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穿成纸片人后玩家真香了》作者:梵水喵   文案:   陆芸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了某开发中恐怖的游戏,成为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只有通过所有关卡,才能回到现实。   游戏一开始,玩家便指挥她去满是鬼怪的房间拿钥匙。   陆芸:??   陆芸:我看你指定有点毛病,放下那个鼠标,我自己来!   大神玩家傅屿扬好不容易抢到了某恐怖游戏的内测名额,勤勤恳恳地花了三个小时捏脸,开始游戏后却发现,他的角色却不听使唤了。   不仅一直跟他对着干,还时不时冒出一个骂他的气泡框。   傅屿扬:瞧把你能耐的:)   玩了十天游戏后   傅屿扬:老子要被个游戏人物气死了   玩了一个月游戏后   傅屿扬:……但她长得挺好看的,我捏脸技术真好。   玩了三个月游戏后   傅屿扬:为什么人类不能和AI谈恋爱?我可以!   【阅读指南】   - 乐天派战五渣第六感贼强女主x暴躁网瘾少年不服就是干男主   - 游戏为关卡制,一共十关左右。甜甜甜!沙雕恋爱+恐怖解密!一键收获两种类型!   - 曾用名:穿成逃生游戏npc之后。   - 菲特和游戏系统都有阴谋,不要为他们生气不值得。   - 平行世界,切勿带入现实w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无限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芸 ┃ 配角:傅屿扬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今天也在想和npc谈恋爱   立意:乐观积极的心态非常重要 第1章 书中仙境   夜色之下,学校笼罩在阴森的氛围中。   八音盒里传来悠扬缓慢的乐曲,趴在课桌上的姑娘缓缓醒来。   “您好呀!欢迎来到诺恩斯的书中仙境,我是叙述者菲特。”站在她面前带着玩偶头套的人型生物已经等候多时,见她睁开了眼,立刻打了声招呼。   还未完全清醒的陆芸揉了揉眼睛,谨慎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家伙,又扫了眼她此时身处的环境,微微沉默一秒后,再次闭上眼睛趴回了桌上。   这个梦的主题有点吓人,她申请换一个。   菲特可能是没料到她的反应,又或者是他的程序里没有编写应对这种程序的方式,他像是卡了碟一样,反复地重复着最初的那句话,“您好呀!欢迎来到诺恩斯的书中仙境,我是叙述者菲特。”   “您好呀!欢迎来到诺恩斯的书中仙境,我是叙述者菲特。”   ……   八音盒的渗人乐声搭配着菲特空洞的声音,让本就诡异的氛围添上了一股挥之不去的死亡阴霾。   这恼人的话语重复了四五次后,装睡的陆芸不得不放弃抵抗,坐了起来。她用手掐了掐胳膊,很疼,但眼前的场景却没有发生任何变换。   一时间,恐惧和茫然先后涌上她的心头。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可能不是在做梦。   陆芸抬起头,望着菲特头上顶着的狰狞的玩偶,手不自觉地轻轻发抖。但表情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声音也平缓的听不出问题,“你好。”   “感谢您决定来帮助我们。”菲特得到了想要的答复,立刻转变了台词,“您的姓名是陆芸对吗?”   “没错。”陆芸并没有询问眼前的人是如何得知的自己的姓名,只是神情复杂地应道。   她在心里分析着眼前的局势,菲特似乎并不会伤害她。正如他自己所介绍的,他只是个叙述者而已。   就像游戏一开始的引导npc。   陆芸做下结论。   “诺恩斯是命运女神,她知道这世间所有凡人的故事。”菲特并不在意她的视线,也不在乎她在想什么,只自顾自地解释了一切的缘由,“然而,她写的命运之书却忽然之间发生了错乱,剧情彻底崩坏。所以,我们才请来了您帮助我们修正剧情。”   “不用谢我,我没打算帮你们,是你们把我绑来的。”陆芸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后,胆子稍微大了一些。听着对方颠倒黑白的说辞,她忍不住纠正道。   菲特动作一顿。没有获得理想的回答,他显然是准备故技重施将之前那段冗长的介绍重复一遍。已经了解他行为模式的陆芸猜到他的想法一阵头疼,忙妥协道,“行,你说的都对。”   菲特被她连续挑衅两次后,也不想再和她浪费时间,语速都加快了很多,“每个章节的故事都有三种结局,HappyEnding,即圆满结局。NormalEnding,即普通结局。BadEnding,即悲剧结局。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将所有崩坏的故事修正为圆满或者普通的结局。我们知道这项任务十分艰巨,所以我们还邀请了另外一位好心人来帮助你,相信你们携手努力,一定可以让诺恩斯的书中仙境恢复它原本的样子。”   菲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等待着陆芸搞事。在看到女孩只是在安静地聆听后,他才满意地继续讲了下去,“想要达成圆满结局,需要让故事主人公度过难关战胜心魔。想要达成普通结局,只需要让一切归于平静,哪怕是暂时的。如果以上两项都没有成功,那么则达成悲剧结局。注意,达成悲剧结局后,我们将用您的生命去填补故事的漏洞。”   陆芸最初听着还觉得没什么,到最后一句时却彻底坐不住了。然而菲特早料到她会这样,先她一步做出了反应。   “故事从现在开始。”他迅速地留下一句话,随后便消失不见。   一行字徐徐出现,漂浮在空中,只写着两个字:“序章”。   像是电影的开头,这两个字的出现还带着激烈的配乐。接下来,陆芸身边的一切仿佛点了播放键,时钟的秒针开始旋转,教室的窗帘也被风吹得摇来摇去。因为雷雨的原因,树枝疯狂地拍打着窗户,它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是一个求救的人。   到这个时候陆芸才恍然发现,刚刚的教室除了八音盒的乐声,其实是一片死寂。而现在,故事开始了,所有的演员才就位,时间也才开始转动。   陆芸强迫自己不去注意那些细枝末节的细节,而是试探性地站起来。椅子划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教室没有开灯,她也不确定灯能否打开,于是只能借着月色观察着整间教室。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桌子上摆了一部手机,里面有一个聊天软件。通讯录里只有一个人,她猜测大概就是那个菲特说会来帮助她的人。这个人的头像是一片灰色,没有昵称,只有个人信息的地方写着他的性别为男。   她试探性地给对方发了一条信息打招呼,却没有立刻得到回复。想着左右他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什么时候才来,靠不靠谱。还不如先自己收集点信息,不能坐以待毙。   她缓步绕着教室走了一圈,发现这里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一切陈设都和普通的校园没有什么两样。她稍稍松了口气,哪怕强装着很冷静,她轻微颤抖的手指尖却透露了她内心的惶恐。   看来这个序章故事剧情不是恐怖向的,起码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存在。   陆芸自我开解。   就在她给自己做心里动员的时候,一个羽毛笔形状的标志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羽毛笔正对着她刚刚坐着的课桌,还在一闪一闪,似乎是在指引着她过去进行检查。   “这是……”陆芸微怔,诧异地看着那个羽毛笔,一时间拿不准自己究竟该不该听他的。   与此同时,她的手机也发出了嗡的一声,她发出的信息得到了回应:   “你好。”   .   陆芸并不知道此时与她联络的人和她目前的处境截然不同。就在她家隔壁的公寓里,带着耳机的男子正慵懒地靠在电竞椅上,对着大的出奇的电脑屏幕,喝着加了不知道多少奶的黑咖啡。   男子长了一张好看到很有攻击力的脸,不笑的时候甚至有点凶。但像此时一样吊儿郎当地坐着,嘴角噙着笑,却让他的脸部棱角柔和了许多,看上去不那么难接触,反而有点像是古代纨绔的公子爷。   就是这么一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好人的爷,墙上的柜子上却摆满了他的荣誉证书。在一个有签名的奖杯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傅屿扬,昭示了他的身份。   就在两天前,傅屿扬收到了一份不知道谁寄来的快递,里面的步骤指示他去一个上了锁的网站下载一个大型单机游戏。   在收到这份快递的时候,傅屿扬还以为是哪个竞争对手给他使绊子,要在他的电脑里中病毒。在检查了自己的防火墙没有漏洞后,他才抱着看看对方几斤几两的心态,点开了那个网站。   然后发现,这居然还真是款游戏!   网站上宣传通告将这个游戏吹得天上有地上无,说是用现在最高技术研发的自由度爆表的破案解密类游戏。但是傅屿扬将这个游戏的名字放在微博上一搜,却是什么信息也没找到。   他不由地嘴角一抽,感觉相信了对方的自己像个傻子。回到网站正准备点举报的时候,一个宣传视频就卡着点跳了出来,那绝佳的3d水准和抓人眼球的捏脸系统让网瘾少年傅屿扬……   可耻地心动了。   他放弃了举报,详细地阅读起了游戏介绍。他发现这款游戏还在开发中,此时开放的是内侧,且名额只有一个,还得靠抢,并且抢之前还得花三百块的报名费。   傅屿扬可不怕抢,三百块的报名费也是小事。因此他立刻调整好加速器,在内侧开放的瞬间,靠着单身二十一年的手速,轻松拿到了这个名额。   花了一天时间下载这个名为“诺恩斯的书中仙境”的游戏后,便来到了他心心念念的捏脸环节。这游戏的捏脸系统极其细致,傅屿扬花了三个小时时间,精确到头发丝儿地捏出了一张绝世美人脸。   可盐可甜,又纯又欲,傅屿扬三百六十度打量了一下这张脸,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似乎他们曾经相识而且非常熟悉。他甩了甩脑袋,把这个不靠谱的想法从脑内剔除,再次打量了自己捏出的美人一眼,心道一声妥了,点击了下一步。   正式进入游戏之前,系统让他给角色取个名儿,这可难倒了身为钢铁直男兼取名废的傅屿扬。他一番琢磨,绞尽脑汁才打出了三个字:“张漂亮”。   看着这乡土气息极重的名字,傅屿扬却十分满意,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是人才,所谓人如其名说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然而理想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在点击确定后,系统却不让他继续,反而还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您这取名水平也太差了吧?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名字?”   傅屿扬在脑中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这什么破系统,取个名儿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他不死心,又输入了一个换汤不换药的“王美丽”。   可系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好糊弄,不但再次拒绝了他,而且这次的对话框内容还更简洁了:   “绝了,无话可说。”   傅屿扬长这么大还从没吃过口头上的亏。他眉头一挑,微嗤一声,气笑了。将鼠标一甩,他杵着下巴道,“成,说我不会取名,那你来呗。”   他是没想到,这破游戏蹬鼻子上脸能力一流,且还有语音识别功能。在读出他话语中的意思之后,便立刻借坡下驴地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由于您也知道您的取名能力实在是太太太太太差了,我们现在就帮您为角色命名。”   “从现在开始,您的角色名为——陆芸。游戏开始。”   傅屿扬看着那五个“太”字,一怒之下,退出了游戏。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陆·张漂亮·王美丽·芸大概是我写过别称最多的一个女主哈哈   想看到好多好多评论!手动星星眼.jpg   注册了个微博:梵水喵喵喵个不停   求关注吖qaq!   .   因为好多人提再在这里备注一句。   所有副本基本上都有反转。   菲特和系统之类都有阴谋和自己的秘密(或者你也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反派),不要为他们生气,不值得。   如果可以的话不要养肥我好咩,我很会卖萌的!   躺平露出猫肚皮,软软的,来rua一下嘛! 第2章 战斗系统   五分钟后,傅屿扬黑着一张脸,重新启动了游戏。   生气归生气,自己抢来的游戏,哭着也得玩下去。   游戏终于拉开了帷幕,最开始便是一段精妙绝伦的CG动画。他满意地发现自己捏的脸高度还原在了CG里,没有一点实物与原图不符的地方。   这让傅屿扬的怒火稍微消退了一些。   除了陆芸听到的那部分内容以外,傅屿扬还了解到他面前的这位现在叫“陆芸”的角色是高级人工智能ai,拥有自己的一套思维方式。除了能操纵对方以外,他还可以通过与对方发消息来得到线索和信息,探索角色本身的秘密。   傅屿扬觉得这种游戏模式颇为有趣,兴致勃勃地开始了游戏。他通过简短的新手教程,明白了每个按键所能打开的窗口。随后根据指示打开了用来沟通的信息界面,看到了陆芸发来打招呼的消息。   没有选项,可以自定义信息内容。作为同样在学习游戏开发的傅屿扬立刻意识到这看似简单的程序有多么难操作。   他不由地感叹地道,“原来这游戏宣传中所说的高级人工智能还真不是唬人的啊,除了系统烦人了点,这游戏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话毕,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决定先走剧情,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后,便让她去看看桌洞里有什么东西。   因为丰富的游戏经验,他猜测作为出生点的那个课桌一定会藏着一些线索。   然而这个AI似乎有点迟钝,可能还没开发完善。傅屿扬的鼠标在桌子那里点了好半天,她才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游戏里的陆芸不知道他那边的弯弯绕绕。她看着那个简短的“你好”,有点摸不清现在的情况。从那个羽毛笔来看,对方似乎并不是和她同时处在这个空间里,而更像是在另外一个位面俯视着她的这个位面。   他知道她在哪儿,能看见她所看到的场景,但她对他却一无所知。   犹豫了一下后,陆芸还是决定暂时放下心中的猜忌,听从对方的建议,去检查一下桌洞。   她很想知道那个灰色头像的另一端究竟是谁,和她来到这里的原因是否相同,又是否知道一些她不得而知的信息。但是想到菲特告诉她打出BE结局的后果,她不得不先把注意力放在纠正剧情上。虽然面上不显,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么迫切地想要完完整整地离开这里。   菲特没提,但她姑且认为只要能够打出NE或者HE的结局,她就可以回到现实。   因此,对于这位帮手,她只能姑且自我安慰起码这个人目前是和她同一阵营的,应该不会害她。   不过事实证明,无论对方是谁,他的洞察力都还算是值得认可的。在桌洞里陆芸发现了一本日记,署名是罗莘莘。   陆芸马上意识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罗莘莘应该就是这篇序章的主人公。   在她拿到日记本的同时,傅屿扬的游戏界面里日记本的内容也弹了出来。   两人同时阅读起了日记的内容,作为游戏的第一条线索,日记本里有丰富的指向性信息,给了他们关于序章剧情的一个大致概念。   罗莘莘是这所学校的一名普通高中生。学校是重点高中,历史悠久,她也一直为自己能来到这样一所名校就读而感到自豪。   她的生活简直简单到不可思议,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平日里最大的喜好是写恐怖小说,并且发表在一个小绿站上。她的文笔不错,但是故事却乏善可陈,缺少新意。她的主角也总是强大全能,面对困难丝毫不虚正面硬刚,结尾也总是主角全面胜利,大败敌方。   这一模一样的剧情看一次还好,每本都一样就抓不住读者的眼球了。所以她出道即是巅峰,写文几年,到现在反而只剩下寥寥几个读者会给她捧场。   罗莘莘当然不满意现在的情况,但奈何她只是个没出过社会的小姑娘,贫瘠的生活经验让她想不出新颖的剧情。因此纵使她多次试图跳出舒适圈,却怎么也达不到预期。   今天是十月三十一日万圣节。几天前,看着她卡文卡到心态爆炸的闺蜜于心不忍,便提出悄悄到学校里探险。   学校的从建立到现在已有百年历史,相关的怪谈也有不少。罗莘莘和闺蜜都是纯粹的唯物主义,并不相信有鬼,也对抓鬼这种事不感兴趣,但是闺蜜认为这种特殊的经历可以激发罗莘莘的灵感,让她创造出更好的作品。   参与这次探险的总共有三个人,分别是罗莘莘的同桌喻昊空,闺蜜虞夏,还有罗莘莘本人。   读完日记最近两天的内容,陆芸心情复杂地将其合了起来。怪谈丰富历史悠久的校园,唯物主义的作死主角小队,再加上热爱写恐怖小说的女主角,这简直是集齐了恐怖片的几大要素。   她现在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个书中世界的序章不是恐怖向的了。   她快速将日记里的内容记到了脑子里,随后将日记物归原处。结合菲特所提供的信息,陆芸推测原本的HE结局应该是罗莘莘夜探学校之后,顺利的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小说作家。然而现在剧情发生了崩坏,有些她暂且不得而知的因素导致罗莘莘走向了一个BE的结局。   可这些信息远远不足以告诉陆芸如何纠正剧情。她想了想,给那位不知名的帮手先生发了一条消息:   “你看到日记了吗?”   “看到了。”对面很快回复。   对于这个答复,陆芸没有感到意外。根据她之前的推断,对方能看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那么她拿出日记本的动作也没有任何掩饰,对方看到也是正常的。   “你怎么看?”陆芸思索一秒,将自己刚刚推断出的信息发了过去,并且希望对方能提出一些有建设性的想法。   “我和你想的差不多。”令她失望的是,帮手先生并没有给出什么新的思路。羽毛笔再次出现,指引着她往门外走去。   好在陆芸天生乐观,只是遗憾了一秒,就迅速地摆平了心态。她也清楚,日记上的内容就那么多,能得到这些结论已经不错,帮手先生也不是全能的,从菲特的描述中,可能只是另外一个被俘虏过来的普通人罢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获得了比她更高的权限。   于是她推开了教室的门,来到了学校的走廊。   学校不小,走廊的尽头两边都有阳台。应该是为了避免有小偷潜入学校窃取东西,通往阳台的门都是锁上的,如果想要暴力打开需要不小的力气。   走廊很长。月光不能照到所有地方,所以陆芸只能打开了那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提供了唯一的光源。她心里藏着事儿,走得并不快,身体微微紧绷着,以便在突发情况下能迅速逃离现场。   她没走几步,便就注意到了一排小柜子。这应该是给学生们存放私人物品的地方。为了减轻书包的重量,不少学校都有这种设施,让学生们把不用带回家的教科书留在学校里,避免搬来搬去还麻烦。   羽毛笔适时地出现让她去查看柜子,这和陆芸想到了一块儿去,所以她并没有抗拒。   每个柜子上都贴着小标签,写着名字。陆芸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今日作死小队三人的小柜子,但是却都上了锁。   这就让人有些郁闷了,陆芸只能不得以地将找钥匙放上日程。   她本着不放过任何线索的原则,查看了所有没上锁的柜子。在这种紧要关头,她也顾不上什么隐私不隐私,一个个地翻看了过来。   能打开的柜子大多都是空的,只有寥寥几个里面有东西。其中一个柜子里放了几只恶作剧仿真蜘蛛和蜘蛛网,吓得陆芸冒了一身冷汗。另外一个放着一本杀手笔记,还有几把没开刃的刀。还有一个更夸张的柜子放着一个背对着柜门的假人头,脖颈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联系到今天的日子,陆芸不难猜出这些都是为了万圣节准备的恶作剧。她正要为线索又中断了而难过,就看到了帮手先生指引她去旁边的办公室。   经过这个小提示,陆芸想起来罗莘莘的日记本里写过她的手机被没收了,而她柜子的钥匙一直夹在手机壳里。也就是说,去办公室就能找到下一步线索。   思及此,陆芸一边感叹着帮手先生的记忆力,一边立刻走向了办公室。然而刚到门口,她就发现了不对。透过玻璃,她似乎看到了有人影正在闪动。   紧接着,她的瞳孔迅速放大。只见一个无头人正坐在办公桌前,好像是在批改试卷。地上则趴着一个没有下半身的家伙,拖着长长的血痕,缓慢地爬行。天花板上,还吊着一个眼珠子瞪得老大的家伙,它似乎看到了陆芸,无声地咧嘴笑了起来。   陆芸吓懵了,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因为过度恐惧反而有些僵硬。   电脑前的傅屿扬面对这视觉震撼的画面却心无波澜,反而皱了皱眉。   他的面前是本游戏战斗系统的介绍。看来显然要想获得钥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在准备开始打怪之前,他先查看了一眼这个游戏是否能存档,得到了否定的结论。   虽然对这套系统还有些陌生,但是多年的游戏经验告诉他,自己干翻新手关的小怪应该还是轻而易举的。因此,他并没有多紧张地调回了游戏界面,同时还眼尖地看到办公桌上罗莘莘的手机,确认了自己的目标。   他活动了一下关节,再次点击了办公室。这游戏系统反应着实有些慢,也许是因为需要运算的数据有些多的缘故,很多时候他得点上两三下,角色才会移动。   然而这次,任凭他怎么点,角色都没向前一步,甚至往后退了好几步。   在他又一次不死心点击开门键时,这个头顶着陆芸两字的角色终于有了反应。   和傅屿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的是,女孩根本没往办公室里去,而是转身拔腿就跑。动作之猛烈甚至使她一张漂亮的小脸直接变成了表情包。她显然没有任何身为美女的包袱,没走几步后甚至把不合脚的鞋给踹了,为了不进那间办公室是拼了老命了。   不仅如此,她头顶上还冒出了一个小气泡,一句一句地冒着吐槽的话。   “怎么回事,帮手先生智商下线了吗?看到有鬼还让我往里冲?”   “是脑子出问题了嘛?还是眼睛不好使了?”   “建议有病看病,谢谢:)”   傅屿扬:……?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放一下另一个预收叭,在专栏   『铁憨憨男友是逃生游戏boss』   戚依白在跟男友吵了一架后,濒临分手。她抱着满肚子的怒火,买了款全息恋爱游戏,打算体验一把广告宣传中的”沉浸式恋爱体验“。   一睁眼,她和几个玩家一起站在幽深的古堡里,长着自个儿男友脸的血族boss微笑着说:答对我的问题,不然我就吸干你。   戚依白:你管这叫沉浸式恋爱体验?   血族boss:那么我的问题是,你原谅我吗?   玩家A: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原谅原谅。   玩家B:玩恋爱游戏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是送分题啊,必须的原谅啊。   玩家C:哦呵呵呵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啦!   戚依白看看左边看看右边,抱着一肚子怨气道:不原谅,本来就该是你洗碗的,凭什么叫我洗。   在其余玩家惊惧的眼神中,血族boss顶着一张英气逼人的死人脸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戚依白:白白,我错啦。   戚依白彻底崩溃,抓着他的领子边摇边道:啊啊啊更气了!你还我沉浸式恋爱体验!   ——   逃生游戏boss宁城听说自家女友买了款恋爱游戏,当天下午就辞掉了逃生boss的工作,拎包去恋爱游戏上岗。   从此,   “霸道吸血鬼爱上我”变成了“暗夜古堡之无人生还”。   “与医生哥哥谈恋爱”变成了“诡秘医院的杀人魔医师”。   “男神音海盗狂恋我”变成了“死亡海岸之消失的船只”。   ……   进入游戏后的戚依白意料之中地吓到拔腿狂奔,边跑还边叫唤:啊啊啊啊狗男人!   宁城连忙追上去:白白,白白你别往那边跑,那边有鬼的呀!   两秒后,戚依白拿着榔头狂奔回来:啊啊啊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宁城:等,等等?!   阅读指北:   沙雕恋爱解密向,这次是真的不恐怖了(大概)。 第3章 罗莘莘   傅屿扬又一次生起了退出游戏的念头。   但想起上次他是如何妥协于这游戏的精良制作,他还是给自己留了点余地,只是将游戏最小化了。   他冷静地分析起了刚刚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一切,反省自己究竟是得了臆想症,还是说休息不够充足眼花了,亦或者是真的脑子出了问题。   一分钟后,他终于忍无可忍地确认了自己绝对没有看错,也不是想象,那个游戏角色真的自己不听使唤地拔腿跑了!   跑了!   而且一边跑还一边骂他!   这破游戏系统听不出好赖话就算了,取个名儿挑三拣四他也不追究了,但现在自己捏了三个小时的角色还跟他对着干,这还能忍吗,这必然不能忍啊!   混迹游戏圈多年,他也不是没见过内侧游戏bug多,但那些问题基本集中在游戏闪退,卡顿之类,也不是不能理解。可这次的状况他属实是闻所未闻,这游戏角色忽然激情开麦骂玩家是不是有点过于智能了?   他立刻想要拨通投诉电话,但在试图回到那个下载游戏的官网时,却发现居然显示网页不存在。   “这可真是的太棒了,合着这游戏还是个三无产品,没有售后。”   傅屿扬猛地灌了一口咖啡,气极反笑。   他回忆玩游戏以来错过的种种操作细节,总算是搞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陆芸根本不是他理解的能被操纵的playercharatcer,而是个和玩家完全独立的npc。   不过,就算猜出这点,他也一样无法接受!   这破游戏事先没给玩家任何提示,还出现npc吐槽玩家这种bug,是个人都忍不了的好吧?   傅屿扬最终连续深呼吸三次,说服自己冷静了下来。抱着三百块不能白花的想法,他重新回到了游戏。他发现这才过了几分钟的时间,自己捏的大美人已经恢复了镇定,并且重新找回了她的鞋子。她此刻已经找到了罗莘莘三人,甚至不知道找了什么理由,顺利地加入他们。   傅屿扬一阵无语凝噎。这游戏不但他捏的角色不听使唤,就连其他npc也不太正常。哪有单机解密类游戏是玩家不动,角色自己走剧情的?   不光如此,其他的npc还配合着一块儿走剧情,丝毫不需要他这个玩家的样子。   他摁开消息界面,敲下一行字:   “你怂什么?刚刚在办公室我有办法让你全身而退,所以才让你进去的。”   他估摸着刚刚的情况是因为这个游戏角色有一套仿真人的性格算法,那么解释一下自己脑子没出问题就很有必要。虽然他也知道跟一个AI解释自己操纵她去冒险的原因听起来相当荒唐,但是出于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他还是选择发了。   此时的他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话听上去有多么的挑衅和欠揍,这条带着浓浓不服的消息就这么落入了陆芸的收件箱里。   不清楚自己有多气人的傅屿扬左等右等,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雪上加霜的是,他还确认陆芸是绝对看到了他的消息的,没回只是单纯的因为不想回而已。   不说傅屿扬,连npc罗莘莘看到她的举动,都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是谁的消息呀?你怎么不回?”   陆芸泰然自若地放下手机,面不改色地回应道,“垃圾消息而已。”   看着这冒出的小气泡,傅屿扬觉得自己需要吃一片急速救心丸。他合上双眼,觉得自己的行为太可笑了。他在做什么呢,祈求一串代码给予自己原谅吗?   可他的鼠标分明已经移到了关闭游戏窗口的按键上,却迟迟地摁不下去。在他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拉锯战时,他忽然间瞥见了什么,一瞬间毛骨悚然。自认胆子不小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背脊发凉的感受了。   他立刻想把自己看到的景象告诉陆芸,可点开信息窗口,想到陆芸之前收到他消息已读不回的模样,他的手顿在了空中,迟迟没有点下去。   他心里百转千回,陆芸那边却进展飞速。   在几分钟之前,逃离了办公室范围的陆芸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气。帮手先生在第一次告诉她进入办公室时,她可以权当对方是没有看见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做,可就绝对不能忍了。   哪有把人往火坑里推的。   她刚刚太过着急,以至于把鞋子给踢了,现在反应过来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实在不舒服。她看那些鬼怪没有追出来,于是便壮着胆回去找鞋子。   好在刚刚这一趟逃亡也不是毫无收获,陆芸起码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学校里真的存在鬼的。只是这些鬼会不会伤人,她还没办法确认。   在回去找鞋的路上,她刚巧碰到了罗莘莘三人。她立刻编了个借口说自己是高年级的学姐,并靠着骨子里散发出自然的亲和力临时加入了小队,和三人一起在学校里探险。   队伍里的两个小姑娘都很健谈,尤其是罗莘莘的闺蜜虞夏,简直是个交际花,外向开朗,有着说不完的话。   “对了陆学姐,你怎么也大半夜跑到学校来呀。”防备心甚弱的小姑娘好半天才意识到陆芸一个女孩半夜独自出现在学校很有蹊跷。   陆芸早有准备,借口自己是在自习室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发现学校已经锁了。她的座位比较偏,估摸着巡视的保安也就扫了一眼,所以没有发现还有个人没离开。   “原来是这样。”罗莘莘摸了摸鼻子,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由地道,“学姐你可真是心大,你不回家爸妈不担心的嘛?”   陆芸不答反问,“你们呐?你们是怎么想的大半夜来学校探险。”   虞夏支支吾吾,半天才解释道,“过几天我生日,但是那周要考试,我就跟我妈说我要去罗莘莘家过夜提前庆祝,罗莘莘也跟她妈说她要去我家过夜,所以他们都答应了。至于喻昊空,他爸妈都出差去了。”   陆芸心道还真是小孩子的手段,家长如果一通气知道两个孩子失踪了,可不得担心死。   她心里想着怎么不动声色的把这三人劝回去,希望这样能达成个NE结局。不然晚了万一碰到真的牛鬼蛇神要对她们下手,她可拦不住。   就在她和两个小姑娘闲聊攀谈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道视线一直锁定着她。她敏锐的回头,恰巧抓到喻昊空迅速低头的动作。男孩一言不发,但是显然他便是刚刚那道视线的主人。   陆芸心头一跳。她现在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任何人的异常放在她眼里都被扩大了无数倍。她甚至不禁开始想,这个男孩是不是导致剧情崩坏的原因。   她直觉男孩不对劲,但是苦于也没有任何证据,顿了一会儿,还是收回视线。   “学姐,在看什么?”虞夏正在和陆芸说罗莘莘小说的事情,发现她心不在焉,拐着声音撒娇道,“你怎么不听我讲话呀。”   陆芸心里将喻昊空列为重点观察对象,面上则应着虞夏的话,“抱歉,我可能是有点困了。”   “学校的电闸拉了,这黑漆漆的,也无怪乎你困呢。”罗莘莘见状兴致勃勃地接道,“不如我给你讲个鬼故事提提神吧!”   她这话音刚落,远处就应景般传来一阵叮铃铃的响动,让人毛骨悚然。   陆芸立刻拒绝三连,刚撞了鬼的她可不想在这个地方听鬼故事。看着她如此着急地拒绝,虞夏笑得很有深意。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学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对吧。”虞夏忽然道,眯着眼笑的样子怎么样都不像是在安慰人。   陆芸本能的打了个寒颤,勉强地笑道,“的确,别自己吓自己了。”   她莫名感觉自己是进了贼窝了。除了序章故事的主人公罗莘莘以外,这个小队中的另外两人似乎都不简单。   他们边走边聊,时间过得很快。拐上二楼后,虞夏忽然说自己要去洗手间。罗莘莘提出陪同,虞夏却以陆芸更需要她为理由,不等罗莘莘再说什么就独自离开了。   陆芸也没否定虞夏的话,心底里她是希望罗莘莘一直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的。和虞夏结伴去厕所,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罗莘莘看着虞夏着着急急地跑进去了,便没阻拦,而是在卫生间的不远处等待。陆芸依旧和罗莘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们还是早点回家吧。”陆芸道,“这大半夜的,学校里也挺吓人的。”   “学姐你一直跟着我们,是不是不敢一个人走出校门呀?”罗莘莘看着微垂的眼帘,忽然恍然大悟,自以为抓住了真相,还调侃道,“我就在想你胆子那么小,又怕鬼,怎么会想着跟我们一起探险。”   陆芸不欲多解释,含糊地赞同了这个说法,还顺势道,“那你们要不和我一起走吧。”   罗莘莘却拒绝了,“我可以送你去校门口,但我还是留到天亮吧。明天是周六,我回去补觉也来得及,现在回家被我妈发现,岂不是得揍我一顿。我可不能拆自己的台呀。”   陆芸有些着急,她深知现在平静只是假象。只要他们还在学校一分钟,就随时可能发生危险。   但罗莘莘显然态度坚决,这个年纪的小孩,觉得比起鬼怪,父母的责骂才更加可怕。更何况他们也没真的见到鬼,自然对这种事情没多少恐惧。为了避免对方觉得自己烦,陆芸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好在她点子多,没一会儿就又有了对策。   她打算把罗莘莘带到那间办公室外去看看,说不定让她见了实物,她就怕了,想回家了呢。   那个办公室里的鬼虽然看着吓人,但似乎是不会主动出来伤人的。   她打定主意,正准备跟罗莘莘讲,却被喻昊空抢了先,“虞夏去了多久了?”   罗莘莘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但却并不是很担心,甚至不以为意地道,“你别担心,我们女孩子去洗手间时间会比较长的,别拿你们男生的标准去衡量。”   “可是都过去十分钟了。”喻昊空坚持道,“还是进去看看吧。”   罗莘莘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间是有些长了。她答应了喻昊空的话,但却依旧没有表现得太担心。   陆芸从内心里抗拒去找虞夏,总觉得这是个作死的举动。但是面对罗莘莘和喻昊空两人的视线,她明白现在必须要硬着头皮上。   她的胳膊上已经起了一圈鸡皮疙瘩,想到厕所一直都是恐怖情节的高发地,只求爷爷告奶奶希望不要出事。   “大家一起进去吧。”她想了想说道,“虽然喻昊空是男生,但是现在卫生间里除了虞夏也没别人,大家一起行动比较安全。”   罗莘莘赞同了她的说法,喻昊空的眼神闪了闪,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傅屿扬可能是最惨男主了噗!   走走剧情,再不走剧情我都要忘掉我是一篇无限流文了哈哈 第4章 别回去   陆芸率先走进了洗手间,发现这里一片安静,似乎没有人在的样子。水龙头可能是因为时间太久而关不紧了,水滴声持续地在空荡的环境里响起。   远处的暴风雷雨的声音逐渐远去,没有窗户的洗手间隔绝了所有喧嚣,拿着手电筒也不能给人任何安全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看来学校的保洁工作做得不错。地上也滑溜溜的,门口摆着一个写着“小心滑倒”的黄牌子。   洗手间挺大,总共有是个对称的隔间,一边五个。隔间的门有的歪歪斜斜,有的原本安装着锁的地方只剩下一个小洞,有的上面刻着不知道多少年前学生留下的涂鸦。这些无一不告诉着陆芸这座学校的年龄有多么的古老。   地上躺着一个不知道谁掉的小黄鸭,停在洗手间的最中央,正对着门,似乎是在迎接着大家的到来。   陆芸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这么细心的人,那些平时注意不到的声音和味道都被放大了许多倍。   罗莘莘跟在后面,小声呼唤着虞夏的名字。可还没等她迈进洗手间,就被后面的喻昊空拉住。   男生捂住肚子,五官拧成一团,似乎很难受一般,他脆弱地半蹲在了地上,用平日里不常见的语气说道,“莘莘,我胃疼。”   这一声叫得极亲昵,罗莘莘也脸红了。她看了眼已经走进洗手间的陆芸,觉得自己在门口盯着应该不会出事。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她还是决定先看看喻昊空怎么了,“怎么忽然胃疼了呢?你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   在她刚刚凑过去的时候,喻昊空便直接拉住了她的胳膊,两人一瞬间贴得很近。男生方才脸上的痛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若有所思。   罗莘莘并不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人,再加上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她害羞到爆炸,导致她完美地错过了喻昊空反复变换的表情。她抓着喻昊空的衣服小声道,“你干嘛呀。”   气氛正好,然而此时并没有去时间留给少年少女青涩的心动。因为就在下一秒,她便听到陆芸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   罗莘莘还算是个挺仗义的姑娘,听到陆芸的叫声有些担忧,她一时间没了和喻昊空暧昧的心,二话不说从男孩怀里站起来,想要进去查看情况。   却没想到这时,喻昊空也猛地变了脸色。他死死地拽住了她的袖子,任她怎么挣扎也脱不开,“别去。”   .   当陆芸白着一张小脸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喻昊空和罗莘莘都不见了。   她手里拎着一个假人头,不出意外就是之前学生柜子里的那个。这个假人头刚刚就吊在洗手间的某一个隔间里,长发上还别着虞夏的小彩虹发卡。不仅如此,整个隔间的墙壁上都写满了诅咒的词汇,乍一看视觉效果格外惊人。   但陆芸看进去的第一眼就发现了破绽,只因那墙上的诅咒词汇都是用特制的贴纸贴上去的,一撕就能掉。假人头也只有背面能吓到人,正面就是一张劣质芭比娃娃那样的脸。地上更是一滴血迹都没有,干净地怎么都不像是在案发现场。   结合之前虞夏的异常举动不难猜出,这一切其实都是一场为了激发罗莘莘灵感的恶作剧。她故意提出独自去洗手间且拒绝了罗莘莘的陪同,再进入早就准备好的隔间,把自己的小彩虹发卡别在假人头上,造成自己身亡受到诅咒惨死假象。   但是她并不能真的在学校的墙壁上写字,所以才用了特质贴纸。看来这小姑娘为了自家小姐妹也是煞费苦心,只是对于陆芸而言,这无疑是给本就混乱的情况加上了更多的不确定因素。   搞清楚了虞夏的目的,她在陆芸这儿的危险程度也骤然降低。可现在依旧存在一个问题,那便是虞夏做完这一切,要怎么离开洗手间呢?   这个洗手间连窗户都没有,出去的路线也只能通过门。可是那时候她和喻昊空罗莘莘三人就站在门外,究竟要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离开而不被发现呢?   就在陆芸半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是终于下定决心的傅屿扬发来的。   之前陆芸故意不回傅屿扬消息确实有赌气成分,当然她也并不认为跟她同样对这个学校一无所知的傅屿扬能够保障她的安危,只当这是在强行为刚刚的举动给一个解释。她透过屏幕便能感受到傅屿扬的语气是轻松的,甚至有点在玩的感觉,完全没有她这种行走在刀尖上的紧迫感。   对方是在什么情况要求她冒着生命威胁去拿钥匙的呢?也许是懒洋洋地靠在在柔软的椅子上,心平气和地喝着咖啡。   不得不说,陆芸将傅屿扬的状态猜得很准确,所以她愈加觉得自己悲哀。她当时没回对方的消息,也算是她能做到的唯一一种回击手段。但随着时间过去和任务进度的推进,她也逐渐消气。此时收到对方的消息,她没什么心理负担地打开查看。   消息的内容让刚刚看到人头都能够保持淡定的陆芸惊叫出声。   “学校里还有别人,快离开这里。”   尖叫过后,陆芸迅速地捂住了嘴,并且冒了一身的冷汗。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受到了一种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傅屿扬说“人”而非“鬼”,并且警告她快走,证明这个家伙跟办公室里那些鬼怪不一样,而是一个活生生,对他们有威胁的人类。   陆芸下意识地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罗莘莘和喻昊空,却发现这俩人根本没有进洗手间,而是腻歪在了一块儿,似乎是在说悄悄话。   她无端生出一种无力感来,在序章开始之后她便一直感到有把刀悬在自己的脖子上,走错一步便会命丧黄泉。但是主人公和其余配角却都十分地不配合,连唯一的帮手也不太把她的小命当一回事。   她感觉眼睛有点干涩,但依旧迅速地将负面的情绪从内心中抹除。她摸了摸胸口的星星项链,知道自己唯一该去怨的人是把她抓到这里的菲特,而不是应该去迁怒他人。   不过几秒时间后,她便再次将自己调节回了最好的状态。   “你还在生气吗?”手机嗡嗡地响。   “我没生气,刚刚只是不方便回信息。”陆芸心平气和地回应,并胡诌着解释了一下之前的举动。职场经验告诉她,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给彼此一个台阶下方能行的长远。   她并不知道自己之前逃亡时谴责傅屿扬的话都以气泡的形式出现在了傅屿扬的屏幕上,否则也不会这么大胆的胡扯。不过所幸,傅屿扬还真不是一个社会经验丰富的人,并不知道她的这一套法则。   “原来是这样。”傅屿扬看着屏幕里的女孩一脸真诚,想了想还是决定相信她。一个npc设计的再怎么像个人,也总不能还会骗人骗的脸不红心不跳吧?思及此,他还是放下了纠结,惬意地靠在电竞椅上放松地伸了个懒腰,紧绷地眉头松了下来。   比起接受自己被一个npc鄙视了,还是接受一切都只是误会来的容易些。他自圆其说地分析,刚刚一定是出了一些小bug所以才有了骂人事件,这个npc的人设还是很好说话的。   陆芸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简单都相信了,默默收回一肚子的解释,略有些怜悯地打字回答道,“没错哦,就是这样的。”   “真是意外的好骗呢。”消息发出去后,她小声的吐槽了一句。   看到这句话的傅屿扬:……   他收回刚刚的话,这狗游戏策划还真能设计出这种表里不一的npc!今天不把这个游戏卸载了他就不姓傅!   ……但,还是,先把新手关过了吧。   绝对不是因为这个游戏有多好玩,只是因为他是个有始有终,善始善终的人。   不管傅屿扬怎么暴怒,陆芸都不会知道。她将假人头从隔间里摘了下来,陆芸打算去告诉外面的小男女具体发生了什么,然后尽量快速地找到必定是藏起来了的虞夏回家。   然而就这一转头的功夫,她却发现,喻昊空和罗莘莘却不见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没有任何人的身影,陆芸暗叫不好。她怎么忘了,喻昊空和虞夏都是并列出现在她的怀疑列表之中的,现在虞夏的嫌疑洗清了,喻昊空的嫌疑就水涨船高,几乎和那个隐在暗处的家伙不相上下。   陆芸一面询问傅屿扬关于第五人更加详细的信息,一面去找罗莘莘。哪怕她搞明白了一切,如果主人公出了意外,这个以她为中心的故事就几乎是一定会走向BE的结局。   这是陆芸绝对接受不了发生的。   不过好在,她只不过是回个头的功夫对方就消失了,估计也跑不远。   她刚找了两间教室,就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她面色一凝,窗帘后隐约有人影闪动,她面色一凝,掀开窗帘,却看到了一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陌生男孩。   男孩本来是想吓人的,但是看清她的身份后,就把面具摘了下来,挂在脖子上。他以为陆芸面色凝重地掀开窗帘是因为被自己吓到了,再加上又看到陆芸手上那个眼熟的假人头,便大胆猜测她是被自己误伤吓到了两次,来兴师问罪的。   他心里不免有些愧疚,老老实实地道歉,“不好意思,是吓到你了吗?”   陆芸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离。现在出现在学校里的任何人对于她而言都是可疑的,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男孩一眼,确定他没有携带武器,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学生后才问道,“你是谁?大半夜跑学校里来躲着做什么?”   “抱歉抱歉。”男孩看起来不像是有坏心眼的类型,他道,“我叫孟天,你可以叫我大天。你看到我们在洗手间里安的这个了啊……别害怕,那都是假的,其实只是我们的恶作剧而已。”   他把事情的原委解释给陆芸听,大概和她猜测的大差不差。就是大天和虞夏两个人互相配合完成恶作剧激发罗莘莘的创作灵感,大天负责布置道具,虞夏则负责制造恐慌。   大天讲完,挠了挠头道,“其实我最开始是不想帮她忙的,女厕所那地儿我又不熟。但是她说以后语文作业借我抄,我没忍住诱惑就答应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她估计过会儿就会来找我回合了,到时候我们俩一块儿跟你道歉。”   陆芸听到这儿,猛地又想起了之前被她抛之脑后的问题,她的第六感告诉她其中一定有问题,只是她还没能将其破解,“可虞夏怎么离开洗手间,就那一扇门,大家都在外面等着她呢。”   大天道,“这部分是虞夏自己计划的,她和看了挺多推理小说,比我懂的多了。她说放有假人头的那个厕所隔间是左边第四个,一般人肯定发现人头就不会再往后看了。她只要躲在第五排的隔间里,等大家都离开了厕所,再离开就行。”   陆芸倒是没想到这点,原来她在离开洗手间的那一刻就中了虞夏的计。她长叹一声,觉得这些小孩胆子怎么都那么大,“你不怕大家吓到报警吗?你为什么不在隔间里等她?”   “我们早就计划好了,罗莘莘的手机被没收了,喻昊空的手机很老信号一直不好,再加上学校里有信号屏蔽装置,不会出事的。只是不知道吓错人了。”大天道,“原本计划的确是在那里等啦,但是我正好遇上了点事儿耽搁了,就没过去。”   陆芸也不知道该夸他们准备充足还是骂他们闲得蛋疼,将假人头扔进大天的怀里,她头疼地道,“拿着你的破玩意儿,我们去把虞夏找出来,然后再去找罗莘莘和喻昊空,把你们几个扭送回家。”   “哦哦,他俩怎么了?”大天抱着人头,憨憨地道。   “不知道。”陆芸实话实说道。   她拉着大天走回了女厕所门口。走过洗手池到了隔间的位置,陆芸的右眼皮就开始跳得厉害。   她的直觉在告诉她一些什么,这让她的脚步慢了一些。当她瞥见某个隔间的门时,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恐惧爬山倒海地袭向她,她感觉自己被一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双腿止不住地哆嗦。   她拿出手机,发现傅屿扬给他发了连续好几条消息,但因为她没注意手机,导致没有看到。   这几条消息此刻一窝蜂地涌入陆芸的视野里,最开始是一句她看不懂的“呵,女人”,到后来变成了一连几句一模一样的一句话,看得出发消息的人有多么着急,“别回去,那人就蹲在洗手间里!”   陆芸彻底慌了。她下定决心一转头,发现无所察觉的大天已经张嘴要喊人,也顾不得那么多。她拉住大天,用嘴型对他说“快跑”,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洗手间,大天也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开来。紧接着,“吱嘎——”地一声,一扇门缓缓地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芸崽:恕我直言,你真好骗。   扬扬:呵,女人   这章好肥,求夸夸 第5章 影子   陆芸并不能算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但她是个相当幸运的人。   她的第六感往往能帮助她规避许多的危险,甚至说在考试的时候帮忙找到正确答案。   就在刚刚,陆芸的直觉告诉她,再待在那里,会死。   这种感受比起直面办公室的鬼怪的那一瞬间还要强烈。陆芸几乎本能地选择了拔腿狂奔。   她的手机的收件箱里也堆积了许多条消息,都是唯一的联系人傅屿扬发来了的。她知道对方一定猜到了什么,但是却没时间把手机拿出来看。   傅屿扬的确有很多的话想要说,他和陆芸所看到的东西差不多,但毕竟不是第一视角,能知道的信息还是有着微妙的差距。   他第一次发现有人在跟踪着陆芸几人,是靠影子。   在陆芸和罗莘莘虞夏聊的正欢的时候,他们的身后不远处,一直有一道模糊的影子。这个影子和小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因为他的站位很隐蔽,傅屿扬只能看见他手上还拿着一个长条形的棍子,可能是武器,但具体是什么暂时不清楚。   因为学校里实在是太黑了,唯一的光源就是学生们自己手中的手电筒。所以如果不是影子那时候恰巧站在窗边,否则傅屿扬也不会看见他。   自从发现有这个影子的存在后,傅屿扬就一直关注着他。他还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威胁性,是否就是那个导致剧情崩坏的存在。如果不是的话,他此时告诉陆芸,会不会让对方产生不必要的紧张和担心,以至于打草惊蛇。   自从意识到这个游戏里的npc都有被赋予一部分自主思考的能力后,他就意识到要想不把自己气死的顺利进行游戏,理解这个npc的行为模式可能是第一步。   在把和npc配合列入游戏的一大特色和挑战之一后。傅屿扬便感觉自己的气消了不少,想把陆芸揪出来真人pk一场的欲望也降了下去。   他就这样一直观察着那个影子。在某个楼梯口,一道闪电忽然劈过,影子的真面目猝不及防地落入了傅屿扬的眼中。   那是一个穿着保安衣服的男子,一米七出头的样子。他的左半边脸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中年男人,右半边脸却似乎是被火灼烧过,坑坑洼洼得严重。他的右眼诡异的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死气沉沉的白。   他的手上拿着的那个棍子只是一个拖把,并非傅屿扬想象中的武器。他的裤子上别着一个滑稽的小黄鸭和一串钥匙,正因为互相碰撞而发出着清脆的声响。   无论是从哪个角度去分析,来者看起来只是个长得可怕一点的保安而已。没过多久,他甚至不再跟踪小队,而是挑了另外一条路走了过去。   傅屿扬并不认为像这种恐怖游戏里会出现一个毫无攻击性的角色,尤其是这人的脸怎么看怎么眼熟,瞧上一眼就仿佛唤醒了一些噩梦般的记忆。   他眼疾手快地将那人的真容保存了下来,并断定他一定有问题,只是自己暂时没有发现到证据罢了。   后来,在陆芸走进洗手间的那一刻,傅屿扬就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违和感。在看到那个小黄鸭时,他没有串起来的逻辑,在这一瞬间忽然连到了一块儿。   他立刻意识到那个刚刚离开了的跟踪者就在这件洗手间内,甚至说,或许就藏在某个隔间里。在他看到那个假人头的时候,他的心更是漏了一拍。   周五大半夜的学校,为什么卫生间的地还是湿的,仿佛刚刚拖过的模样。倚靠在门口的拖把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一把,但底部分明有着一丝之前没有的,不明显的血迹。更重要的是,透过某个隔间的小洞,他注意到了一片茫茫的白。   他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瞥见了之前自己截图保存下的那张照片。“保安”没有瞳仁的右眼将真相摆在了他的眼前,那便是“保安”就躲在隔间里,看着陆芸的一举一动。   他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冲上了天灵感,顾不上之前和陆芸的冲突,立刻让她离开那里。他甚至回忆了一下战斗系统的内容并开始搜寻趁手的武器,准备一旦逃不掉,就撸袖子上去干。   但截止到陆芸离开洗手间,“保安”都没有动手,这让傅屿扬怀疑起了保安的真实目的。   直到他看到了大天。   陆芸没有注意,但是傅屿扬却很确定,大天没有影子。   再截合大天含糊其辞得说碰上了什么事儿,没有去隔间里等着虞夏。以及明明恶作剧结束了,却一直没有出现的虞夏。这让傅屿扬自然而然的往一个可怕的方向去联想——大天和虞夏的计划本身是在隔间里面看戏,那他们会不会也用到那间有个小洞的隔间呢?   刚刚拖过的地板,拖把末端的血迹,和躲在隔间里窥视着外界的“保安”。傅屿扬明白那间隔间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让陆芸不要回去,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傅屿扬明白,躲在暗处的那个人,已经不打算放过陆芸了。   .   两人,不,应该是一人一鬼狂奔到了一楼的保安室,居然歪打正着地找到了躲在这里的喻昊空和罗莘莘。   教学楼的大门上了锁,显然这两人也打算离开,可是却没办法离开。学校虽然有很多扇窗户,但因为前段时间的学生跳楼事件,而都改成了只能拉开一个小缝且非常结实的微晶玻璃,连砸都砸不碎。再加上锁上的几处出口,现在的教学楼就像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一样,谁也出不去。   罗莘莘看到陆芸表情登时凝固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往后缩了缩,似乎非常害怕。而喻昊空则是将她拦在身后,呈保护的姿态。   “大天?”看到陆芸身后的人,喻昊空蹙了蹙眉,“你们俩……怎么会在一块儿?”   陆芸感觉罗莘莘的眼神有些奇怪,但她还是强压下不安,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喻昊空。讲完,她才颇为担忧地道,“你们到这儿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怀疑虞夏出事儿了。”   现在对于她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罗莘莘还安稳地活着。   喻昊空不说话,警惕地看着她。罗莘莘则将自己整个人都藏了起来,小声地嗫嚅,“学,学姐,你不要杀我,求你了……”   陆芸愣了一秒,感觉到了有些不对,“我为什么要杀你?”   大天也一晒,“你俩怎么奇奇怪怪的。”   喻昊空沉默了一会儿,又将罗莘莘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后,才开口道,“陆学姐,你真的……是人吗?还是说你……其实已经死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活着啊。”陆芸想不通他的脑回路,因而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大天忽地安静了下来。   “雷雨把周边的电线应该是劈坏了。”喻昊空看她一脸茫然,犹豫再三,还是缓缓地开口,“我们打座机都打不出去,说是没信号,你怎么做到收到别人的消息的?而且,你说你是在学校里睡着了,才会半夜出现在这儿,却没有背书包也没有穿校服。我们碰到你的时候,你一直在劝我们离开这里。既然你害怕,自己为什么不离开?更重要的是,你看起来对学校很陌生,不像是在这里读过书的样子。”   他顿了顿,总结道,“你是不是知道学校里要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才劝我们走的?还是说……你不知道你已经死了?”   罗莘莘在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小心地躲在他身后,手拽着他的衣服似乎这样就能安全。她看着陆芸,眼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小鹿,“学姐,就算你不是人,你也不会伤害我的对不对。”   陆芸一时语塞,总算明白了喻昊空的异常。她的确是知道了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被怀疑也是正常的。可现在情况紧迫,他们必须一致对外,内部有矛盾只会给敌人可乘之机。   她思来想去能证明自己的方法也就只有把手机里自己和傅屿扬的聊天记录给喻昊空和罗莘莘看,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说干就干,她拉出消息界面递给罗莘莘,“你们真的是想太多了,我的确是有些不能告诉你们的秘密,但我还是个活人。”   然而,她却没等到对面两人和她再次统一阵营,反而看见他们脸色聚变。若说刚才他们只是害怕,那现在则变成了惊惧。   她不解地拿回来看了一眼,只见聊天记录最近的一条是一张照片,上面俨然是保安那张半人半鬼的脸。别说还是高中生的罗莘莘和喻昊空,就连今天心里承受能力提升了不少的陆芸也被吓得一个哆嗦。   这应该就是那个暗中的家伙了吧,傅屿扬对他如此忌惮,想必是个高度危险的人物。只是奇怪她对这个人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陆芸虽然猜到至今不见踪影的虞夏可能出事了,但却不知道具体的情况。正将消息翻回去看了个大概,就看到傅屿扬就又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串话过来,“他们好像认识这个人,难道他是奔着他们来的?”   陆芸扫了一眼罗莘莘和喻昊空,果真见他们两个像是知道些什么。而身旁的大天也一脸呆滞,半天不动弹。   她再次将照片调了出来,严肃地问,“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正经走剧情的一章w!   不会因为我不沙雕你们就不爱我了叭? 第6章 刘榆   罗莘莘搓了搓手,她现在有点相信陆芸是人类了。就算不是,最起码也没有伤害他们的打算。她这个时候才终于有机会对虞夏目前的处境感到了担忧,看陆芸的神情,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很严肃的事情。   她和喻昊空对视了一眼,慢吞吞地从对方身旁移了出来,迟疑地开口,“这个人我认识,他是个不太出名的推理小说家,叫刘榆。”   “推理小说家你会那么怕他?”陆芸发出疑问。   这次是喻昊空说的,“其实这事儿你应该问大天,我们还是从大天那里知道的他呢,他是大天的一个远方亲戚。”   陆芸回头看大天,这才发现男孩神情恍惚地站在一边。她刚刚翻信息的时候只是粗略看了个大概,没读到关于对方的部分,所以也不知道对方早已不是人类。她看男孩神游天际的样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在想什么?是吓到了吗?你放心,我真的是人类。”   大天“啊”了一声,这才回神。他下意识地摸了把被恶鬼面具挡住的脖子,然后强笑着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走神了。”   “关于你那个亲戚,刘榆。”喻昊空,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手紧张地搓了搓衣角道。   大天这才断断续续地开口,还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啊,他挺好的啊。怎么忽然之间提他呢?”   罗莘莘听得着急,便帮他说了,“别听他现在扯淡,大天一直不喜欢刘榆,因为他特别喜欢在家里标榜自己笔下的反派角色有多么多么的厉害,犯下案件后如何瞒天过海,不被任何人发现。有一天大天就怼了他一句‘你的角色厉害又不是你厉害,你的角色再强,你也是个现实中没人愿意读你的书的失败者罢了,你有本事像你的角色一样啊。’”   罗莘莘说到这里,还挺不高兴的,“因为我也是写小说的,我当初还因为大天这么说跟他吵了架。后来就听说刘榆疯了,大半夜的去大天他们小区放火,结果把自己烧毁了容,还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罗莘莘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跟大天说了,大天听了她的话也没有反驳,一直低着头不语。   陆芸瞥了眼大天,心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孩会说出这么狠的话。也许他还小,不能理解一句话能带给人多么大的伤害。刘榆可能本身就是个精神比较脆弱的人,而他创作的作品就是他全部。被这样诋毁,接受不了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本来是觉得大天很过分的,但是后来……”罗莘莘叹了口气,“刘榆从精神病院溜了出来,跑到我们学校门口,说自己是迪蒙,要送给大天一个礼物。我那时候不清楚情况,也不知道迪蒙是谁,就去帮大天拿了快递,却没想到里面装的全是死虫子,还有一本迪蒙的自传,讲述了他的杀人过程。”   陆芸回忆起自己似乎在柜子里见过一本杀人日记,便问罗莘莘是不是那个。   罗莘莘点了点头,“就是那个,我让大天扔掉它,但他不听,还配了两把未开刃的匕首,说是要当成万圣节的装扮。”   “你们胆子可真够大的。”陆芸忍不住又一次道,“那个迪蒙到底是谁?”   “就是他小说里那个反派角色啦,音译自英文单词Demon,是恶魔的意思。”罗莘莘解释道,“刘榆后来又来过我们学校几次,也是那个时候给我留下了心理阴影。我有次没忍住骂了他两句,他就用那种超级阴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好像要杀了我一样。”   陆芸看向喻昊空,发现他也是差不多的表情,估摸着男孩也有着类似的经历。罗莘莘讲完之后,忐忑地问陆芸,“你怎么会有他的照片呢,虞夏出什么事儿了,和他有关系吗?”   陆芸正了正神色,将自己刚刚读到的傅屿扬的推断复述了一遍,然后道,“刘榆现在就在学校里,有可能是冲着你们来的。虞夏和他有仇吗?”   “不会吧,他还真的……虞夏不会被他抓起来了吧,那我们快报警啊。”罗莘莘震惊地捂住嘴。她虽然自称胆子很大,但其实也不过是叶公好龙。从她以为陆芸是鬼的时候就能看出,这姑娘胆子其实不大,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多么坚定的唯物主义。   陆芸想起自己闻到的那一抹淡淡地血腥味,估计虞夏不是被抓起来了那么简单。喻昊空看她没有回答陆芸的问题,便面色凝重地帮忙回答道,“虞夏从来没见过刘榆。”   陆芸默,那就是被牵连了。   但她却隐隐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无论是大天还是喻昊空都对真实的情况有所隐瞒。现在她所得知的所谓的“真相”只是加工过的故事,对她没有任何信任的三人下意识地藏起了一些重要的信息。   不过,姑且相信他们说的大致方向是真实的,那么大天应该是刘榆仇恨值最高的那个人,为什么他现在却安然无恙呢?   她看了一眼大天,忽然觉察出不对劲来。大天之前说他和虞夏一起约好在隔间见的,后来又说有事耽搁了。他究竟是运气好躲过一劫,还是……压根就没躲过去呢?   那些被陆芸忽略了的信息这才一次性地返了上来,刚刚她拍大天肩膀的时候,对方的身体似乎是冰凉凉的。   恰巧此时,大天也抬起了头,一双眼里流淌着悲哀和难过,陆芸一瞬间全都懂了,看来大天也没逃过去。他早就不是人了。   陆芸一时间不知道对这个重磅消息作何反应。她目前见过的鬼除了眼前这位以外也就办公室里那几个人了。大天长相既不骇人,做事也不诡异,反而是她目前见到的人里最坦荡的一个人,倒让陆芸除了一时间的心惊以外没有多么害怕。   她回忆起大天刚刚的异常,猜测大天最开始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死了,是在喻昊空质疑自己是鬼时,才歪打正着地想起了真相。   “我们没法报警。”最终,她沉默着收回了视线,“只能等天亮。”   “为什么?你的手机不是可以接收消息的吗?”不知道自己的小伙伴已经不是人了的罗莘莘带着哭腔道,“救救我吧学姐,我还不想死。刘榆不会放过我的,我骂过他好几次疯子呢。”   喻昊空虽然比她聪明谨慎一些,但也只是个高中生而已。他努力告诉自己要像个男人一样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孩,但是努力挺直的背却显得那么脆弱和单薄。   陆芸的心跳速度也很快,她只不过比这些孩子们虚长几岁,而且前半生也算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连恐怖片看得都不怎么多。   “我的手机现在只能收到一个人的消息。”面对罗莘莘充满了希冀的视线,她含糊地解释道,“我们现在只有撑,撑到天亮有人来了,就可以获救。”   明天虽然是周六,但学校依旧会开放几间教室租给校外补习班。那时候他们就得救了。   “还要那么久呐。”罗莘莘瘫坐在地上,双眼失去焦距。她现在根本不去怀疑陆芸是在骗自己,因为对方看起来也非常绝望。   “大不了和他拼了。”喻昊空咬了咬牙,“我和大天都是男生,力气大,学姐和莘莘可以在旁边帮忙。我们一块儿上,总不至于打不过他吧?”   “可他有武器。”神游了半天的大天终于主动开口,“是一把斧子,很锋利,大概有……”   他比了比喻昊空的身高,“跟你身高那么长。”   “你怎么知道?”喻昊空一听便泄了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天顿了顿,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不自然地道,“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不告诉虞夏?”罗莘莘不可置信。   大天答不出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后退。知道真相的陆芸出来打圆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先共同对敌吧。”   她说完,闭上眼睛,知道他们三人一鬼真的能对抗得了拿着武器的刘榆的希望渺茫。大天刚死,还是被刘榆杀的,他对刘榆的恐惧此时正在一个巅峰的状态。喻昊空倒是高高瘦瘦,但是一看就是好学生,没怎么打过架的那种。罗莘莘就更不用说了,小姑娘此时早就乱了方寸,让她上去打人也不现实。   更让人窝火的是,他们也不乐意说实话,分明是隐瞒了什么,让人连考虑如何平息刘榆的怒火都做不到。   所以她现在只能希望刘榆找不到他们。如果真的找到了,那么就算赢的可能性有多渺茫,也得硬着头皮上。   她只祈祷如果她拼命保下了罗莘莘,故事就能走向HE或者NE。否则万一她豁出命去忙活了半天,最后罗莘莘因为受了惊吓,再也没缓过来,故事从此BE,那她可就真的要撞南墙了。   她才刚被拽进这个所谓的书中仙境里,就碰上这种又是杀人狂魔又是鬼怪的情况,能保持冷静已经很不容易了。她蹲在角落,反复看着之前还没来得及看的傅屿扬发来的东西,又给对方发了两条求助消息,但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   这让她更加绝望了。孤立无援的苦涩感包裹住她,这里哪里是仙境,分明是地狱啊。   她想起父母,还有自己在外流浪的好久没有回来的室友,眼眶自然地红了。她吸了吸鼻子,抓着自己的星星项链,努力地不露出脆弱的一面来。   她知道自己是现在唯一的顶梁柱。她在保安室里摸索了一下,找到了一根棍子握在手上。虽然依旧知道自己是如何的战五渣,但手握“武器”还是给了她一丝微薄的安全感。她努力保持乐观地想,或许刘榆永远不会找到这里。   保安室里一片寂静,喻昊空和大天也各自摸拿了一个东西防身。罗莘莘则是呆呆地坐在一边,满脸都是泪水。说句不适时宜的话,她这次是真的明白了为何自己的小说无人问津,因为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没人能够保持百分百的冷静。   就在此时,陆芸的手机忽然响了。突兀的铃声三人一鬼皆是吓了一跳,陆芸怕声音把刘榆引来,连忙迅速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陆芸?听的见吗?”   陆芸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她抓着手机,小声地道,“是你,帮手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打电话啦! 第7章 通话   电话那头的傅屿扬愣了一秒,没想到这个npc的配音还挺好听的。   女孩的声音像一股清泉,轻易地抚平了人心中的烦躁。可能因为是调音配音,也可能是透过层层网线,听起来有些失真,但还是掩盖不了好听。   傅屿扬挑了挑眉,觉得这6块花的……值。   时间回到几分钟之前,搞清楚事情原委的傅屿扬觉得这个新手关安排得还是挺不错的。即有解密也有逃生,让玩家充分探索游戏的方式。可见,制作商狗是狗了点,但在游戏设计上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也是该启动战斗系统了。傅屿扬还是个叛逆中二少年的时候,整天梦想着征服全世界,且自认只有两个爱好,要么是打架,要么就是在游戏里打架。现在他虽然早就不像当时那么不羁,但骨子里还是个好战的热血青年。   游戏是否惊险刺激在他这里只能算是一向指标,更重要的是他的战斗模拟系统做得是不是好。对于这个完全仿真的游戏,傅屿扬可是对他的制作水平给予厚望。   然而,就在他点击开始键时,却收到了一条提示:   “玩家您好,本战斗系统需要经过npc本人同意才可以开启。虽然系统也很想帮您,不过身为一个钢铁直男,连解释情况都跟要去干架一样,连npc小姐姐的口是心非都看不出来的您,估计已经把npc小姐姐得罪透了。真是太可惜了。”   傅屿扬真想把这破游戏的制造商给砸了。   这说得还是人话吗?   游戏设计这个智能系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气死玩家好继承他捏出来的npc嘛?   在他觉得游戏有bug的时候找不着人,在他要使用游戏功能的时候又出来气人,这游戏的制造商还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么?   “所以这npc不听玩家话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傅屿扬怒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重点,“原来不是bug啊,你们还真敢设计让角色骂玩家?”   “这是一种大胆的创新,我相信您对本游戏的积极性也顺利地被调动了起来。”对话框里的文字没有丝毫悔过的想法,甚至有些骄傲。   傅屿扬冷笑一声,“是啊,让玩家时刻游离在卸载游戏的边缘,这不愧是你。”   系统的对话框沉默了,似乎是找不到地方反驳。好半天才弹出来一行话,“虽然您嘴上这么说,但我知道您只是口嫌体正直罢了。”   傅屿扬看着这段与它平日风格不符的文字,悠悠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抓到系统的把柄了。这就好办了,他一弯嘴角,露出一个不慌不忙地笑容,“谁说的?我一向说到做到,现在我就卸载。”   系统的对话框一动不动。   傅屿扬笑意更深。系统和npc的智能水准高了以后,看来也是有坏处的,比如对其他游戏而言油盐不进的游戏规则,在这里也是有漏洞可以钻的。他如此想着,当着系统的面订购了一个新的电脑,“这电脑我也不要了,明天就把你俩一块儿打个包卖给废品。”   系统总算看出看他是要动真格的,对话框终于颤了颤,略微有点讨好地跳了几个字出来,“您不要npc漂亮小姐姐了嘛?她还在挣扎着求生呐。”   “你不是说我都把她得罪透了么,我还管她死活?”傅屿扬微嗤,不以为意。   过了好一会儿后,系统才缓缓地出现了几个字,“请玩家息怒,我们正在联系总部综合您的意见进行调整。”   傅屿扬唯一颔首,自觉在这场谈判中已经占据了主导地位。然而仅仅三秒后,他就发现自己又被这个破系统给骗了。这系统所谓的调整,居然是提前上线了氪金商店!   傅屿扬觉得这个游戏的存在就是天克他的。怎么会有一款游戏做的如此精妙的同时,又有这么狗的开发商呢?   然而系统很快给了他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在这个氪金商城里,傅屿扬可以买到各种各样的东西,甚至是购买与npc打电话或者视频聊天的机会,在个别像刚刚那样的紧急时刻,npc可能没时间发消息,他们就可以通过这个来交流。   同时,在需要刷好感度的时刻,玩家也可以买一些礼物什么的送给npc。   不仅如此,氪金商城里还可以买到许多东西,上至武器,道具,下至时装,小零食,玩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商店不卖的。在本副本专属里,之前在办公室里那个他们至今没拿出来的钥匙,也可以买到。   不过价格非常昂贵,傅屿扬数了一下有多少个零后,深感自己就算是再败家,也不可能花在一个游戏上那么多钱。   除了需要氪金的部分,每日签到也可以获得一些可以用来兑换非稀有物品的诺恩斯点数。傅屿扬签了个到,发现从这个渠道可以获得的点数简直少得可怜,想要兑换个东西简直难上加难。   浏览完氪金商城,傅屿扬深感自己刚刚跟系统的那番辩论换来的居然是给自己找罪受。   与氪金商城同时打开的还有好感度面板,傅屿扬看了一眼,陆芸对他的好感度是一个可怜的0。对他的信赖值稍微好点,起码突破了零点达到了1。不过这个数据现在相当不稳定,几乎看不见的细条看起来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回归到零的样子。   要开启战斗系统最起码的好感度是10,并且哪怕好感度到了,npc也有一定概率拒绝。对此系统的解释是,人类是多变的生物,不能用单一的数据来估算他们的行为。   被赋予了人性的npc也是如此。   傅屿扬抽了抽嘴角,真想不通这一个解密类逃生游戏怎么还套娃了氪金养成恋爱游戏。就在他坚定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再被这个破游戏骗钱的时候,因为半天没收到他的回复,陆芸对他的好感度忽然咯噔一下下滑,变成了负一。   傅屿扬看着那个大大的负号,告诉自己这一定是游戏开发商设计的陷阱。可是怎么说这也太丢人了,傅屿扬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养成游戏,但从身边的朋友也多少了解过,一个养成游戏能打成负数的好感度有多么不容易。   因此,他最终还是把心一横,充了6块,买了个首充大礼包,赠送一小时和陆芸通话的机会。以后这样的机会可就贵了海了去了,首充大礼包是傅屿扬纵观整个商城下来,最实惠的一个套餐,非常适合他这种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小姑娘澄清一下形象,但又不想充太多钱的理智消费者。   他真的一点都不好骗!也没病!   值得一提的是,在购买之后,傅屿扬喜提重获新生的系统的嘲笑一条,“有些人一边说着不卸载游戏就不姓傅,一边还充了钱,可喜可贺!”   傅屿扬感觉自己一个晚上经历了这么多,竟然听到这种挑衅反应也没那么大了。   “给你个面子玩完新手关而已。”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不把自己刚刚的举动当回事,“你还真以为我会玩下去?天真。”   系统的对话框没有再跳出来,傅屿扬只当他认怂了,便去将自己花出去的6元巨款落在实处了。   电话拨通后,被很快接起,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声,“陆芸?听的见吗?”   “是你,帮手先生。”电话那边,陆芸清亮的声音传来。她的声线处于少女和少御之间,不会过分的甜腻,还带着一点温柔。   傅屿扬听见这个距离感很强的称呼,才反应过来对方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他想着等有机会正式的和他的npc介绍一下自己,然后一边开着氪金商城和她攀谈起了正事儿。   刷好感度之类的事他打算暂时放一放,虽然很想开启战斗系统和刘榆一决高下,但是10点好感度对目前荣获负数好感度傅屿扬而言实在是太难了。他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难关。他认真地分析了眼前的局势,告诉陆芸,“现在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你不用担心,过会儿你只需要听我指挥,我一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傅屿扬今年二十一岁,大学刚毕业。他的声音并不非常低沉,但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一种朝气。在平日里跟好哥们儿闹腾的时候,他说话总带着点不正经的感觉,但在此时,他稍微放慢了语速,调整了语气,倒还真有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但只可惜,陆芸并不吃这套。   这点,从她纹丝不动的好感度就可以看出。   “你有多大的把握?”陆芸冷静地反问。   傅屿扬因为攒不够好感度不能开启战斗系统,就只能凭借经验指挥NPC们战斗。他以前玩过网游,也当过战队赛的总指挥,但是教npc打架还是第一次。他不敢把话说太满,只保守的估计道,“七成吧。”   就在他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陆芸的好感度下降了一格。   傅屿扬:?!!   让他更不可思议的还在后头,对他好感度-1的陆芸善解人意地笑了笑,似乎没有任何不满地答复道,“谢谢你帮手先生,这样就足够了。”   傅屿扬:……   又,又来了。   如果不是看到下降的好感度,他就信了呢。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他虽然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七成也算是不错了吧。事实如此,他总不能还撒谎吧?   傅屿扬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最开始是如何承诺“一定”会保证安全,后来又改口了七成。只深切的觉得女孩子真是复杂的生物,连女性的代码也让人摸不透。   然而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陆芸却忽然“嘘”了一声。女孩将听筒捂住,小声地道,“有人来了。”   保安室的门外,忽然传来了不紧不慢地脚步声。来人似乎拖着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每走一步,就会有钥匙的声音传来。   陆芸感觉身旁大天的动作一滞,仿佛是定在了原地。她立刻确定,来人一定就是刘榆。   喻昊空脸色难看地蹲在原地,手里握着他花了半天时间才找到的武器——一个保温热水壶。陆芸半阖着眼睛,心脏咚咚地跳,心跳声甚至通过手机传到了傅屿扬那边。   因为过于紧张,她甚至屏住了呼吸。   脚步声就在离保安室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接着,空气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屋内的三人一鬼谁都没有动,大天将头埋在面具里,双手捂着耳朵,试图靠屏蔽视觉和听觉,来让自己的身体不要抖的那么厉害。   他手边还放着那个带着虞夏的头饰的假人头,假人头的脸上也满是惊惧,似乎在连带着不知还是死是活的虞夏那一份一起害怕。   时间一瞬间被拉的很长,陆芸内心中对于刘榆位置的判断开始模糊。她觉得刘榆的脚步声在停下的时候似乎离保安室很远,但又似乎还很近。她等了许久,终于忍不住稍微站起来了一点点。   接着,她就看到了刘榆那张千疮百孔的脸。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动到了保安室的门口,距离他们仅一门之隔。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用那只没用瞳仁的眼睛遥遥望着她,似乎是在说着:   “找到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芸崽表面: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体贴   芸崽内心:疯狂吐槽,这帮手先生怕不是个憨憨   扬扬:呵,女人。 第8章 猎手   此时的刘榆像是一个残暴的猎手,玩弄着自己可怜的猎物。看着他们因为恐惧而颤栗,但却不给他们致命一击。   他像个英国绅士一样对陆芸招了招手,好像是在友好的打着招呼。但他手中的斧子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尖锐的刀口摩擦着地板,发出生硬的响声,就像死神的招魂曲。   对上他的眼睛,陆芸的心都颤了颤,内心的惶恐不言而喻。但她略微沉吟一秒,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她和刘榆一面和四目相对,一面拿出了手机,对傅屿扬说道,“你刚刚说的计划,要怎么办?”   傅屿扬正了正神色,安排了起来。   刘榆就在保安室的外面,保安室的门是锁死的,但他可能有钥匙。现在把门堵住无疑是不行的,刘榆手里拿着武器,此举既拦不住他,反而还困住了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刘榆放松警惕的时候,先发制人,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由陆芸负责站在那里拖住刘榆,喻昊空和大天两人各自走到了门的一边,只要刘榆进来,就往他身上招呼一下。最好能将他撂倒,把武器抢过来。   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先跑,离开这里,换一个地方躲。虽然只有一栋教学楼,但是可以藏的地方还是不少的,他们如果互相配合着打游击战的话,刘榆未必能伤得了他们。   事实上,目前摆在三人一鬼面前最大的难关不是刘榆本人,而是他们自身的恐惧。喻昊空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子,此时拿着一个暖水壶都要拿不稳,更何况跟谁打架了。   罗莘莘的任务就很简单了,她需要做的只是在大门打开的时候立刻跑出去。   在傅屿扬的安排下,一切井井有条的进行着。当刘榆终于掏出钥匙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吞咽了一口口水。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刘榆缓缓地打开了门,下一秒,喻昊空就两眼一闭,忍住恐惧一热水壶砸了上去。刘榆被砸的昏头转向,陆芸也二话没说往他身上招呼了一棒子。大天刚想补刀,刘榆手中的斧子就疯狂地挥舞了起来。   这一下可不得了,斧子划伤了大天的胳膊,唤起了他恐怖的回忆,他惊叫一声退到一边,晕头转向的刘榆听到这个声音,立刻瞪圆了眼睛,头顶留着血都忍住了,拿着斧子就要冲他走过来。   陆芸咬了咬牙,趁着大天吸引火力,一把抓住了斧头,想从他手里抽出来,喻昊空也连忙搭了把手,然而这两人凑在一块儿,都没能把斧头抽出来。   陆芸觉得不对,定睛一看,原来那斧头的柄被刘榆用强力胶水黏在了手上,要想拿下来,起码得扯掉他一层血肉模糊的皮。她倒吸一口凉气,刘榆和这群少年少女到底是有什么样的仇怨,宁愿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样,也要杀了他们。   无论如何,这个仇一定和罗莘莘描述的不太一样。斧头现在是拔不出来了,陆芸索性松开手又给了刘榆一棍子,从小到大从没打过架的女孩此时下手也丝毫不留情,两棍子招呼上去,刘榆再怎么能忍,也感觉脑袋瓜子嗡嗡的,晕呼呼的站不直。   “赶紧离开这儿。”陆芸把罗莘莘拽了起来,让他们赶紧往出跑。罗莘莘在这一刻也是迸发出了求生的本能,撒丫子就跑出去几米远。喻昊空和大天也在她的提醒下先后跑出了保安室。陆芸在走之前将还插在门里的那串钥匙摘了下来,然后用巧劲讲一个椅子卡在了门把手上帮他们拖延时间。   等她再想去追罗莘莘他们的时候,这群人已经看不到人影了。她又因为拿着一串随时会相互碰撞发出声音的钥匙而不能走太快,只能先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她检查了一下这串钥匙,发现除了逃离学校所要用到的钥匙以外,这串钥匙可以打开学校里大部分的门。这个答案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让陆芸有些希望。她也不是没有抱着这串钥匙可以打开学校的门放他们出去的想法,但是现在也只能另想他法。   她拿出手机,发现自己和傅屿扬的电话已经挂断。想起刚刚的经历,还是给对方发了一句“谢谢你”。   “虽然你没有多靠谱,但这次还是帮了大忙了。”对着闪烁着幽光的屏幕,她轻声嘟囔道,显然并不知道自己说出口的话都会变成小气泡诚实的展示在傅屿扬的界面上。   看到这句话的傅屿扬心情微妙,刚刚情况太紧迫,他都没注意好感度的变化。他调出相关界面,心道不会自己帮她暂时摆脱了困境,好感度却下降了吧。   好在,陆芸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此时的好感度重新从-2回到了0,信赖值也增加了一点,突破了1达到了2。   这真是历史性的进展,傅屿扬心道,看来攻略养成类游戏也不是很难么,只要他稍微认真些,小姑娘对他的好感度真是飞速上升。   他看了一眼那个最高100的数值,觉得自己可能玩完这个新手关,就可以将其刷满。到时候他便可以功成身就且圆满的卸载游戏,不带一丝留恋。   狠狠地打那个憨批系统的脸!   再回来看那个吐槽他的气泡时,傅屿扬竟也觉得它眉清目秀了起来。之前对方嘴上说着没关系的时候,好感度却下降了,现在对方嘴上说着嫌弃,显然也不是这么一个意思。   傅屿扬也不知道自己玩个游戏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起伏,但他就是感觉这个勉强算作正数的好感度是一项壮举。心情愉悦的他看着陆芸发过来的那句道谢,便随口嘴欠了一句,“是不是觉得哥哥超厉害的。”   下一秒后,陆芸的回复和好感度改变的提示音同时响起。   “对的,太谢谢你了。”   好感度-1   傅屿扬看着那个熟悉又虚伪的句式,一句“我艹”脱口而出。他目瞪口呆地反复查看了几下好感度,确定了那个-1不是自己眼花后,心里的不可置信没有办法用任何词汇表达出来。他神情恍惚地坐回电竞椅上,思考起了人生。   攻略向的游戏真的太难了T^T,不适合他这种猛男。   陆芸回完了傅屿扬的消息,心里其实没有对方想象的那么不满。她开始意识到这个帮手先生或许不像自己想象得那样遥远且不近人情,更像是一个大男孩,也许比自己还要小。   接触到了真相的陆芸弯了弯嘴角,刚把手机收好,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喻昊空出现在了她躲藏的这件教室门外。   陆芸赶忙把他放了进来,得知他和罗莘莘跟大天也走散了。在他的描述里,他追着罗莘莘和大田跑了一段路,停下来喘了口气的功夫,这俩惊吓过度的家伙就跑得没影了。他都不知道体育测验从来没及格过的罗莘莘能跑这么快,让他担心之余,又感到哭笑不得。   “莘莘不会出事吧。”喻昊空捏了捏拳头,又松开,颇为羞愧地道,“我还是保护不好她。”   陆芸拍了拍他的肩膀,表达了理解,“别这样,你已经尽力了。自怨自艾不是办法,我们现在只能尽快找到她。”   喻昊空咬了咬牙,依旧满脸自责。   陆芸倒没有为这个消息感到惊讶,早在她落单的时候就想过了这些可能性。陆芸再次将门锁上,想着菲特还没有出来宣布序章结束,那么罗莘莘应该就还没有出事儿。现在她虽然被动,但是也还是有达成好结局的可能。   只是时间长了就不确定了,毕竟变成鬼的大天,四处游荡的刘榆,和自己身边明显隐瞒着什么的喻昊空都不是省油的灯。陆芸复盘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明白要想破解这一切的秘密,唯一的有关联的线索,就是去解开虞夏,喻昊空和罗莘莘的柜子。   但那个全是鬼的办公室陆芸是不想去的,身旁的喻昊空又显然不会直接交出去往他秘密的钥匙,排除法一做,她就只能从虞夏下手了。   “我们要不要去那个洗手间看看?”陆芸斟酌片刻,提议道,“说不定虞夏还活着,我们可以再多找到一个帮手。路上我们也可以找找莘莘和大天。”   喻昊空沉吟了两秒,点头道,“可以。”   他虽然想要表现的冷静,但是陆云还是从他的面部微表情中看出了他的紧张。哪怕这个男孩在罗莘莘面前表现得像个避风港,他也只是个高中生而已。   但凡是在任何别的时候,陆芸都不会拉着他一块儿再去冒险。但此时她的小命跟罗莘莘连在一块儿,不得不去把对方找到才能安心。   “走吧。”陆芸站起身来,钥匙串互相撞击发出了一点声音,她连忙将其捂住,看了眼喻昊空身上的校服,道,“你能把校服外套拖下来帮我包一下这个钥匙吗?这样减少它发出的声响。”   喻昊空点了点头,将外套一拽就要脱下来,但动作刚做到一半,他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动作一滞,随后迅速地将衣服穿了回去。他将手放在口袋里,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僵硬,“抱歉,可能……不行,我觉得有点冷。”   陆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他放在口袋里的手,道,“没事,那我再想办法吧。” 第9章 杀手日记   陆芸最后决定将整个钥匙串暂时放在一个地方藏起来,毕竟携带着它实在是太不方便了。可是这藏得地方又让她犯了难,如果再被刘榆找到,他们刚才的功夫可就白费了。   而且现在的刘榆也警惕了起来,他们不可能再那么轻易地得手了。   她略一思索,想到了个好办法。她把他们现在这间教室的钥匙取了下来,然后把剩下的那串钥匙放进了这间教室里,再出去用取下来的那单独一个钥匙把门锁上,这样钥匙就能算是安全的了。   在这个教学楼里,有一部分的门是上了锁的,有一部分没有。所以这间上锁的教室也不会因为其独特性而引起刘榆的怀疑。   陆芸办完这一切,和傅屿扬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边往之前那间洗手间去了。喻昊空总从外套事件之后就一直安静,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真的冷着了。   在经过那排柜子的时候,陆芸把之前他没有认真看的杀手日记拿走了,既然刘榆觉得自己是迪蒙,那么迪蒙的弱点或许也可以成立为他的弱点。   喻昊空一直沉默地看着她,好几次想要说什么,最后都咽了回去。   陆芸也在悄悄的观察着他,但也没有逼迫他。喻昊空对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一直有所怀疑,而她对喻昊空也放不下戒备,两个互相欺骗隐瞒的人,又怎么能敞开心扉呢?   到了洗手间门口,两人才有了短短的几句交谈。   “我走在前面吧。”畏畏缩缩了一路的喻昊空看了一眼阴森的洗手间,忽然说道,“这样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儿,还可以帮你挡一下。”   这异常的举动自然而然的引起了陆芸的怀疑,她深深地看着他,将他看的有些头皮发麻。但即便如此,喻昊空还是硬撑着坚持。   陆芸更加怀疑起他的动机,是什么能让一个男生打破对死亡的恐惧,冒着生命危险要走在她前面的。要知道,在保安室之后,他们就失去了对刘榆的行踪,此时的刘榆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包括眼前这个他残忍杀害了两个人的洗手间里。   但看他一直坚持,陆芸也不好拒绝,毕竟对方也算得上是“一片好意”。她收回视线,应允了,“好,谢谢。”   洗手间里还是和陆芸离开时一样,只不过此时所有的隔间门都被结结实实的掩好,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陆芸吸了吸鼻子,闻到了被刺鼻的消毒水味掩盖的血腥味。她知道虞夏多半是凶多吉少了,但还是探身走了进去。   喻昊空推开那扇没有锁的隔间门,立刻尖叫了一声,瞪圆了眼睛差点没把下巴都惊的掉下来,“大天,大天怎么也……”   他显然是以为大天死于刚刚的分别后,陆芸也没有纠正他的想法。一连直面两个朋友的死亡,哪怕之前有心里准备,此时男孩也依旧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芸也是第一次见到尸体,但她到底年长几岁,没有过于失态,只是第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等她回过神来想喻昊空安慰两句,就见男孩的眼神咕噜噜转动了一圈,将虞夏和大天两人整个看了个遍,随后才沉着脸站到了一边。   陆芸安慰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被她咽了回去,越和喻昊空相处,她就觉得这个男孩越奇怪。她的脑内灵光闪过,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但是那念头转瞬即逝,她再想抓的时候,已经跑得没影了。   她抱着对男孩的警惕收回了没必要的善意,专心研究眼前的尸体。发现虞夏和大天的尸体就像是精品一样摆在那里。他们的死状和陆芸想象的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差别很大。   虞夏的死状很安详,除了脖子上一道割喉的致命伤以外,没有其他的伤口。她的尸体被放在角落里,半坐着,如果忽略脖子上的伤痕,看起来只是睡着了。   大天的伤口稍微深一些,看得出刘榆对他的恨。掀起他的衣服可以看见他的肚子上被刻了一个“死”字,但如果不是血迹渗到了他的衣服上一些,从表面看他也像是躺在展示柜里的布娃娃。   地板被拖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血迹。两个“玩具”互相依偎地躺在一块儿,旁边还摆了两朵花和一本书,显然为了布置这个场景花了很大心思。然而这并没有让看到这个“杰作”的两人感到赏心悦目,反而同时打了个寒颤。   不过也感谢于他们的尸体不是那种大卸八块的场面,陆芸生理上起码没有觉得恶心,只是心理上有种不适。   她缓了缓自己,开始不动声色的检查起虞夏,看她有没有带着柜子钥匙。女孩穿的是校服,但因为爱美,她在一些不明显的地方做了一些改造,所以总体构造上和喻昊空的校服还略有些差距。因此,她的口袋很浅,装不了东西,看起来也放不下一个钥匙。   思绪顺着一路到这儿,陆芸看着躺在地上的虞夏,总算想明白了喻昊空的违和。男孩刚刚上下打量虞夏的动作和此刻的她何其相似,会不会说他也是在确定此刻的虞夏身上有没有携带那个钥匙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证明喻昊空知道虞夏今天带钥匙到学校了。怕成那样也要特地走在前面,就是为了能先陆芸一步拿走钥匙。不过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拿到钥匙。因为陆芸刚刚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他,他如果有任何的小动作陆芸都不会错过。   那也就是说,钥匙在经过方才的一系列事件,已经不在虞夏身上了。   陆芸想着,再次看向虞夏,忽然间脑内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此刻没有在虞夏身上,但之前却在她身上的,就只有那个别在假人头上的小彩虹头饰了。如果她的思路方向没有错,钥匙会不会就藏在那里面?   虞夏的柜子里一定有着很重要的秘密,否则喻昊空也不至于如此着急地要拿到钥匙。至于喻昊空的钥匙,因为保存着这么重要的信息,生性谨慎的男孩大概会把它携带在身。那么他刚刚脱外套时的动作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钥匙不出意外的话就在外套的口袋里。   就在陆芸脑内风暴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登时放下了满脑子的思路,拉着喻昊空一起把门关好,并且躲进了旁边的隔间。   想必是刚刚喻昊空的叫声暴露了他们的位置,从脚步声的距离来看,现在跑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不如就地躲起来。   她隐晦地看了一眼喻昊空,发现他表面镇定,但是双腿却抖得像是筛子,即便到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对她坦白的意思。陆芸想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秘密,能让一个男孩在两个朋友先后死去的情况下依旧坚持着闭口不开呢?   刘榆这次只是在洗手间的门口转了一圈就走了。喻昊空松了口气,紧攥着衣服的手也微微松开了一些,上面全是汗液。他明显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呆下去,消毒水的味道已经有些掩盖不住隔壁传来的味道。   然而,他犹如破笼而出的困兽一般的举动却被陆芸拉住。陆芸指了指门外,比了一个人的手势。   喻昊空愣了愣,意识到了什么,满脸惊惧。   陆芸却感觉自己的心态越来越好了,比起之前那些吓人的手段,这个这不过是刘榆的基本操作。   刘榆在这附近听到了声音,但他并不确定具体是哪间房。他又没了钥匙,一间一间的找费时费力,不如先往这边走一圈,将猎物吓成惊弓之鸟,然后再假装离开。   这样,如果还在这片区域的猎物一定会想要第一时间转移位置,刘榆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们找出来。   反之,如果没人出来,刘榆就知道这片区域目前没有人在。   这是陆芸在听到脚步声远去后的第一个想法,刘榆甚至没有搞出任何检查的声响,这么轻易的就离开了,肯定不是真的走了。那就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他发现他们了,在逗他们玩,要么就是他没有发现他们,在守株待兔。   刘榆连洗手间的大门都没进,在门口也没有停顿,证明他并不确定有没有人在里面,那就意味着后者发生的可能性远大于前者。   所以,她才不让喻昊空出去,并用眼神警告对方继续保持安静。他们不确定刘榆什么时候会离开,但在短时间内,呆在这里是唯一的选择。   喻昊空靠在墙上,心如死灰。陆芸则拿出了之前她顺到的杀手日记,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趁着这个机会既然也出不去,不如先冷静下来把迪蒙这个刘榆幻想出来的虚拟角色搞清白。   刚刚的一路他们都没有见到罗莘莘,意味着罗莘莘在更高的楼层。此时刘榆在他们这里,罗莘莘也算是安全的。   然而在她翻开那个杀手日记看到第一页的时候,她就忽然明白刘榆为啥写了这么多年还不温不火的了。   先不说别的,这好端端的一个笔记写的简直堪比流水账,无聊还冗长。   虽说书名是日记,但是也不至于详细到什么时候去了趟厕所吧?   将第一页一字不落的读完,陆芸感觉自己有种心肌梗塞的冲动。文学生出身的她实在是忍不了这种全篇五百零一个字只有一个字是重点的写法。   她掏出手机,给傅屿扬发了一条消息,“帮手先生,你看这篇日记写的怎么样?”   语文基本没及过格的偏科生傅屿扬看到这大段的文字就头疼。他看着陆芸发过来的消息,又看了一眼那他一个字都没读的日记,想着陆芸这猛不丁冒出来的一个问题别是要考验自己的文学素养。   这可难倒了他。傅屿扬琢磨了一下,觉得刘榆到底是个作家,总不至于写了这么多年还写的狗屁不通吧?因此,他拿出自己这么多年回答语文试卷的惯用套路,“非常好,生动形象的表达了作者的立意。”   收到回复的陆芸捧着手机,看看那条消息又看看那篇日记,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这全篇的流水账到底有啥立意?   她自我质疑了一阵子,最后抱着对当代文学竟已堕落至今的沉痛,给傅屿扬回了一句,“那就拜托你帮忙读完啦,谢谢。”   傅屿扬一口咖啡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苦得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扬扬:我 坑 我 自 己   不要养肥呀(甩手绢,是我不够可爱嘛嘤 第10章 喻昊空   他感觉自己玩这个游戏就是来遭罪的,可紧凑的剧情和长在他审美上的npc又吸引着他继续玩下去。   就在他思考着如何委婉地拒绝这个提议时,他就看到陆芸又发来了一条消息,伴随而来的还有好感度提升的提示音,“需要我帮您翻页吗?”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傅屿扬:……   似乎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了呢。   他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像是一只被生活摧残的不成汪样的二哈。他往咖啡里倒了好多奶和糖,稀释到甚至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然后一口气喝了个精光。甜味和咖啡的香味在口中留存,让他稍微精神了一点。   辣鸡游戏。他第不知道多少次这样想。   看着那个勉强维持在零的好感度,傅屿扬都想不明白开发商是怎么设计出这么能折腾人的npc当主角的啊?   恰巧此时,一个大学时并不太熟的同学发来消息,炫了一波自己的新女友和新车,又阴阳怪气地问他最近在做什么,顺带拐弯抹角地问他来不来同学会。   这可真是撞傅屿扬的枪眼上了,他正憋着一肚子气呢,遂难得地回复了这平时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信息,“觉得自己是铅笔盒?装那么多笔。炫富还舞你爹面前来了,赚钱了也没见你孝敬父母啊?”   说完上网搜了张豪华别墅的照片传过去,不管对方回复是什么,直接拉黑。   转过头,他深吸了口气,调回游戏界面敲字,“我谢谢你啊。不就是本破日记么,你等着,老子不仅要读,还要读得认真仔细。今天老子不给你写个阅读笔记出来我跟你姓。”   发送前,他想着岌岌可危的好感度,还是咬牙把“老子”改成了“我”,然后在结尾加了个颜文字缓和语气,确定自己好感度应该不会掉才恨恨地发了出去。   这就直接导致了接下来陆芸看到手机上的“今天我不给你写个阅读笔记出来我就跟你姓QAQ”,震惊的仿若被雷劈了。   不就读个日记,怎么一会儿雄赳赳气昂昂的跟要上战场一样,一会儿又委屈巴巴的?帮手先生……脑子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辛苦你了,阅读笔记就不必了。”一想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个有间歇性精神失常的患者,陆芸心中便升起了一丝同情。她不去计较傅屿扬消息中的挑衅,反而表现的非常善解人意,“那到底要不要我帮忙翻书呢。”   或许是因为同情,系统判定她对傅屿扬好感度又上升了一格。   所谓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这个操作让傅屿扬感觉自己满肚子的火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感度都加了,狠话也放了,他除了认栽还能做什么?压制住浑身上下暴躁的气场,傅屿扬无可奈何却又咬牙切齿地回道,“要。”   这条信息后,陆芸便尽职尽责地帮傅屿扬翻起了页。游戏界面再次放大在了日记本上,傅屿扬拿起平板笔,摆正心态,打算记笔记。   两秒后……   “这是什么玩意儿?!前言不搭后语,狗屁不通。”   另一边的喻昊空不敢像陆芸一样拿出来,担心那一点微弱的光会把人吸引进来。他也想要阻止陆芸这么做,但意识到她在和那个身份暂且不明朗,估计是藏在暗中的帮手聊天时,就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陆芸一页一页的翻着杀手日记,心也跟着跳得厉害。自从陆芸出现在学校里之后,一切事情似乎就开始超出掌控。   终于,陆芸听到了刘榆上楼梯的声音,合上了日记。刚一抬头,就正巧对上了喻昊空使出了吃奶力气的一拳。   陆芸压根没在读日记,就是在关注着他的动向,自然也不会错过他的小动作。因此提前预判了这一击,勉强地躲了过去。   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疼的喻昊空呲牙咧嘴。陆芸抓住这个机会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喻昊空已经不管不顾地暴露了自己,他甚至不惜伤害陆芸也不能让自己的秘密流窜出去。   这个秘密一定和刘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大概率记录在了那本杀手日记里。刚刚她还没有翻完整本日记,不知道帮手先生有没有读到什么有用的内容。   陆芸并不认为喻昊空有那个胆量杀人,但凡他真的敢,也不至于被刘榆追的四处流窜。他估计只是想把陆芸打晕留在这里给刘榆处理,借着刘榆已经沾染满鲜血的手去杀死   拳头和墙体碰撞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同一时间的三个人各自有了不同的反应。   本来就没走远的刘榆转过头,迅速地向陆芸所在的方向移动。   陆芸则是跑向了一楼的保安室。她知道那个假人头刚刚被大天放在了保安室里,现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在那儿。根据喻昊空的反应,她知道别在假人头上的小彩虹发卡里大概率有虞夏柜子的钥匙。   喻昊空是三人中最惨的一个,他在对陆芸下手的时候根本没收着力道,此刻他双目赤红,张着嘴想要痛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眼睁睁地看着陆芸跑的不见人影,缓过神来后扭曲着脸,然后也跌跌撞撞地追了出来。   他因为疼痛跑的并不快,陆芸很快就把他甩在了身后。她跑到保安室门口,发现里面被刘榆砸的乱七八糟,那个假人头也被压在了柜子底下。这个柜子很重,陆芸凭借一个人的力气根本抬不起来,更何况后面还有两个追兵。   很久没有出现的小羽毛笔在这个时候又一次指引了陆芸,落在了她之前用来打刘榆的棍子上。陆芸明白了傅屿扬的意思,她立刻拿起棍子,用撬的方式抬起了柜子的一边,然后顺利拿到了那个小彩虹发卡。   “谢谢。”陆芸轻声感叹,“看来帮手先生脑子正常的时候,是真的还挺聪明的。”   她晃了晃发卡,发现这其中果然是空心的,似乎装了什么东西。陆芸猜测虞夏在设计恶作剧时把这么重要的发卡别在假人头上,就是想要利用喻昊空的一个思维漏洞。   她知道喻昊空觉得她本人一定不会丢下对自己那么重要的发卡,所以才如此设计,让逻辑思维能力比较强的喻昊空在看到假人头的第一瞬间就觉得那个假人头一定是虞夏本人的头。   可是却没想到这个举动给了陆芸便利,拿到钥匙后,她跑回之前藏钥匙串的房间,打算先躲一会儿。就在她拿着特地卸下来的一把钥匙要开门的时候,喻昊空和刘榆同时出现在了两边的楼梯口。   喻昊空的手上血迹还在流,铁锈味隔着半个走廊都传到了陆芸的鼻子里,可见刚刚他试图攻击陆芸的力度有多么大。他看起来精神状态已经有些失常,望见陆芸时发出了野兽般的怒吼。他的视力很好,隔着这么远也不妨碍他一眼就看见了陆芸手中的小彩虹发卡,想到里面包含的内容,他也不注意着控制音量,发狂般地冲撞了过来。   刘榆在另一边拖着斧子,一道闪电劈过,他脸上的伤痕触目惊心。他站在喻昊空的视觉盲区里,喻昊空看不见他,他却能瞥见一点对方的身影。他拖着斧子,同样往陆芸的方向走了过来。   陆芸心不由得一跳,她拿着钥匙的手也开始抖个不停。小小的钥匙硬是插不进钥匙孔里,急的她满头是汗。喻昊空的声音越来越近,刘榆的斧头似乎也随时可能结果她的小命,生死时速让她的眼泪都憋了出来,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这一秒的时间似乎拖了很长,陆芸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懦弱和无能。她也只是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小姑娘,却在游戏里被迫一次次地拔高心理承受能力。   终于在她钥匙擦着钥匙孔而过好几次的时候,陆芸成功的打开了门。可喻昊空在这时也早就来到了她的身后。   绝望的陆芸推开门冲了进去,为自己博取最后一线生机。当她回头锁门的时候,透过透明的门玻璃,看到刘榆竟然抓住了还在挣扎的喻昊空。   陆芸的心空了一拍,手下的动作却不慢。刘榆的斧头架在喻昊空的脖子上,但却没有立刻将他杀死,而是把他一步一步,往楼上的那间洗手间拖了过去。   陆芸盯着这幅画面浑身发凉,刘榆的动作不紧不慢,某一个瞬间抬起头,竟然与陆芸四目相对。   在黑暗之中,他的面容模糊的看不清,竟然少了一点可怕。他的动作真的很像个绅士,连拖着个人都是温文尔雅的。   刘榆看着满脸泪痕的陆芸似乎有了一瞬间的愣怔,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动作,用一手压着挣扎的喻昊空,另一只手却抬了起来,对陆芸挥了挥。   陆芸的心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退后了两步,刘榆的动作僵硬在了那里。   喻昊空的挣扎忽然厉害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他甚至冒着被斧头划伤了脖子的危险也冲了出去。刘榆被他激怒,下意识的想去追,但是还没开始挪动,就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回过头去看陆芸。   顿了顿,他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小纸条和一支笔。他的右手黏在斧头上,只能别扭地用用左手往上面写了几个字。写完后,他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对着陆芸做了个绅士的离别礼,然后才去追喻昊空了。   耽搁了这么久,男孩早就跑的不见人影了,但他的心情却好像并没有那么糟糕,甚至还哼起了小曲。   陆芸看着他的身影彻底不见,才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   她来到刘榆放下东西的地方,发现了那张小纸条。   “是你读了我的书,对吗?谢谢。”   那张纸条上,歪歪扭扭地这样写。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目前为止最喜欢的一章ww 第11章 不要回头   陆芸的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她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杀手日记,又想起刘榆之前的种种行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最初她在洗手间的时候,刘榆本身是可以对毫无防备的她下手的,但是他却没有,他只是躲在那里安静地看着罢了。   陆芸第二次与大天一同出现时,他才流露出了杀机,但现在想来也未必是针对陆芸。后来在保安室,可能也同样是因为三人一鬼皆在,所以刘榆才会显得那么癫狂。   而就在刚刚,刘榆也算是救了她。如果说他想要她死的话,完全可以让喻昊空先抓住她,然后再抓住喻昊空。这样的话他们两个人都跑不掉。可事实是,他分明就是冲着喻昊空去的,对陆芸反而没什么兴趣。   再加上这张小纸条,陆芸感觉刘榆这个角色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他是个变态的杀人犯,但却又真真的做到了同时是一个绅士的杀人犯。他的目标一直以来都非常明确。除了针对他目标对象的仇恨让他杀人如麻以外,他并不是个滥杀的人。对于阅读了他的书的陆芸,他甚至抱有着一些好感,并没有要迁怒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芸就必须得推翻她之前的许多推论了。在喻昊空和罗莘莘的故事版本里,虞夏和刘榆并不认识,这次的死只是因为被牵连了而已。可若是刘榆真的是个不会伤及无辜的人,那么虞夏是不可能会死的。   她拿着小彩虹发卡,感觉真相已经就在眼前。她摸了摸胳膊,感觉有些冷。想着这一路上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突发情况,她拿出手机给傅屿扬打了个电话。   应该是可以打过去的吧。   陆芸不太确定的这么想,毕竟之前帮手先生能打过来,她应该也是可以打过去的。   上次通话的时间只用掉了十几分钟,所以系统判定这个电话可以打通。陆芸听到几声“嘟……嘟……”后,傅屿扬便接通了电话。   “喂?”陆芸小声地问道。   “我在。”傅屿扬如是道。   陆芸松了口气,一边将自己的想法讲给他,一边往柜子的方向走了过去。她现在倒是不怎么怕刘榆了,毕竟如果她分析的没有错的话,只要她拿出帮手先生承诺要写的阅读笔记,对方估计感动地想要和她拜把子。   不过她也并不是完全确定,毕竟神经病的思维方式和普通人还是不太一样的。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一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她不知道帮手先生有没有认真在听,于是小声问道,“你在听吗?”   “在。”傅屿扬语气深沉,“我现在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关于我的脑子到底正不正常。”   陆芸顿了顿,明白帮手先生估计是又发病了,怜悯地问道,“为什么要考虑这么有哲学的问题呢?”   傅屿扬不知道陆芸的心路历程,悲戚戚地道,“你不懂,当一个人说你脑子有病的时候,你知道他是在瞎说,当一个人一直说你脑子有病的时候……”   “你就可以确定那个人眼瞎?”陆芸接道。   “不啊!你是会开始自我怀疑!”傅屿扬扶额,深感自己的脑回路和陆芸的压根不在一块儿。看着屏幕里的陆芸肉眼可见的沉默了下来,他觉得有些可疑。   怎,怎么感觉又要被吐槽了?   他想着陆芸之前在保安室那句真情实感的“看来帮手先生脑子正常的时候,是真的还挺聪明的”,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鬼知道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决定既往不咎,去继续帮助陆芸,甚至在她被两面夹击的时候,差点就一个冲动的买了那个价值648能让时间暂停三秒的道具。   “算了。”傅屿扬放弃了试图和她讨论“人类的大脑是神奇的东西,尔等npc不会懂的”这个复杂的理念,叹气道,“老子……我真是脑抽了才会考虑这个话题。”   陆芸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道,“不要妄自菲薄。你绝大部分时间,还是个可靠聪明的正常人。”   傅屿扬总觉得这话听起来不是好话,他艰难地开口,“绝大部分时间……?”   “你看刘榆,他虽然大部分时间是变态杀人魔迪蒙,但是偶尔,他也只是刘榆而已。”陆芸试图弥补,但却越描越黑。   傅屿扬深吸了口气,“我觉得你可以少说两句话。”   “噢。”陆芸乖巧地道,“好的。”   顿了顿,她摩挲着手里杀手日记的封皮,还是决定开口道,“就问最后一个问题可以嘛?你的阅读笔记写得怎么样了?过会儿可能要用了。”   “闭嘴。”   “ok。”   傅屿扬花着6元巨款,一边和他的npc挂着电话,一边一句话也不说,实属有钱闲的没处花。但他本人却不这么觉得,反而觉得自己做的一点错也无。   好感度没下降,傅屿扬尚且不知道这是同情,还觉得自己摸透了陆芸的行事套路。他看了眼桌上压根拿不出手的阅读笔记,思考一下自己过会儿能否蒙混过关。   陆芸平时脚程并不快,但现在却刻意加快了速度。上句话说完没多久,她就到了虞夏的柜子前。   从小彩虹发卡里掏出钥匙,陆芸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那她好奇已久的柜子,柜子里放着一些教科书和生活用品,乍看只是个普通学生的柜子罢了。将这些书都拨到一边后,里面的玄机才显露出来,躲藏在教科书后的是一小瓶伤药和一本关于法律的书。   陆芸先拿起了那瓶伤药,发现这是治疗烧伤,祛除疤痕的药品。标价昂贵,说明书是英法双语。陆芸大学出国留学,毕业回国的职业便是翻译,虽然目前只是兼职,大半年都接不着活儿,但在外语上还是有一定造诣的。   她眯着眼睛读完,忽略那些专有名词,判定这是一个非常好的药物,治疗重度烧伤有一定奇效。只不过这个药需要长期使用,一般的家庭负担不起,所以在市面上知道它的人并不多。   虞夏的家庭是普通小康偏上一些,光这一小点药就可以用掉她一整年的零花钱。再加上这药在临床使用的次数不多,许多医学生都不知道,身为高中生的虞夏若非刻意了解,否则根本不可能知道这种药物的存在。   可纵观虞夏全身,不像是有这么严重的烧伤存在的样子。况且,如果是给自己或者亲人朋友使用,虞夏都不需要把这瓶药藏起来,更没必要带到学校来。一来这所高中不是住宿制,这药物的指南说是一天一次即可,虞夏要给自己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完全可以把药留在家里。二来如果是给亲人朋友,直接摆在外面彰显自己的善良孝顺岂不美哉,何必藏着掖着的。   除非这瓶药和什么不堪回首的秘密联系在了一块儿,才会让虞夏对它如此避而不及。   那么这瓶药是给谁用的,除了半边脸被烧伤的刘榆以外,还能有谁呢?   果然,虞夏并不像是喻昊空说的那样跟刘榆素不相识。再回想罗莘莘说的,有一天刘榆忽然发疯跑到大天的小区放火结果反而玩火自焚的故事,就知道这里面怕是没有几个字是真的。   检查完伤药,陆芸又拿起那本律法详解。这本书的有几页被折了角,上面还有虞夏的笔记。陆芸翻开被折的那几页,瞳孔一缩,终于算是证实了内心中怀疑已久的真相。   这些页上分别有意外伤人和意外纵火的详解,有些地方还被虞夏圈了出来。譬如书上说如果事后认罪态度良好,凶手可以获得适当的减刑。虞夏就将其标亮,还在旁边写上,或许可以买些东西补偿他。   陆芸看了一眼摆在那里的药,不置可否地低下头继续读。这本书里还夹着一封信,是虞夏给刘榆的道歉信,信上面写着她的懊恼和后悔。她不过是跟着大天去家附近玩了一趟,说了几句她认为无关痛痒的话,却没想到最后卷进了放火事件,深深伤害了刘榆   那些被时间模糊了的真相在这一本律法详解里被残忍的展示在了她的眼前,少年少女们对落魄作家刘榆的嘲笑,最后在争执之间,窜起的火苗吞噬了一切,留下哀嚎的作家和他破碎的梦。   在那之后,真相被封存在了这一个个柜子里。从这里甚至可以窥见虞夏当时的态度。她必然是惶恐的,紧张的,或许也是愧疚的。她买了药,写了信,希望这样就能弥补一切。可从这些东西还留在柜子里就可以看出,发生了什么别的情况导致她并没有把这些东西送出。   这些就要在喻昊空或者是罗莘莘的柜子里找真相了。喻昊空还好说,陆芸是真的想不到罗莘莘究竟是怎样参与在了这个事件之内。不过说到底还是一句话,人不可貌相。看上去只是个憨厚男孩的大天却对自己的长辈格外刻薄,看上去阳光开朗毫无心事的虞夏却曾经参与了纵火事件,这个世界到底什么能说得准呢。   陆芸刚叹着气吧虞夏的东西放了回去,便听到了有人在叫她。   “陆学姐。”是大天。   陆芸有些意外他居然在这里。本以为他和罗莘莘在一块儿,让陆芸并没有那么的担心,可现在罗莘莘却是一个人,还随时有可能碰上疯狗一样的喻昊空和一心复仇的刘榆。   这让陆芸心神不宁了起来,虽说她也不知道罗莘莘究竟是一个人较为安全,还是身边有一个鬼比较安全。   她想问问大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还跟她连着电话的傅屿扬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不要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觉得虞夏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有主角的感觉   奈何她领便当了…… 第12章 月卡   “陆学姐,怎么不理我。”   大天的声音和傅屿扬的声音就像是在说双口相声,一个接着一个的响起。陆芸不禁想起小时候听说的过的一个鬼故事,人的头上和肩膀上分别有三盏灯,保护着人不被鬼怪伤害。而鬼叫你的时候不要回头,一旦你响应它一次,灯就会灭一盏,直到什么也不剩下。   陆芸低着头向前走,感受着背后凉风习习。在得知大天是鬼的时候,她震惊压过了害怕,后来,大天又一直表现的很是正常,让人几乎忽略了他不是个人类的事实。   大天似乎是在向她靠近,可是没有任何的脚步声响起。   “陆学姐……”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着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拜托了,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男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黑夜中响起,陆芸阖上双眼,无视他哀嚎般的求救。她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似乎想那盏没有实际形态的灯是否还亮着。   不知为何,她竟然对这个情况没有任何的意外,比起那个普通大男孩模样的大天,似乎这个才是他真正该有的样子。   “他是什么样子的?”陆芸将电话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手机上的温度传来,给了她一些微弱的安全感。她的声音很小,企图这样不让身后的大天发现自己。   “不是什么样子。”傅屿扬看着画面中像是野兽一样爬在地上,面目狰狞的大天,将形容的话吞了下去,“别害怕,你不回头他应该就伤不了你。”   这游戏npc做的太像个真人了,那小心翼翼的举动和刻意放轻的声音都让傅屿扬无法把对方当成一个AI去看待。他觉得自己放柔声音的举动可能有些可笑,可是却忍不住却这么做。   好感度上升了一点,但是傅屿扬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兴奋,反而紧紧地盯着逐步逼近的大天,拉开了商店窗口,避免有什么紧急的需求。   他都快忘掉之前说要卸载游戏的那个人是谁了,反正绝对不可能姓傅,对吧。   陆芸一听他的话,就知道身后的家伙估计长得不是个人样。她的腿都在哆嗦,但还是一步步地往前走。   她知道帮手先生可能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还是忍不住发问,“只要我不回头就没事对吧。”   “不会有事的。”傅屿扬并不能百分百确认,故而巧妙的用一种安抚人的方式回避了这个问题。看着女孩皱在一起的眉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一些,“别担心,不就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儿么,杀人狂都见过了,你还怕鬼嘛?”   他本意是激励陆芸一下,让她别那么担心。却没想到陆芸是个相当耿直的人,坦诚地道,“怕啊。我不仅怕鬼,我还怕蜘蛛,怕蟑螂,怕蛇……”   她一个个的数下来,眼看就要说下去。傅屿扬的嘴角抽了抽,忙打断,“所以你看,这些什么蜘蛛蟑螂之类的,和鬼比起来是不是可怕多了?这些你都能克服得了……”   他说到这儿,听到陆芸那边彻底没声了,沉默一下道,“你不会克服不了吧。”   “嗯啊。”陆芸诚实地点了点头。   傅屿扬觉得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他也是属实想不通一个逃生解密向的恐怖游戏,主角npc怕鬼就算了,还怕虫子,这给玩家增添的难度实在是有点大。   不过他没注意到,在他看来毫无作用的一段对话之后,陆芸的心情真的平静了许多。   大天听到了陆芸讲话的声音,便转换了方式,改成问陆芸问题。   “陆学姐,你在跟谁讲话呀?”   “陆学姐,原来你害怕这么多东西呢呀。”   ……   他得不到回应,就一声一声不停歇地讲了下去。陆芸也明白,只要她回应大天,就跟“回头”是同样的道理,会落得一个被鬼攻击的下场。   所以她故意假装听不见,硬着头皮向前,在楼梯口的时候,保持目不斜视,连余光都没有给到大天。   饶是这样,她也依旧避免不了的看到了大天的一抹残影。正是这“惊鸿一瞥”,让陆芸坚定了假装自己啥也听不到啥也看不到的决心。   快到二楼的时候,身后的大天似乎着急了。   什么样的人死后会变成鬼呢?同样是被刘榆所杀,为什么大天变成了鬼,可虞夏没有呢?   陆芸想了想,觉得估计是因为执念吧。   虞夏的内心里对于刘榆是愧疚的,她在死亡的那一刻是恐惧的,但是死亡来的太快,她来不及反应,甚至来不及将这种愧疚和恐惧转换为不甘心。   可是大天呢,纵火发生之后,将被害人写的日记像是战利品一样摆在自己的柜子里的他,真的有觉得愧疚吗?   感知到刘榆的杀意时,他除了害怕以外,或许内心里剩下的就只有即将要被自己看不起的人杀死的那种不甘心吧。   所以,他才变成了鬼。可是成为鬼的时间越长,就越会迷失自我。从最开始像个人样,到现在变成了凭借本能行事的,索命的恶鬼。他克服不了对杀死自己的刘榆的恐惧,所以只能转而去欺负他人。   比如得知了真相的陆芸。   陆芸对身后的事一无所察,只是感觉凉风习习。傅屿扬坐在电脑桌前,却把她背后的景象看的很完全。   越是向上,许是因为越是靠近刘榆的原因,大天就越是着急着要对陆芸下手。   他爬行在台阶上,动作缓慢,看起来很是艰难。他的脖子上遮盖着伤口的鬼面具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去,只剩下那道狰狞的伤痕暴露在外,还再往外涌着黑色的血液。他的衣服大喇喇地敞着,偶尔侧身的时候,刻在他肚子上的“死”字就会显露出来。   他一直被什么东西阻挠着,但是却不忘伸出长臂,去够陆芸的脚踝。他的嘴开合着吐出一个个不带感情的字符,怪物一样的动作和身形配合着人性化的台词,矛盾而又骇人。   他好几次都就差一点点就会碰到陆芸,但是都被陆芸上前的脚步所打断。随着陆芸迈上最后一截台阶,他终于摸到了陆芸的脚踝。   陆芸感到脚下一疼,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一面带着灼烧的疼痛感,一面又有着深入骨髓的凉意,她几乎是一个激灵,眼泪夺眶而出。   这不是怕的也不是吓得,纯粹是被疼的生理上的泪水。大天可能是想顺着她的腿爬起来,所以趁着她被疼痛包裹着没有继续向前,又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见此情形,傅屿扬果断地充值30,储存在游戏账户里供未来使用。这30块关联着一个贵族月卡大礼包,是除了首充6元以外,最划算的一个礼包了。   他领了礼包后来不及看里面其他的内容,直接拆开来把里面赠送的初级止疼药给陆芸用上了。   这个贵族月卡大礼包他之前就看过,但那时的他天真地认为自己只会被骗一次钱,谁知道有一就有二,怪只怪游戏的骗氪环节设计的太好。让他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npc小姐姐受苦,傅屿扬还真不是那种人。   陆芸立刻感觉脚上的疼痛减弱了许多,虽然还是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受,但起码不至于疼的动不了。她尚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这疼痛本该就是暂时的。这个认知给了陆芸莫大的安慰和鼓励,支撑着她再次挪动了起来。   正打算顺势而上的大天又摸了个空,跌倒在地上。他其实并不能物理意义上的阻止陆芸向前,只能利用疼痛暂时让她停下步伐。陆芸一动,他抓着她脚踝的手就直接穿过了她的腿,这一瞬间,无论是陆芸还是大天,都不太好受。   陆芸克制着自己没有痛呼出声,傅屿扬则告诉她,“他看起来不敢上楼,可能是害怕离刘榆太近,只要你上去,就没事了。”   深吸了口气,陆芸用力地握着手机,几乎要将其捏断掉。所幸,她已经在最后一截台阶上,没费什么力气便再也听不见大天的声音。   她这才敢恍惚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脚,脚踝上清晰可见的红色五指印还冒着黑气。好在这些印记都在慢慢的散去,看起来并不会留下疤痕。   她松了口气,捋了捋逻辑,才反应过来刚刚痛感的消失大概是帮手先生做了一些什么事。她真诚地对着电话道,“又一次麻烦你了,帮手先生。”   然而电话那头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陆芸拿起手机,这才反应过来电话不知何时已经断了。她不知道是一小时的时限用光了,而是担心起了傅屿扬的处境。   会不会是因为采取什么非正当手段帮了自己,而被菲特惩罚了呢。   陆芸踢了踢地板,希望并不会是这样。就在她忧心忡忡的时候,羽毛笔指示标再次出现,落在了她面前的不远处。   她这才放下了心。知道帮手先生依旧在,她便感觉也没那么恐惧。   她并不知道傅屿扬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他看着陆芸对他的好感度和信赖值双双上升,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系统无情的提示“一个小时时间已经到了哦”。   虽说刚刚充了30,但是要想买电话时间还远远不够。傅屿扬看到价位表的时候都感觉难以置信,正儿八经购买电话时间的话,一个小时就要64块,委实贵的离谱。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被“美色”迷了眼,不做冲动消费者,艰难地让自己将手从续费上移了下来。   她嘴上说着谢谢,说不定心里还觉得你有病呢!   已经明白了陆芸常见套路的傅屿扬控制着自个儿的手。   虽然……好感度似乎是上升了两点,真是质的飞跃。   就在傅屿扬拍着桌子宣誓再氪金就剁手的时候,一道尖叫声撕破了平静地夜晚。陆芸和傅屿扬同时从刚刚的状态中抽离出来,重新专注在游戏的进展上——   罗莘莘出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每次充值,都以为这是最后一次   然后发现,那都是不可能的 第13章 纵火   陆芸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跑了过去。声音来自三楼,是之前没有搜过的地方,陆芸往上爬时,经过了那间她之前避开的办公室。办公室里的那些鬼还保持着原样,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位依旧在勤勤恳恳地工作,让人不免有些好奇他们究竟是被什么样的执念困在这里。   但陆芸没时间去思考那么多,她揣着满肚子的思绪,来到了她之前还从未涉足过的三楼。   某间教室里,序章故事里所剩下的所有活人终于聚集在了一块儿。陆芸用眼神去寻找罗莘莘,发现她站在一边,胳膊被刘榆抓着。   她对面的是喻昊空,男孩被堵到了墙角,双眼瞪得很大,脖子上有血痕。   刘榆看到陆芸,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放开罗莘莘。”陆芸因为跑得过快,止不住的喘气,这话说得没什么气势。她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但还是摆出了一副山崩地裂于眼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感觉。只有她自己知道,教室门一步路内的地方就被她摆了个扫帚,要是出什么事儿,她好歹也有个武器。   她现在倒是没那么担心自己会死了,刚刚的事件告诉她,帮手先生算是她的一个金手指。只要对方还在,自己的小命就有保障。   她本以为自己说出这话后,刘榆不会有任何的反应。却不曾想对方因此停下了动作,徐徐转身看她。   “罗莘莘?”刘榆指了指罗莘莘,看起来并不非常确定,“你是说……她?”   如果说听傅屿扬说话是一种享受,那么听刘榆说话就纯属是遭罪。他的嗓音就像是被火烧毁了的锣鼓一样,又闷又沙哑,有些字还只能读出气音。   很显然,那场大火夺走的除了他的梦想,自我,还有声音。无怪乎此时的他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般的空壳,却又拼命地想要抓住为数不多能证明他存在价值的读者,也就是陆芸。   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靠伤害他人而实现自己的复仇。纵火后歪曲事实的喻昊空大天几人是错,但在刘榆举起武器,掠夺生命的那一刻,他也不再是对。   刘榆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太好听,只说了一句话,就闭上了嘴。   知道他此时的情绪非常重要的陆芸自然不会在这个方面激怒他,不过刘榆口中的话确实超出了陆芸的预期。   她看了眼瑟瑟发抖,像是一只小鸡仔一样任人鱼肉的罗莘莘,又看了眼将她死死拽着的刘榆,不禁有些不解,“你不知道她是谁?”   刘榆的斧头上倒映着他那张可怖的脸,他侧了侧头,让自己不至于被自己的长相吓到。面对陆芸的问题,他先是点了点头,又是摇了摇头。   陆芸更加想不明白了。   她以为罗莘莘也参与了纵火事件,可是现在看来,刘榆连她是谁都不太清楚,那她极有可能是无辜的。   刘榆目前认为自己是杀人魔迪蒙,这个他小说中的高智商罪犯。既然都特地强调高智商了,总不能连自己复仇对象是谁都不清楚,就直接下手吧。   就算说迪蒙是高智商,刘榆不是,那作为写了这么多悬疑小说的刘榆,对这点常识应该也是清楚的。   “她也参与纵火了吗?”陆芸觉得这样挤牙膏也不是办法,所幸直接切入了问题的中心。   罗莘莘听到“纵火”的字眼时,先是有些茫然,扫了一眼喻昊空后,表情逐渐变得难看。她不太敢去看陆芸的眼睛,视线闪躲了一下,低下了头。   喻昊空则是直接面如死灰。他之前还抱着一点微弱的希望陆芸能以德报怨,救他出去,然后他再把纵火的事情瞒下来。可如今陆芸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就不得不往更加恶毒的方向去想了。   如果能让刘榆先把陆芸杀了,岂不是就能给自己争取多一点时间逃跑?   男孩的想法自私又恶毒,他甚至在冒出这个想法时,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连他自个儿都有些好奇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其实,他也知道让刘榆先搞死陆芸并不可能。毕竟陆芸和刘榆之间让人嗅不到任何硝烟的味道,也没有仇人见面的剑拔弩张。这才没多久时间过去,陆芸就不再是当初对着刘榆畏畏缩缩的她,甚至敢出言正面对峙。喻昊空甚至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达成了一致的目标,要合伙先一块儿干掉自己。   他可是注意到了,刚刚从陆芸进入教室到现在,她可是一句都没提到自己,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罗莘莘身上。   陆芸出现在学校的原因在喻昊空这里一直搞不懂,但他不难察觉出陆芸是奔着罗莘莘来的。   喻昊空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一个又一个不妙的想法蹦出来。他苦笑一声,心道:恶毒就恶毒吧,总比死在这个鬼地方强。   陆芸把这些反应都收入眼底,再去观察刘榆时,却发现他并没有被戳中痛点的难过,反而看起来相当的兴奋。   他的视线定在陆芸怀里的日记里,估计是以为陆芸是从书里得到的答案。雀跃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的两只手都被霸占着没办法做动作,但又觉得自己的声音实在是难听的紧,不想说话。一来二去,他跟陆芸表达自己的想法就很是困难,但从他的口型之中,陆芸还是依稀辨认出了他想说的内容:“你该继续读下去。”   陆芸也是无奈,她也知道那本日记里包含着很多重要信息,可关键是她得有时间读完啊。一整个晚上她像是连轴转的陀螺,麻烦事儿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叫她根本没有时间去认真阅读日记里的内容。更何况,那日记里的废话委实有些多,看的让人心烦。   也不知道帮手先生究竟读的怎么样。   陆芸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当然这些话陆芸都说不出口,她瞥了眼窗户外,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天边也泛起了一丝不明显的鱼肚白。时间已经来到了凌晨四点,再过几个小时这里的血案就会被人彻底发现。只要再拖一会儿,序章就可以达成一个起码是普通的结局。   陆芸正想着转移他的注意力,博得多一点逃亡的时间,就看到羽毛笔再次出现,并且落在了喻昊空的身上。   陆芸顺着羽毛笔看过去,瞳孔一缩,略有些不可置信。   男孩面上看没露出什么痕迹,但身体却向着罗莘莘的方向移了移,看起来似乎是在蠢蠢欲动些什么。   羽毛笔的存在似乎只有陆芸自己能看见,因此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这给了陆芸先机,她立刻警惕了起来,她嘴上继续和刘榆周旋着,眼神却紧紧锁定在喻昊空身上。   她差不多能猜到喻昊空到底想干什么,但心里却不敢确定。当自己的生命和利益受到了威胁时,一个人真的能这么快的抛弃底线么?   喻昊空接下来的动作给了陆芸答案——   能。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陆芸和刘榆中间时,喻昊空偷偷摸摸地移动到了罗莘莘身边,然后伸出了手。   既然陆芸的目标是保护罗莘莘的话,他只要控制住罗莘莘,就不用担心陆芸会对付他。   这个做法固然不道德,连他自己都想要谴责自己。他对罗莘莘的喜欢是真实的,他也愿意在大多数时候选择保护罗莘莘,但这和保护他自己并不冲突。   的确这样是在利用他喜欢的女孩,但如果可以同时拯救自己,又有何不可呢?他并不会伤害到罗莘莘不是吗?   在不断挣扎之下,他完成了自我说服,对罗莘莘伸出了罪恶的手。   只可惜,他今晚最大的倒霉就是遇上了陆芸。   陆芸比他动作更快,在他动手的那一刻便一个健步上去抓住了罗莘莘的胳膊。喻昊空的手抓了个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因为动作过于剧烈引起了刘榆的注意,和他的斧头擦肩而过。   喻昊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一个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些阴暗的心思也歇了。相较于陆芸,刘榆下意识的去防备喻昊空,而这也就给了陆芸机会拉着罗莘莘就跑。   等刘榆沉着脸回过头的时候,两人已经跑出去了十几米远。他捏了捏斧头,狠狠地往地上一砸,砸出了一个坑来。再回头看喻昊空时,他的眼里已经不剩下什么耐心。   .   陆芸和罗莘莘一口气跑到了二楼的一间教室里。   罗莘莘穿着粗气,贴在墙上,眼神飘忽不定,双手拘谨地搓着衣角,“喻昊空……喻昊空怎么办?”   陆芸能猜到男孩的下场会是如何,但是她看着罗莘莘明显已经被吓破了胆的模样,还是决定不告诉她。   “我也不知道。”她摇了摇头,随即问出了一个盘旋在她心头的重要问题,“有个事我要问你,你老实告诉我,纵火那件事你参与了吗?”   “没有,我怎么可能呢。”罗莘莘低下头不去看陆芸,嘴里反复盘问着,“你会相信我的,对吗?你一定会结束这一切的对吗?你是不是谁派来保护我的,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啊。”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就不用怕刘榆。”陆芸看出她没说真话,眉头紧锁,声音也强硬了起来。   让陆芸失望的是,罗莘莘依旧没有交代,她只是带着哭腔道,“所以说,到底会怎样啊!你找到虞夏了吗?你看到大天了吗?你要是知道的话,倒是说啊。你一直问我干什么,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啊。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你问我干嘛啊?”   她已经受够了这一晚的经历,一个接一个消失的同伴和异常强大的同伴让这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心理防线全面崩溃。   她又是哭又是闹,陆芸也是心力憔悴,她看着女孩的面庞,面色彻底的冷了下来。她不再照顾着罗莘莘的情绪,用冷冰冰的语气说道,“他们死了,都死了。喻昊空也活不下来,要是不想死,你就把到底发生了什么说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好多评论!   今天也想……qaq!   别养肥我嘛!我给你们rua猫爪 第14章 真与假   罗莘莘惊呆了。   她连哭都不会哭了,像是个失了魂儿的木偶,跌坐在地上。她也不是没有猜到这个可能性,但这和从陆芸嘴里听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一个人失踪了几年,大家都觉得他可能死了,但也不排除他存在一线活着的可能。可当他的尸体被发现时,那最后的可能性也没有了。   “骗人的吧。”罗莘莘失魂落魄地道,“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杀人呢?最多是做做样子而已吧。”   陆芸站在一旁,残忍地戳破了她美好的愿望,“怎么不可能?你现在把真相说出来,一切就还有回转的可能。不然,你就跟他们一块儿去吧。”   罗莘莘已经听不进去陆芸说的任何一个字了,她捂住耳朵,将自己缩成一团,“你别逼我了,求你了,我真的没有参与纵火,我是无辜的。你现在逼我有什么用呢,不如想想怎么把喻昊空救出来,如果他死了,你就是见死不救,你的良心会一辈子受到谴责的!”   她絮絮叨叨地又说了许多,大多是在反复强调自己的无辜。她也许是猜到自己无论做什么陆芸都不会放弃她,因而有恃无恐了起来。殊不知陆芸听完她的话,真想抽她一巴掌。   如果回去了,陆芸可能就没有接下来的一辈子,要直接去见上帝了。到这个时候了还装什么圣母,避重就轻地要求别人做一些做不到的事情。如果不是罗莘莘是序章故事的主角,陆芸真想直接把她扔在这里不管了。   只有知道罗莘莘究竟做了些什么,陆芸才好帮她,可是现在她什么都不讲,让陆芸队面前的局势根本无从下手。   “我的良心才不会受到谴责。”陆芸双手抱胸,平淡地回道,“我又跟他不熟,也没那个能力。你才该良心受到谴责吧,对自己的小男朋友见死不救?”   “我!”罗莘莘被她堵了回来,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最后脸都憋红了才挤出一句话,“我如果能的话,早就回去了。”   “对啊。”陆芸斜她一眼,“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废物,就别在我面前逼逼赖赖。有求于人的时候,就夹着尾巴做人,懂?”   陆芸的长相是那种攻击力不强的美,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再加上眼角下的泪痣,看人时总让人感觉她是在眉目传情。尤其是她很爱笑,眉眼弯弯时温温柔柔的像春天的暖风,让人放松。哪怕是在紧张或者想重要事情时无意识的表情,也不会让人觉得凶。   这也是为什么喻昊空敢对陆芸下手,罗莘莘敢跟陆芸叫板的原因。她看起来实在是太乖了,就像个好捏的软柿子。   只有吃过她苦头的傅屿扬知道,她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罗莘莘被陆芸说的后退了两步,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她没想到一直像是没脾气一样的陆芸会忽然怼她几句,而且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的情面。   她直接被陆芸说蒙了,本来确定陆芸会保护她的心也摇摆不定了起来。   就在陆芸对罗莘莘忍无可忍的时候,楼上传来了一声凄厉地惨叫。罗莘莘从刚刚那种窒息的气氛中解脱出来,坠入了另外一个可怕的想象之中。她狠狠地一个哆嗦,眼睛瞪得露出了过多的眼白,“不,喻昊空!他,他是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陆芸不太想搭理她,忽然被抓到一个地方当工具人,她也是一肚子气和委屈,没心情听罗莘莘的抱怨和牢骚。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甚至还有人想要利用她,有的人想要伤害她,有的人甚至压根不是人,这种体验恐怕不是罗莘莘能明白的。   如果可以,她也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然后好好睡一觉,把今晚发生的事都忘掉。她摸了摸胸口的星星项链,一个字都没和罗莘莘讲,而是找了个离她不太近的角落蹲了下来。   她掏出手机,发现傅屿扬一连发来了好几条消息。   “这姑娘太会说话了:)真想往她脑袋上浇盆冷水让她清醒清醒。”   “还死不承认?”   “卧槽,她是怎么能做到比你还气人的?”   “是我错了:)还是你更胜一筹。”   看见傅屿扬的信息,陆芸竟意外的感觉好受了些,起码自己不是一个在受气。她平复了一下想要教罗莘莘怎么说话做人的心,说服自己对方只是个孩子,受了惊吓,口不择言也是正常的。随后,她舒了口气,回复傅屿扬,“你觉得她真的没有参与纵火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自动忽略了最后两句话。回顾自己与傅屿扬的相处,陆芸觉得自己完全是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的人设,跟“气人”两个字是完全不沾边的。而且,若不是罗莘莘欺人太甚,她又岂会露出利爪。   “在我看来很小。”傅屿扬的回复来得很快,“但是刘榆的态度又让人摸不透。提到罗莘莘,他的感觉是陌生的。而且你问他的时候,他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也正是陆芸感到迷惑的地方,在她看来刘榆对罗莘莘是有恨的,否则也不会抓着她不放。但是这个恨又很模糊,他甚至没有研究清楚她的名字和身份。   罗莘莘之前的故事说,他们在学校里见过,她因为他古怪的行为而啐了几句,所以刘榆想要杀她。这听起来未免太过儿戏,陆芸认为很大一部分估计都不是真的。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撬开罗莘莘的嘴。”陆芸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但我怕一不小心把这个故事搞be了,我的小命就不保了。”   “你是想找个机会吓吓她?”傅屿扬猜出了她的想法。   “没错。”陆芸颔首,坦诚地回应,“你说她会不会被我吓破胆,然后从此留下心理阴影啊?”   “我看她倒不是那种人。”傅屿扬却认为这个是个可行的办法,“别担心,她可是主角。”   陆芸用余光瞥了一眼把脸埋在膝盖里的罗莘莘,真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人居然能成为一个故事的主角。   不过世界之大千奇百怪,连帮手先生这样一会儿有病一会儿没病的矛盾综合体都能存活于世上,罗莘莘做主角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丝毫不知道陆芸在想些什么的傅屿扬又给自个儿倒了杯咖啡。他已经很久没有通宵玩游戏了,虽说是网瘾少年,但自从上次见了自个儿表叔,发现对方不到三十就因为天天白天不醒晚上不睡而地中海了之后,傅屿扬就立刻养生了起来。   这养生的方式非常别致。他每次熬夜之前,都会给自己泡一杯红枣姜茶,然后快乐的玩到三四点再睡。   但是现在明显已经过了四点了,平时这个时候他也会开始有些困。可今天不一样,经历了上至npc下至系统的多重吐槽打击之后,傅屿扬觉得自己精神的可以一拳打倒一头牛。   咖啡已经见了底,他一边等着咖啡机冲好新的咖啡,一边随手拿起了桌上的阅读笔记,看了一眼,又不忍直视的放了回去。   偏偏此时,屏幕上的陆芸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再次拿出了那个杀手日记,一本正经地打字,“我觉得我们还是得读完他,这样哪怕罗莘莘真的啥也不说,我们也能把当初的事件摸清楚个大概。”   “一定得读吗?”傅屿扬看着霸占了整个屏幕的日记,苦大仇深地问。   “我的老师说过,读书是一种享受,尤其是你觉得写的好的作品。”陆芸一脸认真地敲字,“很遗憾我的文学素养没有强大到可以欣赏这篇日记,所幸你可以做到,所以……对呐,只能拜托你了。”   分明是正儿八经的一段话,但傅屿扬硬是听出了讽刺的意味。他真想穿越回几个小时之前,把放大话要写阅读笔记的自己掐死。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傅屿扬只能坐回椅子前,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看着日记里的内容。   看着看着,他逐渐进入了剧情,也不计较文笔了。他的眉头越来越紧,手也不轻不重地在桌子上敲击着。   原来是这样。   .   罗莘莘自从喻昊空的尖叫后,就一直魂不守舍。她最初还想找陆芸说两句话,但发觉自己讨了嫌后,便不再敢出声。   她将自己塞在课桌的底下,在内心里揣测陆芸的身份。她的脑内一直反复浮现着之前的画面,想着死去的同伴,害怕地发抖。   这个时候她甚至没时间缅怀他们,脸上的泪水也不知道是难过的还是吓出来的。她揉了把脸,继续注视着不远处的陆芸。   一片寂静之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浑身是血的喻昊空出现在了教室的门口。   “开,开门!是我!”男孩满脸惊慌地道,“我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莘莘,你快跟我走!”   “喻昊空?”罗莘莘听到熟悉的声音探出一个头来,随即欣喜地喜极而泣,“你没死啊!”   陆芸也合上日记关上手机。但她并没有挪动脚步,亦没有发出声音。   “对!”喻昊空假装没看见陆芸似的,将脸上的血污抹开,对着罗莘莘唤道,“我逃出来了,莘莘,我们快跑。”   罗莘莘将自己从桌子底部挪了出来,她迟疑地走到门前,往喻昊空的身后看了看,“刘榆没有追过来吧?”   “我用了个障眼法,不过坚持不了多久。”喻昊空满脸焦急。眼看着罗莘莘走到自己面前,他压低声音道,“你快和我走,我已经确认了,陆芸她和刘榆就是一伙儿的,一直以来她都是在骗我们,试图从内部瓦解我们。”   陆芸的耳朵动了动,讲这话收入耳中。接收到罗莘莘惊讶的眼神,她不紧不慢地靠近了门口,顺着玻璃往外一看。   喻昊空果然没有影子。   作者有话要说:  扬扬: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气人:) 第15章 酒醉的蝴蝶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陆芸也不知道是该先感叹自己越来越游刃有余了,还是先绝望眼前的局势。   她对鬼的印象一直在发生变化,最初看到办公室里的那群怪物时,觉得他们很可怕。后来见到大天,又觉得鬼似乎也可以像人一样。接着大天就忽然露出了獠牙,猝不及防地想要拉她下地狱,让她对鬼的印象再次急转直下。   看到喻昊空的第一刻,她就觉得不对劲。刘榆身为一个还算出色的猎手,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猎物跑走。尤其是那身惨叫过后,有好一段时间整个学校都陷在寂静之中,没有任何的声响。   从三楼跑下来可不需要那么久,所以喻昊空说的话陆芸是一个字都不信。她看着喻昊空着急让罗莘莘出去的样子,判断只要他们不打开教室的门,喻昊空就动不了手。   这些鬼并不是无敌的,他们需要一个契机,解锁一个条件才可以对人类下手。陆芸稍微放下了点心,对着罗莘莘直接点出,“他是鬼。”   罗莘莘的眼神一下子古怪了起来。从她的视角来看,这两个人的发言是完全相反的。陆芸说喻昊空是鬼,喻昊空说陆芸是坏人。她如果要相信一个人,就一定得选择不相信另外一个人。   可是陆芸和喻昊空在她心中的地位本身就是有差距的,一个是她喜欢的男孩,另一个则是来历不明,自从出现就伴着血雨腥风,且没多久之前才狠狠地怼了她的家伙。这两个放在一块儿,她会信谁几乎是不用猜的。   更何况,喻昊空根本不可能站在那里给陆芸狙击,他几乎是立刻反驳道,“你难道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存在吗?她现在这么说只是为了挑拨离间。她想把我们困在这里,等着刘榆过来收拾我们罢了。”   罗莘莘看了眼陆芸。   陆芸好整以暇地道,“阿对哦,你们还没见过鬼。”   罗莘莘微怔。   陆芸继续道,“所以你大概也不知道鬼是什么样子的吧。第一,鬼没有影子,第二,鬼会保持自己死亡时的伤口。流了那么多血还能动,你要是活着生物学老师都觉得这么多年白活了,医学奇迹呐!”   喻昊空的脸彻底黑了,“表面的一点血而已,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多。”   “噢。”陆芸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即泡浴连珠的吐槽,“要不把你的伤口亮出来,让我看看你还活不活的下去?在脖子上吧?别装了,实话告诉你,你们见到的大天也是鬼,又不是第一次见了,你还真当我看不出来啊?”   “你在胡扯什么。”罗莘莘听到这里坐不住了,“大天也是鬼?别闹了,他怎么可能呢?”   她本身觉得陆芸说的有理有据的,已经有些动摇了。可是到这儿,她又本能的否决了大天是鬼这个可能性,甚至还是觉得陆芸是在编故事。   “信不信由你。”陆芸找了个课桌坐下,“不如这么说吧,如果你信喻昊空就开门出去,反正你死的肯定比我早。如果你信我就待在这儿,就算过会儿刘榆来了,你也未必没有机会逃跑。”   “而且。”她说着,像是在提什么天方夜谭一样,竟然笑出了声,“我和刘榆是一伙的,你这话怎么说得出口呢。我要是真要帮着刘榆,我会带着你逃跑?你可别忘了,那个时候,喻昊空也试图去抓你来着。我拉你是为了帮你,喻昊空自己都跑不掉了,他拉你是为了什么呢?”   “他……”罗莘莘下意识地要为喻昊空狡辩,可回想当时的情况,竟是惊觉对方的目的很大概率是不纯的。   “我是哪儿来的不重要。”陆芸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像是砸在了罗莘莘的心上,“你只需要知道我是唯一一个能帮你的人就足够了。喻昊空他就算是个人,也没存着要帮你的心呀。”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罗莘莘,像个高深莫测地大师。罗莘莘在不经意之间整个思路已经被她控制,现在即使是强迫自己,也跳不出陆芸划给她的那个圈。   她回头去看喻昊空。看到他将脸贴在了窗户的玻璃上,都挤出了褶子还拼了命地往里伸。这“惊鸿一瞥”让罗莘莘脑子一片空白,好半天才声音都打着颤地说道,“喻昊空……你在干什么?她说的话,你快解释啊,你解释给我听我一定信你。”   喻昊空停顿了一下,用滑稽的语调问道,“你真的会信吗?”   罗莘莘呼吸一滞,强笑着回答,“当然了。”   “你要是会信我,你就不会这么问了。”喻昊空即便是死了,变成了鬼,他也比罗莘莘通透。他笑了,“莘莘,虽然从来没有互相表明过,但是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喜欢我。到头来,我竟然比不过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人。”   他越笑越渗人,也越笑越悲戚。他的出发点的确是不好的,但没想到罗莘莘会这么容易的就相信陆芸。不过也是,他早该想到的,他能选择利用罗莘莘,罗莘莘就能轻易的相信他人。   “所以,你……你真的不是人……是吗?”罗莘莘被这幅画面震主,她的没有想那么多,她只知道喻昊空没有反驳自己,“不,不可能的。都是骗人的,我不会是在做梦吧,这世上哪来的鬼呢?那不都是小说里才有的剧情吗?”   “莘莘,别这样看着我,说到底,我们变成这样,你以为就没有你的功劳吗?”喻昊空说这话时竟然带着笑,“要不是你提出要去见见那位传说中的‘大作家’,我们会在那天出现在那里吗?那场纵火事件又会发生吗?”   “你胡说些什么呢。”罗莘莘深知现在只有抱住陆芸的大腿才能活下来,自然不会允许喻昊空在陆芸面前诋毁自己,“这也能怪到我头上,就算是我提出要去见的,我当时也没有任何恶意啊!而且,你不要忘了,那场大火之前我就已经离开了,这件事本身就是和我没有关系的,不要乱扯。”   “可是当初,你也不是没有挑衅刘榆。别装的好像自己多干净一样。”喻昊空毫不介意地戳着罗莘莘的脊梁骨,“你忘了吗,你说他写的不如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混成这个样子。是,的确,你是走到早,但是你说的那些话就能撤回吗?”   罗莘莘一直在偷偷地去看陆芸,见状连忙狡辩,“我不知道会造成这么大的后果,我甚至是刚刚才知道那场大火是你们放的!而且我也只是吐槽了两句而已,他写的确实不好啊。”   “可后果已经造成了。”喻昊空目光锁定在她身上,“如果不是你,今天我也不会死。”   “我又没要你纵火!”罗莘莘不可置信地道,“这脏水你都能泼在我头上?”   陆芸在他们狗咬狗时一直保持着沉默。她暗自观察着罗莘莘的表情,发现她虽然慌张,但还不至于乱了阵脚。如果这事情真的像喻昊空说的那么简单的话,罗莘莘即使不隐瞒也没关系。就像她自己说的,她并没有参与纵火,就算有罪,在刘榆那儿应该也是罪不至死。   那么事情就更加复杂了起来,也就是说罗莘莘和刘榆的瓜葛,就连喻昊空都并不知道。他自以为抓住的把柄,其实只是罗莘莘暴露在最表面的那部分而已。   刘榆的复仇源于那场纵火案,罗莘莘身为目标之一一定和纵火案有所联系。如果她在纵火之前就离开了,有没有可能在大火发生之后,又因为什么原因回来了呢?   在她回来之后,是否又对刘榆做了些什么。导致刘榆将她列为了复仇对象之一,哪怕陆芸表明态度要保护她,也坚定地不放手呢?   知道这件事另有隐情后,陆芸便不再听他们没营养的谈话。这件事谁的罪更轻一说,在陆芸看来,他们都是错的。   她淡淡地出声打断了对话,“和一个鬼吵什么,还能把他吵活了不成?”   这话一出,喻昊空和罗莘莘同时静默了下来。   罗莘莘往陆芸身边贴了贴,小声地问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你一定有办法对吗?”   陆芸只是攥着星星项链,好半天才深吸了口气道,“你也别说话,吵死了。”   罗莘莘讪讪地不再开口。   陆芸松开握着项链的手,看着越来越疯癫的喻昊空,想起之前大天在她登上最后一截台阶的时候大天的跨过规则伤害了她的情况,实在是放不下那颗心。   她从表面上看似乎很冷静,可是估计也只有傅屿扬知道她有多害怕。在和喻昊空对峙的时候,她的手抖到甚至握不住手机。此时亦是如此,她也有掌握任何杀鬼的办法,只能看着喻昊空有一下没一下的用脸部撞击着门,强装镇定的坐着,撑住场面。   与此同时,傅屿扬的游戏界面很应景地弹出一个广告画面:“一刀999,屠鬼宝刀在手,天下我有!”   广告画面上有一把刀在一亮一亮地闪烁着诡异的光,一刀999几个字被大写加粗用古早ppt常用的特效滚动跳跃着。   傅屿扬在心里抠出一个问号,然后立刻关掉。他将游戏界面最小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意外打开了什么垃圾网页。   然而,整个电脑清清爽爽。他自己设计的杀毒软件还告诉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傅屿扬不解地调回游戏界面,消停了没两秒,那个广告画面又一次探了出来,“只要9.98,屠鬼宝刀带回家!”   这次的配图更好笑了,是个漂亮的小姐姐拿着大刀砍鬼,一刀下去旁边立刻配上999的字符,还带着咻咻咻的音效。   傅屿扬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广告居然是游戏自带的。仔细一看广告里那个漂亮小姐姐,不正是他家npc陆芸?这广告词写的太有上个世纪的页游风范,傅屿扬乍看时是怎么也没把它和现在玩的这款游戏联系到一块儿。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能想通,陆芸正在那里被鬼威胁,傅屿扬这边就弹出了屠鬼宝刀,怎么看怎么像是游戏公司的阴谋。摸了摸自个儿的小钱包,又看了眼强撑着的陆芸,傅屿扬感觉内心的弹幕在疯狂地刷:“给她买!现在!立刻!”   九块九毛八而已,比月卡都便宜。傅屿扬内心里算了算,又狠狠地摇了摇头。   他倒不是没在别的游戏里氪金过,但是这游戏的骗氪力度未免有些大。才玩了不到一个晚上,他就又是首充又是月卡,花了不少钱了。   更别提这个游戏本身也不是免费的。   打完新手关卡就要卸载了,花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傅屿扬的眼神紧紧地锁定在陆芸身上,心里却这么安慰自己。   广告依旧锲而不舍的往外弹,古早广告台词一个又一个,到最后甚至变成了“9.98,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但能买到npc小姐姐的好感度!”   傅屿扬:……   你别说,这句广告还有那么点吸引人。   不过这倒是提醒他了,现在是提升好感度的好机会。他打开自己之前买的月卡大礼包,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这里面除了那个消除痛觉的初级止痛药以外,还有一个名为“npc小姐姐收到后感动的都哭了”的神秘小礼品,和“走鬼的路让鬼无路可走”三件套。   神秘小礼品只有送出去后才能打开,傅屿扬便暂时没动它。而是先去打开“走鬼的路让鬼无路可走”三件套,发现里面分别是诅咒人偶娃娃,通灵板,和会有贞子爬出来的电视机。   诅咒人偶娃娃的注释写的是,会半夜忽然唱歌的娃娃,唱的是鬼也害怕的童谣,不过说不准有的鬼听了会更兴奋呢!   通灵板写的是,主动把鬼召唤过来,鬼回答完你的问题之前就不能干别的了呢。诶?你问我那回答完之后?那就跟通灵板无关了鸭!   电视机的注释就更令人无语了——把这台电视机对着你的目标鬼,相信他们一定会打起来!但是赢了的那位会不会继续对付你,就不好说了。   傅屿扬:……   这都是什么缺德道具。   他果断把它们塞回了月卡大礼包里,不让陆芸一块儿糟心。他的目光扫向大礼包里唯一没有拆开或使用过的物件,检查了一下这个“npc小姐姐收到后感动的都哭了”的小礼品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大问题的样子后,将其送给了陆芸。   游戏的执行力很高,两秒后,在教室里紧张兮兮,担心喻昊空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的陆芸,就凭空收到了一个多功能花瓣状彩妆盘,还自带音响,在漆黑的夜里播放起了广场舞金曲“酒醉的蝴蝶”。   陆芸:……?   作者有话要说:  跟编编商量过后,这周四我就要入v啦!   v后会稳定日6,周末日万,甚至天天日万的qaq!勤奋小梵求夸!   希望大家v后也多多支持我吖   顺便想问一下,日万的话大家会觉得我太贵咩?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么么啾!   ps.酒醉的蝴蝶真的超好听der!快去听! 第16章 身份转变   等,等等!   饶是傅屿扬这个钢铁直男,看到这个七彩的眼影盘也察觉出不对来。尤其是那魔性而又洗脑的音乐,实在是太不应景了,简直是降低好感度的利器。   傅屿扬都怀疑现在的好感度没有下降是因为陆芸还不知道这个眼影盘是谁送的。他当机立断充了9.98,买下了那个屠鬼宝刀,在陆芸拿出手机给她发来消息的前一秒,送了出去。   看着钱包里的余额又少了一些,傅屿扬长叹了口气,套路,都是制作组的套路。   陆芸看着桌上又一次出现的冒着黑气儿的匕首,删改了一下之前编辑的消息,然后发送了出去,“帮手先生,这两个是……?”   “那个屠鬼……小刀是我送你的。”傅屿扬瞅了眼那刀的大小,脑内只剩下四个字:货不对板。但无论怎么着都比眼影盘好,他艰难地道,“可以用来杀鬼。”   陆芸握住那把匕首,感觉阴冷的力量似乎顺着刀柄一路蔓延至了全身。这个感受虽然并不美妙,但想到这个力量是为己所用,还是让人不自觉的安心下来。再看那个不知道怎么关掉,还在唱着歌的眼影盘,她沉吟了一秒,发现性思维地打字道,“这个也是用来杀鬼的嘛?”   傅屿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陆芸看他没回,便暂时放下了手机。她觉得既然这个眼影盘是和屠鬼刀一块儿出现的,必然有它自己的作用。绝不是寻常的眼影盘。   因此,她将眼影盘递给了罗莘莘。   罗莘莘在陆芸的课桌上凭空出现东西开始,就惊得的说不出话来。再加上之前陆芸颇有大师风范,一眼就看破了喻昊空鬼的身份,让罗莘莘以为她不是凡人。   “学姐……阿不,大师。您,您是什么捉鬼天师吗?”罗莘莘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芸寻思着解释自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还不如此时直接默认,既然罗莘莘已经为她脑补好了她的身份,她便认下就好,“恩。”   罗莘莘已经把陆芸带入了自己小说中又飒又强,除暴安良的女主角,有了种只要待在陆芸身边就万事无忧的感觉。之前陆芸对她的横眉冷对她也自动解释成了高人的做派,只要她缩着脖子做人就不会有事。因此,她稍松了口气,问到了重点,“那,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陆芸装模作样地道,“天机不可泄露。”   “好的,好的。”罗莘莘立刻闭嘴,乖的不像话。这副模样倒是比之前的跋扈不讲道理的时候叫人看着顺眼的多,还算是有点眼力劲儿。   陆芸等了半天,没等到傅屿扬回复关于眼影盘的事儿,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眼影盘的出现都归功于那个坑爹的月卡,觉得傅屿扬应该还没病到送她这么不适时宜的东西。她联系情景思索,只能得出这个眼影盘有镇鬼功效这么一个结论,虽说她也想不明白为何要做成这个样子还配上这么魔性的BGM。   打消“帮手先生不会是又犯病了的吧?”这个念头,陆芸觉得还是需要给帮手先生多一些信任。对方关键时刻一直很靠谱,这么生死攸关的时候,也不一定会掉链子。   于是,她一脸郑重地将这个眼影盘递给了罗莘莘。   罗莘莘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方才在她眼里看起来土得掉渣的眼影盘一时间竟然有些烫手,她小心地问,“这,这个不会是……驱鬼的法宝吧。”   陆芸的话卡在喉咙里,无论怎么试图说服自己,都总有一种自己在骗人的既视感。老半天后,她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恩”,看着罗莘莘如获珍宝的一样捧着那个七彩眼影盘,握紧了手里的屠鬼匕首。   她……没骗人的,对吧。   “这个宝贝怎么用啊?这个音乐是不是很好驱鬼啊?”罗莘莘问道。   陆芸抿了抿唇,又看了眼手机,还是没得到任何回复,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那样,你自个儿悟吧。”   罗莘莘和她对视了一样,终是没看破她掩藏在云淡风轻下的倔强。她尴尬地捧着眼影盘,挠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有什么机关。   此时喻昊空撞门的频率已经越来越高,忽然间他的半截脑袋穿过了门,以一个滑稽的姿势停在了那里。   喻昊空已经离破除伤人的规则不远,他的脸上带着些即将得偿所愿的兴奋,变成鬼后的他早已没了当初对罗莘莘的体贴和照顾,“莘莘,跟我一块儿下地狱吧,我不想一个人。”   如同当时的大天一样,逐渐转恶的喻昊空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不过,陆芸倒没有像是对待大天那时的情感,毕竟她现在已经知道,哪怕不是鬼时,喻昊空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现在不过是把他内心的恶暴露在了外面罢了。   虽说喻昊空尽力的维持吓人的鬼样,但由于背景音乐过于喜庆好笑,让人很难进入状态。都说恐怖片的一大重点就是音效,在幽深的走廊里配上让人毛骨悚然的音效,将人的心脏捏紧,不由自主的去猜测黑暗中未知的食物。   可同样是一个幽深的走廊里,配上好运来这种音乐,恐怖感就会锐减,甚至有些好笑。   因此,喻昊空这个举动难得的没有引起房间里两个女孩的恐惧。罗莘莘给予喻昊空的回应,是把七彩眼影盘砸在了他的脸上,顺便大吼了一声,“滚呐!”   在这样的音乐下,她的眼眶还是红了。想到自己喜欢的男孩从此和自己天人相隔,还想害自己,她心里难受的紧。哪怕她在很多时候其实有些自私,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心理承受能力极其脆弱的女孩。虽说这点泪水在陆芸眼中,和鳄鱼的眼泪其实没什么差别,但是在这个时候,她还是保持了沉默。   然而,令陆芸没想到的是,喻昊空……居然就这么被成功地砸了回去。   喻昊空眼看自己就要成功,居然被一个眼影盘砸了回去,整只鬼都懵了。   陆芸和电脑前纠结到现在都没发出去消息的傅屿扬也懵了。   只有不明所以的罗莘莘,以为自己是“悟”了,因而抹了抹泪水,转头问陆芸,“大师,这玩意儿还真好使。是一次性的嘛?”   陆芸顿了顿,望着地上那个碎了一地的眼影盘,听着耳边卡带了一般断断续续的“酒醉的蝴蝶”,沉痛地答道,“可……能是吧。”   两人一鬼就这么僵持在原地,陆芸本身都已经做好准备跟喻昊空搏斗了,现在喻昊空又那么回去了,让她蓄的一腔力气无处可使。她轻咳了一声,将自己伪装成对这个情况早有预料的样子,动作生涩地玩了玩屠鬼刀,说道,“看来我们又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话毕,她诚心诚意地跟傅屿扬发了一句,“帮手先生,你送的道具很好用,就是是一次性的,这把刀也是一次性的嘛?”   傅屿扬看着那慢吞吞生长了一格的好感度,不敢想象陆芸如果知道真相后的反应。于是,他干脆也认下了这个眼影盘是驱鬼的物件了,至于刀,他还真说不好是不是一次性的。   就在气氛几近凝固的时候,刘榆终于姗姗来迟。他看到喻昊空时有些惊讶,但是仅仅是一秒就恢复了正常。在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眼里,他的世界是与众不同的,他的思维逻辑也和大部分人不一样。   或许在他眼中,死而复生是件正常的事儿。又或许这对他而言也不正常,但他的目的只有杀光所有伤害过他的人,是人是鬼都一样。   他抬起斧头,对准了喻昊空。面对杀死自己的武器,喻昊空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尖锐地惨叫,骤然拔高的音量让他的声音都有些不像自己的了。   他是鬼,可他还是怕那个杀死了他的人。尤其是刘榆看起来还像再动手杀他第二次。鬼按照本能行事,这不代表喻昊空就不怕死。事实上,他所有的情感都被放大,包括对刘榆的恐惧。   他整只鬼缩在了墙边,瑟缩着看着逐步逼近的刘榆,和之前对陆芸以及罗莘莘的样子判若两鬼。那个斧子曾经刮破了他的喉咙,夺走了他所有的生命力,让他沦落为鬼,现在难道要再次剥夺他作为鬼的机会吗?   身为鬼的执念告诉他不可以,但是对着刘榆,他连还手都不敢。人的思维总是被不同的东西所控制,就像在学习时,当你认定了你一定做不出来一道题时,你就甚至不会试图去做,因为那对你而言只是在浪费时间。   喻昊空如鹌鹑一样龟缩着瑟瑟发抖,直到那斧头穿过了他的身体,仿佛刺破了他的灵魂,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他的伤口很快就愈合到看不见,身上依旧只有脖子上那道致命伤永远消散不下去。   喻昊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需要再去害怕了。   他可是鬼,人类的武器能伤到他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霸占了他的大脑。起初他还只是试探的站起了身,等到后来确定了无论刘榆怎么试图再次杀死她,都是无用功时,他终于确定了自己已经不是刘榆可以匹敌得了。   刘榆那张彼时看了让人做噩梦的脸,此时在他眼里逐渐变化,回到了对方毁容前。在大天家楼下不远的地方,对方在他们的嘲笑声中是如何的沉默,无力,且又愤怒。   此时,不依旧是这样吗?   喻昊空的脸上逐渐流露出了笑容,他的嘴角咧到了后槽牙,奸笑着发起了回击。在这一刻,狩猎者和猎物的身份似乎发生了调换。即使刘榆没有任何恐惧和退缩的动作,这场对抗中的胜利者,似乎也是令人毋庸置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的时候听了好几遍酒醉的蝴蝶   感觉自己真的土嗨土嗨的   在这里也放一下预收,下本应该会开这个的,求收藏呐!   『攻略对象都不是人[快穿]』   作为一名顶级绿茶,周默在刷好感度上有一套自己的理论。   因此,在得知自己穿越到异世后的任务是攻略日天日地的反派后,她不仅丝毫不虚而且信心满满——   女追男隔层纱,反派又不是石头,还能撩不动不成?   直到她见到了自己的第一个攻略对象……   周默:不好意思真的撩不动。   “滴滴滴!公布今日好感度统计:   给反派大佬铲屎,好感度+1   给反派大佬煮爱心猫饭,好感度+2   在反派大佬凶猛虎扑攻击沙发时,拯救沙发,好感度-1   ……   以上!   亲亲请继续再接再厉哦,大佬看起来已经对您芳心暗许了呢~”   周默安静听完系统的胡编乱造,看向在自己怀里缩成一团,惬意踩奶的大猫咪,无能狂怒:神特么的芳心暗许!   某日醒来,反派猫猫终于变成了反派大佬。   总算想起来自己究竟是来干嘛的周默一时间调整不过来人设,守着一点没动的猫粮,忧心忡忡地向兽医发过去一条消息:   我家崽一天没进食了,怎么办?是不是发情期到了?想小母猫了?要不要绝育?   穿好正装,准备带铲屎官去情侣餐厅恰顿好的的反派大佬背脊一凉。   默默给铲屎官买了猫耳玩具,赶紧带着她到镜子前转了一圈:   看!小母猫! 第17章 倒数   喻昊空如同猛兽一样扑向了刘榆,他的身体在高速移动之下扭曲成了一个人类无法达到的弧度,陆芸甚至都在怀疑他的骨头会不会断掉。   他的格斗技巧很差,但胜在不怕疼也不怕受伤,刘榆每每划破他的皮肤,都只能在他身上留下几秒的痕迹。而喻昊空一拳头上来,刘榆就会被打的退后好几步,且脸上一片红肿。   不怕死的疯子对上不怕受伤的鬼,场面一时间有些焦灼。但这也仅仅是因为喻昊空的打斗毫无章法,而刘榆已经在实践之中掌握了精准攻击人要害的本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喻昊空也从最初的横冲直撞到逐渐能掌握身为鬼的优势。他可以瞬间出现在刘榆的身后,像是逗弄猴子一样耍的刘榆团团转。   刘榆也逐渐感受到了力不从心,开始步步败退。   陆芸心情复杂地看着外面的场景,没想到令自己头疼的两个重点对象居然打了起来。她从刘榆的脸上看到那种想要置人于死地但却又做不到的不甘,又在喻昊空眼里看到了大仇得报的幸灾乐祸。   她回头,罗莘莘坐在不远处,触碰到陆芸的视线,她竟主动挑起了话头,“他们居然打起来了,我一时间都不知道更希望谁赢多一点。”   女孩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她抹开净眼泪,抽噎着坐到陆芸身边,和陆芸一起看向窗外,“大师您呢,你怎么想?”   陆芸收回眼神不再去看她,只定定地望着窗外,“一个是鬼,一个是人,你觉得我会希望谁留下来?”   “不是吧,你想要帮刘榆?”罗莘莘听出她的言下之意,惊呼出声,敬语也不用了,“那可是个杀人魔,让喻昊空把他搞死了岂不妙哉。”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陆芸紧紧地捏着屠鬼匕首,“要么放任局势发展,然后对上喻昊空。要么掺和一脚,对上刘榆。你觉得刘榆和喻昊空哪个更可怕?万一刘榆死了变成更强大的鬼魂,你觉得我们活下来的机会吗?”   罗莘莘抿了抿嘴,“大师,您这不是有屠鬼刀呢么。”   “你看我像是会打架的人么?”陆芸无语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比罗莘莘还细不少。   罗莘莘正是生长期,脸上有些婴儿肥,身材也只能算得上是匀称,和陆芸比起来圆了一圈。她看着陆芸那一掰就能断的小胳膊,刚刚鼓起来的底气又弱了下去。   “那你装的跟自个儿很厉害一样。”罗莘莘小声嘟囔了一声,以为陆芸没听见,抬起头又换了一副面孔,“您宝贝多嘛,什么抓鬼杀鬼镇鬼的统统来一套,他们岂不是都服服帖帖的?再不济……您把那个刀给我,我去打怎么样?您法宝多,也不缺这一样。”   陆芸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胆子说出这种话来,想起初识时罗莘莘给她的感觉是个仗义开朗的女孩,谁知道在危难之下,才看出她真实的品性。   把屠鬼匕首给她还能落着好?要真出事儿了,她估计就拿着匕首一个人跑了,哪会管陆芸的死活。   陆芸想着,忍不住拿出手机来给傅屿扬发了条消息,“日记里有没有写她到底参与纵火了吗?”   以几乎要把手机戳烂的架势打完字,她才抬头回应罗莘莘,“你在逗我笑?”   罗莘莘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芸将屠鬼刀捏在手里,思考了一会儿,才表情淡淡地继续道,“刚刚跟你讲的是从理智层面的分析,我本来不想说那么直白,但既然你有那么多异议,那我就直说了,情感层面,我也不希望留下的那个是喻昊空。以怨报怨是不会有好结局的。当然,我不认同刘榆用杀人的方法去报仇,但是我认为纵火的人应该付出代价。”   罗莘莘听到这儿,忍不住出声,“我没纵火。”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动让陆芸不禁侧目,她此时对罗莘莘已经失望到了一种程度,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又没说你。”   罗莘莘尴尬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一定是相信我的。”   陆芸扯了扯嘴角,还没等她在说什么,便被身后的一声巨响夺去了注意力。她立刻将注意力转移回一墙之隔的战局,看到窗外刘榆被喻昊空狠狠的撂倒在地。可能因为力气过于的大,喻昊空甚至把自己的骨头给折断了。他轻嘶了一声,面不改色地将骨头安好,桀桀地笑望着刘榆狼狈的模样。   “这样你也只配被我踩在脚下。”喻昊空如是讲。   刘榆并没有放弃,他默不作声地爬了起来,看起来摇摇晃晃地,斧头也拿不稳了。   “我可能是疯了。”将这一切收入眼下的陆芸忽然道。   罗莘莘歪头去看她,却见陆芸小跑着主动打开了教室的门,然后将屠鬼匕首扔到了刘榆身旁,“用这个!”   刘榆将匕首捡起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再看陆芸时,眼里除了那种有了欣赏自己梦想的读者的兴奋以外,又出现了一些别的晦涩不明的情绪。他张了张有些干裂的嘴唇,说了一声无声的谢谢,然后转头接下了喻昊空的攻击。   有了屠鬼匕首,战局再次扭转。喻昊空本来一点都不慌刘榆有了新武器,可是被那匕首一割后,他竟然再次感受到了疼,并且胸口冒着黑气,怎么也不愈合。   喻昊空惊叫着后退,眼神变幻莫测,意识到了那个匕首的威力。刘榆则再次看了眼陆芸,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罗莘莘自从陆芸把匕首扔出去后,就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扒着门看了两眼,发现喻昊空有往这边来的意思,立刻将门摔上,然后控制不住自己地厉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你在质问我吗?”陆芸呼出一口气,她做这个决定也承担了很大的压力,她就不明白,罗莘莘既然既不想做决定也不想做顶在前面的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消停点听别人的话呢?   把这个匕首扔出去给刘榆之前陆芸其实做了很多的考量,她不需要罗莘莘去支持她,但起码闭上嘴少质疑。   对于陆芸而言,这是一场豪赌,并且是利大于弊的。   首先,这个匕首在她手中能发挥出来的威力和在刘榆手里是完全不一样的。陆芸毫不客气的说,她本人是个绝对的战五渣,长这么大唯一一次正儿八经的打架,可能还是刚刚在保安室围攻刘榆的时候。罗莘莘就更不用说了,这匕首拿在她俩手里除了能提供少量的安心以外,就是能让他们死的不那么快一点。   在刘榆手中,可以让他用来对付喻昊空。这样他们不但可以少一个对手,还能卖给刘榆一个面子。刘榆固然是个疯子,但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完全不讲道理的疯子。他的世界有自己的一套法规,只要你顺着这个法规来,会觉得他并没那么难以相处。   这样一来哪怕刘榆依旧想要伤害陆芸和罗莘莘,也会先考量一下之前的恩情。   其次,也是之前的说的理由。喻昊空如果杀死了刘榆,后果是不可估量的。而刘榆手中即使多了一把屠鬼的匕首,也只会用其来杀鬼,而不会去杀人。毕竟,杀人的武器他自个儿已经有了。这样不过是把局势还原成了之前罢了。她和罗莘莘依旧没有武器,但是刘榆的武器依旧是那个斧子。   而且那个时候,刘榆已经在和喻昊空搏斗中有所消耗,再想伤人恐怕已经不容易了。   陆芸也知道和一个疯子讨论恩仇听起来多么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陆芸在赌刘榆的确是个恩仇分明的人。   所幸,也不是没有人能理解她的行动。在她也忐忑不安的时候,帮手先生发来了一条消息,“你做的是对的,不用管她。”   “我知道。”陆芸深的手抖得打字都一直在打错,她稳住自己跳的过于快的心跳,想要去寻求一线安慰,“他不会一点恩情都不念的,对吗?”   “当然。”傅屿扬的情商难得上线了一回,他坚定的回复道,“别紧张也别后悔,你做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如果我是你,也会这么做的。”   陆芸感觉肩膀上的担子轻了不少,手也抖得不那么厉害了,她努力调节了一下心情,“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傅屿扬回的很快,“啊?这算安慰人吗?实话实说而已。”   陆芸弯了弯嘴角。   放下手机,她舒了口气,继续观察着战局。喻昊空在走廊里利用他鬼的能力胡乱蹦跶,但刘榆却总能找准他的位置。冒着黑气儿的匕首吹响着死亡的号角,一声声的宣布着喻昊空的忌日。   喻昊空不敢靠近刘榆,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的理智已经不足以告诉他该怎么做,至此他的一切行动全凭本能。他不想跑,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一线可能杀死刘榆,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就足够。   这个举动在他还是人类的时候是断然不可能发生的,但是现在他的身体里充满了名为“冲动”的执念。本就是不是你死就说我亡的局势,对此刻的他而言,根本没有后退的可能。   在一番纠缠之后,刘榆终于将匕首插进了喻昊空的心房,彻底终结了他。喻昊空的惨叫声撕破夜空,一如他为人时一样,被同一个人终结。   那一刻,外面的雷声似乎都打了许多,匕首上的黑气包裹住了喻昊空的身体,再次散开时,那执念凝结成的身体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刘榆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儿,他直起身来,隔着玻璃窗户看着陆芸和罗莘莘。   他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将那个匕首放在了地上,随后眼里似乎带着泪的用嘴型问,“当时为什么出现的不是你。”   陆芸隐约觉得这个就是撬开真相的一个角,但她却一时间摸不透,只轻“啊”了一声。   刘榆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着走廊的另一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似乎是在告诉他们可以离开房间了。   罗莘莘死死地抓着陆芸的衣角,生怕她一个人跑了不带上自己,“我们救了他,他不会恩将仇报吧?”   陆芸眯了眯眼睛,总感觉刘榆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弃。毕竟救了他的是自己,又不是罗莘莘。而且如果刘榆真的放弃了,不应该让他们离开,而是自己走才对。   果不其然,几秒后,刘榆用口型问道,“你确定还要和她一起吗?”   陆芸咬着牙,天知道她有多想丢下罗莘莘,但她还是道,“对。”   刘榆默了一秒,忽然开口,“十。”   陆芸迅速反应过来,拉着罗莘莘就跑。   “我们要去哪儿?”罗莘莘还没看清楚局势。   “他只给我们十秒时间离开。”陆芸道。   罗莘莘一下子加快了跑步的速度,估计体育中考的时候都没跑得这么快过。陆芸去捡起了那个匕首,然后追了上去。   “九。”   陆芸追上了罗莘莘,问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隐瞒下去么?”   “我不是说过,我什么都没做嘛!”罗莘莘死死地咬着嘴唇。   “八。”   陆芸恨铁不成钢,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傅屿扬的回复,发现他居然是这样讲的,“刘榆目前的故事里没有出现罗莘莘,但是我觉得有些奇怪,会不会今晚之前,他并不知道某个同样对他造成了伤害的人就是罗莘莘呢?所以他才会点头,然后又摇头。”   “七。”   陆芸边跑边回复,“那你有看到类似的事件吗?”   “的确是有一个。”傅屿扬道,“但是我还没有读到具体发生了什么,喻昊空就来了。”   “六。”   陆芸看完这条消息,仿佛卸了力一样,忽然停止了跑动。   罗莘莘发现到这一点,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便回头看她,“你为什么不跑了?”   “我不打算帮你了。”陆芸平复了一下呼吸,尽量平静地道。   “五。”刘榆的身体转动了方向。   “你在说什么啊?”罗莘莘慌了一秒,又镇定下来道,“就算你不打算帮我,现在停下来可是会死的啊。”   陆芸笑笑,“你觉得他恨我吗?会杀我吗?”   “四。”   罗莘莘变了脸色,“不,不会吧……”   “要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陆芸道,“要么我从现在开始,就归于刘榆那一边,帮着他对付你。”   陆芸还记得她之前跟傅屿扬说的话,果然,他们再怎么在这里猜测,都比不过直接去吓罗莘莘,从她嘴里得出真相。   罗莘莘先是震惊,随后彻底崩溃了。她的脚步慢了下来,试图从陆芸脸上找出一丁点开玩笑的痕迹,然而没有,她是真的。   这个时候他们离刘榆的距离已经很远了,但是那倒数声依旧如影随形。   “三。”   女孩抹了把脸,终于吐露出了真相,“对!是!那天我走了之后,发现自己的东西落在了那儿,所以就回去了一趟。我回去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但是还不算很大。他,他就趴在那里,让我救他。”   “然后呢?”陆芸几近是逼迫地问道。   “二。”   “我没救他!没救他!你在想什么。”都说开了,罗莘莘索性撕破了脸皮,“你是想让我冒着火跑进去救他嘛?”   “你可以打电话报警。”陆芸冷静地道,“然后找人来帮忙,你也说了,那个时候火还没烧多大,他完全是可以被救出来的。”   罗莘莘却笑了,她道,“那你要我怎么解释我为什么出现在了现场?难道要把我们组团去嘲笑他的事儿抖搂出来?你在开玩笑吧,我妈知道了会打死我的,学校也会给我们几个处罚,喻昊空他们更是会恨死我的。而且那里没有监控,万一他反咬一口说是我们纵的火怎么办?反正火就要烧起来了,总会有人去救他的,何必是我?”   陆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就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选择放任他在火里挣扎?”   “一。”   随着刘榆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的,还有罗莘莘比鬼怪还要可怖的嘴脸。   “这些理由还不够大么?”罗莘莘反问道,丝毫不知道自己有多么无情,“那可是我的生命中所有重要的东西,学业,家人,朋友。我只不过是嘲讽了他几句而已,为什么要为几句话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究竟是我太冷血了,还是你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零点更新万字v章,然后这两天我会爆更日万写完这个副本w!   作为这次入v的答谢,我设置了一个抽奖活动,抽取68个幸运的小可爱随机分配10000晋江币的大红包!   8月12晚18点前订阅率100%即可参与抽奖,感谢大家的支持一直以来的支持。   顺便说w,这章其实也挺肥的,今天小梵也有在努力码字吖! 第18章 人性   陆芸彻底的停下了脚步,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很想扯着领子告诉罗莘莘,你已经是个高中生了, 还有没几年就成年了,该明白人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了。   最开始的时候也是,大天、虞夏、喻昊空和罗莘莘,这四个孩子根本不知道一句话能给别人造成多么大的伤害。大家都在重复,这只是几句话而已,没什么大影响的。   在这个故事之中,其实每个人都扮演着不一样的角色。   大天是最初的加害者, 也许也是他意外放了火。他和刘榆是亲戚关系,或许有家庭的影响, 也或许只是他自己的原因, 刘榆是他拿出来消遣的谈资。刘榆的作品, 梦想, 都是他无聊时可以和小伙伴一起讨论嘲笑的东西。   虞夏和喻昊空是纵火事件的参与者, 且都扮演着不一样的角色。失手造成了意外, 虞夏心中是有愧疚的。她是那个企图弥补这一切的人, 买了药, 写了道歉信,她或许也曾真切的希望过得到原谅,但最后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 放弃了这么做。   喻昊空和虞夏相反, 他在意外发生之后, 想的并不是如何弥补, 而是如何掩盖真相。看他在团队里的地位, 他也许就是那个劝虞夏隐瞒下来一切的人。   至于罗莘莘, 她是那个旁观者。她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不确定纵火是自己的小伙伴做的,但也隐约猜到了一二。她没有直接参与纵火,但却掐灭了刘榆最后一线希望。这也是为什么刘榆在陆芸救了他时,会如此的感慨。   如果那个时候出现在那里的是陆芸,哪怕她打一个电话,也可以挽救一条人命。   毕竟那场火灾带来的影响很有可能不仅仅是毁容,更是刘榆的命。   可以说这几个孩子但凡有一个人做了一件对的事,刘榆都不会变得如此偏激,可是偏偏他们并没有,每个人都因为自己的私心,选择了错误的道路。   陆芸开始渐渐明白这个故事为什么会向BE的角度发展了,是因为在命运女神诺恩斯写这个故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所谓的人性。   在她的故事里,罗莘莘是个写作爱好者,虞夏是罗莘莘的好闺蜜,喻昊空和罗莘莘互相喜欢,大天纯粹就是个工具人。   可谁知道这样写出来的人并不完整,所以在书中的世界里,拥有人性的他们走上不了不同的道路。   也许刘榆的故事也存在于序章的背景里,但是在那个更加扁平的世界,没有私欲的几人一定不会和刘榆有过多的牵扯,更何况是加害于他。   所以使这个故事走向崩坏的并非是哪个人,而是所有人一块儿的成果。拥有了人性的角色们,反倒对着个本该轻松结束的游戏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陆芸想清楚之后,内心里不由地感到一丝难受,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谁。她甚至无法控制地在脑内想,罗莘莘是一个不值得他去救的人。   但是她又是主角。   陆芸之所以如此笃定罗莘莘是主角,是因为所有的人际关系都由她展开,所有人出现在这里的理由也是因为她。她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因为她虞夏才叫来了大天和喻昊空一起深夜早放学校。   摇了摇头,陆芸只能用“这是一条人命”,这个理由去说服自己。她默不作声地走进一间教室,正是喻昊空死的那一间。陆芸之前特地往这个方向跑也正是因为喻昊空的尸体还被摆在这里,她还记得喻昊空的柜子没被打开过。   从喻昊空的口袋里掏出了钥匙,陆芸一回头,发现罗莘莘正在看着她。   罗莘莘刚刚说完那段话后,便一直跟着陆芸。她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在陆芸得知了一切真相还没有抛弃她的时候,她就知道陆芸是在骗她的。   她之前之所以一直不交代真相,就是因为只要她不说,当初发生了什么就会被她一直烂在肚子里。可是一旦她交代了,那么这件事就多了一个知情人,她也会从一个被牵连受害者的位置变成一个活该的被害的位置。   在现代社会长大,她太清楚舆论可以带来怎么样的压力。虽然还没有在刘榆的围追堵截之下存活下来,但她已经开始紧张了。一想到离开这里后,会有铺天盖地的谩骂像她涌过来,她就感到窒息。   “你是不是在怪我。”罗莘莘此刻对上陆芸的视线,心情复杂地问道,“怪我没救刘榆。”   “你说呢?”陆芸斜了她一眼,委实不想说话。   罗莘莘安静了一会儿,说道,“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后悔过。只是有些东西对我而言,真的很重要。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很好笑吗?你现在是在同情刘榆吗?他可是杀了三个人了,你难道想要同情一个杀人犯吗?”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给自己的错误找了一个发泄口一样,松了一口气。如果以后出去真的有人这么说她,她就这样回怼好了。   “那我该同情你吗?”陆芸将钥匙握在手里,拿出手机跟傅屿扬发消息。   “我没叫你同情我。”罗莘莘一噎,又道,“我只是希望你别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哦。”陆芸道。   “刘榆的人生已经毁了。”罗莘莘看她明显是打算把一切说出去的样子,有点急了,“难道你想让我的人生也被毁了我。”   陆芸笑了,她对着罗莘莘用不强不弱的语气说道,“我没想毁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毁了你的人生。别把这一切赖在别人身上。而且,如果不给你个教训,你以后依旧不知道孰轻孰重,今天的事情依旧可能会发生。”   她说完,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没有做老师的天分,看到这样的熊孩子只想把她丢进少管所,让她好好学学怎么做人。但那都是后话了,她此刻只能不轻不重地嘲讽两句,“我这是在帮你拧正你那从喜马拉雅山歪到玛利亚海沟的三观。”   罗莘莘低下了头。陆芸拿着钥匙往柜子的方向去。她在上楼前计算了一个时间差,保证自己暂时不会见到刘榆,所以现在的行动也还算比较顺利。   她的手机上嗡嗡地响了两声,是刚刚回给傅屿扬的消息有了答复。她问傅屿扬有没有发现什么破局的关键,谁知道兜兜转转,竟然又绕回了那本日记上。   傅屿扬先是把他的阅读笔记拍了照发了过来,说是笔记,不如说是把一篇流水账攒巴攒巴排列组合,变成另外一篇稍微短一点的流水账。   尤其是傅屿扬的字。你说他写的好吧,他写的你得仔仔细细地看才能依稀辨认一些。你说他写的不好吧,那也不对,他的每个字单独拎出来都挺好看的,相当有大家风范。   陆芸只能说,如果老话中说的字如其人是真的的话,傅屿扬绝对应该是个放荡不羁的性格。可老话说的不一定是对的,起码陆芸和傅屿扬相处了这么久,她只能看出来他是个……   怎么形容呢,脑子有点毛病但有的时候也挺靠谱的铁憨憨?   这似乎并不像是什么好的形容词,于是陆芸甩了甩脑袋,收回脑内的想法。   强迫着自己去关注内容,陆芸读了两行,内容读的磕磕绊绊,错别字倒是揪出来一个。她真想说语文不好咱就不要用成语,本来用两个字能解释清楚的事儿,非得用上四个字,搞得前后不搭。以及,是打字不香了还是电脑不好用了,   她这下可算明白傅屿扬为何能和刘榆“心心相惜”了。恐怕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他们俩能够互相明白彼此的文笔水平了。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我写的还行吧?”傅屿扬的信息发过来时,陆芸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她仿佛隔着屏幕看到了帮手先生满脸的“求夸夸”,正充满期待地看着她,这种想象让她脖子一缩。   她斟酌了一下,本着不能打击帮手先生发展文学事业的伟大想法的念头,面色沉痛地回道,“文采斐然。”   回完消息,她小声嘀咕着,“不过还是不要进军文坛了,我怕文坛被你给掀翻咯。”   看到久违的吐槽小气泡,傅屿扬不知道为何心情竟然还挺平静的,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过这也要归功于他很清楚自己的文学水准,语文老师每次见着他的字就又爱又恨,不过由于他的语文试卷常年在不及格的边缘疯狂试探,那点爱也全都转变成了恨。   傅屿扬拄着脑袋,想到之前陆芸给她使得绊子,深觉这是个报仇的好时机,他正了正神色,打字道,“真的吗?我还为这个日记赋诗了一首,你要不要看看写得怎么样?”   陆芸沉默了一下,手发着抖道,“可……以?”   等着她拒绝的傅屿扬:……   他哪儿来的诗啊!   “还是算了吧。”傅屿扬在现场赋诗一首和掠过这个话题之中,自然地选择了掠过这个话题。他就当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走进了下一个话题,“我觉得这本日记很有玄机。”   “哪儿有玄机?”陆芸拿出日记来看了一眼,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不过考虑到这部分内容不是由她负责的,她还是问道,“那本日记还需要再读下去吗?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其实已经知道了呀。”   “日记还是有必要读下去的,我说的‘玄机’就在这里。”傅屿扬回复,“我已经读到了刘榆看到罗莘莘出现在火场那里。可你看看这本日记才过去了多少一点?”   陆芸微怔,拿出日记,竟然才被翻过去了一半左右。   可如果这本日记记载的是刘榆的过往……   不对!   陆芸忽然睁大了眼睛。   这本日记的名字可是叫杀手日记啊。如果讲的是一个人成为杀人犯的心路历程,那为什么不叫杀手前传呢?杀手日记,比起一个人成为杀手的过程,难道更应该记载的不是杀人的手法嘛?   比起一本书,这本杀手日记真的就像日记一样。前面是枯燥乏味的流水账,讲着刘榆每天的饮食起居。陆芸最初还觉得刘榆火不起来是因为他的文写的不好,现在看来,这会不会本身就是刘榆的日记本呢?他把自己琐碎的日常整理在了一块儿,凑成了这一本书。   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一本供人阅读的小说,所以它没有任何的趣味性,它讲述的,是生活。   陆芸翻开日记,刘榆在第一页的写作手法和在火灾发生后发生的写作手法是完全不一样的。第一页里的他心情是平缓的,日子是孤寂而又无趣的,仿佛他活在自己与作品的世界里,没有别人能插足他的生活。在描述纵火事件的时候,他则用上了很多激烈的词汇,譬如:“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这一切还没完呢,你们等着。”   陆芸吞了吞口水,翻到了下一页。   接下来是刘榆在医院里的日常了。可以看得出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恨意越来越重。   ——“我的话没有人相信。连同个病房的‘病友’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我。我好想告诉他们我没疯,我很正常,我也并没有放火,我才是那个受害者。但是,没有人相信我。为什么不信我?”   ——“今天又和昨天一样,我吃了好多药。我现在的思维不太敏捷了,医生说我病的很严重。我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病了。”   ——“我把我记忆里的事儿都写了下来,隔三差五就会拿出来看一眼。今天我再回去读的时候,竟然被自己逗笑了。这么荒唐的事情,居然真的会发生。”   有一天,他忽然说,“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计划,这个计划非常危险,我可能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的太阳。有的时候我在想,为了复仇去死值不值得,但是被当做精神病对待,对我而言还不如去死。”   陆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用手感知了一下,发现到这个地步,这本日记都还剩下好几十页。那么后面记录了什么,她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陆芸直觉这后半段的内容包含着通往HE的重要线索。如果说只是罗莘莘活了下来,这个故事能够算作为一个好结局吗?起码从陆芸的角度出发,会觉得这个故事很不圆满。   罗莘莘作为一个自私自利的主角,这件事可能给她带来的后期影响很小。陆芸不确定她是不是在天亮之后就会离开这个故事里的世界,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罗莘莘的恶行甚至可能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她可以假扮成一个受害者,甚至得到所有人的同情和怜悯。   陆芸所能做的,只有在这个时候吓一吓她,试图唤醒她的良知。不过很显然,罗莘莘是不可能在几个小时里实现觉悟,甚至后悔的。   这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陆芸到这个时候已经快忘掉了最初的初衷,忍不住开始问自己,NE真的能算的上是一个好的结局么?   “你不是要开柜子的么,怎么又看起日记了?”罗莘莘看她在柜子前站了半天了,默默出声,“到时候刘榆追过来了该怎么办?”   “那我就把你献祭了。”陆芸合上日记。虽然罗莘莘打断的不是时候,但站在走廊里看日记也委实不是一个聪明的决定。所以陆芸只能抱着满肚子的疑惑,把这件事推迟。   “那个日记我读过一点。”罗莘莘有些担心陆芸在日记里找到了可以指正她的证据,便试图套话道,“这个日记根本就是流水账而已,我的文笔都比他强多了。再说,一个疯子写的书而已,你就算拿出去也没人会在意的。”   陆芸倒没有否认这点。她知道罗莘莘估计就是随意的翻了两下,根本没往后看,也没发现这本日记后来写了什么。   罗莘莘看陆芸似乎是没什么发现,又放下了一颗心。刚刚看陆芸一会儿皱眉一会儿眯眼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又落下了什么把柄。她的心一路像是在坐过山车一般,陆芸一个眼神她就能脑补出一大堆。   陆芸才不管她到底在想什么,怀着满腔的疑问去打开了喻昊空的柜子。男孩的柜子也做了一个简单的障眼法,不过更加精妙,看来虞夏柜子里那一套就是他传授的。在这些后面,有一个小文件袋,和虞夏不同的是,这里收集的全是如何洗脱罪名的内容。   很难想象得到喻昊空一个高中生能有这么缜密的思维。在刘榆醒来之前,他就在网上找了营销号带节奏,随后又给自己几个人安排了不在场证明。在刘榆醒过来之前,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所有人看刘榆的眼神也是不善的。   再加上喉咙被烧毁,半边身体也被烧只能躺在床上,他看人的眼神也一直充满了杀意,这让本来对事情存疑的人也逐渐打消了疑问,先入为主的认为刘榆是个坏人。再加上喻昊空家里有点势力,这件事就这么被瞒了下来。   等刘榆可以为自己辩解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本人也被送进了神经病院里,从此说的话都被打上了问号。   说起来,虞夏也是这么被拦下来的。她不是没有良心发现过,只是在她想要去道歉的时候,喻昊空已经把一切都处理“好”了。她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可以揭过这一页,因此在左右衡量,和各方面的压力之下,她选择了隐瞒。   罗莘莘则是因为这个错过了得知朋友就是纵火的人这件事。不过或许她也对刘榆今天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有了猜测,所以在陆芸问起的第一时间选择了隐瞒和编故事。   几个各怀鬼胎的年轻人一同将原本清明的局势搅得一团糟,让最初的陆芸感到一种无处下手的无力感。   “喻昊空还真是个可怕的人。”罗莘莘看清柜子里的东西后,幽幽地感慨道,“聪明,心思缜密,没有他这件事早就败露了。”   “你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陆芸现在听到她说话就忍不住怼两句。她都不知道自己词汇量这么大,可以摁着罗莘莘的头教育一下午不重样。她双手抱胸,回头问道。   “我当然是在骂他。”罗莘莘看了眼她的眼神,抖了一个激灵道。   陆芸只觉得很想笑,但是嘴角却忍不住的耷拉了下去,她道,“到现在了,你都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吗?”   罗莘莘咬了咬嘴唇,将本来就毫无血色的嘴唇都咬破出了口子,“这种事情有什么办法后悔吗?后悔有用吗?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没办法后悔的。你以为我不想回到那个时候,修正这一切吗,可是我不能,所以我现在纠结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们应该向前看。”   陆芸深感她的九年义务教育都是喂了狗,居然能想出这种人神共愤的理由来为自己洗白,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嚯,你脸还挺大,还向前看?让你悔过不是因为要死了才反悔,而是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有错。”罗莘莘没等她说完,就抢着道,“我可以和刘榆道歉。”   “哇,毁了别人的人生,就道一句歉就没事儿了?”陆芸问道,“虞夏好歹还准备了一封道歉信,准备了烧伤药,你呢?”   罗莘莘崩溃地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我说我有悔过之心,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也想要去道歉,你这也不让那也不行的,错全是我的呗。”   “那难道错还能是我的?”陆芸把虞夏柜子里的那本律法大全拿出来给她,“你自己好好看看你们这群熊孩子能判多少年。”   “我又没纵火。”罗莘莘强调道。   顿了顿,她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特地提醒陆芸道,“你没有证据,就算你真的要说出去,也只能说喻昊空他们纵了火,我的那部分是没有证据的。”   陆芸“噢”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要望进那里的最深处,“喻昊空不也没有证据,就做实了刘榆的‘罪名’?你觉得我聪明又缜密,那你觉得我呢?”   罗莘莘强行挤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脸,说到底,她的心里还是抱有着一些侥幸的心里。陆芸既然都是来救她的得了,又怎么会害她。她没救刘榆就是为了不被舆论攻击,现在不希望陆芸把一切透露出来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   现在天已经快亮了,或许是若隐若现的晨辉给了她些许的安全感,让她觉得屠杀已经结束,生还的几率也被大大增加。她愈发地开始考虑未来的事情。   她看着陆芸的神态就害怕。对于现在的她而言,陆芸既是敌人也是友军。她需要陆芸,但是又畏惧陆芸,并且知道陆芸可能回对她的未来造成巨大的打击。   “可,你是来救我的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罗莘莘试图从陆芸这里得到一个赞同的答案,但她无论怎么诱导,陆芸的答复都只有一个。   “你别说,我现在就想送你上西天。”陆芸道,“赶快闭嘴吧,跟你说一个字儿我都觉得脏了自己的嘴。我只会保证你能活下来,但可没说要保证你幸福快乐的活下去。”   接下来,再不管罗莘莘说什么,陆芸都不再去理会她。罗莘莘又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看实在得不到回应,便跺了跺脚,不再出声了。   现在得知了大部分的真相,对于陆芸而言,尚未解开的谜团就只剩下了两个,一个是那本日记的后面一半究竟写了什么,另一个是罗莘莘的柜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后者需要她去办公室,前者需要她读日记。陆芸看了一眼罗莘莘现在的状态,觉得哪个都不太安全。   看日记的话保不齐罗莘莘会捣乱,毕竟日记里可是有记录犯罪证据的。罗莘莘嘴上说着这日记没用,但心里肯定清楚还是销毁了最安全。万一罗莘莘真的破坏了这份信息,他们能收集到的信息就少很多。   找柜子里的东西也是同理,罗莘莘知道她要打开她柜子,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万一要真闹起来,被刘榆抓了个正着,这次他们再想逃跑就没那么好运了。   找个地方躲起来是他们现在的最佳选择。毕竟精神状态不稳定的罗莘莘就像是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稍不留神可能就会连累陆芸一块儿下地狱。   罗莘莘作死,可陆芸还不想死。一想到自个儿的小命和这么一个人绑定在一块儿,她就憋屈的要命。她将自己的想法发给了傅屿扬,还没等到回复,就听到转角处传来了致命的脚步声——因为耽搁了一些时间,刘榆追了上来。   刘榆的动作其实不快,但他腿很长,光是竞走就可以赶得上陆芸跑步的速度。现在因为刚刚和喻昊空的搏斗受了点伤,让他有了危机感。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慢慢悠悠地,而是加快了脚步,眼看就要从走廊的一边来到陆芸的身边。   陆芸连忙开跑,刚想去叫罗莘莘,就发现,好家伙,这姑娘可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撒腿就跑,等都不等她一下。   陆芸已经太过了解她,都没有惊讶于她的举动。当她拐了一个弯再次看到罗莘莘的时候,惊恐地发现对方正站在那个有鬼的办公室门前。   “别!”陆芸叫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罗莘莘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已经猛地拉开了那间有鬼的办公室的门。看清里面的情况后,她发出了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后。   这才是几秒钟没拦着,对方竟然就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陆芸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穿着鞋跑的太慢,人命关天的时候。她干脆把鞋拖了下去,然后立刻掏出屠鬼小刀,在罗莘莘被扑上来的爬行鬼攻击的时候,刺向了那只鬼。   然而有句话叫心有余而力不足,说的就是陆芸现在。没有怎么打过架也没学过相关内容的陆芸动作迟钝而又缓慢,饶是屠鬼小刀有着不一般的能力,在陆芸这个实打实的战五渣手里,也像是一块废铁。   她闭着眼睛乱捅一气,没把鬼捅死,倒是把对方激怒了。办公室里的爬行鬼,吊死鬼,和无头鬼一起扑了上来,大有把陆芸和罗莘莘拉过去陪他们的架势。   陆芸此时面前是鬼,背后是刘榆,没有任何的退路,也逃不开,心里一阵绝望。   傅屿扬坐在电脑前,也是着急的紧,甚至恨不得扒开电脑爬进去帮陆芸解决掉这群小怪。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态后,也诧异的很,没想到才半个晚上的时间,这个游戏竟然给了他一种沉浸式的惊心动魄。   对现在的他而言,陆芸似乎真的是个人,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被前后夹击,难受至极。   他查看了一眼好感度,就差那么一点点,战斗系统就可以开启了。系统适时地跳了出来,对话框悠哉悠哉地在屏幕上晃,硬是没跳出来一个字。   傅屿扬知道它的意思,深吸了口气道,“别晃了,买,就现在,赶紧开启战斗系统。”   对话框快乐地飞了一圈。紧接着傅屿扬的游戏显示界面就发生了一定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从第三人称变换为了第一人称。   傅屿扬立刻上手,按下键盘活动了两下。却发现依旧没有用,他忍住暴躁地心情,问道,“怎么还不行?”   系统慢悠悠地回,“别忘了,还得经过npc小姐姐的同意才行呐。”   傅屿扬如遭雷劈,他烦躁地摁着键盘,看着腹背受敌的陆芸艰难地和鬼周旋着。罗莘莘想跑,但是看着一涌而出的三只鬼和虎视眈眈的刘榆,又觉得呆在陆芸身边比较安全一些。   就在他犹犹豫豫的时候,猝不及防地被一只鬼抓住,立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她此刻也管不了那么多,带着那只鬼就往陆芸身上撞。求生的本能告诉她,陆芸是她活下来最后的机会。   所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陆芸本就只能堪堪抵挡,现在更是狼狈至极。这些鬼不像喻昊空和大天,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见到人只知道攻击。办公室的那扇门是在黑夜里隔绝他们的唯一办法,然而也被罗莘莘莽撞地打开。   爬行鬼的手碰到了陆芸的胳膊,一时间她打了个寒颤直接跳开。胳膊上也出现了红色爪印。可和上次面对大天是迅速消失的痛感不同,这次没有止痛药抑制冰冷疼痛让陆芸直接掉下了眼泪。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坚强的人啊。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挣扎了,为什么还是逃不掉死亡。   远处的刘榆倒是没有立刻上来,他也是见识过鬼的实力的。不是他的敌人的话,他也抱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的心态。再加上他没有对付鬼的武器,就是念着陆芸的一点恩情想要报恩,也没有办法。现在这种时候,陆芸不可能再把屠鬼小刀交给他,而让他再一次逮到罗莘莘时,他自认也不会再给她逃跑的机会。   毕竟……天要亮了啊。   再不复仇,他可能就没机会了。   所以,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退后两步,不给陆芸压力。如果陆芸能斗赢这些鬼,再重新开始这场猫和老鼠的追逐战。   如果陆芸斗不赢的话,他也要抢在鬼之前杀了罗莘莘。   傅屿扬在电脑外看的也很是心疼。他想要再给陆芸买那个止痛药,哪怕是花点钱,也总比在这儿结束好。但是他现在的电脑屏幕就像是卡住了一样,显然,在战斗系统宣告完全开启或者开启失败之前,他没有办法打开背包或者商城。   陆芸的心态快要炸了,她感觉死神似乎就站在不远处对她招手。想到自己的小命今天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她只能苦中作乐地后悔没在刚刚还能空闲的时候踹罗莘莘两脚。   就在她咬牙抵抗的时候,她面前的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正是除了她和傅屿扬以外没人能看见的菲特。   菲特每走过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就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等他走到陆芸面前时,刘榆,罗莘莘,和那些鬼都停在原地不动了。时间静止,故事也不再继续,陆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个弹跳从鬼怪的魔爪之中跳出来,余光瞥见罗莘莘皱巴在一块的脸,嫌恶地移开了视线。看向菲特,她忐忑不安地道,“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故事BE了吧。”   她的心砰砰地跳,在因为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而格外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异常明显。   菲特依旧带着那个人偶头套,声音机械地说道,“没有,我是来找您签一份协议的。”   “协议?”陆芸听到不是要她的小命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反应过来对方说了什么的她微怔一秒,问道,“拿来看看。”   菲特将长长的协议书递了过来,陆芸接过读了一眼,发现前面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废话。陆芸本着协议不能乱签,需要小心的原则,谨慎地读完之后,发现竟然只有一句话是有意义的,即:我同意在危难时刻短暂的交出我身体的操纵权,此协议仅在需要战斗打怪等场合发挥效力,且每次生效之前需要二次确认。   “这……”陆芸不太明白菲特是想干什么。   “这是那位帮助您的先生提出的。”菲特等她看完,将协议卷了卷,只剩下最底下签名的部分,“您不用担心,每次我们获取您的操纵权之前,都会经过您的同意。但由于这是第一次,那位先生又采取了名为钞能力的非常规手段提前要求获得许可,帮你参与战斗,所以我们才带来了这么长的协议。   陆芸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签。尤其是帮手先生的“超能力”什么的,一听就很不靠谱。   但是看着眼前的局势,在签,与不签之间。就是现在立刻死,或者签一个协议活下来,然后未来可能会死。但后者按照协议上的说法和菲特说法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的。   在“有可能会死”和“一定会死”之间,陆芸最后还是选择了签订这个协议。在她写下自己的名字后,菲特将协议收拾好,说道,“您不用太过于紧张,诺恩斯是命运的女神,她尊重每个人的利益和选择。”   陆芸立刻道,“那我不想呆在这儿。”   菲特一顿,习惯性的开始复读,“您不用太过于紧张,诺恩斯是命运的女神,她尊重……”   “行了行了。”陆芸就知道会如此。她看着定格住的景象,感觉自个儿真是倒了大霉了。趁着菲特还没走,她往罗莘莘的腿上踹了一脚泄愤,然后又给了那个鬼一拳,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   菲特见状,头套下的脸抽了抽嘴角。他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显然是为了避免陆芸趁着这个时间暂停的机会捣乱。   随着菲特的消失,整个走廊再次被点击了播放键。罗莘莘看着陆芸惊叫一声,“你怎么瞬移了?”   陆芸看着她大腿上自己不明显的鞋印,还没来得及说两句什么,就感觉一种轻微的力道指引着她拿起刀,一刀捅穿了旁边的爬行鬼。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一刀下来。屠鬼刀的力量发挥了作用,没几秒爬行鬼就灰飞烟灭。   陆芸:?   罗莘莘:???   “原来你会功夫啊!”罗莘莘叫道。   陆芸看了看自己的手,感觉刚刚的感受非常奇妙。那是种很轻柔的力道,并不让她感觉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掌控权。一个最合适的形容就是浮力的感觉。如果她想要挣扎的话,随时可以和这个力道反着来,但是如果她浑身放松,就会顺着这个力道走。   这个感觉并不让人排斥。起码陆芸感觉还挺平和的。她听从这个力道的指示,再和剩下的无头鬼和吊死鬼周旋的时候,就已经不那么紧张了。虽然偶尔蹭到他们时,那股透心的凉意还是让陆芸颇为不舒服,但比起之前的被动挨打,她现在起码还有了还手之力,甚至说得上是游刃有余。   她没时间去问帮手先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在内心里赞叹这书中世界也不是绝人后路的地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在傅屿扬的操作之下,陆芸轻而易举的干趴下了那两个剩余的鬼魂。她现在也反应过来最开始傅屿扬为什么说能保证她能全身而退,竟然是最初的她错怪他了。   想着,在罗莘莘崇拜的眼神之中,陆芸从她的肚子上迈了过去。   罗莘莘从刚刚起就一直趴在办公室的门口前面。既然办公室里的鬼解决了,陆芸就得进去拿钥匙了。她趁着罗莘莘和刘榆都还没反应过来她忽然变成了世外高人的空档,拿上钥匙藏了起来,然后再次从罗莘莘身上跨了过去,顺便还狠狠地踩了两脚。   罗莘莘感受到疼才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明显的羞辱人的意味。但是刘榆还在虎视眈眈,她也不敢和陆芸闹翻。更何况陆芸刚刚的一番打斗委实是飒到了她。女人长了一张良善可欺的脸,但却有着非一般的武力值,这难道不就是小说中最常见的扮猪吃老虎女主人设吗?   但没有时间留给她狗腿的吹捧陆芸的飒爽英姿,因为拿完钥匙陆芸就继续踏上了躲躲藏藏的生活。陆芸本人对此其实也纳闷的紧,她发了条消息问傅屿扬,“帮手先生,刚刚……是你吗?”   “是我。”傅屿扬回复道,虽然只有两个字,陆芸硬是看出了一丝憋屈。   陆芸本来想问傅屿扬和刘榆有没有一战的可能。但想了想,还是先善解人意地问道,“这样帮我对你会有什么伤害吗?”   傅屿扬看着自己手机上突兀的扣款信息,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不跳了!   刚刚太着急了他没仔细看,现在才发现,每填补的一个好感度,都是100块啊!而且战斗系统关闭之后,之前骤然拔高的好感度又回到了原本的水准。   真是花钱买了个寂寞。   傅屿扬感到了一阵窒息。这对他是没什么伤害,对他的钱包倒是伤害不小。傅屿扬自从的大学毕业就不怎么从家里要钱了,靠着开发软件自主创业,或者偶尔被慕名而来的游戏公司邀请去测试软件来维持生计。   氪金的这些钱对他来说并不多,但是毕竟也是自己赚来的,想想还是心疼。   “没事。”他咬着牙道,“小问题。”   陆芸终是没有透过屏幕看到他表情的能力,只觉得他有点小奇怪。不过这点异样无凭无据,她便很快就将其从心中抹除,感叹道,“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菲特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   傅屿扬假笑着狠狠地摁下键盘,“那可不。”   看着自己敲下的那几个字,他心里抽起抽起的疼。   芸啊!你不知道。   傅屿扬沧桑地想着。   菲特就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的路,都是老子花钱买来的啊。 第19章 隐藏结局   傅屿扬本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却没想到陆芸在找好了躲藏的地方之后,非常郑重地打字答谢了他, “不过,菲特那部分是小,重点还是要谢谢你。”   她蹲在地上,像一只小蘑菇,手机上的光芒照到她的脸上,看的出她非常的认真。她缓慢地道,“帮手先生, 我不知道你那边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很感谢你能来帮我。现在我手边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答谢你, 等我逃出这里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的话, 我一定更加正式的向你道谢。”   傅屿扬看着陆芸敲下一个又一个字, 其实在她发出之前, 就大概知道了她要说什么。但收到消息的时候, 他的心还是颤了颤。这么认真的感谢词, 倒是他没有预料到的。   说到底, 他也只是在打游戏而已。他为喜欢的角色氪金, 是为了更近一步的享受游戏的乐趣,增加游戏体验。这个游戏虽然骗氪力度大,但是游戏制作精良, 剧情也不错, 整个地图的设置很有细节, 代入感也很强, npc小姐姐更是一绝, 可以说能排的上傅屿扬玩这么久的游戏以来的碰上的前三甲了。   为它花钱, 傅屿扬自认也是值得的。   但, 哪怕他的心情会随着游戏的剧情而像是坐了过山车一样的波动,在激烈的剧情过后,他也会很清楚现实和游戏世界的差距。   可是,在陆芸发出这段话的时候,那种次元壁破裂的感觉又一次强了起来。   傅屿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竟然从一个AI身上感受到了真挚而又热烈的情绪。他想,这或许也是陆芸为什么仅凭一人之力,就让他无数次身临其境的带入了游戏之中。因为这个npc的设置实在是太好了,她有着人性化的不完美和灵动。   这么好的npc小姐姐,拿来骗氪实在是……   太让人难以拒绝了呢。   傅屿扬将因为减肥过度瘦脱了水的钱包丢到一边,认命般地回复道,“没事,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帮你的。”   毕竟收获了一整晚熬夜的快乐,和空荡荡的钱包:)   这话在陆芸的耳朵里,就有不同的意思了。她想着帮手先生那边说不定也有自己的难处,甚至是被逼迫着才帮她的,但自己又没办法帮到他,一时间有些惭愧。菲特说帮手先生有“超能力”,但是超级英雄也是有弱点的,希望自己没有给帮手先生添太大的麻烦。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请告诉我吧。”陆芸郑重地道。   傅屿扬想了想,这氪金的事儿,你也帮不上忙呀,遂回道,“倒也不必,我能处理好的。”   就是如果你认识你们的制作组或者操控系统的那个AI,把制作组的地址发过来就好了。   他有一个拳击手朋友想好好和他们谈谈。   傅屿扬在内心里补全了后半句话。   陆芸见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两人的脑回路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竟然也前言不搭后语的聊完这场双方都很感动的对话。   陆芸这个时候才顾得上打量现在所在的房间。刚刚那个情况,直接去柜子那里肯定不现实,刘榆指不定会堵在那里。所以她一个慌忙之下,躲进了自己认为是个良策的生物化学实验室。或许是和生命的科学有关系,这间教室里的气氛很不一般。桌上摆着显微镜,培育器皿中还有微生物在悄悄地活动。   实验室里飘散着一股淡淡地药水加上血腥味混合的味道,从桌子上的一张遗漏的单子来看,学生们刚刚在这里解剖过青蛙。   对于要躲在这里,陆芸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抗拒。可是这里却是她目前看到最好的选择,因为有很多道具和箱子,从门外的玻璃不容易一眼看到里面有人影。   她躲躲藏藏了一个晚上,现在也感受到了一些困意。打着哈欠走到了背对着走廊的那扇墙边坐下,罗莘莘想要凑过来,但是观她表情不善,最后还是呆在了一遍。   “再等一个小时,我们就得救了。”罗莘莘叹道。   陆芸不语,拿出日记本读了起来。   “你……”   罗莘莘正要再说什么,陆芸就立刻打断,“闭嘴,不然揍你。”   罗莘莘麻溜的噤声了。陆芸轻哼一声,还是武力威慑管用,现在她就不用担心罗莘莘会做什么小动作了,毕竟在刚刚大展拳脚了的她面前,一切挣扎都是无力的。   她翻开第一页,想了想,还是给帮手先生发消息提醒了一声,“后面不用再写阅读笔记啦。”   傅屿扬回,“为什么?”   陆芸满脸悲痛地打字,“因为你写了我也看不懂。”   她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可能有些打击人。于是立刻撤回了消息,换上一个温柔一些的:“我现在也要读了嘛,就不麻烦你了。”   傅屿扬秒回,“撤回也没用,我已经看见了。”   陆芸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吐槽到当事人面前的感受实在是难以言表。她一想到自己善解人意的人设就要崩塌,觉得自己还可以弥补一下,便干脆使出耍赖大法,还拿出了颜文字为自己的卖萌加成,“你没看见QAQ!我什么也没发!”   傅屿扬作为直男中的战斗机,怎么可能看得懂陆芸那颜文字之下的请求。面对可可爱爱的小姐姐软软乎乎的请求,他坚定且坚决的表示十动然拒,且丝毫不领情地回复道,“我就是看见了。”   一条还不够,傅屿扬还觉得力度不够,又发了一条补充道,“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他倒不是真的想要得到一个解释,只是难得看到陆芸吃瘪的样子,感觉很有意思。之前陆芸那些暗戳戳的吐槽他都没机会回击,现在难得抓到一个机会,不跟陆芸大战三百回合,他都觉得自己不姓傅。   陆芸那边并不知道傅屿扬是什么心情,还以为对方真的被自己打击到了。   这倒是有点出乎陆芸的意外,她还以为帮手先生那个语文水准从小到大应该受过不少老师的捶打才对。   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对她之前的彩虹屁格外珍惜,现在真相破灭,才会分外难过?   她脑补了一大圈,最后为帮手先生点了根蜡——帮手先生真是个可怜的人,神经敏感内心脆弱,偶尔犯病还被抓来使用超能力帮助他。这样可怜的帮手先生,她居然还打击了对方对于文学创作的热爱!   陆芸如此想着,觉得自己委实有些过分。   她叹了口气。总之,还是得先安抚一下帮手先生。她回忆自己刚刚发的话和之前吹嘘傅屿扬时的台词是多么的自相矛盾,尴尬的脸都红了。删删改改消息半天,她还是实在是想不出该怎么解释自己的那番习惯性的吐槽。   这边她纠结的不行,好感度却因为同情提升了一格,并且诚实的展现在了傅屿扬的游戏面板上。   正在等个解释的傅屿扬:……?   不是,你这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就算你提升好感度,我也不会饶过你的嗷!   这世上最难懂的莫过于女人心啊!   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硬是没想明白陆芸这一点好感度加在了哪里。身为一个AI,陆芸的算法可以称得上是复杂的让人啧啧赞其,起码傅屿扬玩了这么久,每当觉得自己要搞清楚她的套路的时候,她就又能玩出新花样来。   行……吧。   他就当这个上升的好感度是求饶了。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陆芸心中的形象经过一晚的发酵已经演变成了一个怎样身残志坚的模样,他在陆芸那边“正在输入中……”了半天之后,结束了这番没必要的挣扎,“算了,我开玩笑的,我知道我水平咋样。”   陆芸输入的手一顿,总觉得这句话有种自暴自弃的委屈感。   她登时罪恶感更强了,连忙道,“不不不,我觉得你还可以抢救一下。”   她将自己学习写作的技巧发了上来,“你只需要多读多写,每天花一个小时以上看……”   傅屿扬看到她发来如此长的一段学习技巧,感觉自己回到了高考前那种被摁着头学习的时候。他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觉得我没救了。”   “不不不我觉得你还有救!”陆芸连道。   傅屿扬不知为何觉得自己再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强行扭转了话题,“还是先读日记吧,也是一种锻炼的方式。那个啥,实践出真理嘛。”   陆芸想想也是,提升文学水平也急不来,不如先从刘榆的日记入手。   抱着学习和破关双重的心态,陆芸一本正经地拿出日记本,从上次自己读到的位置开始继续读了下去。   读着读着,她便忘了自己还有个不上进的学生,全神贯注在了日记的内容上。   ——“我的计划是找一天晚上,把那四个人都杀了。”   ——“最开始跟来,后来又走了的那个小姑娘就算了。她没有参与纵火。但是后来见着我灼烧却丝毫没有想到拉我一把,放任我去死的家伙,我也会让她血债血偿。”   陆芸看到这儿,微微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刘榆最初没打算要杀罗莘莘,因为他并不知道最后的那个人就是去而复返的罗莘莘。   接下来日记的内容基本上都和这个计划有关,里面详细的记录了他会怎么逃出精神病院,如何在暗中观察。   这些字符一个个放那儿都很正常,但拼凑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陆芸感觉自己离达成好结局的关键只剩下临门一脚。当她翻到倒数几页的时候,那扇一直被锁起来的真相之门,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之前让陆芸搞不明白的,是刘榆形容这些事件的语气再一次的发生了转变。从之前那种全篇都是繁琐的动作和无聊的日常,变成了一种更像是写小说的写法,形容词的数量骤然增加了起来,各色各样的写作手法也都冒了出来。   他开始描述天气的转变,增加环境描写,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有心理描写。这些平时在日记里不会写到的内容,开始逐渐出现。许多并不像是真的经历过,而像是在讲故事,也有了些脱离现实的感觉。   在这样的堆砌下,从日记到小说的过渡自然地完成了。   陆芸抓着日记本的纸页,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她手上渗出的薄汗已经轻微的将页脚捏的皱皱巴巴的,狠狠地咽了口口水。   日记中有几句话格外的耐人寻味。比如在形容今晚的探险时,刘榆写的是:“也许是在一个阴森恐怖的夜晚,可能是万圣节吧,那群自以为是的小孩会到学校里去冒险。他们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所以为了制造恐怖氛围,也许会搞一个恶作剧。而那时的我,便会借助这个恶作剧来实施我的行动。”   “……恶作剧后,他们一定会躲在洗手间,才能造成人凭空消失的假象。或许那里有一间隔间的门上有个小洞,她会在那里观察自己朋友震惊的表情。而我,会提前躲在那里,终结她的性命。”   这一行行足以跃出纸面的字让陆芸浑身冷汗。她还记得罗莘莘说这本日记是在事情发生前的一段时间被交到他们手上的,那也就是说,刘榆预测了他们的行动?   随着她接着往下翻的动作,这种既视感也越来越强。刘榆描述的每个事件,都精准的发生在了现实。有些虽然发展走向和现实有所差距,还是因为陆芸的意外出现。有些哪怕是陆芸的出现也没能影响,比如喻昊空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陆芸的心颤了颤,不由地去想,刘榆,难道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吗?   但,又似乎不是这样的。   如果刘榆真的有预见未来的能力,那么他为什么不提前规避那场意外呢?如果说他是在火灾后获得的这个能力,那么都有这么逆天的超能力了,为什么还要靠这种鱼死网破的方式报仇?如果不是绝望到一定地步,刘榆绝对不会采取这种方式,哪怕是要让他们付出性命的代价,借刀杀人不比自己上手来的安全吗?   再者,陆芸认为刘榆是被现实逼成一个疯子的。如果有别的方式能让这群熊孩子受到教训,他绝对不会选择这么一个办法。   就算之前的那些都忽略,刘榆就是想要动手杀人的话,他也不至于有了预知的能力,还不知道罗莘莘就是那个出现在现场的存在吧。   所以综上所述,陆芸并不认为刘榆有预言未来的能力。   至于另一个很有可能的猜想,即“他写下来的事都会变成真的”这个神笔马良一样的揣测,也被傅屿扬同一时间否定,“不可能。”   “在刘榆的日记里并没有出现鬼怪,且刘榆遇上鬼怪的时候也很惊讶。”傅屿扬一边思考一边打字道,“如果说,刘榆真的能有将写下的事情百分百还原的话,排除在菲特安排下进入这个世界的你,其他的事情应该都和他写的一致才对,鬼怪的部分也不会超出刘榆预料的发生。每个事件应该都会按照刘榆写下的顺序按部就班的发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乱成一锅粥。”   “对。”陆芸赞同了这点,“刘榆的故事里有很多的空白,比如他没有写到柜子里的证据,罗莘莘和喻昊空的小九九,还有虞夏的道歉信。这些事都是刘榆并不知道会出现在那里,也没有写下来的,但他们却具体的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事实上,在刘榆的日记里,差不多到现在这个时间点的时候,他才正要去杀死喻昊空的路上。可现在,喻昊空已经死了,罗莘莘倒是还好好的活着。   如果说他笔下的事情都一定会发生的话,刘榆现在应该会出现在302的生物化学实验室附近,悄悄地看着和他玩着“捉迷藏”的罗莘莘和喻昊空呢。   等等,302?生物化学实验室?   陆芸看向自己右边的显微镜,整个人凝固了。   应该……没那么巧吧。   她顿了顿,继续往下读。   ——“生物化学实验室是最好的躲藏地方,他们一定会躲在那里。”   ——“为了避免被我一眼看到,他们一个会躲进实验室的柜子里,一个会背靠着门旁边的墙坐着,那里是一个视觉盲点。”   陆芸看了一眼躲在柜子里的罗莘莘,又看了一眼靠墙坐着的自己,颤颤巍巍地翻到了下一页。   ——“真可怜,他们以为自己躲得很好,但我已经在慢慢地靠近了。我先不着急立刻上去,而是用斧头一声又一声的撞着门。他们的希望破灭,都吓得瑟瑟发抖。”   陆芸读完这行字,斧头敲击门的声音便像是应景一般地响起。心跳的飞速,她徐徐转过头,看向门的方向,发现刘榆竟然站在一个诡异的角度,靠玻璃之间的折射和反光,看到了她。他笑了笑,正如日记上说的。   ——“她们向我看了过来,殊不知,我也在看着他们。”   这一刻,陆芸的瞌睡虫都给吓醒了,她“啪”地合上了书,跳了起来。与此同时,刘榆已经开始砸门,斧头劈在门板上,很快就将其毁的什么也不剩,陆芸和罗莘莘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打了个瓮中捉鳖。   即使知道刘榆的目标不是自己,看着那泛着寒光的斧头,她也还是有种本能的恐慌。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却见刘榆又一次绅士地对她比了一个“请”地手势。   他在劝她离开。   “我不能走。”陆芸苦下一张脸。   刘榆不太明白,他张了张嘴,用口型说道,“会有很多血,会很脏。”   陆芸却依旧只是摇头,“抱歉。”   刘榆看起来有些失望,他愤怒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桌子,将上面的仪器摔在了地上,零件散落了一地,着急地发出了声音,“为什么,她又不值得。”   他说完,又被自己的声音恶心道,连忙闭上了嘴。   陆芸看着他的神情,心里感觉一捆麻绳绕在了一起。然而,当她习惯性地用指腹搓着书页和缓紧张时,脑子却忽然灵光一闪,一个猜想逐渐形成。她攥着日记,由着那个疯狂的猜想从一个小苗长成参天大树,霸占了她的大脑,让她生不起任何其他的想法。   “大师,陆大师,你快打他啊。”罗莘莘恼人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他都杀到脸上来了,你还和他谈什么?”   陆芸感觉这么想实在是太大胆了,这意味着要质疑她一直以来认定的事情,并且拿着自己的小命去冒险。可她看着眼前的状况,却也感到无比无力。她知道自己是绝对拦不住刘榆的。在碰上刘榆的时候帮手先生没有提出帮忙,陆芸便猜测饶是他对上刘榆也是无能为力的。   难道说,她今天就要和这个讨人厌的罗莘莘一起死在这里了吗?她一个晚上的努力,难道是为了这样一个结局吗?   天就快亮了,明明只差那么一点,一切就能这样结束。晨光撒在教室的桌子上,却没能带给她一丁点的温暖。   罗莘莘看她不动,便又喊了一声,“你到底在等什么?”   也是这一声,彻底的喊醒了陆芸。   对啊,她在等什么?   事到如今,她不如跟着自己内心那个疯狂的猜测走一次。她呆在这里也保不住罗莘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确认自己的猜想。   置之死地而后生,看来,这次她必须要冒一次线了。   打定主意,她抬起头,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尽量不要颤抖的那么明显,“我不祈求你留她活口,但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去确认一件事情。”   刘榆和罗莘莘都惊了一秒。刘榆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没有说话,但是却往讲台旁边站了站,显然是同意了的意思。   罗莘莘听清楚她的话后,心都要吓得不跳了,她脱口而出,“你疯了?!你不是说了你会保证我活下去的吗?他要杀了我啊!你快告诉我你在胡说八道。”   陆芸舒了口气,认真地道,“我没有胡说八道,也没疯。罗莘莘,很抱歉,但我现在不能继续保护你了,我有一件必须要去确认的事情。”   “可是你说过的。”罗莘莘六神无主地道,“你怎么能骗人呢?”   上一秒她还想着出去之后该如何扮演好受害者的角色,这一秒竟然就被告知她的小命会终结在这里,她撕心裂肺地吼道,“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不也是一样的见死不救?”陆芸回击,她的脸因为紧张而有些红,眼神却是严肃的。   罗莘莘听罢,也顾不得形象,一个踉跄扑倒在她脚边,竟是抱住了她的大腿。她的手指死死地扣在了陆芸的大腿肉里,显然是不打算撒手了。   她隐约知道陆芸这次真的要抛弃她了,但是又不想去接受这件事,之前分明说得好好的事情一下子就像不算数了一样,她为此又怕又恼,眼泪鼻涕流了一身,大哭着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陆芸却道,“我给过你好多次机会。”   罗莘莘的指甲嵌在她的肉里,扣得她生疼。可是她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想着她接下来究竟要冒多大的险,她就手脚发凉,连痛觉神经似乎都不那么敏感了。   “再多一次吧。”罗莘莘哭着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一定要履行自己的承诺啊。”   陆芸试图踢开她,并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绝望的神情,“别给我扣高帽子,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小人罢了。你要是能早点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该多好,也不会逼着我去做出现在这个选择。”   罗莘莘依旧不撒手,哪怕是被陆芸这样对待,“你别,我求你,我不想死啊?我的爸妈还在等我回家呢,我还要考大学呢,我才是个孩子啊,你怎么忍心啊?”   陆芸咬着牙往前走了两步,“我也很想救你,但抱歉,我现在也做不到。我不想惹怒刘榆,所以就只能拜托你去死一死了。”   “我才不要,你不能这样。”罗莘莘已经哭地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她反反复复地重复着那几句话,陆芸则是硬着头皮向前。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芸看了一眼刘榆,“给我五分钟可以吗,那之后罗莘莘归你处置,谢谢。”   刘榆挥了挥斧子,表示答应。罗莘莘想跟着陆芸一起离开,但是刘榆却用斧头棍子那边敲击了一下她的手,导致她只能松开了手。   陆芸看着罗莘莘,哪怕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好鸟,在这一刻,心也像揪起来了一样疼。   她是在宣判一个人的死亡。   陆芸死死地捏着衣角,让自己不要浑身都抖得厉害。她想,她必须要去确认一件事,如果她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罗莘莘并不能明白她的心情,刘榆的眼神冷凝地打在她的身上,她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要死了。   人类居然真的会为自己说出的几句话付出代价,多么可笑。   她第一次后悔了那时的举动,如果知道不救的结局是死,她一定不惜一切地去救刘榆。   可现在,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厌弃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趴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可是却没有人会为她侧目,那斧头就在她的脖子附近晃悠,她看陆芸走了,便心生一计,跟刘榆道起了歉,“我错了,刘先生,对不起,那天是我太懦弱了,你不要杀我好不好,求求你。”   然而,刘榆手中的斧子却一动不动,仿佛冷酷地没有心。但若是陆芸在此,一定会发现,他轻微地愣怔了一秒,接下来却发出了“嗬嗬”地笑声。   这个他等了这么久的道歉,竟然来的如此廉价。若不是有着生命的威胁,眼前的女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明白,她当初做的事情有多么的可恶。   罗莘莘看刘榆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的求饶是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了。她已经哭到眼泪都流干了,却依旧不愿意放弃挣扎。   整个楼道里都徘徊着她的道歉声,但却没有人去理她。陆芸趁着这五分钟的时间,拿着那把罗莘莘的小钥匙,跑到了她的柜子前,将其解锁。   罗莘莘的柜子里除了书以外,还放着她写的一些小说。陆芸一连翻开几册她自己打印下来并装订在了一起的书,终于找到了她在搜索的那一本。   她一目十行的浏览着故事,耳边还是罗莘莘的哀求。读到最后,她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有些脱力地半坐在了地上。   也就在此时,五分钟的时间已经耗尽。这也宣告着罗莘莘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她那些虚伪的道歉还没有全部说完,就直面了死亡。   哪怕有了心理准备,在这一瞬间,陆芸还是感觉心一坠。她迅速地爬起来,赶回了生物化学教室,在那里看到了鲜血流了满地的罗莘莘。   女孩还剩下最后一线生机,陆芸复杂地想,不知道这一刻,她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但陆芸还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就感觉自己的灵魂被强行拔起来了一样,意识和身体开始分离。   在罗莘莘的呼吸完全停止的一刻,整个学校开始崩塌。哪怕猜到罗莘莘死后会有一些事情发生的陆芸还是不由自主地害怕了起来。这给人感觉仿佛是震感十级的地震来临了一样,但是强度更高,因为周边的一切开始褪去色彩,她手中的日记本也跟着飘了起来。   教室里的仪器乃至于眼前的罗莘莘的尸体都转变成了跳动的字符,一个个蹦跶进了日记本里。   紧接着,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陆芸仿佛漂浮在虚无之中,肉眼可见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   日记一页一页的合上,最后缓缓地落下,陆芸想要伸手去够,但却在碰到日记的那一秒,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什么都不存在的世界之中,慢慢地跳出了一行字。   “序章情节已修复99%。”   “进入隐藏结局线:真正的主角。” 第20章 从头再来   精神病院里飘散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又吵又闹,像是永远不会安静下来一样。   209床的病人又嚷嚷着看到了怪力乱神, 306床的病人一连砸了两个花盆,被医生护士强制拉走进了单独病房。   过道尽头的一间病房里,住着一个重点看护病人。也不是说他的病有多么奇怪,但是他有伤人的前科,住了两天集体病房后,就被所有病友嫌弃和恐慌,被挪进了单独病房。   “刘榆, 有人来看你。”病房的门被敲响,护士忐忑地往里面瞅了一眼。   狭小的病房里, 刘榆平静地放下手中的日记本, 看向门口。   像他这样的人, 谁会来看他呢?   在梦里报仇都磕磕绊绊的, 一觉醒来, 所有的努力又都功亏一篑, 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他。事实上, 在现实中, 他连真的去杀人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问题同样出现在护士的脑子里,她徐徐看向身后的女孩,试图从她姣好的面容上捕捉一丝恐惧。   然而女孩脸上始终挂着轻飘飘的笑容, 仿佛病房内住着的不是一个疯子纵火犯, 而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护士甚至觉得, 病院里乱糟糟的氛围和她格格不入, 这样漂亮又干净的女孩, 怎么会和房间里那个人扯上联系呢?   “刘榆, 你好, 我是陆芸。”女孩似是看不出来护士心中所想,她忽略掉护士的视线,温温柔柔地对刘榆说道,“我想和你聊聊。”   .   罗莘莘从梦里醒来,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脖子……还好,没有血,只有渗出的汗液。   昨晚她做了个很可怕的梦,梦里虞夏死了,大天和喻昊空变成了鬼,喻昊空还想让她一块儿去死,刘榆拿着斧头逐步逼近,最后,她也死了。   这个梦过于的真实,乃至于她醒来之后,还感觉脖子疼疼的。   她还记得梦中有个女孩。她开始叫她学姐,后来叫她大师。这个人明明保证了要救她,最后却放任她死去。   想起这个,她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翻下来,查看日历。还好,今天离万圣节还有好久,而他们似乎也没有作死的深夜探险计划。倒是她桌上还未合拢的小说里,讲了一个探险小分队去到学校,最后却无人生还的故事。   她连忙把小说撕了,经过这一晚,她甚至已经不记得自己写到了哪里。不过能把这个故事挑出来打印装订,证明她一定很喜欢它才对。   她登上绿色的文学网站,发现读者们正对这个故事是否会出续集讨论的激烈。她草草关闭页面,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   现实和梦境结合在了一起的感受让她毛骨悚然。母亲叫她来上学的时候,她都还徘徊在那种感觉里出不来。   仿佛她真的死了一遍似的。   到了学校后,她立刻去找了大天。对方看起来也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她却顾不得那么多,慌忙的问道,“大天,那个刘榆还在医院里没错吧。”   大天听到“刘榆”两个字的时候,微微一愣,旋即摆了摆手,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厌恶的东西一般道,“别提了,我妈今早才跟我提过。那个刘榆好好的关着呢。今早有个人探望了他,医院还打电话确认是不是我们家的人。”   “那……是吗?”罗莘莘隐隐感觉不安。   “是的吧。”大天挠了挠头,“我不认识,似乎是个远方亲戚。我妈也没说她叫什么,但是我们全家都觉得她挺有病的。那个刘榆可是个疯子,她也真不怕把自己搞伤搞残了。”   他的神情非常自然,让罗莘莘松了口气。她还是怀疑梦里只是她压力过重脑补出来的故事罢了,大天和喻昊空他们根本就没有纵火,更遑论刘榆的报复?   但为了心里的到底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她再次确定道,“那个探病的不会是要偷偷把刘榆给带出医院去吧?”   大天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手抖了抖,但最终还是打消了那个过于玄幻的念头,神色归于平静,“你担心个啥,我问过了,刘榆还在医院里好好关着呢。他可是背负着刑事案件的,看管很严的。哪能让人说跑就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罗莘莘过于紧张,没有意识到大天的异常,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还不忘欲盖弥彰地道,“我就是忽然想到了,关心一下,毕竟他这事儿挺可怕的。”   她丝毫不知道自己是越描越黑。但好在她的交谈对象大天心里也藏着事儿,不敢往那个可怕的猜想上凑,因此两人聊了半天,都没有将那个触手可得的真相揭开。   和大天聊完,罗莘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回到了班里,喻昊空今天难得地没有跟她打招呼,一落座就盯着窗外的风景看,手不自觉地敲着桌子,看起来心情不佳。   虞夏比他更加夸张,她恍恍惚惚的,仔细一看,眼眶还红肿着,刚哭过的样子。上课时,一向自称是三好学生的她居然开了一整节课的小差,连最喜欢的英语老师叫她的时候,都还是在罗莘莘的提醒之下才站起来回答。   就这样一个早上过去,原本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三人组都在各自思考着什么,除了必要的几句话,竟然没有丝毫的交流。   “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说。”午餐前,虞夏忽然叫了一声喻昊空。   喻昊空难得地表现的非常烦躁,他胡乱地揉了揉头发,问道,“你想说什么?”   虞夏瞥了一眼罗莘莘,“出去说吧。”   罗莘莘的嘴角一下子耷拉了下来,自己闺蜜和喜欢的男生有了她不知道的小秘密,这感觉必然不好受。当然这只是其一,其二也是因为昨天夜里做的梦,让她时时刻刻都感到疑神疑鬼,虞夏喻昊空有任何的动向都像是受惊了的兔子,竖起了耳朵。   她不确定经历了昨天的那个梦她还能不能继续喜欢喻昊空,对方狰狞的面孔在她脑海里一遍遍回荡,导致她一想起来就会止不住的打哆嗦。可是这不代表她就能对喻昊空和虞夏之间的悄悄话毫不介意   她自我安慰梦都是她小说写太多了脑补出来的,压下心里的不适,然后瘪着嘴,不太乐意地道,“你们去干嘛?有什么事儿不能跟我说嘛?”   喻昊空没有像以前一样顺着她,他的眼神阴沉了一秒,随后调整好心情道,“我们马上就回来,莘莘你别闹。”   虞夏则是低着头看着脚尖。   两人面色凝重,一副要谈什么正事儿的样子。路过的年轻老师都觉得好笑,大致是在想这个年级的孩子能有什么正事儿要谈。教导主任倒是推了推眼镜,今年学生早恋的不少,她一直严打这项影响学习成绩的活动。   不过她还记得,喻昊空喜欢之前和罗莘莘比较近来着,莫不是还能脚踏两条船?   这可不得了了,学校可不是产渣男的地方。教导主任如是想着,刚想要跟上去教育两声,就看到大天也跟了上来。   教导主任犹豫了一秒,这谈恋爱的事儿应该是整不出这么多花样了。于是多看了一眼,便走了。   她并不知道她错过了一场怎样的对话。大天确定教导主任走了之后,迅速地跟上来,“你们干什么?刚刚教导主任都一直在看你们。”   喻昊空立刻问道,“那她跟上来了没有?”   “没有没有。”大天道,“我估摸着她是想抓早恋来着。你俩要说啥事儿啊。”   “你问虞夏。”喻昊空没好气地道。   虞夏嗫嚅了一会儿,眉眼中散不去的忧愁,“是关于那件事。”   大天的脸色瞬间变了变。   三人结伴一起到了操场上的某处阴凉底下。虞夏一直是四人之中最开朗的那个,可这一路上,她却一句话也没说。   路过女厕所的时候,她不自觉的往里面看了一眼,窒息地感受又一次席卷了她的全身,她抖了抖,回头时却撞上了大天同样往那边看的视线。   喻昊空被他俩的动作搞得有些精神衰弱,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也“啪”地一下子断了。在操场上刚找好地方坐下,他就压低着声音问道,“到底是怎么了?那件事咱们不是已经商量好了吗?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有人知道啊。”虞夏说话都带上了哭腔,“刘榆自己知道啊。我最近每天都睡不好,老是在想这件事,连梦里都是刘榆在质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对他,昨天我甚至梦到……”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算了。说了你们也不会信的。但是我决定不瞒了,这一定是个暗示,我们自己做的事情,就该自己承担才对。”   喻昊空忍不住搡了她一下,“我看你真是脑子秀逗了,才会提出这么自讨苦吃的想法。我可不管你梦里……梦到了些什么,梦和现实都是反着的,别胡思乱想。”   虞夏摇头,“你都不知道那个梦有多真实。”   喻昊空道,“再真实也只是梦而已,你难道真的觉得那个刘榆能跑出精神病院,然后把我们杀死在学校里吗?”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余两人均是一愣。喻昊空意识到自己无意识之间把自个儿梦里的内容说了出来后,刚想略过这个话题,就见虞夏和大天异口同声地道,“你也梦到了?”   喻昊空微怔,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事情开始大条了。他吞了吞口水,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慌张,“你们也……?”   “没错。”虞夏垂下头,将梦里的故事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只不过由于她死的早,也没有化成鬼,并不知道那后来的事。   大天和喻昊空的故事更长一些。可是喻昊空并没打算把自己的故事交代出来,他意识到这会扯破自己的伪装。虽说鬼化后做什么似乎都是正常的,但是他在还没死是之前,可就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   他想到既然虞夏和大天知道那个梦,罗莘莘说不准也会知道。想到罗莘莘上午的表现,他愈发觉得没底。他们纵火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谁知道罗莘莘会不会拿着这个梦里的内容去乱说?   更何况,那个梦里还有个编外人员陆芸。喻昊空暂且不知道陆芸到底是他们凭空捏造的,还是确有其人。若说凭空捏造,这个人同时空降到他们几人的梦里,怎么都说不通。若说确有其人,喻昊空想破了脑子,也想不到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既然我们都梦到了,我觉得这一定是个征兆。”虞夏并不知道喻昊空的那些小九九道,她深吸了口气,显然已经打定了注意,“我想跟他道声歉,希望他能原谅我。什么惩罚我也认了,当初确实是我们不对。”   大天听她这么说,大脑也乱糟糟的。虞夏和喻昊空还能算是从犯,他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这件事的主犯。而且,刘榆毕竟是他家的亲戚,如果把这事儿捅出去,他们一家以后都别见人了,他爸妈也得把他打死。   可是几个人一起做同一个梦,这也邪乎的过分了。指不定真像虞夏说的,是个什么征兆。都说老天有眼,万一这个梦真的是在给他们敲响最后的警钟呢。   眼见大天也动摇了,喻昊空坐不住了,他咬牙切齿地警告,“这事儿都得给我烂在肚子里,你们忘了你们说出去的后果是什么了吗?啊?虞夏,你之前就有蠢蠢欲动地,现在还在这里煽风点火,你是不是觉得火不是你亲手放的,事后处理也不是你干的,你就只需要道个歉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做梦!我们都是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和大天要是出事儿了,你也别想落着好!”   “你这样说也没用了。”虞夏的眼圈再次红了,她揉了揉眼睛,疲惫地道,“瞒着这个事情我也累了,每天都不敢去看我爸妈的眼睛,有人随便提起个“刘榆”这两个字的谐音,我就会一个激灵,这样的日子我实在受不了了。”   她将眼泪擦干,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把这件事曝光出去后,我们肯定少不了惩罚,甚至有可能是法律意义上的,但是,我真的受不了了啊喻昊空,我每天假装着自己和之前一样,假装成无事发生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累吗?我就不信你们没有这样的压力,你们自己扪心自问,你们晚上睡得着觉嘛?”   大天的内心仿佛是在做着拉锯战,喻昊空也有了片刻的动摇。然而此时,跟踪偷听到这儿的罗莘莘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等把这件事曝光,你们就不是睡不睡得着觉的问题了。你们可能就得去监狱里睡觉了。虞夏,你不会不明白这点吧?”   “莘莘?”虞夏看到她有些发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你也做了那个梦?”   “是。”罗莘莘抿了抿唇,暗自消化掉刚刚听到的消息,强装镇定地道,“但是我认为那个梦不能改变什么,只是告诉我们要更加小心而已。”   虞夏不可置信,“你怎么也能这么想?”   喻昊空再次坚定了自己,“虞夏,这件事免谈,我的前程要是因此毁了,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大天和罗莘莘的视线也同时落在了虞夏身上,到底是关乎着自己的未来大事,梦里的场景再怎么可怕而真实,对此刻活在现实的他们,也仅仅只是梦而已。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的虞夏捂着胸口,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一想到自己曝光一切的后果,也不自觉地后怕。但是那个诡异的梦和对刘榆的愧疚最终战胜了一切,她崩溃地道,“醒醒吧,我们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了。”   喻昊空不松口,“除非你答应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背负下来,不然,你信不信我能让那家精神病院再出现第二个‘疯言疯语’的病人?”   这就是□□裸的威胁了,虞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无助地靠在了树边,双眼都失去了焦距。   喻昊空暂时放下了一颗心,谁知身边的罗莘莘却忽然捂住嘴,瞪大了眼,满脸震惊的模样。他顺着罗莘莘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梦里出现过的陆芸竟站在学校的围栏外,安静地看着这边。   女人一如梦里的样子,穿着那身飘飘然的小裙子,她歪着头似乎是在笑,但笑容里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你,你怎么在这儿?”罗莘莘吓得结巴了。   陆芸对她招了招手。   罗莘莘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她冷汗直冒,一步步地走到了围栏旁边。   陆芸问她,“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哪怕没有证据都可以曝光你们吗?”   罗莘莘呼吸一滞,“你到底是谁?”   “你管我是谁呢。”陆芸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尘土,心情很好地道,“记住我的话就好了。”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现在有证据了。”   说完,还没等罗莘莘反应,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只留下心急火燎的罗莘莘几人,看着她的背影满心绝望。   陆芸将刚刚录的音保存了下来,忍不住给傅屿扬发了条消息炫耀,“我刚刚是不是超帅的。天降正义的感觉!”   傅屿扬觉得她这幅骄傲的模样还挺可爱,但他更好奇整个剧情到底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到底是怎么一会事儿啊?你最后怎么敢那样做的?”   陆芸一想到那时,腿还有点发软。   最初他们获得关于游戏背景的线索,是来源于罗莘莘的日记本。这个线索是摆在最开始的,奠定了罗莘莘主角的身份,也让陆芸先入为主的认为,只要保护住主角故事就可以走向HE。   但是陆芸忘了,真正的HE有很多种,除了主角本人HE以外,还有整个故事的基调HE。陆芸后来自己也觉得,如果罗莘莘毫无报应,她绝对不会认为这个故事是HE的,充其量是个NE。可如果罗莘莘得到了报应,刘榆也得到了法律的制裁,这就有点往全员NE至BE的那条线去走了,怎么也抹不开惨烈的色彩。   如果顺着这个思路去想的话,只有在刘榆动手前阻止他的行动,才能达成一个HE的结局。可是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那个时候连情况都没搞清楚的陆芸又怎么会想到后面那么多的内容呢?且,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那陆芸也不会得知刘榆动手的原因,故事都没有展开,说是完美结局依旧是牵强的。   达成一个好结局的几条路都被堵死,一切似乎走向了死胡同。陆芸甚至在想,想要一个真正的HE,除非时间倒流。到万圣节的前几天,让刘榆在展开复仇计划之前,用另一种更加正确的方式让罗莘莘等人获得教训。   这个奇奇怪怪的想法迫使陆芸跳出之前的思维圈,往更加跳脱和不寻常的方向去猜测。   在读到那本日记本后面的内容时,陆芸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说刘榆既没有预言未来的功能,也没有说出来的话都会成为现实的能力,那么他会不会是穿越进了自己的日记里呢?在现实中他无法报仇,写下了充满恨意的日记,却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真的成为了现实,而他在这里大开杀戒。而达成HE的真正办法,就是离开日记里的世界,在现实帮刘榆实现复仇呢?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还是不能解释那些鬼到底是哪儿来的,也没办法说通罗莘莘和喻昊空又为什么能做到性格那么鲜明,像是真人一样。如果只是刘榆穿越进了自己的日记的话,其他的人应该会按照他的设计走,喻昊空根本没可能变成鬼,甚至袭击人。   会不会,其他人也是穿进这个世界的呢?   到这个时候,陆芸感觉自己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她在思考之间还发现了其他佐证的线索,譬如,一个学校大半夜的没有信号,窗户砸不开,门全锁着,没有安全出口,发生在现实中的可能性有多么的小。这个学校的配置完全是为了大逃杀定制而生的,完全不像是真正的学校会有的配置。   就算她现在处于命运女神的书中世界里,按照原本序章故事的走向,这群小屁孩是在自己吓自己的话,特地设定窗户是绝对砸不开的也显得多此一举。因为大天和虞夏绝对会在喻昊空和罗莘莘砸窗户之前告诉他们真相,总不至于把自己完全玩进去。砸窗户已经是最无奈的选择了,人得吓成什么样,才会选择去砸窗户呀?   陆芸放任着自己的思维的大树疯狂生长。会不会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故事实际上有明面上的主角,和隐藏在后的主角呢?最初命运女神给出的线索,是罗莘莘是主角,可是背地里真正的主角却另有其人。   她大胆的猜测刘榆和四个高中生们穿进的其实是一个复合世界,这个世界是由两部分因素构成的。刘榆日记本里内容有一些还原在了现实,可是关于鬼怪的那部分却是日记里不曾描述的。   陆芸特地跑去柜子那里,就是为了寻找这部分的真相。当她读了罗莘莘的小说后,便意识到她猜的没错。关于鬼怪的那部分的剧情,其实是罗莘莘写的。   也就是说,明面上的主角罗莘莘写下了一群小队成员去冒险,遇到鬼怪,历经艰险最后只有主角一人逃生了的故事。而同一时间,隐藏在后的主角刘榆则写下了复仇的日记。   因为类似的剧情走向和几乎差不多的结局,意外之间,这两个故事有了大面积的重叠。暗地里的主角刘榆拥有支撑起一个日记世界的能力,明面上的罗莘莘没道理不可以。那个他们经历过逃生的世界,大概率就是由这两个主角共同建立起来的。   要想要从那个世界里出来,可以从两种思路去想。要么是让刘榆完成复仇计划,将他的怨念消除,要么就是走向书□□同描述的那个结局。   刘榆的故事结局,用一个角度去理解,就是只有无辜的那个人存活了下来,这也是让他怨念消除的方式。而罗莘莘的故事结局,是只有一个人最终逃生。   至此,两条思路进行了重叠。其实陆芸一直走了错误的那条路,如果想要达成HE结局,罗莘莘必死无疑。   罗莘莘死后,她所构建的那部分世界崩塌。刘榆的夙愿达成,他的怨恨也不再能支撑的起这个世界。二者综合之下,他们总算是回到了现实世界。   当她看到那个世界的一切都化为了字符时,便确定自己是猜对了。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正站在精神病院门口。就像她之前做出的那个推断,要想达成HE结局,必须要帮刘榆以更加正确的方式复仇一样,现在她所要做的,便是在现实让刘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将这一切用打字的方式解释给傅屿扬之后,陆芸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说道,“其实,很大一部分我也不确定,都是猜测。”   傅屿扬感叹,“原来如此,你这也算是赌对了。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曝光罗莘莘了。”陆芸笑了笑,头上似乎冒出了两个看不见的小恶魔角,“你知道教育一个熊孩子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嘛?就是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而有什么比让她体验一下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要来的有笑呢?既然她因为害怕后果而没去救刘榆,那我就让她现在迟来的体验一下那种后果好了。”   傅屿扬意外地发问,“你就不怕把她给整BE了?”   陆芸意味深长地回,“不会。从某种承面上,我防止了她继续成长为一个社会败类,促使她改过自新,应该算是帮了她才对。”   这句话发出后,傅屿扬隔了好半天都没有答复。   陆芸收起手机,去干正事儿了,殊不知她的帮手先生还沉浸于震惊之中。   如果不是他已经过了中二期,傅屿扬真想在胳膊上刻几个字提醒自己——“宁可招惹小人,不可招惹女人”。   他是没想到,npc小姐姐不仅是个毒舌,还是个纯纯粹粹的白切黑。   陆芸上午和刘榆商量了了一下,获得了他的允许后,她便展开了复仇计划。   在学校的操场附近,她听到了罗莘莘喻昊空几人在谈论关于那个世界的事儿,只是这群孩子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还以为是在做梦。除了稍微有点良知的虞夏以外,其他几个简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让人不耻。   她把他们对话偷偷录了下来,寄了一份去警察局。不过,为了加速事情的发酵,她还特地的遛进了精神病院的广播室,将这个对话循环播放了三次。   有心人将这件事录了下来,发到了网络上,一传十十传百,这个被掩埋已久的真相终于被揭露了出来。   这件事情爆出之后,检察院起诉了四人。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便起诉了这四个年纪轻轻便犯下重罪的年轻人。不过,在庭审开始之前,刘榆却特地嘱托陆芸告诉检察院,减轻虞夏的量刑。   刘榆说,“虞夏有罪,但看在她是唯一一个知道错了的人份儿上,我决定放过她。她在受着良心的折磨,我觉得没有什么是比这更重的惩罚了。”   他这么做的原因除了那个录音以外,还有那天下午,他收到的虞夏的药和那封迟到的道歉信。   在信里,虞夏一遍又一遍的道歉。她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哭了许多次,很多字迹甚至被眼泪晕开了,只能看清楚一个大概。刘榆从这封信里读出了女孩的歉意和绝望,不仅仅是针对那起纵火案,还有之前她跟着大天对刘榆造成的打击。   合上信封,刘榆的心竟然没有一丝波澜。他形容不出自己对虞夏的观感,比起直白的恨,虞夏这个姑娘给他了一种复杂的感觉。他不会原谅她,因为这封信相对于他受到的伤痛而言,实在是太过于轻飘飘的了。但他觉得虞夏已经受到了来自己的惩罚,还有外界的压力,她不需要再有人推着她去感受到自己的错误了。   至于剩下的三人,刘榆就对他们没有这么好的态度了。自然是该怎样怎样。原本可以逃过一劫的罗莘莘,也因为有了实质证据的包庇,而不得不承担法律的责任。   在那场庭审上,他们最后一次见到了陆芸。   陆芸一如她出现时那样,但是罗莘莘几人的境遇已经和当时完全不同。喻昊空恶狠狠地看着陆芸,似乎是在怪罪他害自己变成了这样。罗莘莘的父母哭的泣不成声,她本人也神情恍惚,想要得到喻昊空的一丝安慰,却发现自己一直喜欢的那个白衣少年,现在却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至于大天,他的父母都没来,可能是无颜面对自己的亲戚。   “我恨你。”罗莘莘在离开时,用口型说道。   陆芸笑了笑,用口型回,“不用谢。”   在刘榆出院的时候,她将这一切告诉了他,并且递给了他一本全新的日记,“以后多记点开心的事儿吧,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作家。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情,不要写这么……暴力的小说了。善恶终有报。”   刘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鞠了一躬,“谢谢你。”   陆芸连忙跳开回避,开玩笑道,“我可受不起此等大礼。”   她眉眼弯弯的,虽然是被拉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但她自认也算是不虚此行。   刘榆微微地低下了头。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陆芸如何的拯救了他。让他在变成一个比那群孩子更加恶的恶人之前悬崖勒马,回到正道。   凤凰涅槃,算是死过一次的他,这次必定会更加坚韧,完成自己的梦想。   .   若干年后,刘榆将这段经历写成了小说,红遍了大江南北。   刚刚出狱的罗莘莘已经在没人认识她的小城市里找了一份工作,浑浑噩噩地呆了许多年。她其实被收监的时间很短,毕竟不是主谋,但是出狱后,却没有选择回家去。她的父母其实提出过让她复读高中,可是她拒绝了。   她没脸回到那里。当年的事情闹得太大,到最后连邻居都知道了。许多学校也引以为戒,拿她们几人作为教育学生的反面教材。   她不敢去面对那些声音,入狱时心里的恨,实际上现在都淡了。   她在出租屋里吃着泡面时,当初那个成为作家的梦想已经少的什么都不剩了。有天在房东的桌上看到的刘榆的书,她下意识地翻开看了一眼。   “刘榆啊,你也听说过他?”房东瞥了她一眼,问道,“被几个孩子搞成那副模样,三四十岁了从头再来,能走到今天的地步,我都佩服他的勇气。”   罗莘莘愣怔了一秒,苦涩地道,“的确,不是所有人都有从头再来的勇气的。”   就比如她,昔日那些朋友,荣光,在她锒铛入狱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什么都没了。   真是可笑而又现实,人啊,居然真的会为自己说过的话和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   陆芸已经离开了序章的故事。她此时正站在一间小屋里,和菲特争论。   在刘榆出院后,她就来到了这里。菲特宣称这会是她未来一段时间的住所,直到纠正完所有的故事,才能离开。   本以为可以回家了的陆芸在这一瞬间彻底的崩溃了,她当即不干了,“凭什么?你总不能一直把我关在这里吧?”   “极其足够的诺恩斯点数,您的帮手便可以帮您兑换离开的时间,不过时间一到,您还是得回来。”菲特无情地道。   陆芸问,“那我现在有多少诺恩斯点数?”   “上个副本您达成了HE结局且是隐藏结局线,我们赠送您五千诺恩斯点数。”菲特声音毫无波澜地回答道,“再加上您的帮手签到了一次,所以您目前有五千零一个诺恩斯点数。”   “离开这儿一天需要多少点数?”陆芸又问。   “五千零二。”菲特迅速地答道。   陆芸一时语塞,她忍着满肚子吐槽,问道,“你确定这不是你刚刚统计完我有多少点数,然后现场定的?”   菲特不答。   陆芸泄气,好么,还是之前那个套路。遇上不想回答的问题要么就不答,要么就卡碟似的重复之前的话。   她试图跟菲特讲道理,但说了一圈,发现都是徒劳,最后只能疲惫地坐在了地上,“就算你真的要我住在这儿,你也得给我张好点的床吧?这个还不如我们大学宿舍的呢。”   这个地方完全就是个空荡荡的毛坯房,除了一个简陋的硬板床,连个椅子都没有。   简直不能再寒碜了。   菲特立刻道,“这部分就需要您的帮手帮您解决了。他可以使用钞能力来为您变出更多的家具,当然,您也可以拜托他用诺恩斯点数进行兑换。”   陆芸一听,忙摆摆手,“免了吧。”   她心里还在想,帮手先生这到底是有什么惊天的能力,居然还能变成家具来。不过太麻烦人了,她还是睡这个硬板床吧。   她现在困得不行,也不挑了。得知距离进入书中世界的第一章 的时间还剩十二小时之后,压下满腔委屈,迅速地上了床,进入了睡眠。   睡前,她编辑了一条“晚安”的信息,发给了傅屿扬。   这边她是睡着了,傅屿扬却睡不着了。   他也很困,但他现在在进行内心的挣扎。在他看见那个小屋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是新的骗氪套路——生活系统。   他此刻纠结的不行,这个游戏他到底要不要继续玩下去呢。   说实在的,这新手关他并没有玩过瘾。对于他而言,这关游戏的教学性质更高一些。它让他熟悉游戏的走向,和npc小姐姐建立初步的友好关系,但实际上他真正帮上忙的地方不多,连最后的揭秘,都是由陆芸自己完成的。   这样,让这次没有亲自揭开真相的喻昊空抓心挠肺。新手关都如此的精彩,更遑论后面的正式关卡了,   可他的内心又在挣扎,这游戏也太骗氪了。他也蹭发过誓如果继续玩下去,就不姓傅。   自从看到陆芸爬上硬板床,给他发了句晚安,然后乖巧的睡了之后,他的心就开始痛。   内心里的氪金小人狠狠地抽了弃游小人一巴掌:天呐,你难道要让你亲自捏的,这么漂亮的角色受苦吗?难道你就要这样抛弃她离开吗?你算什么男人?   弃游小人不甘心的回击:可是这游戏太骗氪了!   氪金小人:你又不是没钱!   弃游小人:可我之前发过誓了!   氪金小人:免了吧,你又不是没自己打过自己的脸。   弃游小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傅屿扬一头撞在桌子上,随后爬起来叹了口气,对着窗外遥远的方向稍微拜了拜。   得了二老,儿子不孝,以后就不姓傅了。   但他发誓,这绝对是他最后一次氪金。   如此想着,他认命般地给陆芸买了张稍微好点质量的床,又定了个闹钟,才晃晃悠悠地去睡觉了。   .   陆芸醒来时,摸到身下柔软的布料,怔忪地揉了揉眼睛。   怎么回事?睡前还不是这个质地呢。难道说,是帮手先生动用了超能力?!   她连忙拿出手机去询问加答谢,然而消息还没发出去,菲特就在她耳边开始了倒计时。   三。   二。   一。   时间一到,陆芸眼前白光一闪,自己就出现在了一个街道的正中央。   这似乎是某个城市的主街,路上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不过此刻,这些都被暂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随着熟悉的开场BGM响起,“第一章 ”三个字漂浮在空中。   下一秒,行人终于开始移动,安静地世界一瞬间变得嘈杂。陆芸刚想搞清楚状况,便看到两辆疾驰的车在她面前相撞,车窗的玻璃碎片炸了满地,两辆车也扭得不成样子。   陆芸被窜起的火光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又被尖叫着散开的人群推到了一边。此刻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两个字:   卧槽? 第21章 车祸   “你喜欢看戏剧吗?现场的那种。”   咖啡厅里, 带着金丝框眼镜的男生礼貌地笑了笑,手上抱着一本书。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独属于学者的儒雅气场, 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让人一眼看了就知道他的腹中很有墨水。   “我家附近以前有个剧院,只可惜后来倒闭了。”男生说道,轻轻地笑了笑,“你呢?”   他对面的陆芸浑身僵硬,两秒后,礼貌性地问道, “不好意思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咱们这是在……”   男生轻“啊”了一声, “阿姨没跟你讲过吗, 抱歉, 是我失礼了。”   他懊恼地挠了挠头, 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 “这次相亲其实我也没想到的, 如果你没有这方面的意向, 那就算了吧。”   陆芸尴尬地脚趾都要抠出一栋海边别墅, 她好想问问菲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上一秒,她还在街边,感受着爆破带来的热浪。远处的钟声敲了十五下,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 街边的行人基本都躲出了几米远, 只有摸不着头脑的陆芸没有逃得太远, 躲在一旁半脸茫然。   撞车的后果出乎意料的大, 很快大火便烧了起来。陆芸用街边电话亭里打了报警电话, 在等待警察的途中, 她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观察着周围。   现在她看到的任何一个东西,都可能成为纠正剧情的关键线索。   相撞的两辆车上都只有司机一人,不过肇事司机显然伤的要轻一些。被撞的车前座已经彻底扭曲翻到在地,油箱也因为冲击力而被撞破,整辆车随时有爆炸的危险。而肇事司机那边,车子虽然是报废了,但人却仍旧保持清醒。   在事情发生之后,为了逃避责任,饶是被撞的满头是血,也没阻止肇事司机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陆芸意识到这是个线索,连忙追了上去,试图阻止他的逃逸。然而才没走两步,一个睁眼的功夫,她便出现在了一家环境很好的高档咖啡厅里。这里的现场钢琴奏乐配乐和赏心悦目的装修,就让陆芸不敢去猜这里一道小甜品能卖出怎样的天价。   窗外的街道正是她之前站着的那条主街,车祸似乎没有给它留下任何痕迹。行人们依旧神色匆匆,谁也不知道那里曾经布满鲜血。能在这样一个繁华的街道上购置一处店铺,也无怪乎咖啡店主能有如此好的品味将一个咖啡店装修的仿佛城堡一样。   这样一个地方,是她平时根本不会去的。陆芸在生活上虽然不算节省,但也绝不是个奢侈的人。她的生活甚至算的上有些单调,除非必要,基本就是两点一线。   不过这一切都比不过她面前那个男生给她带来的惊讶。男生看年纪和她相仿甚至要小一些,但是无论是穿着还是谈吐气质都有着大家的风范。他说话不带压迫感,也并不高高在上,是个情商很高的人。   现在的这个对话模式陆芸而言相对有些陌生,但她不确定这个“相亲”究竟是不是会对修正剧情有所帮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没事儿。就是有点意外,你刚刚说戏剧吗?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过莎士比亚的作品,但是从没去现场听过。”   男生笑笑,“我是个戏剧爱好者,大学学的也是这个专业,一说到要聊天,我也只能想到这个……希望你不会觉得我太无聊。”   陆芸忙摇头,事实上,男生是个还挺风趣的人。只是哪怕他表现的很亲和,陆芸还是不可避免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距离感——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又交谈了一阵子,陆芸得知了男生的名字。栾琛,像小说和电影中的男主名一样,十分好听。   陆芸没相过亲,也不知道这种事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流程,但她在人际相处上很有一套。无论是什么话题她都能聊上一点,再配上恰当好处的笑,给人一种她在全神贯注地享受这场谈话的既视感。再加上栾琛很会制造话题,这场名不副实的相亲尽然也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被闹钟闹醒,刷了个牙所以来晚了几分钟的傅屿扬刚打开游戏便看到了这样一幕。系统还体贴地告诉她,由于您来晚了几分钟,您的npc小姐姐正在跟人相亲呢!   傅屿扬:……?   相……亲?   他的瞌睡虫一下子被吓清醒了,起床气也没了,眼睛也瞪圆了。如果他的头顶有危险探测雷达,那么现在一定是在“滴滴滴——”地叫个不停。   他将系统恼人的对话框关上,打开和陆芸聊天框,正想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想起来。   他和陆芸的好感度,现在是多少来着?   傅屿扬调开好感度界面,瞅了一眼。果不其然,还没破十。那他要以什么立场去发脾气?   为什么啊!他略有些崩溃,怎么会有人一边温柔体贴地给你发着晚安,一边对你好感度连10都不到呢?   就在他恨不得将那个好感度界面瞪出一个窟窿来的时候,就看到陆芸的消息弹了出来,“帮手先生,我的床是你帮我用超能力替换的吗?太麻烦你了,谢谢。”   傅屿扬露出了一个蜜汁微笑。他心里嘀咕:“你要是真的感谢我,能不能一次多加点好感度,这一点一点的上升,我得攒到猴年马月去。”   更何况,他还经常因为找不到原因的事件而被倒扣好感度度,想想都心疼自己。   不过,回消息的时候,他还是表现的非常的大度。顶着一张像是要吃人一样的苦瓜脸,他狠狠地摁着键盘道,“不用谢,应该的。”   他意识到陆芸不知道此钞能力非彼超能力,但也没解释。毕竟你要和一个npc解释氪金,那就纯属都点鸡同鸭讲了。   陆芸看到他的回复,立刻给他解释了一下现在的状况。因为并非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她便和栾琛提出要去趟洗手间,然后站在洗手池旁给傅屿扬描述了一下她方才的经历。   得知不是真的相亲,傅屿扬还送了口气。他生怕这缺德游戏再整个“帮你的npc小姐姐找对象”的环节,然后最后让你“送上祝福”。如果真是那样,他就真的可以去举报这个游戏制作者欺骗消费者了。   不知道他心中想法的陆芸说完这些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情况还有点复杂,我可以给你打电话说吗?”   傅屿扬想起自己缩水了的银行账户,暂时还是摇了摇头,“那个也需要动用我的……呃,超能力。”   陆芸一听,立刻体贴地收回了自己的请求,“那还是不了。”   “如果情况必要的话。”傅屿扬不一个冲动还是补充了一句。   “好的。”陆芸感动地给傅屿扬发了张好人卡,“帮手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傅屿扬感觉这词儿在他之前逃课出去玩结果看动作片进错厅时一不小心看到的那部爱情片里,女主对男二说的词儿。   然后没三分钟后那个男二就被车撞了。与此同时女主正在和男主实现生命的大和谐。   简直是惨的不能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   因此,他听了陆芸的话,便条件反射地感觉自己要被车撞了,头上还一片绿。他火速打字表达自己的抗拒,“我不是好人,我超凶超坏的。”   陆芸看到这条信息,抽了抽嘴角,不自主地想到有心理学家说过小孩子在叛逆期的时候都会比较中二,渴望当坏人什么的。   难道说帮手先生还没度过那个时期?   不过,都说男人多大都长不大。既然傅屿扬这么说了,陆芸也只能配合着他道,“好的好的,你最坏最凶了。”   傅屿扬:……总感觉还是不太对。   趁着他深思到底哪一环出了问题的时候,陆芸从洗手间探头往外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栾琛喝咖啡。男子动作优雅,仪态大方,哪怕是穿着最简单的衬衫喝咖啡也像是一幅风景画。陆芸感觉还有点稀奇,没想到像这种男生居然真的存在,完美的好像没有任何缺点。   不过,这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陆芸并不喜欢他这一卦的男生,他们太聪明了,你跟他们说话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是真的这么想,还是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说给他们带来的收益最大。   陆芸在生活中已经是个情商蛮高的人了,但是比起栾琛,她自觉还差的远。   更何况,这是在一本书的某个章节里里,陆芸可没想过要来谈一场穿越书本的恋爱。万一栾琛是个一集就领便当的炮灰,那她不得哭死。   因此她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思考着栾琛可能的身份和他与剧情的联系,问道,“你觉得栾琛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经过上次的经验,陆芸明白了在这个游戏里以貌取人简直是自讨苦吃的一种做法。因此她打算收集一下帮手先生的意见,希望在最开始就将栾琛这个人看透彻。   但,傅屿扬显然是误解了她的意思。如果他真的是只大型犬类,那么他的耳朵现在一定是警惕地立着,他想都没想就打字,无脑抨击了栾琛一番,“尖嘴猴腮,没点男子气概,一看就是个小白脸。”   陆芸默,她看了眼栾琛,自觉对方怎么也没法和尖嘴猴腮几个字联系在一块儿。不过,这或许就是男人之间的攀比?   陆芸觉得这倒是很正常,毕竟女孩子之间也不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只是,帮手先生的攀比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她只能点醒对方,“我不是问你这个呐,我是问你觉得他可能是主角吗?”   傅屿扬看到这条消息,才意识到自己误解了陆芸的意思。一想到自己都发了些什么,他一时之间有些无地自容。   轻咳了一声,他默默撤回上面一条回复,假装正经地看了一眼栾琛,答道,“我感觉有可能吧。”   虽然不想承认,但栾琛这种充满逼格的名字怎么看怎么像是主角啊!   根据新手关的经验,傅屿扬知道游戏不会浪费时间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此刻给栾琛安排了这么多的戏份,一定不是个普通的人。   “但是现在剧情看起来不像是有崩坏的样子,不过也有可能是栾琛掩饰的太好了。”陆芸有些苦恼道,“序章的时候我们起码还知道大概的主旋律是什么,现在上来直接……诶。等等。”   她在打字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口袋,竟然发现里面有样东西。   拿出一看,是一个工作证,上面还有她的名字。   “我好像……是个私家侦探。”她读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心情复杂地道。   傅屿扬思忖,“这个可能是线索,是在暗示你去调查什么啊?那场车祸?栾琛不会是肇事司机吧?”   陆芸摇了摇头,“绝对不是,我看到凶手的长相了。他看起来少说也得有四十岁了,和栾琛光是年龄上就不符。但是我不否认栾琛和那场车祸有关系,你觉得那是一场意外事故吗?”   “听得描述应该是的,肇事司机都撞成那个样子了,应该不是故意的。”傅屿扬顺着分析,“可是那栾琛的出现就有点耐人寻味了。就算他不是肇事司机,他也一定和那场事故的两个当事人有所联系,说不定还会从中获利什么的。”   陆芸听罢扶额,“这才刚开始,怎么已经这么复杂了。真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当侦探。”   傅屿扬想了想这个游戏安装包的大小,估摸着后面还有很多关卡,陆芸还不知道会变换多少个角色,便高深莫测地道,“一切皆有可能吧。”   陆芸没去探究他话中的意思,而是认真的思考起了栾琛和车祸之间的联系。瞥到墙上的钟表,她才意识到自己在洗手间呆的时间有些久,和傅屿扬商量着从栾琛嘴里套话后,便匆忙的回到了座位上。   恰巧此时,弹着钢琴的乐者结束了一首曲目,他站起来对着客人们鞠了一躬,合上了曲谱。   “这家咖啡厅每天下午2点到3点都会请小有名气钢琴家来演奏乐曲。”栾琛注意到陆芸的视线,便解释道,“你别看刚刚那位先生年纪不大,实际上已经开过一场自己的演奏会了。”   栾琛这个人高明就高明在,他知道陆芸离开的时间长的不正常,但他什么也没问,依旧保持着最好的社交礼仪,似乎丝毫没有介意陆芸的冒犯。   “真的吗?”他不追究,陆芸也乐得如此。虽说是要套话,但直入主题未免有些过于刻意。所以陆芸依旧假装很感兴趣地与他聊起了钢琴家,“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来这家咖啡厅来演奏?”   栾琛笑了笑,不以为意,“这家店的客人非富即贵,在这里弹琴和在外面开演奏会其实也就是个场地的分别了。能在达官贵人面前刷刷脸,对他们而言也是百利无一害的。”   他看陆芸对这个话题似乎是挺感兴趣,便有些遗憾地拿起手机看了眼,“不过现在还有一分钟就3点了,可能没机会再听他的表演了。”   陆芸本身也不是个多高雅的人,而且她的重点也不在这里,于是佯装可惜地叹了口气,便理解地道,“没关系。”   她想着自己的目的,开始努力将话题引向车祸相关的内容。她先是故意看了眼窗外,随后试探性地道,“这条街上的风景好漂亮呀。”   “的确。”栾琛明显不明白话题怎么忽然跳到了这儿,不过他良好的教养依旧让他配合了陆芸的话,“即使是和其他城市的主街相比,它也是当仁不让的风景优美。”   “不过人也太多了。”陆芸假装抱怨,“车也是。”   她眼看话题的转移就要成功了,便听到一阵钟声响起。陆芸的心莫名的一跳,看了眼丝毫没有爆破发生过的痕迹一般的街道,想起了自己在车祸时听到的钟声。   她的第六感迅速的开始工作,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她脸色一变,严肃地问道,“你刚刚说现在几点了?”   “三点啊,怎么了?”栾琛有些不明所以地道。   就在栾琛话音刚落的一秒,窗户外,两辆陆芸才刚刚见过的车便面对面地冲向了彼此。   陆芸的心慢了一拍,这次的冲击力震碎了玻璃。好在栾琛反应很快,立刻将椅背上的外套拖下帮她挡住了玻璃渣,顺带拉着她暂时躲在了桌子底下,等玻璃碎片彻底掉了一地后,才抬起头来往外跑。   “怎么会这样?”陆芸说话都带着颤音。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回到了车祸发生之前,并且再次目睹了事故的发生。   栾琛不知道她是在因为忽如其来的时间回溯而茫然,还以为她是被车祸吓到了。他想要安抚地拍了拍陆芸的肩,但想到两人才刚刚相识,出于绅士的礼仪他还是保持了一定社交距离。他带着陆芸暂时躲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才安慰道,“现在就没事了,别怕。”   陆芸其实并没有怕,她只是在思考。在车祸之前阻止车祸发生应该是第一个达成HE或者NE的方法。但是很显然,这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修正方法,而且陆芸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这个以外,应该还有其他修正剧情的办法。比如现在,她可以通过观察栾琛对于车祸的反应来判断他和相撞辆车司机的关系。   如此想着,陆芸便没有刻意地改变栾琛对自己的印象,反而顺其自然。她乖巧地“恩”了一声,随即悄悄地打量着栾琛。   栾琛看起来很镇静,刚刚的一番处理也算是临危不乱,并且再次凸显了他良好的教养。他是真的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富家子弟,即使是在危难时刻,也没有趁乱吃女孩子豆腐。就连出于好意的动作,也在站在陆芸的角度考虑过后,换成了一句温柔的安抚。   栾琛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事故,当肇事司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陆芸感觉他明显地一愣,接着无法控制地站起了身。   “怎么了嘛?”陆芸小声询问。   栾琛滴水不漏地回答,“有人要肇事逃逸,我去一趟。”   陆芸立刻道,“我也去。”   栾琛看她的态度似乎很坚决,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好,你拿好手机,情况不对的话随时报警。”   陆芸点点头,跟了上去。   肇事司机受了伤,走路的速度不快。但因为街上四散逃跑的人很多,所以他将衣服包住了头,假装成受了惊吓的群众,轻而易举的混进了人群中。如果不是他的步伐依旧踉跄,脸上还有些未干的血迹。陆芸和栾琛根本无法辨认出他的身份。   栾琛看起来挺瘦,跑步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慢,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类型。陆芸甚至能从他的西装袖子下看到他偶尔露出的坚实的肌肉,和傅屿扬形容里的“小白脸”可完全不同。   陆芸的跑步速度就要慢许多了,但她调整着呼吸,进行匀速直线运动,竟然也没落下太多。肇事司机发现有人在追他,也想加速,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拐进一个小巷子的时候,还是被栾琛直接摁了下来。   等陆芸赶到的时候,看见栾琛将司机的胳膊反剪,使对方无法逃脱。他沉着声道,“别动,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肇事逃逸?”   陆芸平复了一下心跳,接道,“别想跑,我已经报警了。”   从肇事司机的角度他只能看到陆芸,即使是将脖子拧断,也看不见身后栾琛,因此,他只能对着陆芸求饶道,“拜托,放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在那个路口我不知道怎么走了一下神,谁知道,居然逆行了。我真不是故意的,两位大侠,你们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虽然这两人互相看不见,但如果很熟悉,声音应该不至于听不出来。难道说栾琛说什么也要特地跟上来只是单纯的见义勇为?陆芸委实想不清楚这个逻辑。   不过,肇事司机也是一个突破口。栾琛油盐不进,她可以从这个看起来更好套话的司机入手。   话虽如此,对于司机的请求,陆芸还是严肃地拒绝了,“不行。”   她在心里衡量着司机说的话的真实性,对方描述出事儿前的细节很具体,不像是编出来逃避责任的。且他身上没有酒味,眼下也没有因为疲劳而产生的青黑,的确不像是普通的酒驾或是疲劳驾驶。   听了他的话,陆芸再次排除了这场车祸是蓄谋已久的可能。车祸发生的原因是逆行,如果真的是蓄意为之,大可不必采取这种风险太高的方法。万一到时候没撞到目标反而撞到了其他人,岂不是既伤及无辜而且没有杀人成功,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   “你们确认了吗,那个人死了吗?”肇事司机看起来像是个老实人,他听了陆芸的严词拒绝,心里愈发没底,哆哆嗦嗦的,“我是真的不知道哇,怎么会发生这事儿,我也没喝酒,也没疲劳驾驶,怎么到那个路口就晃神了呢?”   “现在跟我们去警察局,你好好和警察交代吧。”栾琛打断道,“至于那位司机我们暂时还不确定他的情况,我们也只是看到你逃逸才追上来罢了。”   肇事司机腿软了,他双目无神,六神无主地道,“他,他不会真的死了吧?我,我不会是杀人了吧?”   陆芸叹了口气,“就是意外,你也得承担责任啊。要是逃逸,那是罪加一等的知不知道?”   肇事司机哭丧个脸,“那我现在去警局,他们能饶得了我嘛?”   栾琛似乎是嫉恶如仇,难得地流露出了一丝不耐,“你既然做了就得承担责任,别胡思乱想了。”   警察在这个时候也到了,他们押走了肇事司机,栾琛却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陆芸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才晃过神来,“抱歉,我想起了一些事。”   “怎么了?”陆芸问道。   “是我的父亲,他也死于一场车祸。”栾琛笑了笑,眼神却有些苦涩,“司机逃逸,至今下落不明。”   陆芸怔住,显然是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半天才道,“我很抱歉。”   “没事。”栾琛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地道,“今天的会面可能得到此为止了,十分抱歉。”   “怎么会呢。”陆芸善解人意地道,“发生了这种事,我们都需要好好休息休息。”   “谢谢你的理解,和你聊天很开心。”栾琛温和地扬了扬嘴角,“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些事,我一定不会这么早的提出结束。”   陆芸不知道他是否是在恭维自己,但出于礼貌,还是道,“我也是。”   栾琛走后,陆芸收起了虚伪的笑容,拿出手机发给傅屿扬。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就从他说的关于他父亲的那场车祸查起吧。” 第22章 老秃   有句老话说得好, 出师未捷身先死。   陆芸此时正在一条小巷子里,旁边便是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烤串摊。她摸了摸空荡荡的肚子, 最后还是咬了口手上的馒头。   她蹲在墙角边,感觉又饿又累,但更多的是摸不着头绪的烦闷。   送走栾琛之后,她按照工作证上的地址,找到了自己工作的那家侦探事务所。   事务所名叫老秃侦探事务所,陆芸的上司就叫老秃。   在小巷子里找到这家破败的小工作室后,只在刚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 陆芸就被里面脏乱差的环境劝退。比起一间正规的侦探事务所,这儿更像是那种小城镇里的路边小卖部。门口还放着一个椅子, 似乎随时都会出现一个老大爷坐在那儿吆喝。   平心而论, 陆芸也不是特别挑剔的人, 但她是真的不想和蟑螂与蜘蛛共事。   “这里看起来也太不靠谱了吧。”陆芸将吐槽的短信发给傅屿扬。   傅屿扬也赞同, “说实在的, 能在一间这么小的办公室里堆这么多垃圾也是厉害了。”   “这儿真的能有人帮我查关于栾琛的事儿么?”陆芸揉了揉太阳穴, “那家伙也太古怪了, 说什么我都不信他会那么热心。”   “我也觉得。”傅屿扬回忆了一下刚刚的细节, 打字道,“他在聊起自己‘出车祸的父亲’时,表现的很冷静, 不像是真的有感情。他那个时候显然是有些着急了。其实他没必要和你解释的, 直接就说自己就是见义勇为不就行了。你们又不是多熟悉的人, 他却刻意的解释还搬出自己的伤心往事, 反倒有点欲盖弥彰, 画蛇添足了。”   陆芸提供了另外一个角度的思路, “我没你想的那么多, 就是直觉。他在谈论起钢琴家和看着路边被车祸吓到的行人时,眼里是没有任何温度的。我想他根本不在意别的人,完全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这样的一个可以说得上是有点凉薄的人,又怎么会那么热心的去救人呢?”   “而且他在抓肇事司机的时候,刻意的采用了让对方看不见自己脸的方式。在司机被押上警车时,他也躲在了阴影处,没让对方看见他的脸。”傅屿扬分析,“他和那个肇事司机肯定是认识的,不过具体是什么关系,我还想不明白。”   “感觉栾琛很希望肇事司机被抓进监狱。”陆芸想着那时栾琛急切的态度,和难得流露出的不耐烦,思忖着道,“难道说他们是敌对关系?”   “不会吧。”傅屿扬怎么也没法把肇事司机和高雅学者一般的栾琛放在一张画面里。这两个人的形象差别太大了,简直是天上和地上的差距。栾琛像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而老实憨厚却又犯下重罪的司机却只是个平民老百姓。   这两个人是通过什么渠道互相认识,甚至结仇的呢?   陆芸也想不通这一点,她焦躁地敲了敲手机后,说道,“要不我还是进事务所里看看吧,好歹是叫侦探事务所,总不会一点调查线索的渠道都没有吧。”   傅屿扬又看了眼那个不是小卖部胜似小卖部的工作室,最后还是道,“行吧,那你进去看看,小心着点蟑螂和蜘蛛。”   本身已经忘记掉了这点的陆芸步伐一顿,收回了跃跃欲试的脚,尴尬地道,“我们要不再聊点什么吧。”   “你刚不是要进去的吗?”不懂自己闯了什么货的傅屿扬问道。   陆芸崩溃地抓了抓头发,“那是因为我刚刚大脑一直集中在栾琛的事情上,完全忘了自己要去的是什么样的地方啊……现在,你一说,我又想起了。”   傅屿扬感觉好感度有些岌岌可危,他连忙安慰道,“没事儿,咱们再聊两句你就忘了。”   陆芸点点头,觉得着的确是个好主意,“好。”   两秒后……   因为要刻意挑起话题而反而不知道聊些什么的陆芸和傅屿扬同时收到了一条来自对方的信息,“所以,聊什么?”   陆芸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年,最后扶额妥协,“算了,我还是直接进去吧。”   她如同壮士赴死一般,满脸愁容,努力克服了自己的虫子恐惧症后,才刚踏入事务所的门。   事务所唯一一个办公桌前坐着她的顶头上司老秃。老秃是个眯眯眼的老头,胡子比头发要茂盛。他带着一副滑稽的粉色框眼镜,打扮也是奇装异服。他此时正在看一部动画片,童稚的声音从电脑里传出来,他笑的前仰马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了什么绝世搞笑的喜剧片。   “这羊真傻。”他一边拿着扇子扇风,一边乐道。   余光瞥见陆芸的到来,他换上一副稍微正经了点的表情,关上了电脑。他轻咳一声,说道,“小芸,你来啦?”   陆芸僵硬着身体,努力让自己脸上的笑容不要显得太假,道,“……老板,好。”   老秃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从口袋里翻出了一根烟刁在嘴上,深吸了一口,静静地看着陆芸。   陆芸被他审视的目光扫的有些不知所措,此刻她无比后悔做了进到店里的决定。因为这个老秃简直是比他的事务所看起来还不靠谱,纯粹就是一个怪爷爷。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也静静地看着他。   老秃等了半天没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遂又夸张地吸了一口。陆芸以为他是打算抽完烟再跟自己说话,于是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站着,乖巧地等候。   老秃死死地盯着陆芸半天,终于绷不住放弃了。他将烟拿出来反复打量了一眼,疑惑地道,“小芸啊,之前不都不让我吸烟的吗?今天怎么忽然转性了?”   陆芸微顿,意识到这大概是书中仙境给她的人设。怪不得刚刚老秃一直盯着她看,她还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原来是在好奇她为什么忽然打破了一贯的行为模式。   万一被老秃看出异常,她可就麻烦了。陆芸如是想着,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迅速进入角色,埋怨的地道,“就想看看您有没有点自觉,我都看着你了你还吸。”   “这感觉才对,刚看你魂不守舍的,还以为相亲不顺利呢。”老秃被她训了也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放下烟,然后拆开来看,“不过,你放心,这其实是巧克力。”   陆芸看了一眼,愣了愣,跟着笑了。   老秃从兜里又掏出另外一个同样牌子的巧克力,递给陆芸。他摸摸胡子,将自己的那份巧克力吞下肚子,笑着道,“这世上真真假假,咱们做侦探的还得擦亮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呀。有些人,他就是会演戏,像我这种抽了几十年烟刚刚开始戒烟的,我要是不告诉你这是巧克力,你又哪能辨认的出来。”   陆芸抿了抿唇,感觉老秃话里有话。她刚想追问两句,就见老秃拿出了一个文件夹。   “主街的那场车祸,就在你相亲那家店的对面吧,你看到了?没伤着吧?”老秃含着巧克力,说话含含糊糊的。一个眨眼间,他就又从之前那个似乎什么都懂的大师变回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子。   陆芸见他不愿多说了,便也没有追问。她现在不敢再小瞧老秃了,直接告诉她这个人能成为她的一大帮手。   她从老秃手里接过文件袋,眉头紧蹙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封委托信。她一边摩挲着信封,一边回答老秃的问题,“没有,我躲的快,怎么忽然间问起这个?”   “没伤着就好……就是想说说你那个相亲对象,他是叫栾琛吧?他刚刚来过,这封信就是他写的。”老秃又吃了口巧克力,随后捧着脸道,“噢,他可真是个帅气而又完美的男士,举手投足之间都散发着男性的魅力。如果我再见年轻个几十岁,我一定会把我的女儿嫁给他。”   “你说话那个语气,我还以为你自己想要嫁给他。”陆芸对他夸张的说法不以为意,她更在意的是那封委托信。   信封是用火漆粘上的,有种复古的感觉。委托信用的是材质很好的纸,对折的地方也干净利落。栾琛的字工整的就像是打印出来的一样,很符合他给人的感觉。   “他要看得上我也可以啊。”老秃听了陆芸的话,也不生气,还开玩笑道,“不过人家现在心里可是满满地装的都是你。知道你在这儿工作,还特地的照顾咱们事务所的生意。我看他一个大小伙子哪儿有什么大事需要委托咱,无非不就是找借口和你多见见面罢了。”   他说着,悄悄地去看陆芸,却没想到陆芸丝毫没有流露出他预想的那种欣喜,反而面色微凝,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跟他说了我在这里工作?”   “没有啊。”老秃扶了扶眼镜,诧异地道,“你没说?”   “我没说啊,那他怎么知道我是在这儿工作的。”陆芸攥着信纸,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怪了。”老秃总算是放下了点吊儿郎当的样子,顶着那张依旧很是滑稽的脸凑到陆芸身边问道,“你妈也没跟他讲吗?”   这陆芸并不知道,但她猜测是不会的。   毕竟在这么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工作,并不是一个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哪怕她在这个章节里的妈不是个爱显摆要面子的人,在介绍自家女儿工作时,也不至于说这么详细的地址。   “我女儿是个私家侦探”和“我女儿在某个小巷子里的小杂货铺附近的一家破破烂烂的小事务上班”,这两种说法对比起来,是人都会选择做一点美好的留白。   除非她妈是一点都不想让她和栾琛成了。   她对着老秃摇了摇头,心里更倾向于栾琛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毕竟如果他是真的来找自己的,没必要主动提出分别,然后又腻歪地送信过来。   在老秃好奇的视线下,陆芸拆开了那封信。   这居然真的是一封正儿八经的委托信,信里,栾琛一本正经地拜托老秃去调查一件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一起失踪案。   二十年前,那个时候的栾琛刚刚出生,他的家附近有一家剧院。这家剧院在远近闻名,每次表演都是座无虚席。但是有一天,剧院的老板忽然消失了。在那之后,剧院所有的员工都跑了个遍,剧院因此而破产。这次栾琛就是想要找到那个消失的老板。   “命运剧院?”老秃推了推眼镜,似乎是看到了熟悉的字眼,不自觉的读出了声。他从陆芸手中拿过了信纸,抓着眼镜像是在反复确认些什么,最后抖着手放了下来,陷入了陈思。   “你认识这个地方?”陆芸立刻追问道。   “我以前就住在那附近。”老秃的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他的镜片很厚,似乎将所有的情绪都挡了回去。   “这件事你听说过吗?”陆芸问道。   老秃“呵呵”地笑了两声,眼神悠远。好半天后,才像是刚刚意识到陆芸还在的样子,将当年的故事娓娓道来,“当然听说过啦。那家剧院的院长年轻时本来是个疯子,声称自己能写出这个世界上最棒的戏剧。可是他的剧本一直无人问津,也没有演员想要出演,所以便远走他乡。他走的时候啊,大家都说他不会再回来了,毕竟是个疯子,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自己人玩没了呢?”   “然后呐?”陆芸认真地听着。   “谁也没想到啊,过了没两年,那疯子就回来了。他不仅不疯了,身后还带着一群实力极强的演员。他们涉猎范围极广,无论是戏剧歌剧还是音乐剧都可以演,只要一站到舞台上去,就跟剧里的人似的。”老秃手舞足蹈地描述道,“他们出演了院长写的那部戏,完全把里面的角色演活了,从此剧院打开了名声,生意也蒸蒸日上了起来。”   陆芸轻吸了口气,“这院长不简单。”   “可不是么。”老秃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只可惜,再不简单不也一样是失踪了。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失踪二十年了,就没人再见过他,关于他和他的剧院,在那一片也像是传说一样。只有看过他戏的老一辈知道,那都是真事儿。”   “越来越奇怪了。”陆芸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一事未平一事又起,之前关于车祸的事她还没屡清楚,怎么又多了一个剧院。   她倒是记得之前和栾琛聊天的,对方也提起过自己家附近曾经有一个剧院,因此影响着他选择了相关的专业。可除了这个以外,陆芸对栾琛和剧院的联系一无所知。   “这栾琛也就二十出头吧。”老秃拿着信,也是搞不通,“他跟那个院长有啥关系?而且,他说他是从我们那儿出来的,他的谈吐气质也不像啊。”   注意到陆芸的投来的视线,老秃解释道,“我们那儿是个小镇,民风挺朴素的,大家也都没啥钱。栾琛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那气质真的是没话说。如果我们那儿真有一个这么有钱的家族,我一定不会……”   他说到这儿,忽然顿住了,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   “你想起什么了吗?”陆芸追问道。   老秃抹了抹额间的汗,定定地看着那封委托信,然后忽然掏出打火机把信连带信封都烧了。   “出去。”他竟是做出了赶客的态度,将陆芸推出了事务所,一边推一边还嘱咐道,“你就当你今天没来过这儿,你什么也没听到,也压根没有什么委托信,行么?”   陆芸迷茫地扒着门,“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您给我讲讲啊。”   老秃却死活不把自己想到的事儿说出口了,他焦急地将陆芸抓着门的手指头一个个扣了下来,一边扣还一边道,“小芸啊,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今天的事儿你都给我忘干净了,栾琛这个人你也离他远点吧。”   他说着,顿了顿,在门彻底关紧之前,扔下了最后一句话,“这个人啊,不是你能招惹的。”   陆芸满头雾水地被赶了出来,完全想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下她是彻底不知道改去哪儿了,只能找了个地方先给傅屿扬发信息。到这个点儿她也感觉有点饿了,但是兜里的钱包里竟然只有五块钱纸币,只够买一个馒头。   她咬着馒头找了个地方站着,刚要打字,就看到一辆卖烤串的餐车从她面前经过,停在了她的隔壁。   那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   陆芸的想家情绪在这一瞬间达到了巅峰,忙活了一下午,啥也没干成。眼见天都黑了,她却在这儿露宿街头,连口肉都吃不上!   要不是下午在咖啡厅里吃了两块甜点,此时她真的有可能饿晕在路边。可是这不代表她的一天就能圆满的结束,就算吃能勉强抗住,晚上睡在哪里又成了大问题,她可不信菲特会好到给她在这个章节的故事世界里安排一个住所。   她难受,电脑前的傅屿扬也不怎么好受。看着自家柔弱的npc小姐姐惨兮兮地站在烤串摊旁边啃馒头,他竟然感觉自己的钱包蠢蠢欲动。   不行。   傅屿扬努力说服自己,不能被游戏牵着鼻子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再充钱了。   可是,陆芸看起来真的好可怜,就算不给她买顿烤串吃,怎么着也得给她安排个好点的住所吧?总不能让陆芸睡天桥吧?   每次氪金,傅屿扬都像是要做什么巨大的抉择一般挣扎。他感觉自己脑海里的弹幕一直在刷三个字“给她买!!!!”,但最后还是坚守住了阵地,自我安慰道,“说不买就不买,陆芸那么聪明,一定可以自己解决这个难关的。”   就在他刚刚说服自己硬下心肠的时候,系统便闪了闪。傅屿扬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手忙脚乱的想要挡住屏幕,但却来不及了。   只见一个特价链接弹了出来,上面夸张的字符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跳动着,就像是街上发的劣质小广告,“购买书中世界的货币现在大降价啦!原价一块钱一个货币限时一折出售!一块钱买十个货币,买到就是赚到!不买就是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傅屿扬轻吸了口气,推销就推销,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他木着脸想要关闭,隔绝所有的诱惑,就看到左下角的一个计时器开始了跳动:距离促销活动结束还有一分钟。   傅屿扬的内心,竟然在这一刻无限的偏向了氪金!   如果错过这一分钟,下次他要是再想要给陆芸买货币,可就没那么便宜了。万一陆芸真的遇上什么急事儿,说要买呢,那他就亏大了。   就像广告词里说的,现在买了,他就是赚了。只需要花一百块钱就能买到一千的货币!比平时赚了900块啊!   傅屿扬越想越不对劲,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一场营销套路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没法从购买键上移开了。   最后,他一边笑着哭,一边买了一千块的书中货币给了陆芸。看着陆芸欣喜但又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他用胳膊挡住眼睛,靠在了电竞椅上。   我真是坏掉了,竟然感觉这钱花的太值了!   傅屿扬这样吐槽自己。   刚躺了没一会儿,他就想起来不对劲,爬起来问系统,“新手关的时候货币怎么就是随便用的,现在却要钱了。”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最终冒出了一个只有几厘米大的超小对话框,“那个时候不是没想到还能这么赚钱嘛。”   眼神极好的傅屿扬:!!   混蛋啊!   .   并不知道自家帮手先生又一次在和系统的搏斗中全面溃败了的陆芸,拿着那些钱不知道该怎么半才好。   这笔钱确实帮了她大忙,她也说不出让傅屿扬收回的话,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能直接这么收下。   好感度面板上,陆芸的好感度又颤颤巍巍的上升了一格。傅屿扬捂着受伤的小心脏,在陆芸的道谢发出之前,直接回道,“不用谢。”   陆芸一愣,将自己打了好长的长篇小作文一个一个字删掉,然后说道,“如果你那边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说啊。”   傅屿扬心道没什么你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但手上却飞快的打字道,“好的。”   陆芸叹了口气。她也知道现在她这个样子自身难保,根本没办法给傅屿扬提供帮助,只盼着有天她能还清这些恩情吧。   如是想着,她走到隔壁的烤串摊前,买了两串骨肉相连和两串烤肠。   烤肠被改了花刀,烤的两面金黄,配上孜然和辣椒面,那味道简直绝了。骨肉相连也不差,脆骨和肉的比例刚刚好,配上馒头,也算是一顿不错的晚餐了。   “谢谢大哥。”陆芸将手上的食物吃了个精光。   卖烤串的大哥老实地笑了笑,“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这儿啊?这附近不太安全,你早点回家。”   陆芸为了安全起见,撒了个小谎,“我朋友马上就要来接我啦,您别担心。”   “那就好。”大哥笑呵呵地道。   小巷的人不多,买烤串的也少,他便和陆芸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肇事司机的身上。   “主街的那场车祸,你知道吧。”大哥道,“那个被害人是我邻居,真是造化弄人啊。”   “你们认识?”陆芸没想到吃个烤串都能吃出机遇来,便套起了话。   “当然认识了。”大哥给自己煎了一串鱿鱼须,“他是二十年前搬过来的,那时候啊,我才十几岁。他一直孤家寡人,独来独往的,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不过,他经常来照顾我的生意,所以我们还算是能搭上几句话,我觉得他也是个不错的人,只是有点孤僻罢了。”   “是这样。”陆芸看出大哥很有倾诉的欲望,乐得鼓励他继续说了下去。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听到二十年前这个年份了,可能顺着这条线,她可以找到栾琛和车祸乃至于剧院的联系。   “那人说来也怪。”大哥嚼着鱿鱼须,边吃边回忆,“搬进来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二十多年了,他除了头发白了点以外,看起来和之前基本上没有任何区别,就好像不会老似的。再加上他又不爱见人,这街坊邻居啊,都猜测他会不会是吸血鬼。只有我知道他绝对不是吸血鬼,别的不说,哪有吸血鬼会爱吃我这烤的熟透的烤串的?”   “那倒也是。”陆芸点点头。但是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一个人二十年不变老,除非有某种特殊的疾病,否则就是他并非人类。   她在心里琢磨着司机到底是哪种情况,就听大哥又道,“哎,不过善恶终有报啊,那个肇事司机也死了,也算是报应了。”   “什么?”陆芸惊讶地抬起头。   “你不知道吗?”大哥说道,“还没到警局,就出了事儿。当场死亡,连抢救都没来得及。我看报道据说他是被人砸死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   “还是被人杀的?”陆芸的耳朵动了动,感觉事情大条了起来,“有抓到杀他的人吗?”   “没有呢,事儿一出就跑了。”大哥将自己听到了的小道消息一五一十地分享给了陆芸,“据说是路中途他忽然胃痛欲裂,说要去趟洗手间。警察同志看他实在是不舒服的紧,便找了个人陪他进了厕所,谁知道他根本就是要逃跑,从窗户翻了出去,结果没跑两步,刚好有户人家的花盆掉了下,给他砸了个透心凉,你说,这是不是报应不爽呐。”   陆芸可不觉得会有那么简单,这些事发生的未免都有些太巧了。没有酒驾也没有疲劳驾驶的司机,好好的在街上开着,忽然间就走神了且发生了车祸,而且和他相撞的车主人都没了,他却还能走能跳的,这概率是多么的小。   你要说他是幸运吧,车祸才没过多久,他就像是运气透支了一样,没走两步就被花盆砸没了。   简直是太诡异了。   陆芸若有所思了一会儿,跟大哥道了别。她拿出手机一边往更大一点的街道上走,一边给傅屿扬发消息。   “大家都太奇怪了。”陆芸道。   “没错。”傅屿扬想了想,“老秃和栾琛最奇怪,他们肯定认识,否则老秃不会在把你赶出去之前留下那样一句话。”   “我有种奇怪的直觉,我感觉栾琛,车祸的两个司机,还有老秃,他们说不定都来自同一个地方。”陆芸蹙眉,“把他们联系到一块儿的,就是那个命运剧院吧。二十年前的失踪案,栾琛到底为什么忽然要翻出来调查,那事儿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一定吧。”傅屿扬想着烤串大哥说的话,做了个假设,“会不会他也二十年没变样子了,其实二十年前就是这个样子?”   陆芸一惊,她倒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性。   “现在只有去命运剧院看看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了。”傅屿扬继续打字道,“去那里还可以顺带调查花盆事件和车祸事件与栾琛到底有没有关系。”   陆芸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她寻思着自己也别睡了,就马不停蹄的去定了一张到命运剧院曾经在的那个小城市的车票,打算连夜赶过去。   夜晚的车站没有几个人,售票员打着哈欠帮她办理的手续,看着她的目的地,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去那儿啊?那地儿偏得很,现在没多少人去那儿旅游的。”   陆芸笑笑,编故事道,“去探望一个亲戚。”   “行吧。”售票员本来就是随口说一句,见她这么说便把票递了出去,“明天早上八点就到了,那站是经停,记得下车,别坐过站了。”   “好。”陆芸接过票,谢过了售票员,赶在最后两秒上了车。   刚上车,她就看到了一个熟悉人影——栾琛正坐在她隔壁的位置,意外地看着她。 第23章 命运剧院   陆芸挪到了位置上坐下, 将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个背包放进了座椅前面的小篓子里。栾琛脸上的诧异在她做这一切的时候很快收了回去,等陆芸坐定, 他已经能笑着和她打招呼,“这么晚了,要去哪儿啊?”   “出去散散心。”陆芸感觉自己的应变能力越来越好了。在看到栾琛时,她的内心还处在震惊和后怕之中,嘴上就已经半真半假地应付起了对话,“被老板训了,心情不太好, 就想来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工作不顺利啊,那散散心的确是个好选择。”栾琛先是表达了同情, 随后紧追着问道, “那打算去哪儿呢?”   陆芸假装自己不知道栾琛的那封委托信一般, 坦诚地说道, “老板以前跟我说过他的故乡, 是一个叫做江古镇的地方。听老板说他离开那儿之前, 那边有一家很不错的剧院, 他一直念念不忘, 我就想去看看。”   栾琛细细打量着她的脸,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一丝不自然来。但是他失败了,陆芸看起来并没有很明显的撒谎痕迹。   这就是说话八分真的好处。陆芸刚刚的话中, 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内容是真的, 所以哪怕剩下的一部分内容是她胡编的, 也很有唬人的效果。   陆芸不是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目的地, 但后来想了想这纯粹是多此一举。栾琛和她的目的地大概率是一样的, 到时候怎么着都会碰面, 不如一开始就坦白, 还显得自己坦坦荡荡。   “太巧了,我也是去江古镇。那儿也是我的老家,我可以给你做向导。”栾琛没有沉默很久,很快就接上了话题,“不过那家剧院很多年前就关掉了,你的老板离家很多年了吧。”   陆芸心道“什么是高手,这才是高手啊”,套话都套的这么自然,如果不是陆芸知道他的目的,或许还真会晕晕乎乎的以为这是一场平平无奇的闲聊。   好在,陆芸早有准备。她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啊……原来是这样。我并没有怎么详细的了解过,早知道出发前就查查攻略了。”   栾琛见她一脸茫然,似乎是放下了点心。他的笑容这次稍微真实了一些,“没关系,我们那儿还有很多其他好玩的景点,到时候我带你去转就好了。”   “好。”陆芸说着,不自觉的打了个哈欠,她像是小猫一样靠在椅背上,伪装地毫无防备一般对栾琛道,“能不能麻烦你到站叫我一下呀,我有点困了。”   “当然。”栾琛目光复杂,“不过你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了,万一遇上坏人怎么办?”   陆芸恬静地笑笑,面上是岁月静好不食人间烟火的单纯模样,嘴里却是没一句真话,“我妈给我算过命的,说我命硬,不容易出事儿。真要是遇上什么危险了,也会有贵人相助。你看,这不是我刚拎着包出门,就遇上你了嘛。”   她看起来对栾琛毫无防备,栾琛也再提起不起探究的心。他深深地看了陆芸一眼,终是无奈地道,“算了,你先休息吧。早上八点才到站,还能睡好一会儿呢。”   “好。”陆芸眉眼弯弯,向列车乘务员要了一个毛毯,然后缩在椅子上给她真正的贵人发消息,“我开了消息提醒震动,要是栾琛有什么动作,你就给我发消息。我睡觉一向浅眠,立刻就能醒来。”   电脑那头被授予重任的傅屿扬像是领地被入侵的小兽一般,郑重地打字保证道,“你放心,老子……我一定会好好盯着的,那个姓栾的要是敢做什么事儿,我立刻给你发消息。”   陆芸看他承诺的如此认真,觉得既好笑又感动。她的眼神都柔软了,嘴角带笑地打字道,“你要是困了就叫我,我们换着休息。”   傅屿扬看了一眼表,觉得自己也不是很困,但还是爽快地答应道,“好。”   确定帮手先生不会过于勉强自己之后,陆芸才合上了手机。她看了眼栾琛,发现他也半阖着眼,似乎是在小憩。   如果不是刚刚在窗户的反光里看到栾琛一直在盯着她看,她或许都要信了对方的伪装。此刻,她也知道栾琛正将眼皮拉起了一条微不可闻的细缝,悄悄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因此,她刻意做了两个有些傻的动作,把自己刚刚发消息的行为伪装成“和小姐妹讨论一起出游的帅哥”。她知道栾琛能看见,做这些动作时也感觉很羞耻,但为了能够快点纠正剧情回到现实里自己温暖的小床上,她还是豁出去了。   等“发完花痴”后,她便闭上了眼睛。就在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时,栾琛耷拉着的眼皮忽然抬起,眼里没有任何倦意,相当的清醒。他缓缓地对着陆芸抬起了手,眼神里的敌意几乎都要凝聚成实质。   傅屿扬的心也提的高高的,别的不说,他的手和钱包都已经就绪了,随时可以和栾琛来场你死我活的battle。   然而,栾琛的手在半空中停留了许久,最后只是把毛毯往陆芸身上盖了盖。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最后强迫着自己转过头去,不再看陆芸。   傅屿扬微松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是……   好不爽啊!   .   一夜过去,陆芸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点了。   列车还有一个小时就要到达江古镇,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后,忙发消息问傅屿扬,“困不困呀,晚上怎么没叫我?害你守了一个晚上,辛苦了。”   傅屿扬倒是没感觉。自从栾琛停止动作后,他的游戏界面的右上角就出现了一个“跳过黑夜”的标识,系统跟着解释道,“这个晚上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呢?是否要跳过?”   既然系统都这么说了,傅屿扬也就没客气的点了,屏幕立刻像是快进了几百倍速一样,不到一分钟过去,天就亮了,陆芸也爬了起来。   “没事。”傅屿扬觉得自己没做什么特别伟大的事儿,不值得陆芸这么道谢,毕竟就是一个快进键而已。他岔开话题,把昨天晚上看到的场景告诉了陆芸,“那个栾琛到最后什么也没做,不过,我看他似乎是一个晚上都没睡。”   这点陆芸倒是没有以外,像是栾琛这样防备心强的人,身边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情况的陆芸时,不会让自己陷入熟睡是必然的。   至于栾琛为什么没有对自己下手这点,陆芸打心底里不认为这是因为栾琛其实是个好人。起码从傅屿扬的描述里来看,栾琛本身是想做些什么的,但一些他们暂时想不到的原因,还是放弃了。   她暂且还无法判断栾琛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有了这些动作,只能静观其变,继续收集线索。   看到陆芸醒来,栾琛也迅速地睁开了眼。一夜未眠,他却看不出一点疲惫,反而已经精神抖擞,“你醒了?”   “早上好,还有多久到呀?”陆芸顺手摸了把胸前的星星项链,笑眯眯地问道。   “快了。”栾琛露出一个笑容,拉开帘子让她看到路边的荒野,“江古镇是个很僻静的地方,与世隔绝,每周也只有这一班车会经停在那里。你也是运气好,不然连去的机会都没有。”   陆芸轻“恩”了一声,倒是不怎么同意他的观点。会有这样的巧合不过是她进入这第一章 的时候剧情刚刚开始,所以一切都对上了号罢了。   不过,她倒是庆幸自己没有多耽搁一天时间,而是及时的在大半夜赶往了车站,否则就得比栾琛晚上一周了。   “诶,你们两位也是去江古镇嘛?”他们说话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引起了其他乘客的注意。一个年轻女孩忽然从后座探出头来,打着招呼,“我也是去江古镇,哇,平时回趟家都没人跟我一个目的地,今天居然能碰上俩。”   她说着,瞥了眼身旁的姑娘,说道,“哇,不对,其实是三个!”   她是个外向的小话痨,有着一车轱辘的话。而她旁边的姑娘就要娴静很多,可能因为车上的空调温度比较低,她的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白。   “我叫章语,她叫冯云亭。”话多的女孩积极地介绍道,“我俩是同学,这不是刚好放假了嘛,我就提出带着她来我老家看看。”   “江古镇人?”栾琛对章语笑了笑,问道。   女孩接收到他如沐春风的笑容,顿时有些红了脸,局促地搓了搓手指。   “对。”章语之前都没看清栾琛的长相,此刻看他笑的温和有礼,长得又俊美非凡,不免有些心动,态度也更加热络了,“你也是吗?”   “没错。”栾琛点点头,顺带介绍了一下陆芸,“她叫陆芸,也是来旅游的。是我的……朋友。”   “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儿呢。”章语听他这么说,心下一喜,嘴里也夸张地道。   “阿语,你别乱说话,冒犯了人家。”冯云亭看她越说越不着边际,连忙打断道。比起章语,冯云亭古怪而又不合群。她的刘海很长,几乎要遮住眼睛,她留了一头很黑很顺的长发,用个不太好听的形容词,看上去仿佛是从电视里爬出来的贞子。   章语瘪瘪嘴,“你怎么这么无趣呀,大家都是年轻人,而且目的地都是一块儿,交个朋友多正常呀?”   她说着,还试图从陆芸和栾琛这里寻找认同,“你们说是不是?”   冯云亭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整个身子都缩在毛毯里,仔细一看,还在轻微的抖动。刚刚还在劝着章语不要冒犯人的她,此刻忽然一转态度,强硬地道,“我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出游。如果你非要和他们一块儿的话,除非你别带上我。”   这话就有些不太礼貌了,连神经大条的章语都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她不想丢下冯云亭,但又舍不得高挑帅气的栾琛,因而只能推了推冯云亭,小声地劝道,“你干嘛呀,出来玩就开心点嘛。”   “那我还是回去吧。”冯云亭丝毫不留情面。   章语的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她也是被家里宠大的孩子,哪里受过这种气。她轻哼一声,不顾冯云亭完全黑了下去的脸色,也没再给她留面子地说道,“下周才有班车出去,你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掉了。真不明白你出来玩干嘛还苦着个脸,而且说话还没点礼貌。”   眼看着她俩就要吵起来,陆芸却没有丝毫劝架的意思,反而暗地里收集了些线索。   这个冯云亭和章语的关系并不像表面上那么近,起码没有近到能一块儿出游的程度。他们和陆芸以及栾琛不是在一个地方上车的。刚上车时,章语拿了很多行李,走的很困难,冯云亭也没有特地要帮忙的意思,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们似乎和陆芸栾琛一样,是出于什么奇怪的原因才组团凑在了一块儿去江古镇。   章语是江古镇人,但却并不认识栾琛。冯云亭自称是去江古镇旅游,但是看起来却像是知道一些什么秘密。   眼看两个女孩脆弱的友谊就要在这一刻完全破碎的时候,列车进站的广播传来,章语只能收起一肚子的怒火,拉过行李箱准备下车。   冯云亭和陆芸一样没什么行李,看起来也是临时起意去的车站。栾琛的东西也不多,所以便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帮章语提了一个包。   章语这下对栾琛的好感度更是爆棚了,她完全忽略掉栾琛身旁的陆芸,像是小蜜蜂围着绽放的花朵一样一样围着栾琛叫唤。   冯云亭则是一下车就不见了,陆芸出于好意问了章语一下她的去向,得知她是去买离开的票了。   这里的车站管的很严,没有到下一站的票,就不能再在车上坐着,会被列车乘务员赶下来。因此冯云亭只能被迫下了车,在赶买去下个城市的票时,他们的那辆车已经开走了。   售票员把钱退给她,说道,“来都来了,不如玩玩再走吧。”   冯云亭咬着牙,最后还是妥协了。她灰溜溜地跟在三人身后,好半天后,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挽住了陆芸的手。   陆芸看着自己莫名被抓住的胳膊,没有挣脱开。她猜测冯云亭会选择自己的原因是因为她熟悉的章语正缠着栾琛,而她并不想要接近栾琛。   这其实有些奇怪,之前陆芸就有注意到,冯云亭的态度是在见到了她和栾琛之后才发生改变的。她作为一个剧情外的人物,和这些人自然是没什么关系,也就是说,冯云亭的行为可以简化的理解为,她是看见了栾琛之后,才萌生了想要离开的念头。   可是栾琛并不像是认识冯云亭的样子。陆芸观察过,他在碰上冯云亭时的微表情是没有任何变动的。如果冯云亭和这一切背后的事情有所关联,栾琛应该会像是见到肇事司机那样,即使掩饰的再好,也会有一些细微的破绽表现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更何况,冯云亭也不是江古镇人。   陆芸看了眼像个傻白甜的章语,觉得她比起冯云亭来说,看起来疑点更少。除了她来自江古镇以外,几乎没什么值得探究的点。   栾琛和章语作为本地人,便给陆芸和冯云亭安排了一间当地还挺好的酒店入住存放了行李。过后没多久,章语就被母亲接走,只剩下陆芸,冯云亭和栾琛三个人面面相觑。   陆芸思索了一下,开口道,“你不回家吗?”   “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关于我父亲的事儿嘛?”栾琛心平气和地道,完全不像是在讨论自己的家人,“后来我母亲也伤心过度死了,我现在啊,就是个孤家寡人。”   陆芸心底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但表面功夫她做的一向很到位,她叹了口气,安慰道,“节哀。”   “没事。”栾琛很快地回答,然后略过了这个话题,“你想去哪里转转吗?我们这个镇子并不大,其实一两天就能逛完了。”   “那就随便看看吧,麻烦你了。”陆芸笑着说了声,又看了眼冯云亭,“你要和我们一起嘛?”   冯云亭沉默地向前了一步,手依旧抓着陆芸的胳膊,严肃地点了点头,“恩。”   反正她和栾琛都是可疑对象,陆芸便没有拒绝她跟上。可是,冯云亭明明不想和栾琛待在一块儿,为什么现在有一个人留在酒店里的机会,却又粘了上来呢?   陆芸在这个关头看谁都可疑,对冯云亭相互矛盾的行为更是想不明白。不过除此之外,在她心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谜团没有解开,那就是:这诺恩斯故事中的第一章 的主角到底是谁?是栾琛,冯云亭,章语,亦或是……老秃呢?   她心里暗骂这个破菲特安排的情节怎么忽然之间难了那么多,之前好歹是有些提示的,现在连怎么去纠正剧情都全靠她自己猜。如果按照出场顺序来看,栾琛绝对是那个主角,但是从他现在诡异的行迹来看,他简直是浑身上下都写着“可疑”两个字,完全和一般故事中的主角不搭边。   陆芸一边满腹心事,一边和栾琛以及冯云亭一块儿闲逛。江古镇的绿化做得很好,很有氛围。路边的人也都很热情友善,带着大城市没有的风情。   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在错落有致的小楼房之间,猛地出现了一个古老破败的剧院。陆芸知道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剧院了,便停下脚步,问道,“这就是那个剧院吗?”   “对。”栾琛面色平和地道,“命运剧院。说起来,那个院长的一生,简直就像是这个剧院的名字一样,充满了戏剧性,但最后却还是没能挣脱命运,叫人叹一声可悲。”   “院长?”陆芸明知故问,“发生什么了吗?”   栾琛便把老秃讲过的故事又跟陆芸说了一遍,只不过他的角度又有些不同。他并不知道院长过往的故事,只知道院长在回到小镇后的经历。   在他讲故事的时候,冯云亭一直在往陆芸的身后钻,她似乎是在畏惧些什么似的,拽着陆芸的胳膊道,“这儿看起来是会闹鬼的一样,好可怕,我们快点走吧。”   陆芸觑了她一眼,一反常态的没有照顾他人的情绪,反而表现地兴致勃勃,“我对这些怪谈倒是挺感兴趣的,你继续讲。”   栾琛却没有继续开口,反而用古怪的眼神看了眼冯云亭。冯云亭接收到这个视线,立刻跑到了陆芸身后,将自己的脸挡了起来。陆芸心下一动,面上却做出毫不知情的模样,调侃道,“你真的这么害怕呀?一些怪谈罢了,别担心,不会有鬼的。”   冯云亭好半天,才用一种嘶哑的声音说道,“这个世界上的确不会有鬼,但是,你怎么确定不会存在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呢?”   陆芸感觉一阵寒气从她的脚底升起。冯云亭说话间,呼吸都泛着凉意,打在陆芸的脖子上,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一个倒闭了的剧院罢了。”栾琛看她身体僵直了一秒,似乎是被冯云亭吓得不轻,便伸手将冯云亭拉开。   不,不能算是拉。他的手还没碰到冯云亭呢,女孩就一个健步闪开,仿佛栾琛身上带着什么脏东西一般。   没有冯云亭的手抓着肩膀,陆芸感觉因为冯云亭的话带来的那股子抹不开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一些。她假装对冯云亭奇怪的动作丝毫不查,摸了摸胳膊,嗔怪地道,“云亭,你怎么一惊一乍的。不就是剧院倒闭了吗,你说的跟怪力乱神一样。”   冯云亭站在远处,透过厚厚的刘海,用诡异的眼神盯着陆芸。   好半天过去,她才用蚊子叫一样小的音量说道,“我听人说过,像这种荒废的剧院啊之类的地方,都有些不太好的东西。更何况,还有个院长都失踪了。”   陆芸才不信她是因为这件事才表现的如此恐慌,但现在继续问下去,她就有些过于的不近人情了,和之前她表现给栾琛的形象严重不符。因此,即使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此刻也只能不甘不愿地安抚道,“那我们就走吧。不是说那个院长是从外面流浪回来的嘛,说不定他只是去展开一场新的流浪了呢。”   她说着,去看了一眼栾琛。这一眼,倒是吓了她一跳。   命运剧院的影子将栾琛整个人笼罩在内,明明只在陆芸的几步之外,却甚至看不清楚面容。他低着头,似乎是在笑。   一阵风吹过,带来了他“嗬嗬”地笑声,叫陆芸心慌的不行。然而,在他再次迈入阳光之下时,这些异常已经消失不见。   “说不定呢。”他轻描淡写地道,“不过,我更倾向于他是死了。毕竟一个人消失二十多年了都没出现,死了的几率要比活着的大很多,你觉得呢?” 第24章 酒楼   陆芸感觉自己被阴冷的气场包围着, 面前是笑面虎一般的栾琛,背后是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冯云亭。她现在竟然有些想念章语, 那个姑娘虽然叽叽喳喳的有些吵,但胜在活跃气氛一流。   “的确是这样。”陆芸有点勉强地笑着,随即故意作小女生的姿态抱怨,“但是栾琛你这么说话好吓人噢,我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现在也有点怕了。”   “啊……抱歉吓到你了。”栾琛换回那个绅士温柔的形象,说道, “不好意思,这些都是我爸还在世的时候跟我讲的, 我刚刚没想太多就说了出来, 吓到你了真的很抱歉。”   陆芸才不信他的话, 但该说的客套话还是得讲。她摆了摆手, 笑眼弯弯地道, “没事没事, 我就是打了个哆嗦, 现在缓过来了, 不用担心。”   “那就好。”栾琛松了口气。   陆芸放下手,露出好奇的神色,“不过, 我转念一想, 你说的其实有道理诶。失踪二十多年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院长要是真的死了, 尸体在哪儿呢?”   冯云亭本以为这个话题在刚刚就要打住, 却没想到陆芸又将其继续了下去, 登时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咱们快走吧,管那个院长在哪儿呢?人死都死了,让他安息吧。”   她话音刚落,陆芸和栾琛便同时看向了她。   “你怎么一副默认那个院长已经死了的模样。”陆芸狐疑地问道。   栾琛的表情捉摸不透,他垂下眼帘,嘴角却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极具威胁性的笑容。从冯云亭的视角里,像是一个逐渐露出凶意的怪物,虽然还维持着人类的形态,但是好像下一秒这些平静的假象就会全部崩塌。   “我,我……”冯云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覆水难收,她只能支支吾吾地祈求陆芸不要深究。   陆芸从她的表现便已经确认了她知道一些什么。同时,她也能感受到背后的栾琛身上正散发着令人心慌的凉意。冯云亭对栾琛的畏惧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她慌不择路地要跑,却正面装上了一个路过的老汉。   老汉腿脚不太好,被撞到后一个趔趄,差点晕晕乎乎地栽倒在草坪上去,冯云亭却不敢浪费时间道歉。她还想跑,陆芸却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拉到身边,用手心里的温度安抚她逐渐平静下来。   栾琛也跟了过来。他扶起老汉,问道,“大伯,你怎么样?”   老汉擦点额头上的薄汉,“我还好,你们小年轻啊,走路都小心着点。”   “对不起。”冯云亭嗫嚅着道歉,随后继续藏在陆芸的身后。   老汉摇了摇头,余光瞥见栾琛,有些惊讶地道,“你,你是那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栾琛打断,“您认识家父?”   “噢!是你父亲啊!”老汉一拍脑门,“我就说呢,人怎么可能二十多年了都不变样子。”   “的确。”栾琛笑了笑,重复了他的话,“人类当然不可能二十多年不变样子。”   老汉不疑有他,只感慨地道,“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啊,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想当年我看你父亲的戏时,他连对象都没有,现在居然孩子都这么大了。这时间啊可真像是抓不住的风,一眨眼就过去了几十年咯。”   “原来是父亲当年的朋友。”栾琛像是个有礼的后辈,丝毫不见方才威胁人时的可怖模样。   “我哪儿能算得上是你父亲的朋友啊。”老汉嘿笑一声道,“我充其量算是他的一个小粉丝,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的。你抬举我了。”   老汉说着,还有些兴奋了起来,“当初这命运剧院还营业的时候,有一出院长本人创的戏,特别好看,你父亲演的就是里面的主角儿。哎呀,那个时候一天演一场,一周七天不歇业,我每天都攒钱来看。虽然是一样的剧情,但那帮子演员演的可是真的好,就跟这事儿真的发生过一样。”   “父亲能有您这样的观众,也是他的荣幸。”栾琛微微鞠躬,礼貌地道。   “你可别这么说,能看到你父亲的戏,是我的荣幸才对。”老汉不好意思地摆摆手,继续讲道,“那时候你父亲演的是个贵族家的子弟,表面有多好,内心就有多疯。亦正亦邪的人设迷得我们那会儿的小姑娘嗷嗷叫,举手投足那都是两个字——气质!我跟着天天学啊,东施效颦了好一会儿,最后居然靠这招追到了媳妇儿。”   老汉说起当年的事儿,笑的合不拢嘴,刚刚被撞倒的事儿也不跟冯云亭追究了,恨不得拉着栾琛聊上三天三夜。   但栾琛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委婉但又强硬的打断道,“已经属于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家父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还有这事儿?”老汉表情惊愕,“偶像居然已经不在了嘛?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车祸。”栾琛又一次把跟陆芸讲过的那套说辞拿出来说给了老汉听。   老汉呆在原地,似乎很难接受自己偶像离世的事儿。他晃晃悠悠地靠在了路边的柱子上,口齿不清地念叨道,“啊,车,车祸啊。”   “是啊。”栾琛配合地流露出伤感,“我不太想跟人提起他,您能理解的,对吧?”   老汉“啊”了一声,竟然比栾琛看起来还要难过些,眼里甚至有了些泪花。他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才惋惜地道,“能,能理解的。我还盼着那些演员能回来,重新演一场告别的剧目也好,谁曾想,物是人非了。”   他说着,说了几句告别的话,然后念念叨叨地离开了。陆芸隐约听到了他嘴里在说着的话:“车祸,怎么偏偏是车祸。”   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除了疑惑,陆芸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她可是觉得,栾琛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被这样的几句谎话骗成这副模样,也是一种悲哀了。   不过,她也发现,所谓栾琛父亲的车祸这件事,哪怕是在江古镇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栾琛的出生也是不为江古镇老人所知晓的,在这里,他甚至会被认成自己的父亲。   如果栾琛说的一切属实,那他家应该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搬离了江古镇。毕竟他的父亲也算是当时有名的明星,在江古镇结婚生子没道理连自己的粉丝都不知道。从这个角度去推断,栾琛所描述的“我小时候家附近有个剧院”,就是在骗人了。   就不说他说过的话相互矛盾,单论他对江古镇的熟悉程度,也绝不是一个外地人可以做到的。   栾琛在撒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编织针么多奇怪的谎言,究竟是在掩饰什么呢?难道说真的像傅屿扬说的那样,栾琛和车祸中的被害司机一样,二十多年没有变样子。他的父亲根本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那个命运剧院二十年前风靡一时的演员,其实就是栾琛本人?   陆芸想到这里,脑内同时响起两道声音。   一道来自冯云亭:“这个世界上的确不会有鬼,但是,你怎么确定不会存在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呢?”   一道来自栾琛:“人类当然不可能二十多年不变样子。”   她被自己的猜想吓出了一身冷汗,微微甩了甩头,她强自镇定下来跟栾琛和冯云亭继续在江古镇里闲逛。   但那个可怕的疑问依旧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既不是鬼,又不是人,那栾琛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   正如栾琛说的,江古镇的占地面积并不大。花了一天的时间,他们就把江古镇大部分的景点逛了个遍。   期间,栾琛无数次回答了路人关于他“父亲”的问题。他每次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总是很耐心,脸上也带着恰当好处的悲伤,可正是因为他的表现太完美太熟练,才让陆芸感觉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在演戏,没有任何真实感。   到了晚餐时间,栾琛带着陆芸和冯云亭去了一家偏僻的小酒楼。这里装修的很有年代感,生意也不太好,但栾琛似乎很是中意这里。   “这里比较安静,我还住在江古镇的时候,经常来这里吃饭。”栾琛说道,“不过,厨师几年前结婚去了,就把酒楼关了。听说我回来,才特地开门迎接我们的。”   陆芸点点头。酒楼里没有任何的客人,也没有服务员,只有一个厨师在做着食物,和栾琛的描述相符。桌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可以看得出有念头没有营业了。   栾琛去了一趟厨房,没多久后,便端出来几道这里的招牌菜,介绍道,“我当时就很喜欢吃这几道菜,味道很不错,你们别客气,都尝尝。”   陆芸含笑点了点头,身旁的冯云亭却忽然站起了身。   “我不饿。”冯云亭道,“我想去趟洗手间。”   栾琛放下筷子,“我带你去吧。”   “不用了。”冯云亭迅速地拒绝。   栾琛却无奈地笑,“你怎么对我防备心那么强啊?这家酒楼的洗手间很不好找,又没有服务员,我怕你找不到罢了。”   冯云亭手足无措,但她既然找了去洗手间这个借口,便也拒绝不了栾琛无论怎么听都很合理的“帮助”。   她祈求地看了陆芸一样,陆芸正准备起身,就被栾琛摁了下去,“麻烦你帮我们看一下包了,这里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很安全,但多个心眼总是好的。”   陆芸一肚子的话便被这么堵了回去。桌上有烫好的毛巾供人擦手,她也不能找要洗手的借口跟着一起去,因此,哪怕很不放心冯云亭和栾琛一块儿行动,她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也只能说出一句,“那好吧,你们快去快回,我还等着回酒店跟我朋友视频聊天呢。”   最后这句话,无疑是在提醒栾琛她随时都和朋友有联系,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栾琛觉得逃脱不掉责任。   但是,这只是陆芸的一个不知道有没有作用的小计划。如果栾琛真的不是人的话,这世间又有什么东西能真的束缚的了他呢?   冯云亭见救命稻草也没了法子,只得强笑一声。她很想要说自己不打算去了,但对上栾琛似笑非笑的视线,也只能哆嗦着腿,跟着栾琛往外走。   他们俩走后,整个酒楼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陆芸往厨房里看了一眼,埋头做饭的厨师仿佛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笃笃地切着菜。明明他们要吃的菜已经上齐,但是那刀与菜板碰撞的声音依旧没有停下来。   虽然经历了序章,但陆芸在面对这种未知的事物时,还是有种难以抑制的恐惧。厨师一直背对着门,再加上有个帘子掩着,看不出什么痕迹来,但陆芸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厨师绝对有古怪。   她一面担心着冯云亭的情况,一面又畏惧着厨房里面的人。这奇怪的厨师和冯云亭走进酒馆后就开始有些奇怪的反应,让她绝对不敢动筷,心神不宁地拿出手机来跟傅屿扬商讨。   傅屿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如果不是连麦的价格太贵,他真想和陆芸打一路的电话。   “我感觉栾琛绝对有问题。你还记得那个老汉说的,关于车祸的话吗?”傅屿扬迅速地说道。   “记得。”陆芸的大脑也飞速的运转了起来,“他说,车祸,怎么偏偏是车祸。”   “对。”傅屿扬提出了自己的一个发现,“这已经是我们第几次接触到车祸这个字眼了?一切的开始是车祸,栾琛父亲的死是车祸,老汉似乎也知道某个关于车祸的事儿。”   “对。”陆芸道,“最初,菲特甚至特地给了我一个机会在车祸之前纠正剧情。虽然被我错过了,但这会不会也是某种线索呢?为什么阻止了那场车祸,剧情就算是纠正成功了呢?那场车祸究竟避免了后面的那些连锁事件的发生啊?”   “最直接的就是那个砸死了肇事司机的人。”傅屿扬道,“如果不是车祸,他在那个时间点即使是扔下花盆也不一定能砸到任何人。我们能避免的就是这个人成为一个意外杀人犯。”   陆芸沉默了一下,道,“也就是说这个人很有可能成立为主角吗?”   “按道理来讲是这样。”傅屿扬思索了一下道,“但我还是觉得不对,这个人如果真的是主角的话,他没道理都现在了还没出场啊。”   “也许是他已经出场了,只是我们不知道呢。”陆芸单手拄着下巴,一边在脑内展开猜测,一边敲着字,“老秃,章语,冯云亭,栾琛他们都可能是主角,那个扔花盆的人的人如果出在这几个人中间,你觉得是谁的几率最大?”   说到这儿,一个名字立刻在傅屿扬的脑海里跳了出来,他眯着眼,心里已经确认了八分,“冯云亭吧。根据章语的说法,她是忽然决定要来江古镇的,很符合意外杀了人后逃亡的形象。”   “我也觉得。”陆芸说到这儿,心慢了一拍,“那,冯云亭现在不会有危险吧?!”   她一个着急就要战起来,但是腿还没伸直,就又打消了这个想法,坐了回去。   首先,冯云亭现在出事的可能性并不大。其次,陆芸并不认为冯云亭是主角。   冯云亭显然知道一些什么,且很怕栾琛。但如果她知道自己此行是必死无疑的结局,她是说什么都不会跟栾琛一起出去的,她出去了,就意味着她笃定自己不会出事儿。   至于为什么她并不认为冯云亭是主角,是因为即使到现在,陆芸也更倾向于栾琛是那个主角。在车祸时,她是和栾琛在一块儿。栾琛的父亲,或者说是他本人也是那部在江古镇老人们口中赞不绝口的戏剧的主角扮演者。   不过,陆芸还是将冯云亭和栾琛都列为了主角的候选人。上个副本给她的影响很大,起码教会了她要跳出自己的固有思维圈,往更大的方面去思考。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等人回来?”陆芸把自己的分析发给了傅屿扬,得到了对方的认可。她随后询问道。她本能的觉得坐以待毙不太好,但是那个厨师确实是给了她不小的威慑力。   “当然不。”傅屿扬看了眼又要亮了的天,喝了口咖啡提神,随后打字道,“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厨房看看那个厨师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么去看看栾琛和冯云亭到底在干什么。这么久过去了,他们还是没有回来,绝对有古怪。”   陆芸一时间不知道这两个选择哪个更好一点。她现在有点明白为什么恐怖片的主角总是故意犯险了,因为他们总是会被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逼着离开安全圈。就譬如现在,她也不想去冒险,只是有个看不懂她抗拒的帮手先生正在后面推着她往前走。   要想让帮手先生意识到她就只想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好难啊。陆芸无奈地想。之前在序章里也是,她那时是真的不想进那间办公室,全身心都写满了抗拒,偏偏帮手先生啊他就是看不出来,还叫那个小羽毛笔继续疯狂的跳动着。   果然,即使是认识久了,帮手先生也还依旧是那个帮手先生。   但,他都这么说了,她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所以还是骂骂咧咧地收起了心里的吐槽,慢吞吞地往外挪。她几乎是没什么由于就否决了去厨房看厨师这个选项——让她去厨房,还不如让她去找栾琛和冯云亭,起码借口是现成的不是。   羽毛笔的标注一直在远处闪,陆芸的走路速度却像是乌龟爬。她假装自己看不见帮手先生的暗示,心里万分挣扎。   这一定是个作死的决定。现在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去只身犯险。真是魔幻的经历。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掏出一看,傅屿扬在问她,“你哪里不舒服吗,猫着腰走那么慢。”   陆芸刚要回答,就看傅屿扬像是才知道一样,“你这么磨磨蹭蹭的,不会是在……害怕吧?”   陆芸:……   她发誓,在傅屿扬发出这句话之前,她都抱着一种“帮手先生大部分时候都很靠谱,现在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坐以待毙的确不是个好选择,主动出击才能收获更多的线索”这么一个积极向上的思维,并且非常努力地劝说自己克服心理的恐惧。   至于现在,她忽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帮手先生是在笑话她的感觉。   “我没有呢。”陆芸立刻挺直了腰背,有种“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的气场,她带着一脸死亡微笑,打字道,“我真的,一、点、都、没、有、怕、哦!”   傅屿扬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便意识到了一些不好。   果真是怕了吧!   若说这游戏教会了傅屿扬什么道理,最大的一点,就是祸从口出。他从小到大都属于混世魔王的那种类型,日天日地活了二十多年,就没人能治得了他。   可在打这游戏的短短两天时间,他便被一个npc教做人了。   傅屿扬已经知道了怎么在自己的行为中寻找问题,他回看消息,意识到自己的那个说法的确是有些歧义。他仰天长叹自己怎么就不长记性,然后立刻纠正了自己的说法,“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害怕的话,也许等他们回来是个更安全的选项。”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最佳的解释时间,还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然而,他却看着陆芸带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笑容,打出的字带着每次好感度下降时必有的善解人意。   “所以……你现在是在不信任我吗?你别担心,我搞的定的。”   傅屿扬雷达开始报警,意识到这决绝对对是一道送命题。   他一个头两个大,颤抖着手打开了好感度界面,感觉这个临近10的数值随时有可能跌回负数,因此迅速地调回界面,敲着键盘,“我没有不信任你,我是在担心你!”   陆芸其实到这儿已经有点绷不住想笑了。她看着傅屿扬的消息,本身也只是要面子发出的两句赌气,倒像是把对方吓到了。她都能想象得到此刻的傅屿扬是怎么样一副神态,竟然莫名地有些愧疚。于是,她便真情实感地道,“谢谢你的担心啦,不过我也觉得还是看一趟比较好。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傅屿扬不知道陆芸的心态,还以为她依旧是在口是心非。然而下一秒,好感度上升的音效让他又双叒一次懵了。   半晌后,他说不出心里是该高兴还是该惊讶,眼里满是沧桑。   这个游戏公司的老板究竟是谈了多少场恋爱,才创造出了这么一个集人类最复杂情绪于一身的npc啊。 第25章 被困   陆芸走到酒楼的门口时, 厨师剁肉的声音忽然一顿。   陆芸本来以为他持续性的剁肉声音很可怕,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 完全没有声音更加可怕。   整个酒楼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厨师不再切东西,却也没有刀放在了案板上的声音。似乎他依旧握着那把刀,站在厨房里,看着些什么。   陆芸背对着厨房,看不见身后的情况。但她脑内的脑补却很丰富。偏偏这个角度傅屿扬也看不见厨房里的情况,因此没人能阻止她的思维奔着可怕的方向冲了过去。   那个厨师此刻不会正看着我呢吧……   陆芸如是想着, 都能想象得到那把刚刚切了肉,还沾了一点血水的刀对着自己的脖子缓缓抬起。   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但又害怕自己动作太激烈反而引起对方更深一层的关注。   在她半个身子就要离开酒楼的时候, 她终是没忍住, 回头看了一眼。   酒楼里没有任何的人, 想象中举着刀的厨师根本就不存在, 陆芸甚至连那个厨师的影儿都没看到。可这不可能啊,如果她的听力没有出问题的话, 她没有听到任何人离开的声音。而且, 就算她没听到脚步声, 关门的声音总能听得到吧。刚刚的几分钟内,酒楼里分明是没有任何声音的。   厨房里一定有秘密。   意识到这点的陆芸犹豫再三,还是收回了探出门的身子, 大着胆子往回走。   她屏住呼吸, 一鼓作气走到厨房那儿,拉开了帘子, 却见里面空荡荡的。案板收拾的干干净净, 垃圾桶里也没有食物残渣, 没有丝毫刚刚做过饭的痕迹。她又拉开冰箱,果不其然如她预想的一般,没有食材,甚至没有插电。   她沉默着关上了冰箱,又拉开抽屉,没见着调料一类的小罐子就算了,连好不容易翻出来的刀都生满了锈。唯一的一个切菜板上有很多刀划过的痕迹,显然有了年头,不过上面的灰尘证明,短时间内绝对没有人拿它做过菜。   厨房有一个后门,门上挂着一个类似于晴天娃娃一样的东西,推开门有一条小径,直通一个两层小别墅。   从这里还可以看到剧院的房顶,显然他们虽说是饶了一大圈,但其实还在剧院旁边徘徊。结合栾琛一定要带他们到这里吃饭,和他说他家附近有一个剧院,陆芸有理由怀疑那个两层小别墅就是他的家。   她默默地关上门,一回头,被身后的场景吓到一个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栾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而冯云亭却不知所踪。   “在看什么?”栾琛拿起那把生锈的刀,像是变了个魔术一样,上面的锈迹忽然消失的一干二净,甚至还泛着寒光。   陆芸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把刀就向她落了下来。昏迷之前,她看到一个请求开启战斗系统的标识。然而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来得及在心里微叹一声:“作死果然不可取”,便没了意识。   .   等陆芸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不大的小房间里,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   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死神逐步逼近,就已经没了意识。现在要从那种恐惧中脱离,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窗帘拉的死死的,她不知道现在的时间是什么,只感觉自己的手脚被绑住了。身上没有哪里疼痛,衣服也没被人换过,显然栾琛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用刀柄将她敲晕了过去。   房间里暖气开得很足,但在加湿器的帮助下不会显得过于干燥。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上有股洗衣凝珠的清香,被角被人体贴的掖在了她的身下,让她即使是手脚被绑,也能睡得很舒适。   她用来与傅屿扬联系的手机不知所踪,也暂时挣脱不了眼前的困境。这让她心里有些惶恐,之前无论多么可怕的场景,她都觉得自己还有个帮手,倒不至于完全慌了神。可现在她没了手机,真真切切地有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她咬了咬嘴唇,让疼痛使自己镇定了下来,去寻找破解问题的关键。   第一个让陆芸不解的点,便是她现在的状况。她本以为自己刚刚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结果现在居然像是被供着一样,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   不过这也挺符合栾琛的为人处世之道,在这样让人害怕的场合,他也一样保持着病态的绅士礼仪。陆芸甚至觉得他就算杀了人,也会将那人的尸身保护的好好的,用最体面的方式下葬。   想着,她挪动着坐了起来,打算解放一下被压得发麻的右臂,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两个人的谈话声,竟然是冯云亭和栾琛。   “你怎么把她绑起来了?你难道想要事情变得更糟糕吗?”冯云亭压着怒气,出于对栾琛的敬畏,还没有特别撕破脸皮,“你知道我为了逃避这一切做了多大努力吗?你现在快把她放了,让她赶紧回家,一切还有回转的余地。”   “她进了后厨,已经发现了一些真相。”栾琛不容置疑地道。   冯云亭的声音都在抖,“放了她吧……我不想死。你一定要撑住,别让一切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求求你了……”   栾琛好半天没有说话,到最后才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不会对她下手的。”   “我们大家一开始不都是这么觉得的?”冯云亭咬牙,“可万一呢?你既然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最开始就该把她赶走,而不是放任她和我们在一起才对。”   “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栾琛这次没有再和她客气,他沉着声道,“你别忘了,我可是疯子。”   他什么都没说,陆芸听得云里雾里,冯云亭却猜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她说话开始带上了哭腔,“我求你,不要这样。”   “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栾琛提不起兴趣一般地道,“在我看来,她比你们都更值得活下去。知道我过去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不是吗?”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不用猜也知道冯云亭全面溃败。陆芸感觉自己满头雾水,什么叫“你一定要撑住”,什么又叫“大家一开始都这么觉得”。放了她和冯云亭自己不想死有什么关系,最后他们又莫名其妙的达成了一个什么样的认知,使得冯云亭对栾琛的忌惮又升高了一层。   不过她对自己的处境倒是稍微的放下了一些心,起码栾琛没有要杀她的意思。而现在她也明白了冯云亭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一起行动,虽然这个原因她自己听着都不咋敢信,但是最大的解释居然的确是——   冯云亭担心栾琛会对陆芸下手。   根据现在的线索表明,她很怕陆芸出事儿。或许最开始在车站她选择和陆芸走在一边,并不是因为章语已经叽叽喳喳地跟上了栾琛,而是为了保护陆芸。包括后来,她也一直在暗示陆芸栾琛的古怪,甚至明里暗里的透露了一些信息给陆芸。   可是陆芸想不明白,冯云亭跟自己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若说她是个剧情中的人物,可能还从背景上和冯云亭有所联系,比如是什么远方亲戚之类的。但关键是,她完全是一个剧情外的人物。她很确定自己和冯云亭的关系不配得到冯云亭这样的关照。   且不说冯云亭不像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就是一个人再热心,会冒着巨大风险不惜和自己害怕的人一起出游甚至激怒他也要保护别人吗?   陆芸觉得不可能吧。   那么冯云亭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去保护的她呢?   陆芸带着满头雾水,一点点爬了起来,恰巧此时,栾琛推开了房门。   “你醒了。”他道。   外面的灯光晃得陆芸眼睛有些疼,她眯着眼睛偏开头,栾琛意识到她不舒服,很快关上了门,打开了一盏小灯。   昏黄的灯光让陆芸没什么安全感,她蜷缩在角落里,像是只受了伤的小型动物。   在眼下这种情况,示弱显然是最好的选项。好在她之前面对栾琛时也一直是温柔有余强硬不足的模样,此时稍微软弱一些也不会引起栾琛的怀疑。陆芸下意识的想要去摸自己的星星项链,却到意识到自己不能动。   她只能作罢,小声地对栾琛道,“我怎么在这里,还被绑着?”   说着,就像是刚刚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看到的画面一般,吃惊地道,“是你把我绑到这儿的吗?你要做什么?”   栾琛看她如小鹿般惊慌失措,放轻了语调。他将食指放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用柔和的语调道,“嘘——别紧张。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会放你走的,好吗?”   陆芸的瞳孔放大,她用有些委屈地语调道,“真的是你把我抓到这儿来的?”   栾琛索性搬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语气里带着点怪罪,但是似乎并不是很生气,“是你先不乖的,我不是叫你坐在那里不要动了吗?现在被吓到了吧,以后不要再乱跑了。”   他说着,推了推金丝框眼镜,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不过你别怕,江古镇我也带你逛了一遍了,没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你就在这儿好好呆着,等一周时间过去,我就送你离开。”   陆芸不语,害怕的模样让人怜惜。栾琛不知道的是,她只是表面唯唯诺诺,内心正在重拳出击。   此刻,她愤愤不平的想:我信你奶奶个腿儿!怎么会有人能把“我绑架了你”用这么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来啊?   她在内心里已经将象征栾琛的小人从房间的左边踢到右边,又用降龙十八掌和还我漂漂拳给他进行了友好的面部按摩,最后再用一套女子防身术为他进行了背部活血化瘀治疗。   但哪怕内心戏再怎么丰富,陆芸的面上却依旧是吓到有些过分乖巧的模样,甚至还带着点哭腔,“我,我听话,你不要杀我。”   若是栾琛和傅屿扬一样能看到陆芸对他的好感度,铁定会发现她对他的好感度就从来没突破过零,一直很稳定的保持在负数。   但栾琛不能,而且陆芸的表现也是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常见的表现,所以他并没有起任何疑心。   一切能这么顺利也归功于陆芸这一路上一直维持着的单纯形象,让栾琛对她放下了大部分的防备。   他将陆芸手上的绳子解开,然后将她的手机递了过来。   陆芸迟疑地不敢接过,栾琛却笑,“这么怕我?”   陆芸抿了抿唇,点点头,然后又立刻摇了摇头。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身体,但显然没什么效果。这点倒不是陆芸演出来的,只是她的确有点怵栾琛。虽然心里对栾琛多有唾弃,但是真的要和他对上的时候,身为嘴强王者的陆芸还是有点怂。   “也没有很怕的。”陆芸毫无气势地道。   “噢。”栾琛弯了弯嘴角,没有戳破她的逞强,将手机放在了她旁边的小桌子上,并解释到,“我把sim卡取了出来,你也联系不了任何人,好好呆在这里吧,有什么需要可以敲敲门,我听到就会……”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然后笑道,“我进来你恐怕会害怕吧。我还是叫人进来帮你吧。”   他如此照顾陆芸的想法,让陆芸更不明白他的目的了。不过陆芸也搞清楚了一点,他和冯云亭一样,非常不希望陆芸会死。因此即使把她关在了这儿,也给了她很好的待遇。   她感觉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了,刚要说什么,就听栾琛又问,“你比较喜欢女仆还是男仆?”   陆芸:……   照顾的这么全面的嘛?   她嘴角抽了抽,说道,“不用……了。”   “果然还是女仆吧,男仆有点……麻烦。”栾琛帮她做了决定,随后又拿了点吃的进来,“吃吧,别担心,我不会害你。”   陆芸想着那忽然消失的厨子,就没胃口。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肚子里空荡荡的,闻到食物的香气,咕叽咕叽地叫嚣着告诉她该吃饭了。   心理上的厌恶和生理上的饥饿进行了一番搏斗之后,毫无疑问是饥饿战胜了一切。抱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心理,陆芸妥协着吃了。   这顿饭是蒜香排骨。排骨一个个炸的外焦里嫩,香气四溢,不得不说,是真的好吃。   栾琛看着陆芸吃完饭后就离开了。陆芸咸鱼一般躺下打量着眼前什么都不缺的小房间,想着刚刚吃的佳肴,竟产生了希望菲特好好和栾琛学学的想法。同样是一声不吭地将人掳走,栾琛的态度简直是好太多了。   不过心里吐槽归吐槽,陆芸等听不到栾琛的声音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再坐起来去想该如何破掉眼前的僵局。她拿起手机,打开里面唯一一个聊天软件,试探性的给傅屿扬发了条消息。   “在嘛?”   信息发送的畅通无比,陆芸放下了点心。她怀疑这个手机和傅屿扬联系的方法根本不需要sim卡,而是通过某种黑科技。在前在那个封闭的学校里时也是没有信号,但她和傅屿扬的聊天却依旧畅通无阻,甚至可以打电话。   在等待傅屿扬回消息的期间,陆芸计划了一下逃出去必须要有的几个步骤。   首先,她得把绑在脚上的这个东西解开,可从目前来看,这是一个死结,而且勒的严严实实,不像是她能轻易挣脱开的样子,即使要解开也需要花费时间。   其次,出逃的路线需要提前计划,栾琛刚刚离开的时候,陆芸听到了有下楼梯的脚步声,再看这天花板的样式,她大概处在一个别墅的阁楼里。   如果走正门的话就要考虑冯云亭和栾琛以及栾琛口里那个女仆的活动时间,摸清楚他们大概会在什么时间上楼或者离开。   如果走窗户的话,就得考虑从起码得有三米往上走的阁楼下去怎么才能身体健全的逃跑,而不是摔断一条腿。   她伸手去拽了拽房间里唯一一个窗帘,发现窗帘居然是钉死在墙上的。也就是说,如果要选择从窗户逃跑,她还得把这个目测很厚很结实的布料给扯开,然后打开不知道有没有锁上的窗户。   这两条路线都显得有点困难的夸张。再加上床距离窗帘还有一定的距离,她如果不解开这个绑得牢牢的死结,恐怕连逃出去的第一步都完不成。   正想着,手机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陆芸忙回去把提醒音关掉,然后将其拿起来。   “我在。”原来是傅屿扬回了消息,这次比他以往的秒回慢了很多,但陆芸非但没有怪罪他,反而感到深深的感激。   方才无法和傅屿扬联系到的恐惧一直在她心底蔓延,现在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在电脑的那边,傅屿扬揉着头坐了起来。昨天在陆芸那边出事儿后,游戏的屏幕就一黑,系统提示他道,“时间已经很晚了,快回去睡觉吧。”   傅屿扬感觉自己就像是看推理电影即将揭晓凶手的时候被忽然打断一样,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又憋屈又难受。   尤其是自家npc小姐姐如今生死未卜,让他去睡觉,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不过,傅屿扬看到这个界面的时候,其实倒也松了口气,系统还能提醒他去睡觉,证明陆芸目前并没有出什么大事儿。他揉了揉太阳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然松了口气。不知不觉间,陆芸身为一个游戏角色,竟然已经在关到电脑后也可以持续性地影响到他的心情了。   被强制下线,傅屿扬除了想告诉游戏他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再受防沉迷系统的摆布了以外,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抱着仍旧存在的担忧,定了七八个闹钟,每半小时一个,然后睡了一场断断续续的觉。   第八个闹钟开始叫的时候,傅屿扬看了眼电脑,发现游戏还没有任何动静。他本来因为系统态度而放下的半颗心,现在又高高地抬了起来。   然而,紧张也没有用。他守在电脑前迷迷糊糊了一会儿,竟然连闹钟都忘了再设,就睡了过去。   可能因为还记挂着陆芸,他做了一个非常扯淡的梦,梦到栾琛追着陆芸跑了好几条街,而陆芸一直躲躲藏藏,却始终无法逃离栾琛的魔爪。最后,陆芸悲悲戚戚地跟他道别,告诉他这是无存档内侧,她的一切信息都要被删除了,最后又没忍住痛骂傅屿扬是个情商低的直男。   “我没有。”傅屿扬没什么底气地反驳道。一想到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那个会指着他鼻子骂的npc之后,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难受的紧。控制着都要溢出来了的伤感,他咬牙问道,“都要分别了,咱们难道就不能好好的说声再见吗?”   这句话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接下来他被陆芸用每分钟三百字的手速来来回回骂了几百遍,而且还是用她惯用的不带脏字优雅不粗俗骂人法。最后,陆芸看着要追上来的栾琛,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正在打字的手,总结了一句,“给你几个好感度就是可怜你那低的吓人的情商!现在能江湖不见我太高兴了!后会无期吧你!”   傅屿扬:……   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就在这又是难过分别,又是被骂的一头懵的情况下,傅屿扬成功的被吓醒了。   当他再醒来的时候,黑屏的游戏已经再次亮了起来。他还处在被梦里的陆芸“亲切问候”的情绪里,一时间有点不敢去看电脑屏幕。   最后,对陆芸的担心还是战胜了被梦里的陆芸吐槽八百字小作文的尴尬。他安慰着自己梦都是反的,然后直起了身子,去看陆芸那边的情况。   大不了他就扛起键盘和陆芸对线几百个回合,说什么也不能像梦里那样被陆芸压着骂了。   他想着,就像是每次吵完架都会后悔自己没有发挥好的那些人一样,即使知道自己下次依旧不会发挥好,却还是念念有词着该怎么回击。   好在,他害怕的场景完全没有发生。陆芸安然无恙且岁月静好地坐在一张小床上,除了脚被绑住以外,精神状态不错的模样,正在寻找着出去的路。   他松了口气,紧蹙的眉头都舒缓了开来。   他就说嘛,自己哪有对方说的那么差,他情商很高的好吧。   看着陆芸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傅屿扬立刻进行了回复。他虽说前半段睡得断断续续,后半段又被吓得的不行,但是综合在一块儿,竟然精神还不错。只能说当代年轻人在熬夜上天赋异禀,关键时刻睡六个小时就能精神抖擞,非关键时刻睡上12小时都感觉不够。   陆芸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什么,正全神贯注的集中在离开这个地方上。她伸出手拨拉了一下那个死结,觉得也不是解不开。她一边打字给傅屿扬描述自己偷听到的内容,一边试图从一个另类的角度解放自己被绑住的双脚。   陆芸身为文学院毕业,文字功底很是可以,几句话的功夫把当初栾琛和冯云亭谈话的重点讲的明明白白,顺带还吐槽了几下栾琛的神情。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我现在看他的确尖嘴猴腮的。”陆芸道,“不仅如此,还有点病,希望他赶紧去脑科挂个急诊。”   傅屿扬被这句话勾起了某些惨痛的回忆,他竟然情不自禁地对栾琛产生了一些同情。想当年他刚认识陆芸的时候,也以为对方是个温柔善解人意极好相处的小姐姐。直到他看到陆芸怼遍全场,才意识到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表面可可爱爱的小姐姐心里到底装着多少可以用来怼到你怀疑人生的词汇量。   他摇了摇脑袋,强迫自己专注一些,根据陆芸说的话,提出了一个可能的猜测,“我感觉栾琛和冯云亭保护你,指不定你跟栾琛的关系有关。”   “你继续说。”陆芸其实也有往这个角度去想,但是这意味着会产生更多她想不明白的信息,她最初边忽略了过去,现在听傅屿扬再次提起,便意识到着可能是通往真相的一个敲门砖。   “冯云亭决定要开始保护你的时候,基本是在她和你初识的时候。”傅屿扬打字道,“那个时候她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也没怎么说话,她甚至不了解你的性格,唯一知道的就是,你和栾琛一起出游,并且是他的朋友。”   他说着,瘪了瘪嘴,极其不情愿地道,“甚至有可能是女朋友。”   陆芸看到这儿,笑出了声,她自言自语道,“怎么还这么不情不愿的,特地分了两条消息发过来。这是在闹脾气吗?帮手先生还真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傅屿扬竟然不知道是该说“居然被你看穿了!”还是“我不是!我没有!”,总之无论哪个都让他显得更加“幼稚”了吧。   他轻咳了一声,继续打字道,“那么冯云亭能选择帮你的原因,除了她真的是个无敌大好人以外,也就只有可能是因为你是栾琛的朋友了。”   “真奇怪。”陆芸的手拽到了一撮小线头,感觉这里是可以解开那个死结的突破口,“这个身份有什么稀奇的,栾琛也不至于只有我一个朋友吧?”   “我也想不通。”傅屿扬感觉他和陆芸一直在绕着那个真相转圈圈,总感觉已经很接近了,但就是找不到那个突破口。   就像是结一个死绳结一样,找不到那个最容易解开的点之前,无论怎么搞都会越拉越紧,反而容易把自己绕进去,导致完全解不开了。如果进下心来,像陆芸这样边聊边搞,反而还容易误打误撞的碰到解局的关键。   陆芸的指甲不长不短,解这种结刚好够用。她用平生最耐心的方法,一点点搓,最后终于把捆在一块儿的双腿解放了出来。   她揉了揉被勒红的关节处,然后蹑手蹑脚地跳下了床,往窗户那儿走。   她走的很小心,但还是意外地踩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身上。抬起脚一看,居然是从床底伸出来的半截胳膊。   陆芸克制住从喉咙里要发出来的尖叫,缓缓地抬起了脚。那人不知道是死是活,因为陆芸光着脚,还能感受到他胳膊的触感,没有那种死人常见的冷硬,反而是活人才会有的温暖。   但要是叫陆芸低下头去看一眼床底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还真有点挑战。   可看还是得看的。如果短时间内逃不出去的话,陆芸可能还得和这玩意儿共度良宵一夜。   抱着如果对方是个活人,她还可以和对方稍微聊上几句的想法,陆芸颤颤巍巍地半跪在地上,往里面看了一眼。   之间床下躺着一个男人,他穿着仆人的衣服,身体残破。胳膊没了半截,腿也打折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的嘴微微张着,像是被人卸掉了下巴,眼珠子还在咕噜咕噜地转个不停,看到陆芸,非常“友好”地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伸出还连在肩膀上的半只胳膊,对着陆芸的腿摸了过去。陆芸紧绷的神经“啪”的一下断了,她想都没想就给了他两脚,仗着他不能说话,顺带还碾了两下。   然而,男人却像是毫无知觉一样,手继续往这边诺。陆芸被吓到了,也不敢去床上,她躲在墙边,却见那人只是将自己的胳膊捡了起来,摆在了身边。   陆芸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只是要去够自个儿的胳膊而已,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居然真的不是要去伤害她。想起刚刚她的动作,陆芸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她在心里对男人表达了歉意,但是依旧说什么也不想再回床上去。   万一那男人爬上来了怎么办。   可世事难料,有些事儿就算你不乐意,也得去做,就在陆芸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的时候,一阵上楼梯的声音传了过来,陆芸看看被解开了的死结,又看了看床底下笑的诡异的男子,最后还是连滚带爬的上了床。   她将绳子系成一个很像死结的活扣,然后用被子将其两条腿都盖的严严实实的。   伴随着解锁的声音,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和床下男人同款仆人装的女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   她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有一些水。   “谢谢。”陆芸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女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后退了两步刚要离开,却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一样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她加快脚步向床边走了过来。 第26章 Tragedy   女仆的头和身子仿佛是分裂了一般。如果只看她脖子以上的部分, 会发现她依旧是保持着那种礼仪小姐一般毫无破绽的笑容,而脖子以下的部分却像是在跑八百米。   这画面简直可以列入陆芸见到的十大恐怖画面前五了, 虽然女仆走到她面前所花费的时间不足一秒,但是她却感觉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   然而,女仆那么着急地跑过来,却居然只是走到她床边帮她掖了掖被子。   陆芸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觉得自己被欺骗了,还是该庆幸对方啥也没做。   不过……似乎也不是什么也没做。   女仆在陆芸看不见的地方,暗戳戳地往床底下踢了两脚。如果不是床板微微晃动了一下,陆芸都不知道她在做了这个小动作。   该说是同职业之间的相斥性么。陆芸心情复杂地为床下那个家伙点了根蜡, 被自己踹了两脚又被女仆踹了两脚,简直是惨到无法形容。   面对这样的情况,陆芸摸摸把自己刚刚因为惊吓而胡蹦乱跳的小心脏抓了回去, 感觉自己一腔害怕仿佛都喂了狗。   女仆对床下那位进行完惨无人道的物理攻击后, 非常欲盖弥彰的又帮陆芸掖了掖被子, 又帮她擦了擦床头柜上不存在的灰。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一种“我回来真的只是公事公办而已, 并没有报私仇也没有悄悄的踢人噢”的气息。   陆芸像个蚕蛹一样被裹得严严实实地,甚至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她目送女仆离开, 感觉这姑娘脑子有点问题, 不像是个正常人。   不是人身攻击的那个意思, 只是单纯针对女仆的行为。她行为一根筋,且表情机械到诡异。她永远保持着不露齿的笑容,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没有在剧烈的运动下发生任何的改变。她的行为和年龄严重不符, 头和脖子简直是在南半球和北半球的差距。并且, 她不会说话。   她和床底下的那个家伙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一样无法发出声音,一样机械。陆芸再回忆床下男人的模样, 猛然意识到, 对方时而露出的瘆人微笑, 不也是职业性的笑容么?只不过,他显然做的不如女仆好,甚至因为一些问题被卸掉了下巴。   想起当初栾琛说让她选择男仆还是女仆的话时,特地的帮她决定了选择女仆,并且还补充了一句“男仆太麻烦了”。彼时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才满身冷汗的意识到,估计就是因为要从床底下把男仆扒拉出来有点费时间。   陆芸艰难地从被子里把两只手伸出来,喘了口气,才腾出手来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傅屿扬。   “我也觉得那个女仆很怪。”傅屿扬道,“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先从床上下来。”   陆芸经历了这么一出,已经不太怕床下那个东西了,但也不想在它上面睡觉,于是还是老老实实地爬了下来。   床下的男仆正抱着胳膊,看到陆芸,依旧咧着嘴笑着,刚刚的事情似乎没有对他造成任何的打击。陆芸抱着膝盖蹲下来,看着男仆。男仆扶起了下巴,笑了一会儿,又拨弄着玩起了胳膊。他的衣角上有被人踩过的鞋印,脏的能让洁癖患者看一眼就晕过去。   陆芸光着脚,这些自然不是陆芸刚刚留下来的。再加上有些印子已经在那儿很久了,陆芸猜测这个男仆受了不少欺凌。   男仆注意到陆芸的视线,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有印子的那里,但那件又破又脏的衣服又岂是这两下都就能搞干净的,不过是徒劳罢了。   陆芸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她竟然觉得这个男仆有点可怜。也许是因为对方没有展现出什么攻击性,除了趴在人床底下确实吓了陆芸一条以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而且,就是在床底下看起来也不是他主动想要的,只不过是跑不掉而已。   “对不起。”陆芸小声地道歉,“刚刚不是故意要踹你的。”   男仆显然听不太懂她的话,他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声音。   陆芸摇了摇头,知道他们是没办法沟通了。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她倒不至于失望,只是开始好奇这个男仆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对方被丢在床底下看起来已有年头,绑着他的绳子上面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得有好多年没解绑过了。但是,他却不像是生理问题得不到解决的模样。且不说这床下没有任何的异味,就是他的体型也不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   陆芸刚刚踩到了他的胳膊,能感觉到他的皮肤很好,也不会因为过度饥饿而瘦的像皮包骨一样。   那断掉的半截胳膊温软,带着活人的温度,可是若真是刚刚的断掉的,也不至于床下一点血迹都没有。   这样一来,信息之间就相互违背了。一部分现象证明男仆不可能活着,而另外一部分信息却又清晰的表达着一个事实——男仆不可能死了。   陆芸的脑内跃出很多猜测,但没有哪个能解释眼前男子的存在。但她却忍不住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男仆、女仆、厨师乃至于栾琛都是同类,不过栾琛显然是这条生物链条的最顶端罢了。   “你能不能把他的胳膊抽出来。”陆芸想着,打算和傅屿扬讨论一下,然而一拿出手机就看到了如此有冲击力的一条消息。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是思来想去,还是给傅屿扬一个解释的机会,“你想干什么?”   “我感觉这个胳膊不寻常。”傅屿扬道,“我也看了不少恐怖片,刚刚乍一看那个断肢我们没注意,现在仔细看的时候,我总觉得它身体脱离的地方没有切痕。”   陆芸微怔。男仆的将胳膊抱的很严实,陆芸并看不清楚。但即便是这样,她也逐渐意识到或许傅屿扬说的是对的。   陆芸也开始偏向于把胳膊拽出来了,但是想起之前她跑到厨房去被栾琛打晕然后关到了这儿的经历。她直觉此次“虎口夺食”的作死程度比起之前也差不了多少,有点担心把自个儿的小命赔进去,便迟疑地问道,“你说,如果我就这样忽然把他的胳膊拿出来他不会忽然啃我一口吧?”   傅屿扬沉默了。他和陆芸想到了同样的事。只不过,他的思维延展的更宽一点。   按照他玩恐怖游戏的经历,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家伙就算是看起来再人畜无害,也不会真的是人畜无害的。他之前凭借着这一套定律,成功地辨认出了刘榆的杀手身份,证明这对诺恩斯的书中仙境也是行得通的。   虽说现在男仆是被绑着,但谁也不知道被激怒了的他是否能够挣脱束缚。像这种非人的角色通常都有一点自己的“逆鳞”,万一男仆的“逆鳞”就是他断掉的半截胳膊,那事情就大条了。   他自然无法保证那个,只能弱弱地道,“这……也许……不会?”   陆芸一听,便坚定的收回了手,严肃地道,“我觉得还是我的人生安全比较重要一些,你觉得呢。”   “我附议。”傅屿扬想起昨晚梦里都在想着陆芸的经历,也同意了。   可现在也就陷入了僵局,陆芸除了亲手去抢,没有任何别的办法去确认男仆的胳膊到底是不是有问题。她绕着床走了一圈,都没看出来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作罢。   “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陆芸叹了口气,回到了那个窗帘附近,“你觉得我把杯子砸碎,能不能割开这个窗帘。   “就算割开了,窗户怎么办?砸开会发出巨大的声音,绝不是个好选择。”傅屿扬否定了她这个逆天而行的想法,“我觉得还是从正门走比较靠谱。”   陆芸讪讪地收回了准备敲杯子的手,觉得她说也有道理。她走到门口,试着拧了拧门把手,确定是可以打的开的。这就有点有趣了,陆芸刚刚听到女仆进来之前,有开锁的声音,还以为他们为了不让她逃跑特地设计了从外面锁了里面就打不开了的门。却没想到这个门是最普通的那种,即使外面锁上了,从里面也可以轻易地打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锁门又有什么意义的,是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吗?   还是说是像之前那样,是为了保护她呢?   堆积成山的线索似乎在这一刻开始穿成线,陆芸的大脑疯狂转动着,动作却丝毫不慢。这果真是一个阁楼,门外的空间很小,所以女仆在楼下的楼梯口附近徘徊。在没人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像是男仆一样,会重复的做一些陆芸看来很是无聊,但对她而言似乎很有趣的事儿。   门外面正对着一个巨大的窗户,从窗户里可以看见命运剧院,陆芸猜测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就是她才厨房后门那儿看到的双层小别墅。换言之,就是栾琛所谓的家。   她刚往外迈了一步,楼下的女仆就抬起了头,眼看就要往这里看过来。陆芸立刻收回脚,关上门,麻溜儿地回到了房间里。   她等了一会儿,确定女仆并没有看见自己,也没有要走上来的意思,才放下了心。   知道了这是栾琛的家,陆芸便开始觉得这间阁楼的小房间就显得有些不寻常了。索性她现在也跑不了,便找了个舒服地姿势靠在门上,展开头脑风暴。   这里是一个非常完整的房间,甚至有书桌和小沙发。现在想来,这些明显不是特地给陆芸准备的,而是原本就在这儿的。   毕竟,在栾琛的理解里,陆芸被捆在床上,哪儿都去不了,就是要去厕所,都需要找女仆来先给她解绑。   那么这间小房间应该是在陆芸被绑进来之前就长这个样子的。   之前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不可能是男仆或者女仆,陆芸并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这仅仅是她的直觉而已。   这样装扮的还算温馨的这样一个小房间,男仆和女仆是没资格住进来的。男仆的地位从他被绑在床下就可以看得出,女仆和男仆的地位差不多,应该不会有人专门为她准备这么一间小屋。   如果不是男仆和女仆,那么剩下的选项就很少了。陆芸抱着各种猜测走到房间里唯一一个可以储物的床头柜旁边,拉开了柜子。   柜子的第一格里装着一个小娃娃,是一个和厨房后门上挂着的差不多的晴天娃娃,拿起来有股淡淡的几乎要闻不到了的薰衣草清香。第二格里放着一本落了灰的剧本,剧目的名字叫做“Tragedy”。   Tragedy,即悲剧。陆芸估摸着这就是命运剧院曾经出了名的剧本。她本想携带着剧本跑出去,但又害怕被栾琛抓到看出异样。于是就生出了用手机将其拍下来的念头。   之前在序章里时她之所以没有这么做是因为那个杀手日记足足有百来页,而现在她手里的这个剧本却只有薄薄的三页纸,后面的内容都被撕掉了。   然而,她打开聊天界面,却发现根本没有上传图片的地方。可她记得之前傅屿扬明明是给她发过照片的,难不成还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吗?   不过说起来也是,傅屿扬可以同步看到陆芸这边的所有线索,所以菲特可能也默认了陆芸不需要给傅屿扬传照片。而且,若是真的能这么做,也无法不称之为一种作弊。她已经有了帮手先生这个外援,菲特显然不会好心地再给她开通其他的渠道。   她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将那个剧本拿在手里。好在这剧本很薄,她应该很快就能看完。   在看剧本之前,陆芸本来以为所谓Tragedy指的是这个剧目的基调,却没想到它还是主角的别名,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故事的走向绝非是普通的悲伤,而是绝顶的惨烈。   陆芸将唯一还暴露着的前三页读完,确定了两件事,第一是这出戏剧的剧情走向,第二是房间主人的身份。   剧本讲述的便是主角一路走向绝望,最后在愤怒与无助之中,死在了一场意外中的故事。   总的来说,是全员BE。   故事的开始是一场车祸,这场车祸夺走了男主父亲的生命,凶手肇事逃逸,然而在路上却碰到卖花的小女孩。   女孩纯真而又善良,虽然自己也穷的响叮当,但在凶手不遗余力的卖惨之下,还是将一天卖花赚到的钱都给了凶手,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   她一直觉得自己做了善事,直到第二天在报纸上看到了有人肇事逃逸的信息。虽然没有照片也基本没说什么具体信息,但是她却凭借过分聪明的大脑,根据凶手身上有血且在那个时间段经过了那条街,猜到了凶手大概就是新闻上说的那个人。   她愤怒而又委屈,恰巧在这个时候再次见到了凶手。凶手不知道女孩已经看到了报纸猜出了他的身份,便再次用昨天那套方式坑蒙拐骗,谁知道这次的女孩说什么也不给钱。先不说她实在是掏不出一个硬币,就是她有钱,也不会再浪费在这种杀人凶手身上。   女孩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却又扛不住凶手的威逼利诱下,最终她慌了神,顺手拿了一个花盆上去,在凶手的脑袋上来了一下。没想到,就这样把人砸没了。   女孩又是害怕又是心虚,便带上一背包的花打算逃跑,在这个时候,她遇上了顺道追查而来的男主。   男主神情恍惚,浑身是血,似乎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对着女孩咆哮了一声,随后……   后面的剧本都被撕掉了,但大致的走向不难猜。无非就是男主以为女孩就是肇事逃逸的凶手,悲剧持续性的发生。   陆芸读到这儿发现,这个剧本的情节,不正是和现实中发生的事儿一模一样嘛?   剧本中第一个死者死于车祸,现实中的第一个死者便也是如此。   剧本中的第二个死者是被花盆砸死的,现实中的第二个死者也是如此。   也就是说,剧本像是一种预言,而它里面的剧情,便预示着角色们的命运。这些命运不仅仅在舞台上一一应验,在现实中也应验在了他们的扮演者身上。   没错,陆芸觉得那个现实中的车祸里的被害司机和肇事司机应该都是这部名为Tragedy的悲剧的扮演者。至于他们为什么二十年都没有变换形象,想必是因为他们的来历并不简单。   这些发现先暂时放后,说回陆芸的第二个发现。关于这间房间的主人,陆芸百分之八十确认就是这个卖花的小姑娘的扮演者。   因为剧本上说了,卖花的小姑娘最喜欢的花品种就是薰衣草,最喜欢的东西是晴天娃娃。她喜欢自己缝制晴天娃娃,然后把薰衣草塞进去,携带在身上。   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的奇迹,卖花的小姑娘就是这样一个向往爱情和美好的角色,她抱着一腔的天真烂漫,是整部剧目里最亮眼的角色。   都说悲剧就是将美好的食物打破,陆芸根据这点就知道她的下场很惨烈。   而陆芸之前打开的第一层柜子里就有一个薰衣草的晴天娃娃,是个很明显的身份象征了。   虽然有些奇怪一个角色的扮演者为什么要在舞台之外还把自己当成剧情里的角色一样生活,但是陆芸想着他们可能演了太久,逐渐的也就脱离不开戏剧了,便暂时将这个疑问往后挪了挪。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果按照陆芸的推理,这个角色的扮演者应该就是冯云亭。   陆芸和傅屿扬讨论到现实中发生的车祸的时候,曾一致认为那个意外把肇事司机砸死了的人是冯云亭。这么说来,冯云亭必然也是这个剧本的扮演者之一。而栾琛口中的“父亲”应该是不存在的,他本人应该就是那个所谓的男主了。   但这么说又出现了一个疑点,那就是栾琛在第一眼见到冯云亭的时候,根本没有认出冯云亭来,其他江古镇的人也并不认识冯云亭。其次,冯云亭的性格是阴郁的,和剧本中那个充满了希望和美好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陆芸并不否认一个人可以做到出演和她性格完全相反的角色,但是问题是即使性格不一样,人的长相总不该完全不一样了吧。而且这房间里的薰衣草和晴天娃娃恰恰证明了扮演者曾经一度和剧情中的那个角色是无比相像的,无论是从性格上还是从生活习惯上。   陆芸将剧本塞回了柜子里,感觉这次的剧情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悖论。想要纠正剧情,她必须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偏偏所有的信息都像是在互相反驳一样,将她的思路缠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团乱麻。   但总而言之有些事情是已经确定了的,那就是Tragedy剧本里的故事真的在现实中上映了。一环扣一环的悲剧也许会这样继续下去,直到所有的扮演者没有一个活下来。   傅屿扬和陆芸讨论了一下后,彼此确定了他们的猜测是差不多一样的。陆芸便道,“这可能就是栾琛说的那件事了,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说我是他们破解这命运一样的悲剧的一环嘛?”   “有可能。”傅屿扬道,“我们现在有的剧本最后不是在说,主角满身是血么,也许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可我又不是那出戏的扮演者。”陆芸不想坐在床上,便坐在了那个小沙发上,可她发现在这个位置更容易看到床底下的那位大哥,于是还是忙不迭地爬回了床上。   起码这样眼不见心不烦。   “也许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吧。”傅屿扬道,“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出去,被关在这里别说是纠正剧情了,哪怕是找别的线索也不可能。”   “可我觉得目前来看想要这个故事HE,起码得阻止剧情里的事儿继续发生下去。”陆芸到这个关头居然迟疑了,“如果说离开这里,会不会正好拨动了命运的齿轮,让悲剧继续了下去?他们把我关在这儿,总不至于是没有理由的吧?”   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可是蹲在这里等着总不是个好选择。从序章得来的经验告诉陆芸,剧情其实是越早纠正越好的。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多。要想纯靠躲躲藏藏通关剧情,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的,陆芸在必要时刻必须得主动出击。   而且,陆芸想到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现在的门是没有上锁的。如果陆芸不趁女仆下次来之前逃跑,她想要金蝉脱壳的念头就暴露了。虽说女仆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但谁也说不准她会不会忽然智商上线。届时,栾琛就不一定会对她有多么好的态度了。   陆芸感觉现在她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跑,结局可能是死或者BE,一种是不动,结局依旧可能是死或者BE。总而言之,她现在这个岔路口无论选择哪边都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偏偏还没有什么时间留给她去思考,她必须得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作出决定。   “抛硬币吧。”傅屿扬看她这么纠结,提议道。   “这……”陆芸觉得不太靠谱。   傅屿扬却说,“当科学和理智的思考已经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时候,我们不如靠玄学来决定。”   “好吧。”陆芸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好办法,便妥协了,“我手边没有硬币,你有吗?”   “当然。”傅屿扬从犄角旮旯里扒拉了一个硬币出来,吹掉上面的灰尘,说道,“正面我们就出去,反面我们就留下。”   “好。”陆芸点了点头。   傅屿扬深吸了口气,将硬币抛上天,在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帅气地伸出手,然后……   没有抓住。   硬币在地上滚了两圈,跑到了床底,傅屿扬花了老大功夫将其捡出来的时候,已经早就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了。   偏偏等了有一会儿的陆芸这个时候发问道,“是正面还是反面呀?”   “我还没扔呢。”傅屿扬不想把自己的窘态说给陆芸听,不然他本来也没剩下多少的形象估计就要全面崩塌了。   “好,那你快点喔。”陆芸理解地回复道,继续坐在床上乖巧的等待。   傅屿扬心道这次绝对不会失败了,他将硬币再次抛了起来,然后用左手的手背和右手的手心夹住,展开一看,是朵花。   他刚要打字告诉陆芸的时候,硬币测着滑了下来,背面竟然也是一朵花。   傅屿扬:……啊这。   他扶额将这件事告诉了陆芸,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他在陆芸的眼里已经不太聪明的样子了,现在出了这个问题,对方应该也会理解的吧啊。   傅屿扬想着,不禁为自己的智商掬了一把泪,他从小到大也是家人朋友里公认的天才,没想到到了陆芸这儿,就像是增加了什么诡异的诅咒一样,变的干啥啥不成,只有氪金能稍微挽挽尊。   傅屿扬甚至生出了一种“我除了钱以外一无所有”的欠揍想法,叹着气看陆芸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是嘲笑胜似嘲笑的……嘲笑。   “这绝对是个意外,你等等,我再找一枚。”傅屿扬叹着气道。   陆芸却体谅地道,“不用了,我觉得我们今天的运气似乎……不太适合玄学。”   傅屿扬很是不甘心,“不可能!你等着,今天我一定要把这个硬币抛成功!”   陆芸都快压不住上扬的嘴角了,她想着傅屿扬能看到她,尽力的不要表现地太过夸张,随后打字道,“真的不用了,不是说一个人在抛硬币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嘛?”   她顿了顿,问道,“所以呢?你在抛硬币的那一刻是怎么想的?”   傅屿扬愣了一下,回想着当初的想法。暗叹一声糟了,他当初就算是真的有动脑子,想的估计也是——   这次老子一定要接上那枚破硬币!   他完全关注在抛硬币的姿势上了,除此以外满脑子空白。现在陆芸这样问起,他只能又一次拿起了那个双面硬币,又抛了一次,试图捕捉脑内一闪而过的念头。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从来做决定都相当果断的傅屿扬一想到这游戏又没有复活机制,又是删档内侧,一步错步步错,万一他要是把陆芸推向了不归路,他可就罪过了。   将致死量的糖和奶倒进咖啡里之后,他喝下那完全没有咖啡味的咖啡,在陆芸信任的目光之下,做下了决定,“咱们出去。这个剧本的走向牵扯进来的人必定活不下去,只要我保证你的安全,那一定不会有问题。”   好在,陆芸并没有反对,还积极地开始计划起了下一步,“好。那你觉得怎么能躲过女仆,离开这个地方呢?”   这让傅屿扬微微放下了点心,他思索了一下,“其实不太现实。那个女仆就站在楼梯口,除非,发生了什么事儿让她离开了那个区域。”   陆芸又将门推开一个小缝儿,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女仆真的不见了。   她眼睛一亮,“帮手先生,你可真是言灵啊。”   傅屿扬也愣了,“那家伙去哪儿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但这的确是陆芸的一个好机会。   陆芸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有人出来,还是决定冒险,贴着楼梯蹑手蹑脚地走了下去。   到达一楼的时候,她发现栾琛和女仆不知所踪,只有冯云亭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似乎是计划着要去一场什么样的舞会,换了一身很漂亮的裙子,电视里播放着一个电视剧,画面停在一个失魂落魄的男子背影上。   陆芸小步小步地走到了门口,在没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推开了门。   门在打开的时候不可避免的发出了一点声响,陆芸连忙往回看,生怕被冯云亭抓回去。然而,可能是电视的声音太大了,冯云亭并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电视。   陆芸松了口气,快步离开了别墅。   而当她刚刚走出小别墅没多远时,便看到有个人影走了过来。她连忙躲到了树后,却惊讶的发现,来的那个人居然是冯云亭。   可是,如果眼前的这个是冯云亭的话,那沙发上的那个是谁?   陆芸倒吸一口凉气,退后两步,一个可怕的猜测开始在她心中升起。 第27章 院长   她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刚刚过去的那个确实是冯云亭。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一个思维盲区,她从来没有确定过沙发上那个人的身份。只是因为对方的身高和身形和冯云亭都差不多,而且出现在小别墅里, 她就自然而然地认定了对方是冯云亭。   女仆不可能穿上那么华丽的衣服, 这和她的身份不匹配。会出现在小别墅且穿成那样唯一个女人就是冯云亭, 陆芸才如此草率的在心里确定了她的身份。   但如今看来, 那个人很有可能压根不是冯云亭。   陆芸躲在树后观察,冯云亭径直走进了小别墅,然后就没了声响。从窗户可以隐约看到她发现沙发上那个人的时候也是一愣, 然后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分钟房间里的场景被墙挡住了, 陆芸看不太见, 只能听到隐约传来的争吵声。有两个女孩似乎是因为某件事争执了起来, 谁都不肯让步。   又是几分钟后,冯云亭慌张的从别墅里走了出来,手上还拽着个人——章语。   “你干嘛呀。”章语不情愿地甩开她的手道, “我过来送个东西都不行, 还有, 你老实交代,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栾琛住到一块儿去的?”   冯云亭有些不耐地摇头, 随口编道,“我们没有住到一块儿, 只是他说要带我们到家里来看看而已。倒是你, 你怎么知道栾琛住在这儿?栾琛人呢?还有他家里那个女仆呢?”   章语微怔, 眼里闪过一丝茫然, 她抻了抻因为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裙摆, 显然也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 她是不会对冯云亭示弱的, 她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掩盖自己的不知所措,旋即别开话题,“你管我呢。你自己都没说实话,还想从我这里套话。”   冯云亭心累地推着她往外走,“章语,算我求你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玩。”   “我没有玩。”章语有些气恼,“是你们一个个都有事儿瞒着我。我们明明是一起认识栾琛的,凭什么现在你跟他关系更近了?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没有!”冯云亭听到这话,立刻像是被戳中了痛脚一样跳开,她的脸上带着些恼羞成怒地表情,说道,“你别胡说八道,你连栾琛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就去喜欢他,你就不怕他是个疯子吗?”   “哦哟哟——”章语一下子甩开冯云亭的手,阴阳怪气地道,“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样,难不成你就知道了嘛?别摆出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冯云亭知道自己是和她说不通了,她头疼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先离开这儿再说。”   章语却当她是心虚了,“我本来以为我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那个陆芸,却没想到是你啊。不过也是,人家陆芸可比你矜持多了。人家起码不会眼巴巴地倒贴,对我也没啥敌意。倒是你,我好心带你来我的家乡玩,你就这么对我?”   站在树后的陆芸感觉自己无故中了一枪,没想到章语还真把自己当成过情敌。   好在她对栾琛没有半点兴趣,不然多了这么一个死缠烂打的情敌,还真有点棘手。   陆芸一边吐槽,一边跟傅屿扬发消息。   对于章语的忽然出现,她其实和冯云亭有差不多一样的问题。   “栾琛和女仆都不见了,这并不寻常。他们不可能完全不留任何人在家里守着,毕竟我还被关在里面呢。”陆芸道,“而且,这个别墅的位置很特殊。它夹在剧院和酒楼中间,除非对江古镇的地形特别熟悉,否则不应该那么容易找到的。”   “而且,刚刚章语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是以一个友好的姿态,被请进了屋的样子。而且你想想她穿的那一身华丽的衣服,如果说是特地梳妆来找栾琛的话,她的目的地也太明确了吧……怎么就确定栾琛住在这儿?”傅屿扬也觉得怪。   但这种怪不是那种你一眼看上去就觉得有问题的怪,而是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让你觉得出了超出掌控之外。   “对。”陆芸看着章语撒泼,感觉真是哪儿都不对劲。   她跟着冯云亭和章语走了一路,她俩也打了一路。路过命运剧院的时候,陆芸因为没怎么仔细看路而一头撞在了栏杆上   “啊!”她捂着额头发出小声的惊呼,差点引起了冯云亭和章语的注意。好在她迅速地蹲了下来,街边的人也不少,冯云亭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继续去劝章语了。   陆芸揉了揉额头,站起身来,发现栏杆上贴着一些还没去掉的小广告,有一个正是命运剧院的广告。   陆芸将其撕了下来,拿到手里看了一眼。日期是二十多年前,大概说的就是命运剧院要开业啦,选址在曾经的玩具店,大家可以都来看看。   “玩具店?”陆芸轻咦了一声,接着她手里的广告就被一个人拿走了。   “谁?”陆芸迅速地转身,发现背后之人竟然是老秃。   老秃依旧带着那个滑稽的眼镜,穿着那身沙雕的装扮,这不过这次的主色调换成了深色,所以倒也没有招来太多的目光。他不知道已经跟了她多久,此时神色有些不悦。他将小广告撕的一干二净,然后冷冷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陆芸心中警惕,表面却像只惊吓的小兔子蹦到了旁边,不答反问,“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老秃严肃地又加了两个问题,“栾琛呢?他也在这儿吗?”   “你那么多问题,我哪儿知道要回答哪一个呀?”陆芸做出有些委屈的样子,“栾琛他在啊,我们路上遇到的。就是他!刚刚把我关在了一个小别墅里,我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老秃脸色一变,对着她的胳膊左捏了捏又捏了捏,陆芸抽手的时候,他又自然的放开,松了口气,“既然这样,你就跟我走吧。”   陆芸没有拒绝,她看了一眼远去的冯云亭和章语,知道再这么一路跟上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看看能否从老秃这里套到一点讯息。   “老板,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在这儿呀?”陆芸尽量不露破绽地将自己的逻辑圆回来,然后试探老秃的态度,“我现在想要报警让他们去抓栾琛,但是我的sim卡被他拆了。”   老秃的脚步一顿,似乎是在思索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才回头道,“恩?恩……报警啊……”   “对呀。”陆芸像个正义小卫士一样,插着腰道,“他怎么能一声不吭把人绑起来。”   “小芸,这世上的事儿很多不是你想的那样非黑即白的。”老秃意味深长地道。   “可他做错事儿了呀。”陆芸眨了眨眼睛道。   “这件事先暂放放吧。”老秃拗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她说的是对的,可问题这事儿非常复杂且牵扯的很多,他不得不道,“我是怕打草惊蛇,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绑架你?”   既然要做傻白甜,就得傻到底。陆芸头一歪,把自己的那些分析全部丢进脑内回收站清空,然后浑然天成地道,“对哦,为什么啊?我没想过诶。”   老秃默了一秒,说道,“我们侦探事务所有你这么一个员工,无怪乎营业了那么久,还生意那么差。”   “老板,那难道不是因为你吗?咱事务所要是但凡有点实力,用得着聘用我么?”陆芸毫不介意地披着不谙世事的外皮给他捅刀子。   老秃心里滴血,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点的时候,他强笑着道,“行了,别说了,这事儿听我的,等调查出到底是什么情况咱在……那个什么,报警哈。”   陆芸勉为其难地道,“那好吧。”   在心里,她却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老秃很清楚栾琛的目的。他也许也是那个戏剧的扮演者之一,或者与当年的事情有所联系。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老秃应该不会把她交给栾琛,毕竟陆芸发现所有和命运剧院有所联系的人,其实都很忌惮栾琛,并且很担心栾琛会对她造成伤害。   陆芸摸了摸下巴,跟着老秃一起往前走,“我们现在去哪儿调查啊?”   “还记得那个委托信么?”老秃认真了很多,不再是那个事务所里看着动画片傻笑的糟老头,而像是个正经侦探了,“我就是为了它而来。我们先从命运剧院的院长调查起吧。”   “说到这个。”陆芸像是才想起来一样,将栾琛在剧院门口说的那番话透露给了老秃,“栾琛说他觉得院长失踪这么久肯定死了诶,你觉得呢?”   老秃将本来就不太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真这么说?”   “当然了。”陆芸肯定地道,“我亲耳听到的。”   “当年院长的失踪非常突然。”老秃若有所思地道,“本来下午还有一场演出,大家也都准备好了,可是一向会在演出开始之前监督排练的院长却一直都没有出现。”   他说到这儿,吸了口气,“我也觉得他要是忽然抛下剧院出走,也不会连演出都不取消就走。毕竟命运剧院是他的命根子,这儿的口碑他看得比什么都重。但是当年经过一番调查,却没有任何意外发生的痕迹,院长的柜子里甚至消失了一个行李箱一些随身衣物,所以大家都默认他是疯病又犯了,话都没说就跑了出去。现在想来,当年的事情还有很多疑点啊。”   陆芸跟着点头,顺便还明里暗里地试探道,“您对于当年的事情还挺了解的啊。”   老秃一噎,摇头晃脑地道,“我也就是道听途说了一些,毕竟这件事当时在江古镇也算是震惊一时的大新闻了。”   “那您觉得那个院长还活着吗?”陆芸问道。   老秃的眼神闪烁着,半晌笑了笑,“若是我知道,还需要来调查吗?”   “也是。”陆芸发觉他一直在回避自己的视线,也不深究,心里在老秃的小人旁边打了个红色的问号。她佯装无所觉察的模样,把话题带往自己想要的方向,“栾琛把委托信给您的时候,就没说什么?”   “我其实就跟他打了个照面,没见着他的脸。他丢下委托信就走了。”老秃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巧克力,给陆芸,“吃吗?”   陆芸拿着巧克力放进嘴里,垫了垫肚子,也不担心老秃会害自己,“那你还说的那么神乎其神的,好像你知道他长啥样了一样。”   老秃摆摆手,“就是随便调侃两句罢了,我看信封上的落款是栾琛,才知道的他的身份。”   陆芸这下总算明白了栾琛为什么没有认出老秃,老秃又为什么直到读完委托信,才反应过来栾琛的身份。她心里弯弯绕绕,表面却像是抓不住重点一般随便找了个话题接下去,“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话少的人啊,怎么在这委托的大事儿上还三缄其口的,有点怪。”   陆芸认为栾琛绝对是没有认出老秃的,因为这个案件的特殊性,他不会拜托一个江古镇的老人去调查,很容易把他自己牵扯进去。这也是为什么他挑选了业务能力不咋地位置偏僻生意差的老秃事务所来帮他调查——他不希望这件事被太多的人知道。   如果说老秃和栾琛之前是认识的,那么就意味着栾琛改了名,且老秃有过改头换面的行为。老秃现在另类的打扮。从老秃有意识的戒烟,到他奇装异服的穿着,他似乎在刻意的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和曾经那个江古镇的老秃分裂开来。   陆芸还发现老秃在最开始讨论到江古镇的时候,态度是很轻松的。他大概以为自己和江古镇的事情已经不再有联系。直到仔细细想了栾琛的身份后,才打破了他所有的美好幻想,让他再次警惕了起来,对栾琛的畏惧也逐渐升高。   看来院长的下落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只有确定所有人和院长的关系,才能够明白所有事情发生的原因。   “这有什么怪的,很多委托人对委托信里的内容都不会讲出声,毕竟能拿出来调查的,都不是什么光彩事儿。”老秃没注意到陆芸的脑袋里已经把他里里外外剖析了一遍,他带着陆芸绕着命运剧院绕了一圈,然后说道,“咱们得到剧院里看看,如果院长死了,尸体说不定还在剧院里。”   陆芸早有此意,虽然看着阴森森的剧院,还有点怵得慌,但想到自己手上好说歹说也有一张免死金牌,于是便对老秃道,“那好。不过剧院的正门现在被封起来了,咱们该怎么进去啊?”   老秃对此很是熟悉,“有一个地下车库连着剧院的地下室,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不过,这个剧院废弃很久了,我也不知道那条路还行不行得通。”   “先去看看再说。”陆芸做出准备就绪地模样。   老秃带着她走到了地下车库。这个车库现在仍然还在使用,不过只有寥寥几辆车停在里面,大部分还都是自行车。这里的小广告更多了,几乎全是命运剧院的,不过很多已经被清理过,只剩下一个扣不下来的角。   “走吧。”老秃看她又要去看那些广告,连忙把她拽了回来,“往这边。”   陆芸只得多看了一眼,希望帮手先生能把上面的内容记下来,随后跟着老秃继续走。   到了一排已经有了年头的老式自行车附近,老秃找到了被胶带封起来的一扇小门,“就是这儿了。”   “看来已经封起来了。”陆芸遗憾地道。   “只是一点胶带而已。”老秃轻松地将其撕了下来,“也没什么粘性了,只是这门还锁着。”   “您会撬锁吗?”陆芸弯着膝盖对着那个门看了半天,说道,“这个锁应该也有年头了,会不会很好撬开?”   “你想太多了。”老秃无语地道,又看了门两眼,补充道,“不过我的确会撬锁。”   他说着,将陆芸推到一边,“你闪开点。”   “老板,你这是要作法嘛?”陆芸走到了一边去站着,眼神却目不转睛的。   “这是我……师父传授的手法。”老秃面不改色地瞎扯,“不能给别人看到,你转过身去。”   陆芸有点犹豫,这个时候闭上眼或者转过身,也许会错过什么重要线索也说不定,就在她思考着要不要悄悄看一眼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傅屿扬:“你走到那个紫灰色的自行车旁边背过身去,那个角度的话我这里能看见。”   陆芸放下心,在老秃的视线下,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傅屿扬说的那个自行车那里,顺带还解释了一下自己看手机的行为,“现在时间还早,老板你慢慢儿来,不着急的。”   因为她早说过自己手机里的sim卡被取掉了,老秃便没有怀疑。他变花样一般地从一个自行车的后坐里取出一个小钥匙,然后打开了去往剧院的门。   “搞定。”老秃将钥匙放了回去,然后拍了拍手,“过来吧。”   陆芸立刻转身跟了过去,她看了眼老秃的神情,觉得这家伙不愧也是个戏精,起码从脸上陆芸完全看不出来他刚刚干了什么。   不过,谁叫她有外援呢。陆芸弯着嘴角笑了笑,跟了上去。   尘封已久的剧院在老秃的动作下被缓缓打开,连接车库的地下室曾经是个更衣室,亦是化妆间,里面罗列着不少的化妆品和道具,上面都有一层厚厚的灰。   陆芸走进剧院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她想起冯云亭曾经说在被废弃的建筑里阴气会比较重,也不知道是不是体现在了冷上。   剧院已经断电了很久,要想要能看得清路只能通过手机照明。好在陆芸的这个手机又不用充电又不用sim卡的很好用,所以她没什么犹豫就将其点亮,小心翼翼地跟着老秃。   没走了两步,陆芸便瞟到了一个支棱在假发架上的白色假发,把她吓了一跳,直到调亮光线,才确认了那并不是一个人。又走了两步。地上开始出现不知道谁丢在这里的假眼,还有那个出现了许多次的,带着点淡淡薰衣草香气的晴天娃娃。   陆芸已经确定了老秃的身份不简单,因此也没有去问对方如何会知道这样一个明显是内部人员才能接触到的渠道。   老秃没有拿出自己的手机照明,也不知道是省电量还是什么原因。他对这个剧院废弃前的构造很是熟悉,仅仅靠着陆芸一点微弱地光线照明,便找到了去剧场的地方。   “从这里上楼吧,上面也许会暖和一点。”老秃看陆芸被冻得有点瑟瑟发抖,便道。   陆芸点了点头,低着头老老实实爬楼梯。老秃一边走,一边说道,“楼下的那间房间是专门给院长创作的那出戏的演员准备的,剧院偶尔也会表演一些其他的剧目,但都不是常驻的演员。他们会在别的地方梳妆。”   在昏黄的灯光之下,老秃的脸色开始有些可怕,饶是陆芸知道对方大概率不会对自己下手,心里也一阵阵发毛。   来到地上,温度的确实高了一些。经过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老秃停了下来,“先从这里查起吧。”   这个办公室与其说是院长的办公室,不如说是院长的临时休息室。里面有一张小床,还有洗漱用品。拉开柜子的门,可以看到里面还有几件没有拿走的衣服,歪歪斜斜地躺在里面。   柜子里面有几封协议,是剧院土地转让的协议书,落款是院长的名字。   陆芸想起广告上说这里曾经是一家玩具店,便多看了两眼,将卖地的那个人的名字记了下来。老秃则在这个时候抽出了一张购物清单,展开后迅速地扫了一眼,又很快将其压了起来。   “那是什么?”陆芸注意到他的动作,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老秃又拿了本书压在了那张清单上,想要通过这个方式说服陆芸不要再好奇下去。   陆芸看出他的意思,便只是遥遥地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从院长房间的整体构造来看,他像是个生活很节俭的人。之前也有说过他是离开了一趟江古镇,回来之后就有了钱,还带了一批天赋异禀的演员。   他也许就是在那个时间购置了这么一家店。可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奇遇,让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短短几年逆袭,回到故土的时候成为人生赢家呢?   虽说他身为人生赢家的时间不长,但这的确像是爽文的套路一样。这种事情仅仅是在小说里比较常见,现实生活中真正能打破别人偏见和思维的桎梏最后从人人喊打到人人羡慕还是很困难的。   陆芸又翻了翻柜子,找到了一个诊断治疗。陆芸打开一看,发现并不是疯病,而是抑郁症。   看来,在获得一切之前,院长只是因为怀才不遇而有些抑郁,并非是大家猜测中的疯子。也许在那个时候的江古镇,一个天天不工作就嚷嚷着想要创作,并且自我标榜会做出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剧本的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吧。   可是,这也就否决了院长会真的脑子一抽就离开剧院的可能——他又不是真的疯了。现在他达成了他所想要的一切,这是他曾经做梦也得不到的舞台和一帮子能演出他剧本灵魂的演员,难道说他会就这样放弃吗?   陆芸感觉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件事,院长一定是被人谋杀了。   但是究竟是谁会谋杀院长呢?陆芸抱着疑问,询问老秃,“院长平时有和人结仇吗?”   “没有。”老秃想也没想就道,“他其实是个很宅的人,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剧院和家里,两点一线,甚至很多时候都睡在家里。他的人生只有创作剧本和完善剧本两件事,啊,也许还有看自己剧本呈现出来的效果。每次演出,他都会坐在观众席上和观众们一起看。”   陆芸想了想栾琛,又问,“那他和演员们的关系怎么样呢?”   “他其实不太管他们。”老秃比划着道,“他们只是他成就梦想的道具而已。如果他的剧本不需要演员也会被很多人阅读和欣赏的话,他或许都不需要他们。他其实很少和他们相处,除了演出和排练的时候以外,他都不会管他们,当然……也有例外。”   “那那些演员们呢?他们的人际关系又怎么样?”   老秃的眼神这次变得有些古怪。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陆芸,最后还是说了实话,“他们是一帮子……怪人,你可以这么理解。除了在舞台上的时间以外,他们基本上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很少和别人接触。”   “他们之间的关系呢?”陆芸追问,“他们会不会想要……杀了院长呢?”   “这个我就不确定了。”老秃一边收拾着办公室里的东西一边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好,按理来说怪人之间都是惺惺相惜的,但他们无论是在台上还是台下的关系,都势同水火。和院长的关系也不是很亲密,除了……”   这已经是老秃第二次欲言又止,陆芸感觉这是个重要线索,眼看着老秃就不打算讲了,便连忙继续问道,“除了谁?”   “说了没什么意义。”老秃却坚持地把这句话咽了下去,“毕竟,她是不会杀了院长的。”   “为什么?”陆芸不解。   “院长对那个人很好。”老秃忍住心里各色各样的想法,努力保持平静地道,“每出戏之后,他都会给她买巧克力吃,而且是那种花样的巧克力。他会给她买小裙子,陪她看动画片。总之和其他的演员待遇差别很大。”   即使是他努力克制,但陆芸依旧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丝羡慕。她了然地点了点头,将脑内的猜测都过了一遍。老秃将翻出来的东西有放好,带着她去往其他的地方手机线索,一边走,他还一边道,“所以,你认为是他杀吗?”   “有这方面的猜测吧。”陆芸很坦诚,“毕竟院长一走二十年的可能性委实不大呀。尤其是你还说了他对某个演员很好,总不至于也把她给抛下了吧。”   “倒也不能用这个逻辑去推。”老秃并不认可她的这个逻辑,有些不屑地道,“他对于那个演员的好就像是对一条宠物狗一样。这是他最喜欢的玩具,但是也不是不可以丢下的。毕竟,那个院长可不是一个有心的人,他比你想象的要无情的多。”   陆芸沉吟,想起了之前那半截剧本,试探性地问道,“那个剧本的内容您方便讲一下吗?”   此刻,他们已经从后台走上舞台,看到了剧场的全貌。   这里一眼就可以看出曾经是一个辉煌一时的地方,有着很多排座椅甚至于分为一层和二层。二十年前,拿出剧目也许就在这里上演,演员们在这里表演着,带给人们欢笑亦或是一种对人生的思考。   “我不记得了。”然而,老秃这次拒绝了回答。他半真半假地道,“过去那么久了,很多记忆都模糊了,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吧。”   陆芸知道也不能一直揪着一个人挖线索,她之所以最后问剧本的事儿,也是因为知道不能表现的太聪明。如果她一上来就询问老秃剧本,估计会引起老秃的怀疑,无论对方回答与否,她在他心里的形象都会发生转变。倒不如像现在这样问一些相对边缘的问题,让老秃觉得可答可不答,和真相似乎又关系不大。   老秃给了她的信息比她想象的多,不过她估摸着是因为这些也是江古镇老人都知道的东西。虽说如此,这些线索也让她对剧院当年的状况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很多能暴露真相的钥匙其实都藏在日常的小事里,起码对于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事的陆芸而言,这些都可以让她更细致的进行分析。   但表面上,她仍旧是不太着调的模样。挠了挠头,她无奈地道,“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一头雾水。”   老秃对她这个总结很满意,似乎也暗中舒了口气。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装出一脸担忧地道,“咱们事务所估计是没有未来了。”   两个互相欺骗的“演技派”就在命运剧院的舞台上进行了一场演技的battle,最后还是将表里不一这一项目做到极致的陆芸获得了胜利,让电脑前的傅屿扬感叹了一句,世界都欠陆芸一个影后。   他们刚打算继续调查下去,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阵砸门的声音。陆芸和老秃对视了一样,一起走到了命运剧院的正门口。   去正门口首先要经过检票口。陆芸随手顺了一张票据拿在手中把玩,发现这个票据制作精良,虽然是一次性的,但每个上面都有一个手工绘制的小娃娃抱着齿轮的标志,格外好看。   她将票据攥在手里,走到正门口,确认的确是外面有人在砸门,而且力度还很大。   “要不要拉开看看什么情况?”陆芸问老秃。   老秃直直地盯着门口,试图从透光的门缝里看到外面。但是他明显失败了,也犹豫了起来。   “不会是警察吧。”陆芸听了听外面,“难道说政府总算把这个剧院拆掉了吗?”   “不可能。”老秃的手紧紧地攥着,“门外没有警车声,你别制造紧张空气。”   陆芸便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心里却在老秃的标签后面加上了一个“对剧院仍有感情”。   老秃一面想要完全和这个剧院分隔开,一面又不希望这个剧院被彻底铲除。   果不其然,老秃犹豫了几许,到底还是担心出事儿。他拉着陆芸原路返回,“我们从之前那里出去,转到门口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回到了大门口,他们竟发现门口站着的是冯云亭和章语。章语踢门显然是为了泄愤,冯云亭在一旁又拉又扯,也没能阻止他们的行为。   确认了不是拆迁办的,陆芸和老秃便打算原路返回,却没想到意外被章语瞧见了。   章语停下踹门的动作,诧异地看了一眼陆芸,“你怎么在这儿?这个老头儿是谁?”   冯云亭立刻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陆运身边,先是狐疑地看了一眼老秃,随后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眼陆芸,确认她并无异样之后,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是我的老板。”陆芸自然地答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刚刚经历了什么……”   老秃在她要开始交代被绑架的事儿的时候,抢着道,“我们是来这儿探险的。”   “你这么大年纪探什么险啊?”章语显然还是老大不高兴。她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在顺心的时候说什么都好,在不顺心的时候跟她说什么都是错。   “小屁孩,还不让年纪大的人抱有一颗童心了?”老秃的装扮本来就是怪老头老顽童的样子,遂说起着话来也挺有可信度,“我看你,年纪轻轻就耷拉着张脸,你和小芸什么关系?”   “路上碰上的而已。”陆芸像是被打断之后就忘记了自己之前要诉什么苦一般,没有戳穿老秃的话。她装成不知道冯云亭参与了绑架她一事的样子,面色自若地介绍道,“这位是冯云亭,这位是章语。”   章语心情不太好,抱着胳膊道不搭理人。   倒是冯云亭说道,“剧院里很不安全,我看你们两位还是尽早打住吧。”   老秃本身也没打算从正门进,所以对此接受良好。   陆芸暗自打量冯云亭和老秃之间的关系,发现他俩竟然也互相不认识的样子。这下冯云亭的身份在陆芸这儿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如果说老秃没被人认出来是因为他古怪的打扮,那么冯云亭却不像是做了什么调整的样子。她除了过长的刘海以外,似乎也没有做过什么伪装。   陆芸看了一眼冯云亭,打圆场道,“大家别这么争锋相对的啦,章语,你也别乱踢了,那好歹是被警方封起来的。”   “你怎么也凶我?”章语带着哭腔道,“今天怎么事事不顺,大家都和我对着干啊?”   陆芸道摇摇头,想到自己听到的对话,宽慰她,“你往好的角度想想,今天肯定还是有开心的事儿的。”   章语才不听,继续叽里呱啦地诉着苦,似乎是要把满肚子的苦水都吐出来。   冯云亭劝也劝累了,便叫陆芸和老秃先离开,然后自己去安抚章语那颗玻璃心。   “别回酒店。”眼看着陆芸的背影越走越远,冯云亭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特地叮嘱了一句。   “为什么?”陆芸作出不解的样子,其实她知道是因为栾琛可能会堵在那里,但她还想从冯云亭那里打探到更多对方的态度。毕竟兜兜转转,冯云亭竟然成为了在陆芸这里疑点最多的那个人物。   冯云亭支支吾吾半天,扯了个理由道,“那里服务不怎么好,房间也脏乱差的,你还是别去了。好了好了不说了,你赶紧走吧,栾……不,我是说,外面可能不太安全,你也累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她也知道自己的话中有多少破绽,略紧张地望着陆芸。   陆芸轻“噢”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话毕,她转头跟上了老秃的步伐,身后的章语和冯云亭又一次吵闹了起来。陆芸发现老秃又回了几次头,显然,他也意识到了冯云亭身上的疑点。   “他们一直是这样吗?”老秃问道,显然是想把话题往冯云亭身上引。   “她们吵架啦。”陆芸见状,索性将计就计,试着让老秃来解释章语的异样。她思考了一下,斟酌着把当时的状况描述给了老秃听。   不过,她并不想暴露自己已经知道冯云亭和栾琛早有勾搭这一点,便玩了个文字游戏,只说在栾琛家里见到了章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一天的时间就抱得男神归的。   老秃听了,却整个人警惕了起来,“你说她喜欢栾琛,并且莫名其妙并且忽然突然的出现在了栾琛家里?”   “对啊。”陆芸点了点头。   老秃停下脚步,神色凝重,“希望我的猜测是错误的。”   他撂下这句话后,便丢下陆芸跑向了冯云亭和章语。 第28章 人偶   章语还在和冯云亭拉扯着。老秃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拽到了自己的身边摸了摸她的胳膊, 脸色彻底黑的像是锅底一样,眼神也凶的吓人。   “怎么了?”陆芸跟上来,看着他一瞬间变得极为阴沉的表情, 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老秃死死地捏着章语的胳膊, 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怒火。冯云亭和章语都被她的视线吓着了, 章语甚至忘记了将他甩开。   “老流氓, 你对我做什么?还不快放手啊!”   等章语反应过来要挣扎,老秃已经确认完毕。他直接松开了手,脸色疯狂变换, 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 转头便往远离剧院的方向去了。   陆芸追了两步, “老板, 你这是要去哪儿?”   “回去,这江古镇我是待不下去了。”老秃沉着声,好歹算是搭理了她一句。   陆芸一头雾水, 老秃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了她, 让她感觉堆积在一起的疑惑和问题越来越多, 整个人也倍感压力。   “怎么忽然要走, 剧院的事儿……”陆芸试图探听出对方这样的原因。   “剧院?命都要没了还剧院!”老秃大声地道, 手脚发抖,失魂落魄地模样, “我本来以为是你……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居然是那个章语。”   冯云亭在旁边听了两句对话, 也脸色骤变,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陆芸身边, 拉过老秃问, “你刚刚说什么?”   “如果你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老秃想起之前对于冯云亭身份的猜测, 眼神变幻了一下,还是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懂的方式告诉了她自己的发现,“那你也赶紧跑吧,我们都是逃脱不掉的,我本以为只需要……但现在看来,命运不会饶过我们任何一人。”   “不可能。”冯云亭果不其然听懂了,她来不及震惊老秃的身份,退了两步,“怎么会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会不会是他故意的?就为了……”   “没有可能的猜测还是少点吧,他肯定也不想的。你别忘了,那个故事里他也没有什么好结局。”老秃薅了一把仅剩的几根头发,表情凝重,“但是,在我们谁都不情愿的情况下,事情还是这么发生了,证明我们谁也阻止不了,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还不如现在赶快逃吧。”   “是那个人吗?”冯云亭仍旧抱有着一线希望,“是他回来了吗?这一切是他的手笔嘛?我们可不可以去求求他。”   说到这儿,她忽然一顿,最后颓然地自己放弃了这个设想,“不可能的,二十年前他分明已经……”   “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老秃意识到她知道某些真相,但是事出紧急,他也没时间深究,“我本来想亲自过来找出真相,但是没想到居然是自投罗网。”   他说着,迅速地跑开,因为动作的幅度太大甚至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但他显然心焦到了某种程度,一声疼也没喊,便咬着牙继续往前跑。冯云亭也呆了没多少秒,便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只留下章语和似懂非懂的陆芸站在一块儿,神情茫然。   “这……”章语疑惑,“发生什么了嘛?”   陆芸摇了摇头,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了之前从票箱里顺来的票根,想起上面那个古怪的标志,说道,“你先回家吧,我得去办个事儿?”   “办什么事儿?”章语揉了揉眼睛,“不能带上我一起吗?”   “不能。”陆芸想也没想就拒绝。她直觉章语出了问题,自然不会带着她一块儿。而且她还要和傅屿扬交谈,万一被章语看到了,还不太好解释。最重要的是,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绝非寻常,章语跟上可能会影响她施展拳脚。   章语立刻嘟了嘟嘴,习惯性的撒娇。也许是因为她从小到大一撒娇大人们就会对她的要求有求必应,所以在这一套上格外得心应手。她简直像是个狗皮膏药一样粘了上来,扣得扣不开。   她刚刚脾气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冯云亭不在她也没了撒气的对象。所以现在一转刚刚撒泼闹脾气的态度,又变成了粘人小妹妹,又是撒娇又是装可爱,希望陆芸能带她一块儿?   “你这是干什么?”陆芸有点不高兴。带上章语的弊明显大于利,她但凡是有点脑子就不会这么做。   不过,在章语抓住她的时候,她觉得对方皮肤的触感有股诡异的熟悉感,似乎和寻常人有点不一样,但要她具体说是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章语“唔”了一声,也许是觉得跟着陆芸能见到栾琛,又或许是被刚刚那两人夸张地反应吓到了,她一抓住陆芸的胳膊就不放开了,“拜托了嘛,姐姐,你就带着我一块儿吧。冯云亭和那老头……阿不,你老板,刚刚那反应怪吓人的,你知道发生了啥不。”   陆芸并不是没有猜测。   老秃说的所谓命运,应该就是当年的扮演者开始经历剧本中剧情的事儿。而章语应该参与进了剧情的某一环并且取代了原本陆芸的地位,这才让老秃和冯云亭落荒而逃,所以老秃才会说出他本来以为可以阻止这一切的话。   ——他们曾经以为只要保住陆芸,就可以破掉命运的安排。   章语能参与进剧情,就意味着她符合了某一项陆芸附和了的指标,导致她也成为了一个可以推动命运的人物。   还记得在剧本里,栾琛所扮演的主角找到卖花的姑娘时满身是血,再结合冯云亭栾琛和老秃都觉得保护好她就可以杜绝命运继续殃及他们,陆芸猜测那一部分的剧情其实是栾琛在意外之间杀死了他的某个朋友。   或者,不能说是朋友。   应该来说是栾琛的女人比较贴切。   这是一个剧情外的人物,从剧本来看是并没有扮演者出现的,可能只是在主角崩溃到极致的时候无意之间将其说出了口。作为一个背景人物,她却有着很重要的作用,也许如果不是她的死,主角不会彻底崩溃,从而对卖花的小姑娘下手。   所以,如果一切要以剧本里的死亡顺序合理的发生,现实中就必须要有一个剧本外同等地位的人被栾琛意外杀死才可以。无论是栾琛,老秃,还是冯云亭都不希望自己的命运像是剧本里描述的那样走向灭亡,因此他们选择保护唯一有可能成立为“栾琛的女人”的陆芸。   可是,他们却没有想到,因为章语对栾琛动了心,再加上也许又发生了一些别的他们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章语阴差阳错的也勉强可以被当做“栾琛的女人”来看待。   而在刚刚老秃和冯云亭交流后,忽然着急忙慌的各奔东西,估计就是觉得卡在中间的那一环已经被命运推动。那这是否意味着老秃判断章语已经死了呢?   陆芸想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活灵活现的章语,还真不觉得她像是个鬼。且不说这青天白日的,就是她身上暖洋洋的温度都可以证明,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陆芸试了试甩开她的胳膊,未果,只能无奈地道,“我可以带着你,但你先松开,我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得到了准许跟随的答复,章语立刻松了手站在了一遍,试图通过这个行为挽回一下陆芸对她怕是已经跌破天际的好感。陆芸拉了拉被她拽下去的领子,走到不远处的树林下,示意她不要跟上,“你就站在那里不要跟上来。”   章语有点不放心,陆芸却叫她放轻松,还满脸真诚地道,“你看我像是会把你丢下的人吗?”   章语抿了抿唇,看着陆芸透亮而又没有丝毫心虚的眼睛,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抚。她叫了一声,“那你快点嗷。”然后便拿出手机刷起了社交软件。   陆芸背对着章语,趁着这个机会也拿出了手机,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傅屿扬,却没想到帮手先生的思路和她完全不在一条线上,仿若抓错了重点。   傅屿扬:“???”   傅屿扬:“你再说一遍?他们把你当成了什么?”   陆芸耐心地重复,“他们觉得我是‘栾琛的女人’,这可能是个剧本里的人物,只不过没有扮演者。”   “他们是眼瞎了吗?”傅屿扬有点语无伦次,打字都打了好多个错别字,若不是担心陆芸看不懂他的一大串错别字,他连纠正都不纠正就会发出去,“你和那个姓栾的很明显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么?”   他说完后,理智逐渐回笼。他压住心里泛起的酸水,不让自己的感情影响到陆芸破关。npc小姐姐太智能了就是这点不好,让他老是忍不住去觉得对方是一个人,而并非人工智能。现在陆芸很明显处在一个不太妙的境况里,他也不能帮倒忙,让陆芸分心。   他反复说服自己陆芸过了这关就和那个栾琛彻底没关系了,瘪着嘴打字道,“不过你的分析没什么问题。那章语到底是死是活?而且,你有没有发现,老秃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揉了揉你的胳膊,后来听你说关于章语的事儿后,也是先捏了捏章语的胳膊?”   “对啊。”陆芸愣了愣,“为什么是摸胳膊呢?他似乎的确是在和章语有了肢体触碰之后才惊慌失措的。”   “也许章语真的已经出事儿了。”傅屿扬郑重地道,“虽然我们不确定他是以一种什么办法依旧保持着人形,但如果她还活着,那些人绝对不会吓成那个样子。而且,你看老秃也失魂落魄的,我估计在剧情里,他所饰演的角色也一样会被栾琛杀死。”   “这……”陆芸将逻辑捋顺,再去看章语的时候,表情就不怎么自然了。她抻了抻胳膊,让自己紧绷的肌肉稍微放松一下。回顾起章语缠上来时,手臂上奇怪的触感,她灵光一闪,“我好像有了点猜测。”   “什么?”傅屿扬问道。   陆芸咬着嘴唇,因为力度太大甚至把自己的嘴皮咬破出了血。她搓了搓自己被章语碰过的地方,仿佛那里刚刚被毒蛇缠绕过一样。偏偏这时候一阵小风吹过,吹得陆芸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吐了口气,说道,“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吧,你觉不觉得章语和床底下那个男仆有点像?”   “哪儿像?”傅屿扬看着她有点被自己吓到的意思,又想起她这一天的经历,微叹着打字,“你不要紧张,慢慢说。这个章节太过于复杂,如果不能达成HE结局,NE也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他说着,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如果是陆芸,也许在这种氛围之下,也会冷静不下来吧,他手指头动了动,带着点玩笑意味,但却又出奇郑重地敲字保证道,“不要怕,我有超能力呢。怎么可能会让你出事?你只需要大胆的去做就好,万事有我。”   陆芸看着这条信息,眼眶一热。她吸了吸鼻子,打字道,“也没什么怕的,只是一时间有点渗人而已。帮手先生可不要随随便便用超能力噢,我没事儿的。”   傅屿扬一如既往地回复的很快,“我当然不会随便就用,这么宝贵的能力,当然是要在你需要的时候用。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下,在你需要的时候,我一定会用。”   他打完字,又想起来陆芸被栾琛抓起来的事儿。虽然当初谁都来不及反应,这也大概率是个剧情杀,但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栾琛的那个事儿是意外!是意外嗷!”   陆芸觉得和他聊天还真挺解压的。一会儿挺感动,一会儿又觉得他傻乎乎的。她的好感度和信赖值在这种情绪下又上升了一些,终于突破了10,简直是里程碑式的突破。   傅屿扬看着右上角的“战斗系统正式加入功能列表”,简直很想摇大旗庆祝。但是稍舒了口气后,他却发现自己没了当初觉得自己能一个晚上将好感度提升到一百的望向。甚至说那些快乐的情绪在他心里只停留了很短,他现在更关注的是陆芸到底想到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章语和那家伙像呢?”傅屿扬担心着陆芸的境况,连好感度提升的快乐都少了很多。。   陆芸忍不住又遥遥地瞥了章语一眼,打字道,“我觉得他们身上的触感很像,那种说不通的悖论也很像。比如我们之前觉得男仆是活着的是因为他身上的温度,觉得他不可能活着又是因为他的存在不合理。章语难道不也是这样吗?她的身体也是柔软且有温度的,但是从我们的推理上来看,她又不可能活着。”   “可是那个男仆不会说话啊。”傅屿扬回忆起那男仆的样子,顺手登上外卖软件定了附近的一家手抓饼,加了一大堆料,还多点了一份炸鸡。   他揉了揉肚子,直觉过会儿的剧情会越来越恐怖,如果现在不吃饭的话,过会儿指不定会看到什么让他反胃想吐的画面,导致他的食欲彻底没了。   “的确是这样。”陆芸顺势指出了仍然存在的几个疑点,“但是我觉得你看,女仆会走会跳,有点自己的想法,会照顾人,能跟我互动,是不是比男仆高级很多?她和男仆可是一种生物,但可以做的事情却完全不一样。所以我在想,会不会‘说话’也是一个可以赋予他们这种生物的能力呢?”   顿了顿,陆芸继续打字道,“只是女仆和男仆不需要说话。他们是仆人而已,仆人只需要能听得懂主人的要求就好了,所以他们并不会说话。而章语……”   她的思路一路畅通无阻的进行到这儿,忽然像是踩了一脚刹车。她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思路最致命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章语为什么会变成那种生物呢?她是被栾琛转化的嘛?可栾琛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呢?   傅屿扬一直在跟着她的想法,自然明白了她为何会停顿在此,“如果说一切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章语很大概率是被栾琛搞成这个鬼样子的。他把章语变得还像一个活人似的,会不会是想掩盖他杀了人的事实,从而逃避法律责任啊?”   陆芸思忖着,觉得栾琛想要掩盖他杀了人的事儿是必然的,但理由会不会是想逃避法律责任就不一定了。毕竟他在把陆芸绑起来的时候,就应该想过陆芸会报警,如果害怕那个,他也不会采取这么简单暴力的作法。   陆芸感觉栾琛应该是另有目的的。但这想的就有一些远了。她的一切推断都建立在或多或少的假设之上,任何一环的差错都可能导致她的猜测不成立。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暂时放下了紧张。跟傅屿扬讨论起另外一件事,“我现在打算去见见之前玩具店的主人。我觉得院长选址在玩具店并非偶然,绝对有他自己的道理。而且,老秃对于那些广告如此防范,恰恰给了我一些讯息。”   “恩。”傅屿扬点了点头,“那你真的打算带上章语嘛?”   陆芸立刻坚定的否决了,“怎么可能?带上她?我是傻了吗?万一我的猜测是对的,鬼知道她们这种生物有没有互通情报的方法,万一要是栾琛对章语在那儿一清二楚,那样他对我的行动岂不是也看的清清楚楚的?”   “那你……”傅屿扬一点都没意外,平静地在心里说了一句“不愧是你”,然后问道,“打算怎么办?”   “过会儿趁着章语刷手机,我就立刻跑,然后去找我们那天见到的那个老汉。他肯定知道有关于之前那个玩具店的消息。”陆芸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然后,我就去问问那个玩具店的前主人,看看他能不能提供什么信息。”   “好。”傅屿扬说道,“那你先背过身去,我先帮你看着章语,她一低头,你就赶紧跑。”   陆芸给他打了个OK,然后做出了一个不明显的起跑动作。在傅屿扬的消息发过来的那一瞬间,像是跑马拉松一样,冲刺了出去。   而她和傅屿扬都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没多久后,发现她不见了踪影的章语露出了一个狰狞的表情。她的两个眼珠子四处乱传,似乎是在表达着愤怒,最后又归于平静。她像是安了雷达一样,精准地往陆芸离开的方向追去。   .   傅屿扬接受了外卖,拿着自己一个袋子都快装不下的手抓饼,和一整份炸鸡回到了房间里。   他确认了一下陆芸暂时不太需要他,然后又花了点时间将跑步机移到了电脑旁边。   真要是每天吃吃睡睡打打游戏,他的腹肌明天就要变成一整坨肥肉了。   在傅屿扬的家里健身设备齐全,他将炸鸡手抓饼摆好,又热了一小锅芝士,用芝士将外酥里嫩的炸鸡裹起来,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马苏里拉芝士是咸香的味道还会拉丝,让傅屿扬空荡荡的肚子感受到了一阵饱腹感。   看向电脑屏幕,陆芸花了一点功夫,总算是找到了老汉。老汉看起来没有工作,游手好闲地在街上闲逛。见陆芸向自己走过来,他很乐意聊天一样挥了挥手,“你是那天那个姑娘吧。”   “没错,大爷好。”陆芸对他笑了笑,亲昵地走上去,“您怎么在这儿啊?”   老汉道,“我这腿脚不好,也没有工作,每天只能在这儿散散步,也当是消磨一下时间。家里的小辈啊都不喜欢跟我这个老大爷聊天,呆着也挺没意思的。”   陆芸顺势挽着他的手,陪着他聊了起来,“您比较喜欢聊什么呀?”   “聊剧啊。”老汉一说到这个话题,便手舞足蹈地,但也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他“逝去”的偶像,开口道,“只可惜偶像也走了,感觉我的时代似乎真的已经过去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起码那个辉煌的时代在我们心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不是吗?像我就是慕名而来,对那段日子还挺好奇的。”陆芸一本正经地说着,将自己渲染成了一个戏剧爱好者。她心道您的偶像不仅还活着,而且说不定还能杀人呢,那健康的,追肇事逃逸的司机时,能一口气跑八条街。   “真的吗?”老汉很是高兴,“你想知道什么?”   “我听说那个剧院原来是个玩具店是吗?”陆芸见计划通了,便立刻问道。   老汉很兴奋,连带着年老污浊的眼神也有了点光亮,“你小姑娘还不错嘛,还知道做了点功课。的确的确,那里确实是一家玩具店,不过主要售卖的倒不是你们平时会见到的那些,还是个挺……用你们现在的说法,应该说是猎奇?猎奇对吧。就是个挺猎奇的店铺。”   “猎奇?您是指那种……”陆芸觉得这个形容词用的就很特殊,老汉分明有各种形容的方法,最后却选择了猎奇这个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什么意思的形容词。。   老汉颔首,“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那家玩具店啊售卖的是人偶和人偶的用品,比如什么人偶的衣服啊,人偶的小屋呀,人偶的道具呀之类的。院长在还不是院长的时候就很喜欢那里,经常进去走一圈,买一些小道具出来,把他们摆在家里,自导自演的演他的那个剧目你知道吧。”   老汉说到这儿,一拍大腿,略带惭愧地道,“我当时没看出来院长竟然如此的天赋异禀,我和大家都觉得他就是个疯子,你说哪有正常人天天玩人偶的呢?而且他本来就没几个钱,全花在给他的人偶娃娃置办上了。他家,就在那个曾经的玩偶店后面,是个双层小别墅,他爹留给他的,差点就因为他买这些东西给卖咯。”   “人偶?!”陆芸脑内闪过一丝灵光,连忙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我们这些人都被他啪啪打脸。”老汉又用了个现代流行的词汇,觉着自己很时髦,笑的更开心了,“他后来不是离开了两年么?那家玩具店没了他这个主要消费者,都快倒闭了。隔三差五的上门推销。我们一看那些人偶娃娃一个个做的是真的好,那手感摸着跟真人似的,还有温度。”   “这么夸张的吗?”陆芸鼓励着他继续往下说。   “对啊。”老汉笑,“要不是那时候我妈阻止了,我妹妹估计就忍不住要买一个了。后来啊,院长回来了,便花低价购买下了当初的那家玩具店,并且聘用了那个店长帮他们做道具。他们也是很熟了,互相配合在一块儿把剧院办的那叫一个井井有条。”   “那当初的剧本呢?讲的是什么剧情啊?”陆芸又问。   “什么剧本啊?”   老汉还没说话,章语的声音便传了过来,“让我也听听?”   陆芸一僵,老汉也一愣。发现章语和陆芸是一起的之后,对陆芸的反应无所察觉地老人乐开了花,“现在求知欲旺盛的小年轻还是很多的啊,是我错怪你们这带人了。”   章语笑了笑,一只手搭在了陆芸的身上。陆芸感到浑身恶寒,但还是回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随便走了走就找到了咯。”章语笑嘻嘻地道,“你可别抛下我呀,这一次算我原谅你了,下一次我可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哦。”   陆芸在这话里听出了浓浓的威胁,她现在已经差不多知道了章语目前的情况,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警匪片里知道了太多的路人,即将要被反派灭口。   她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却装出平静地样子道,“噢,好。”   章语撅了噘嘴,不满意地道,“所以呢,你也不跟我说说你们刚刚聊了啥。”   “没有啥。”陆芸眼看着老汉就要说话,立刻打断道,“就是随便说了些事儿。”   她余光瞟见一个人正在往这边赶,一边祈祷一边道,“大爷,那位是不是您太太啊?”   老汉被她这么一说,也忘了刚刚的话题进行到了哪儿。幸运的女神降临在了陆芸这边,只见老汉往陆芸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连连点头点头,“对对,是我家老婆子。我得先走了,不然她看着我跟小姑娘说话,指不定得生气呢。”   他说着,俏皮地对陆芸眨了眨眼。若是往日,陆芸定会与这位诙谐的老爷爷进行一下互动,但此刻她心里担心着旁边的章语,便歇了那个心思。   等老汉走了之后,本来就没什么人的街道上更是只剩下了陆芸和章语。这样的气氛比起刚刚老汉在时更加诡异,章语一直看着她,什么话也没说,但却像是在准备些什么。   坐在电脑前吃炸鸡的傅屿扬直起了身子。他脱下一只手套,随时准备着开启战斗系统。章语的状况让人害怕又让人担忧,他便提前选择起了逃跑的路线。   不是他不想正面迎战,而是面对这种你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时,最好还是先试探一下对方的战斗力,然后以己之长攻彼之短。   然而下一秒,在他准备好全力以赴的时候,便看见气势汹汹的章语的眼珠子忽然崩了一颗出来,滚在了地上。   那眼珠子弹性还挺不错,在地上弹了两下,落在了陆运脚边,像个弹珠似的。   章语估计是没想到自己刚气势汹汹的要教育陆芸,就遇上了这种窘况。他惊慌地趴在了地上,去捡那只眼睛,好不容易摸到后,她松了口气,略带茫然地道,“我的眼珠子怎么掉了呢?”   她将那个圆滚滚的眼珠子塞回了眼睛里,抬起头,看见陆芸正从上往下的望着她,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了羞辱,用尖锐的声音喊道,“看什么看,不许看!!”   然而,这气势还没打响,她的另外一只眼珠子也掉了出来。   陆芸内心里满是“啊啊啊啊啊”,动作也跳得贼快。因为被吓到了,她的动作有点狼狈,甚至可以算的上是连滚带爬。她一边跑一边小声叫道,“我滴个亲娘咧,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你也不许跑!”章语把另外一只眼珠子也安好,确定眼睛不会掉了,才爬了起来,眼看着陆芸就要跑出自己视线范围了,她连忙用出河东狮吼,咆哮着道。   然而,她才追了陆芸没两步,脚又掉了。   陆芸再次被吓到持续性“啊啊啊”,恨不得高价收购一双没看过这个画面的眼睛。可接下来的画面更加刺激,章语就像电影中阻止不了自己衰败的异生物一样,补了左边右边掉,补了上面下面掉,最后干脆两只手都掉完了,没了能够重新安装的道具,逐渐分离开来。   坐在电脑前,鼻子前全是饭香的傅屿扬面色沉痛地推开炸鸡,然后将还一口未动的手抓饼放到了一边。   他就知道会这样!   看着这种画面,虽然没有一滴血的存在,但他还是感觉刚刚还空荡荡的叫嚣着再多吃一点的胃,忽然间就饱了。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的,想吐……   呕—— 第29章 丢弃   傅屿扬心累地把手抓饼冻回了冰箱, 留下啃了一半的鸡翅。这种炸鸡如果现在不吃酥脆的部分就会软下来,甚至变得有些硬邦邦的,可傅屿扬回忆了一下刚刚看到的画面, 还是忍痛把鸡翅倒掉。   章语此时的样子就像是被淘汰了的玩具, 被主人丢在地上, 关节似乎无法再连接她破败的身体, 她用仅剩的一条腿撑着自己稍微站起来一点,不想去仰视陆芸,但是却因为两人此刻的身高差距而不得不抬头去看她。   从她的眼神中, 章语似乎能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是多么狼狈。哪怕陆芸的情绪并没有特别外露, 但她还是在她眉眼之间, 发现了抹不去的震惊。   章语努力想让自己即使是这副模样也不露颓态, 可她不知道,她现在无论做出什么姿势,陆芸都能从她那又要脱落的眼珠子里都充满了绝望。   “那个……你还好吧?”陆芸看她这样子, 到底还有点于心不忍。说实在这妹子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除了她自身的问题以外,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她太倒霉了。她本身和这个事件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却莫名其妙稀里糊涂的被牵扯了进来, 到最后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现在渗人是渗人了点,但也还没做什么害人的事儿。陆芸虽说不同情她, 但倒也不至于厌恶她。   “我很好, 我超级好!”章语下意识地掩饰自己身上的问题。她吃力地继续往起爬, 甚至往陆芸这边爬, 哪怕是到这个样子了, 她也没放弃追着陆芸。   她现在的样子描述起来略有些滑稽, 但是只有目睹着一切的傅屿扬和陆芸知道, 这幅画面有多么的可怖。因此陆芸听了章语的逞强,便不再做这听起来像是兔死狐悲一般的慰问。她又往旁边挪了挪,心里对章语继续往她这边的动机有点不太明白,“你能不能别往我这边爬啊,没仇没怨的。”   章语从喉咙里憋出了一声呜咽,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的潜意识告诉她一定要跟住了陆芸,不能让她跑了,也不能让她和别人攀谈,但具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却全然不知,脑内一片空白。   这对她而言就像是生物的本能一般,哪怕是关节脱落,四肢分离,她也要挣扎着去完成。直到她被陆芸的问题点醒,整个人才懵懵地反应过来她本来就没有要去追着陆芸的理由。可就像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双层小别墅里一样,她此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抓着陆芸不放。   “对啊,我为什么要往你那里爬?”章语茫然地道,“我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也许是离死不远了,她的大脑难得的获得了几分清醒,“我之前明明走在街上,然后忽然见看到了神色匆匆的栾琛,我走上去想要和他打招呼,结果被路过的自行车刮到了裙子,差点摔倒,被他接住。我好像……顺势说要去他家转转,但他却好冷淡,完全不同意,还凶我,和认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一个着急就和他吵了了起来……”   陆芸听她结结巴巴地回忆着自己生前的事,到最后,女孩的脸上流露出惨淡地笑容,“然后我有点着急……我就……我就去抓他的胳膊。他好像很厌恶我一般,用力的把我甩开,我一个趔趄摔了下去……”   女孩说到这儿,嘴角虽然倔强地上扬着,但表情却分外的苦涩,“然后我的脑袋一疼,就没印象了。”   她用自己只剩下小臂的手往后脑勺摸了摸,“是不是还插在这里呢?我当时失去意识的太快,但感觉应该是根钉子吧。但是好奇怪呀,现在感觉不到了,似乎也不疼了,就是脑袋有点晕乎乎的,身体还变成了这个模样。”   她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又或者说她意识到了,只是不愿意接受。陆芸看着她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知道真相是后者。哪怕自己的被重新拼凑起来的身体都四分五裂,她也执拗的认为自己还活着。   但陆芸明白,自己不能再放任她的存在了。她必须要做那个将她最后一丝希望也打破的恶人,最终决定沉痛地戳破这个事实,“你死了。”   人死不能复生。与其以这种半死不活,被人操控,甚至失去自我的形式活着,不如死了还轻松一些。章语现在的手上还是干净的,但如果让她再这样浑浑噩噩下去,指不定会再次被栾琛利用,成为他一枚行尸走肉般的棋子,手染鲜血。   到时候,也许就会有新的,比章语更加无辜的受害者诞生。   “我死了?”章语重复道。   “对。”陆芸蹲了下来,知道章语不喜欢仰视别人,便主动和她呆在了同一条平行线上,平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死了。是栾琛意外杀的你,也是他把你变成了这样。”   “骗子。”章语不可置信,她不敢瞪大眼睛,担心眼珠子会掉出来,只能来来回回地重复几句话,“你骗我。我明明还在动呢。”   陆芸看着自己脚边不远处她脱落的胳膊,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气声,“你看看现在的样子,你看看这满地的残肢,你真的觉得自己还是个活人嘛?有活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嘛?”   陆芸现在总算是把章语的这条时间线串了起来,离最终的真相又更近了一步。   章语本身只是单方面的喜欢栾琛,栾琛对她的行为没有任何回应的意思,所以她不能算作栾琛的女人。直到她被车撞到,栾琛出于好意扶了她一把,却被“命运”认定为与章语有了互动,因为从那一刻起,章语开始成立为栾琛的女人。   只可惜,这个称谓并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为章语吹响了死亡的号角。她终是死在了栾琛的手里,为这段无疾而终的喜欢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章语明明是不需要死的,却阴差阳错的为了推动了剧情而牺牲。栾琛想必看到她失去呼吸就知道事情大条了,但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隐瞒,陆芸目前也有几种猜测。   栾琛必然是不想和章语的死扯上关系的。可陆芸看着章语身上出现的明显不合场合的华丽服饰,想到她靠在沙发上的样子,忽然回忆起自己曾经无意识间的一个吐槽——   “不过这也挺符合栾琛的为人处世之道,在这样让人害怕的场合,他也一样保持着病态的绅士礼仪。陆芸甚至觉得他就算杀了人,也会将那人的尸身保护的好好的,用最体面的方式下葬。”   没想到,一语成谶。栾琛还真就将章语的尸体好好的收拾了一番,给她穿上了好看的衣服,为她选择了适合的妆容。只是,出于一个对栾琛身份重要的理由,他最后又将章语变成了人偶。   没错,人偶。   床底下的男仆,皮肤有着活人的触感,但是胳膊脱落的地方却不会又血迹。他可以不用吃喝拉撒,也可以耐得住寂寞在一个地方带上二十年,不会说话,也没有什么需求。他是个被仍在床底不再被主人光顾的玩偶,他的世界悲哀而又简单。   男仆是如此,女仆和章语也是如此,甚至连栾琛和当年的演员们,或许也是通过这个方式变出来的。若非如此,便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们二十年了容颜都没有任何变化,因为人偶不会老不会死,也许只需要保养妥当,可以存在很长的一段时间。   更何况,栾琛他们还不是纯粹的人偶。在这个世界上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他们在某些方面上也开始趋近于人。   醉心于戏剧和创作自己的故事的抑郁症患者,通过人偶在家里自导自演着剧目。也许是在他离家流浪的路上有了什么奇遇,等他回来的时候,那些人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个和人偶一模一样的演员。   老汉说,这些人就像是为演戏而生一样,演剧里的角色活灵活现的。但陆芸现在知道,这并非是这些人的演技有多么高超,也许是因为他们真的从字面上的意义来讲,就是为了这部戏而生的,就是为了这部戏而存在的。就像女仆和男仆是为了服务人存在一样,他们从诞生就被赋予了这项技能。   老秃说,这些人不和别人交际,唯一生活的意义就是在剧院里演戏。但其实,那也是因为他们是人偶,是因为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这出戏。别的东西对他们而言都并不重要,或者说,也不能重要,因为无论怎样,他们最后都会回到剧院里,只要院长还在一天,他们就会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   后来,身为“人偶师”的院长忽然消失,这帮子人偶失去了那个主宰他们的存在,像是脱缰的马儿一样,四散逃离了江古镇这个创造了他们,却又没有给予他们自由,让他们犹如困兽般生存了许久的地方。   但,风平浪静了这么久,那些努力摆脱着曾经人偶身份的人们到最后还是没有办法摆脱院长给他们设定的命运。陆芸思索,莫非纠正剧情的办法就是帮助这些人摆脱命运吗?   可又不像,毕竟诺恩斯的书中仙境就是命运女神书写的故事。作为命运女神代言人的菲特,难道会希望陆芸导演一场挣脱命运束缚的剧情吗?   陆芸揉了揉脑袋,暂时先放下这些想不明白的问题,看向双眼失去焦距的章语,她摇了摇头。章语是无理取闹了一些,但要说她咎由自取,倒也没到那个程度,无非是和陆芸一样被命运利用了而已。   若不是因为所有人都有所防备,导致栾琛没有办法对陆芸下手,命运或许也不会将章语和只是给了章语一个意外的拥抱的栾琛拉郎配吧。   在陆芸思忖的时间,章语的身体再次的崩坏,愈加没有一个人的样子了。到了这个时猴,她似乎也无法再做到自欺欺人,终于缓慢地接受了事实,用只剩下上臂的胳膊试图去摸后脑勺,摸那根结束了她的姓名的钉子。然而,因为只剩下半截胳膊,即便是这么一个对寻常人来讲没有难度的动作,她也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做到。   最后,她带着点哭腔,恳求陆芸,“你能帮我嘛?你能帮我把我脑袋里的东西取出来吗?扎的好疼,我现在还能感觉到,真的好疼。”   陆芸盯着她堪堪挂在眼眶里的眼睛,好半晌才道,“何必呢?”   “何必……?”章语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能从陆芸的嘴里说出来,她难过地无语伦次。疯狂地用上臂敲击着脑袋,甚至差点把眼睛都敲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说话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就像是海豚在叫,“我不想带着它死,这还不够吗?好痛啊,真的好痛啊。”   “如果你是真心出于想要把它拿出来而这么做,我当然不会不帮你。”陆芸有点失望,“可为什么到这种程度了,你仍旧想要害我。”   她捏紧拳头,看着倒映在章语眼里,就站在自己身后没多远出的栾琛。她的手捏着手机,轻轻地敲动了两下屏幕,示意傅屿扬准备。   章语眼看着她撕碎了自己最后的一线生机,又看向面无表情的栾琛,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最后的戴罪立功的机会。   栾琛需要她拖住冯云亭和老秃,她没有做到。   栾琛需要她看住陆芸不让陆芸获得新的线索,她也没有做到。   所以栾琛丢弃了她。就像是他丢弃床下的男仆一样。栾琛创造的人偶不用于院长创造的人偶,没有制作者支撑的章语甚至无法维持一个完整的形态。她迫切地想要跟栾琛证明自己的存在还有意义,她和陆芸想法不一样。   陆芸身为旁观者,清楚地明白章语此时即使活下来,也不会再是她自己了。就像是变成了丧尸的人类,就算还能跑能跳,但还能以自己的方法思考和活着嘛?   可章语身为局内人,她看不见这一点。她只知道自己不想死,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她不知道自己活下来的后果是什么,她也没办法去想。   因此到最后,她想要帮栾琛控制住陆芸,在自己还能活动的最后一秒,告诉栾琛他还是需要她的。但这也失败了,她激烈的动作一顿,终是颓然地张了张嘴。   她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了,再也没有了挣扎的机会。她茫然地瘫倒在地上,感受着自己的脑袋和身体也脱离开来,最后陷入无边的黑暗。   陆芸已经不再去看她,她果决的选择了同意傅屿扬开启战斗系统的神情。那一瞬间,清理好桌上炸鸡和芝士的傅屿扬开始施展拳脚,轻松地让她避开了栾琛的手,甚至还对着他的胳膊来了一拳,又一个后空翻踢向了栾琛的肚子。   不过栾琛的动作也很快,轻巧地避开后,诧异地看着她。   “你怎么突然……”栾琛没想到她会忽然间变得如此灵敏,吃了一惊。他见来硬的有些困难,便决定好言好语的说服陆芸,“我不会伤害你。你现在也猜到这件事有多么严重了吧,它已经牵扯到了一个没有关系的外人,我不希望再有第二个。我只是需要你暂时闭嘴,然后忘掉这件事。”   陆芸想着有帮手先生在,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想着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被捉住,于是干脆先把狠话放出,“我信你个大头鬼,你算哪块小饼干?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她正说着,就感觉傅屿扬控制的那股轻微的力道推动着她向大街的方向跑了起来。因为她并没有抗拒,再加上傅屿扬快要把加快跑步速度的shift键摁烂了,所以她跑的堪比运动员,两条腿来回蹬地极快,没一会儿就跑出了一百米。   陆芸:??   等等,咱们不打吗?   她的头还来不及转回来,嘴还保持着微微张开的模样,还没说完的狠话被灌了一嘴的凉风压了下去,感觉自己此时也像那个女仆,脑袋想的和身上做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从栾琛的视角里,就是一个人对着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狠话,然后他正准备接招呢,对方就一个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栾琛:阴险!   却不知道陆芸也是同样的懵逼,刚刚她对着栾琛行云流水地打了一套优美又帅气的动作,导致她以为傅屿扬的意思是和栾琛正面硬拼。却没想到傅屿扬就只是单纯的伸伸腿动动手,唬一唬人罢了,没有真的要血拼的意思。   ……怪她会错意了。   虽然有些尴尬,但陆芸心底里还是认同傅屿扬的做法的。和栾琛血拼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就算是打过了,她现在也只能把对方暂时摁住,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修正剧情。   更何况,陆芸觉得他们能打过栾琛的几率很小。先不说,栾琛在书中仙境第一章 的故事里可是能算得上终极大boss的存在,若菲特真的给她一个能秒杀大boss的后援,她也不至于这么纠结怎么去老老实实的修正剧情了。就算栾琛本身的战斗力不强,他的身边也可是有命运相助的,在没有走完剧情之前,他哪能那么快的失败。   事实上陆芸猜的没错,傅屿扬在这边估算了一下,陆芸根本不可能打过栾琛。若说对上章语她还有一战的可能,那么对上栾琛来讲,陆芸的身体素质不足以支撑她打一场拉锯战,不需要多久就会感到疲惫,而且她的力量不行,要想发挥出战斗系统全部的实力,还得靠武器和技巧。   上次的那把屠鬼刀现在就在傅屿扬的游戏背包里,但是却没办法取出。傅屿扬试探性地点了一下后,发现上面这样提示,“现在你也知道第一章 里没有鬼了叭!没有鬼的地方,是不可以使用屠鬼刀的噢!”   傅屿扬又查看了一下屠鬼刀的属性,发现它的耐久度也不剩多少了,估计再用个一两次就没法使用了。到时候剩下的唯一一条路,还是氪金。   氪金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如果不能,那就多氪点。   傅屿扬决定还是不要去算自己自从玩了这个游戏以来已经消费了多少钱,他带着陆芸一路跑回了剧院附近,才关闭了战斗系统。   战斗系统一关闭,陆芸就扶着膝盖,喘起了气儿。刚刚跑的实在是太快了,陆芸感觉自己就没跑那么快过。她吁了口气,发现自己现在正处在与剧院连接的那个地下车库里,她理了理呼吸,又回头看了一眼栾琛没有追上来,才放松了下来。   她回味着刚刚像风一样奔跑的感受,竟然还觉得挺爽的。心里的抑郁随着肆意的奔跑逐渐消散,她带着想要回家的愿望和坚持,感觉自己还可以再和栾琛再战三百回合。   她绝对不会倒在这里,事情再怎么复杂,也不能阻止她去修正剧情。   她想着,保持心态轻松地打字跟傅屿扬道,“你看到栾琛刚刚的表情没?我发誓他一定有在心里骂我阴险。”   傅屿扬也看到了,他打了一连串的“哈”,最后解释,“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放狠话。”   陆芸想着既然已经来到了剧院这里,不如顺势寻找真相。她走到那扇小门的附近,从傅屿扬那里得知了开锁的办法,然后一边和傅屿扬聊天壮胆,一边往里面走。   “我哪知道你会跑啊?刚对上栾琛的时候我又是踢又是打的,跟个女侠一样。”陆芸弯着嘴角道,“谁知道我pose还没摆好几秒,就忽然开始跑了。”   傅屿扬也笑了笑,“好在是跑掉了。”   “下次就不那么容易了。”陆芸笑归笑,看着黑漆漆的剧院,也不太确定这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栾琛知道我们在那儿,就可以说得上是瓮中捉鳖了。”   “的确。”傅屿扬想了想那个画面,感觉自己又开始不自觉的计划逃跑路线,他一本正经地道,“得先去找个地形图,这么大的剧院里,应该在最外面的大厅都会有布局图的。”   “我也觉得很有必要。”陆芸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果然比起你正面交锋,还是逃跑听起来比较适合她。陆芸感叹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当个女侠了。   走到那间阴森森的化妆间,陆芸还是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她将手机举了起来,和傅屿扬打字的速度也快了很多。之前和老秃一起走的时候,她还能稍微不那么紧张,现在轮到自己一个人,还是有种夜探鬼屋的既视感。   陆芸走了没两步,又一次被那个支棱在人头形状的假发架上的白色假毛吓了一跳。正当她拍了拍胸脯的时候,便看到那个假发架竟然动了动,然后整个头转了过来。   那一瞬间,陆芸感觉自己被吓到血液都要倒流了。她直接闭上双眼,蹲下来从地上摸了个假眼扔了过去,“窝草啥破玩意儿!”   被砸到的冯云亭捂着额头,“窝草你扔过来啥玩意儿?!”   眼看她又要扔第二个,冯云亭忙不迭地躲闪,整个场景看起来狼狈又好笑,“你别扔了,是我,冯云亭啊!”   陆芸听到她的声音,这才意识到刚刚看到的只是带着白色假发坐在那里的冯云亭。但她仍旧没有放下警惕,也不管自己手里捏着的是啥了,试探性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30章 谢幕   冯云亭将头上的假发摘下, 双手举到耳边,作出投降的样子,她的真发被发网搞得乱七八糟, 乍看还有点好笑, 虽然在这种氛围之下, 没人能笑得出来就是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冯云亭小声吐槽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她说着,无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陆芸对此的反应却不小, 她一连退后了三步,仿佛冯云亭是什么洪水猛兽。   冯云亭没话说了, 只能先做了交代,“你会来到这里,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这里我熟,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所以我就躲到来了。”   “至于这个。”她拿起那个白色假发,“只是一点伪装罢了, 总比傻愣愣地站在哪儿强。”   陆芸倒是没想到自己还什么也没说呢,她就先自己交代了。不过冯云亭也不是傻的, 若是陆芸依旧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她这一番话落在陆芸的耳朵里, 也不会泄露什么真相。   “那你要伪装怎么看到我就转过头来了。”陆芸继续不放心地问。   冯云亭指了指身后的化妆镜,“我从镜子里看见你了, 觉得既然是你就没必要装了。”   陆芸微垂着眼帘,思索着什么。她往那边走了走,确定从冯云亭刚刚所在的角度并不能从镜子的反光看到自己。也就是说, 冯云亭根本就是在不确定身后是谁的情况下便转过头来, 与她刚刚辩解的不符。   但是, 陆芸并没有直接戳破这一点。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又挪了回来。她低着头看了一会儿脚尖,实则又敲了敲手机屏幕示意傅屿扬要开始准备。   在彻底平复了一下心情后,她将手里的假眼扔到了地上,捂着胸口深吐了口气,用还在发着抖的声音说道,“老秃带我来过一次,我刚刚……一个害怕就跑进来了,没想到你也在这儿。”   “害怕?”冯云亭看她像是放下了防备的模样,缓步贴近她。她穿着长袖长裙,手上还拿着顶白色假发,是在像是午夜里的幽灵,“为什么会害怕?”   女孩虽然什么都没有做,但她空洞的双眼和过长的刘海,还有手机灯光照射之下愈发显得卡白的皮肤还是让陆芸惊得屏住了呼吸。   陆芸感叹每次当她觉得自己胆子又大了一些的时候,事实都会告诉她,她依旧是那个怂怂的胆小鬼。   她的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但还是告诫自己要将脚钉在地上一动都能动,因此成功的没有因为冯云亭的靠近而反应剧烈。她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冯云亭以为她毫无戒心,这样即使冯云亭要对她下手,她也能反击的出其不意。   “你都不知道啊我刚刚看见了什么,章语他变成了人偶,然后还有什么人偶店之类的……”陆芸假装没注意到冯云亭离自己越来越近,反而还说的眉飞色舞的。她来来回回将了好几遍就没把自己的发现说清楚,看起来像是因为激动而语无伦次,实际上是为了不让冯云亭清楚自己已经知道了多少。   到最后,陆芸自暴自弃地吞了口口水,说道,“跟你解释不清楚,我现在也晕乎乎的。”   冯云亭耐心地听完她的话,表情幽幽地道,“你害怕人偶吗?”   陆芸一顿,斜眼看她,“我不怕玩具那种的人偶,但你要说自己能跑能跳的那种人偶……谁都会觉得渗人的吧?”   冯云亭沉默了一会儿,重新坐回了之前的位置上,背对着陆芸,将发网整理了一下,再次套在了头上,然后将假发也带了上去。她拿起一把小梳子,吹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对着镜子似乎是梳妆了起来,“为什么要怕,他们也不是自己想变成这样的。”   她说着,继续收拾着自己的头发,眼里没有一点光亮,“说到底,大家都是被命运所操控的人偶罢了,谁也挣脱不掉,谁也逃脱不了。我以为一场噩梦结束了,谁知道却是下一场噩梦的开始。”   “你什么意思。”陆芸眯了眯眼睛,问道。   “没什么意思。”冯云亭抬起手,熟练地将头发梳成了麻花辫。她将刘海打理地干干净净,对着镜子努力地弯起了一个笑容,忽然间感慨了起来,“我扮演着一个不是自己的角色那么多年,到依旧不是那个人最喜欢的孩子,到最后竟然还要代替别人死去。我甚至没有自己的脸,没有自己的生活……我终究不能笑的那么开心。”   她的话像是给陆芸打开了一张全新的地图。之前陆芸就好奇过,为什么栾琛和老秃都没在第一眼看见冯云亭的时候认出来她。现在她意识到,可能正是因为冯云亭自己所说的她那样——她一直在扮演着别人。   这个“最喜欢的孩子”,让陆芸响起之前老秃曾经提到的,院长曾经对一个演员很好。老秃说那个演员是院长最喜欢的“玩具”,会给她买好吃的巧克力。   在老秃谈论起这件事的时候,他的眼神是羡慕的。而冯云亭在提到那个演员的时候,语气却是怨恨的。   “你不会死的。”陆芸心念一动,感觉冯云亭的秘密即将被她自己揭开,便宽慰道,虽然这话她自己都不太信。   冯云亭当然也不会信她这句像是随口一提的话,她依旧盯着镜子,竖着头发。   半晌后,被遗弃已久的假发终于被她理得超级顺,她才像没听到陆芸的话一样,摸着自己的脸,悲哀地道,“当大家都没认出来我的时候,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我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演员了,可为什么还是不是他最爱的孩子呢?”   她说到这儿,忽然猛地回头站起来,要控诉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一般哭着问道,“为什么呢?我已经努力的去扮演别人了。栾琛他们好歹只是在扮演自己。而我,我在扮演着别人。我本来不就是他最初的选择。如果不是他最初的选择没有了……也不会选我吧。”   陆芸心里消化着这一大段信息量极大的话,脸上作出满是茫然的样子,“你在说什么啊……?你别哭啊,发生什么事儿了吗?谁要你去演别人啊?”   冯云亭的眼里含着泪水,她的嘴张了又合,最后转身坐回了椅子上。她对着镜子弯了弯嘴角,做出一个开心而又开朗的表情。若非眼泪不停的从她眼角滚落,陆芸都会觉得她刚刚的难过都只是做戏罢了。   冯云亭抹掉泪水,捧着脸。没了泪水,她的脸上彻底的没有了任何悲伤和阴霾,用一种古怪但又欢快的语气道,“你不会明白的,快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还要危险。我不想伤害你,已经有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了,你快走吧,离开这里,快点跑,忘掉你听说的或者见到的一切。”   她说着说着,竟唱起了歌。陆芸第一次发现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少女的清亮,听起来似乎没有任何烦恼:“跑吧……跑吧……离开这个地方,忘掉一切……”   欢快的歌谣配上她眼里抹不去的悲伤,让氛围诡异但又让人难过。陆芸伸手抓住自己的星星项链说道,第一次真正地确定了冯云亭真的不想伤害自己。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就此离开呢?”陆芸心情复杂地道。   冯云亭的歌声在她开口的一瞬间,缓慢结束,她收完尾,似乎情绪也平稳了许多,撩起一点点头发,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感激,但没必要。有些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就没必要挣扎,不如顺其自然。你是个不错的家伙,所以赶紧走吧。回到家睡一觉一切就算过去了。”   陆芸到这会儿终于明白冯云亭为什么会来到剧院了,并非是像她所说的那样想要逃避一切,而是决定坦然的接受一切面对死亡。就像她自己说的一样,她就是被命运所摆布的人偶,拼了命的想要抗争,到最后却依旧没能成功。   所以,她放弃了。她回到了一切最开始的地方——那家剧院里。她坐在她曾经在准备上舞台时梳妆打扮的地方,不再徒劳的浪费力气。   冯云亭劝陆芸离开,但陆芸却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这么做。若她真的是这个剧情里的人物的话,她必定会早早的跑远,而不是留在这里冒险。可是,她并非是剧情中的人物,想要真正的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修正剧情。不搞清楚真相,她就没法走。   此刻,除了想要离开和想要回家的愿望支撑着陆芸继续调查这个事件以外,陆芸又多了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她第一次对冯云亭坦诚,“我不走,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帮你。”   或许从一开始,冯云亭这个古怪的女孩就没有任何的恶意。她最初想要保护陆芸远离真相,想要让章语和栾琛断了接触,但奈何,陆芸所要做的恰恰就是找出真相,而章语也根本不可能会听她的劝,最终一意孤行地奔向了栾琛,死在了他的手里。   冯云亭在努力地拯救自己,也试图在保住自己的小命的同时,去帮助他人防止他们陷入这场命运的悲剧之中。可是最后看来,她完全失败了。她没能救得了章语,也没能救得了自己。   哪怕往最恶劣的角度想,冯云亭保护陆芸和章语都是出于利益的角度,她也没有做过坏事。到最后一刻都坚持住了自我,没有动害人的歹念。此刻,她更是在努力的劝说让陆芸尽早离开,摆脱这一切。   冯云亭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属于她的东西,但陆芸却感受到独属于她的存在。   “也许一切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陆芸劝道,“没有到最后一刻就放弃,之前做的那些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顿了顿,她又道,“而且你在扮演谁我不知道,但我认识的你就是你啊。都是二十年前的事儿了,为什么要因为那么久远的回忆而惩罚自己呢?无论在剧院里的你是谁,在离开剧院之后的你,就只是你而已。”   冯云亭闭上眼,过了一会儿道,“我不太讨人喜欢。”   “我不这么觉得。”陆芸露出一个真诚地笑,“就像你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人一样,我现在也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可能有点晚,我也很抱歉之前一直不信任你,但希望现在我这么做还来得及。”   “你说的我又想哭了。”冯云亭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但没用的,陆芸,这些都是命呀。”   她说着,平静地站起身来,在黑暗中熟门熟路地往舞台上的方向走。陆芸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小裙子。黑暗中,她提着裙子,一步一步地仿佛是走向了一条永远没有归期的道路。   她边走,边最后的对陆芸留下了一句话,“我已经警告过你事情的严重性,既然你依旧选择留下,那我也没什么办法。希望你不要对你的选择所后悔。我的故事就要谢幕了,我想以‘冯云亭’的身份和脸站上一次那个舞台,起码证明我还存在过。”   陆芸感觉自己的眼睛有点酸涩。她揉了揉眼,跟着冯云亭一块儿往舞台上走。冯云亭发现了她仍旧没有离开,但却没有再出言阻止阻止。也许她也希望这最后的一场舞台能有一个观众,也许只是她放弃了劝说。   冯云亭走到舞台边后,陆芸便走上了观众席。她选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准备在黑暗里看这一场特别的演出。虽说对于冯云亭而言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站上舞台,但陆芸还不打算放弃冯云亭。她现在需要好好想一想如何在修正剧情的同时,保下这个可怜的姑娘。   就在陆芸等待冯云亭开始她的单人戏剧的时候,她的耳畔忽然响了傅屿扬的声音,“喂,能听得到吗?”   “能。”陆芸稍微一愣,摸了摸耳朵,竟然在那里发现了一个无线的蓝牙耳机。响起上次打电话,陆芸竟然感觉已经过去了很久,她轻声问道,“这个是哪里来的?你有用超能力了嘛?”   傅屿扬骄傲地扬了扬眉毛,笑道,“这次不是钞能力。靠的是我当大哥许多年的实力!”   跟这个系统智斗了这么久,这还是傅屿扬第一次讨到了甜头。虽然不能和陆芸说详细具体的,但他还是隐晦但夸大现实地解释了一下,“这个是我和……菲特商量之后,他送给我的。他不是老欺负你么,我就……骂了他一顿,然后他说要跟你道歉,还给了我们这个礼物。”   陆芸在黑暗中无声地弯了弯嘴角,“真的吗?”   “真的呀。”傅屿扬撒谎地脸不红心不跳,心道反正这是个游戏,系统都妥协了,菲特能不妥协吗?   但其实,真实的经过是这样的。   由于这个副本远比傅屿扬想象的还要危险,傅屿扬对陆芸也相当担心。他又不能随时随地地开着战斗系统,那样虽然能保证陆芸的安排,但却无法和陆芸进行交流。因此,每次看着陆芸每次因为身处险境,他却无法相助的时候,傅屿扬就感觉一阵气恼。   仿佛他跟陆芸的联系就只有那一部手机似的,脱离了手机他们就失去了唯一交流的道具。   在他想到这儿的时候,系统就像是有读心术一般弹出了一个对话框。傅屿扬头疼地摁掉,顺带着吐槽道,“你就别给我提意见了,就没有不氪金的方法吗?”   “有的哦亲亲!”系统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又一次跑了出来,“咱们这边是有抽奖活动的呢!奖品是5个小时的电话时间以及一台全新隐形耳机,保证您能和npc小姐姐进行随时随地畅通无阻的交流呢!”   傅屿扬心一动,但狐疑地道,“你会这么好心?”   系统的对话框上这次还出现了一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友好的颜文字表情,“我们游戏制作组是这个世界上最体贴的制作组啦:)!”   傅屿扬摆出了和这个颜文字表情如出一辙的死亡笑容,然后道,“噢,是嘛?”   眼看着系统又要做出花里胡哨但绝对不靠谱的保证时,傅屿扬扶额打断,“行了行了,你赶紧解释一下这个抽奖是怎么回事吧。”   “简单来说,就是每天可以免费抽一次。”系统立刻道,“您是第一次抽奖,还可以额外附赠一次。每次抽奖都是会抽到奖品的,但是我们的终极大礼包还是之前告诉您的那个套餐啦。在两次免费的抽奖过后,如果您依旧想要抽奖,就需要自费充钱啦。”   傅屿扬思索了一下,既然能够免费抽奖两次,那试一试也没有损失。他对着自己的手吹了口气,然后又去洗手间用洗面奶洗了一把脸。在抽奖前,他默念着“我运气超好,我抽卡超牛,我是欧洲人”的话,然后点下了那个红彤彤的抽奖键。   一个大转盘随即出现在了傅屿扬的屏幕上,傅屿扬盯着它转啊转,最后与大礼包失之交臂,停在了一个叫做“‘史上运气最烂的勇者’称号”的奖项上。   傅屿扬:??   系统弹出了询问是否要佩戴的对话框,傅屿扬想都没想要选择“否”,然而在最后一秒却手一滑,点在了“是”上。   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屏幕上闪烁过一道金灿灿的光,左下角出现了一个陆芸模样的小人在撒花,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同样长得像陆芸的小人在转圈圈。最后,屏幕中间出现一句用浮夸的字体和特效堆砌而成的恭喜两个大字,土的颇有上个世纪ppt的风格。   傅屿扬来不及吐槽这个游戏从来没有在线过的审美和品味,而是立刻检查那个所谓的称号佩戴在了哪里。他本来想着以这个游戏的模式,陆芸应该看不到这个所谓的称号,然而当他打开游戏里的手机界面时,他却发现自己原本的昵称上面出现了这个明显的称号。   傅屿扬一瞬间感觉有些窒息,都已经能想到陆芸看到这个傻到飞起的称号之后,会是什么反映了。   他试图把这个称号撤掉,却发现称号只能换,不能撤,也就是说除非傅屿扬抽到了新的称号,他就只能背负着这个“史上运气最烂勇者”的称号了。   傅屿扬心在滴血,他垂头丧脑地回到了抽奖界面,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受到了系统嘲讽的debuff,他反复告诉自己这台电脑还挺贵的,不能随便砸了,然后不抱希望的再次点击了抽奖键。   转盘又一次转动起来,然而这一次,却精准无误地落在了那个大礼包身上!   傅屿扬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先是无声的说了一句“窝草?”,随后又大声的重复了一遍:“窝草??我中了??”   他麻溜儿的从电竞椅上跳下来,瞪大眼睛再次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抽到的真的是那个大礼包而不是什么别的缺德称号。   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抽到了,那感觉简直……   爽翻了!   傅屿扬恨不得抱着电脑亲一口。他兴奋地打了一个响指,工作上有突破的时候都没那么兴奋。他骄傲的一昂头,“我就知道我运气还是可以的。”   以前他玩游戏几乎从来不白嫖,因此也不懂白嫖的乐趣。但当他真的抽到了这个礼包的时候,他忽然发现!   白嫖来的礼包,就是香。   系统似乎也没想到傅屿扬居然能真的抽到,连恭喜都忘了。不过傅屿扬也不是那么介意,他立刻将那个大礼包拆开,把里面的耳机拿出来给陆芸用上。看到陆芸惊讶的表情时,感觉自己刚刚手受到的那芝麻大点的打击都是值得的!   不过就是希望陆芸短时间内不要看手机,否则如果被陆芸看到那个糗到极点的称号的话,芝麻大点的打击就会变成西瓜那么大。   当然,这些经历傅屿扬是不会告诉陆芸的。他不知道陆芸已经看破了他那拙劣的谎言,甚至还听得以地挑眉,“老子就是牛批。”   正当陆芸要和傅屿扬讨论正事儿的时候,陆芸的耳边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不同于傅屿扬带有青年朝气的嗓音,这个声音带着那种垂暮老人的沙哑。   “这个舞台很大吧。”老人道。   陆芸一怔,反应过来这声音不是从耳机里面发出来了。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旁边隔着两个座椅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坐了一个人。   “你是谁?”陆芸警惕地问道,不确定自己刚刚和傅屿扬的对话有没有被对方听到。   黑暗之中,她无法辨认对方的身份,也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从声音勉强判断对方是个年龄不小的家伙。   恰巧此时,准备好了演出的冯云亭走上了舞台。黑暗之中,舞台之上和舞台之下,竟同时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戏码。   冯云亭那边的场景陆芸完全看不清楚,只能依稀猜到对方是在用肢体语言讲述着自己的一生。这本来是陆芸想要搞清楚的东西,但却因为身旁忽然出现的老人,而不得不转移了注意力。   “其实问这些都没意义。”老人沉声道,“你问了我又不会回答,所以干嘛要问呢?你可以理解为我只是个普通的观众罢了,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戏。”   “这里没有什么戏。”陆芸道。   “有啊。怎么没有?”老人发出低低地笑声,“台上那个人不是正演着呢嘛?只可惜,这出戏很快就要谢幕了。我估计也是最后一次坐在这里看戏了。”   傅屿扬在陆芸的耳边提出了自己的问题,“为什么说是谢幕?冯云亭不是刚上台嘛?”   陆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察觉不妙,立刻站起身来,想去台上提醒冯云亭小心,却被老人一句不轻不重地话再次摁回了座位上,“不要着急,演员还没到齐呢。你们这些年轻人呀就是性急,我们看剧呀就是要有耐心,等待剧情推进,故事展开。”   “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吗?”陆芸压着脾气问道。   “不是。”老人摇了摇头,“我只是设计了一个开始而已。故事如果没有开始就永远不会开始,但如果开始了,就会滚动着走向结局,这是剧本里写好的,你也不要白费力气试图改变。这些其实都是他们的咎由自取罢了,自从他们害了院长那天起,就应该知道报应有一天会发生在他们自己头上。”   “他们杀了院长?”陆芸虽然早有猜测,但是从老人这里听到,还是感到有些震惊。半天后,她平静了下来,意识到了一点,“你没有证据吧,如果有,你就该报警让警察来抓人了,而不是在二十年后采取这种方式报仇。你和院长是什么关系?”   “我的确没有证据。”老人靠在椅子上,就像自己真的是在看一幕平平无奇的剧一般,“但是你觉得呢?他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也没病,一个人总不能就这么消失二十年吧?丢下他毕生追求的事业,再也没有回来?唯一和他有交集的就是这帮子演员了。也许是他们其中一人,也许是所有人,但他们总要为自己所做的错而付出代价。”   陆芸咬着牙质问道,“如果是一个人犯的错,为什么所有人要跟着一起承担?”   “当他们一起逃离剧院的时候,每个人就都是有错的。”老人坚持道,“院长创造了他们,出了事儿后,他们却没有一个念着院长的恩情留下。他们是那样的忘恩负义,所有都是该死的。”   陆芸还想继续与他争执,却不想舞台上传出了一声巨响。栾琛拿着一个手电筒出现在了黑暗里,他空出来的左手上还拖着一个人——老秃。   冯云亭悲伤地尖叫了一声,跌坐在舞台上。   就像是老人说的那样,这场戏在所有人拼了命地拖延之下,最后还是走到了要谢幕的时候。 第31章 主角和真凶   陆芸没时间去管老人到底是谁, 飞快地往台下冲,只是快到舞台附近的时候她突然拿出手机,对着老人所在座位上照了一下。   然而那个座位上却空无一人, 甚至说观众席连一个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都没有, 仿佛那个老人从未出现过, 一切都是陆芸的幻觉。   “刚刚那个人绝对绝对存在过的对吧。”陆芸通过耳机和傅屿扬道。   “奇怪,一个老人走路怎么做到那么快的?”傅屿扬也跟着怀疑地道,“这腿脚也太好了吧?我们跑下来的时间也就不到半分钟, 他是怎么做到消失的连个影子都看不见的?”   陆芸吸了吸鼻子,感觉这个老人不简单。她脑内闪过一些猜测, 但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去支撑。   她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快步跑到舞台附近的时候,栾琛已经将手电筒扔在了一边。白色的光将半个舞台照亮,冯云亭的表情从惊惧到失落最后又归于平静。她看着半昏迷的老秃, 就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裙子, 就像是迎接自己的情人一般坦然的接受了栾琛到来。   “你来了。”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我就猜你会到这里来找我的。所以……你最后还是决定了吗?”   栾琛将将老秃甩在一边, 陆芸这才发现, 老秃的身上有几处狰狞的伤口, 人也并不清醒,但看起来还活着。   “恩。”栾琛似乎不太想讨论这个话题, 他埋怨也亲昵,如果不是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些什么,陆芸都会以为自己在看两个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让我好找。”   “这个方法不一定有效的。”冯云亭冲动地说了一句, 随后微怔着后退,有点自嘲地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一切,却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我竟然又有些后悔,觉得不想死了。”   台上很亮,但台下依旧黑漆漆的一片。陆芸找了个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先躲着,打算找准机会再带着冯云亭跑。   听到这儿,她露出了一个茫然地表情,捂着耳机小声地道,“我怎么感觉这个对话有点熟悉,之前好像也听过类似的。”   “有吗?”傅屿扬并没有印象,“我完全没印象啊?”   陆芸蹙了蹙眉,觉得那股熟悉感还是挥之不去。她将冯云亭和栾琛为数不多的几次对话在脑内过了一遍,意识到这是她在被关在栾琛的双层小别墅里时偷听到的内容,“不,我的确是听过类似的对话。那时候你可能不在。我还记得栾琛用某件事威胁了冯云亭,而冯云亭显得很紧张。”   她敲了敲脑袋,苦恼地道,“究竟还有什么是我们没有搞清楚的啊?”   她正困惑着,就看到冯云亭抑制着悲伤的神情,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还以为做了那么多努力,就能避开这一切,但现在看来还是得这样了。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牺牲了我就能终结这一切,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但是,看你这个样子盯着我,我还是好害怕啊。”   “你会害怕也是正常的。”栾琛的头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难得地表现出了人性化的难过。这不是那种伪装出来的情绪,而是真实的难过。他耷拉着脑袋,仿佛一个被困难所击倒的失败者,“我讨厌妥协,但这真的是我自救的唯一一个办法了。或者,你可以拿起你的武器杀了我,那样一切也会终结。”   哪怕一切都明了了,栾琛的杀人想法也昭然若揭,他也依旧说着似乎是为别人着想的话。他习惯性地带着面具,嘴里的鬼话总是八分假两分真,把自己装扮像个暖男似的的好人,仿佛这就能洗白他内心肮脏的想法和计划。   陆芸认为他也许是真的有难过,但是这些都不能成为阻止他对冯云亭下手的理由。   “我又做不到。”冯云亭没什么感情地开口道,像是在承诺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单纯的叙述了一个事实,“我没法伤害你,我这辈子都不会伤害你,这是写在我的人设里的,就像是在你的人设里你是个被压抑的疯子一样。”   人设,为什么说人设,而不是性格呢?   又为什么说牺牲了冯云亭,一切就都能结束呢?   陆芸感觉自己有了一些头绪,但是要想把一切解开,还得解开一捆缠在一起的毛线一样困难。倒是傅屿扬和她的视角不一样,反而更加容易的靠近了真相。   在陆芸眼里,她接受了很多来自各方面的讯息,包括干扰性的,她可以将一件事情看的很仔细,但难免当局者迷。倒是傅屿扬坐在电脑前以第三人称去看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切就会简单明了了很多。   他将陆芸的话和刚刚这几句捋了捋,感觉自己有了头绪,连忙分享给陆芸,“栾琛这个最后改变命运的方法,是不是改变他的杀人顺序啊?比如在剧本里他会先杀死老秃,然后再对冯云亭下手。可是这里他如果先杀死冯云亭,就打乱了剧本的走向,同样算是改变了命运。”   陆芸的眼睛一亮,意识到是这么个道理。   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有几点,而傅屿扬这个猜测一下子可以解释其中两个谜题。   除了栾琛对冯云亭的威胁是什么以外,陆芸还搞不明白栾琛究竟为什么要把章语变成人偶。如果说是要让章语去看着陆芸,这未免未雨绸缪的太早了,毕竟那个时候栾琛还不知道陆芸会逃跑。   陆芸自问如果换成是她处在栾琛的那个位置,她必定不会隐瞒这一点,甚至提醒冯云亭和老秃赶紧远离自己,避免剧情继续被推动。   可是现在有了傅屿扬的这个猜测,一切就都说得通了。栾琛把章语做成人偶的目的因为他并不希望冯云亭和老秃知道剧情已经进展到哪一步了,也是因为他开始采取杀人的极端方式来改变命运了。   栾琛是个喜欢主动出击的人。从最开始目睹车祸发生时,他第一时间去追那个肇事逃逸的司机就可以看出,他在一切刚刚发生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妙,并且试图以扣押司机给警察来避免司机和其他人的接触,导致剧情被继续地推动。   然而,司机还是跑了,最后被一个花盆爆了头。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最初栾琛是希望能够通过正轨的手段来解决一切的。直到他发现哪怕是在他的干涉和阻止下,意外依旧接二连三的发生后,他才开始逐渐意识到,是时候该采取非常规手段来修正一切了。   在他意外杀死章语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了要靠改变死亡顺序来阻止自己所谓命定的死亡发生。因此,他试图用章语还活着,陆芸被锁着,所以剧情还没有进展到他杀人的那一步,来迷惑冯云亭,从而更加轻松的对她下手。   陆芸想到这儿,抬起头看向文质彬彬,绅士有礼的栾琛,感叹人真的不可貌相。谁知道像这样一个表面温柔的男人,实际上心里却想着要杀了你呢?   不过栾琛的初步计划还是失败了。也许是命运的指引,他找的侦探事务所居然是他的老熟人老秃开的。栾琛当初去找老秃或许就是担心这所有的悲剧都是院长的手笔,所以才想调查一下院长现在的状况,却没想到这阴差阳错的安排导致了老秃的突然造访,从而打破了他的杀人计划。   所以章语的存在对于栾琛而言也失去了意义,这才是从根本上追究栾琛决定放弃章语的原因——章语对他已经起不到任何帮助了,那他也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她身上。   陆芸的大脑就像是飞速旋转的陀螺一样,将栾琛心理活动抽茧剥丝的分析了一下后,小声地告诉了傅屿扬她的猜测。   谁知道才说道一半,就被台上的栾琛所察觉。只见他突然看向陆芸所在的方向,厉声道,“谁在那里?”   陆芸不得已地站起身来,微弱地光线打在她的脸上,将她衬的惊慌失措。栾琛似乎有些惊讶他会出现在这里,他神情变幻莫测地看了一眼老秃,又看了一眼冯云亭,最后才回到陆芸身上,“是谁把你带来这里的?”   陆芸艰难地笑了笑,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紧张。连麦或许就这点坏处,说话总是要发出声音,虽然效率高,但是容易被人发现。   “是我自己来的。”陆芸坦白道。   栾琛低着头,灯光从下往上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本来英俊的脸看起来像是魔鬼。他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道,“我不讨厌你的,但你怎么总是出现在这里阻止我?我都要怀疑你是命运派来的间谍了。”   陆芸心道谁说不是呢,她还真就是命运女神的手下派过来修正剧情的。但此时,她愈加的开始不确定达成圆满结局的条件,也不确定自己该怎么做。   如果她此时不去救冯云亭,任由栾琛杀了冯云亭。那么命运的剧本就无法继续下去,届时虽然栾琛和老秃能够活下来,但是这就违背了命运的旨意,说不定菲特分分钟将这个故事定义为BE,然后送陆芸去死。   如果她此时去救冯云亭,栾琛最后反抗命运的计划就会以失败告终。到时候他们三个人幸存的扮演者依旧可能会顺应命运自相残杀而死,所有角色甚至是有可能的主人公都会死去,这样的结局该怎么被定义为一个好的结局呀。   陆芸现在就在想一个能够两全的办法。如何能即反抗了命运,又能保证故事不BE呢?   她连故事的主角都不知道是谁,唯一一个命运走向看起来像是主角的人,不开玩笑的说,是那个死去的院长。   若是在其他的时间,陆芸一定会好好的想一想该去怎么做。但现在人命关天的时候,她也就只能追随自己内心底的想法去做。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也就只能指望着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摸了摸星星项链,陆芸告诉自己,在不知道要走哪条路的时候,只需要坚定自己去做正确的事。反正救不救冯云亭都有可能走向全员BE的结局,不如救下目前看起来还是无辜的冯云亭。她想要征求一下傅屿扬的同意,却听他用充满信任的声音率先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想法了?想救冯云亭?”   “恩。”陆芸紧张地看着栾琛,为了不被发现她耳朵上正挂着电话,她只得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声音。   “那就去吧。”傅屿扬道,“我也觉得得救她。冯云亭这个姑娘也没做错什么事儿,如果非要牺牲她才能得到一个好结局,那这个故事的走向未免也太黑暗了。”   陆芸得到了支持,稍微有了一些信心。她斜眼瞟见角落里的老秃眼皮动了动,似乎是有要醒来的迹象,心头一动,一个计划在她心里萌生。   她如果要救冯云亭,就得提前计划确认这个举动不会反而导致全员都像剧本里那样无人生还。这也就意味着在她相处一个两全之策之前,栾琛不能杀了老秃。   虽然陆芸笃定栾琛不会主动对老秃下手,但是有命运在一旁推波助澜,指不定又会有一些意外发生,导致栾琛或直接或间接地杀死老秃。   所以,她必须要要保证老秃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现在老秃正在慢慢地苏醒,这是一个好的兆头。她拖延着时间和栾琛周旋了一会儿,发现老秃逐渐有了自己的意识后,才一步步地走上了舞台,往冯云亭身边走。嘴上她还随口胡诌着一些话掩盖自己的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动作幅度看起来没有那么的大,“栾琛,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可不是这幅样子的。”   “可惜了。”栾琛并未被这句话激怒,反而心平气和地告诉陆芸,“我就是这个样子的人。哪怕我也厌恶如此,但是我就是被设定成这样的,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   设定,又是设定。   陆芸蹙了蹙眉,但还是一边暗中和傅屿扬配合着开启了战斗系统,一边在嘴上应付着,“也许不是没有办法呢。”   栾琛沉默了。他的内心显然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就像老秃曾经说过的,若非必要,谁又想要举起屠刀呢?   但好半天后,栾琛还是没能和陆芸达成一致。他嘴角微微上扬,用冷冷地语气说道,“陆芸啊。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看见你的小动作。别做梦了,根本就没有别的办法。”   陆芸整个人一僵,看着他已经变得有些发红的眼睛,知道自己并无法说服对方了。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老秃,发现对方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此时正保持着一个蓄势待发的动作。对上老秃的眼睛,陆芸示意他慢慢地往反方向爬。   老秃往远处爬了没两步,就被栾琛发现,他本能地回头去查看老秃的情况,陆芸却趁着这个机会抓住冯云亭的胳膊就跑。等栾琛听到声音,抬脚往陆芸的方向去走的时候,他身后的老秃也直起身来,连滚带爬的往一个方向去了。   栾琛立刻跑动起来去追陆芸,但整个剧院十分混乱,陆芸又是在没有目的性地乱绕。她的跑步速度本身是不如栾琛的,但在傅屿扬的安排之下短时间内透支力量,几乎是连拖带拽地带着冯云亭跑。   冯云亭自述时说是没什么求生欲,但是真的要跑的时候也没含糊。陆芸估摸着她经历了和死亡只有一线之隔的几分钟后,也发现自己真的一点也不想为了其他人的幸福而牺牲。   因此,在她们两个齐心协力之下,纵使栾琛对剧院更为了解,却因为没能掌握主动权而被她们俩甩在了后面。   眼看着陆芸就要完全甩开栾琛时,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她闭上眼,任由傅屿扬带领着她有条不紊地躲开栾琛,而她本人则是在心里开始回忆她在序章里的经历。   在序章之中,她最初一直被菲特给出的信息所误导,认为罗莘莘就是主角,到了最后的时候才意识到罗莘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鸟,反而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是修正剧情的关键,   那这个副本会不会也是一样呢?   在这个故事里她现在还仍一头雾水的问题便是那个主角究竟是何许人也。而如果跳开思维的枷锁,往乍一看不太可能的方向去想的话,能作为主角的可能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已经死去的院长,另一个则是现在正发狂的,Tragedy剧本里的主角栾琛。   而如果这两个人摆在一块儿让陆芸选的话,陆芸会毫不犹豫的选择院长。   院长的经历是戏剧性的,完全就是一部逆袭套路的小说。一个怀才不遇的剧作家,在不为人知能力的帮助下,成功地将自己的能力证明给所有人,并且把当初对他爱答不理的人踩在了脚底下。除了他的意外失踪以外,这可能真的算上是一部打脸爽文了。   菲特在让陆芸纠正剧情的时候,说的是让他们变回圆满结局或者普通结局,意味着这些故事在发生崩坏之前本身是有一个好的结局的。而栾琛、冯云亭乃至于老秃这些人的故事都是悲剧的,哪怕从剧院里逃离了出来,他们的心中也始终是散不去的阴霾。   他们的故事不需要产生任何的崩坏,从诞生开始就充满悲剧色彩的。而只有院长的故事,是本身可以走向圆满结局的,却大概率是因为他杀而终结。   排除所有的可能性,剩下的那个无论多么不像真相,也得是真的。陆芸狠下心,将满脑子自我反对的声音剔除出去,顺着院长就是主角这个可能性继续往下想。主角的死发生在二十年前,那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了。让陆芸在这个时间节点上进入游戏的理由,她只能想到一个,那就是为主角复仇。   到这个节骨眼上,陆芸已经确定一点:   院长,必定是被人谋杀的。   而凶手,就出现在当初Tragedy剧目的扮演者之间。   就像是那个老人所说的一样,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复仇。对于菲特而言,真正在崩坏的是那些企图阻止命运的剧本持续上演的人,亦是那些出于各种原因杀死了创造他们的院长的人。正是因为这些有了自己的想法的人偶,才而导致复仇计划屡出问题。   所以说,虽然不愿意相信,但菲特居然真的想让故事里的所有人都给逝去的主角陪葬。而那个逻辑完全下线,神神叨叨地老人,也许就是命运钦点的执行者。也许他会出现在那里,正是菲特给关于真正的主角的暗示。   陆芸其实一丁点也不赞同老人说的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向来就没有一个人的错要让一整个无辜的群体去承担的道理。   更何况,老人说院长创造了栾琛和冯云亭那些人偶,所以他们理所应当要为院长效力,陆芸也是不认可的。感情都是相互的。院长把他创造出来的人偶当做是工具,他的人偶们又如何能对他抱有爱呢?在长期像是笼中鸟一样的生活中,他们只是院长实现梦想的垫脚石。   院长给了他的人偶像人类一样活着的能力,却没有给他们这个资格。他甚至没有教会他们如何去爱,又怎么能指望他们能够无师自通的去爱他呢?   人偶们不因为长时间活的像是被压榨的苦力一样而反抗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或许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反抗了的人确实是存在的,他杀了院长,解放了所有人。   陆芸并不想去再多加评判院长当初的行为是对是错。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就只能接受在这个设定之上去解决问题。如果说这个故事的终极目的是让当初杀死院长的人受到惩罚,那么是否可以采取陆芸自己的方法进行惩罚呢?   也就是说,在努力避免剧本里的情节发生在现实的同时,找出那个杀了院长的人,然后给予他应有的惩罚。   这是个危险的想法,但也是个可行的想法。只要陆芸之前的推理都是对的,那么她起码可以达成一个普通结局。   当然,这也意味着她要颠覆菲特强行加在这个故事上的观点,在带领着冯云亭他们反抗命运的时候,自己也要第一次反抗菲特。   她不愿意去达成菲特所安排的那个所谓的完美结局,也不想当菲特纠正剧情的傀儡。如果菲特真的需要他的帮助,就得接受她的三观。   在这样的想法下,陆芸和冯云亭以及老秃聚集在了院长的办公室里。傅屿扬关闭战斗系统,陆芸睁开眼,深吸了口气,也不在乎这里二十年没有使用过的房间有多脏,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刚刚不仅用脑过度,而且在高强度的跑步之下,身体也累得不行。   “老秃,你怎么也跑到这儿来了?”冯云亭有点诧异。   “我猜就猜到你们会来这儿。”老秃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身上的伤痕,“不过陆芸,你倒是比我想的要聪明啊,还会糊弄我了?”   陆芸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偷偷的知道了怎么进入剧院的事儿。但在此情景之下,她也没想着解释。她深呼吸后,一脸严肃地开口,“这不是现在的重点。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老实回答,这可能关乎着我们是否能够用一个更加不那么血腥的方法改变命运的走向。”   老秃看着她这幅神色,便也收起了吊儿郎当,正色了一下,点了点头。冯云亭则露出一个喜极而泣地笑容,“我就知道你拉着我跑,肯定是有办法的。”   陆芸不知道冯云亭如果发现自己在几分钟前还对眼前的状况束手无策毫无头绪的话,该是什么样的想法,也许是会大骂她不靠谱吧。好在有战斗系统和傅屿扬的帮助,她才能在那极限的几分钟时间,另辟蹊径想清楚了许多。   如此想着,她轻咳一声,让自己表现的胸有成竹。她认真地问道,“院长是你们杀的吗?”   想要将杀了院长的人绳之以法,首先就得找出这个人是谁。陆芸更偏向于那个人在老秃,冯云亭和栾城之间。因为之前死掉的那两个人都是在故事开始的第一天发生的,如果他们是凶手的话,陆芸的计划也来不及实施了。而且,陆芸认为那个杀了院长的人肯定不会死的那么轻易,起码在前也得能感受到命运的恐怖。   所以,与其花功夫担心最初死去的两个司机是杀了院长的真凶,不如将目光锁定在现在还活着的三个人当中。   老秃的故事线尚且还不明朗,有关于他的那一部分剧本陆芸也暂时还没有找到。但,如果老秃是凶手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跑到剧院里去,确定一个在他心里已经死了的人的下落呢?   栾琛作为剧本里的主角,是整个故事里最后一个死去的人,应该也是到最后最绝望的那个人。从逻辑上来推理,栾琛可是,和老秃不太可能成立为凶手的理由一样,栾琛是那个委托老秃去找出院长现状的人。如果他是那个凶手的话,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样一来一回之间,冯云亭是凶手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从她之前的自白来看,她心中是有怨恨的。可问题是,冯云亭并不是一个多么坚定地人。从她一边说着自己要接受现实,一边跟着陆芸跑了就能看出,对于不好的现状她普遍是抱有着既想要挣扎,但又很容易放弃的想法。她比较适合随波逐流,而不是像老秃和栾琛那样主动去解决问题。   当然,也不排除有团伙作案的可能。只是陆芸觉得,这三个人无论怎么排列组合,都不像是能搭档在一起的样子。冯云亭和老秃都表现地很怕栾琛,而栾琛看起来像是个独行侠。如果真要说是团伙作案,也只有可能是冯云亭和老秃互相配合。   陆芸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三人的可疑程度后,便仔细地打量着她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大家的反应。   老秃先是惊讶,后是陷入了一阵沉思。他似乎明白了陆芸是在想什么,咬了咬牙道,“你已经确认了院长是被谋杀的了吗?”   “这很难吗?你不是也一直这么想的吗?”陆芸反问。   老秃的表情变了又变,似乎有一肚子的话想要跟陆芸说,但最后还是将那些想法都咽了下去,只是简单地道,“并非是我杀的。”   陆芸和电脑前的傅屿扬同时露出了一个深思的表情,对这个答复不置可否。陆芸又去看了一眼冯云亭,发现这姑娘的可疑程度并不比老秃少。   她一点一点地蜷缩进了角落里,像是个蚕蛹一样将自己抱紧。表情看起来又是挣扎,又是害怕,又带着一点淡淡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最后问道,“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吗?”   陆芸沉思着点了点头,老秃则用有点讶异的眼神看着冯云亭,似乎和陆芸一样对她的反应有些意外。   冯云亭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才道,“不是我杀的,但我看到了杀他的那个人。我没有认出来他是谁,只能确定他把尸体藏了起来。我当初光顾着兴……不,是害怕了,别的都没注意到。”   陆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惊讶的发现老秃和冯云亭放在一块儿,论可疑还真是不相上下。 第32章 性格与人设   这可不妙, 本来以为栾琛是个危险人物,没想到冯云亭和老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在陆芸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他们暂时听陆芸的命令行事, 但心里不可避免的还是抱着点侥幸心理。真的到了危急时刻, 这两个人估计都是都是靠不住的。   陆芸有点郁闷地拿出手机, 习惯性地去给傅屿扬发消息,在点开聊天界面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了傅屿扬焦急地声音, “别!有话直接说!”   但是已经晚了,陆芸看到傅屿扬头顶上的“史上运气最差勇士”称号, 还是忍不住“噗”地笑出了声。   傅屿扬:……QAQ!   “称号挺好看的。”陆芸轻咳一声,努力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打字道。   “你快忘掉你看见了什么!别说了!”傅屿扬尬的都快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陆芸仿佛没听懂他的话一样,认真而又好奇地道, “你运气真的很差嘛?”   “怎么可能,我超级欧的我告诉你。”傅屿扬试着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 但在那个称号的衬托下,发什么都显得诡异了起来。   他又不能告诉陆芸她的耳机就是自己抽到的, 因为他之前可是说过那个耳机是被他“教训过”的菲特送给陆芸的。现在再改变说辞, 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因此, 他明明也抽到了好东西,却不能以此来证明, 差点没气成了河豚。   “好的,我相信你。”陆芸努力憋笑,但还是乐得有点合不拢嘴。   “你把你的嘴角压下去再说!”傅屿扬咬牙切齿地道。   陆芸听着耳畔“恶狠狠”的话, 意识到帮手先生炸毛了。她似乎能看到一只大型犬科生物在自己面前一边咬着尾巴一边乱吠。   她深吸了一口气, 伸一只手将嘴角压下去, 然后单手打着自己都不相信的屁话,“我真的相信你,你运气最好了!这些称号都是骗人的!”   能看到陆芸明显充满笑意神情的傅屿扬怎么可能会信,挫败之下,他干脆不说话了。   陆芸立刻get到了他的心情波动,问,“你生气了?”   电脑那头,傅屿扬闷闷地喝了口咖啡。他发现自己还是很介意在陆芸面前露出自己“不太聪明”的一面的,他自认为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形象已经很出问题了,如果再展现不太好的一面的话,陆芸可能永远都不会相信他在不打游戏的时候其实是个多么正常且脑子没病的人了。   虽说在别人对他有负面的看法时,他通常都是抱有着嗤之以鼻的态度。可当陆芸这么想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小失落。   “没有。”他调整了一下心情,道。   陆芸在手机上删删减减了几个字,还没有发出去,就被忽然出声的冯云亭打断,“你在看什么?”   在她开口的那一瞬间,陆芸便将手机摁成黑屏,随后抬起了头,仿佛自己刚刚在手机上没有敲下任何东西。但是傅屿扬的心情却一下子好了起来,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再充几个礼包。如果他有尾巴,现在一定是摇来摇去的。   这些都要归功于他清楚地看见陆芸在手机上打下了这样几个字:“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不知道那个省略号后面接着的,是陆芸发自内心的吐槽和感激:   虽然脑子有坑,而且还挺沙雕,智商不在线的时候会纠结奇怪的东西,但总的来说,来帮我的人是有责任心,在危难时候也没有放弃我的你,我还是无比无比的感激。   也不知道傅屿扬知道这些的时候,是该庆幸自己没有被再次打击到,还是该遗憾他当初错过了陆芸真情实感的感谢。   所以说,适当的留白也许就是语言的艺术之中最重要的一个部分呢。   在傅屿扬对着电脑沾沾自喜,感叹原来自己在陆芸心里还是有非常伟岸高大的形象的时候,陆芸则是再次从短暂的休息放松之中被拖拽了出来,重新回到被疑似杀人犯们包围着的紧绷氛围之中。   “你笑什么?”冯云亭没得到她的答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她看陆芸对着一台没有sim卡的手机摆弄了半天,且表情诡异时笑时蹙眉,心里有点没底。在脑内过了好几遍自己跟陆芸交代的东西没什么问题后,她才出声询问道。   陆芸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在老秃和冯云亭眼里有多么不正常后,便将手机收了起来。她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刷了刷消息,冯云亭便被吓成这个样子,甚至主动开口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意味,“没什么,就是看到了一个……好玩的笑话。”   冯云亭并不信她的话,但还是干巴巴地笑了笑,“那就好。”   老秃搓了搓身上的伤口,“你还挺有闲情雅致的,这么紧张的气氛下,你居然去看笑话?”   陆芸像是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质疑一般,平静地道,“那当然了,我现在身边两位说话都半真半假的,这么关键的时候都不愿意老实交代,我再不看点东西调节一下心情,可就要抑郁了。”   冯云亭和老秃同时露出了还挺尴尬地神情,老秃摸了摸鼻子,说道,“也不用这么说嘛,我没有任何理由去骗你啊?现在这个情况如此紧急,我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说到这儿微微一顿,斩钉截铁地道,“我保证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的确没有杀他。”   冯云亭抿了抿唇,为了提高自己话语中的可信度,狠下心来道,“我可以带你去找他的尸体所在处。我也向你发誓,我的确没有杀人。”   陆芸沉吟,“那要不要正式一点。你们两个站在我面前对天发誓,如果你们说的有半句虚假,对事实有一点隐瞒,就天打雷劈,打到你们变回人偶的原形!”   老秃一听,不由地讪笑,“你这个誓言有点重啊。不过……你究竟猜到了多少,连我们的真身都扒出来了。”   “说的跟你们是妖怪一样,哪有那么难猜。”陆芸将自己猜测过程中的艰辛一笔带过,烦闷地道,“你们到底发不发誓,发完誓去找院长的尸体了。既然一个个都说自己问心无愧,怎么连一个小誓言都不敢发?”   “我没说谎,但是我有隐瞒。”老秃看她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坦然了,“之所以隐瞒只是不想让你加重对我的怀疑。你把太多的重点放在我身上,也许会忽略最终的凶手呢。”   陆芸则道,“只有你们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才能进行判断啊?老秃,你干了这么多年的侦探,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如果你在那个案件里有所参与,大可以直接说出来,总比被人当做杀人嫌疑犯要好吧?”   她说完,又看向冯云亭,补充道,“至于你,也把你之前在化妆间里说的那些事儿也说清楚,什么人设,什么替身。你们体谅体谅我一个局外人的感受好么?你们也知道这是唯一一个办法了,大家都把底细交出来,还是你们更希望被栾琛砍死啊。”   冯云亭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无力地道,“老秃是不想说,我是不能说。陆芸,你想想人设,那个就是一切的重点,别的我就不能告诉你了。”   陆芸紧盯着她,意识到她似乎正在努力的泄露一些什么来。   老秃听到人设,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要抽烟的姿势。他的手摸了摸口袋,但是却发现里面只剩下两根黏糊糊的巧克力棒,显然是因为放的时间太久而化掉了。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将其拿了出来,一点点抹掉放进嘴里,知道吃的满嘴都是巧克力渣。   他无意识地抹了抹自己的嘴,不放过一丁点巧克力碎,动作大的甚至有些恶心。他的眼神往桌子上面飘了飘,而那里放着他在跟陆芸一起搜索信息时压在了书本底下的购物清单。   陆芸因为在看着冯云亭,因此也错过了他的动作。傅屿扬将这一些收入眼底,拿出一支笔,边转便记了下来一些信息。讲这句话写下来后,他翻了一下发现,自己短短的一小会儿竟然就写下了小半页的分析和疑点,若是他能拿出这个态度去学习语文,高考语文也不至于考成那个样子。   果真在网瘾少年眼里,他们可以花好长的时间研究一个副本写攻略,却不愿意在考前随便翻翻教科书。   陆芸从冯云亭捕捉到了一种名为“身不由己”的悲哀情绪,就像她在化妆间里的绝望一样。陆芸感觉她的话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但究竟是否要选择去相信她,陆芸还暂且不太确定。   毕竟她不会忘记,这些人是为演戏而生的人偶。就像在初识时老秃曾经告诉过她,擅长演戏的人,如果真的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别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的。有的时候,就连眼睛看到的东西都不能完全相信。   她拍拍膝盖站起身来,“既然你们都没什么别的要交代的了,那我们就先去找找尸体吧。冯云亭,你带路,老秃走中间,我走在最后面。一定要记住我们得保护好老秃,他要是出什么事儿了,我们可就全盘皆输了。”   “我清楚。”这是关乎老秃自己的命的事儿,他当然不会含糊。冯云亭也老老实实地走在了最前面当做探路的人,没有因为要打头阵而感到不满。   陆芸深觉比起之前的罗莘莘他们,老秃和冯云亭在大多数时候还是很配合的。在这个世界上摸爬滚打了许久的他们也更加圆滑老练,不会像上个副本的那群高中生一样,看不清楚局势。   不过有好处的同时,肯定也有着一些避免不了的坏处。就比如罗莘莘他们的行为动作会暴露给陆芸很多信息,但老秃他们在表情管理上也更加谨慎,若非特别让他们惊讶的事情,否则他们所表露出来的情绪都是经过加工的,让人不能直接判定是真是假。   “你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一大堆书底下压着的那张购物清单拿出来。”   就在冯云亭已经一脚迈出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陆芸听到傅屿扬忽然道。   陆芸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那一摞书,也想起了之前老秃在调查线索时诡异的举动。老秃此时正在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陆芸便一个箭步上前,快准狠地把清单抽了出来,攒巴攒巴放进了衣服口袋里。   “差点把这个忘了。”陆芸无声地用嘴型道。她顿了顿,又用嘴型问,“你……不生气了吧?”   “我本来也没生气。”傅屿扬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有点小高兴。他在脑补里已经想象到陆芸对他膜拜的模样,再看此时一脸心无波澜的陆芸,只觉得陆芸还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心里都觉得他可厉害可厉害了,嘴上还一点都不饶人。   那既然这样,他决定以后在脑内自动把陆芸的吐槽转换为“傅屿扬好帅”,反正那大概就是她因害羞而没有说出口的“真实想法”吧。   陆芸估计是想破脑袋也猜不到他的脑回路能做到如此的跳脱,虽然有的时候心口不一,但是她每次吐槽傅屿扬的时候,都特别真情实感,绝对不掺半点假。   她正想着在用口型再跟傅屿扬说两句,老秃却转过了头,看了她一眼。她不得不将话咽回去,换成一个矜持地点头。   傅屿扬收了收雀跃的心,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将自己的发现整理了一下,分享给陆芸,“你不用回答我,我就跟你说一下我的小分析之类的。你如果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点一下头,觉得有疑问,就摇摇头。”   陆芸点了点头,表达了同意。看着老秃和冯云亭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样子,觉得他们要到埋尸点,也许还需要花费一些功夫。   她索性静下心来听傅屿扬讲,看能不能收获一点新的东西。   “首先关于人设,我觉得所谓人设其实就是剧本里那些角色的设定。你还记得你被关的那间房间里,有出现薰衣草味道的晴天娃娃嘛?那本来是剧本里的角色才喜欢的东西,为什么那间房间里会出现呢?而且不止房间里,酒楼厨房的后门上也出现了这个娃娃,好像真的存在那么一个喜欢这个娃娃的人一样。”傅屿扬一股脑地说了一大堆。   陆芸沉思着。有些他提到的东西陆芸之前也想过,只是因为时间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只是稍微地动了动脑子,就将他们抛在了脑后。现在被傅屿扬提起,才串联在了一块儿。原来那些她不经意间错过了的线索,其实早就指向了真相。   “冯云亭在跟栾琛说自己不会对他动手的时候,也提到过人设。在告诉你她有些话不能说的时候,理由也是人设。我觉得这也太怪了吧。”傅屿扬条理清晰地道,“如果说之前我们还能觉得院长也许是以某个存在的人为蓝本写的这部剧,到这里就能发现,并不是某个人决定了人设,而是人设决定了某个人。”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似是在等待陆芸的反应。当陆芸点了点头后,才继续说了下去,“也就是说,在这些人偶变成人的时候,剧本里的故事自动的就变成了他们的人生经历。对他们而言,他们就是剧中的人,而剧中的一些设定也成了他们不能违反的东西。”   他感觉有点干,便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才继续道,“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不讲这些描述成他们的性格,而是他们的人设。性格也许会随着时间改变,但人设却没有办法发生变动。所以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剧中极端而又有点变态的栾琛,他还是那个样子。老秃说演员们关系不好,是因为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都是害死彼此的罪魁祸首,又怎么可能会有友好的关系呢?”   陆芸听到这儿,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本以为这个动作很复杂,不太容易理解,却没想到傅屿扬眼睛一亮,轻松地了解了她的意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应该想到一块儿去了。冯云亭的人设就出了问题,在拿剧本和现实对照的时候,她所应该匹配的位置是那个卖花的小女孩。这个角色应该是乐观外向,明辨是非,聪明善良且有正义感的角色。”   陆芸随着他说出的每个词汇,都试图在冯云亭身上找到相对应的东西。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女孩挺直着后背,偶尔回过头的小脸上带着对当下境况的悲观,即使是强行露出笑容的时候,也带着点阴森恐怖的感觉。   “他们真的好不一样。”傅屿扬将陆芸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一样。而且,卖花的小姑娘的人设里绝不可能有‘不能伤害栾琛’这一条。冯云亭的人设更像是剧中里的另外一个角色,再结合之前冯云亭自述时说到的扮演其他人,可以看出她在诞生之初,扮演的并不是现在这个角色。”   说到这个份上的时候,陆芸和傅屿扬心中都有了答案。冯云亭曾经扮演的那个角色,或许就是那个剧中的戏份被砍到甚至没有一个演员去扮演的,栾琛的爱人。   看来在剧本创作之初,栾琛的黑化过程也是有着详细的描述的。这包括他是怎样意外害死了爱人,导致他最后动手杀死了无辜的其他人。但不知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栾琛的爱人这个角色惨遭腰斩,在最后的版本中甚至被一笔带过,成了一个背景板角色。而原本以栾琛爱人这个身份诞生的冯云亭,也去扮演了另外一个角色。   这让人不禁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最初那个扮演卖花小姑娘的人偶呢?   被取代了的她去了哪里?   陆芸的思路到这里就戛然而止。冯云亭在剧院里绕来绕去,最后带着两人走到了一个尘封的道具间,看起来是一个工作室。这里面摆着各色各样的人偶用品,桌上还放着一个被蜘蛛网覆盖的,还未成型的人偶,“我就看到他拖着人到了这里,应该就藏在这里的某个角落。”   陆芸往里面看了一眼,被灰尘呛到想要打喷嚏。她捂着嘴没让自己发出过大的声音导致被栾琛发现,随后小声问道,“这里到底原来是干什么的?”   “我们都是在一家玩具店里诞生的。”老秃知道她已经差不多了解了真相,因此也没有多加掩饰,“那家玩具店的老板后来就在这里工作,给我们做一些保养品之类的。”   “那个呢?”陆芸指了指桌子上那个未成形的人偶,“是你们即将要出生的伙伴吗?”   老秃沉默了一下道,“也许吧。我并不了解这些。事实上院长并不让我们接近这里,哪怕是那个他最喜欢的家伙,也不会经常靠近这里来。”   他说到这儿的时候,隐晦地看了一眼冯云亭。   陆芸轻咦了一声,“为什么?我以为会定期把你们带过来修理什么的。”   “谁知道呢。”老秃道,“奇怪吧,他有的时候又会意识到我们其实是有自我思想的人类,但有的时候又会意识不到这一点。”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好意思,还是错过了一点。其实栾琛有来过这里几次,不过他都是偷偷地来的。他是我们之中胆子最大的那个人,似乎也不太害怕会惹恼院长,所以经常一个人去闯祸。我很讨厌他,也很怕他,毕竟他真的是个疯子。”   冯云亭听着老秃的话,最后还是出于冲动,将自己一直没能说出来的话讲出了口,“那个他最喜欢的孩子其实来过很多次,但是我没有来过。”   她的神色黯淡了几分,但还是强调道,“一次也没有过。”   老秃有点意外,随即陷入了困惑之中。   道具间的门口显然不是一个讨论问题的好地方,怎么也得在一个不会被一眼看见的地方才比较有安全感。于是,陆芸招呼着三人走进了道具间里面关上门,一边寻找可能藏着尸体的地方,一边聊着当年剧院里的某些小事。   老秃对于剧院里的细节记得很清楚,说起来也很自如。剧院对他而言更像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一样,他仍然受之影响,但却也能侃侃而谈,“其实在这里演戏给了我很多不太好的习惯,比如吸烟,还好这个习惯比较小,我又是一个喜欢改变现状的人,所以慢慢的也能戒掉一点。”   “用巧克力去替代就是你的戒烟方法?”陆芸随口问道。   经过和傅屿扬的谈话,她知道吸烟应该是老秃的人设之一。但是估计在原剧本之中对这个设定没有很详细的描述,所以老秃才得以将其改变,不过饶是如此也用了大量的时间,而且不是彻底戒掉,只是找了另一个东西替代。   不过这也能看出老秃的性格。他是一个有恒心且有毅力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个目标,就一定会积极的将其落实。   “最开始戒断的时候反应真的很大,但当我发现吃巧克力可以缓解的时候我就无意之间又培养起了一个新的习惯。”老秃道,“不过这样挺好的,我不喜欢有关这个剧院里的任何东西。在这个舞台上演戏对我而言是痛苦的,每次都要被栾琛捅死,导致我后来看见他都有心理阴影了。”   陆芸微怔,反应过来一点。如果对于这些人偶而言,剧中的故事就是他们的背景的话,他们的每次演出无异于将自己的痛苦和伤口翻出来给别人欣赏取乐。他们一次又一次在舞台上死去,甚至会有很多观众写长篇大论剖析究竟是什么让他们走到了当初的位置。   他们的人生就像那部剧的名字一样,是悲剧。   这样说来便更加残忍了,陆芸也开始理解他们为何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也许被长久压迫的痛苦就是最清晰也是最有可能的那个杀人动机。   冯云亭听到这里,也嗫嚅着附和,“我也不喜欢这里。”   “之前没看出来啊,我还以为你挺享受的。”老秃听她这么说,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他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地摸巧克力,但是却意识到最后的两个他刚刚已经吃掉了。   陆芸知道他对冯云亭的身份大概也有了猜测。虽然最初他在混乱之下帮了冯云亭,但是现在看来,两人当初的关系大概不是非常的好。他并没有因为两人在剧本里都是栾琛的刀下亡魂而对冯云亭抱有同病相怜的感情,甚至还意外的很讨厌她。   冯云亭将下嘴唇都咬出了血,也憋不出半个“不对”来。她埋下头去继续寻找尸体的痕迹,老秃则悄悄地走到陆芸身边,小声问,“诶,你觉得她会不会是把我们骗到这里来的?其实尸体根本就没有埋在这里?”   “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陆芸不赞同,“她没必要撒这么大得慌,难道你现在还觉得她能跟栾琛打配合么?我们三个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虽然心不齐,但我敢赌大家不会互相陷害。”   老秃摸了摸胡子,道,“你说的的确是有道理,可能是我多心了吧。”   陆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正想问他为何对冯云亭抱着那么大的敌意,便听到了一阵不轻不重地脚步声传来。   三人立马找好位置藏了起来。陆芸找了个傅屿扬可以看到外面的位置,蹲在那里听着耳朵里的“傅牌导航”进行播报。   “他现在正在左顾右盼。”   “他往这边走了。”   “大概距离道具间只有五米了。”   “三米了三米了。”   “我感觉他要推开门了!”   陆芸忍无可忍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本身她还没那么紧张,听着傅屿扬一个细节都没落下的播报反倒紧张了起来。栾琛已经在门口,她看了一眼躲藏位置各异的冯云亭和老秃,深呼吸企图放轻松下来,然后侧过身子展开了那张之前顺走的购物清单。   这张清单里购买的都是一些人偶的必备品,在最后有一句备注,上面写着的是:“准备下一批人偶的生产吧,我感觉这些家伙已经开始不听话了,找个机会就销毁了吧。”   陆芸的脸色一变,又一个新的杀人动机产生了。   她立刻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便是老秃在二十年前,是否知道关于他们要被新一批的人偶代替并被销毁的事儿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动手杀人呢?   陆芸想到她之前问老秃对方有没有隐瞒的时候,老秃说怕说出来的线索会增加陆芸对他的怀疑。也就是说,他大概率是知道这件事的,也许也知道有哪些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   她将清单再次放回口袋里。傅屿扬则道,“栾琛已经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他似乎不太敢进来的样子。”   陆芸眯了眯眼睛,表示困惑。   傅屿扬继续道,“你别说,我也不太相信,但他这个表情让我感觉这个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对他很有威胁的东西。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还有可能的就是这个房间里埋着院长的尸体,让他不太愿意进来,或者他在这个房间里有什么可怕的回忆。”   栾琛就这样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他还是没有选择走进来。   当他的声音越来越远的时候,陆芸的心却没有因此放下来。   因为她意识到,这个房间里,绝对有远超出他们现在可以想象的线索。 第33章 真相与预感   栾琛走之后, 和陆芸抱着同样想法的老秃和冯云亭表情就不太自然了。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现在的这间道具间有古怪,还是曾经的道具间古怪,但总之这么一个栾琛都不愿意进来的地方, 他们自然也不想久呆。   冯云亭确定栾琛的脚步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之后, 才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 她被地板翘起的一个角绊倒。好在她还算比较灵活,用手支住没让自己摔出声音来。   她低下头,看着那个不明显凸起的地板, 又蹲下了戳了戳,心里有了预感, “我感觉我好像找到尸体在哪儿了,你们看这儿。”   陆芸听到这个声音,首先先观察了老秃对于这个消息的反应。只见他原本轻松的表情一滞,随后微微沉下了脸。   陆芸挑了挑眉, 觉得老秃的反应有点意思。她弓着腰走了过去,眯着眼研究了一会儿, “这底下确实是空的,感觉像是有密室或者暗道。”   “也就是说真的找到了吗?”冯云亭的心跳个不停, “我们要打开看看嘛?”   陆芸心里泛着嘀咕,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去看一具腐烂了二十多年的尸体是什么样子的。序章中的尸体都已经给了她不小的心理阴影, 更何况这次的尸体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就算保护的再好, 估计也已经没什么人形了。   可是现在她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尸体都在面前了,她总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退缩吧。   她的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自我安慰尸体就是死去的人而已, 没什么好怕的。她捂着胸口, 假装勇气十足,且一丁点也不紧张地对冯云亭点了点头。   “打开当然是要打开的,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我觉得尸体上也会有着信息。”陆芸板着脸,说出来的话不仅仅是在告诉冯云亭和老秃,更是在说服自己。她随手拿起一个小权杖一般的道具对着地板戳了戳,“院长如果真的被埋在这里那么多年,味道肯定不小。但我们现在也没有闻到腐烂的味道,这个地板肯定是做了特殊加工的,要怎么打开呢?”   傅屿扬看破了她的紧张,忍不住笑了笑。他调转视角三百六十度确认这个翘起的地方只是因为时间太久才出现的,否则他们可能即使是站在上面都发现不了。   藏得可真够好的啊。   傅屿扬心里想着,随后道,“估计得试试能不能撬开,但肯定会发出一点声音。或者慢慢揭开也行,这种质地的地板一旦有了一点问题,就很容易全部脱落。”   老秃来回打量那个翘起的地板,最终神情不太自然地别过头去,“会有办法的,咱们慢慢想。”   冯云亭不太明白他来回转变的态度,有点焦急地道,“不能慢慢想啊,拖得越久越危险。老秃,咱俩现在是要么你先死要么我先死的状况啊,你怎么还能这么佛。”   “那能怎么办。”老秃抓了抓头上的三根毛,烦躁地道,“你以为我不想赶紧解决,但这地板他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开的。”   他话音未落,陆芸就拿着权杖对着某个角稍一用力,一整块地板就脱落了下来。虽然发出了一点声音,但好在这个道具间隔音做的不错,栾琛并没有因此而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地。   “老秃,你心急了。”陆芸将权杖放在一边,一边研究着密室的门,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怎么,你这么不希望我们把尸体找出来?”   老秃一噎,“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我。”   “你没有感觉自己很奇怪吗?之前我们还没找到尸体的时候,你看起来也挺积极的。”陆芸一针见血,“可是现在知道了方向,你到又不着急了,怎么着,人是你杀的啊?”   老秃的头上已经开始冒汗,陆芸的问题太过尖锐,似乎要将他内心底那些小九九都挖出来,他尽量用轻快的语气道,“你想太多了。我是那种人么?我倒是没想到你小妮子还挺会逼供的,这是谁教你的啊?”   冯云亭看他俩争锋相对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参与进这场对话。她低下头,脑内闪出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个下午。一场演出结束之后,她一个人卸好了妆,打算回到双层小别墅去。那里不仅仅是院长的住所,更是他们的宿舍。可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便无意间在后台看见栾琛把玩着起了一把道具刀。   “你拿着这个干什么?”   她虽然跟其他人关系都不是那么好,但第六感却很准。那只是一把道具刀,没有开过刃,也伤不了人,可她还是感受到了一种风暴即将来临的恐慌。   她的心跳的很快,栾琛却平静地道,“在做一个计划。”   彼时的冯云亭还不知道那是一场会改变她命运的计划,她感到危险,却又本能的想要去了解关于栾琛的一切。栾琛不仅是她人设中的爱人,更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对她态度并没有那么差的人。事实上,栾琛对所有人都这样。虽然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怕栾琛,但他对大家的态度却都礼貌而又友善。   这是栾琛人设里的东西,但缺少友谊的冯云亭却并不明白,还以为栾琛是真的很好相处。所以在后来那件事发生之前,冯云亭对栾琛好感度还是非常高的。   她看着栾琛自如的神态,便打消了心里的阴云,露出一个好奇的表情,“什么计划?”   栾琛对她笑了笑,“是秘密。”   “不能告诉我吗?”她有点遗憾地道。   “告诉你你会害怕的。”栾琛面不改色地换了一个话题,“圣诞快到了,你一般会在圣诞树上放什么?”   “圣诞还有好久呢。”冯云亭一听这话就知道是在敷衍,她微微委屈了一下,又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并不是栾琛的爱人了,只能咽下这满肚子的委屈,“但我会在上面放在小星星,也许还会挂一点糖果,啊!果然彩色的飘带也要来一点吧?”   栾琛安静地听她说完,摸了摸她的头,“今年的圣诞礼物会提早一点给你。”   冯云亭的眼睛一亮,“真的吗?”   栾琛笑了笑,“当然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   警察封了剧院,并且宣布了院长的失踪,经过好几天的调查,判定他只是决定一个人出去玩玩了。   演员们被遣散,玩具店店长面色阴沉的宣布剧院暂时关闭。所有的演员们都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在她们的脸上是无法掩饰住的兴奋与喜悦。   只有冯云亭不一样,她至今都记得那个晚上,她拿着一张写着“圣诞快乐,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的卡片,手脚冰凉站在离开江古镇的站台上。   日落的余辉撒在她的脸上,她的心却怎么也暖不起来。她抬头看向穿着轻便的行人们,最终搓着手将卡片扔进了垃圾桶,似乎要将这件事带给她的阴霾也一齐消散。   还远不是圣诞呢。   .   “打开了。”陆芸的声音将冯云亭的思绪召唤回笼。   一股子尸体腐烂的味道从门底下飘出来,冯云亭的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自从那天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对栾琛抱有过任何幻想。她曾经以为栾琛会是他们几人之中唯一一个能够挣脱人设束缚的人,直到她看到栾琛露出残酷暴虐的一面,才发现根本没有人能摆脱院长赋予他们的恶劣。就像哪怕她从内心深处的畏惧栾琛,也依旧无法做出伤害栾琛的举动一样。   她甚至不能把自己看到的真相告诉陆芸,只能引导着她自己去找出那个真凶。   地板底下,是一个密室的小门。这个密室没有上锁,估摸着是主人并不觉得会有人发现它。只是因为时间的原因,它有些轻微的变形,需要巧劲儿才能打开。陆芸试了好几个方向,终于将其打开,随着尸体腐烂的气味飘出,尘封已久的真相似乎也要随着揭开。   令陆芸震惊的第一件事便是,这里居然有两具尸体。   一具尸体摆在外面,像是从外面直接丢进去的一般。他的尸身没有经过任何防腐处理,因此这么多年过去已经腐败的不成样子,但从体型上来看隐约可以得出一个成年男性。他身上穿着体面的西装裤子,大概就是院长了。   尸体底下压着一个定制的棺材,棺材大概只有一米六的大小,打开后看到里面正正好好地躺着一个较小的姑娘。女孩扎着两个麻花辫,头发是泛着白的金色。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身边摆着永不凋谢的假花。虽然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但是她身上却没有任何腐烂的痕迹,吹弹可破的肌肤和红润的脸颊让她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而已。   老秃看到棺材里的人后,惊呆了。他指了指棺材,又指了指冯云亭,最后脸色阴沉了下来,“你怎么……你不是……”   陆芸知道棺材里那个估计就是原本饰演卖花的小姑娘的那个人偶,冯云亭在剧院里的时候估计也是以她的脸在生活。从这个棺材的精致程度可以看出,这里原本是单独准备给那个人偶的墓室,而这个人偶大概率就是院长最喜欢的小孩。   院长并没有把她当做人偶,而是把她当做了一个人来看待。在她死后还为她准备了专属的墓室,对她不可谓不用心。她或许是整部剧中院长倾注了最多心血的角色,也的确是个很打动人的角色。她漂亮乐观,像是天边最亮的一颗星星。   但是她死了,死得太早了。她也许和冯云亭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冯云亭像是秋日的雨夜,而她像是春日的暖风。在院长眼里,他的故事里可以缺少栾琛爱人的戏份,但是绝不能没有卖花的小姑娘。她是整部剧唯一的光,她的死才让故事足以成为让人透心凉的悲剧。   所以院长让冯云亭去饰演卖花的小姑娘,从此,冯云亭也失去了自我,成为了一个时时刻刻扮演着她人的家伙。为了得到院长的喜欢,她每天努力地把自己变得爱笑,但是她在院长的眼里到最后也只是个盗版。   在别人面前,她过着好吃好喝,备受宠爱的日子。只有她自己知道,院长只是在试图从她身上寻找一些安慰罢了。   多么可悲。   陆芸只看了一眼便屡清楚了这个逻辑,而老秃还在一阵震惊之中,“你究竟是谁?”   冯云亭舔了舔上唇,表情是不太自然的。她最后小声道,“我只是个替代品而已。她其实很早就死了,在大家刚被创造出来没多久,就被人杀死了。我原本扮演的不是这个角色,从那以后,我才变成的她,以她的样子生活在你们之间。你们认识的那个她一直都是我,但是真正被院长宠爱的,实际上是她。”   老秃被这个逻辑绕的晕乎乎的。他拄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终于把这个问题屡清楚了。他想了想,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问,“所以,你也会因此想要杀死院长的,对吧?”   冯云亭一怔,接着就听他道。   “这是动机不是吗?我本来觉得你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是因为你一直被院长宠爱着,如今看你这么不甘心的样子,似乎你对院长的感情也不深啊。”老秃振振有词地道,“而且你说,那个人偶也是被人谋杀的,从得利者的角度来看,貌似只有你得到了好处。难道说,是院长不打算继续对你好了,所以你索性把他也杀了?”   冯云亭咬着牙道,“怎么可能?我很负责任的跟你讲,这两具尸体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可你不觉得你知道的太多了一点吗?”老秃和她争吵了起来,如果不是害怕会引来栾琛,陆芸都怀疑他可以从嗓门上压倒冯云亭,“你不仅知道这具尸体的身份,知道这个埋尸的地点,还知道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既然知道那么多,不是凶手,也起码得知道凶手是谁吧?”   陆芸并没有阻止他们的掐架,反而一边收集着无意识透露的线索,一边将得到的所有线索进行整合和分析。   如果冯云亭说自己不能将真相说出来是因为人设的话,她的人设里唯一不能伤害的人可就是栾琛啊,难道说杀死院长的是栾琛嘛?可是陆芸又看了一眼那个破败的尸体,觉得并不合理。按照栾琛的处事风格,尸体一定会被当做艺术品一样保存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随随便便地丢在密室里。   陆芸越想越绕。很多证据都指向了栾琛,可另外的一些证据又在说明着栾琛绝对不可能是凶手。陆芸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偏差,她问道,“这个人偶小姑娘的事儿,你跟我们讲讲吧。”   冯云亭盯着人偶那张像是天仙一般完美无缺的脸蛋,好半天才道,“你们真的想要知道吗?这件事和我们现在所探究的真相可能没什么关系,说出来我都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   “不可能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傅屿扬听到这儿,立刻道,“就像老秃说的,这件事可能直接导致了冯云亭出现杀人动机,不交代清楚怎么行。”   陆芸轻轻地扶了扶耳机,表示自己接收到了傅屿扬的提醒,然后问道,“你说说看吧,无论是什么情况,起码说了大家才能一起分析。”   “其实也没什么……她是被院长自己杀死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不羡慕她,甚至有点怨恨她的原因吧。”冯云亭看了一眼满脸怀疑的老秃和并不打算轻易绕过这个话题的陆芸,也没有再隐瞒。   “什么?”陆芸有些意外。   “没错。她是第一个诞生成人的人偶,栾琛是第二个,我是第三个。我们虽然是差不多时候被创造出来的,但其实却完全不一样。”冯云亭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她是出于爱诞生,她一拥有人形就能跑能跳,能说能唱,而我和栾琛则大部分时候只会坐在那里发呆。”   老秃顺着她的话,也回忆起了自己最初诞生的时光。在阴森恐怖的道具间里,他竟还有了些感触。虽然对那个时候并不怀念,但是偶尔他也会追忆往昔。   冯云亭长吁短叹地继续道,“那段时光对我而言,就像是人类回忆自己刚出生的时候一样,模模糊糊的。我开始逐渐有了记忆之后,她和院长的关系逐渐就不那么好了。在剧本里,她是那么那么好的姑娘,但是来到现实后,她也并非没有缺点。她一旦哪里和院长想的不一样,院长就会很生气。”   陆芸大概明白这种感受,对于自己最喜欢的孩子,大人才会有更多的希望。可是这种希望有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种压力,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我羡慕她,但也同情她,后来,我也理解她。”冯云亭叹着气道,“有一天,她终于崩溃了,她说要离开院长,而这也葬送了她。也许,只有在她还是个任人摆布的人偶的时候才是院长最喜欢的样子,那个没有一点点缺陷的样子。”   她说完,道具间里陷入了一阵子沉默。陆芸唏嘘之余,还想到了一个也许非常重要的点,“既然那个时候,你有了印象,栾琛会不会同样也有了印象呢?对你而言是你代替了她存在于大家中间,那么在栾琛眼里,不就是原本的‘你’凭空消失了吗?他会怎么想呢?”   冯云亭愣了愣,“我倒是没有想到那么多。”   陆芸没有继续问下去,心里却有了判断。她将密室的门关上,又将被撬起来的地板也摆回了原来的位置。现在每个人都有两层杀人动机,除了共同被院长压迫以外,他们各自还有着不同的想要尽早动手杀人的原因。   她稍微站起来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膝盖,感觉心里有了判断。傅屿扬的嘴自从冯云亭开始讲之后就没有停过,他的推理帮一直在原地绕圈的陆芸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陆芸再根据他的提示稍微想的细致了一些,一幅通往真相的拼图就已经拼装完毕,一个线索都回到了自己本该在的地方。   她轻微地点了点头,对着电脑前的傅屿扬表示赞同。她打算象征性地给这次推理画上一个句号,并且给这些一个个都洗不干净的嫌疑犯们一点心里压迫,于是先看向老秃,“你确定你自己跟我说的没有一句谎话,对吧。”   老秃面色沉沉,“我保证没有杀人。”   “你也没有?”陆芸又问冯云亭。   “对。”冯云亭也再次道,“无论你问多少次,都是这个答案。我绝对不会在这件事上骗你。”   “那就妥了呀,你俩都说自个儿不会骗我。”陆芸拍拍手,“凶手肯定就是栾琛了呀?”   她说着,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刚刚的沉重一扫而空,“咱们往外走吧,等离开这儿,我们再慢慢数别的账。”   “你这……也太草率了吧。”老秃有点惊讶,他看着陆芸上扬的嘴角,和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的双眼,强压着心里不好的预感,“你不能就这么乱决定了啊,我是肯定不会骗你的,但冯云亭……”   冯云亭撇撇嘴,在他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之前便打断道,“老秃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意思嘛。陆芸自己有了判断,我们就该相信她啊。”   老秃不太满意,“除非她能说服我。”   “我用得着说服你?”陆芸不禁笑出了声。也许心中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她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也挪开了的原因,她看起来格外轻松,“行了,咱们赶快先从这里出去吧。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也知道了抛尸的人是谁,至于究竟是不是栾琛,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做出的判断……我还用不着先跟你交代。”   她说到这儿,眼睛弯弯地道,“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就那么轻松地得出了判断吧。”   老秃蹲了好一会儿,越想越乱,脸上的表情也不如当初自然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感觉陆芸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一些什么,不安的情愫在心中升起,犹豫之后,他最终还是选择妥协,“那好吧,但栾琛现在就在外面游荡,你打算怎么出去。”   “据我们所知,这个剧院就有两个门,分别是那个后门,还有被锁上的前门。这两扇门我们应该都是可以打开的,我们只需要挑选一个,然后去蹲一蹲,确认栾琛的位置,找不容易被发现抓住的门离开就好了。”陆芸计划道。   老秃听后,不置可否地问,“然后呢?离开之后你要把凶手抓起来?”   “不然呢。”陆芸道,撩了一下头发,开玩笑一般地怪罪,“老秃,你怎么从刚刚开始就总是绷着一张脸?不是说不会骗我,绝对没有杀人的嘛?既然话都说出去了,就要为此负责,别颠三倒四的,影响我的判断。”   老秃不语,像是在挣扎些什么。陆芸看了眼他的反应,又继续道,“不过假的也成不了真的,你之前教我的东西我已经学会了——用证据去判断一件事的真伪。”   她说完,便不再去看老秃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脸色,跟冯云亭讲起了她计划之中的逃生路线,“我建议我们从正门走。因为栾琛必定知道我们最开始是从后门走的,如果真要堵门,也会堵在那里。我们倒不如反其道而行之,从正门走。”   陆芸不说自己猜的凶手是谁,冯云亭也有点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洗清了怀疑。但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表现的太过于紧张,所以干脆板着脸点头,无条件支持陆芸的所有计划,“那就按你说的操作吧。”   陆芸又看了一眼老秃,男人低着头似乎要把自己的鞋面看出花儿来,他的手正在口袋里疯狂地找寻着巧克力,感受到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才“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大家在等他的意见。   “我都可以,你都决定了,我相信你肯定能把我们安全的带出去。”老秃摸不着巧克力,显然有点心焦,眼神四处飘。   “那就出发吧。”陆芸便拍板道。   三人一起往正门的方向移动,走在中间的老秃几次因为心情紧张而落在队伍后面,需要被陆芸拍拍肩膀,才又如梦初醒一样跟上队伍。   到了正门的检票处,冯云亭刚要向前,就被陆芸拉到了一个售票亭的桌子底下蹲着,老秃也不例外。三个人挤在了一个柜台底下,紧紧凑凑到还挺有安全感。   “怎么了?”冯云亭被吓了一跳,用口型问。   “栾琛在那里。”陆芸也无声的回答。   冯云亭稍微爬出来一点,直起身子,果不其然看到栾琛正蹲在了门口附近的一个柱子后面,他弓着身子,半隐在黑暗之中,眼睛如同鹰一样锐利地扫视过大厅里的每个角落,不放过一个可能的人影。   看来,在陆芸打了一个反逻辑的同时,栾琛也技高一筹的赌了这一点。如果不是她刚刚迅速地拉着冯云亭躲进这么一个小柜台里,也许他们现在已经被栾琛打的全军覆没了。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冯云亭用嘴型道。   陆芸前后检查了一下这个柜台的位置,发现还有一些尴尬。他们刚刚进来用的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但是出去再想抓住一个类似的时机,就不容易了。   “等在这里就好。”陆芸思索了一下,道,“现在我们再走的话,很容易引起栾琛的注意,不如先呆在这里不要乱跑。栾琛会等在这里其实是在赌我们会通过这扇门离开。在赌的过程中,他肯定也会不可避免的自我怀疑他要是赌错了怎么办。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去后门那里查看,我们只需要趁着那个时机离开就好。”   她的逻辑没什么问题,但还是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陆芸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她也不知道这次这种焦灼的紧张感是从哪里来的。她让傅屿扬通过转动视角确认栾琛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也同时确定了从售票亭的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归他下面的场景。   可即便如此,她却依旧放不下心,心跳的声音大到冯云亭都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陆芸吞了口口水,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   陆芸虽然只能通过微小的肢体动作和傅屿扬交流,但跟她搭档了也有一会儿的帮手先生还是看出了她的焦急。他全方面的检查了每个角落,又回顾了一下陆芸刚才的行为,确定真的没什么问题,“别紧张,真的没什么事儿。”   陆芸却低下头,并不赞同。她每次这么紧张的时候必定要有坏事儿发生,可是这次究竟是什么呢?   她来来回回想了半天,在这个时间,栾琛也终于等的不耐烦了。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会不会在他等在正门的时间里,陆芸已经从后门跑出去了。   越想越不对劲,栾琛决定还是去后门看看。他直起腰来,点亮手电筒,往后门的方向走。   一步,两步。   漆黑的剧院里,他每次落下的脚步声都像是踩在了陆芸身上。他路过售票亭的时候,陆芸感觉自己的心都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然而栾琛并没有花时间去检查,直接错身而过。   眼看着他的背影要完全融进黑夜里,陆芸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终于,在栾琛要彻底离开前厅的时候,陆芸身边的老秃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从售票亭爬了出来,大吼道,“栾琛,他们在这儿,你快把冯云亭杀了。”   “还有陆芸,她已经知道是你杀死了院长,你不能放她走!” 第34章 嘴炮   栾琛应声回头, 视线扫过老秃,露出一抹惊讶。   随后,他停下脚步, 逐渐明白了老秃的用意。   陆芸面色不佳地从售货亭里走了出来,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她也没必要自欺欺人的继续藏着。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那不祥的预感从何而来, 这一切都要归根于她犯下的一个致命的错误——错估了老秃的心理承受能力。   在陆芸的推理里,杀人的那个最大可能是栾琛。他是命运的剧本里受到最多折磨的那个人, 作为最后一个死亡的人,他会经历最多的绝望。当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出意外而死,那种明知道自己结局却无法挽回的痛苦不言而喻。   同时,在冯云亭的视角里, 他也是杀人院长的那个人。先不说冯云亭的视角是否正确, 如果她没有撒谎的话,起码可以证明杀人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在多重线索的指向下,栾琛的杀人嫌疑其实已经走向了顶峰。更何况栾琛的本身就是一个对于命运的不公喜欢主动出击的人, 对待现在的状况他都决定拿起了屠刀, 对于当初的状况他没道理不会选择最简单的摆脱院长的办法——杀了他。   就像剧本里的剧情一样,栾琛从骨子里就是一个疯子。杀人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儿。虽然出于道德的阻碍这并不会是他解决问题的第一个选择, 但是如果常规手段都不能帮他解决问题, 他最后依旧会选择杀人。   但他之所以要去找人确定院长已经死了,很大可能是因为院长不是他亲手掩埋的, 或者说,他在杀人的时候没有亲自确定院长已经死透了。在看到院长的尸体时陆芸就确认了这一点, 如果栾琛是凶手的话, 那么埋尸的一定是老秃。   之所以不是冯云亭是因为这个姑娘并不傻, 她知道跟随陆芸是她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并且清楚自己不可能反过去再和栾琛合作。和聪明人合作就是这点好,他们不会掂量不出孰轻孰重。如果冯云亭真的是埋尸的那个人,必定会将自己埋尸的事实告诉陆芸。   冯云亭需要保护栾琛不假。但她完全可以说,“埋尸的人是我,但我并不知道杀人的那个人是谁”。可她没有,证明在她那里,杀人和埋尸的都有可能是栾琛,所以她选择了隐瞒。   而且,找出密室的人也是她。如果她真的埋尸了又不想告诉陆芸的话,大可以直接说“我看到凶手把尸体丢进了密室里”,不会再让大家花时间去找。   老秃和冯云亭不一样。他其实是可以选择和栾琛合作的,虽然有很大的危险程度。如果他和栾琛合作,过程可能是危险的,但一旦成功,结局他的生活就会回归正轨。而和陆芸合作不一样,一旦有罪,结局就是被绳之以法。虽然相较而言过程比较安全,但结局上他的生活会彻底被毁掉。   所以,只有他是凶手或者是埋尸者的时候,才会进行隐瞒。因为他随时有退回栾琛那一边的可能。   综上所述,杀人的大概是栾琛,埋尸的大概是老秃。   但,从老秃对冯云亭时刻抱有着怀疑态度可以看出,老秃其实也不确定凶手是谁。他在最初认为凶手可能是栾琛,后来又觉得冯云亭是凶手。这意味着老秃和栾琛在进行所谓的团伙作案之前,其实并没有互相交流沟通过。   所以在栾琛的眼里,他杀了院长,但尸体却不见了。在老秃眼里,他发现了院长的尸体,但是却不知道凶手是谁,出于利益自保,他将尸体藏在了密室里。   至于老秃是怎么发现的密室,陆芸还没有想明白。老秃和冯云亭都表示过人偶们其实不怎么接近那个道具间,那老秃是怎么发现道具间里有一个隐藏的很好的密室的呢?   不过,这些推理已经足以解释栾琛为什么委托人去寻找院长的下落。因为尸体忽然不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杀人成功。而对于老秃而言,他之所以会专门跑到剧院里来,是因为他并不确定杀死院长的是谁,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所以,他想要回来查清当年凶手的身份。   陆芸当时已经猜测出了百分之八十的真相,只差一些细节去填补空缺的部分。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特地说自己觉得凶手是栾琛,并且给老秃施加一定的心理压力。   她本来以为老秃不确定她究竟掌握了多少事实,就不会选择叛变到栾琛的杀人阵营去,却没想到老秃的心理素质这么差,她甚至还没有直接说明自己猜到了多少,老秃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哪怕是要牺牲更多的人命,也要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   陆芸承认自己在发现真相之后没有妥善的处理针对老秃的态度,导致出现了现在的问题。她又是懊恼又后悔,但却也只能调整好心态来面对这个以外状况。   冯云亭一头雾水,问老秃,“你干什么啊?你不要命啦?”   “我怎么会不要命了。”老秃冷声道,“我就是要命,才会这么做。”   “要命还是要自由,你连这个都分不清?”陆芸道。   “你果然已经猜出来了。”老秃摆了摆手,“你不懂,对我而言,生命诚可贵,自由价更高。在这个剧院里待过之后,我很清楚没有什么比自由自在更重要了。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就会死呢?”   陆芸叹了口气,感觉头有点疼。栾琛一步步地走了回来,手电筒的光照在陆芸的脸上,晃得她看不清楚。   栾琛将手电筒朝下放着,说道,“陆芸,你逾越了,这件事本来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非要牵扯进来,不就是逼得我不得不对你下手吗?”   陆芸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只有傅屿扬明白的话,“你以为我想,我也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还不是因为……算了,都已经这样了,你是铁了心了要杀我和冯云亭了嘛?”   “我不想做一个坏人。”栾琛的脸在白色的灯光之下显得阴沉极了,但他的声音一如初遇时儒雅,他扶了扶金丝框眼镜,用波澜不惊的语调道,“是这个世界一直在推着我走。”   他说着回过头,从观众席的角度去看那个舞台,问道,“一部剧的谢幕,是所有扮演者走到台上鞠躬道谢。观众们站起身来擦干眼泪喝彩,鼓掌,哪怕刚刚出演的是一场悲剧。那人生的谢幕呢?我会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离开?我充满了悲剧的人生,在别人眼里,是不是也仅仅只是一个可以感慨后忘掉的笑话?”   陆芸沉默着。   栾琛舒了口气,再次看向陆芸,“我并不想成为一个坏人啊。可那个时候,我如果不杀了院长,也许死的人就是我了。我从来没有赢过命运,我只是被他一直推着走而已。”   陆芸左边耳朵听着栾琛的话,右边耳朵又响起了傅屿扬的声音,“你可以试试说服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陆芸如果能说话,一定会摇着他的肩膀问他,“你脑袋出问题啦?”   栾琛要是能被轻易说服,那还是栾琛吗?   傅屿扬却不这么想。他可是记得自己看的犯罪片里,主角总有这么一项技能,简单来说就是嘴炮。   他们总能在关键时刻说服反派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从此金盆洗手从良。傅屿扬觉得这虽然是游戏,但制作精良程度和一部动作大片也也没什么差别了。说不定陆芸也有这项能力,从此靠着三寸不烂之舌走遍天下,那多好啊!   “你试试呗,咱们能动嘴就不要动手。”傅屿扬作为一个从小打架打到大,且无比崇尚武力值的人,可能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看着陆芸那张电影女主角一般的脸,觉得还是有戏的。而且栾琛又不想罗莘莘那样没脑子,分析一下因果利弊,也许对方就这么决定不杀人了呢?   陆芸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其实和栾琛没什么话好说的,毕竟他们本身就是在不同的阵营。她同情栾琛的遭遇,但也不同意栾琛解决问题的方法。简单来说,栾琛可怜,那冯云亭就不可怜吗?凭什么要让一个人为另一个人牺牲性命呢?要反抗命运的方法有很多种,杀人什么时候是上上策了?   她和栾琛的思维根本不在一条平行线上,根本无法沟通。越是聪明的人越是执拗,她说那么多,栾琛听得进去吗?   栾琛如果跟着陆芸的想法走,最后的结局就会是去蹲牢子,杀了冯云亭和陆芸,他可以继续假装无事发生过一样的过日子。就像老秃会因此叛变一样,栾琛又有什么理由因此放下屠刀呢?   两个立场完全不同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话可以说。陆芸去说服栾琛,就像栾琛用一句我很可怜,所以抱歉我要杀你,来说服陆芸老老实实的洗干净脖子等着被砍一样难。   陆芸也不知道傅屿扬怎么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他都这么说了,还一副很期待的样子,陆芸也只能硬着头皮,抱着“自己家养的傻狗,哭着也得宠着”和“万一帮手先生的这个提议管用了呢,那我不就错怪他了”的想法,忍辱负重地决定和栾琛鸡同鸭讲一下试试,“其实……”   “你真情实感一点,最好能把自己说哭。”傅屿扬看她同意了,立刻开始回忆起那些刑侦片里的细节。   陆芸:……你屁事儿挺多的:)   她轻咳了一声,开始起范儿,酝酿了一下后,声情并茂地道,“其实……”   傅屿扬拍了拍手,高兴地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你抓住这个感觉,别让他跑了。”   陆芸刚刚憋出来的感情一下子又散了干净。她告诉自己深呼吸,深呼吸,一定要冷静,帮手先生的要求这么多,也许是真的能帮上忙呢。   如此想着,她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硬生生地挤出了两行泪,“其实!我真的超级超级感同身受的!你也太太太惨了吧!”   栾琛:?   傅屿扬倒是很满意,“说得好!”   陆芸看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的冯云亭,和无语的老秃,以及几乎要把“问号”写在脸上的栾琛,咬着牙,用牙缝里的声音道,“你确定这样真的有用?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智障。”   傅屿扬调出一部有类似情节的电视剧,对比了一下那里面改邪归正的反派和栾琛此时的表情,说道,“我感觉问题不大,你现在还没有说到重点的地方,到时候他就会感动了。”   陆芸听他这么保证,便忍着尴尬继续说了下去。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翻来覆去大概就是那几句“你很惨”“你太惨了”“就没见过像你这么惨的人”的话。   说到最后,她的脸越来越红,栾琛也终于忍不了了,他拍了拍顺不过来气儿的前胸,道,“行了,打住。我知道我很惨了。”   “你知道就好。”陆芸如释重负地闭上了嘴。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栾琛一脸莫名其妙地道,“不会讲那么一大串,就是为了告诉我我很惨吧?”   傅屿扬一听立刻道,“他这么说就是有悔过的意思了,给你机会劝服他呢!你也别做铺垫了,就直接问他想不想做个好人。”   “噢噢。”陆芸将信将疑,但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也不差再多尴尬一点。她连忙擦干那几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斟酌着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有没有那种改邪归正的想法,比如忽然一下子你就不想杀人了决定跟我一块儿回警局自首?”   “我的确是有点不想杀你了。”栾琛沉默了一会儿,道。   傅屿扬猛一拍桌,“你看吧你看吧,有效果!”   他还没高兴多久呢,栾琛就又道,“但我觉得有必要送你到精神病院去看看,你啥时候傻的啊,这么突然?”   陆芸:……   傅屿扬:……   傅屿扬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试图弥补地道,“啊这,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不过你看,起码还是有一点成效的嘛……他现在不是也答应不杀你了吗?”   陆芸的脸红的都要烧起来了,她抿着嘴唇,用喉咙发出小声地音节,大概说的是,“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傅屿扬一顿,感觉这个说话方式如此的耳熟,似乎在每个好感度为负的回忆里,都能找到它的影子。   他条件反射地看向好感度界面,果不其然刚刚破10的好感度,此时成功地回到了9。   傅屿扬刚想松口气,感觉起码没有掉很多,才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说现在只有九格好感度,那么战斗系统……是不是也开不了了?   傅屿扬脑内只有一句老话闪过:自作孽,不可活。   陆芸这边,她只觉得自己要尴尬死了。她捂着红的发烫的脸,不好意思地道,“你们能不能就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听到啊,我就是脑子抽了一秒。”   “现在不抽了?”栾琛问道。   陆芸恨不得打个洞钻到低下去。她到底是哪里想不开,怎么会觉得那个天方夜谭的提议会有实现的可能呢?   果然不能和脑子不太正常的人呆在一起太久,陆芸现在感觉陪着傅屿扬一起疯的自己简直太傻了。   “不抽了不抽了。”她捂着脸道。   “那好吧,太可惜了,那我还是要杀你。”栾琛感受到一股子对老秃下手的冲动,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便道,“别拖延时间了,快点结束这一切。”   老秃立刻走到了正门口,和栾琛将陆芸和冯云亭夹击在中间。   陆芸将冯云亭拉到身边小声道,“你过会儿找个机会往出跑,然后随便找个地方报警,我在这里拦着他俩。”   陆芸的这部手机只能用来和傅屿扬联系,如果需要报警的话,还是需要sim卡的。   “我不能伤害……那个谁啊,怎么能报警抓他?”冯云亭焦急地道。   陆芸摇摇头,“你就说有人私闯老剧院,还在里面斗殴闹事不就行了吗。”   她又看了一眼栾琛,继续道,“还有一个人拿了刀,让他们拿点武器过来。”   “你行吗?”冯云亭点点头,又问,“他们俩人呢!”   “不行也得行。”陆芸道,“你会打架吗?”   冯云亭顿了顿,“抓头发那种算吗?”   “那还是算了。”陆芸道,“人栾琛拿着刀向你冲过来,你难道抓他头发啊?”   “当然不能,我又不能伤害他。”冯云亭立刻道,说完又意识到自己多么没用,便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道,“那还是拜托你了。”   她想了想又道,“你要是实在顶不住的话,可以再犯一次病。我觉得你刚刚装疯卖傻那样,好像还挺有用的。”   陆芸感觉脸上本来要散去的热度一时间又回来了,她用手背贴在脸上降温,“你快别说了,那都是意外,意外懂嘛?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懂懂懂。”如果不是现在的处境太过严肃,冯云亭说不准会笑出来。   四人在以一种互相牵制的姿势僵持了一会儿,栾琛并不清楚陆芸的战斗力到底如何,不想先下手导致落了下风,而陆芸在等待着傅屿扬开启战斗系统,自然也不会先动弹。   傅屿扬咬着牙又充了一百,估摸着自己在这个游戏上的花费怎么着也得破千了。他想着都充钱了索性再买把武器,于是点开名叫武器商城的地方看了一眼,发现很多武器的价格居然比他上次看要便宜了一些。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甚至会发现不了。   “npc小姐姐对你的好感度越高,商城里的东西就会越便宜呢。”系统跳出来解释。“我们游戏设计的还是很人性化的。”   傅屿扬指了指武器商城最顶上那个发着光的,价格差不多有八位数的宝剑,问道,“等我把好感度刷满,这个是不是就可以免费了?”   “并不哦!”系统道,“这个再便宜也是648呢!你想的好美啊!”   好在傅屿扬本身也没报什么期待,便在武器商城里挑了一把目前68,在好感度是0的时候价值128的棒槌,顶端还有一圈尖刺。   开启战斗系统的同时,陆芸的手上也同时出现了那个打狗棒。冯云亭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虽然好奇的不行,但却什么都没问。   陆芸拿着棒槌,感觉还挺趁手。有了新的武器,傅屿扬的战斗界面又多了几个可选用的案件,关联的技能分别是“给你一棒槌”和“再给你一棒槌”。   听起来真是简单而又直白呢。   老秃看见陆芸没一会儿功夫,连武器都有了,终于憋不住了。他隔着陆芸和冯云亭对栾琛道,“你到底下不下手?再不下手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栾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我现在正在克制着对你动手的冲动,我劝你少说两句话,想上你就上啊?”   老秃一听就老实了,他虽然嘴贫一点,但可不敢作死。可他看陆芸把那个棒槌摇来晃去的,越看越不是一回事,最后干脆咬牙道,“那行,我先上了。”   他说着,从旁边的地上抄起一个木板当作武器,对着陆芸冲了过来。   打栾琛傅屿扬没什么把握,打没有正当武器的老秃傅屿扬还是有点信心的。他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陆芸变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力量引领着她大“呵”一声,直接往地上砸了一棒槌。   这一棒槌下来可不得了,本来就不太坚固的地板被她直接砸了个坑出来。老秃前冲的姿势一顿,麻溜儿地往后退了两步,怀疑人生盯着陆芸的小胳膊小腿地看了几眼,想不明白这么大的力气到底是哪儿来的。   陆芸也是这么想的。在有战斗系统之前,她以为自己比林妹妹的战斗力也就没强了多少,但是现在她发现,她的潜力是无限的。   揉了揉麻了的胳膊,她面无表情地觉得自己明天就可以去参加举重大赛,这臂力,绝了。   “没看出来啊陆芸,你给我的惊吓可真是越来越多了。”老秃心有余悸地看着地上的坑,心里庆幸自己刚刚没跑那么快。要是他动作再快一点,说不定关节都要被砸出来。   陆芸一边在脑内思索着该怎么用嘴炮回击,就见那股力度又带着自己对着空气给了一棒槌。   再连续砸了三次空气,锤了三次地之后,陆芸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你又发病了?”冯云亭问道。   “我也想知道呢。”陆芸微笑着道。   适应了这两个新技能后,傅屿扬通过耳机对陆芸道,“ok,我准备好了。”   陆芸:合着您刚刚那是练技能呐?   她不知道自己一语中的,无语地扫了一眼觉得她脑子出了问题的其他三个人,单方面决定拉黑傅屿扬。   不过准备好了就是好事儿,因为陆芸注意着栾琛已经在蓄势待发的准备上了。   不过,本着绅士的本能,在准备动手之前,他还非常礼貌的通知了一声,就跟格斗比赛的选手一样,“我要上了。”   说罢,他拿着刀对着冯云亭冲了过来。陆芸拿着棒槌迎了上去,怼着栾琛的脸就来了一下。   栾琛偏开头,动作轻巧地跳开。冯云亭扒着陆芸的肩膀躲到她的身后,趁着栾琛用一个柱子缓冲的时候,拔腿就往后门跑。   栾琛目标明确,能杀冯云亭绝不杀陆芸。但陆芸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她拿着棒槌就气势汹汹的追了上去。   栾琛不怕和她正面交锋,但是他正追着冯云亭,所以用不了全力。为了不弄伤自己,他只是稍微分了点心,冯云亭就抓着这个机会跑的没影了。   老秃到这会儿时才刚反应过来要上了,但他从设定上就不是个很会打架的人,被陆芸一个棒槌抡了过去,就连滚带爬的移到了旁边。他可以偶尔偷袭陆芸一拳头,但真要是指望他拖住陆芸那也是没有可能的。   栾琛本来就没对老秃抱有任何期待,但到这个时候还是不免在心里唾弃对方的不靠谱。他被陆芸一而再再而三阻止,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栾琛压根不是泥人。他拿着刀一个转身回头,锋利的刀尖竟然削掉了陆芸的几根头发。   陆芸感觉脸颊一疼,也不知道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划上了。她感觉自己像后一个空翻稳稳地站在了离栾琛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她扶着自己的腰,感叹幸亏她以前练过一天舞蹈,不然这猛的一下,腰都给闪了。   栾琛没有给她喘息的余地,眼看着冯云亭已经跑的看不见了,索性对老秃道,“你去追她,别呆在这儿,我怕我误伤到你。”   老秃也觉得刀剑无眼的,万一自己死在这里岂不是就出大事儿了。他眼珠子转了转,确认现在的情况怎么都不会对自己不利,便断头道,“好,那你小心点。”   栾琛毫不留情地戳破了他的小心思,“要是我死了你不也会很高兴,没有任何人可以来伤害你了?”   老秃摸了摸鼻子,嘿笑了一声道,“你这个人也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这种事情说开了反而不美了。”   “你赶紧滚。再慢一点追不上了。”栾琛对着陆芸活动了一下手腕,说话也逐渐不客气了起来。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表面的绅士也快要维持不住。   “啧,你们这些人啊。”老秃见事情已经完全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了,心情还不错,边说边往后门的地方跑,“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做客套。”   陆芸可不能让老秃跑了,万一他把冯云亭给拦下了,事儿就大发了。她拎着棒槌,要去追老秃,栾琛拿着刀对着她的后背捅了上来,陆芸一侧,刀就在她的胳膊和腰之间穿了过去。   她冒了一头冷汗,之前她使用战斗系统的时候,感受到的是那种因为所施展的实力与自身能力不符而产生的爽感,可现在她才第一次感觉原来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是真的,往往是越会打架的人越容易出事儿,因为他们会直面更大的危险。   栾琛一击不成,并不着急,将刀横过来再次往陆运的腰上戳了过去。陆芸虽然没有被划伤,但还是被这个动作带到摔倒在地上。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膝盖擦在凹凸不平的地板上划出了几道血痕,她拿棒槌支着身子站起来,确定老秃被自己吓到不敢动后,才继续集中精神对付栾琛。   她和栾琛打得激烈,冯云亭那边也铆足了劲儿往外跑。她对剧院熟悉,不需要灯光也能跑得很快,摔了一跤后也顾不得那么多,直到离开剧院才松了一口气。   跑到一家小卖部的门口,她拉开门就冲了进去,“你们这儿有电话吗?我要报警,剧院,剧院那儿有人打起来了!”   老板转过头来,竟然是之前的老汉,他擦了擦杯子,问道,“谁打起来了?”   “我一下子你说不清楚,老板你快借我个电话吧。”冯云亭哪里知道这么解释,只能很着急地强调道,“情况很严肃啊,其中一个人有刀啊。”   “有人死了吗?”老汉慢条斯理地问。   “得死了人才算严重吗?”冯云亭咬着牙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我都不知道要跟怎么告诉你,如果再不找人去阻止一下,就真的要死人了!”   老汉趁着她趴在柜台上,径直走到了便利店的门口,将门关上,回过头看冯云亭,“你不要太着急嘛,我想和你慢慢聊聊。”   .   冯云亭久去不归,陆芸也渐渐体力不支。棒槌本身就有着一定的重量,虽然有一股力道支撑着她拿着其打架,但是时间久了还是能感到一阵阵的疲惫。   栾琛却像是发疯的野兽,每一次攻击都是致命的,稍有不慎,她的小命就会交待在这里。   她不确定冯云亭到底是什么情况,全凭一股毅力撑着,直到听到了一阵警车的声音,才终于放下了心。   一大队警察带着冯云亭踢开了正门,久违的光亮照进了黑漆漆的正厅。陆芸半摔倒在地上,栾琛的刀距离她的喉咙几乎已经只有几厘米。   陆芸在听到警察的声音后,便一咬牙把棒槌扔了,作出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栾琛和她有过差不多的想法,但他到底是预判失误,以为自己能在警察来之前把陆芸解决掉然后离开,却没想到即使是没了棒槌,陆芸也还是坚强的挺过了几个回合。   陆芸松了口气躺在地上。看着一个结结巴巴的警察站了出来,大声道,“我我我,我们,接,接到举报,听说这里有有有有个疯子,拿棒槌砸人!”   陆芸:……?   她看向冯云亭,冯云亭想到自己打电话时一个紧张说的话,一拍脑门,赶紧亡羊补牢地解释,“不是拿棒槌,是有人拿……”   但她还没说完,老秃便眼睛一亮,立刻指着陆芸,“对对对,就是她!这个疯女人拿着棒槌追着我打了好久!”   躺在地上的陆芸刚经历过殊死搏斗,刀还离自己不远。触及警察狐疑的视线,她身心俱疲而又无力反驳,只能像一只咸鱼一样躺平叹气:……行吧:) 第35章 是否值得   医院里, 陆芸坐在椅子上包扎伤口。   她耳朵上依旧带着那个隐形的耳机,但是电话已经挂断。她此时正拿着手机和傅屿扬进行着文明人的文字互殴。   “我错了,真的。”傅屿扬想起自己之前那些不靠谱的提议, 决定强行甩锅, “这都怪菲特啊!”   “怪他?”陆芸活动了一下手臂,感受可能有点肌肉拉伤。   “对, 他不按套路出牌。”傅屿扬沉痛地道,不愿相信是自己的问题。   陆芸翻了个白眼, 嘴上嘟囔着,“这跟菲特有什么关系, 你知不知道刚刚冯云亭都说要给我挂精神科了?”   但想着刚刚的殊死搏斗要是没了傅屿扬,她可能连三分钟都撑不过去,陆芸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她打字道, “好的,都怪他。”   傅屿扬看着那个久违的气泡,竟不知道还有点想念。   似乎陆芸如果哪一天突然不这样了, 他还会不习惯。   傅屿扬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还有这种受|虐体质, 被怼还怼出习惯来了。   傅屿扬和陆芸又聊了一会儿,就见冯云亭和一位警察一起走了过来。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她的脸上有了血色, 刘海也稍微拨上去了一点,露出光洁的额头, 看起来不那么阴郁。也许是一直担心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她嘴角难得的挂着笑, 步伐都轻盈了很多。   想起刚才闹出的乌龙, 陆芸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剧院的门口, 冯云亭花了好久时间才和那个结巴警察解释清楚,陆芸是那个见义勇为的好人。缓过力气来的陆芸也将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的形象,说她看到有人鬼鬼祟祟的走进了剧院,便跟了进去,谁知道竟然被他们盯上差点被灭口。   至于那些人到底为什么跑进剧院,陆芸自然而然的解释是和多年前院长失踪一案有关。现在老秃和栾琛已经被分开拘留,证据还在收集之中。   陆芸没有把自己的推理说出来,毕竟这牵扯了太多关于事情,她不好解释自己是如何了解到了那么多。好在江古镇因为地方小,案件少,所以一旦出了什么大事儿,全镇上下的人都在关注,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之下,想必真相不需要多久就会水落石出。   思考间,警察和冯云亭已经走到了陆芸面前。冯云亭看了一眼她略显狰狞的伤口,想着这是为了保护自己受的伤,心里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只半蹲在陆芸身边问道,“疼不疼呀,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陆芸笑着摇了摇头,傅屿扬也许是出于歉意,这次都不需要系统提醒就特别积极的给她买了初级止疼药。而且她身上大部分的伤口都是因为运动过于激烈导致的肌肉拉伤,和一些大大小小的擦伤,只要看护的稍微仔细一些,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我说你呀,看你长得那么那么漂亮,做事怎么那么莽撞。见义勇为是你这样当的嘛?”年轻的警察越看陆芸越觉得不可思议。这女孩长得白白净净的,笑起来恬静而又优雅,真想不通她是怎么敢一个人跑进一个黑漆漆的废弃剧院里的。   想起刚刚在剧院里捞出来的两具尸体,警察自己都觉得一阵后怕。他这次来除了慰问一下陆芸以外,还有就是要严肃地批评她这种找死行为。   陆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是有一个外挂级别的帮手先生,陆芸绝对不会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跑进去。   不过这话没法解释,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批评。警察走后,冯云亭才坐在了她的身边,悄悄地说道,“你知道吗,我能感觉到这件事情已经真的过去了。”   “是嘛?”陆芸好奇地问,“从哪里感觉到的。”   “人设呀。”冯云亭揉了揉头,“好像束缚我的东西越来越弱了。也许再过几年,剧院的事情对我而言就是很远很远之前的故事了吧。”   她说着说着,又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道,“对了,你知道我去报警的路上碰到了什么事儿嘛?”   “什么?”   “我找了一家便利店,没想到是我们之前一不小心撞到了的那个老伯开的。”冯云亭说到这儿还有点气,“他拦下我不让我报警,我花了好半天时间,最后还是靠着揪头发搞定了他。报警的时候,我让他们把他也抓了,总感觉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陆芸愣了愣,莫名联想到了在观众席上碰上的那个逻辑零分的老人家,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她早知道老汉对于剧院的态度很是狂热,却没想到狂热到了杀人的地步。她的思绪绕了一圈,开口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呢。”冯云亭摊了摊手,“不过老秃要求见你,你知道吗?他说只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其他人来都不交代。”   陆芸思忖了一秒,“什么时候的事儿?”   “就在刚刚。”冯云亭委婉地劝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要不去听听?我也知道这件事本身与你无关,你能来帮我我已经很感动了,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你先跟我说说你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吧。”陆芸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而是反问道。   冯云亭挠了挠头,觉得这件尘封在她心底多年的往事到了现在似乎也不再是一个不能提起的禁题,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那天的遭遇告诉了陆芸,包括她后来收到的那个“圣诞礼物”。   冯云亭从诞生开始,日子就是单调的。   栾琛带着陆芸去的酒楼是他们原来的食堂。也许是因为人偶变成了人之后,也逐渐开始拥有人的需求,又或许是因为院长不希望让外人看出这群演员并非人类,他们一天的三餐都会在食堂里解决,厨师也是一个只会做饭的人偶。   除了食堂宿舍和剧场,冯云亭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她很少会改变自己的行动轨迹——排练永远不迟到,妆造赶在第一个,因为她知道院长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她怕自己如果不听话,也会死在院长手里。   就像那个院长“最喜欢”的孩子一样。   但那天,她却难得的没有在表演结束后立刻回家。因为她发现栾琛在谢幕之后就消失了。   她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他,并且听到了他和院长的争吵。   也许院长一开始的设计就是错误的。如果他希望自己的人偶全部乖乖听话的话,他就不应该创造栾琛这样性格的角色。因为从剧本里到剧本外,栾琛都是一个极有反抗精神的角色。   他注定不可能一辈子做笼子里的金丝雀,受主人胁迫每日唱着凄厉的歌谣。他总有一天会打破这个困着他的牢笼,所有的礼貌友善都只是暂时的妥协。当他找到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露出利爪。   那一天就是机会。   栾琛带着一如平常的笑容走向院长,衣服上还带着没有卸完的特效妆,红色的燃料和院长真实的鲜血混在了一块儿,在他白色的衬衫上绽放出死亡的花朵。他的动作快很准,一刀下去后,又泄愤似的多捅了几下,直到院长彻底没了呼吸。   确定院长死后。他将刀擦干净,换成了一把道具刀,随后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冯云亭当时的心情很复杂。她当然也想摆脱院长,却没想过要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她吓得不敢动弹,心砰砰直跳,躲在废纸箱后面,感觉院长的鲜血似乎要顺着地面流淌到自己的脚边。   没过一会儿,栾琛换了一身衣服回来了。他将地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然后扛着院长离开了。冯云亭忍着害怕跟了上去,就看到他进了那间道具室。   陆芸拖着下巴道,“你最后见到的那个应该是老秃。而栾琛离开,估计就是准备给他的圣诞树,也就是院长搞装饰去了。”   冯云亭听到“圣诞树”三个字后,脸色略显苍白,她呼出一口气,似乎要将对栾琛的恐惧和人设中的喜欢一同摒弃一般,点点头,“怎么会有人把人比喻成圣诞树呢,好在他没有成功,否则我会做一辈子的噩梦。至于老秃的事儿,我刚刚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早知如此,我当初也没必要隐瞒了。”   “也不是你的问题。”陆芸并没有责备她,而是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可是老秃到底为什么会知道那个道具间的密室呢?你知道那个女孩埋在那里吗?”   “怎么可能?”冯云亭否定了这个说法,“那个道具间就像是禁区一样,我们都没资格去的。而且当初她死的时候,剧院还没有建成呢,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老秃肯定是去过道具间,但是他跟院长的接触很少,又怎么会……”   “奇了怪了。”陆芸吸气,将口袋里的购物清单拿出来递给了冯云亭,“这事儿你知道吗?”   冯云亭接过清单一看,彻底傻了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老秃和栾琛知道这事儿吗?”   陆芸将清单拿了回来,说道,“我觉得老秃应该是知道的,而且他会出现在道具间也许也是跟这件事有关。老秃在剧中是很重要的角色嘛?那个剧本后面都讲了什么?”   冯云亭压下满肚子的吃惊,将被撕掉的那部分剧本告诉了陆芸。   主角找到了卖花的小姑娘,问她车祸的事情是否和她有关,小姑娘否认了。她有理有据的解释这一切不可能和自己有关系,但是主角却并不信。   在车祸之后,主角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在和他约会的女友便提出要一起去看看,他同意了,却没想到那又是一场悲剧的开始。   在路上,主角的自行车刹车忽然出了问题,两个人一起从山坡上滚了下来。主角安然无恙,女友的头上却扎进了一颗钉子,当场死在了主角面前。主角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友跑到医院,得到的却是父亲也已经离世的消息。   在这样的打击之下,主角根本无法保持理智。他将所有的错都怪罪在那个凶手头上,而女孩也迟迟不敢交代凶手已经被自己误杀了的事实,两人便争执了起来。   在这个紧要关头,老秃所扮演的主角女友的父亲,也就是主角的岳父也赶到了现场。他本身就是女友的后爹,成日不正经的喜欢吃喝玩乐,空有一肚子学识但是却用不到正地方,还经常找女友借钱。他听说女儿出事儿了,所以敢过来看看。   他和女儿并不亲厚,再加上喝了两碗小酒,就把卖花的小姑娘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对着主角大肆调侃,甚至又要借钱。主角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去他的话,一刀下去送他去见了阎王。   杀了人之后主角也懵了,这并非他想要的结局。他的双手一直是用来写字的,却因为这一连串的事情而杀了人。   卖花的小姑娘看到他有刀,立刻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还澄清凶手并不是她。主角冷静下来后,自然而然的想要灭口,刚巧卖花的小姑娘也是她认定的仇人,于是他便快刀斩乱麻的结果了对方。   卖花的小姑娘死前也想不明白,自己只是出于善意的帮助了一个人,怎么却不仅仅把自己变成了杀人犯,甚至还葬送了自己的小命。她的好心,最终也没能给她好报。   连续杀了两个人的主角冷静的处理了尸体,自我催眠着一切都还没有出问题。他将他们打扮的干干净净地,打了报警电话让人来给他们收尸。随后准备一个人离开城市,将一切都掩盖下来。然而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却踩到了地上的晴天娃娃,直挺挺地倒在了卖花的小姑娘身边。   整个故事中的所有角色,最终没有一人存活了下来。   “其实并不是个很好的故事,好就就好这个故事对我们而言就是自己的过去。”冯云亭讲完,叹着气道,“栾琛每次都能演出主角从幸福到整个世界天崩地裂支离破碎的感觉,那也是观众们最喜欢看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在演这些的时候,我们自己又有多么难过。”   陆芸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膝盖感觉自己已经可以走路了。冯云亭贴心地扶住她,刚打算问她了解这个有什么目的的时候,就听她道,“看来老秃在剧里的角色很边缘咯?”   “可能是吧。”冯云亭挠了挠头,“其实这个故事里除了卖花的小姑娘和主角以外,其他人都是边缘的。他们的死都是为了突出那两人的悲。”   “如果你是院长的话。”陆芸思忖着道,“我只是说如果,你要换一批人偶当演员的话,你会先从主要的角色下手,还是次要的角色下手呢?”   “当然是配角了。”冯云亭道,“万一出了什么意外,配角的事儿好补救,主角可就比较难了。”   她说到这儿,惊讶地捂住嘴巴,“你的意思……老秃可能已经……”   “不。”陆芸摇了摇头,“我觉得他并没有被替换掉,毕竟替换人偶的计划是在院长死前一段时间开始有的,如果他已经被替换了,估计替换后的没两天剧院就解散了,不可能知道那么多和你们相处的细节。”   “那你想说什么。”冯云亭既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又觉得按照她的逻辑推就找不出老秃的问题了,因此不解地问。   陆芸发散思维,开玩笑似地道,“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要准备被替换而带到了道具间,发现了那个密室呢?”   冯云亭“啊”了一声,“那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是说就旧的一批人偶要被……销毁嘛?”   她说每个字都觉得很艰难,承认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获取名利达成目的的工具是一件难事儿。需要的时候她被摆在橱窗里吸引客人,不够好了的时候她又被轻易的抛弃甚至销毁。虽然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真的要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感受到了一阵难过。   “这就得问他了。”陆芸也很好奇,便道,“我们现在去警局吧,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   .   审讯室,老秃看到她进来,露出了一个滑稽的笑容,“嗨。”   “笑那么开心干嘛,你不是要交代吗?交代啊。”陆芸双手抱胸,半倚靠在椅子上。   “这个椅子硬吧,连个坐垫都没有。”老秃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地跟她吐槽着被关押的日子,“就被关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我已经被五六个人问了。他们对我强硬一点我都无所谓,你要是也这样的话,我可是会伤心的。”   陆芸看他到了这会儿还没个正形,一边感叹他老不正经的人设不崩,一边摇了摇头道,“那你想让我怎么样?看到你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了代价,我是不是还得大哭一场啊?”   “那倒也不至于。”老秃笑着摆摆手,“但是这么多年的上下级了,我自诩除了刚刚那会儿,其他时候对你也不薄吧。你起码问问我在这里过得舒不舒坦吧,毕竟也有一半是你努力的结果。”   “我不想跟你浪费时间。”陆芸蹙起了眉,“我很累了,我知道你也很累了。”   老秃收了收笑容,抱怨,“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念旧情。不过你知道吗,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乐观。”   “恩?”   “其实只要能活下来,被关起来对我而言也没什么大碍。”老秃伸了个懒腰,笑道,“我到最后也是赢家。怎么样对我来说都不亏嘛。”   “真的吗?”陆芸戳破了他故作的强硬,“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当初就不会毅然决然地倒戈了。”   这句话击倒了老秃心里最后一根稻草,他的脸终于还是彻底垮了下来,压抑着声音中的怒火道,“你根本不知道我为了离开剧院做了多少努力!为了自由我做什么都愿意。他要销毁我们啊陆芸,他要杀了我们,他创造了我们,却又这样对我们,如果我不是我稍微聪明一点,早就死了。”   “你果然是因为人偶替换的事儿进过道具间。”陆芸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老秃冷冰冰地笑道,“我把我自己和那个新创造出来的人偶调换了一下。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既然他要替代我,不如就先替代我去死吧。”   “然后呢?”陆芸平静地问。   “就是这样了。”老秃说着说着又笑了,他想去拿口袋里的巧克力,但是手却被拷住动不了。发泄完怒火,他又变了一副面孔,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摸不着巧克力,又祈求地看向陆芸,“你有巧克力吗?我想吃一个,我现在有点紧张,也许吃一个心情会好一点。你知道吧,这可能就是那个剧院留给我最深的影响,当我吃着那个巧克力的时候,我总能骗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他说着说着,拱了拱鼻子,诡异的兴奋了起来,“你看,我在吃着他给自己最喜欢的孩子才会准备的巧克力诶,我肆无忌惮的吃,随意的享受着那些他给自己最喜欢的孩子的东西,那我是不是就是他最喜欢的孩子了呢?我都是他最喜欢的孩子里,他一定从没想过要销毁我,对吧,所以都是假的。”   “你可真是逻辑大师。”陆芸毫不犹豫地戳穿了他的伪逻辑,“你该清醒一下了。他创造了你们,但没有肩负起响应的责任。他不配被你这样记着,挂念着。我本来以为你是所有人中最洒脱的那一个,却没想到你竟然是执念最深的那一个。”   “巧克力,给我块巧克力再说话吧。”老秃听不进去她的话,而是一直道,“给块巧克力我什么都交代,我什么都告诉你,好不好?”   陆芸看着他的眼睛,又打量了眼他疯癫的扮相,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究竟哪样的老秃才是最真实的。老秃给他的感觉一直像是一个不太正经的老狐狸一样,什么事儿都看的很透彻。他和栾琛以及冯云亭给陆芸的感觉都不一样,陆芸一直觉得他其实有的时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才走到今天。   直到现在,陆芸才发现老秃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或许剧院的事在所有演员那里都是最深的痛,没有什么人能做到完全洒脱。偏偏是看起来最无所谓的那个人,最在意。   “我给你巧克力,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密室,又是怎么埋尸的。”陆芸最后道。   老秃一到了谈条件的时候,又变回了那个机敏的老秃。他眼珠子转了一圈,谨慎地道,“你先把巧克力给我我再告诉你。”   陆芸被他这一出搞的哭笑不得,“你现在没资格跟我谈条件,你老实交代,我再给你安排。”   “那我不说了。”老秃道。   “那我就不听了。”陆芸直接站了起来。   老秃一看情势不妙,又忙不迭地把她拦了回来,“哎呀你着什么急,我又没说完全不讲,那你保证给我安排巧克力吗?”   陆芸点头“恩”了一声,老秃就老实的交代了。   其实就是刚创造出来的人偶都呆呆傻傻的,院长不知道替换失败,还以为老秃也会那样,所以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密室。   “他往里面放了很多薰衣草的花,还拿着故事书对着密室念。”老秃边回忆边道,“当初我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后来听了冯云亭的话我才搞明白,果然么,我们和那个他最爱的家伙永远都是不一样的。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也没看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只知道那里有个密室。当捡到了院长的尸体的时候,我就想起了密室,把他丢了进去。”   陆芸知道了一切,便没有理由再呆在这里。她向警察要了一个巧克力丢给了老秃,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模样,微叹了口气。   就像是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一样,院长对他创造出来的人偶们,又何尝不是有着强烈的影响。栾琛连穿着方式和杀人手法都像极了他,而老秃更是二十年都没从那个痛苦中走出来。   “那个……这位姑娘啊,另外一个被抓的人一直不说话,要不你也去跟他聊聊吧?”一位警察同志看她做事有效率,便问,“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当然也不用勉强。”   陆芸隔着长长的走廊,看到了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里坐着的栾琛。   他依旧衣着整洁,面色平静,就好像自己并不是以一个犯人的身份被关押着,而是依旧坐在他们最初相遇的那家咖啡厅一样。   他似乎感受到了陆芸的视线,也抬起头来。审讯室的玻璃里面是看不到外面的,但他的目光灼灼,却好像发现了陆芸的存在一样。   最后,他笑了笑,绅士依旧,看不出任何颓然的影子,和身后为了一块巧克力要死要活的老秃全然不同。   陆芸忽然想起来他在剧院时所说的那句话。一出戏谢幕的时候,无论故事多么悲剧,都会迎来掌声。主演们一个个出场,有条不紊地鞠躬,退场,最后舞台拉上帷幕。   但栾琛的谢幕不一样。在Tragedy这出戏外,他最终也只能坐在那里,带着他最后剩下的自尊和骄傲,为所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不了吧。”陆芸这次没有答应。   栾琛是个可悲的人,也许他做出一切是出于无奈和自保。如果没有不把他们当人看的院长,或许也不会有病态的他。   但是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到最后这一刻,陆芸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想跟他讲的。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和同情,但也注定不会因为他的行动收获掌声。   陆芸看着他淡然的脸庞这样想。   她说完后,警察同志虽然遗憾,但也没有强求,只问道,“他们一直说什么人偶人偶的,您信吗?”   “谁知道呢。”陆芸道,“这个世界一直有很多的不可思议。”   “那个和您一块儿的女孩来自首了。”警察总感觉她知道些什么,又不好多问。他说着说着又想起了冯云亭的事儿,觉得有必要告诉陆芸一声,“她说她其实自己也有责任,知情不报。不过看在她帮我们抓获凶手有功的情况下,可能会酌情审理。”   陆芸愣了愣,露出一抹笑容,“那再好不过了。”   也许也不是没人能走出当初的影响,起码这一次的冯云亭选择正视了自己的错误。当她愿意不再逃避,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的时候,她就真的走出来了。   “哦对,还有一个老汉因此被抓起来了。”警察边送陆芸离开,边道,“他其实就是当年玩具店的员工,在剧院里也工作过。他一直很崇拜院长,这些年一直四处散播剧院的事儿,家里还摆着一大堆奇形怪状的人偶呢。据说啊,他涉嫌操控一场车祸,而且还阻挠警方办事呢。”   新人小警察本来不是江古镇人,对那个二十多年前的院长也没有任何的感情,“那个院长不也是个杀人犯吗,还杀死了自己的演员。也不知道这种人有什么好值得崇拜的。”   陆芸赞同地道,“的确不值得。”   她离开警局后,匿名发表了一篇文章,揭发了当年院长所做的一切错误。那个被奉上神坛的人,诺恩斯的书中仙境里第一章 的主角,其实又有多么的光明磊落呢?   他从来不是一个值得被歌颂的人,更不是一个应该被铭记的人。   .   一切做完,故事也就此结束了。   陆芸最后得到了一个普通结局的结论。但她已经很满足了,起码这在守住了自己的小命的同时,还没有丢掉自己的良心。   最后她发出去的那些关于院长的黑料也许是把菲特气到了,这次他见到陆芸的时候,语速都快了许多。   陆芸才不管他是什么心情,在决定和他对抗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在意那一些了。因此,她一见到他就直接问出了自己唯一想知道的事儿,“点数够了吧,放我回家。”   菲特不太乐意地道,“本次结局为Normal Ending,没有通关奖励。但因为您的帮手一直帮您签到,所以您现在已经凑够了五千零二个的诺恩斯点数,可以允许您回家一天。”   陆芸就喜欢看他这幅憋屈但又不得不为自己妥协的样子。虽然只是普通结局,但她可能可以为此高兴很久。这次剧情是她第一次反抗菲特,没想到就取得了大成功,这让陆芸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绝对不能被他所摆布,也绝对不能向命运妥协。   菲特告知陆芸传送会马上开启。可能是为了发泄不满,他甚至没给陆芸缓冲的时间。   陆芸只来得及给傅屿扬发了条“我要离开一阵子”后,便感到头脑一涨,随后一阵眩晕,再次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自己温暖的小床上。身旁的闹钟告诉她已经凌晨五点了,她揉了揉酸疼的眼皮,感觉竟然不是很困,也许是现实中她的身体一直在睡觉的原因吧。   窗帘外透露出一点光的缝隙,扫进这间并不大但装修的很温馨的出租屋,陆芸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一眼身旁的日历,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也就是说一切的经历都不是在做梦。   她拿出手机查看消息,看看自己有没有错过什么最新资讯。   父母都是很优秀且很忙的人,似乎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已经消失了几天。朋友们倒是给她发了不少消息,尤其是她的室友,又拍来了好几张在F国旅游的照片。   “好看。”陆芸回玩消息,将手机丢在床上,把窗帘完全拉开,听着外面的鸟叫声,难得深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还活在真实的世界里,而不是在菲特的摆布下战战兢兢。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她将一大堆事情憋在心里,很是难受。因此决定给室友打了个电话,试探性地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她,“梦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还有一个人一直帮我。”   室友笑着问,“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陆芸坦诚地道。   “帅不帅呀?”   “不知道,没见到面,声音还挺好听的。”   “声音好听算什么,万一长得很丑呢?”室友作为一条颜狗,嘻嘻哈哈地调侃。   陆芸不服气地帮帮手先生辩解了两句,但准备发出去之前,却发现自己连她接下来要帮着辩解的人到底叫什么都还不知道。   认识这么久,居然连名字都忘了问。不过好像帮手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叫什么,完全什么都不了解的其实只是她罢了。   这么一想,陆芸还是把那些争辩的话删掉。只撇着嘴回了一句,“长成什么样又不重要,他帮了我那么多忙,你别这么说。”   “做个梦而已。”室友笑着打趣,“你还挺认真的。”   陆芸有苦说不出,只能笼统地跟她讲了一下这两天的经历,发现只要不说一切都是真实的,消息就会成功的发送,但一旦细节到会引起人的怀疑,就会在发出的那一瞬间消失掉。   室友听罢啧啧赞其,“还挺好玩的,之前没看出来,你脑洞还挺大的。”   经历了一切的陆芸知道这么寥寥几句说不清楚她的遭遇,只能揉了揉眼眶,叹了口气。虽然身体睡饱了,但精神还是有点困,她点了份外卖,决定先眯一会儿,便跟室友道,“可能吧,我还有点困,继续睡了。”   “试试看还能不能梦到你的帮手先生?”室友开着玩笑问。   “你可快闭嘴吧。”陆芸差点被她这话吓得都不敢合眼,生怕一睁眼又被抓着去纠正剧情了。   这边陆芸挂断了电话,那边傅屿扬也关掉了电脑。   他不知道陆芸是真的“回到现实”去了,还以为只是系统需要维护一下,不过这也是件好事儿,起码能拯救一下他黑白颠倒的时差。   他也点了一份外卖,打算吃个早餐再睡,听到门铃声时,他揉着眼睛去拿过了自己的快递,却发现外卖小哥手里还有一份收据。   “谁品味这么好,和老子点一家早餐。”傅屿扬和这个小哥也挺熟的了,便开玩笑道。   “就是你住隔壁的那位。”外卖小哥道,“我还是第一次给她送外卖,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你这家伙怎么运气那么好,租个房子隔壁都能碰上美女。”   傅屿扬心道哪个美女能比游戏里的陆芸漂亮,“啧”了一声,不太感冒地道,“行了,别调侃我了。今天也麻烦你了。”   “你小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外卖小哥无语道,“你少吃点外卖吧,支持我生意也不能天天让我往你这儿跑吧?”   傅屿扬吊儿郎当地道,“知道了知道了,过两天我就买个锅去炸厨房。”   “你可真是。”小哥笑了笑,转身道,“走了啊,注意点身体。”   “行,你也是。”傅屿扬和他喊了两声,关上门。   吃完饭,他闷头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他看了一眼冰箱里那个硬邦邦的手抓饼,把早上给外卖小哥的承诺抛在脑后,还是决定又叫了个外卖,结果送的又是那位外卖小哥,傅屿扬都怀疑这个区域是不是就由他负责了   “今天你和你邻居是约好了吧?”小哥道,“你们小区就今天电梯整修,你们俩就在今天点,还一直是同一家。”   “噢,那她品味不错。”傅屿扬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都是缘分啊。”小哥连声赞道,“能吃到一块儿去,说不定你俩真能成。”   “别乱拉郎配,老子还要打游戏呢。”   “游戏游戏,难不成你还要跟游戏过日子去?”小哥打趣。   “恩,是呗。”傅屿扬佯装认真地道,“我的婚礼上新娘一定会是一台游戏机,到时候请你来喝喜酒啊。”   “我可去你的吧。”小哥“呸”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走了。   傅屿扬耸耸肩,不甚在意的关上了门。   这一天的傅屿扬和陆芸都过得还不错。陆芸将之前的工作收了尾,由于担心菲特的事情,所以并没有接新的活。她将收到的酬劳存好,松了一口气。好在这次她消失的时间不长,否则甲方估计得把她的脑袋给拧下来踢皮球。   傅屿扬则是将自己之前看中的项目稍微研究了一下,既然要在游戏里养npc小姐姐,起码得保证自己有经济来源。他虽说是网瘾大,但也很久没有像这样沉迷游戏两天不工作了,再这么下去,就是养肥媳妇儿饿死自己啊。   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并不长,即使是陆芸非常不舍地想要挽留,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还是又回到了那个书中世界。   但她这次到底有了心理准备,并没有像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样被吓到,只是烦躁地揉了揉因为还没睡醒而翘起来的一撮呆毛,看向迎接她的菲特。   “你准备好了吗?”菲特问道,与此同时,傅屿扬打开了电脑。   陆芸将困意从脑袋里踹出去,打着哈欠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我还能说没准备好吗?”   菲特不理会她的吐槽,只郑重的宣布了一切的开始。   下一秒,陆芸身边的场景迅速变换,“第二章 ”三个大字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游戏再次开始。 第36章 小狼崽(微修)   中世纪风格的巨大庄园里, 穿着华丽的贵族互相攀谈。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驶入庄园,宾客脸上皆洋溢着虚伪而又客套的笑容。   陆芸就坐在其中的一辆马车上。准确来说并不是马车,毕竟拉车的是两只拥有着傲人羽翼的狮鹫, 还飞在天上。在一开始看到这种传说中才存在的动物时, 陆芸便明白这是一个西方魔幻的世界,有一些只有小说里才见过的生物存在。   不过, 大部分百姓的生活其实和普通的中世纪相差不大,马儿依旧是最常见的交通工具。只有特别有权有势的贵族, 才配用狮鹫这中传说级别的猛兽作为坐骑。   狮鹫通人性,知道载着的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 所以飞的很稳。   陆芸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喜气洋洋的人穷,摸了摸身上华丽到甚至有些浮夸裙子, 深吸了口气, 她也没想到这个副本一下子把她从现代社会带到了这带着魔幻因素的西方社会。从她与众不同的交通工具看出,她此刻的身份大概是某个贵族家的女儿。她并不知道此行要去哪里,目的又是什么, 只能暂且先走一步看一步。   因为在这个地方她要是掏出手机来, 估计会被人当成对着“砖头”说话的疯子,所以菲特体贴的给将手机替换成了一只小狼崽, 由傅屿扬操控。这个故事里无法开启战斗系统, 小狼崽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变成一头会魔法的狼,是陆芸在这书中世界里唯一的安全保障。   小狼崽此时只有陆芸两个手掌那么大, 抱在怀里像是一只可爱的宠物犬。它身上有黑白两种颜色的毛发,像极了现实生活中的墨西哥狼。不过因为个头原因, 它现在窝在陆芸怀里, 看起来倒像是只憨憨的哈士奇。   “看来在这个世界的设定里, 会说话的狼并不是什么稀奇的生物品种。”   陆芸戳了戳小狼崽的脸,又撸了一把狼毛。她苦中作乐地想着,书中世界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能让她见识到现实世界没有或者没机会接触的东西了吧。比如她今天摸到了狮鹫,还吸了狼。   她对着小狼崽亲亲抱抱,坐在电脑前的傅屿扬莫名有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他嘴角上扬,带着一抹诡异的幸福的笑容看了一会儿,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态度不是很对,于是立马操纵着小狼从陆芸的身上跳了下来,警惕地蹲在了车厢的另一头看着陆芸。   “你你你,你别动手动脚的。”傅屿扬道。这个副本对于他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氪金去买通话时间了。   省下了好大一笔钱呢。   只不过,这也意味着在这个副本里陆芸说的话不会再同步转化成气泡,傅屿扬有点遗憾他可能短时间内都听不到陆芸吐槽他了。   等等,似乎……不应该遗憾这个?!   “噗。”陆芸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看着他如临大敌的模样,感觉很好笑。她回味着狼毛有点硬但是摸起来又很舒服的手感,面上却故作遗憾地道,“吸个狼都不让,小气!”   傅屿扬揉了揉笑的有点累的腮帮子,像极了面对恶霸死活不从的良家少女,“就算你这么说也不行!”   “恶霸”陆芸支着下巴,拖着超长的尾音道,“噢——那好吧——”   嬉笑打闹了一阵后,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庄园中的那座小城堡外,一个侍从模样的人半弓着腰将她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   陆芸对着车里的小狼崽招了招手。小狼崽虽然智能,但也仅限于动作上,所以电脑前的傅屿扬心情十分复杂,他操控着的小狼崽却一点都不懂主人心一般,欢欣雀跃地跑到了陆芸怀里。   比起其他宾客,陆芸接受到了更好的待遇。衣着黑色燕尾服的管家面带笑意地走到她的身边,态度恭敬地开口,“您就是丝柏凌公爵的女儿陆芸小姐吧?很荣幸今天能请到您到场,请随我来,侯爵和两位少爷正在里面等您。”   陆芸知道公爵是所有爵位中最高的一个,看来她在这个故事中设定里的父亲还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按照她的经验,她的背景和身份除了帮助她认识主要人物角色以外,并不会在故事中给她带来任何的便利,也和故事中的事件没有任何牵扯。   因此,她心安理得地认下了公爵女儿这个听起来高级但其实没什么用的名号,在周边男男女女敬畏的视线中,抱着小狼崽,迈着优雅地小碎步跟随管家往会客厅去了。   几个仆人积极地围在她的身边,帮她托起长的夸张的裙摆,好像在害怕她在走路的过程中发生什么闪失。公爵的女儿要是在侯爵这里出了事儿,公爵问罪下来,侯爵会怎么样暂且不提,他们肯定是会掉脑袋的。   会客厅里的人并不多,显然大部分的宾客是没有资格和侯爵坐在一起的。侯爵在门口热情地迎接了陆芸,热络的态度几乎要让陆芸招架不能。不过她也知道侯爵在意的并非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公爵。   这个世界和陆芸了解的中世纪有所不同。女性的地位并不是特别的低,女人担当爵位也大有人在。所以,侯爵对陆芸的态度并不夹杂着任何轻蔑,甚至是恭敬地有些夸张。因为他知道,陆芸并非没有机会继承爵位,提前刷高好感度非常重要。   一车轱辘的客套话之后,侯爵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带了出来。   侯爵指着身旁相貌平平,但身材壮硕魁梧,看起来敦厚老实的男子介绍,“这位是我的大儿子,琼斯。”   琼斯连忙走上来,在他快两米的身高的对比下,陆芸显得无比娇小。他看起来像是那种可靠且城府不深的类型,不擅长玩心眼但是实力出众。但陆芸并不认为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的潜在爵位继承人会毫无心机,因此她目前也只能草率的判断对方为“看起来还算比较好相处”的那一类人。   陆芸对着琼斯点头行礼,琼斯也对她露出了一个温和有礼的笑容。   侯爵在陆芸面前吹捧了一下大儿子,显然他对这个孩子也很满意。一番恭维后,他又将二儿子推到了陆芸面前,“这位是我的二儿子,莱特。”   和琼斯比起来,莱特的武力值显然就要弱一整个档次。他的身材纤细修长,从指甲盖上都能看出他从出生起便养尊处优。和父亲跟哥哥不一样,他相貌俊朗,但略显女气,估计是随了母亲。他看起来也不是心机很重的人,气质上像是中国古代那种只爱花鸟鱼虫不爱国家大事的闲散王爷。   他大概就是那些民间传说中的白马王子的原形,家世显赫,长相帅气。只可惜,从他眼中对陆芸难以抑制的惊艳和满意就可以看出,王子心里的人选只有地位相差不大的贵族,并不像故事中描述的那么浪漫。   陆芸同样对着莱特笑了笑,漫不经心地摸着狼崽。   侯爵对两个儿子的态度并没有差别,或者说他力图表现成这样。他的脸上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容,又在陆芸面前将莱特从头到尾夸了一个遍。   陆芸只配合着笑了笑,最后态度模糊地道,“二位少爷都很优秀。”   “能获得您的赞美是他们的荣幸。”侯爵朗声大笑,心情很好地道,“您也知道,这次我们举办这场宴会就是为了角逐爵位的继承人。如您所说,我的两个儿子都很优秀,我认为不应该因为莱特出生的稍微晚一些就剥夺他继承庄园的权利。不过,虽然我很爱我的孩子们,但既然是比赛就得有个胜负,所以才邀请了各位来到庄园。”   “您真是深明大义。”陆芸做出欣赏的模样,“我一定尽己所能公正的给出我的判定。”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侯爵的笑容更甚,“在比赛之外的时间,您也可以在庄园里多转转。这座庄园自建立到现在已经有百余年的时光,有很多风景和文化遗留是无法复刻的。我可以很骄傲的说,您在这里会找到很多乐趣。”   陆芸不假思索地吹捧道,“那真是太好了。刚才我来的时候便发现这里庄园装修的甚是漂亮,比起我家也有过之无不及。”   “我们家的小院子,哪能跟公爵家的城堡比呢。”侯爵故作谦虚,但从他眼中无法掩饰的笑意表情可以看出,他被陆芸哄得很是开心。   话题到这里也差不多结束了。侯爵找管家带陆芸去她的房间,并叮嘱她晚饭时候一起来享用盛宴。陆芸在琼斯和莱特两人黏在她身上一般的视线中,缓步离开了会客厅。   安排给陆芸的住处在城堡的二楼,也同样华丽的不像样子,卧室里的床大到陆芸觉得可以睡下七八个人,旁边装着小点心的盘子都是镶了金的。陆芸甚至怀疑侯爵拿出了家里最好的一间房子招待她,但也只是随便一想就知道并不可能。   “您现在这里稍事休息,晚餐大概一两个个小时后就会准备好了。”管家将房间里的蜡烛点上,毕恭毕敬地道,“有什么事儿您就直接找我。如果您想要自己在庄园里逛逛的话,我们的仆从也随时准备着。”   陆芸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但她并不觉得自己会需要任何的服务。事实上,她看到管家背后的那一群仆人就感觉一阵头疼。她需要私人空间和傅屿扬进行交流,如果被一群女仆包围着,那么傅屿扬和陆芸的交流渠道从手机变成狼崽就失去了意义。   就在陆芸思考着怎么让管家少派两个仆人来时,城堡身处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吼叫声,接着是锁链碰撞的声音。管家的脸色猛地一变,他谨慎地打量了一眼陆芸,发现她只是有点被吓到后,立刻弯腰道歉,“让您受惊了。”   陆芸克制着脸上没有流露出过于浮夸的表情,但还是压抑着声音问,“刚刚那是什么声音?”   “您不必担心,一定只是仆从们搞出的一些小意外。”管家只是稍微慌张了一秒,随后便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容。他作为城堡里的管家,对于处理这些意外状况十分得心应手,几句话之间便将陆芸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刚刚那般剧烈的嘶吼声,他也能面不改色的说是小意外,甚至心平气和的安抚着陆芸。   他都这样讲了,陆芸也只能收回满腹的疑问。她微微勾唇笑了笑,好像相信了管家的说辞一般,“原来是这样。”   她刚要再说些什么,一个男仆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在管家的耳畔说了两句话。   管家垂下眼帘,露出深思的神情,几秒后,他意识到陆芸还站在眼前,便再次扬起笑容,“陆芸小姐,我还有点事,可能需要先行告退了。”   陆芸隐约觉得他此行的目的和主线剧情一定有所联系,但她却碍于身份不得跟上前去。她知道现在就算是阻止管家也没什么意义,索性故作大度地放管家离开。她微微点了点头,管家立刻舒了口气,对身边的女仆道,“莉莉,你在这里招待贵客,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陆芸看着他离开后,下意识地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一眼,却只望进了幽深的走廊。女仆莉莉在下一秒拦在了她的面前,二话没说一个鞠躬,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了下来。她嘴里的话倒是冠冕堂皇,让陆芸找不出任何问题,“陆芸小姐,让您受惊了。”   “怎么会。”陆芸收回视线,垂着眼帘,“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也许是新来的女奴不懂事吧。”女仆莉莉和管家的笑容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您也是知道的,她们总是那样,时间久了就会懂得服从,帮忙干事儿了。”   陆芸蹙了蹙眉,对这种奴隶制度并不赞同。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特殊,身为贵族她如果表现出对奴隶制的不喜,反而会被当做异类对待,于是只是佯装不太高兴地道,“希望在我住在这儿的时间不会再发生这种事儿,虽然我脾气不差,但是影响到我的睡眠质量我还是会翻脸的。”   “当然。”莉莉微微一鞠躬,歉意地保证,“这次只是意外事件,我向您保证,类似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遍。”   然而,她话音刚落,那个女人的咆哮声便又一次响起,而且这次更加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突破牢笼。锁链的声音疯狂碰撞,震得地板似乎都微微的抖了抖。   陆芸轻轻挑眉,开始觉得这件事情并不像莉莉描述的那么简单。而莉莉则表情有些尴尬——她刚刚保证了陆芸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第二遍,便被原地打脸。但事实上这声音到底是哪里发出来的她并不知道,也没资格去探究。   那是属于这座历史久远且神秘的古堡不由外人知晓的秘密。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应付陆芸时,琼斯在这个时候来到了陆芸的房间前,解了她的围。高大的男子从上往下俯视陆芸,让陆芸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她很清楚她要怎么做。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示弱永远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在此刻这不代表陆芸要对这件事完全不追究,而是要假装相信莉莉解释的托词,哪怕她心底里认为莉莉没说实话。   陆芸如是想着,端起大小姐的架子,双手抱胸,看起来心情不太美妙的样子。但是出于礼仪和良好的教养,她并没有立刻发脾气,只是语气不咸不淡,俨然没了最初的亲厚,“琼斯阁下,您怎么来了。”   “陆芸小姐,我是代替父亲来为刚刚发出的噪音向你道歉的。”琼斯看出了陆芸的不满,心中暗叫不好。他知道这些上流社会的女孩都多么的挑剔,一个个像是豌豆公主一样,一丁点的问题就会带走她们的笑容。更何况,陆芸还不是普通的上流社会女孩,她是公爵的孩子,是他父亲侯爵都要巴结讨好的对象。   “琼斯阁下不必对我这么客气。”陆芸嘴上说着好听,明显疏远了几分的态度却让琼斯抹了一把汗。   “这当然是需要的。”琼斯的心情波动都被他完美的掩饰了起来,虽然在这件事上他不占理,但言谈举止间还是没有露出半点怯意,“那可能是仆人疏忽了伤到了我们新抓来的鲛人,导致她们开始反抗。您也是知道的,鲛人这种生物最是难寻。可他们的眼泪可以治百病,他们的歌喉让人艳羡。为了能够大家这次能玩得尽兴,我特地找人抓了两只,就关在地下室。”   陆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刚才莉莉说是新来的女奴搞出的声音,怎么现在又成了鲛人?”   琼斯微怔,眼皮微微耷拉下来,在陆芸看不到的角落狠狠地瞪了莉莉一眼,随后笑着对陆芸道,“陆芸小姐,莉莉也是为了给您留下一点惊喜。我现在这么坦诚地告诉您,是希望您的优雅和完美足以让您成为第一个知道这一切的宾客。”   陆芸心里对他的话一个字儿都不信,但脸上依旧露出了舒畅了些的笑容,“原来是这样,那侯爵大人真是有心了。只是这些鲛人这么不听话,表演的时候能老老实实的唱歌吗?我可是听说他们会诱导迷路的船只撞上礁石呢。”   看她对鲛人表露出了兴趣,琼斯的笑容也真实了几分。陆芸会出现在这里,不仅是当这次比赛的评审,更有可能在他和莱特之间选择一个未来的夫婿。公爵的孩子不多,陆芸更是唯一的女儿,这项殊荣对琼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琼斯当然希望陆芸能选中自己,因此拼了命的在陆芸面前表现自己的学识。   虽说尽力克制自己不要过度表现反而导致适得其反,但在介绍时他还是忍不住挺直了腰背,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普通的鲛人当然是很有攻击性的,但是我们已经研发出了驯服他们的办法。如果您想的话,我们晚上就可以将他们驯服好,在晚餐的时候为您助兴。”   陆芸知道他想看到什么,遂配合地露出了惊叹的神情,随即弯了弯眼眸,“那再好不过了。”   琼斯见佳人对自己一展笑颜,觉得自己能赢过弟弟的可能性高了许多。他也笑的停不下来,嘴角都快要咧到后耳根去,“那我就先走一步了,您先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儿就吩咐莉莉。”   陆芸点了点头,回到了房间里。   莉莉和其他几个女仆帮陆芸收拾好了行李,就被陆芸以“午睡的时候不希望别人打扰”为由,赶出了房间。虽然现在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也早就过了午睡的时间,但女仆们丝毫不敢忤逆这位一看就不好招惹的大小姐,纷纷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陆芸和小狼崽之后,傅屿扬立刻操纵着小狼崽从陆芸怀中跳了出来。   “怎么这么怕我。”陆芸笑了笑,找了个地方坐下,捂着空荡荡小腹,将盘子里的几个糕点一口气塞进嘴里,边吃边道,“这么久没有吃饭,还真是有点饿了。”   从公爵家到侯爵家的距离不近,狮鹫又照顾着陆芸不敢飞的太快,所以大概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到达侯爵的庄园。路上虽然也备了一些点心,但那些对于饿了一整天的陆芸而言委实有些少。   她打着哈欠,毫无淑女仪态地坐在了沙发上,问傅屿扬,“你有啥看法没?”   “那两个少爷。”傅屿扬早就想说了,“感觉都不简单呐。都是要竞争爵位的人了,我才不信他们会有怎样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而且那个叫声也很奇怪,我总感觉不是鲛人也不是女奴。”   陆芸点了点头。鲛人还好说,女奴的声音根本没有那么大的穿透力。而且在这种时代,又是这种特别的时候,没被驯服的奴隶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城堡里,这不是送上门去惹客人不高兴吗?   “我感觉这两个说法都是现编的。”陆芸道,“虽然鲛人可能有能力发出这么有穿透力的声音,但是我并不认为他们会把鲛人放在城堡里驯化。”   她说着,走到了阳台上。每个招待客人的房间都配备着一个小阳台,陆芸站在那里吹了吹风,看了一眼庄园里的场景。大家都维持着其乐融融的样子,似乎没人在意刚刚女人发出的声音。   陆芸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转身就要回房间。然而也在这个时候,她忽然之间听到了之前那个女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救我……救我……”   如果说之前只是单一的叫声,那么这一次陆芸笃定她听到了有人在说话。这个声音虚弱缥缈,似乎是在陆芸的脑内响起的。   陆芸侧耳对着门口听了一下,没有人走动的迹象,也似乎没有人要进来解释刚刚的求救声。她疑惑了一秒,接着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问傅屿扬,“你刚刚有听到有人在说话嘛?”   “没有。”傅屿扬操纵着小狼崽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仿佛真的是只拆家的哈士奇,“你听到什么了么?”   “好像是有人在求救。”陆芸的脸色严肃了许多,她道,“感觉和刚刚的尖叫声是同一个人发出来的,果然,什么鲛人之类都是骗人的,但是怎么会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呢?”   傅屿扬也跟着认真了起来,这个城堡看起来和谐,但他却总能感受到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气息,“对啊。如果是鲛人的话,应该没有这种能力才对。不过也说不准,毕竟这个世界里的生物也许和我们了解到的那些不一样。”   “希望不是什么可怕的走向。”陆芸揉了揉胳膊上,上面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狼崽恰巧在这个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她眨了眨眼睛,趁着傅屿扬在想事情的机会,将其一把捞起来,放在手里撸了几把,在傅屿扬“你怎么能这样趁人不背吃人豆腐呢?”的指责之中,开口道,“我撸小狼崽,你又感觉不到,那么敏感干什么?”   她说着,想着今天见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和似乎没有流露出任何惊讶的帮手先生,忽然一顿,试探性地道,“对了帮手先生,其实我之前似乎还没有问过你……你是人类吗?”   傅屿扬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当然是了。”   陆芸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还有些遗憾,“虽说你是人类的话跟我感觉更加容易亲近一点,但是比起皮肤光溜溜的人类,我还是喜欢毛茸茸的狼崽。”   傅屿扬:……为什么要那么遗憾呐!谁稀罕你的喜欢呀!   他撇了撇嘴,不知为何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想他当年在学校时也是校园男神那个级别的人物,到了陆芸这儿怎么还如此嫌弃,他看了一眼屏幕里灰扑扑的狼崽,有点咬牙切齿地道,“狼崽有什么可爱的,狼崽也是我操控的。”   陆芸假装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满,持续性打出致命一击,“但它软乎乎还毛茸茸的!”   傅屿扬伸出胳膊,看着自己身上比起其他人而言已经挺重,但是相较于狼崽还是很轻的体毛,竟然感觉自己无力反驳。   “不和你开玩笑了。”陆芸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回应,猜到了他可能在拿自己和狼崽对比了。她想了想那个画面,几乎要笑出声来,但还是强压着笑意知道要给帮手先生留一点面子,十分体贴地转移了话题,“就是觉得自己还不是十分的了解你,连你是人是狗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傅屿扬一怔,也意识到似乎陆芸还不知道他叫什么。此时落日的余辉撒在玻璃上,房间里的陈设华丽唯美,陆芸慵懒的靠在沙发上,认真地盯着“他”,他意识到这可能的确是个不错的机会,于是便道,“我叫傅屿扬。”   但他刚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果不其然,看到“小狼崽”进行完自我介绍的之后,陆芸再次露出了那种想笑但又不敢笑的表情,她憋着笑意,显然忍得很难受,开口道,“傅屿扬……是嘛,名字很好听,但我觉得我以后想象你的脸,都会变成……”   她将狼崽高高举了起来,把后半句补全,“这副模样。”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狼崽蹬了蹬腿,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是在回应陆芸。   傅屿扬心道完了。   之前他在陆芸心里就算形象再怎么差,也好歹是个人。   现在,直接变成一只狼形的哈士奇了。 第37章 噩梦(微修)   傅屿扬挣扎了一会儿, 并没有什么成效。他看着陆芸一边打滚儿一边抱着狼崽叫他的名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抱有什么样的心情。   他操纵着狼崽挣扎,但又不敢挣扎幅度太大, 毕竟这狼崽的AI智能程度不如陆芸, 万一一不小心搞伤了人,就是意外之灾了。   陆芸尽了兴, 撸完狼,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陆芸小姐, 您方便聊聊天吗?”   来人是莱特。显然刚刚琼斯抢先一步在陆芸面前刷了脸,他很不甘心, 所以这才过去半小时,他就来找陆芸了。   人都送上门来了,陆芸自然不会拒绝。但她犹记自己之前遣散仆人用的借口是午睡, 莱特还在这个关头上来, 就显得他不懂事儿了。   这和陆芸预想的不太一样。她本来以为侯爵会给莱特一个竞争的机会是因为莱特有着比长子琼斯更加优秀的能力,但现在看来却莱特却过于莽撞了。   话虽如此,陆芸依旧决定和她聊聊。她恋恋不舍地放在小狼崽, 任由他在房间里乱蹦乱跳, 然后用带着一丝困倦地语气道,“当然, 请稍等。”   她将刚刚踹到了一边的裙子手忙脚乱的穿上, 又把乱糟糟的头发打理干净,这才拉开了房门。   莱特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 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原本守在门口的仆人现在一个也不见踪影,一眼望过去只剩下幽深的走廊和昏黄的烛光。   莱特微微弯腰, 绅士地行了一个礼, “我知道这样叨扰女士是不对的, 但是庄园里有许多有意思的项目我都想要和您分享,所以才特此前来,希望您不会介意。”   陆芸心道这句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虽是把她一肚子的反驳都堵了回去,但也让她憋了气。莱特和他哥哥琼斯比果真还是逊色许多,起码在和琼斯聊天的时候,陆芸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身为爵位继承人的大气。   陆芸摇摇头,将她对莱特的评判录入脑子里,随后开口道,“既然您都来了,就把想说的都说了吧。”   莱特看出了她的压抑着的不爽,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但他依旧克制不住想要在陆芸面前展示自己。他和琼斯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但母亲更偏爱没有继承权的他一点。这次比赛机会,也是母亲跟父亲争取来的,否则他根本没有机会和哥哥站在一起比较。   “我们庄园建立至今已有许久,这点父亲应该已经给您介绍了。”莱特对她伸出手,竟是要邀请她出去转一圈的意思。   陆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哪怕是稍微动点脑子的成年人都不会在客人刚刚长途跋涉完且说了自己要睡午觉的情况下,再去拉着客人玩。好在陆芸在马车上休息的很好,刚刚遣散仆人也并非真的要睡觉,否则这个时候还真想给莱特甩脸色看。   陆芸对着莱特点了点头,却出于不满并没有搭上他的手。但打个棒子给个甜枣,陆芸的下句话让脸色有些尴尬的莱特又一次振作了起来,“侯爵的确有说过,我也很感兴趣。”   “我们庄园呀,有三个大家都会遵守的规矩。这些规矩其实是从很久之前流传下来的,我从出生起就被告知要去遵守,但是没人说过为什么,我想,您会对它们感兴趣。”莱特很懂用什么抓住人的胃口,一上来就抛出了一个重磅信息,让陆芸不由得侧目。   “噢?是什么?”陆芸来了兴致,目前她不知道主线剧情是什么,也不知道主角是谁,关于庄园的一切信息都可能成为线索。既然莱特愿意讲,她便听一听。   “第一,在深夜时不要在外面乱逛,一切活动都要在午夜之前结束。如果听到有敲门声,千万不要开门。”莱特见她似乎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就知道自己的切入点选对了。他带着陆芸在长长的走廊里漫步,一边走一边讲。   “这是为什么?”陆芸不解,“像这种派对唯有彻夜狂欢才够尽兴,若是过了午夜就不能走动,岂不是会失去很多乐趣。”   莱特笑了笑,“的确,但也有很多埋伏在黑暗之中的生物会趁着夜色伺机而动,还是要多加防范才是。就像暗夜的女巫和蛊惑人心的魔鬼,他们都可能在黑夜里夺人性命。”   “庄园的安保做的那么好,必然不会有这些问题。”陆芸心里将这条记了下来,面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她企图用激将法刺激莱特再多说两句,对方果然上了勾,“您可别不当一回事,真正的坏人是防不住的。不过您也不必过度紧张,我们城堡内的每个房间门上都有做特殊的处理,但有些狡猾的生物会变成人形,还哄骗屋主开门。”   陆芸点了点头。西幻世界会有现实中见不到的异生物不假,但也更加危险。她下意识地要去摸一下手中的狼崽,却发现自己的臂弯上空空如也,狼崽可能是刚刚出门时被落下了。   没了傅屿扬在身边,陆芸的安全感一时间大大下降。她想着狼崽那么小的一个,也许是因为她和莱特走路的速度太快了,才没能跟上来。   自我谴责了一下,她便打算提出回去带上狼崽,但是回头时却发现身后都是一模一样的房间,她竟然一时之间辨别不出来到底哪个是她的房间。   她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但莱特却仿佛是对她的紧张毫无察觉一般,走路速度都没有发生任何改变。陆芸逐渐落在了后面,正当她心里复杂万分的时候,便听到莱特又道,“第二个规矩,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不可以打开。”   陆芸的第六感开始告诉她事情有些不对劲。她现在所在的走廊就像是一个看不见尽头的迷宫,面前是一模一样的房间,后面亦是一模一样的房间。走廊里没有任何的一个仆从,只有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的,像是背景音乐一样的人声。   她依稀记得来的时候自己并没有走那么久,而且走廊的两端都有一个小阳台。在她逐渐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时,那些背景音乐式的喧嚣声也随之散去,走廊一瞬间寂静的似乎一根针落下来都能听见。   陆芸的心砰砰地跳的很快,再看眼前的莱特时,眼神就不对劲了起来。此时莱特走在前面,她只能看到他的后背,看不到他的脸。她之前就觉得莱特的行为很不对劲,但那时候她以为是因为莱特的教养问题,但此时真的追究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多少细节。   陆芸并不敢在现在得罪莱特,既然对方要讲,那么她就继续听下去好了。她用双手抱住胳膊,顺着莱特的话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打开?门后面有什么嘛?”   莱特闷闷的声音传来,“门后面当然有很可怕的东西了,至于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陆芸继续问道,“您就没有试过去那里探险吗?恕我直言,在我小时候曾经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探险了个遍,虽然最后找到的财宝只有我母亲出嫁前的一箱首饰。”   “这是这么多年下来产生的规矩,我才不会拿着自己的小命去冒险。”莱特似乎是笑了,“但是如果您想去看看的话,我也不阻止您,只是您要准备好把小命交待在那里的可能。”   “您真不是一个好的导游,把这里描述的如此可怕,又怎么会有人去看看呢。”陆芸道。她一边拖延着话题,一边暗自观察着周边的景象,试图寻找一个脱离困境的方法。   “那里本身也不应该是去旅游的地方。”莱特并没有发现陆芸的小动作,反而被她刺激着又多说了几句道,“我曾经偷听过我父亲的谈话,他说那里封印着一个了不起的东西,所以才不让人接近。”   “不过,我知道您好奇的。”莱特说完,像是猜到了陆芸下句话要问什么一般,忽然道,“所以我带您过来看了。”   陆芸立刻想反驳自己没有作死的嗜好,对于那扇门后面有什么也不感兴趣,起码在小狼崽不在的时候不感兴趣。但是下一秒,她就被面前的那扇门所吸引了,那是一道闪着绿色光芒的大门,门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是一只眼睛。   大门被刻着魔法阵的藤蔓紧紧地包裹住,乍一看那只眼似乎是来自丛林中的猛兽,正躲藏在藤蔓后悄悄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这只眼似乎有着摄人的威力,看了一眼便好像要将人吸进无底的深渊一般,陆芸感觉自己的灵魂一瞬间都要脱离躯壳,她吓了一跳,立刻收回了视线。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陆芸的声音微微发着颤,紧张间竟然一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她也顾不着疼,因为莱特竟然在她一晃神的功夫间消失不见,而她的身后也没了来时的路,只剩下一堵墙。   陆芸彻底慌了神。她想去拿手机,又想起傅屿扬现在是只狼崽的形态,并且不在身边。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原因,在这封闭空间里呆了没多久后,陆芸便感觉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一股力量遏住,呼吸逐渐变得困难。她忍着难受回过头,竟发现门上的藤蔓竟然有隐隐要松动的意思。   她向后退了两步,后背贴在冰冷的墙体上。听见虚无之中飘来了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第三,不要看恶魔的眼睛,它会夺走属于你的一切。”   陆芸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抬头,门上的藤蔓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全部断裂,那只石雕的眼睛竟然眨了一下,下一秒,大门缓缓打开,陆芸看到在门的后面是染着鲜血的锁链,一只被掏空了身体的小羊羔,一具女人的尸体,和一个半人半鬼的小男孩。   小男孩背对着她趴在地上,在大门打开的瞬间,缓缓地转过了身……   下一秒,陆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她直接翻滚到床下,砸在了正熟悉动作技能的小狼崽身上。   遭受了无妄之灾的小狼崽:……?   好在傅屿扬的手速够快,狼崽稍微移动了一下身子,只是被陆芸的裙子罩住。傅屿扬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作为两人通讯工具的小狼崽要是被陆芸泰山压顶地砸死了,菲特给不给配换。   不过他这口气还没松到一半,就见陆芸满脸恍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似乎是沉浸在梦里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那双一向闪着星光的眼里现在只剩下一片茫然。她刚扶着床沿站了起来,又一头撞在了墙上。   “嘶——”这一下力气有点猛,陆芸随着疼痛从神游之中缓过神来。她揉着发红的额头,发出一声痛呼。   “怎么了?”傅屿扬操纵着小狼从地上跳到床上,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青了吗?”陆芸松开捂着额头的手,让他帮自己看看刚刚撞到了的地方。一开口她便发现,梦中咬到舌头的疼痛似乎并没有因为梦醒了而散去,她此刻说话依旧有点大舌头。   傅屿扬熟练地切换视角,变成小狼崽的第一视角,然后让狼崽跳到了陆芸的肩膀上,仔细地检查了一下,才松了口气,“没青,就是红了一片,你怎么了?”   陆芸捂着额头,回忆起刚刚看到的画面,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刚刚的害怕和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她吸了吸鼻子,眼睛都红了,哽咽着道,“我做了一场噩梦……不,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梦,也许不是呢。”   她很想把刚刚的遭遇告诉傅屿扬,但那种氧气被一点一点抽空,并且被单独困在某个空间里出不来的经历让她还处在后怕的颤栗之中,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个庄园有古怪,铁定有古怪,我感觉我刚刚梦到那些是没有缘由的……”   她结结巴巴地说了半天,良好的语文水准和总结能力在恐惧面前彻底没了作用。   她略感泄气地锤了一下床,便看到小狼崽将毛绒绒的身体贴在了她的脖颈处,微微蹭了蹭,似乎是在无声地安抚着她。陆芸紊乱的心跳和脉搏在这一瞬间逐渐平复了下来,她感觉心里暖暖地,并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语气撒娇道,“梦里你还不见了,我没抱着你,你就不跟上来了嘛?”   傅屿扬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明显地表达需要自己,也是第一次直面她的脆弱。之前的陆芸一直很冷静,哪怕是在害怕的时候,也会倔强地不承认自己怕了,甚至会通过和傅屿扬打趣聊天来调节字的情绪。她是傅屿扬见过最智能的AI,更是最坚强的人,起码,她一直表现的是那样。   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的。陆芸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而已。刚刚那个梦里一定发生了很可怕的事,让她真的怕了,怕到甚至没心情在傅屿扬面前伪装的没事。   傅屿扬不自觉地感到有些心疼,他的声音也逐渐温柔起来。他没有在意陆芸因为梦里的事情而迁怒自己,反而安慰道,“你不要怕,梦里都是假的。我怎么可能不在呢,你放心,就算你不抱……着我,我会自己跟上去的。”   陆芸揉了揉眼睛,狠狠地揉了揉狼崽的毛,很快手也不抖了,呼吸也平稳了,又有力气和傅屿扬互相吐槽了,“我忽然发现你还是很可靠的。”   好感度和信赖值随着她的心跳慢慢回归于正常,也一鼓作气的上升的两格。但直男傅屿扬却没注意好感度的变化,反而因为她的话无形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什么叫忽然发现,我一直很可靠好嘛!”   陆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好,你最可靠了。”   她将脸上的两滴泪水抹干净,呼了口气,将梦里的内容告诉了傅屿扬。傅屿扬静静地听着,等她讲完后,不由地陷入了深思。   “我记得羊羔是恶魔的象征。”他道,“你也说自己有听到说不能直视恶魔的眼睛了是吧。”   陆芸点了点头,“那个小男孩就是恶魔吗?”   “大概率是的,但是你为什么会做这种梦?”傅屿扬思索着道。   “我睡着之前有什么异样吗?”陆芸不想再去回忆梦里的情节,只有抱着小狼崽才能感受到一丝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的安全感。   小狼崽被她紧紧地抱着,从那个视角可以看到她光滑的下颚和漂亮的锁骨,傅屿扬立刻将视角调换回第三视角,拍了拍脑门,将刚刚看到的画面从脑内移出,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正人君子的坐正。   想起之前的情况,傅屿扬刚刚心里那一丝奇怪的悸动消失的无影无踪,被陆芸调戏的记忆又一次涌上心头。他不知道陆芸现在情绪脆弱,是个刷好感度的好机会,咬着牙道,“没什么异样,你就一直抱着那只蠢狼叫我的名字!然后叫着叫着就说困了,就躺下睡了。”   “我不许你说自己蠢!”陆芸看着小狼崽嘴里说出这样的话,立刻道。   傅屿扬恨不得将自己的脸摆在她的面前让她看看自己眼里的无语,但是小狼崽没有可以改变表情的按键,所以他只能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很重的哼气声,试图表达自己的不满,“我说的那只狼,又不是我!这只狼设计的一点都准确,我现在很愤怒,而不是像这只蠢狼一样……表现那么开心!”   陆芸看了一眼奶凶奶凶的小狼,事实上,虽然傅屿扬的语气很凶狠,但狼崽依旧是一脸不谙世事,甚至还傻乎乎的很开心。想到可能已经快要气到七窍生烟了的帮手先生,陆芸忍俊不禁地挠了挠狼崽的下巴,说道,“好吧,我承认狼崽的确是挺蠢萌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再看陆芸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傅屿扬却一时间笑不出来。   这种挥之不去的我骂了我自己的既视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虽说傅屿扬并没有想过要去刷好感度,但他的这一番行为还是无形之中让陆芸展露的笑颜。陆芸笑了好一会儿,感觉那种阴森森的被窥视感散去不少后,才回归正题,“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在睡着之前没有任何异样咯?”   傅屿扬想着今天陆芸受了惊吓,就不计较她的话了。于是颔首道,“没错。不过你还记得吗,你从阳台回来的时候说你听到一个女人在求救,但我确没有听到。如果有人能做到进入的你的大脑让你听到别人都听不到的东西,或许他们也能做到让你梦到他们想让你梦到的内容。”   陆芸思索了一下道,“那会是那个女人让我梦到这一切的吗?”   “也许是吧。”傅屿扬想了想道,“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个小男孩。你不是说你还看到了一具女人的尸体嘛,可能是你听到的那个求救的女人。”   “不会吧。”陆芸脸色发白,又联想到下午刚到时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嘶吼声,“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个世界可要比我想象的血腥暴力太多了。”   傅屿扬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毕竟这是一个没有法律的世界,人命,似乎不能特别算是命呢。”   话题到这儿,线索就断了个干净。不过,陆芸也才刚来到这个世界,能收集到这么多线索已经很不容易,她也没有奢望更多。她和傅屿扬又复盘了一下今天遇上的人和事后,便打算等晚餐时间再试着针对性的收集一下信息。   尤其是莱特。梦里带着陆芸去了那间房间的就是他,这一定不是没有理由的。   恰巧晚饭的时间到了,女仆莉莉敲响了她的门,“陆芸小姐,晚饭时间到了,请您随我一起去宴会厅。”   陆芸一时间警惕了起来,她还记得自己之前就是这样被莱特骗走的。她不敢立刻开门,便站在门口稍微等候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似乎有许多人在,才紧紧地抱着狼崽,打开了房门。   好在,门外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场景。楼道的两头又变成了最初的阳台,真实的吵闹声和成群结队的仆从让陆芸放下了那颗紧张的心。   “您休息的怎么样?”莉莉半低着头,询问道。   “还好。”陆芸当然不会把自己做了噩梦的事情拿出去乱说。   莉莉又确定了一下她没有什么别的需求后,便带着几个女仆将她睡乱了的头发又梳成了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随后扶着她往宴会厅走。   来到走廊上时,陆芸又特地的往两边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那扇诡异的门。   “鲛人的事情处理好了吗?”陆芸将疑惑埋进肚子里,问道。   “应该是处理好了的。”莉莉小心地回答,之前她便因为说错话被琼斯训了一顿。如果再次犯错,可能就会被逐出城堡。   在城堡里当女仆的日子虽然心惊胆战,但是胜在薪酬诱人。她当然不希望失去这一份工作,所以对待陆芸的姿态也更加谨慎。   陆芸假装没发现这一点,又问道,“你们这个庄园里有没有什么古怪的规矩呀?我家那边就有,条条框框的。如果有的话,你可得提前告诉我,我可不希望在侯爵面前出丑。”   莉莉心里暗暗叫苦,怎么也没想到陆芸睡了一个午觉话忽然多了起来,这让决定少说少错的她一时有些难办。但贵客都这样问了,她也不能不回答,甚至不能敷衍,于是细细思考了一下庄园里那些规矩,确认没有一个是陆芸这种等级的贵客需要遵守的后,才道,“没有的。”   “真的没有?”陆芸问道,她并不相信自己的梦里梦到的场景是因为她胡思乱想的太多了。   “真的没有。”莉莉这回笃定地道,“那些规矩都是给我们这些吓人的,您愿意来庄园已经是我们的荣幸,又哪里敢为您设立规定呢。”   “那就好。”陆芸思忖着继续试探,“活动一般进行到晚上几点?我刚刚睡饱了,今晚怕是没那么容易睡着。如果我想要晚上出去转转,会太叨扰到各位吗?”   “那很抱歉,午夜之前活动就结束了。”莉莉没想到陆芸一个贵族家的小姐会有大半晚上出去玩的爱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您作为贵客,当然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   她说着,悄悄地抬起眼睛打量陆芸,害怕被她谴责。   好在,陆芸得到了想要的答复,没有继续为难她,只点了点头,说了句“那就算了”,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到了宴会厅,陆芸看到了起码有二十多个端坐着的贵族。这些都还是有资格作为评审的,其他只是单纯来凑个热闹的贵族都在别的厅里。看到陆芸来了,大家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带着巴结,有的则是惊艳,也有的已经准备和她攀谈了。   但是贵族为贵族的重要一点,就是他们并不会将真实的感情表露在脸上。多年摸爬滚打的经历告诉他们有的时候要将想法藏起来,只将对自己最有利的情绪表现出来。所以他们此时面上的表情如此,心里对陆芸究竟有什么看法就说不一定了。   陆芸是今天到场的贵族里身份偏高的类型,因此座位安排的离侯爵也很近,就在琼斯的身边,莱特的对面。   陆芸感慨侯爵为了不偏心也是废了老大的力气,让她坐在这样一个能同时注意到他两个儿子的位置。宴会厅本来是不可以带宠物的,但陆芸抱着狼崽进来时,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指责。   这就是封建社会。有权利的人便是规则的制定者,哪怕任性一点,也没有任何人敢说你的坏话。起码当着你的面,他们只会夸你有个性。   莱特的右边也坐着一个女孩,注意到陆芸的视线,琼斯侧过身来,热情地介绍,“那位是我的妹妹,特蕾西。”   特蕾西听到有人提起自己,便看了过来。她长了一张病态美的脸,看起来和身强体健的琼斯不太一样。她的眼下有一片明显的青黑,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似乎是昨晚没有睡好。   她和明艳动人,像一朵绽放的娇花一样的陆芸形成了鲜明的差距。虽然身上没有任何遭受过虐待的痕迹,但精神状况却是很明显的差。   她只看了陆芸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默默地蜷缩起了身子,好像光是坐在那里,都让她感到无比的疲惫。   “原来您还有个妹妹。”陆芸略带吃惊地道。   “没错。只可惜今天我的母亲不能到场,否则我也要带您认识一下她。她身体不好,我也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她,今天不能出席,希望您不要怪罪。”琼斯通过特蕾西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母亲,并且解释了她未能到场的原因。他试图做到面面俱到,让陆芸挑不出毛病,“特蕾西和莱特都像极了她,而我则是像我们的父亲。”   陆芸笑了笑,“看得出来。”   琼斯很懂得什么叫做点到为止,即使因为陆芸模糊的态度感到焦急,和陆芸稍微攀谈了两句后,也依旧不再主动挑起话题。   莱特则和梦里的低情商不一样,在现实中他倒是个很有礼貌的人。整个前菜阶段,他都未曾刻意的与陆芸搭话,只有在陆芸看向他的时候,才会自然的聊上两句。他虽然长相偏女气,但是行为并不会很娘。他的餐桌礼仪做的绝佳,嘴里含着东西的时候绝不会贸然开口,每一次落下刀叉都不会发出声音。   陆芸都要觉得自己梦中的情况是有人看不惯莱特而刻意地诋毁了他。起码此刻在陆芸面前展露出来的莱特像是一个优雅高贵的小王子,他似乎对和陆芸联姻兴趣不大,或者说是有这方面的想法,但并没有付出太多行动。和他攀谈了一阵子后陆芸便知道,他绝不会做出像梦里那种过于唐突的行为。   其实,相较于琼斯,陆芸更喜欢和莱特聊天一点。因为琼斯说的每一句话陆芸都觉得他是有目的的,相反,莱特更加不知人间疾苦一点。他似乎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将自己的开心放在首位。即使偶尔说错话得罪了陆芸,也只是不疾不徐地道歉揭过话题,不会显得过于刻意。   “别看我弟弟这副模样,他可是万千女孩的梦中情人。”琼斯看陆芸和莱特聊地还不错,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憋住开口道。   “我看不止是莱特阁下吧。”陆芸心里千回百转,面上巧笑嫣然,应付这种修罗场倒是一点都不慌乱。她笑着歪头,用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睛看向琼斯,“琼斯阁下想必也有许多追求者,像您这样充满力量美的人,总能带给人安全感。您和莱特阁下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侯爵能有您们二位陪在左右,简直是天神降下的福气啊。”   琼斯一下子就笑开了,他端起乘着酒水的高脚杯,说道,“陆芸小姐,我敬你。”   陆芸跟着抿了一口酒,歉意地道,“我酒量不好,怕是比不过琼斯大人的豪爽。”   琼斯没有丝毫介意,反而被她哄得很是开心。他很满意陆芸的吹捧,笑起来时简直和他父亲侯爵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倒是窝在陆芸怀里的傅屿扬懵了,他看了看自如地周旋在莱特和琼斯之间的陆芸,在陆芸的胳膊上拍了一下,用谴责的语气小声地道,“渣女!海王!”   虽然宴会厅里人声鼎沸,但听力很好的陆芸还是捕捉到了这句话。她笑容不改地拍了拍小狼崽的头,用只有对方能听到的声音,开玩笑道,“那你要不要来当我鱼塘里的鱼?”   宴会厅里舞女弹奏着乐曲,蜡烛的灯光若隐若现,喝了点小酒的陆芸半倚靠在椅子上,脸上泛着点不正常的红。   傅屿扬虎躯……阿不,狼躯一震!   他的心已经彻底跳漏了一拍,但却不承认自己竟然被一个npc撩到了。他猛灌了三口冰咖啡才稍微冷静下来,可脸上还是带着可疑的红晕。他咬着后槽牙,看着散发着荷尔蒙的陆芸,正想着该怎么义正言辞的拒绝,并且严肃的教育她这种乱撩人的行为,就听陆芸带着一丝嫌弃地又道,“噢,还是算了。”   “毕竟你不是毛茸茸。”   傅屿扬:……??? 第38章 阿尔杰(微修)   傅屿扬沉痛地反思了一下自己怎么会信陆芸的鬼话。   陆芸其实也就是说着玩玩, 现实生活中她既不是渣女,也不是海王,只是她的长相恰好是目前流行的那一挂, 可纯可欲可盐可甜, 追求者也不少。一来二去,对那些也了解了一些。她那点能耐真要当海王可能还不太足够,但是应付一下追她是为了利益的莱特和琼斯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抱着怀中一动不动的小狼狗,感受到了傅屿扬的震惊,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逗你玩的, 我本身也不是海王。”   在宴会厅里,傅屿扬也不好让狼崽跳来跳去的,丢陆芸的脸。因此只能让它将头埋进陆芸的臂弯里,做出不想见人的模样, 用沉痛的语气道, “我不信。”   “我没骗你。”陆芸压着声音说完,看莱特要向自己敬酒,便带着无懈可击的笑容和对方碰了一下杯。   傅屿扬更气恼了,带着一点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烦闷, 憋着气似的开口道,“你还说!”   “碰个杯而已。”陆芸好笑地揉了揉小狼崽, 虽然知道他感受不到,但还是用这个动作去哄他,“要不要管这么严, 比我妈的事情都多。”   “这是管得严不严的问题么!”傅屿扬并没有被哄到, 看着舒服的打起了小呼噜的狼崽, 莫名感觉更气了。   丝毫体会不到撸狼快乐, 也体会不到被撸的快乐,傅屿扬觉得这一关游戏有关狼崽的设置就是来坑他的。   陆芸见他真的不高兴了,收起了笑容,道,“这个莱特和琼斯都有可能是主角,我得跟他们打好关系,乖。”   傅屿扬闷闷不乐的“噢”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女友,他立刻抬高音量,用更加理直气壮的语气“噢”了一声。   陆芸听不出这两声“噢”的区别,事实上她根本没有听到第二声。环境实在是太过于吵闹了,虽然这种吵闹也给了她一些安全感。   聚餐进行到一半,陆芸期待中的鲛人终于登场了。   鲛人是传说中的生物,和更加善良亲人的美人鱼不同,他们战斗力极强。陆芸看着被装在水箱里的鲛人被带到了宴会厅的最中央,他们有着人身鱼尾,样貌都是一顶一的好看,一个比一个妖媚动人。这些传说中会用歌声蛊惑船夫的生物们,因为被囚|禁在水箱之中而显得格外脆弱。   “这些就是鲛人啊。”陆芸第一次见到鲛人,还有些好奇。她控制着自己没有像一个土包子一样大吼大叫,但依旧难以抑制的流露出一丝好奇。   鲛人在中国和西方都有着广为人知的神话。不过既然是西幻世界,应该会更贴近西方传说一些。陆芸记得在希腊神话中就记载着海妖塞壬的存在。陆芸在大学的暑期课程中选修过神学,就曾经读到过关于海妖塞壬的存在。   “没错,鲛人多出没在我们这一代,您没见过也是正常的。”琼斯为了给自己塑造一个博学多识的人设,第一时间给陆芸介绍了起来。在一大段冗长无聊的科普之后,他自以为很风趣地说道,“他们是以绝美的容颜闻名的生物,但是和您比起来,还差的远。”   陆芸对这种半真半假的吹捧并不感冒,但还是配合着道,“感谢您的夸奖,但是比起美丽的鲛人来说,我还是要逊色许多的。”   琼斯摇了摇头,因为陆芸平淡的反应愈加感到着急。在陆芸和莱特聊过天,并且表现的对莱特很满意之后,琼斯就有了危机感。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克制着自己,示好的逐渐频繁,可以看得出来他清楚自己弟弟的魅力很大,因此很担心陆芸会被他迷惑。   从他态度的转变就可以看出他本身是一个比较浮躁的人,和弟弟的关系也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好。他企图伪装的绅士有礼,但是只是一点点的压力就将他打的原形毕露。就譬如此时,他将自己脑内能想到所有的形容词都搬了出来,并企图用真诚的目光打动陆芸,“我是真的这样想,您的美貌让天地失色,这世上绝不会有比您更美丽的存在了。”   陆芸觉得琼斯需要接受一下现实社会的去油洗礼,顺便学习一下什么叫做点到为止。像这种将人吹上了天的说法,陆芸只在室友的网恋男友嘴里听说过。   那位未曾谋面的网恋男友在和室友加了好友之后就对室友海誓山盟,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可。   三个小时之后,他们分手了。   “今天下午就是他们在闹嘛?”陆芸实在是不想听他在这里尬吹,便将话题引向了下午听到的嘶吼声。她为了能理所当然的打探消息,佯装害怕地道,“他们下午还那挣扎的那么厉害,现在不会伤害人吧?”   “您放心好了。”琼斯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赞美起了反作用,还以为陆芸是害羞了,此刻为了展示男友力,信誓旦旦地保证,“他们现在会乖乖的演奏,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他们中间谁敢不自量力的冲出来,我一定会好好的保护你。”   他说着,为了增加自己话语中的可信度,将手臂上的肌肉漏出来给陆芸看,“就他们那样的,我一拳能锤死八个。”   陆芸看着他跳动的肌肉,感觉这个话题就要进行不下去了,她忍着反胃掐着嗓子道,“真的呀?那是哪个家伙闹得那么厉害,我过会儿就盯着她看!”   琼斯微顿,看了一眼那些在他眼里全长一个模样的鲛人,最终指了指其中最美艳的那个鲛人,说道,“今天下午就是她!”   陆芸看了她一眼,狐疑地问,“你确定?”   “当然了。”琼斯理直气壮,“您不信我吗?”   陆芸干笑了一声,“也不是不信,只是……”   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鲛人的表演就已经开始了。只见那位最妩媚勾人的鲛人薄唇轻启,竟发出了粗矿的男声。顶着那张美到不可方物的小脸,鲛人扯着嗓子用雄壮的嗓音唱起了山歌,还一拐一个调儿,跑调跑的都要到南极去了。   他越唱越嗨,画面简直违和到让人难以直视。陆芸把惊掉了的下巴抬了起来,将还没说完的后半句话补了回去,“他貌似是个男的吧……”   “我听出来了。”琼斯尴尬地笑。   “这个歌曲风格……”陆芸斟酌地评价,“还挺别致的。”   琼斯在陆芸面前丢了面子,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宴会厅由于这惨绝人寰的歌声逐渐由热闹道到安静,所有宾客都屏气凝神,看着那尽情歌唱的鲛人。   陆芸斜前方的一位贵族原本正吊儿郎当地坐着喝酒,听到这音乐,差点没直接将酒喷了出来。他吊儿郎当地坐在椅子上,眉头微挑,露出淡淡的厌恶和不满。两秒后,当着所有贵族的面,他拍拍衣服站了起来,对侯爵道,“侯爵,两位阁下,我可能需要出去透透气。”   贵族坐在侯爵女儿特蕾西的下首处,显然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主。他的服装和宴席内其他人的着装风格完全不同,一看就没有坐马车而是亲自骑马而来。即使是在宴会厅里腰上也别着一把小刀,却没人敢指责他的粗鲁。在场的宾客除了他以外,也许也就只有陆芸有资格对侯爵提出意见了。   看侯爵将他和特蕾西安排在一块儿,就知道他存着什么心思。不过政治联姻在这种封建社会非常常见,陆芸自己都是侯爵相中的联姻对象之一,自然也没什么好可怜特蕾西的。   侯爵听了贵族的话,表情虽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陆芸明显感受到了他的不满。这个不满不仅是针对佛了他面子的贵族男子,更是针对安排此次表演的琼斯。   “阿尔杰阁下,稍安勿躁。”侯爵的眼神深了深,面上表情如常,甚至有点讨好,看起来对那名贵族颇为忌惮的样子。他本想假装无事发生的让鲛人唱完,但现在尴尬的局面已经被戳破,便清了清嗓子,站起来,“把那个鲛人给我拖下去,唱的是个什么东西。”   管家一直守在侯爵身边,见他发话,立刻凑了过来。他相伴在侯爵左右多年,知道侯爵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触怒他,小心翼翼地道,“那要处死它吗?”   侯爵又看了一眼婀娜多姿的鲛人,没直接做决定。他眼珠子转了转,小声问管家,“咱们训练他花了多少钱?”   “从抓到驯服也就花了两座矿山。”管家嗫嚅着道。   “什么矿?银矿?”侯爵放下了点钱,挥了挥手,“不就是两座银矿么,我奥古斯汀还不稀罕那点钱。赶紧把这个碍眼的东西给我拖下去处死。”   “是金矿啊金矿。”管家略显肉疼道,“他一条鱼,就是两座金山啊!这次为了二位少爷举办比赛的花销中,他就占了大头啊。”   侯爵的动作一顿,轻咳一声,“那也得把他拖下去……好好学学唱歌。唱成这样是什么玩意儿。”   管家点了点头,刚要走,侯爵又把他拉了回来。   “咳,那个水箱,轻拿轻放,别把金山摔着了。”侯爵憋着气,说道。   “是。”管家弯腰行礼后,便去组织吩咐仆从将那还意犹未尽地唱着山歌的鲛人拖了下去。   陆芸一直悄悄的观察着管家,发现经过特蕾西时,他们二人有过短暂的对视。在那之后,特蕾西的心情似乎发生了转变,从之前的死人脸到逐渐面带笑意,她撩了撩头发,随后抿了一口红酒,看着眼前的闹剧仿佛是一场笑话。   相比较她的美妙心情,琼斯的表情就不怎么好看了。鲛人是他安排的,出了问题当然也是算在他的头上。明天就是爵位的争夺战了,他在现在掉链子。一时间着急地连和陆芸聊天的心情都没了,想要弥补,却又不知道从何做起。   但比起琼斯现在的心情如何,和鲛人到底为什么会唱歌跑调,陆芸更加在意的其实是那个女声到底是谁发出来的。既然不是女仆也不是鲛人,那个声音究竟来自谁呢?   鲛人的插曲很快就过去,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对于贵族而言,面子比什么都重要,无论他们接下来会如何嘲笑侯爵一家闹出的糗事,但在此刻,他们都会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侯爵虽然知道他们是什么心理,但这还是给他留了点面子。他暗地里狠狠地瞪了一眼琼斯,琼斯则失魂落魄地坐着,想着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纰漏。   宴会就在大家的心照不宣之下继续进行着。没了琼斯一直制造无意义的话题,陆芸也吃的轻松了许多。莱特并没有趁人之危,在这个时候抢着跟陆芸聊天,倒让陆芸对他产生了些许的好奇。   他跟梦里的那个人似乎是截然不同的存在。梦里莽撞而又没礼貌的莱特,和现实中彬彬有礼,不争不抢的莱特,究竟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他?   一个多小时后,宴会终于落下了帷幕。在解散众人之前,侯爵介绍了一下明天的行程,“爵位争夺赛将总共将耗时三天。明天是比赛的第一天,我的两个儿子将展示他们的武力值,在竞技场里分别与我们挑选出来的异生物决斗,采取积分制。大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这点我们是绝对有保障的。”   贵族们听了纷纷点头,只有之前那个贵族阿尔杰又一次搞了事。他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看起来像个说话做事不过脑子的纨绔,他拄着脑袋,笑着提问道,“为什么不让两位阁下直接决斗呢,那样的效果不是会更加直观吗?”   侯爵蹙了蹙眉,“阿尔杰阁下,那样岂不是会伤了兄弟间的感情?虽说是比赛,但是我依旧不希望看到我的两个儿子互相伤害。”   阿尔杰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两位阁下既然要竞争爵位,在利益面前,还哪有那么多的兄弟情谊。”   他这话说的半点错也没有,但却直接戳破了侯爵家兄友弟谦,父慈子孝的假象,半点没给侯爵台阶下。侯爵脸色像是打翻了的颜料盘,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若不是碍于阿尔杰的身份高贵,或许就要直接发作了。   但好在,阿尔杰也不是没脑子,他说完这话后,又笑了笑,“不过既然是侯爵的安排,我等当然是没有异议的。只是提个小小的疑问,想必侯爵不会介意。”   他将侯爵所有可能的话都堵了回去,侯爵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出该跟他说什么。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阿尔杰是将刚刚鲛人事件引发的混乱归功于为侯爵的招待不周,此时这幅态度就是要给侯爵一个下马威呢。   陆芸惊讶于他的招摇,也在内心中重新定义了一下阿尔杰这个人。对方的性格骄纵但又不傻,知道戳人痛脚,但又不会完全不留余地。阿尔杰如果作为敌人将会是很棘手的存在,因为他虽然高调但是却诡异的很有分寸,说话拿捏有度。他知道什么人是他得罪的起的,而什么程度是对方一边记恨他,一边又不至于完全把对方逼急了的。   最终,侯爵捏了捏鼻梁,说道,“阿尔杰阁下没有异议就好,这个比赛项目是由我两位儿子共同商榷的结果,他二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公平且不伤感情的方法。”   阿尔杰挑了挑眉,结束话题之前,还不忘阴阳怪气地在侯爵头顶上又踩了两脚,“侯爵家兄弟间关系这么好,真是让人艳羡呐。只是不知道等爵位确定了下来,大家还能不能这么友善。”   琼斯忍不住站起来回击,“阿尔杰阁下,请您不要断章取义,如果这场比赛到最后我弟弟获得了胜利,我也会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莱特立刻不甘示弱地点了点头,表示他亦是这么想的。   他二人试图用语言和行动对阿尔杰的讽刺进行回击,却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一样。阿尔杰根本没有在意他们的话,反而打了个哈欠,露出一副困顿的姿态,语气敷衍地道,“好,两位阁下最谦让了。”   他说完,大摇大摆地对侯爵挥了挥手,“侯爵大人,晚宴该结束了吧。我有点困了,就先行告退了。”   侯爵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却也只能铁青着一张脸,压着火气道,“好。”   阿尔杰扫了一眼桌上的所有人,最后落在特蕾西身上。他沉默了两秒,显然是看出来了些什么,但最后却只是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什么人啊。”琼斯狠狠地锤了一下椅子,注意到陆芸的视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有些太大了。   “那位是阿尔杰阁下,您想必不认识吧。”琼斯深呼吸后,还是给陆芸做起了介绍。他尽量保持公平公正,但是紧咬着牙关还是透露出他内心的嫉恨和忿忿不平,“他是帝国目前最为优秀且最年轻的龙骑士,虽是平民出身,但是猎魔能力极强。只是他的性格……”   他说到这儿便停了下来,显然既不想在陆芸面前直接诋毁阿尔杰,但又对阿尔杰充满了怨念。   陆芸这才明白那位阿尔杰为何胆子如此大,原来他是有真本事的。比起继承来的爵位和从父辈那里得到的财产,自己靠着努力得到的东西自然会给阿尔杰更强的优越感。作为龙骑士,他在国王那里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见到公爵或许都不用行礼,跟侯爵说话当然不需要留什么余地。   不过他这个性格肯定会树敌不少,但凡换了一个不喜欢他的国王,他的处境都不会太好。   陆芸收回满脑子的思绪,对着琼斯笑了笑。琼斯都不想直接出言辱骂阿尔杰,她当然也不会如此,便用平静到没什么波澜的语气道,“看出来了。”   琼斯还想再说两句,侯爵就宣布了晚宴的结束。陆芸毫不留恋的站起身来,抱着小狼崽跟着女仆徐徐退场。   琼斯不舍的看了眼陆芸离去的倩影,但还是先去找了侯爵。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只有积极认错领罚才能够稍微弥补一下。   倒是莱特,晚宴一结束就带着特蕾西找到了陆芸。   “陆芸小姐,我们似乎还没有机会好好聊过。”莱特的笑容都捏的恰当好处。和琼斯的焦躁急进不同,他似乎并没有因为琼斯和陆芸的交好而改变自己的态度。他此次找到陆芸,也并非是为了自己,反而是像陆芸正是介绍了特蕾西,“我的妹妹特蕾西自刚刚起就特别想和您聊聊,不知道您是否有时间呢?”   特蕾西走莱特身后走到他的身前。她身上一袭婀娜的红裙,陆芸之前觉得她瘦弱到撑不起来这样的妆容打扮,但现在竟然觉得她身上有凌厉的气场。她对着陆芸大方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特蕾西。”   陆芸的表情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短暂的愣怔了一下,然后握住了特蕾西伸出来的右手,“特蕾西小姐您好,我是陆芸。”   “琼斯真是的,这么重要的宴会,他都能搞砸了。”特蕾西没有注意到陆芸的表情变换,她苍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愉悦的笑,用嘲讽的语气谈论起了她的哥哥,“他可真是个不靠谱的人,您说呢?”   她的声音略带沙哑,并不是非常好听。但是说起话来却丝毫不露怯,完全不像是陆芸的同龄人。她的眉眼相当生动,凹下去的眼窝里眼白略有些少的双眼带着玩味的笑容。   陆芸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提起琼斯。她看了一眼莱特,发现对方似乎想要打断特蕾西的话,但犹豫了好半天后,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在陆芸和特蕾西的谈话中,他选择后退了一步,以一个跟随者的姿态待在妹妹特蕾西身后。   “这是您家里的事,我不好点评。”陆芸讶异于莱特的反应,最后还是决定回避这个问题。   “您不用不好意思。”特蕾西笑着道,她是真的很瘦,脸上都能看到骨头。但她说起来话来咄咄逼人的模样,却一点都没有体型上的弱势。她直白地道,“琼斯是个笨蛋,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这个家里最蠢的人。他也许还以为自己能获得爵位,但是他太天真了。没有信仰的人,是不配得到爵位的。”   陆芸这下彻底说不出来话了,特蕾西的一席话信息量极大。陆芸想起在鲛人被拖下去时,特蕾西和管家那诡异的一眼对视,忽然间意识到,爵位的继承人或许已经被内定了,鲛人的事儿根本不是意外,而是特蕾西搞得手脚。   再看莱特,陆芸发现他的表情一如之前那般淡然。陆芸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为何对自己不如琼斯殷勤,并非是因为他不想成为公爵的女婿,而是因为特蕾西已经帮他筹划好了一切。   他只需要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地吃喝玩乐就好。到最后,爵位,公爵的女儿,一切都会是他的。   可是,如果陆芸没有猜错的话,特蕾西、琼斯和莱特都是同父同母,按理来说对于自己的两个哥哥,特蕾西不应该有这么明显的偏心呀?   还是说,是因为特蕾西所说的,信仰?   眼看着陆芸沉默了下来,特蕾西继续高调地开口道,“莱特是个很好的人,您是聪明人,我就直说了,我希望您能和他多接触。毕竟,在下一任的侯爵和注定的失败者之间要选择谁,您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和特蕾西聊天的感觉很奇怪。她的姿态摆得很高,说话也并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但她的眼神和笑容却让人觉得,她有资格这样说话。哪怕是对着身份地位绝对赶超她的陆芸,她也无需低下高贵的头颅。   陆芸好半天没说话,她总算明白了特蕾西这次谈话的目的,无非是撮合她和莱特。特蕾西对自己的意图如此不加掩饰,看来她对于莱特能获得爵位很有信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胜券在握。但陆芸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并非是来择偶的,所以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我会好好考虑的。”陆芸含蓄地笑了笑。   特蕾西轻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复,但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说辞已经开始起作用,所以并没有再过纠缠。   她离开时没有吝啬陆芸一个眼神,有一种“我好心告诉你一声,你自己好自为之”的态度。莱特紧张地看了一眼特蕾西,又看了一眼陆芸。陆芸从他的眼底看出了纠结,不过他显然还是过惯了随心所欲的生活,不喜欢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最后只是对着陆芸笑着颔首,然后便跟着特蕾西离开了。   太怪了。   陆芸摸着怀中的小狼崽,望着特蕾西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的眉头抑制不住的拧了起来,侯爵一家究竟有什么秘密,特蕾西究竟为何如此笃定爵位已经是莱特的囊中之物呢?   这一章故事的主角是谁,剧情又是从哪一环出现了崩坏呢?还是说,自从她迈入古堡开始,一切就已经不再正轨上了呢。   更重要的是,陆芸居然发现,特蕾西的声音和她听到的那个女人的求救声如出一辙。如果说下午在求救的人是她的话,现在她出现在这里是意味着她已经得救了吗?   可是特蕾西虽然苍白瘦弱,但身上却没有收到过虐待的痕迹啊。   陆芸满怀心事的走到了自己的客房前,正准备开门,便意外地发现阿尔杰竟然就住在她的隔壁。   “你好啊陆芸小姐。”阿尔杰看到她也很惊讶,不过他随性洒脱,一点都没跟陆芸见外。微微颔首后,便含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好,阿尔杰阁下。”陆芸也打了声招呼。   本以为他们的话题会在这里到此为止,却没想到阿尔杰眨了眨眼睛,忽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凑在陆芸的耳边,用格外暧昧的语气道,“希望您还没有对莱特阁下或者琼斯阁下动心……”   他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陆芸怀里的小狼崽一跃而起一脚踹在了阿尔杰肚子上。阿尔杰虽然很厉害,但毕竟对他毫无防备,被他踢得后退了几步,愣在了原地。   “阿尔杰阁下,你没事吧。”陆芸赶紧去把他扶了起来。   阿尔杰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了爽朗的笑,他伸手捏着小狼崽的后颈肉将其提了起来,对陆芸道,“您这只小狼崽还挺护主,不过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来提醒您一下,国王陛下觉得侯爵一家有与黑暗生物勾结的可能,您如果要选择他们家联姻,可并不是个好的选择啊。”   他说到后面,声音压得很低,没有被周围的任何人听见。陆芸心一震,总算明白了阿尔杰为何敢如此胆大的得罪侯爵,还不怕对方的报复。原来他来到这里完全是因为国王的授意,大概率是来调查侯爵家的。   这倒是和陆芸的目的不谋而合,陆芸隐约感觉阿尔杰是一个可以和她统一战线的人。如果能核实对方并非坏人的话,她打算找个机会把自己的梦和听到的奇怪声音告诉对方。不过现在,她还是得先……   把嗷嗷乱叫的小狼崽抢回来。   陆芸看的出阿尔杰很有对付小动物经验,他抓起小狼崽的动作很熟练,在威慑住对方的同时,还不至于将对方搞伤。   但陆芸还是忍不住的心疼。她将小狼崽从阿尔杰手里拿回来抱在手中安抚了一会儿,才道,“这种秘密情报,您为什么要告诉我?不怕我泄露给侯爵他们吗?”   阿尔杰摊了摊手,“您当我看不出来吗?您对莱特和琼斯根本就没什么好感。就算有,重视利益的公爵大人难道会为了还不是自己女婿的家伙而去得罪国王吗?”   他说着,拍了拍刚刚摔倒在地上而染上的一些灰尘,“一个偏远地区的侯爵而已,我好心提醒您一句,您不会恩将仇报,看不清局势的对吗?”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但是却给人一种可怕的压迫感。   陆芸竟被逼得后退了一步,有点无奈地道,“在阿尔杰阁下眼中,我难道是那种无脑的人吗?”   “当然不是。”阿尔杰弯了弯嘴角,但是笑意却不达眼底。或许在他捅破别人喉咙的时候,脸上也会带着这样的笑容。   陆芸开始逐渐不认为他是一个合适的合作对象了,阿尔杰的眼里有她看不懂的凉薄,可以说,他是比侯爵一家更加可怕的存在。   关上房门,陆芸像是虚脱了一般坐下。憋了许久的傅屿扬也总算有了能开口的机会。虽然他不是不可以在外面和陆芸说话,但是那都不是聊天的好时机,他又懒得假装自己是一只天真无邪没有心眼的狼崽,所以干脆什么话都不说。   被抓着后颈肉拎起来的并不是傅屿扬本人,所以他虽然觉得有点羞耻,但也不至于误了大局,他在进房间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警告陆芸,“这个阿尔杰,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别想着和他合作了,也别想着利用他,万一被他发现我们出现在这里另有目的,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   陆芸舒了口气,摸了摸小狼崽头顶上的绒毛,“我知道,你觉得他嘴里说的那些黑暗生物是什么?会不会就是我看到的那个小男孩?还有特蕾西,她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信仰什么之类的话,会不会她的信仰就是阿尔杰说的黑暗生物?她的声音也和我听到的那个女人的求救声很像……”   傅屿扬在认真想事情,因此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   “你说的都有可能。”思忖了半晌后,他说道,“现在特蕾西是最可疑的人了,搞懂她,也许能帮我们省下很多功夫。”   “你觉得我要不要把我梦到的内容和特蕾西说的话告诉阿尔杰?”陆芸问道。   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阿尔杰肯定知道些什么,就算他不知道,根据陆芸提供的线索也能多多稍稍猜到一点。但是陆芸却不确定自己将这些告诉阿尔杰后,会不会惹来不好的后果。毕竟她现在知道的关于阿尔杰的身份和目的是从琼斯和阿尔杰自己口中得知的,而这两个人目前看来,都不是很可信的样子。   “也许你可以问问试试看。”傅屿扬翻来覆去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了,虽然他刚刚警告过陆芸要远离阿尔杰。   陆芸越想头越大,“如果说了的话,就是要与特蕾西和侯爵一家为敌了。我们现在连究竟谁是主角都不知道,我哪敢莽撞行事。”   她说着,烦躁地挠了挠头,“我记得晚宴刚开始的时候,她病恹恹的也不怎么说话,怎么刚刚忽然之间就变的那么有攻击性。而且,她究竟为什么要把爵位已经内定了的事儿提前告诉我?她好像和阿尔杰一样,很笃定我不会出去乱说。”   “我感觉她不是认定你不会乱说。”傅屿扬想起特蕾西的样子,手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我感觉她是无所谓,好像就算你说出去,她也不怕,反正爵位肯定是莱特的。”   陆芸一听更加迷糊了,最终,她还是犹犹豫豫地做下了决定,“算了,顾不了那么多了,我感觉我还是隐晦地透露给阿尔杰一些消息吧。万一他是主角,然后一不小心被搞死了,那我可就要跟着他一块儿陪葬了。”   傅屿扬同意了她的看法。   陆芸确定了下一步要怎么做,稍微松了口气。她想起刚刚小狼崽的壮举,将他抱了起来,“你刚刚怎么突然袭击阿尔杰呀?”   傅屿扬撇了撇嘴,他也是下意识反应,但他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又不知道能怎么解释,于是便操控着狼崽哼哼唧唧地躲到了一边去。   陆芸看出了他的想法,心里感动。她刚要在说些什么,却看到地上竟然有一个人的影子。   陆芸一时间僵在地上不敢动弹,烛火将那个人的影子映照地摇来晃去。影子一点一点地靠近,陆芸也缓缓起身,将手放在了椅子上。   等影子对她伸出手的时候,陆芸将龇牙咧嘴地将椅子抬了起来,直接砸在了那家伙的身上。   等她看清那家伙的脸时,却微微一怔。   竟然是刚刚才分别的阿尔杰。 第39章 敲门声   “嗨!”阿尔杰将椅子放到一边, 显然陆芸刚刚的奋力一击对他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   “你怎么进来的。”陆芸警惕地缩到了一边,傅屿扬操纵着狼崽以保护的姿态跳到了陆芸面前。之前为了傅屿扬交换分析,陆芸特地告诉仆从们不要进来, 却没想到防住了侯爵的人, 却没防住阿尔杰。   阿尔杰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招了招手,房间里便形成了一个无形的罩子,将他们的声音完美的收了起来,不被蹲守在外面的仆从们听见。   他熟练地做完这一切,半蹲了下来, 伸手逗了逗狼崽, 傅屿扬微微露出了利爪。他发誓如果现在他能够本人出现在这个游戏里的话,他一定要将这个瞧不起他的家伙揍一顿。   现实生活里的傅屿扬和阿尔杰都是一类人,他们都有着自己的资本和傲气,基本上没什么人能让他们低头。但是被这个游戏打击了许多次的傅屿扬现在已经逐渐转变了, 不是说他丢掉了自己的傲气, 只是说他愿意为之低头的人又多了一个。   但这个人绝对不是阿尔杰,傅屿扬撸起了袖子。他可是记得这只小狼是可以打架的,如果阿尔杰要对陆芸下手的话,他完全不介意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拍在地上。   阿尔杰竟然从一只小狼崽身上感受到了威胁, 他不可置信地挑了挑眉,站起身来, 总算看了一眼陆芸,“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讲吗?所以我特地找过来了。”   陆芸看了一眼开着的阳台门,吐了口气, “阿尔杰阁下, 虽说我的确是有话跟你讲, 但不代表你可以大半晚上到我的房间来, 这是没礼貌,希望您能明白。”   陆芸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但这其中也有紧张的因素在。她不确定阿尔杰有没有听到,或者说是听到了多少她和傅屿扬的对话。他的突然到访让本身就非常紧张的情势变得更加复杂了起来。   阿尔杰看了一眼外面的月色,似乎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并不妥当。他走过去将门关上,隔绝掉外面的蝉鸣和鸟叫,让房间里更加安静。他对陆芸行了个礼,虽然动作有些吊儿郎当的,但他到底还算是道了歉,“十分抱歉,不过这是陛下的嘱托,事关紧急采取非常手段,我相信您不会怪罪的。”   陆芸斜了他一眼,心里一瞬间闪过了许多不同的想法。   她现在所在的客房准备了一个可以用来谈事的桌子。虽然陆芸很不希望在这种氛围下和阿尔杰谈事,但是陆芸不得不承认自己可能也没这个能力赶他走。   陆芸伸手去将桌上的蜡烛点燃,房间里现在也有几盏蜡烛是亮着的,但房间里依旧相对昏暗,并不适合谈事。阿尔杰看出了她的意思,竟然提前一步将蜡烛拿了过来。   “怎么能麻烦您做这种粗事儿呢?”阿尔杰将蜡烛点燃。他的眼睛很深邃,笑起来也很有韵味,比起虽然行事随便乖张,但是比起正经侯爵儿子琼斯来说更像个贵族。   他嘴上说着谦让的话,眼神却是调侃而又捉摸不透的。他捧着蜡烛,暖黄色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站在光里,光却似乎照不亮他。   “看来是决定和我聊聊了?”他问道。   陆芸轻“恩”了一声,坐了下来。狼崽跳到了她手边的椅子上,正襟危坐。   “刚跟你说话的就是这只狼吗?”阿尔杰看了狼崽一眼,开口问道。   陆芸点了点头,“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阿尔杰看她警惕地看着自己,觉得有些好玩,他举起双手,作出投降的姿态,“别这么紧张,我又没有恶意,也不会伤害您。”   “谁知道呢。”陆芸嘴上这样讲,但依旧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她真的很不喜欢和阿尔杰这样的人争锋相对,他看起来漫不经心的,但你不知道哪一句话说错,他便会一边和你笑闹着,一边捅你一刀。   “说说看吧,你都知道些什么?”阿尔杰看得出陆芸真的不喜欢和他谈笑,略感无聊地收回抬在耳边的手,支住脑袋。   既然要步入正题,那他就必须得先嘱咐两句,随着和陆芸的接触,他愈加懒得维持那副贵族的假面,到最后连敬语都不用了,“陆芸小姐,我希望你知道,我性格不是特别好,也不是很有耐心。你最好不要骗我,也别耍什么小花招。”   他逼得越紧,陆芸反而越轻松,因为这意味着他偷听到的内容并不多。等到阿尔杰用出了威胁的词汇之后,陆芸彻底的放下了心。   “阿尔杰阁下,您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但我接下来要讲的事的确需要别人抱着耐心去听。”她将自己的语气稳住,端起大小姐的架子,说道,“我尊重您,您也尊重尊重我吧,先告诉我您都偷听到了多少。”   阿尔杰眯了眯眼睛,“不是我在给你机会交代吗?怎么反而变成你问我了?”   “别开玩笑了阿尔杰阁下,我又没有和黑暗生物有所勾结,不是您的犯人。”陆芸的手在桌子上轻轻地划着圈,修剪的干净的指甲摩擦着桌面发出轻微的“嘶”声,她逐渐找到状态从那种被阿尔杰牵着鼻子走的境况中脱离出来,开始掌握主动权,“您大半夜跑到我的房间来,不解释一下自己,就想从我这里空手套线索,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阿尔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大笑出声。他笑着笑着,忽然顿住,狠狠地盯着陆芸,“陆芸小姐,你是不是听不明白我说的话?是谁给你的勇气影响我办案?”   陆芸对上他的眼睛,感觉自己就像是食物链下层的小型动物被身为捕食者的老鹰盯上了一般。不开玩笑的讲,如果视线能够杀人,阿尔杰可能仅凭这一眼,就能把陆芸捅穿。   陆芸的手微微一顿,最终还是笃定地弯了弯嘴唇道,“难道你真的能杀了我?”   火\药味在房间里蔓延,陆芸和阿尔杰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做任何的退让。有几个瞬间陆芸甚至庆幸自己此时是坐着的,否则在阿尔杰的瞪视之下,她还真不确定自己还能否站稳。   但即便是如此陆芸也没有认输,她清楚一旦自己跟阿尔杰妥协,就会彻底被阿尔杰带着走。   陆芸一定要保证自己和阿尔杰的位置在同一水平线上,这样阿尔杰才会尊重她。阿尔杰不像是陆芸之前碰上的角色,他瞧不起比他弱的人。如果不证明给阿尔杰看她不是一个可以随便欺负的人的话,在阿尔杰的眼里她就会沦为一个像证据提款机一样,得为他卖命还得不到任何好处。   再者,万一阿尔杰的身份并不像他自己所描述的那样,或者他其实有什么陆芸暂时还不了解的阴谋和目的的话,陆芸再和他对峙,就会显得气场不足,不被他放在眼里。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之后,阿尔杰率先开口问道。   陆芸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这已经算是阿尔杰的一种让步。她表面依旧笑的自然大方,好像刚刚她心中的那些紧张都是幻觉一样,“你不会滥杀无辜,尤其是我还是公爵的女儿。”   “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个好人吧?”阿尔杰夸张的笑了,他捂着肚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我不觉得你是个好人,但在国王面前,你得做个好人。”陆芸仿佛是在看小品一样看他表演,语气平缓地道。   阿尔杰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再看陆芸时,莫名觉得自己比云淡风轻的陆芸矮了一头。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向来是他把别人玩的团团转,很少有别人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情况。他不服气,但心里却知道陆芸说对了。   阿尔杰从平民走到现在的位置,他付出了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明白现在所拥有的地位都是因为国王的赏识,他固然有实力,但是若不是国王给了他一个发挥实力的舞台,他有再多的能力也无处施展。   他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将一众贵族踩在了脚底下,绝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杀死公爵的女儿陆芸。   国王让他来查的是侯爵一家,陆芸和侯爵一家又暂时没有什么牵扯。猛不丁杀了陆芸,他该怎么在国王面前解释?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不可能对陆芸下手。   只是他没想到陆芸也看穿了这一点。   阿尔杰的脸色变了又变,手在腰间的匕首上摸了一把,第一次体会到了别人面对自己时那种气闷但又不能动手的感觉。   但他也不是不能低头的人,如果不是把“能屈能伸”刻在骨子里,他也不能走到这一步。他开口道,“好。”   他重新回到了椅子上,脸上的笑容也少了很多,“你赢了。我承认我是偷听了你们俩的对话,我没听到什么,你们刚刚说话的语言我听不懂。我刚刚忽然决定要过来,是因为想看看你会不会已经和侯爵一家勾结上了。既然你没有,我想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   他虽然认了输,但也没有表露出任何颓态,甚至很快的决定给陆芸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   陆芸这才意识到自己多虑了。她和傅屿扬讨论用的是中文,可是阿尔杰这些人说的都是英语,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电脑前的傅屿扬却并没有放下悬着的心,反而觉得阿尔杰更加难对付了。就从他能够迅速放下自尊和面子跟陆芸妥协就看出,他是一个做事很懂得变通的人。   其实刚刚有很多时候他都想要开口帮陆芸,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知道陆芸是一个很有自己想法的存在,她既然有自己的想法,那么傅屿扬能做的就是不去影响她。   陆芸不知道傅屿扬心中的想法,但她也意识到了阿尔杰是个可怕的狠角色。   换位思考,如果她是阿尔杰的话,绝对做不到像对方那样。阿尔杰是个如此骄傲的人,陆芸的行为无异于不把他放在眼里,捏着他的命门要求他对陆芸低头。可阿尔杰却并没有因此丢了分寸,看得出他心中有怒火,但还是把调查侯爵放在了第一位。   陆芸的手指轻搓,发现指尖已经渗出了薄薄的冷汗。阿尔杰看不见的地方,她的牙齿都在发抖。她很怕阿尔杰,但现在也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调查侯爵一家绝对是阿尔杰出现在这里的首要目的,在这一点上他并没有说谎。   陆芸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提高了不少,如果换做是刚刚进入书中世界的那个她,她想必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绷不住,哪儿能像现在这样和阿尔杰对峙如此之久后,还能开口说话,“合作的事情不着急吧,我还是先把自己的遭遇告诉阿尔杰阁下,我们再谈其他吧。”   阿尔杰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并不着急,“好。”   陆芸将自己这一天的大部分经历都告诉了阿尔杰,包括她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但她最终还是决定没有把特蕾西和她说的话告诉阿尔杰,因为那样意味着她决定站在了侯爵一家的对立面。   在知道主线剧情究竟是如何之前,陆芸决定还是先不要战边。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到最后她发现特蕾西是主角,那不就闹大笑话了。   陆芸本身是一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阿尔杰不再与她争锋相对,她也就没有再拿身份压着阿尔杰。将这些话讲完之后,她主动放低了姿态,问道,“阿尔杰阁下,你觉得我做的那个梦和侯爵一家有关系吗?那个梦特别真实,如果不是最后醒了过来,我可能都不会意识到那是梦。”   阿尔杰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发现了她的态度变化,他有些意外,但是还是先优先处理了正事。他沉吟了一秒,说道,“应该不是梦,我觉得梦里的那些规矩可能是真的。”   “如果梦里的规矩是真的的话,没道理不告诉宾客啊。”陆芸道。   “你好好想想这三个规矩是什么。”阿尔杰的思维很跳跃,想得也很快,“不能在午夜活动,晚上也不能给任何人开门。这不是必然的吗?这个地方天黑得早,远不到午夜的时候大家就都会睡了,连仆人都会去休息。唯一醒着的人应该是那些站哨的骑士和卫兵,那些人……”   他说着,走到了阳台前,推开一小条细缝往外看,“你看,现在站岗的人和白天并不是同一批。比起白天那些人,他们身上都穿着很结实的盔甲,似乎是在防范着什么。”   陆芸点了点头,顺着说了下去,“走廊尽头的那扇门不可以打开。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堡,走廊尽头根本就没有门。这个走廊指的应该就不是我们现在所看见的那个走廊。虽说侯爵说大家可以随便在城堡里参观,但是不该去的地方大家都是不会去的,所以……这一条规矩,也不需要告诉宾客。”   “没错。”阿尔杰道,“最后一条规矩,是不能直视恶魔的眼睛。可是如果宾客们没有机会接触到恶魔的话,又怎么会直视它的眼睛呢?因此我觉得,这三条规矩都有可能是真的,而你做的那个梦,可能是有人在引导你去发现真相。不过,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到底对不对,就要看今晚了。”   他看了一眼正在慢慢爬向顶峰的月亮,说道,“午夜马上就要到了,你觉得会有人未来敲门吗?”   陆芸的心咯噔了一下,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但来到了书中世界后,却总被推着干一些作死的事儿。好在,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看了一眼身旁的傅屿扬,她心里有了一些底,嘴上却说道,“阿尔杰阁下可要保护好我。”   “那可说不准,万一是我也对付不了的角色呢?”阿尔杰道。   陆芸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些什么。   阿尔杰没得到陆芸的回答,但并不认为她是怕了。才这一会儿的时间,这个女孩就将许多大臣都没法对付的自己摁的服服帖帖的,绝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被吓到了。   他愈发觉得陆芸有趣,说不定能给他提供一些新的灵感,于是便和陆芸继续聊了下去,“你觉得特蕾西这个人怎么样?”   “怎么忽然提起她?”陆芸竖起耳朵,差点以为他看到了自己和特蕾西以及莱特对话。   “她给我一种很……”阿尔杰拱了拱鼻子,“奇怪的感觉。一会儿很有威胁性,一会儿又似乎快要死了。”   “她会不会是被魔物附身了啊?”陆芸大胆的猜测。   “有可能。”阿尔杰道,“可如果真是这样,侯爵一家没道理没有发现。”   “也许他们发现了呢?”陆芸忍不住阴谋论了起来,“我可不觉得侯爵有多疼这个女儿,也许就是他亲手将女儿交给的那些黑暗生物呢?”   “那如果是这样,他绝对不会安排特蕾西坐在我的身边。”阿尔杰道,“陆芸小姐,你忘了嘛?我是最优秀的猎魔人,侯爵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还想着安排我和特蕾西联姻呢?”   陆芸倒是没意识到这一点,她蹙眉沉思了一下,想起特蕾西和自己说话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说道,“也许她根本不怕呢?”   “什么?”   “我的意思是,她强大到完全不需要惧怕你。知道你绝对不会发现她的身份,或者说,哪怕是知道了也不能对你怎样。”陆芸越想越有可能。   莱特当初的反应很明显是不希望特蕾西再跟陆芸聊下去的,但他最后也没有阻止特蕾西,这意味着他忌惮特蕾西,但是又相信她。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信任和恐惧糅杂在一块导致他没有阻止特蕾西在陆芸面前口出狂言。   莱特必定是知道特蕾西的情况的。可是他对特蕾西表现出来的态度确是纵容。那会不会伯爵一家都是这样呢?   “你在开玩笑?”阿尔杰有点不太想往陆芸说的那个方向想,因为这意味着那个魔物空前的强大。但他也不是拎不清的人,知道陆芸说的很有道理。   两人聊到这里就有些说不下去了,仅有的线索不能支撑他们更多的推理。阿尔杰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的那个他完全没听懂的语言,开口问道,“你之前和那个狼崽说的是什么语言?”   陆芸平静地道,“这很重要吗?”   “我很好奇。”阿尔杰道,“这只小狼崽相当通人性,你不会是在和他密谋一些什么吧?”   陆芸轻笑出声,到没有多加掩饰,“对呀,我是在和我的狼崽密谋。这里这么诡异,我要是不提前做点准备,不合适吧?”   她如此坦诚,阿尔杰倒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但没有尴尬多久,陆芸就听到了一阵子有条不紊的敲门声。   陆芸看了一眼阿尔杰,意识到他们的推理是正确的,这才刚过午夜,居然就真的有人敲门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走向门口。   阿尔杰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的脑中闪过和陆芸聊的那些东西,以及那只看起来比一般人类还要聪明的狼崽,还有陆芸说的那个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低垂着眼帘,不到一秒的时间大脑内百转千回,再抬头时匕首已经捏在了手上。   特蕾西奇怪,侯爵一家奇怪,眼前的陆芸难道就不奇怪吗?   她完全没有必要和自己一起讨论关于侯爵一家的事儿,但是却没有抗拒从自己这里套线索。她似乎也在调查着一些什么,那她会成为自己通往真相路上的绊脚石吗?   他的确不能无故杀死陆芸,但如果事出有因呢?   阿尔杰如是想着,将匕首轻轻地从口袋里提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感觉手上一疼,下一秒,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竟然直接变成了几瓣。他凝神抬头,发现小狼崽正对着他看。   小狼崽分明还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但阿尔杰却感觉自己看到了那句躯壳之下,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刀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在陆芸回头之前,阿尔杰迅速地将地上的匕首收拾了起来。陆芸没看出异样,蹙了蹙眉,再次回过头去。阿尔杰舒了口气,再次看向那只小狼崽。   “收起你的那些心思。”小狼崽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道,“不然你的下场就会像那把刀一样。”   这句威胁从一只巴掌大点的小狼崽嘴里说出来有些可笑,可阿尔杰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听到小狼崽舔了舔爪子,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跳到了他的身后,叼着他刚刚捡起来还没来得放回腰间的一半匕首,轻声说,“Watch your back.”   他的音调很平,语气也没什么变变化,但阿尔杰却被震住了。他意识到了狼崽话中的意思,如果他敢动陆芸,那么狼崽就算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他杀死给陆芸报仇。   正面刚他也许打不过阿尔杰,但是阿尔杰总会有松懈的一天。   注意你的后背。因为你得罪了黑夜中的捕猎者,这个敌人会存在到你生命的最后一秒,他可能随时出现给你致命一击。   而狼崽的动作也证明了给阿尔杰看,他的确有这个能力。   他虽然在刚刚陆芸和阿尔杰的交谈之中,并没说一个字,但他一直站在陆芸的身后,支持着她。   阿尔杰对陆芸的态度再次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之前只是觉得她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的话,现在就变成了觉得她是一个需要去忌惮的人。   谁想给自己多一个敌人呢?   他不知道如果陆芸死了,傅屿扬的游戏也就结束了。因此,傅屿扬这个举动成功的给阿尔杰多了几个不要得罪陆芸的理由。   不知道这一切的陆芸站在门前,悄悄地从门缝里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似乎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一片。敲门声持续性的响起,门外却没有人影,这叫人不由地感到胆战心惊。她发抖着回过头,被小狼崽扑了个正着,将其抱在怀里揉了揉后,陆芸平复了心情,对阿尔杰道,“阿尔杰先生,外面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   阿尔杰复杂地看了一眼在陆芸怀里窝着的小狼崽,有点不想承认自己刚才竟然被这么个小东西威胁了。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再不情愿也得承认。   “阿尔杰先生?”陆芸半天没有等到他的答复,歪头问道。   阿尔杰这才完全回过神来,强迫自己把视线从小狼崽身上移开,说道,“外面完全没看到人吗?”   “其实也不一定。”陆芸吞了口口水,“从门缝往外能看到的范围毕竟不大。只是如果开门的话,会不会把那家伙放进来?”   若是之前,阿尔杰一定会选择开门和那个魔物正面对上,但是经过陆芸对特蕾西的分析,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可能打不过那个魔物。   他也是惜命的,可是让那个敲门声一直响着也不是办法。他现在确定了陆芸梦到的那三条规矩是真的,便想着是否能从这其中寻找对付魔物的办法。   陆芸看他沉默了下来,也跟着思考起了办法。她走到远离门的地方,希望能通过减小自己听到的敲门声而减弱那敲门声对她的影响。   她是真的胆子还不算太大,抱着小狼才能让自己停止运转的大脑重新开始想办法。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芸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了开门的声音,下一秒,一声尖叫响彻夜空。 第40章 魔物与秘密   陆芸感觉有点不妙。在尖叫声后, 她便开始觉得有些耳鸣,连听阿尔杰和小狼崽说话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   她狠狠地晃动了一下脑袋,想要将那声音甩出去。这种持续性的“嗡嗡”声将她思绪搅得一团糟, 让她甚至不能静下心来思考。   直到耳鸣的感受逐渐过去……或者说是她习惯了这种耳边一直有声音的感觉。她脑内的思路才又一次清晰起来, 足以支撑她集中注意力去想目前的事情。   她其实不太记得隔壁房间住的是谁了,但现在看来那个人并没有睡着,听到敲门声就开了门。   她一定是看到了非常恐怖的景象,也许在现在陆芸思考的这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性命。走廊里没有拖拽的声音, 也没有脚步声想起, 似乎在她开门的那一瞬间,她就像梦中的陆芸一样被拽入了另一个时空。   比起那个人怎么样了,更让陆芸放不下心的是这声尖叫声的后续反应。   虽然是半夜,大家应该都在熟睡, 但这声尖叫如此响亮, 却好像没有一个人被吵醒了一般。尖叫过后,城堡内依旧安静地只有持续奏响的敲门声,除此以外,就是一片寂静。   陆芸本身不算是个浅眠的人, 但是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存在,就比如她室友, 就是一个睡觉很爱惊醒的人。   她每晚睡觉都会因为一些细小的声响惊醒,睡眠质量奇差,但又不乐意带耳塞。自从和她做了室友之后, 陆芸便开始注意着自己过了一定的时间点就不要发出声音。   但是现在, 那声尖叫响亮的都可以震碎玻璃瓶了, 竟然没有一个人因此被吵醒。这绝对是说不通的。   几十个宾客加上城堡里上百的仆从, 这些人怎么可能没有一个睡眠质量不好的?   还是说,这次的尖叫声就像上一次的求救声一样,只有陆芸一个人听到了?   陆芸想到这儿,立刻低下头去查看小狼崽,小狼崽的耳朵竖着,一眼看穿了她的疑惑,开口道,“你是在想刚刚的尖叫声吗?我也听到了。”   似乎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傅屿扬已经可以从她的动作和眼神之中知晓她的想法了。她很多时候不需要开口,只需要一个对视,他就会立刻明白她在想些什么。   不过,仔细数来,其实两个人认识也没有几天。虽然因为每天都会发生太多的事情,给陆芸造成了一种已经和傅屿扬认识了许久的即视感。   陆芸恍惚了一秒,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往远离自己现在处境的方向跑了太久,这才回过神来。   既然傅屿扬也能听到那声尖叫,那么其他人也应该可以听到的才对。为了确定不是她和傅屿扬的耳朵出现了问题,陆芸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阿尔杰。   男人眉头紧锁,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对上陆芸的视线,他道,“我想,你可能也在疑惑为什么这声尖叫只有我们几个听到了。”   “城堡的隔音并不那么好。”陆芸道。   “没错。”   “如果说有人醒来,肯定会大声抱怨,我们一定能听到。”陆芸又道,“那些贵族娇气的很,不把侯爵闹醒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对。”阿尔杰应道,随后狐疑地看了陆芸一眼。   她说“那些贵族”,似乎自己不是他们其中之一一样。   傅屿扬注意到阿尔杰的视线,让小狼崽轻轻地拍了拍陆芸的胳膊。陆芸经他提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双手抱住胳膊,作出“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想让阿尔杰认为她是因为中二到觉得自己与众不同所以才说出那一番话。   阿尔杰果然信以为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明显的嘲弄的笑。他虽然也瞧不起那些依靠父辈积累下来的财富走到今天的贵族,但是陆芸作为一个享受了公爵父亲带来的种种优待的人,似乎更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嫌弃其他贵族。   因为她从出生便是他们的一员,不知人间疾苦,只知人间喜乐的长大。   陆芸并不在意他是怎么想的。她在他眼里的疑点已经足够多了,她不希望再多两个。万一要是被阿尔杰发现自己只是一个书中的人物的话,事情可能就大条了。   哪怕这个书中世界真实的不像话,它也只是命运女神写下的一个故事而已。   就在屋内三人互相怀疑提防的时候,陆芸门口的敲门声依旧在继续,显然那个魔物并没有因为已经有所收获就停下动作。它很贪心,也有那个能力继续贪心下去。   敲门声保持在一个平稳的频率,基本上是每隔一秒敲一下,两次敲门声之间的间隔似乎永远不会变长也永远不会变短。   起初只是通往走廊的门有敲门声响起,到了后面,阳台的门也开始有了“叩”、“叩”的声响。   陆芸开始有些庆幸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这儿,傅屿扬这次也以一个更加有实质形态的模样陪在自己身边,否则她一定会觉得吓到动都不敢动,更别提动脑子了。   “要不要出去看看。”阿尔杰见气氛陷入了沉默,推理也进入了僵局,便笑着开口道,“外面说不定是一位美人,等我们了许久了呢。”   他开了个不适时宜的玩笑,陆芸甚至懒得去配合。   他是猎魔人,艺高人胆大,虽说知道外面的魔物水准不一般,但也并未被此吓退。毕竟,“魔物很强”这一点仅仅是陆芸的推理,并没有真凭实据去支撑。从最好的角度去想,特蕾西也许就只是一个怪女孩。   隔着一扇门,那魔物的实力也因此变得模糊了起来。阿尔杰不确定那魔物的实力,也就不会因此而被吓退,反而跃跃欲试。   被一个魔物逼到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可能是他人生里的头一次。他说什么都不可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陆芸几乎是立刻拒绝,“要开你开去,别找我。”   她和阿尔杰不一样,她第一次到这个世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所谓的魔物。   陆芸知道自己现在出去或许能救隔壁的遇害的那位小姐姐。她不想做一个见死不救的人,但她也是在说服不了自己豁出命去救别人。第一章 的故事里她为救冯云亭自己留下来和栾琛搏斗已经是她的善意所能做到的极限了,而那还是因为她有一定把握能够活下来,并且很清楚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是现在,外面的魔物究竟有多么强,会不会直接夺走她的命,这些她都不清楚。如果莽撞的出去也许不仅救不了别人,还会把自己的一条小命也赔进去。所以与其葫芦娃救爷爷,不如先搞清外面的状况。   “好吧。”所幸阿尔杰也就是随口一提,说完就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提议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他也不是多善良的人,但还是惊讶于陆芸的果断。他并不认为陆芸是个冷血的人,相反,他意识到陆芸是个很拎得清,也很冷静的人。   她甚至比阿尔杰本人还要冷静。   不过,再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既然陆芸不同意开门,阿尔杰便决定换一种方法来对付外面的魔物。   他猎魔经验丰富,动了动脑瓜,就有了想法。他划破手指,用献血包裹住食指整根手指,随后在门上敲了回去。   魔物敲一下,他便敲一下。   起初这个动作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魔物敲门的速度开始逐渐变快,从最开始的一秒一下,到一秒几下。   阿尔杰发现自己的行为奏效了,便也跟着提高了速度。因为后来魔物敲击的间隔越来越短,他的手上几乎都出了残影。   终于,在某一刻,魔物的敲门声停止了。不仅仅是陆芸这间客房的敲门声停止了,而是像那魔物就此消失了一样,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陆芸直觉那魔物其实并没有消失,相反,此刻的它就在陆芸的房间外。   这和之前的状态不同。魔物只有一个,但整个古堡的房间门都在被敲响,魔物大概率不会把注意力集中在某一扇门或者某一间房间上。可是现在,陆芸这间房间已经引起了它的注意,它此刻也许正以本体的形态站在门口。   “怎么办?”陆芸无声地用口型询问。她对应付这种情况没有经验,只能寄希望于阿尔杰可以有应对的办法,毕竟这魔物是他招惹的。   阿尔杰真到了要猎魔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他眼睛眯成一条线,外袍下的肌肉紧紧绷着。   “它进不来。”阿尔杰盯着门外看了两眼,冷静地道。   这是当然的,否则魔物也不会采取敲门的方法引诱别人上钩。但陆芸相信阿尔杰专门去招惹魔物,不是为了和它隔着一扇门发呆的。   阿尔杰等了一会儿,那魔物依旧没有动作。他便拿起坏掉的匕首,在手心又割了一刀。   “你匕首什么时候坏的?”陆芸看到他断裂的匕首,印象里上次见到他匕首还是好好的。   阿尔杰的动作一顿,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陆芸怀里的小狼崽,最后说道,“摔碎了。”   话毕,他不想多聊自己如何被一只小狼崽威胁了的经历。将手掌贴在门上,看着鲜血顺着大门一点点留了下去,直到滴在了地上,往门外渗去。   陆芸的心随着他的血液一点点流向门外而整个提了起来,她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一点点往外流的血迹,因为看起来太过于严肃导致阿尔杰本人都忍不住侧目。   “别紧张。”他道,“我只是想看看它到底有多强。”   “你在试图激怒他。”陆芸的手握紧,指甲盖嵌进了肉里。她的表情无比凝重。   “我没有。”阿尔杰回道,“我只是在刺激他。”   “这和激怒有什么差别吗?”陆芸深吸了一口气。   阿尔杰耸了耸肩,“你要非要这么说的话……没有,但反正它也进不来,你怕什么?”   “不要立这种flag。”陆芸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敢想象万一外面那个家伙还真就破门而入了该怎么办。   门外的魔物果真被鲜血刺激到了,这对于它而言是种诱惑,亦是挑衅。陆芸的房门开始砰砰作响,阳台的门也来回的晃,仿佛随时都会被爆开。   狼崽慢慢地爬到了陆芸的肩膀上,巴掌大点的小脑袋靠在陆芸的头上,给陆芸带来一丝微薄的慰藉。   阿尔杰闭上了眼睛,似乎能靠血液的力量感应到外面那个怪物的真身。他的身体从紧绷到放松只花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待他再次睁看眼睛,发现陆芸紧张兮兮的模样时,竟然笑了笑。他似乎已经确定了魔物的战斗力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再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他用手对着虚空一抓,地上的鲜血竟然开始倒流,重新回到他的手心里。陆芸听到门外传来了吱嘎吱嘎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挣扎,下一秒,陆芸感觉身上的压力倏地一松,耳鸣也消失了。她这时候才意识到,一直困扰自己的声响其实并没有消失,她只是习惯了所以才逐渐忽略了它的存在。   窗外传来鸟叫声,城堡里不再安静的吓人,开始有了正常夜晚该有的模样。那种随时有可能出现意外的危机感也慢慢地散去,陆芸松了口气,意识到阿尔杰暂时的解决掉了门外的那个东西。   “只是一个小东西罢了。”阿尔杰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嘴上说的简单,神情却有些意外。他垂下眼帘,眸中闪过陆芸看不懂的神色,最终选择用轻松地语气解释道,“看起来是幕后的魔物派来的。我虽然看不到它长什么样子,但却能感受到它的力量并不强大。”   陆芸隐约感觉现在的阿尔杰和刚刚的阿尔杰不太一样了。虽说解决了魔物,他的心情却好像更加沉重了。他坐了下来,用衣服包裹住划破的那只手,神情不太自然地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陆芸望着他焦虑的样子,心里十分没底。虽然阿尔杰极力掩饰,但是陆芸还是看到了他的紧张。   那是他在被陆芸威胁,甚至和外面不知底细的魔物争斗的时候,都没有展现出来的害怕和恐惧,似乎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将他的心脏狠狠握住,不能呼吸。   “那个背后的魔物不会这么简单。”陆芸看了他几眼,决定开口打破这片沉默。   阿尔杰没有回答陆芸,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眸色沉沉,嘴唇微微抿着,不复最初那般意气风发,反而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阿尔杰阁下?”陆芸没得到他的答复,愈加放不下心。她感觉阿尔杰已经猜到了幕后黑手的真实身份,只是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渠道。   “恩?……噢。”阿尔杰在她的叫声下回过神来,他本能的扯出一抹桀骜不驯的笑容,但紧缩的眉头却泄露了他不太平静地内心。   “其实我刚刚在想……”陆芸多看了他两眼,最终还是决定假装自己无所察觉,“那三个规则有可能就是魔物狩猎的顺序。”   “狩猎的顺序?”阿尔杰本身是没什么继续和陆芸探讨下去的欲|望,却没想到她的推理忽然有了新的进展。为了不被陆芸看出破绽,他只能提起精神,强迫自己不去想刚刚的事儿,然后配合着说了下去,“你的意思是,他会先敲门,然后把人带出去,带到尽头的那扇门……之后和恶魔……”   他说着,微微愣住了,恍然大悟一般地道,“这不就是你梦里的经过么?看来,那个让你做了那场梦的人为了提醒你要小心,还真是废了老大力气。”   “但会是谁呢?这么绞尽脑汁的帮我。”陆芸扶着额头,表情凝重,“或者说是说,他通过告知我这些消息,想让我去帮助谁呢?”   阿尔杰摸着下巴,心里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紧张感。他微微甩头,将那些捏着他心脏的恐惧感甩到脑后。告诉自己他早就和以前不一样了,才勉强能够跟上陆芸的思维,提出自己的猜想,“你说梦里那个带你出去的人是莱特?”   “对。”陆芸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分心,将这一切记在心里,表面上却依旧继续着关于莱特的话题,“梦里的他和现实很不一样,现实中他好像对权利没什么渴求度,但是梦里他却急功近利,比其它的哥哥有过之无不及。”   “那会不会这一切都是莱特的手笔?”阿尔杰感觉自己的状态回来了。他的大脑依旧记挂着刚刚感受到的那股熟悉的力量,但是已经可以分一部分的精力支撑着他和陆芸进行讨论了。   “不可能。”陆芸下意识地就否认了。从她目前收集到的线索可以看出来,莱特和特蕾西是同一阵营的。如果说特蕾西真的被魔物附身了,且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的话,那么那个人必定是莱特。   莱特对于特蕾西的态度是复杂的。他忌惮她但却不厌恶她,甚至对她抱有着一些信任。这样的莱特会出于什么理由去帮助陆芸扳倒魔物呢?更何况她听到的救命声是来自一个女孩,莱特光从性别上就已经不符合了。   阿尔杰并不知道特蕾西和莱特之间的关系,所以说他会认为那个通过梦境引导陆芸发现真相的人是莱特是很正常的。他有些惊讶于陆芸直截了当的否认,略一思忖,便猜到了陆芸一定是有其他的信息渠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有些不太高兴。身为一个强势的猎魔人,他的控制欲非常强,事情一次又一次的超出掌控,让他开始忍不住萌生要逃离这里的想法。   陆芸却开口打消了他的疑虑,“在我梦里莱特的形象可不怎么好,如果莱特真的是那个人的话,有必要在别人的梦里诋毁自己吗?”   阿尔杰将信将疑,“你就是因为这个得出的结论?”   “当然了。”陆芸一脸坦诚和天真,“不然呢?”   阿尔杰感觉一阵头疼。他没答话,只是选择靠在椅子上看着陆芸。   陆芸被他一直盯着,也没露怯。可以说这个时候的阿尔杰比起他之前和陆芸僵持的时候气场要弱了许多,陆芸那个时候都坚持了下来,现在自然不会被他唬住。她不仅面色平淡,甚至还提出另一种猜想,“那个魔物会不会有能力变成人类的样子?”   阿尔杰顿了顿,脑中止不住的浮现出了一大堆画面。那是他猎魔人之前的事儿了,他曾经每日每夜都会梦到这些,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些事儿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将播放着他人生走马灯一样的脑内小剧场关掉,顺着陆芸的话往下说,“你的意思是,他会变成人类的样子把人骗出去,所以你在梦里才会见到莱特?”   陆芸觉得阿尔杰越来越不对劲了,但又没有办法揪着他的领子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根据我自己的分析,在那个时候我最有可能答应跟着一块儿走的人就是莱特。因为琼斯刚刚找过我,所以莱特着着急急的要来找我,他的行为在我这里也是合理的。我很少出门,今天到场的贵族我认识的没有几个,除了莱特以外,也许就连侯爵出现,我都会起疑,不会那么自然地跟上去。”   “可是你听到刚刚的那一声尖叫了。”阿尔杰这次反驳地倒是很迅速,显然他不想接受陆芸口中的假设,“如果说那个魔物会化成人的形象的话,那个姑娘没道理会那么害怕啊。”   陆芸本身清明的思路被他一带,仿佛走进了死胡同,这个时候,她怀里的小狼崽仰起头,开口提出了一个更为合理但也更加可怕的可能性,“也许,那个魔物并不只有晚上会出现,只是晚上出现的时候比较多。晚上的时候,任何人敲门都是不合理的,所以他们直接回用真身示人,在白天的时候,他们才会伪装成其他人。”   阿尔杰皱了皱眉,“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可能已经有许多贵族遇害了。但晚宴上可是没有任何人缺席的。”   “你怎么确定那些人都是人类,而不是魔物假扮的呢?”电脑前的傅屿扬不赞同地看了阿尔杰一眼,虽然小狼并没有智能到可以表现出这一点,但是他的语气却表达了他的态度,“那些魔物既然可以变成人形,或者附身人类的话,我们见到的任何一个贵族,都有可能是被附身了的魔物。”   陆芸和阿尔杰同时陷入了沉默,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假设,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栽进了魔物的大本营。   根据陆芸的了解,黑暗生物已经在这片大陆潜藏了许多年。它们有很多种,下至没有实体鬼怪,上至强大到可以率领一帮子魔物的恶魔。   根据陆芸梦中的提示,潜藏在这个古堡之中的大概率是一个非常强大的黑暗生物,大概率是一个恶魔。人类的灵魂是恶魔的食物,那么恶魔进食之后,剩下的躯壳会不会被他们用来装载魔物了呢?陆芸所见到的那些贵族们,会不会芯子已经早就被人掉了包?   现在恶魔不够强大,侯爵的宴会和比赛也正常进行着,可是总有一天,恶魔会变得强大起来,那到内个时候,躲在房间里真的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吗?他们还有机会活着从这座弥漫着硝烟的城堡里走出去吗?   陆芸不确定。傅屿扬的假想和猜测是目前来看最合理的一个,但也是陆芸最不愿意去接受的一个。   正因为知道傅屿扬的猜测有理有据,所以哪怕心沉了又沉,陆芸也还是开始从这种最坏的可能性里去想对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们就麻烦了,那些魔物搞这个大规模的动作,一定是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计划。”   “侯爵一家都是知情人吗?”阿尔杰问道。   陆芸回忆了一下琼斯的表现,和特蕾西提起琼斯的态度,摇了摇头道,“起码琼斯不是。从他对我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还在积极地想要得到那个爵位,应该对于魔物的计划并不了解。”   “现在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阿尔杰道,“也许是我们想太多了。”   自从他将门外的魔物消灭了之后,他的态度似乎就不太一样了。陆芸哪怕知道傅屿扬的推理很可怕,也因为其有大概率会是现实而选择了接受,可阿尔杰就不一样了,他现在的样子好像全盘否定了陆芸和傅屿扬的推理。   就好像,他在逃避着傅屿扬推理的那种可能。   陆芸知道现在再和阿尔杰聊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便没有接茬。   阿尔杰并不知道陆芸心中所想,从兜里偷出来一个镜子模样的东西,说道,“无论如何,明天先把这个放在你的门口,可以将外面的画面传导进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知道外面究竟是什么了。明天的比赛我会着重观察一下所有贵族的状况,如果有异样的话……我会再通知你。”   陆芸感觉他的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勉强,显然是无意让陆芸继续参与。若不是因为今晚他是利用陆芸房间的门搞清楚了魔物的底细,魔物现在已经盯上陆芸这间房,他绝对不会再把陆芸拉进这件事情里来。   并非是他担心陆芸出事儿,或者觉得自己不能保障陆芸的安全。他只是觉得陆芸不可靠,也不想让陆芸知道属于他的秘密。   殊不知在陆芸心里,他的可疑程度也在逐渐攀升。 第41章 帕梅拉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陆芸开始感到一阵阵倦意。   她揉了揉眼睛,撑着脑袋,努力让自己不要睡着, 但是困意依旧往她的脑子里钻。   陆芸窝在沙发上,不敢睡着。现在天还未亮, 阿尔杰必然不会离开她的房间,如果她贸然睡着了, 也许会惹来什么危险也说不定。   小狼崽依旧很清醒, 它并不那么智能,就像是不会因为傅屿扬的心情改变表情一样,也不会因为日升月落而需要睡眠。   但电脑前的傅屿扬却也感受到了困意。他想要冲一杯咖啡,提神醒脑一下, 却发现家里的咖啡已经都被喝完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放心不下陆芸, 也不敢去睡觉。   其实,阿尔杰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一人一狼的状态。他此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陆芸不说话,他的思绪早就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城堡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天已经快完全亮了, 门外才逐渐出现了仆从忙碌的声音。也是在这个时候,阿尔杰提出他要回房间了。   陆芸并没有阻挠。她都想象不到自己居然熬过了一整个晚上,此时恨不得阿尔杰赶紧走, 给她一个倒头就睡的机会。   阿尔杰除了提出要离开的时候, 几乎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的安静让陆芸不由地多看了他两眼, 心中对他的疑惑也更深。   阿尔杰从阳台上走了, 他的动作很熟练, 似乎干这种事儿也不是第一二次了。他走后, 陆芸忙不迭地锁上了阳台的门,虽说阿尔杰依旧可能造访,但希望他下一次来的时候起码不要像今天一样,给陆芸带来惊吓。   奇怪的是,阿尔杰走了之后,陆芸的精神状况竟然跟着好了起来。明明之前睁着眼睛都能睡着,现在却躺在床上也没有丝毫的困意,就像是瞌睡虫都跟着阿尔杰跑了一样。她揉了揉头,发现怀里的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便将其放在了床上,盖上了小被子。   门被敲响,陆芸看了一眼身后的小狼崽,忽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的手不自觉地摸住了胸口的星星项链,表情也跟着凝重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响应敲门声,只是安静地坐在床边,抚摸着床上熟睡的小狼崽。   狼崽在睡醒的时候,总是拒绝被陆芸吸,但现在也许是睡熟了,非常安静,就好像它灵魂中的那个人不在了一样,   门外似乎有人打碎了盘子,但也只是小小的喧闹了一下,就被音乐声盖了过去。今天是个对于侯爵一家十分重要的日子,所以贵族们的笑意更足,陆芸隔着一扇墙,都能听见他们互相恭维的声音。   似乎昨晚的闹剧并没有在他们的心里留下一丁点的痕迹,只有因为阿尔杰到来而没有睡的两人一狼知晓那场昨晚的恶战。   陆芸没有响应敲门声。按照常理,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睡觉,会去开门才奇怪。因此,她心安理得地继续躺在床上撸狼。   不过,床头柜上的花盆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被她的袖子一不小心带到在了地上,搞得满地都是泥土和碎渣。   那朵娇艳的花一头栽倒在泥土里,失去了它本有的芬芳。陆芸盯着那朵花看了一会儿,收回视线,没有丝毫要将其收拾干净的意图。   敲门声继续响起着,似乎陆芸不开门就不会罢休似的。陆芸睡也睡不着,门也不想开,小狼崽都打起了呼噜,她无聊的紧却又没人说话。   古代就是这点不好,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想要打发时间就只能发呆了。   几分钟后,陆芸再次听到了门外传来盘子敲碎的声音。她带着“果然如此”的神情,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花盆。   花盆完好如初,哪有半点刚刚被摔碎了的样子。   陆芸沉吟了一会儿,一伸手,再次将花盆推到了地上。这次她没有移开视线,过了约莫有十分钟之后,盘子摔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她立刻聚精会神的盯着眼前的花盆。一个眨眼的功夫,那花盆又恢复的原样,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时间就像是停止在了这一刻一样,每次敲门声响起,便是一个新的循环。她就像是唯一那个不在这条时间轴上的个体,只有她一个人能注意到一切在周而复始的循环着。   陆芸轻“啧”了一声,感到有点不耐烦。   她又等了好一阵子,直到碗摔碎的声音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复的响起,太阳都没有往上爬任何一点点,才无奈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又做梦了。   陆芸想着。她其实早就确定了这一点,但她没想到这个梦还是个霸王硬上弓的强制款,她不服从配合,就得一直被困着。   她试图通过无视那个敲门声来表达自己的抗拒,但是却没有什么效果。门外的世界就像是一个卡带了的录音机一样,她不出去,这一段剧情就永远不会过去。   但她并不想妥协,虽说是在梦里,但不代表这个梦对现实的世界就没有任何影响。万一她在梦里被恶魔威胁了,现实中的她会不会受到同等的伤害?   她可是听说,恶魔是一个非常“注重承诺”的生物。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梦里,陆芸可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因为害怕而和恶魔做下什么样的交易。   可陆芸不打算出去,也不能就这么僵持着。她试着靠掐自己的胳膊唤醒自己,然而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胳膊都红了一片,还是没能从梦中出去。   她算是躺平了,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狼崽,将其翻过来在肚子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才解气。她知道现在没人能帮自己,纠结犹豫之下,还是开口回应了门外的声响,“谁?”   “陆芸小姐,打扰到您的睡眠了吗?”门外响起这样的声音,“是我,琼斯。您方便和我聊聊吗?”   陆芸沉吟了一秒,觉得如果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的话,琼斯的确是个把她骗出去的绝佳人选。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境况,当然不会被骗到,只这样回答道,“琼斯阁下,我刚刚睡醒,恐怕不太适合出来。”   琼斯并不打算这样善罢甘休,他的声音染上了一些急切,“陆芸小姐,我有一些急事要找您,既然您醒了,就拜托出来和我谈谈吧?”   陆芸思忖了一下,配合着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您出来我再讲。”   “您讲了我再出来。”   陆芸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要开门,就和琼斯这么僵持着。她并不是特别着急,虽说被困在梦里,但她相信那个导致她做了这些梦境的人一定比她更加着急。   那个人需要她,并且不能正面出现拜托她,所以才一次一次地把她拽进梦里去。只是,陆芸并不想做她利用的棋子,既然这么需要她的话,就以真面目示人吧。   躲躲藏藏像什么样子?她可不想一直保持被动。   门外的“琼斯”身形变换了一下,虽说陆芸没有点明,但在眼前这个情况下,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也并不是很难猜。陆芸这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是在梦里明显打乱了编织梦境那人的计划,门外安静了好一会儿,那伪造的声响也一并远去。   最终,那人长叹一声,最终妥协道,“我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救救我,陆芸,我是特蕾西。”   特蕾西的声音和陆芸之前听到的不太一样。之前陆芸见到的特蕾西说话声音是沙哑的,但举手投足都透露着理不直气也壮的感觉。可是此时的特蕾西不一样,她的声音是少女应有的音色,像是一只百灵鸟,但是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悲哀和绝望。   “特蕾西?”陆芸咬了咬下唇,“你果真被魔物附体了吗?”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特蕾西似乎是被陆芸提着响起了自己的遭遇,声音中开始带上一抹忍耐着的愤怒。但是想着自己再怎么生气也没用后,她还是冷静了下来,“我被困起来了,你出来,我带你去看我被关在了哪里。”   陆芸皱起了眉,特蕾西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她离开房间,还是让她非常不安,“你直接说给我听就好了。”   ,   “不行,那个地方很复杂,我说给你听你也找不到的。”特蕾西的语气很坚决,“你一定要救我,只有我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他们短时间内不能杀了我,但当他们已经完全获得我身体的控制权之后,一定会将我碎尸万段。我现在感觉我和我身体的联系已经越来越弱,我能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你一定要救我。”   “如果我帮你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会怎样?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陆芸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你相信我。”特蕾西道,“我知道怎么对付……黑暗生物,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需要我。”   陆芸的眼珠子转了转,问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你总得告诉我我们的敌人是什么吧,那个夺走你身体的是谁,那个在背后主导的黑暗生物又是谁,还有,那天你让我看到的小男孩,究竟是什么?”   特蕾西沉默了,她等了好久一会儿才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能告诉你的所有信息,你是不是就会帮我?”   陆芸微微颔首,“你说。”   “那个占据我身体的女人……她叫帕梅拉。”特蕾西安静了好一会儿,用几乎是蚊子叫一般的声音道,“而你看到那个小男孩,就是她的孩子。”   “帕梅拉”三个字一出口,整个城堡的空气都是一滞,陆芸虽然处在暂时安全的房间内,可还是能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冷风,让她冻得瑟瑟发抖。   这个词就像是一个不能提起的禁词一样,庄园周边一圈的天气都因此发生了改变,一阵雷雨似乎已经在酝酿之中,随时都有可能“噼里啪啦”的降下来。陆芸裹紧了被子,虽然知道自己身边的小狼崽并不能在这个时候跳起来帮她,但还是将其抱在了怀里,感觉这样似乎就会安全一些。   她没有说话,外面的特蕾西也没有逼迫,她似乎是在等着陆芸妥协,似乎是笃定了陆芸一定会妥协。   然而陆芸没有。她盯着门口的位置,视线似乎穿过墙看到了那一边的景象,她缓声道,“所以,现在和我说话的是你吗?帕梅拉?”   整个世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那些作响的雷声,还有树枝乱颤的声音都跟着一并停了下来。陆芸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一次的梦境和上一次的不一样。上一次的梦里陆芸虽然感到恐惧,但却没有这么强压迫感。这一次的梦太过于执着让陆芸打开那扇门,反而让她警惕了起来。她隐约觉得这一次梦境的主导者和上次的不同,所以便试探了一下,却没想到对方这么没有耐心,一经揭穿便直接露出了真面目。   “你戏弄我?”门外的声音再一次发生了变换,从少女音变成了成熟的御姐音。   陆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她右边的墙整个塌了下来,门外出现了一个妖娆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长裙,化着偏红的眼妆和正红色的口红,美艳至极。她有着一头金棕色的长发,头发偏向一边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从身材到长相都散发着成熟女人的韵味。   她美则美矣,现在的眼神却像是敷了一层薄薄的冰,看的陆芸头皮发麻,全身冰凉。陆芸撇开视线,虽然为时已晚,但她还记得不能直视恶魔的眼睛这一条规矩。   帕梅拉伸出一只手指卷了卷头发,她像是只高高在上的孔雀,眼眸中闪烁着对陆芸这种“下等生物”的厌恶,她显然并不想在“小虫”身上浪费时间,可是他们却实在太惹人烦了。   陆芸咽了一下口水,眼帘微垂,并不打算给她一个反应。这幅模样落在帕梅拉的眼里却是怕了,她的表情更加轻蔑和不耐。   “你只要听我的话,我可以原谅你。”帕梅拉的话到这里一顿。她指甲是黑色的,手指轻摇之间像是儿童动画片里看到的那些巫婆。只是其他的巫婆没有她这么好看。她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抚摸剩下几个手指的指甲盖,才继续说道,“如果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让你像特蕾西一样,一辈子做不了自己。”   陆芸的表情未变。帕梅拉端详了她许久,最终竟然有些嫌弃地改变了刚刚的说辞,“算了,我还是把你杀了吧。你这张脸也太纯了,就比特蕾西好那么一点点,留着我也用不上。”   陆芸的长相其实是有一点欲的,在穿上性感的服装时,也有自己特有的勾人气场。但这一切在帕梅拉眼里显然不够看,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就可以看出,她追求的是最顶级的性感,而不是像陆芸这种甜中带咸的复合口味。   “那你为什么要留着特蕾西?”陆芸将手放在胸口,揉搓着星星项链,眼神晦涩不明,竟是和帕梅拉聊了起来,“恕我直言,她的身体和你的灵魂一点也不适配,硬生生塞在一起,只会让你显得不伦不类。”   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真的,陆芸甚至把阿尔杰拉了出来,“就比如侯爵为你钦点的那位未婚夫,看起来就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那是特蕾西的未婚夫。”帕梅拉并没有因为她的几句话而被刺激到,像她这种境界的人,远非几句嘴炮就可以刺激到。她神色平淡地道,“那个阿尔杰是挺对我胃口的,就冲他敢顶撞侯爵,我就很喜欢他。只可惜,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和……很像,所以还是算了。至于特蕾西嘛,我留着她有用。”   陆芸又要开口。帕梅拉却挑了挑眉,“行了吧,你还想从我这里套多少话?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最后不是还是要死。别在我面前耍那些小聪明了,那些我都是玩剩下的。”   陆芸没想到她居然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在套话,还配合的讲了下去。这种态度就像是白天连她在特蕾西身体里的时候一样,她无所谓地告诉了陆芸一些内幕,甚至是一些听起来像是机密消息一样的东西。她不怕陆芸说出去,也不怕陆芸猜出来什么。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陆芸能聪明到从她透露的只言片语就猜出真相。   “好了,别磨磨唧唧的了。”帕梅拉看着明显沉默下去的陆芸,有点不耐烦地道,“赶紧跟我走。”   “你要带我去哪里?”陆芸问道。   帕梅拉这次没有回答,她的眼神阴沉了下来,对着陆芸瞪视了一眼,陆芸的脖颈上便像是被无形的刀划破了一般,出现了一道血痕,“你的问题也太多了。”   帕梅拉的美充满了攻击性,她甚至不屑于对陆芸露出一个笑容。她和陆芸之前碰到的人都不太一样,陆芸从未见到像她这样的存在,这是久居高位的人才会有的样子,而被她注视着的陆芸感觉简直比被教导主任看着还要有压力——   就好像灵魂都叫嚣着要臣服。   但陆芸却并不紧张,她知道帕梅拉依旧没有办法真的伤害自己,因为如果她能的话,刚刚就不会那般努力的骗自己出去。现在墙虽然没了,但她却没有前进一步。就连刚刚划伤她脖子的那一道血痕,都只是给她带来了一点微小的疼痛。   虽然这么说听上去有点像受|虐|狂,但是陆芸很明确,这么点疼痛是不足以危险任何一个人的。如果帕梅拉真的能做到更多的话,绝对不会就这么在她的脖子上轻轻地划一下。   陆芸摸着脖子,这种疼痛来得快去的也快,虽然还在流血,但已经没有那种最初擦伤时的感觉了。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她并不是要跟着帕梅拉走,那简直就是送死的行为,她只是想着能不能靠这种像是妥协一般的行为,再和帕梅拉换一点情报。   既然帕梅拉不把陆芸放在眼里,那也许她会再告诉陆芸一些秘密。那会省去陆芸很多琢磨真相的时间,毕竟,有什么真相比从一个根本不把你当回事儿的敌人嘴里听到的情报更确凿的呢?   陆芸甚至不担心帕梅拉会骗她,因为没必要。帕梅拉那么骄傲的人,面对地位明显比她低很多的陆芸,她可能连撒谎都不屑。   可是陆芸没往门口走两步,就感觉裙角被人咬住,她在试图抬了抬脚,却没有任何的作用。   她微怔,看了一眼怀里安稳睡着的小狼崽,心里百转千回,最后眼里闪过一抹了然。   原来如此。   就在陆芸愣着没动的时间,咬着她裙子的那个家伙松开了嘴,顺着陆芸的裙子一路爬到了她的手上,陆芸感觉自己怀里一沉,好像有抱了两只小崽子的分量。   随着他出现在陆芸的怀里,陆芸感觉自己也隐约看见了一眼他的身影,正是傅屿扬操控的那一只小狼崽。   陆芸停住了向前的脚步,对着虚空摸了摸小狼崽的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我也很想去找你,但是很抱歉……”   她看着帕梅拉愈加阴沉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犹豫地开口说道,“我得醒了,我的小狼崽还在等我呢。”   话毕,陆芸闭上了眼睛,几秒钟过去,她再次睁开眼睛,看见小狼崽正蹲坐在自己手上,眼里满是急切。   而这个时候,她距离门口也不过只有几步路。   陆芸揉了揉小狼崽,示意他自己已经没事了。她回过头,发现天还是阿尔杰离开之前的样子,而阿尔杰本人竟然也还在她的房间里。男人看见陆芸清醒过来,却没有露出笑意,反而表情十分古怪,除了凝重以外,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阿尔杰看她醒了过来,摸着鼻子放下了手中那捆……看起来是麻绳一样的东西。对上陆芸的视线,他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不得已,你刚刚睡着了。最开始还好好的,结果后来敲门声又一次想起,你就开始往门口走,好像要去开门的样子。我也是不得以,才想着先把你绑起来。”   陆芸摇了摇头,并没有怪罪他。她这个时候也明白了自己那个梦的意义,原来帕梅拉是想让她在梦里打开房门,这样在现实中的她也会将门打开,外面的魔物就可以借此机会进来。   只可惜,陆芸本来也没上钩,更何况阿尔杰和傅屿扬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她走过去开门。   陆芸回忆起刚刚的经过,将自己跟帕梅拉的聊天告诉了阿尔杰。   但她略过了帕梅拉对阿尔杰的评价,因为那一点她也还没有想清楚。   熟悉?帕梅拉为什么会觉得阿尔杰熟悉?难道说他们曾经见过吗?   陆芸觉得着或许和阿尔杰所隐瞒的秘密有关系。   阿尔杰在听到“帕梅拉”这三个字时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他看起来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后才逐渐平静下来,“所以你这两个梦并不是同一个人导致的?”   陆芸点了点头,“大概率是这样的,上一个梦可能是特蕾西让我做的。但这一个梦却是帕梅拉让我做的。他们的目的不一样,能力也不一样。帕梅拉蛊惑梦中的我到甚至可以影响到现实,但是特蕾西却只能通过梦境告诉我一些消息。”   阿尔杰硬邦邦地“恩”了一声,听着外面魔物的声音,嫌恶地道,“还真是没完没了了。一波走了一波又来,真是让人不得清净。”   “你就没有什么别的对付他们的办法吗?”陆芸问道,“你可是顶尖猎魔人,不会每次对付魔物,都得割血吧?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太合适吧?”   “我当然还有别的办法。”阿尔杰对陆芸对自己的质疑感到不悦,他虽然觉得面前的情况很棘手,甚至与他藏在心中了许多年的秘密有所关联,但他也不希望任何人质疑他的实力,尤其是对猎魔明显一窍不通的陆芸。他蹙起眉,冷声道,“但那些办法动静都太大了,我怕打草惊蛇。”   陆芸总感觉他的意图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也没多问。阿尔杰在她心中已经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这个人绝对有问题,只是她暂时没有发现而已。   她还有许多话要和傅屿扬说,因此天亮之后,就忙不迭地把阿尔杰送走,然后抱着小狼崽躺到了床上。   也许是因为她的动作过于的大,小狼崽并没有乖乖听话,而是逃离了她的“魔爪”,跑到了一边。   傅屿扬神情严肃地道,“你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虽然帕梅拉要求你了,但你应该不会看不出她的阴谋呀?怎么还往外走?”   陆芸被他责备,知道这是他关心自己的表情,因此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露出了一抹笑意。她将自己当初的意图说了出来,看见傅屿扬依旧不情不愿地,便扑上去抱住了他。   “梦里的狼崽好撸么?”小狼崽这次并没有挣扎,只是悠悠地问道。   “还行吧。”丝毫没有求生欲的陆芸如是道,“都是毛绒绒的,完全复刻的你嘛,摸着手感都差不多。”   小狼崽却一下子炸毛了一样的从陆芸怀里跳出来,“你都知道是在做梦了!为什么还要撸梦里的狼!我不在的时候你就要找替身吗?”   陆芸的手微微一顿,隐约觉得这个频道似乎有点不太对,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调到了一步八点档的狗血爱情剧一样。她透过小狼崽无忧无虑的外表似乎看见傅屿扬愤怒的脸,想不通这句台词怎么会从他的嘴里冒出来。但思来想去,她还是柔声像所有电视剧里的渣男一样,低头道歉,“我错了。”   傅屿扬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纠结什么,但就是莫名觉得自己赢了。他平静下来之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点幼稚,遂将话题引到了正事儿上,“所以,你特地把阿尔杰赶走,是有什么事儿要跟我讲吧?”   陆芸松了口气,心里嘟囔着“帮手先生的病是越来越重了”,嘴上却很快地说起了帕梅拉对自己说的事儿,“她说阿尔杰身上有一股熟悉的味道,和一个人很像,所以不打算对阿尔杰下手了。”   “帕梅拉和阿尔杰会有什么交集?”傅屿扬道,“他们一个是猎魔人,一个是魔物,总不会是曾经狩猎过帕梅拉吧?”   陆芸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他们相识也是很多年前的事儿,否则帕梅拉不应该说是味道,而应该说是长相。阿尔杰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很多年前他也只是个小孩呢,怎么可能能狩猎的了帕梅拉这种可怕的家伙。”   “的确。”傅屿扬吸了口气,“这个阿尔杰不简单,他之前还想要对你下手,被我拦住了。他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看来就是和帕梅拉有关。不过,这个先放在一边,你有没有觉得有另外一件事情非常古怪?”   “什么事?”   “就是这城堡的门。”傅屿扬道,“这城堡可是帕梅拉的根据地,她总不可能自己设计把会自己拦在外面进不去的的房间吧。那这些房间是谁设计的?如果说是侯爵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侯爵和帕梅拉也不是一伙的呢?”   陆芸拖着下巴,“你说的有道理,看来这个城堡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呢。” 第42章 死亡的阴霾   傅屿扬还有很多想要讲, 但是游戏并不打算让他持续保持在线上,以免有因为睡眠过少而有猝死的风险。   为了保障他的身体安全,系统还专门新出台了一个防沉迷系统, 美名其曰专门设计给某些明明已经成年了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打游戏时间的网瘾……青年。   由于这个游戏目前还在内测之中,并且傅屿扬大概好像可能一定抢到的是那唯一一个内侧名额, 这个系统很显然就是为了傅屿扬量身打造的。   得知这个游戏公司特地为他出品的防沉迷系统之后,傅屿扬哭笑不得。   好在这个防沉迷系统也并不是那么的绝对。它会根据傅屿扬的在线时长以及这段时间他的活跃状态来评判他什么时候需要休息了。傅屿扬休息的时间也通常是陆芸休息的时间, 因此不会对游戏的进展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所以当傅屿扬看到屏幕右下角的一个数字从绿色变成了红色时, 就知道自己得下线了。   说起来,他还有点舍不得陆芸。不过,看着陆芸的眼神也逐渐迷离,想起她这一天都经历了什么, 心疼还是盖过了对主线剧情的思考。   傅屿扬有的时候也在想,自己恐怕是疯了。陆芸只不过是一个npc而已, 她可能并不需要睡眠,就像是大型网游中的npc一样,会永远在那里等候着玩家。   但是陆芸是不一样的,她到底和其他的npc不同。傅屿扬如是想着,开口道, “都到这个点了。你还是先睡一觉吧。”   “好。”陆芸揉了揉酸胀的眼眶。   “我也去休息一下,等我睡醒了会第一时间过来的。”傅屿扬继续道。   他看着躺了下来的陆芸,叹了口气, 正准备关上电脑的时候, 系统居然又弹出来了一个对话框, “担心npc小姐姐吗?”   傅屿扬警惕地捂住钱包, “不不不, 你想都不要想, 我是一分钱都不会再乱花的。”   仔细想来,他已经被这个系统连坑带骗的买了许多没有必要的东西,比如上次系统搞大促销,骗他买了好多只有在上一个书中世界才能用到的货币。   那些货币至今都囤在傅屿扬的背包里,傅屿扬甚至特地给它改了一个备注——“记一次冲动消费”。   系统并不着急,将一个猛男的照片贴在了屏幕上,“先别着急着拒绝嘛,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价格。”   傅屿扬看了一眼那浑身肌肉已经多到失去美感的猛男,问道,“你又想干什么?”   系统道,“你不是担心npc小姐姐吗?我们这里可以租借像这种猛男,绝对能尽最大限度保护你家npc小姐姐的安全。一个小时只需要68块钱,组到就是赚到哦!”   傅屿扬看了一眼那个肌肉猛男,露出了一排白亮的牙齿,“到底是你脑子抽了还是我脑子抽了!你觉得我有可能花68块钱找一个肌肉猛男情敌吗?”   他说到这儿,一顿,微皱着眉头捏了捏鼻梁。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说是,情敌?”   系统的对话框缓缓的浮了上来,落入他的视线里,傅屿扬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那可是个AI,而且是个只存在在电脑游戏里的角色。   他想也没想,不再去理会系统的唧唧歪歪,直接把电脑关了起来。他看着黑漆漆的电脑屏幕,竟然忍不住开始想陆芸会不会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又做什么噩梦。   “我真是疯了。”傅屿扬叹了口气。他玩的还不是一个恋爱攻略向游戏,怎么会对npc小姐姐如此念念不忘呢?   傅屿扬仔细回忆自己和陆芸这几天来的相处,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被陆芸吐槽他的话打动了,还是被陆芸嫌弃他的眼神感动了。   总之怎么听起来都像是一个受.虐.狂啊!   傅屿扬一头撞在桌子上,再醒来时已经把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抛在了身后,他从电脑旁边走开,看着外面已经快要亮起来的天空,躺在床上睡着了。   .   陆芸并没睡多久就醒了。也许是因为她之前睡过一会儿,虽然梦里的场景让她心力憔悴,但是身体却依旧告诉她,她已经睡饱和了,是时候该起床了。   门外的仆从们已经等待了多时。由于陆芸刚刚睡的太熟了,甚至连他们叫自己出去吃饭的声音都没有听到。仆从们不敢贸然进来,只能在门外焦急的团团转,听到屋内有声音,才大喊了一声,“陆芸小姐,您醒了吗?侯爵已经在等您吃早宴了。”   陆芸含糊地“恩”了一声,从床上翻了下来。她感觉头疼的不太舒服,看了一眼身旁还在熟睡的小狼崽,叫来女仆换上那身华丽的装束,抱着小狼崽去吃早餐了。   时间其实早就已经过了早饭的时候,但是侯爵没说,其他比他位置更低的贵族们也只能等着。看到陆芸来的时候,饿了一早上的贵族们多多少少都松了一口气,但是看到特蕾西身旁空缺的位置时,还是感到一阵窒息。   陆芸只迟到了十几分钟,但阿尔杰可能是因为昨晚流了血的原因,足足迟到了快两个小时,硬生生地将早餐睡了过去。   侯爵虽然顾忌他,但是也不能完全不给其他的贵族面子,尤其是陆芸都到了,所以只等了他一小会儿,就宣布大家可以开吃了。   早餐并没有晚餐那么正式,但看贵族们互相客套的样子,陆芸依旧觉得非常无趣。琼斯昨天被侯爵敲打了一下,今天的心情也有点郁郁寡欢,没有主动和她搭话。   陆芸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特蕾西,发现对方一手支着脑袋,看起来有些困倦,整个人龟缩在椅子的一角,似乎又恢复了陆芸和她初次见面的样子。   但是仅仅是一天时间过去,她就又瘦了。不知道帕梅拉用了什么手段折磨她,她脸上仅剩的一点肉也凹了进去,在一群满面油光发亮的贵族们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莱特在悉心地照顾她,和对比赛略显紧张的琼斯不同,他看起来丝毫不焦虑,表情是和昨天如出一辙的云淡风轻,仿佛全心全意地投入在了投喂妹妹这件事上。如果不是陆芸知道莱特和帕梅拉之间可能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的话,恐怕会以为他和这个妹妹的关系还不错。   不过也是,莱特即将在这次比赛胜出,这件事已经是内定了的。他已经知道了帕梅拉帮他安排的结果,又怎么会担心呢?   莱特给特蕾西切了一块黄油面包,放在她的盘子里,“喜欢吃这个吗?”   特蕾西微微抖了抖身子,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撒了一层糖粉的黄油面包,脸上似乎多了一点血色。她小声嗫嚅,“喜欢。”   莱特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一小碟蜂蜜放在了她的盘子附近,“蘸点这个吃,会更好吃,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甜食了。”   特蕾西轻轻地点了点头,眼里也有了点生动的色彩,她吃了几口面包,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陆芸。   却不料这一眼正巧对上了陆芸的视线,她的表情一瞬间变换了许多,最终捏了捏袖子,什么都没说。   莱特注意到了她的动作,眼睛闪了闪,最终假装没看见。他继续给特蕾西切着肉片和面包,哪怕知道自己这位小妹妹根本吃不下那么多东西。   “多吃一点。”莱特道,“你太瘦了。”   特蕾西的神色黯淡了许多,她抿了抿嘴,依旧用那蚊子叫一般的声音说道,“哥哥,你知道的,吃再多也没有用的。”   她的声音太小了,周围又太过吵闹,如果不是因为陆芸特地集中精力在他们身上,可能都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莱特听了特蕾西的话,举着叉子的手僵持在半空中。陆芸发现他的眼眶竟然有点红了,之后,他又一次揉了揉特蕾西的小脑袋,亲昵地道,“特蕾西,哥哥对不起你。”   特蕾西听到这话,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一时间坠入了谷底。陆芸本来以为她会大哭大闹,却没想到她竟然慢慢地接受了,用一种悲怆的语气说道,“没事的。”   说罢,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也不知道是在和莱特对话,还是在和自己对话。她眼神飘忽,似乎没有任何焦距。她声音软软地又重复了一遍,“没事的。”   陆芸收回了视线。   琼斯这会儿从对今日比赛的紧张情绪中走了出来。他昨日虽然犯了错,但是今日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机会。比赛也不是看侯爵的脸色,只要能够好好表现,爵位依旧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并不知道莱特和帕梅拉的筹划,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自己高强度的训练,仍旧觉得自己获胜的几率很大。   稍微放下了点心,他又开始和陆芸聊天,”陆芸小姐,对于今天的比赛,您有什么看法吗?”   陆芸抬了抬眼皮,“两位阁下都如此优秀,我非常期待。”   琼斯对这明显是客套的话并不是十分满意,他又想说一些什么,就听陆芸道,“不过今天和你们战斗的那些异生物一定很强吧,您一定要记得多加小心。”   琼斯将这话理解成了对自己的关心,当即喜笑颜开,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努力证明自己是一个勇猛的战士,不会畏惧任何危险,安抚地道,“陆芸小姐您放心,即使是受一点伤,对于战士而言也是相当正常的。不过,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一定会注意多保重自己的。”   陆芸颔首笑了笑,状似随意的牵引着话题,“今天决斗的这些异生物,都是侯爵您们养在庄园里的吗?我之前怎么没有机会看到?”   琼斯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被陆芸牵着鼻子走了,还积极地解释道,“这些异生物容易伤害到人,而且大多数长相可怖不堪入目,怕污了贵客们的眼,所以庄园外设立有一栋特别的建筑来关押他们。”   “侯爵可真是周到,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陆芸笑笑,“但我对猎魔也很有兴趣,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看呢?”   琼斯面对陆芸祈求的眼神,想也没想就要一口答应下来,可话到嘴边,他还是咽了回去,“那座建筑是禁地,外人不可进入的。”   陆芸的心思微动,故作遗憾地道,“既然是侯爵家的禁地,我自然不会添乱,只可惜……”   她深谙话说一半的道理,那委屈的小眼神看得琼斯心怦怦乱跳。他立马就想要答应下来陆芸的请求,但是禁地毕竟不是其他的地方,不能想去就去。   更何况,那个地方还关着……   他的思路到这里自觉地打住,看着陆芸的视线也带上了一抹歉意,“陆芸小姐,实在是不行。”   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那就是除非陆芸嫁进他们家,成了未来的侯爵夫人,那么别说是区区一个禁地,她在庄园里怎么闹都行。   但就是自恋如琼斯,也知道自己和陆芸的关系还没有进展到那一步。陆芸是公爵的女儿,琼斯万不敢唐突了她。   陆芸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也没有很遗憾。她刚想退而求其次问琼斯一些其他关于庄园的问题,利用对方对自己的愧疚,来获取更多的信息,就听到桌对面特蕾西的声音响起。   “你明知道我最不喜欢吃甜。”特蕾西只是一会儿功夫就过去,就和刚刚的状态有了天差地别。她的眼里满满装着的全是厌恶,将面前的盘子推到一边。   莱特没有说话,他讲特蕾西盘子里的黄油面包夹了起来,扔掉。看到莱特乖顺的表现,被帕梅拉附体了的特雷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挑着眉直接将视线钉在了陆芸身上。   她的视线太过于灼灼,琼斯都注意到了,陆芸也不可能无视。她知道自己昨晚的行为肯定引起了帕梅拉的不满,那么自以为是的家伙怎么可能容忍的了其他人对自己的挑衅。   好在,琼斯帮她先回应了帕梅拉,“特蕾西,你怎么能这么看着贵客?陆芸小姐是公爵的女儿,你礼貌点。”   他果真如陆芸猜测的那一般并不知道特蕾西已经被帕梅拉附体了,还担心陆芸介意特蕾西品行不佳。看着琼斯那副义正言辞为自己出头的模样,陆芸只想感叹一句,人傻也是傻的快乐的。   特蕾西都成了这副模样了,琼斯还无所察觉。   但是,琼斯的一番话虽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陆芸依旧还挺感激他。因为他将帕梅拉的视线彻底引到了他自己的身上,还对此事完全无所察觉。   特蕾西露出一个有点嘲讽的表情,她似笑非笑地看着琼斯。她还没打算将自己所有的计划都暴露琼斯,所以虽然心中瞧不上对方,也只是在嘴上奚落了两句,“我知道她是公爵的女儿,但我也是侯爵的女儿。琼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对着别人摇尾乞怜还得不到对方的心。在征服女人这件事上,莱特一直比你擅长太多了。”   她这话完全戳中了琼斯的伤心事,他好几个喜欢的女人最后都爱上了莱特。愤怒让他那张本身就不是特别好看的脸一瞬间涨红了起来,偏生特蕾西说话的时候还端着一副贵族的架子,那种只在自己父亲身上见过的压迫感竟然让他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出来。   但特蕾西不再看他之后,他又觉得颇为丢人。在喜欢的女孩,而且还是最好的利益合作伙伴面前,他丢了面子,自然要补回来。因此早餐结束,在去比赛场地的路上,他特地找了和陆芸同行。   “特蕾西的事情,我希望您没有发在心上。”琼斯咬着牙道,“她这两年隔三差五就会忽然变得很有戾气,说一些胡话,我希望您不要在意。”   若是在往常,琼斯绝对不会把自己妹妹得了“疯病”的事儿到处乱说,但现在他正在气头上,顾不了那么多,便想也没想就把特蕾西那些破事儿一骨碌讲了出来。   陆芸正愁没地儿问特蕾西的事儿,便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事儿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有认识一个相当不错的医师,也许可以帮到您。”   “就是从我母亲失踪……”琼斯话说了一半,总算意识到自己失言,及时悬崖勒马打断了自己,甚至因为着急咬到了舌头。他大着舌头道,“陆芸小姐,刚刚我跟您说的话,您就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听到吧。至于医师的事情您也不要再提了,我父亲不喜欢听到这些。”   陆芸顿了顿,确定自己没听错,便收回了视线,“好。”   到了一个角斗场一般的地方,琼斯便和陆芸分开了。陆芸慢悠悠地来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坐下,查看了一眼小狼崽。   小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睛,意味着傅屿扬回到了电脑旁边。陆芸揉了揉小狼崽毛茸茸的脑袋,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声音说道,“琼斯感觉知道一些消息。我怎么忘了,他虽然不了解帕梅拉的事儿,但城堡里的异样总不会完全没有察觉的。也许从他嘴里套话才是最好的选择。”   傅屿扬一路爬到了她的肩膀上,在她的耳边道,“那个琼斯说侯爵夫人失踪了,怪不得没有出现,你觉得夫人的失踪会和帕梅拉有关系吗?”   陆芸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自从帕梅拉附身了特蕾西开始,侯爵夫人就不见了,肯定是和帕梅拉有关系的。只是侯爵夫人是被帕梅拉杀了,还是……”   她想起之前做梦看到的在半人半怪的小男孩身旁的那个女人尸体,脸色不太好看地道,“不会是被抓去喂恶魔了吧?”   傅屿扬摇了摇头,“如果非要抓一个人的话,何苦抓侯爵夫人这么一个惹人注目的家伙?”   陆芸叹了口气,“帕梅拉昨晚还跟我说特蕾西她留着有用,可我看特蕾西那病怏怏的样子,着实想不出来她到底哪里有用。还有那个莱特,你睡着的时候,他对特蕾西的表现很奇怪。”   这一系列的问题在陆芸的脑中挥之不去,比赛还有一阵子才开始,她便和傅屿扬一起顺起了时间线。   直到顶着特蕾西脸的帕梅拉到了,才打断了陆芸的推理。她这次是一个人,身边的莱特应该和琼斯一样去准备比赛了。她缓步走了过来,尖尖的下巴和锐利的眼神给她本就病态的长相增添了一丝压迫感。她座位就安排在陆芸的旁边,因此便冲着陆芸走了过来。   “你在和谁说话?”帕梅拉并没有立刻坐下。由于她是站着的,陆芸只有抬起头才能看见她,这让陆芸的脖子感觉有些酸,本身就比不过帕梅拉的气势更加不足。   “在和我的小狼。”但她的问题并不是什么陆芸回答不了的,想着隐瞒下来也没什么意义,陆芸就直接回答了。   “居然还会说人话。”帕梅拉的看着小狼崽毛茸茸的样子,想起昨天似乎也是它破坏了自己的好事儿,表情不妙地道,“借我玩玩。”   陆芸怎么可能答应这种请求。帕梅拉虽然说是借,但是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还。而且,狼崽可是陆芸和傅屿扬的沟通唯一方式,她说什么都不可能交出去。   这里人多,陆芸的底气也稍微足了一点。她直截了当地回绝道,“特蕾西小姐,狼崽与我一同长大,自小被我宠坏十分顽劣,恐怕不能借给您。”   她的每个字都咬的很重,说到最后帕梅拉的脸色彻底变了。她的眸色沉沉,像是在看一具死尸一样盯着陆芸,“如果说他自愿要到我这边来呢?”   陆芸面上凝重,但却在心里笑出了声。她知道帕梅拉可能要使用什么法术让小狼崽跟着她走,但是小狼崽是菲特为陆芸安排的东西,不可能那么容易被人带走。   就像之前那部手机,哪怕是被拿走了sim卡,也依旧可以发消息。   知道这一点的陆芸并不怎么慌张,但她如果表现的太冷静,反而会引来帕梅拉的不满。因此面上闪过一丝焦虑,手也将小狼崽护得更紧了一点。   傅屿扬刚把视角调成了第一人称,就看到陆芸将他一把抱进了怀中。小狼崽探出头来,从下往上看着陆芸那张焦急的脸。   这次的傅屿扬难得的没有猜出陆芸的想法,其实如果他真的在现场的话,就能感觉到陆芸的脉搏非常平稳,心跳也有条不紊的跳着,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   但是他感受不到,因此越看陆芸越觉得她是担心自己了。他被这个概念搞到乐开了花,睡觉之前那些想法被他忘在了脑后,他只知道自己会因为陆芸的行为而开心。   他操纵着小狼崽蹭了蹭陆芸的胳膊,然后又看向了披着特蕾西外壳的帕梅拉。帕梅拉正在盯着他看,小狼崽是那种长相非常帅气的品种,虽然还小,但是隐约可以看出未来绝对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狼,甚至有可能成为狼王的存在。   帕梅拉对着傅屿扬勾了勾手,示意他过去,傅屿扬想也没想就别过头去,一双增量的眼睛里只倒映着陆芸一人的身影。   虽然是从下往上的死亡角度,但即便从这儿看陆芸,她也是很漂亮的。傅屿扬轻咳了一声,让小狼崽挠了挠陆芸的胳膊,陆芸便低下了头来。   四目相对。由于是第一视角,傅屿扬感觉自己似乎真的窝在陆芸怀里,而陆芸正用那双似乎充满星河般明亮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又拍了拍陆芸的胳膊,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看到了陆芸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她懂了傅屿扬的安抚。   她本没有真正的紧张,但是傅屿扬这个样子,她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被安慰到了一样,被帕梅拉百般刁难的心一下子又明亮了起来。   相较她逐渐露出笑容的小脸,帕梅拉的心情就不怎么好了起来,她特地当着陆芸的面说要带走小狼崽,不是为了在这里看陆芸和小狼崽“眉目传情”的。   既然小狼崽不同意到她的怀里去,那她就只能使用非常规手段了。她伸出手,在陆芸和傅屿扬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在小狼崽的头上点了一下。   小狼崽的身体晃了晃。傅屿扬竟然一时间觉得操控不了对方了,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足够小狼崽乖乖地跳到了帕梅拉的手上。   陆芸:……?   特蕾西的手保养的很好,因为瘦而显得过节分明,白皙纤细。她的手比陆芸的手稍微大一些,小狼崽蹲在上面刚刚好。   陆芸没想到傅屿扬就这么被帕梅拉骗走了,脸上的意外都来不及掩饰。就见傅屿扬忽然变大了三四倍,直接把帕梅拉的手踩在了地上。   特蕾西的身子本来就弱,小狼崽放大之后体重又很可观,帕梅拉想要把自己的手从小狼在脚底下拿出来都做不到。   此时,她弓着身子,手踩在地上,艰难的抬起头,连那种高雅的气度都维持不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腰都要断了,呼吸都有点困难,看着还愣在一旁像个木头人一样的陆芸,忍不住吼道,“还不快把你这只破狼给我搬走?”   这下,陆芸的表情管理是彻底不用上线了。   她将自己惊呆了下巴收回去,看着从狼崽一瞬间成长为快有一米长的小狼的傅屿扬,沉默了一下,对对方伸出了手。   之前菲特说过狼崽可以长大,但陆芸没想到这个长大来得这么突然,就跟打了激素一样,刚刚还是一直可可爱爱的小狼崽,现在一转眼就大到陆芸有点抱不动了。   傅屿扬操纵着小狼跳回了陆芸的膝盖上。陆芸看着这如此激烈的动作,响起刚刚被压到手都青肿了一片的帕梅拉,下意识地挪开了一点膝盖。   变回狼崽形态的小家伙就这样扑了一个空,一头撞在了陆芸旁边的椅背上。   傅屿扬懵了,陆芸也懵了。   “还,还能变回来啊。”陆芸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立刻将小狼崽抱回了怀里,看着它一脸的懵逼,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哄道,“做噩梦了做噩梦了。”   并没被哄到的傅屿扬调回了第三视角,看着陆芸将那只很明显帅疼了的小狼崽揽在怀里,心情复杂。   小狼崽其实有五个形态,下至狼崽上至狼王,都可以随意切换。他刚刚发现狼崽失去了控制,着急之间在键盘上把所有可能影响到狼崽的摁键都按了个遍,而唯一有反应的就是这个变大了。   变大之后帕梅拉对小狼崽的影响也消失了,傅屿扬再操纵它的时候就又恢复了之前那种样子。   小狼形态的狼崽虽然更有威慑力,但是却不太方便携带。所以傅屿样想也没想,就让小狼再一次变回了狼崽,往陆芸的怀里跳。   却没料到陆芸压根没有接住他。   不,她不是没有接住,她是干脆躲开了。   傅屿扬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估计自己要是看到一只一米长的小狼向自己冲过来也会下意识想要躲开,所以完全没有生气,还觉得有点好笑。但转念一想,看着她抱着狼崽又是吹又是哄的,他心里升起了逗弄的念头,没忍住语气幽幽地逗了她一句,“终究是错付了。”   陆芸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狼崽。傅屿扬不知道这句话从一个憨憨的小狼崽嘴里说出来是怎么样一种感觉,起码陆芸感受不到幽怨,只能感觉可爱和想笑。   她还没说什么,那边的帕梅拉就忍不住了。   “陆芸小姐,您和您的宠物可真好啊,拆都拆不散。”帕梅拉的话几乎是从牙根里挤出来的,眼神凶戾的似乎要把陆芸吞掉。她在小狼崽一会儿变大一会儿变小的动作中被狠狠地打了脸,此时已经维持不住高冷的样子。   陆芸和她已经撕破脸皮,心里对她多有畏惧,表面却并没有示弱,“别人的东西,特蕾西小姐还是还是不要拆比较好。如果不强行要拿别人的东西,又怎么会终害己呢?”   帕梅拉轻哼了一声,眼神像是毒蛇一般,缠上了陆芸,将她勒的喘不过来气。帕梅拉揉搓着手上的青肿,她摸一下,陆芸就感觉身边的空气稀薄了一点。   也许是有贵族注意到了这边的闹剧,但也只以为是贵族小姐之间的攀比打闹。并没有当一回事儿,只有陆芸知道,帕梅拉恐怖如斯,竟然真的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凭借一个眼神将她杀死。   陆芸的笑容此刻已经彻底没了,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她逐渐开始坐不住。那种死亡的阴霾笼罩着她,耳边的吵闹声在这一瞬间跟着远去,好像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死。   前两个世界中并不存在这种魔法一样的东西,即使是有人要杀陆芸,起码也是物理攻击,并非陆芸抵御不了的。但是这次不一样,帕梅拉站在原地,只用那双鹰钩般的眼神盯着陆芸,便让她感觉到死亡的阴影逐渐向着自己靠拢。   陆芸捂着脖子,眼里流露着绝望。她试图求救,但是身体都动不了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傅屿扬操纵狼崽狠狠咬住了帕梅拉的腿,帕梅拉向后退了一步,施展在陆芸身上的那个法术就此被破解。   狼崽这一口咬的很狠。他的牙齿似乎是特别的,直接咬掉了特蕾西身上的一块肉。特蕾西发出一声惨叫,献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狼崽趁这个机会跳回了陆芸的膝盖上,傅屿扬担忧的声音随之传来,“你没事吧?”   陆芸深吸了两口空气,完完整整地明白了帕梅拉的强大。这个人是她招惹不起的,哪怕她现在已经招惹了。   她捂着脖子,为了不让傅屿扬担心,还是压下恐惧轻声道,“我没事。”   帕梅拉本意也不是为了杀了她,只是现在被狼崽咬了一口,腿疼的厉害,心情终究是不爽的。她又打算动手惩罚一下狼崽的时候,观众席上传来了一阵惊呼,打断了她的动作。   只见远处,阿尔杰骑在一只西方龙的头上飞了过来。那只龙身长超过几十米,飞过来的时候几乎把角斗场上方的天空都完全遮住了。眼看着到了目的地,阿尔杰拍了拍龙背,那只龙对着天空呼了一声,随后阿尔杰直接跳了下来。   几十米的高空,阿尔杰落在地上的时候,却连点声响都没有。在距离地面还有十米的时候,他的速度明显下降,等要碰到地面的时候,他的速度已经慢到可以平稳着陆了。   阿尔杰耍了一波帅,引来了一大堆人的侧目,许多贵族都在明里暗里的看着他,他却好像没放在眼里一样,只专注地打量了一眼特蕾西,又看了一眼陆芸。   陆芸的脖子上还有被她自己掐出来的红痕,阿尔杰的神色沉了沉,眼里划过一丝忌惮。然而,就在他再次回过头的功夫,帕梅拉已经离开了特蕾西的身体,只剩下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的特雷西本人。   “手疼,脚也疼。”特蕾西的声音再次恢复了那种小到不容易听见的样子,她缓缓地蹲下来,缩成一团,眼里满是委屈,但又不敢怎么样。   陆芸意识到帕梅拉已经暂时离开的特蕾西的身体,因此特蕾西暂时重获了身体的掌控权。捡回了一条小命,陆芸却依旧并不敢去接近特蕾西。还是特蕾西的专属女仆这个时候赶了过来,将特蕾西接走了。   女仆们并没有怪罪狼崽对特蕾西下手,反而还卑躬屈膝地道歉。先让他们也清楚特蕾西隔三差五的不正常,比起为了很有可能是先动手了的特雷西道歉,她们更不愿意得罪身为侯爵巴结对象的陆芸。   特蕾西走后,陆芸总算松了一口气。傅屿扬让小狼崽用身上的绒毛蹭着她被自己掐出了红印的脖子,一边小声对她说,“你确定自己没事?”   陆芸的确是被吓得不轻,但她也清楚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将因为从死神手里挣扎逃生而调得过于快的心脏平静了下来,表情却依然有些怔愣,显然还无法缓过来。   阿尔杰看到她这副样子,便从兜里掏出来一瓶药水一样的东西递给她,“把这个擦在脖子上,会好一点。”   陆芸晃了晃神,心里对他多有防备,所以没有立刻接过。   阿尔杰知道她不相信自己,叹了口气,滴了两滴药水放在自己的手心里,他昨天划破今天已经结痂立刻开始治愈,没多久就看不出原样了,“这个真的是好东西。”   “那你昨天为什么不用?”陆芸问道。   阿尔杰面色如常,“我舍不得。”   陆芸才不信他的话,但脖子上的掐痕实在是疼的厉害,她最终还是咬咬牙,将那个药水拿了过来。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她接过瓶子的时候,阿尔杰眼里闪过了一抹精光。 第43章 黑色雾气   陆芸思来想去, 还是决定不用那一小瓶药。   那瓶药在阿尔杰手上的确是有奇效,但是陆芸依旧不敢打包票这个药的效果全都是正面有益的,毕竟有这么好的东西阿尔杰一直不用就说不通。   但她脖子上的掐痕实在是太显眼, 而且还开始起了红色的疹子。如果不妥善处理这些红疹,陆芸担心过一会儿她就会没法见人了。这场比赛可能要到下午才结束, 她必须得在别人发现她把自己脖子掐出了印子之前让他们消掉。   在被毒死和被别人怀疑她有自.虐之间,陆芸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被怀疑, 毕竟真的没有什么比小命更加重要了。   就在她决定将那瓶药水还给阿尔杰的时候, 傅屿扬悄悄地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陆芸神色闪了一闪,很多想法瞬间在脑内划过。最终,她像是被说服了一般,还是用了那瓶药。   药水很有效, 陆芸脖子上的掐痕以及红疹一齐褪去。她将药水递还给阿尔杰,然后细细观察了一下阿尔杰的神色。   阿尔杰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端倪, 他接过小瓶子,确定里面的药水真的少了一些,才将瓶子收了起来。   他将瓶子收好后,再抬起头时,陆芸已经不在看他了。她的脖子恢复了之前的白皙娇嫩, 看不出一点伤痕。   “刚刚发生什么了?”阿尔杰这才来得及询问。   陆芸并未隐瞒,将大体的事情告诉了他。她还是保持着那副原则,保留了一部分的线索作为筹码, 让自己不至于完全陷入被动, “阿尔杰阁下, 您有什么看法吗?”   她刚刚死里逃生, 哪怕是被药水治愈了皮外伤, 声音也还是有一些沙哑。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哪怕心理上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她的手出于生理上的颤栗还在发着抖。   但她的眼睛很亮,有着对着真相的渴求。   陆芸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虽然不知道究竟要多久才能完全解决这些问题,但既然是书中仙境,想必她搞定所有的章节,就能够回家了。   不过,还是希望不要隔三差五的拉她进来搞番外,否则她不确保自己会忍不住砸死菲特。   阿尔杰并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想要知道真相,但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还是跟她说了说自己的分析,“我觉得她可能想把这里所有的贵族都换血成魔物,他们的外表仍然是人类,但是灵魂却变成了魔物。”   “搞这么大动作?”陆芸沉吟,表情非常意外,“那这些被魔物附身的人类都会像特蕾西那么瘦弱吗?有什么分辨他们的方式吗?”   阿尔杰道,“不是所有的被附身的人类都会变成那样的,特蕾西那种是个意外,她甚至还保留着一些自己的意识,这是我没有想到的,看来附身还没有完全。不过,被低等魔物附身的人类都会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他们的血液是黑色的。”   陆芸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小狼崽。狼崽对她摇了摇头,她再次抬起头时更加疑惑了,“可是特蕾西的血液不是黑色的。”   “因为附身她的不是低等魔物。”阿尔杰解释道,“而且附身也还没有完成,特蕾西本人对身体的操控权一天不消失,她的身体就一天还保持着人类的样子。也许正是因为她和帕梅拉在争夺身体的使用权,她才会变得如此虚弱吧。”   陆芸想起特蕾西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想了想帕梅拉轻轻松松眼皮都没抬一下就把她的小命捏在手中的样子,感觉特蕾西是不可能抢得过帕梅拉的。   但她为什么不说呢?在附身最开始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试图求救呢?还是说她身边最亲近的那些人包括莱特和侯爵,都默许了帕梅拉一点一点地杀死她呢?   如果是后者的话,陆芸只是想象一下就能感受到那种绝望。   思路到这儿,陆芸突然想起来昨天夜里隔壁房中传来的那一声女人的尖叫。今天早上的时候城堡里座无虚席,意味着那个人大概率是已经被魔物附体了。   阿尔杰刚跟她说了测试人类是否被附体的方法,她便打算拿个人做试验,那个住在隔壁疑似被附体了的姑娘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陆芸打定主意,嘴上又和阿尔杰扯了两句。阿尔杰刚刚的出场很符合他的风格,招摇又嚣张。他的坐骑,那只西方龙,现在还角斗场的上空盘旋着,似乎在守卫着自己的主人。   陆芸感觉阿尔杰这般举动除了他的个性就是这么张扬以外,还有就是为了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魔物。整片大陆最厉害的龙骑士在这里,希望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   附身在特雷西身上的帕梅拉,不就因此而离开了吗?   虽说帕梅拉离开的理由究竟是因为顾忌着阿尔杰还是因为觉得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阿尔杰动手还说不准,但起码她还是离开了。   但陆芸和阿尔杰也都清楚,帕梅拉现在还有所顾忌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的计划才刚刚起步,大部分贵族还没有被魔物附身。这些贵族虽然都是草包,但是他们每人都起码带着一个实力不菲的骑士。   这些骑士并没有进到庄园里来,而是在庄园之外的第一个地方等待着。贵族们都有自己一套和他们沟通的办法,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联系到外面的人。   一旦出什么乱子,骑士们攻进来,帕梅拉纵使再强大,也不可能以一敌百。   不过,陆芸因为有狼崽陪伴,所以并没有骑士,阿尔杰本质上不能算是一个贵族,当然也不会配有骑士。所以唯一知道真相的两个人,恰恰是没有后手的那两个。   要想保证魔物的计划不成功,就必须提前将真相揭露给那些贵族,否则时间久了情况就会越来越超出掌控之外。再拖下去,当所有或者大部分的贵族都被魔物附身,帕梅拉可能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放过陆芸了。   陆芸心里紧张,帕梅拉的攻击又不是她那一个盾牌就能挡下来的。她将自己的胳膊都掐的生疼,才调整好心态,自我开解地想着还好侯爵现在并不在此,否则一定会被阿尔杰的到场气到。明明是侯爵一家的爵位继承之争,硬生生地被阿尔杰搞成了他的个人秀场。   见过了如此强大龙骑士,又有多少人会去注意台上那两个被异生物打到狼狈不堪的侯爵之子呢?   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后,陆芸心头笼罩的阴霾总算是散去了不少。她抬起头,感受着四面八方对阿尔杰投来的视线,有崇拜的,羡慕的,欣赏的,也有为数不多忌惮的。   房间的安排和座位的安排是差不多的。特蕾西离开后,阿尔杰顺势坐在了她的位置上。没过多久后,陆芸身边就出现了一个姑娘,看起来就是住在隔壁房间的那一位。   她的眼神,就充满了忌惮。   姑娘长得只能算得上是清秀,比起特蕾西和陆芸差之甚远。她的眼神污浊,穿着那身漂亮的长裙甚至有点撑不起来的感觉。   但她的声音很好听。她的年纪看起来比陆芸稍微大一些,声音婉转优美的像是在唱歌剧,她注意到陆芸的视线,收起了眼神之中的复杂情绪,主动开口道,“阿尔杰阁下不愧是最厉害的龙骑士,一看就是骁勇善战之辈。”   阿尔杰轻轻地扫了她一眼,这一眼看的姑娘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个……   “哦。”   可以说是不能更冷漠了。   姑娘的脸色稍微变了变,那双本就不怎么明亮的眼眸里带着点怒火。陆芸在这个时候出声打了个圆场,姑娘便立刻将视线转到了她的身上。   魔物自然是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儿的,他们不知道呆在隔壁房间的是阿尔杰,还以为那个大胆挑衅的家伙是陆芸,所以此刻姑娘看着陆芸的表情很是复杂。   她显然不是帕梅拉那种阶级的存在,没有和陆芸挑衅的实力,回忆我昨天晚上那场全面溃败的恶战,她并没有立刻开口,细细观察了陆芸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说道,“陆芸小姐,久仰大名。”   陆芸摸着狼崽的手僵了僵,她现在愈发确定这个姑娘已经被附体了。她是在试探她,想看看她究竟对她们的计划了解了多少。   陆芸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选择就是示弱,虽说帕梅拉很有可能把真相告诉这个魔物,但起码在现在,陆芸并不想被她针对。她想着,展颜一笑,似乎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挠了挠头,状似随意地和姑娘攀谈了起来,“侯爵家的招待还真是不错,昨晚我睡的太死,今早差点起不来。”   话里话外,陆芸都在暗示着她昨晚睡熟了,那些挑衅魔物的事情并非她所为。   那姑娘听了陆芸的话,垂下眼帘,睫毛晃了晃,随即似笑非笑地道,“我昨晚可是睡的不太好。”   她边说,边撇了陆芸一眼。陆芸仍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那白莲花一样虚假的笑容甚至让身后阿尔杰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眼的后果就是,他吃了傅屿扬一爪子。   阿尔杰“嘶”了一声,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被傅屿扬偷袭了。狼崽在以最小的状态出现的时候,虽然力量不行,但速度却非常快,饶是阿尔杰也逃不过他蓄意的一击。   “阿尔杰阁下,你怎么了?”姑娘端详了一下陆芸,没从她脸上看出来,便再次把目标转移回了阿尔杰身上。   陆芸忙将小狼崽抱回怀里,假意跟阿尔杰道歉。阿尔杰一边带着一脸“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白莲花”,一边和她互飙演技。他们暂且还是在一个阵营,所以阿尔杰虽然心里愈加提防狼崽,表面上也依旧是善解人意地没有怪罪明显是故意袭击他的狼崽。   他们看似是在跟对方说话,但是视线却没从那姑娘身上离开过。姑娘在陆芸和阿尔杰聊了两句后,便略显生硬地加进了话题。她的眼珠子比其他人稍微大一点,眼白稍微少一点,所以盯着人的时候还是挺瘆人的,每次说话,也只有陆芸会给她一些反应,阿尔杰从头到尾都保持着无视的态度。   终于,在她第不知道多少次开口恭维的时候,阿尔杰给了她一个眼神。   姑娘眼神一亮,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暗恋阿尔杰。她又像是试探陆芸那样试探阿尔杰,却没想到自己招惹上的是个丝毫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的人。   阿尔杰侧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答非所问,“昨晚你睡得不好,现在精神却挺不错的,我看你挺有心情和人聊天的啊?没看出来我不想理你了?”   姑娘整个人怔在原地,她讪笑了一下,说道,“阿尔杰阁下,我没有恶意,只是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就想……”   她还没说完,阿尔杰就摆了摆手。   “别叽叽歪歪的。”阿尔杰的眼里带着嘲讽,他大剌剌地靠在椅子上,道,“昨晚我半夜醒来,听到一个女人在尖叫,好像就是从你房间传来的。你昨晚真的睡的不错?你自己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就别在我面前惹人心烦了吧。”   姑娘现在体会到了侯爵一家的心情。阿尔杰和陆芸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完全不同,陆芸是想着能隐藏就隐藏,阿尔杰却想着要主动出击。   他这么直接的戳破了姑娘此时的身份,就像是揭下了最后那一点遮羞布。   “你都知道了。”姑娘冷下脸道。   阿尔杰耸了耸肩,道,“你觉得自己掩饰的很好吗?难道不是漏洞百出吗?”   “你现在就算是告诉别人,也不会有人信的。”姑娘其实是有些慌了的,但她最后还是稳住了自己,没有将心底的情绪完全表露在脸上。   阿尔杰轻哼了一声,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但也没有要示弱的意思,“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配做我对手的人是帕梅拉,不是你。”   “帕梅拉”这三个字给了姑娘很大的震撼,她的表情阴沉了一会儿,坐回了椅子上。作为知道帕梅拉实力的魔物,她也许比起陆芸和阿尔杰更加害怕帕梅拉。   她本来是想从阿尔杰这里套几句话回去邀功的,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下来自己成了那个被套话的人。现在她都不确定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能不泄露更多的信息。   阿尔杰又要步步紧逼,姑娘干脆往旁边挪了一个座位,不巧,直接撞在了一位贵族大叔身上。   气氛格外尴尬。魔物本来就是第一次拥有人身,短时间内照葫芦画瓢还能有点作用,但是时间一久,就暴露出她并不擅长与人类相处的本质。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跟身后的男人道歉,好在贵族大叔并没有在意。   阿尔杰在这个时候忽然贴到了陆芸耳边,“你知道怎么杀死一个被魔物附身的人类吗?”   陆芸的眼睛闪了闪,“怎么?”   阿尔杰塞给了陆芸一把小匕首,和陆芸之间的那个屠鬼小刀长得差不多。不过这把匕首是棕红色的,上面看起来像是有着干涸的血液,摸起来也很粗糙,有股奇怪的味道,“这把匕首可以用来杀死魔物,包括躲藏在人类身体里的魔物。你只需要在魔物附身人的时候捅穿它的心脏,就可以把那个魔物杀死。”   “那被附身的人……”陆芸接过匕首,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她相信阿尔杰能明白。   “当然也会死。不过他们本来就没有灵魂了,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也没有任何意义。”阿尔杰满不在乎地道,“如果这也叫杀人,那我可能已经杀了成百上千个了。”   陆芸顿了顿,不置可否。她摸着匕首,和那把屠鬼小刀,这把匕首从接触上看不出来和普通的匕首有什么区别,也没有那种特别厉害的感觉。但想着阿尔杰应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自己,陆芸还是道,“你把这个给我?”   阿尔杰看着陆芸摸着匕首的手,将眼底的情绪藏了起来,又说道,“这样的匕首我还有很多,但是你要记住,魔物不能触碰这个,虽然在被捅穿心脏之前它不会死,还是也能感受到灼烧的痛感。”   说到这里,阿尔杰拉远了距离,沈钦复杂地道,“你最好一直带着这个匕首,除了防身以外,也是给我一个小贴士。等什么时候我看到这个匕首不在你的手里了,我就知道你也被附身了。”   “那你呢?”陆芸没觉得这个主意不好,现在这个情况,身边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魔物,阿尔杰想要用这种方式确认陆芸的身份也无可厚非。但相同的是,陆芸也希望能够有能力确认阿尔杰的身份,“我该怎么确定你没有被附身?”   阿尔杰淡淡地觑了陆芸一眼,说道,“我不可能被魔物附身的。”   “万事总有例外。”陆芸眯着眼睛道。   她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阿尔杰的反应十分激烈,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表情也变得阴沉,他的牙齿咬的紧紧的,“我都说了,我不会被魔物附身。”   陆芸感觉这个话题对他而言似乎非同寻常,但说到底她也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于是好奇归好奇,陆芸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终于到了比赛开始的时候,赛前的等候似乎有些长的过分了。   在贵族们越来越强烈的抱怨声下,侯爵匆匆忙忙地走了出来,陆芸敏锐地察觉到他的额头上有一滴汗珠。   “发生什么事了吗?”陆芸开口问道。   侯爵的表情有些诡异,既有焦虑紧张,又有说不出来的后悔和恐惧。但下一秒他便恢复了正常,像是最初认识陆芸的那样,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没什么事儿,让您们久等了。”   说着,他指挥管家宣布比赛即将开始,接着,身着正装的莱特和琼斯便从候场区走了出来。   琼斯的表情不太好看,莱特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办法让他的眉头皱起来。侯爵就坐在陆芸面前一点,虽然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但陆芸却感受到了他挥之不去的担忧。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陆芸好奇之余,心也跟着乱跳了起来。她需要得知主角的身份才能选定阵营,但现在大家的态度都不明确,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她手里摸着阿尔杰给的刀,忽略了小狼崽,没一会儿就感觉这家伙爬到了她的肩膀上,歪着头蹲坐着。   “你不觉得吗?如果说只是比赛前的紧张,现在的琼斯有点紧张过头了。”傅屿扬调整到第一视角,他的眼睛盯着陆芸手里的刀,嘴上却忍住那点不知道哪里出现的不高兴,和陆芸聊起了正事儿。   “的确。”陆芸点了点头,“他之前不是这样的。刚刚肯定是发生了一些事儿,按照现在的剧情紧张,我感觉是帕梅拉要有所动作。”   “针对琼斯?”   “对,就是针对他。”陆芸继续道,“而且根据我现在的判断,这个剧情走向,主角很有可能是阿尔杰。毕竟他看起来是明面上唯一一个和魔物站在对立面的人,就是不知道剧情到底哪里出现了崩坏。”   “我不觉得阿尔杰是个好人。”傅屿扬斜了一眼阿尔杰,由于是以小狼崽的身份观察别人,他的举动并不怎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不能□□控情绪的小狼崽随时随地都是天真烂漫的,虽然傅屿扬已经操纵着他攻击了阿尔杰两次了,当他正大光明地看着阿尔杰时,阿尔杰依旧察觉的晚了一拍。   等他意识到有人在看自己的时候,傅屿扬已经让小狼崽转过了头,说道,“阿尔杰身上的秘密指不定比这个古堡里的秘密还要多,我觉得如果信任他的话会是我们最错误的决定,没有之一。”   他的语气很笃定,陆芸却感觉迷茫,“那你觉得主角是谁,总不能是特蕾西吧?还是帮助魔物?”   “不可能是帮助魔物。”傅屿扬再一次否认道,“如果魔物们真的是主角的话,那么他们做事儿也太顺利了吧?剧情崩坏到底成什么样子,他们才有可能失败啊?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我们做什么,只要我们安分守己,魔物一定能达成他们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菲特就没理由派我们进来了。”陆芸颔首,“所以,我们还是要对付魔物。”   “现在看来这一点已经是必然的了。”傅屿扬叹了口气,“阿尔杰给你的这把刀,我觉得你得试试。”   “什么意思?”陆芸问道。   “你旁边的这个姑娘不是已经肯定被魔物附身了吗?”   陆芸一个哆嗦,“你不会指望我捅她一刀吧,虽然她是魔物,但我自认胆子还没有大到那种程度。”   她很有自知之明,除非万不得已,她是没办法将刀尖对准别人的胸膛的。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这是有没有那个胆子的问题。陆芸从小到大可以说是生长在温室里,让她分析局势她可以说得井井有条,但要真让她杀人,就比要了她的命还难。   傅屿扬也知道这一点,他安抚地道,“我不是叫你杀人。你划伤她一下,看看她的血是什么颜色的,再看看她对这把刀的反应是什么样子的。”   “不会打草惊蛇吧?”陆芸蹙眉,“让他们知道我有专门对付魔物的武器岂不是不太好。”   “不会。”傅屿扬知道她是保守派,但有的时候该出击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人推她一把,“这是个有魔物的时代,出门在外备一点武器无可厚非。”   陆芸思考了一下,终是认同了他,“你说的没错,而且阿尔杰能给我的武器肯定不会是那种特别好的,所以也不致于会让那些魔物盯上我。”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傅屿扬看她被自己说服了,还特地暗戳戳地补了一句,“阿尔杰不是好人!”   陆芸没什么犹豫地肯定了他的话,但也不想直接把阿尔杰的身份定义了,于是便道,“他身上肯定有秘密,但具体事不是好人就说不准了。也不一定是个坏人。”   傅屿扬不太满意陆芸的答复,他果断忍辱负重地出卖了小狼崽的耳朵,让小狼崽拿耳朵尖尖戳了戳陆芸的脸,然后重复道,“你得提防他,他指不定会伤害你。”   陆芸感受着脸上毛茸茸的触感,脑内竟然一瞬间闪过“色.诱”两个字。   见她没说话,傅屿扬彻底放下底线,让小狼崽整个贴在了陆芸的脸上,全身上下的绒毛都贴着陆芸的左半边脸。蹭完,他又道,“他绝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陆芸已经被毛茸茸的触感完全征服,你主动去摸小动物,和被动被小动物接近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哪怕这个小动物背后大概率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不得不说,这一场“色.诱”成功了,因为陆芸妥协了,“恩,他是个大坏蛋。”   傅屿扬这才满意,他让狼崽从陆芸的肩膀上跳回腿上,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看着即将开始的比拼。   首先上场的是莱特,他的对手是一只速度很快的小刺猬。这刺猬虽说小,但速度却很快,身上的刺扎人也很疼,和它打架是吃力不讨好的,因为你打过了它也会看起来很狼狈,打不过,还会被人嘲讽连只变异刺猬都对付不了。   陆芸有些惊奇,她以为帕梅拉会使手段给莱特安排稍微好对付一些的对手,却没想到会是这种难缠的家伙。她这种想法存在了一会儿,便意识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既然不在莱特的对手身上动手脚,那必然是要在琼斯的对手上动手脚了。   无论是把莱特的对手变弱,还是让琼斯的对手变强,最终的效果都是差不多的,后者甚至可以让莱特看起来不会那么的胜之不武。   陆芸又想起了侯爵出来时慌张的模样,总感觉这场比赛要出事儿。   莱特看起来就是那种不擅长打架的类型,却没想到真的应付起异生物来,也有那么一套。   阿尔杰看到他打斗的动作时,忍不住坐直了身子,他来不及收起脸上的意外和了然,这些情绪就已经被时刻在关注着他的傅屿扬收入眼底。   他一定是猜到了什么事情。没想到莱特和帕梅拉之间的关系还没有梳理清楚,他和阿尔杰似乎又有了牵扯。只是,阿尔杰之前对莱特的态度一直没什么特别,看一场打斗究竟是看出了什么,才让他忽然之间转变了态度,甚至好像明白了帕梅拉的真实目的一般呢?   傅屿扬又抬头看了一眼陆芸,最后还是决定等有机会了再好好跟她讲。这些让人没有头绪的线索一股脑的堆积在一起,反而让在努力寻找解决方法的人感到更加迷惑。   莱特和琼斯轮番对付了许多异生物,其中包括一些陆芸从来没有见过的品种。   根据陆芸的判断,她觉得相较而言,的确还是琼斯厉害一些。虽然莱特的动作也很利索,但是在力量上终究有些不足,技巧上纵使不错,但也比不过更加有经验的琼斯。   如果真的这样下去,莱特一定会输。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芸看到了最后一场战斗。   这次他们的对手分别是一团黑色的雾气,陆芸发现侯爵的手已经死死的抓住了椅子的把手,看起来十分的紧张。   莱特依旧是第一个上场的。他经过之前那一系列的搏斗,头发都乱了,但是表情依旧自如优雅。如果不是他再上几场战斗时只能堪堪对敌,陆芸可能都要以为他真有什么大本事了。   对上黑色雾气,陆芸本以为他要好好表现一下,却没想到他只是走到场地旁边,往里看了一眼,便直接道,“我弃权。”   “莱特,你确定吗?”侯爵皱了皱眉,眼神里有点陆芸读不懂的情绪。   “恩。”莱特回避了侯爵的目光,他看着自己的脚趾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后,他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将手上的伤疤展示给侯爵看,“父亲,莱特无能,已经没有力气再战了。”   侯爵的牙齿似乎都在哆嗦,但他还是长叹了一口气,“琼斯,你去试试吧。”   紧张过度的琼斯并没有发现自己弟弟和父亲奇怪的举动。他活动了一下胫骨,拍了拍胸脯,一跃而上进入了赛场。   而检测到有人在靠近的那一瞬间,黑色雾气开始迅速地扭动。   下一秒,像是炮弹一样的攻向了琼斯。 第44章 癫狂   陆芸的心几乎是跳漏了一拍, 好在琼斯的反应够快,一个空翻躲过了那团黑雾。   他看起来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侯爵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去,他的表情就又一次凝固在了脸上。   黑雾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琼斯刚刚闪避到一边, 黑雾就又穷追不舍地跟了上来。琼斯赶忙又一次闪开, 这次他的动作就不怎么优雅了,甚至吃了一嘴的灰尘。情况对于琼斯来说非常不妙, 他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 甚至没有时间和机会去反击。虽然人暂时没有受伤,但看起来也没什么胜算。   琼斯听到从观众席上传来一阵不太明显的笑声,心情一时间变得很差,第一场比赛的胜利近在眼前, 他却被打的灰头土脸。他看向早早选择了弃权的莱特,觉得对方如此果断的放弃这一场决斗一定是因为不想像现在这样失了继承人的风范。   相较琼斯的狼狈而言, 现在的莱特身上没有一点灰尘, 刚刚稍微乱掉了的头发也在这一刻完全调整回原来的样子, 他坐在侯爵旁边像是一个高贵的小王子。   琼斯被这幅画面刺激到了。   从小到大,他都空有一个继承人的名号,所有的女孩总是更喜欢莱特, 哪怕他表现的再怎么好, 也因为没有一张帅气的脸而争不过莱特。就连妹妹特蕾西, 都更加喜欢和她容貌相似的莱特。尤其是这两年发了“病”之后, 更是愈加和莱特走的近, 经常为了自己的二哥顶的大哥下不来台。   在这种时候, 他总是安慰自己, 自己未来会是继承爵位,自己的外表是像了父亲,只要有权利,他就有了所有。恰巧莱特对继承爵位也没有兴趣,所以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虽然并不怎么好,但也不算差。   一切的问题就出在了侯爵突然决定让莱特也参与竞争爵位的那一天。那天是个阴天,他压着怒气去问了父亲,没想到莱特也在。他记得莱特一直对权利斗争没什么兴趣,兴致冲冲地拉着莱特一起要求父亲收回成命,却没想到莱特并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径自站在阴影处,用他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说道:   “琼斯,我也是父亲的孩子。我也应该有这个资格。”   他当时都震惊了,原来莱特这么多年以来的表现都只不过是一种伪装而已。他的无害麻痹了琼斯,导致当他真的开始竞争爵位的时候,琼斯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除此以外的,还有那逐渐长成的恨意。   凭什么?   凭什么你都有了那么多东西,还贪心的想要爵位呢?   凭什么什么事情都能如你所愿,你只需要跟父亲随便求两句,父亲就答应让你参与竞争爵位呢?   凭什么你的人生那么一帆风顺,而我已经足够努力,却依旧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呢?   凭什么?   这三个字在琼斯的脑海里反复浮现,每次他看到莱特的时候,就忍不住去怨恨和想要质问他。他表面装得有多无所谓,内心就有多失望。如果莱特一开始就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或许也不会那么生气,正是因为莱特欺骗了他,一边说着“我不会跟你抢”一边偷偷地拿走了他一早就表明了想要的糖果,他对莱特的怨恨才慢慢长成了苍天大树。   偏偏,直到现在,莱特还是那个样子,明明都已经对别人的糖果伸出了手,他的脸上还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好像依旧在说着:“我不想要”。   不想要,那为什么还要抢呢?   琼斯的怒火在这一刻爆发了,他感觉耳边一直响起嬉笑声,嘲笑着他的无能。他牙关紧咬,他心一横召唤了自己的坐骑——一只棕色的大老虎,背上还有一对灰黑色翅膀,从远处看和琼斯壮硕的身形以及肤色很匹配。   琼斯翻身上虎,和老虎协力合作,虽说没能完全扭转局势,但也不至于继续被动挨打。   他的动作越来越狠厉,他想要证明给父亲,也证明给这些旁观的观众看,他,琼斯,是最适合这个爵位的人,而不是其他的阿猫阿狗。   场上的气氛越来越焦灼,琼斯越强,那团黑色的雾气也变得越有攻击性。不少次擦着地面过去,都将坚实的擂台砸出来一个坑,可想而知如果它碰到的是地面,会有怎样可怕的后果。   并不懂这个世界设定的陆芸只能看个热闹,但是阿尔杰却能看出门道来。他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惊愕,接下来是不可置信。这种惊讶让他甚至来不及做表情管理,完完整整地展露在了出来。   陆芸看着心惊肉跳,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还是狼崽拽了拽她,她才发现阿尔杰的不对劲。   “怎么了?”陆芸问道。   阿尔杰意识到自己反映过大,收起了表情,他的手缓缓摸向腰间的匕首,摸了个空才想起来自己那把被傅屿扬折断了,而另外一把正在陆芸手里。   他换了另外一把武器捏在手中,随时要准备战斗的模样,眼神死死地盯着擂台上那团黑雾,蹙着眉,“侯爵这是疯了吗?我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怎么能把这种东西放出来,还当着这么多人对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琼斯会死的。”   “死?”陆芸心一跳,“不会吧,那可是侯爵自己的儿子。虎毒还不食子,侯爵就算真的和帕梅拉有所合作,也不至于……”   她的话说到这儿,眼皮跳的厉害,她呢喃,“不……不对,至于,怎么会不至于呢。特蕾西不一样是侯爵的女儿,这么说他也知道特蕾西被附身的事儿咯?如果侯爵恨得什么都知道的话,他未免对自己的孩子们也太残忍了一些吧,还是说他也是被胁迫的?”   陆芸看了一眼侯爵,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都能看到对方的手在缓缓地颤抖着,头顶上也有豆大的汗珠。再联系夜间帕梅拉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进到房间里来,陆芸闭了闭眼睛,“所以,他是被胁迫的吧。”   阿尔杰的表情很古怪,他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但是表情还算是稳定,他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侯爵究竟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对方手上。”   “那团黑色的雾气究竟是什么?”陆芸看着琼斯差点被掀下老虎的身体,表情凝重。   “是魔气。”阿尔杰抿了抿唇,解释道,“这东西吸收人的邪念而生,你越是心中有坏心思,这魔气就越强大。它也是培养强大魔物的养料,我看帕梅拉是想一举两得,不仅能借此打败甚至杀死琼斯,还能用琼斯的怨气去喂养魔气,然后再去用这魔气去喂养她的那个儿子。”   琼斯的心中自出生起就承担着极其大的压力,他一直被以继承人的标准养大,临到关头,却告诉他其实他继承人的位置并没有做稳当,这放在谁身上都会不满的。   从琼斯的性格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他做事很急躁,为了讨好陆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有些不择手段,也不会提前了解陆芸到底喜不喜欢他的这种处事方式。这样一个人比起其他性格的人更难接受自己的失败,尤其是他已经为之奋斗了多年。   陆芸的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她并不是不能了解琼斯的想法,这也是为什么她纵使对琼斯没什么好感,但也依旧和他维持着表面的友好关系的原因之一。如果琼斯因为帕梅拉的计划而死,那他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了。   她看了一眼目前唯一有可能阻止这场悲剧的阿尔杰问道,“你会插手吗?”   陆芸直觉魔气是非常难对付的东西,毕竟人类总会有怨气。她不确定阿尔杰会不会冒这个险去救琼斯,毕竟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就相当于彻底把自己推到了帕梅拉的面前。   阿尔杰的手抓着椅子的扶手,表情不太好看,“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的话,我会的。”   陆芸微微垂下眼帘,心里想着自己能否帮上什么忙。她习惯性地摸了摸小狼崽,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小狼崽虽然是由傅屿扬操控的,但本质上来说,它只是一头开心快乐的小傻狼罢了,可以说是再纯净不过了。   也许让狼崽对付魔气,比起让阿尔杰对付魔气更加靠谱一些。阿尔杰虽说目前来讲和陆芸是一个阵营的,但到底不是自己人。陆芸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要求他冒险,万一到时候阿尔杰决定暂时继续观望,陆芸也不能说些什么。   并不是说小狼崽的命就不是命了,只是小狼崽绝对是对付魔气的最好生物。   陆芸将自己的想法和狼崽说了,傅屿扬也欣然同意。余下唯一的问题,便是不知道这么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底牌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这个副本无法开启战斗系统,小狼崽是陆芸唯一的保命手段,就这么提前将其展示给了给了帕梅拉,陆芸只能在心里祈祷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琼斯又和黑色雾气来回搏斗了一阵子,他攻击黑色雾气没有什么效果,黑色雾气攻击他却几乎是招招都抱着要搞死他的心态去的。琼斯的心乱糟糟的,多少有被魔气影响到了一些。   在这样的心情之中,他终于被对方抓到了弱点。黑色的雾气将他整个人从老虎身上扯了下来,陆芸急切地站起了身,身侧的阿尔杰直接冲了出去。   但观众席距离擂台毕竟还是有一些距离,哪怕阿尔杰的速度很快,也来不及阻止黑色雾气开始新一轮的攻击。   琼斯翻了好几个跟头栽倒在地上,他的胳膊似乎是被巨大的力度扯断了,现在完全无法动弹。他的坐骑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它被这股力道推出去好远,撞到了擂台边缘的结界上,发现黑色雾气要攻击自己的主人时,它忍着剧痛挡在了阿尔杰的面前,黑色雾气撞在它的身上,将它身上被琼斯打理的很好的毛发削掉,直接穿过了它的胸膛。   鲜血流了满地,老虎的眼里没了光亮。   “阿虎!”琼斯双目欲裂,看着陪伴着自己长大的坐骑死在自己面前,这比什么对他的打击都大。在那些爹不疼娘不爱还被弟弟妹妹背叛的岁月里,他的坐骑是唯一一个陪伴在他身边的生物。虽然不会说话,但极其忠心护主。   老虎低呼一声,似是在回应它,但由于半个身子都被掏空,它最后还是逐渐没了气息。杀死了琼斯的坐骑,黑色雾气却没有就此停下,琼斯的愤怒甚至让它再一次膨胀。它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之中的负面情绪,大有要把琼斯一并带走的意思。   比赛不是没有裁判,但在这个时候,却根本没人敢,或者说是没人被准许上台去救琼斯。侯爵微微闭上了眼睛,似是在和自己的儿子做道别。   好在,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阿尔杰总算赶到。他挡在了魔气的面前,将其略微击退了一些。   意料之中的血腥味没有出现,侯爵的表情却彻底阴沉了下去。他不敢去看琼斯失魂落魄的眼神,侯爵猛地站起了身,说的话非常强硬,声音却带着一丝恳求,“阿尔杰阁下,你这是在做什么?这是比赛,裁判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到擂台上来。”   “我在救你的儿子,你难道希望他斯在台上吗?”阿尔杰说道,一边说还一边撕破了侯爵的伪装,戳破了那可怕的现实,“而且,魔气怎么会出现比赛场上?我希望您能给在场的大家一个解释。”   他一边和魔气争斗一边质问侯爵,表情越来越不好看。魔气对他也并非没有影响,尤其还是在他休息严重不足,并且心里想着事儿的一个情况下。   侯爵面如土色,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顾不上去管刚刚死里逃生的琼斯是什么心情,残忍地道,“阿尔杰阁下,你的手未免真的太长的了吧,这是我的庄园,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阿尔杰伸出手,一枚徽章出现在他的手心,“侯爵大人,是国王陛下要求我来到这里。您私自圈养魔气,这是大罪。”   侯爵一时间被他堵得说不出来话,陆芸看到在场的许多贵族悄悄地联系起了自己的骑士,明白了阿尔杰的意图。   但凭陆芸和阿尔杰,自然是打不过帕梅拉的,必须要把这件事情传出去,让外面的骑士们进来,他们才有一战的可能。   刚刚那被魔物附体的姑娘说不会有人相信阿尔杰,但却没想到阿尔杰借着魔气的题发挥,直接给侯爵定了罪。   侯爵的表情一时间有些难堪,他压着声音道,“阿尔杰阁下,有话好好说,这一团东西根本不是什么魔气,只是普普通通的异生物罢了。”   阿尔杰没有理他。他动了动手指,天上的西方龙受到了他的召唤,从高空俯冲了下来。黑色雾气所碰到的东西皆会被搅成碎片,所以它一直横冲直撞的,但此时碰上了明显比他强很多的西方龙,却第一次主动地避让。   擂台不小,但是相较于西方龙而言,还是有些不够施展的。黑色雾气之前一直被禁锢在擂台的结界之中,直到西方龙意外地将结界打破,它才借着这个机会窜了出来。   西方龙在后面穷追不舍,那魔气被追着赶着甚至来不及吸收身边人的负面能量,就来到了侯爵的面前。   西方龙吐出一口吐息,将魔气圈的无处可逃。阿尔杰站在侯爵面前,看着被吓到整个人贴在椅子上的侯爵,问道,“您现在还不承认这是魔气吗?如果不是的话,您为什么要这么害怕呢?”   阿尔杰的表情在魔气的之下来回变换,他的手段也在侯爵的狡辩之下逐渐强硬。   侯爵看着近在咫尺的魔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不跳了,他整个人缩在椅子后面,神情诡异,“快把这玩意儿给我弄走。”   “您先承认!”阿尔杰的声音也带着浓浓的火气。陆芸感觉他好像在碰到这些事情上的时候,就会一改往常的作风,变的极端不冷静。现在明眼人都知道更加重要的是要把魔气碾死,避免它进一步吸收邪念长大,直到到一种无法控制的地步。   但是阿尔杰却选择了更加危险的道路,似乎其他事情在这一瞬间对他而言已经并不重要。他必须要得到侯爵的承认,才肯降魔气抹杀。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魔气在作祟,阿尔杰从最开始有理有据的询问,到现在干脆改为了威胁,这些或许也是糟了魔气的影响。看着进一步长大的魔气,陆芸的表情很不妙。   侯爵最终妥协了,他彻底抛下了身居高位的自尊,高呼着,“饶了我饶了我!它是魔气,它就是魔气!”   贵族们的吸气声此起彼伏。显然这个消息不需要多久就会传遍整个大陆。魔气虽然不比魔物,但是也是圈养它们依旧是帝国里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   “那魔物呢?”阿尔杰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妥协而放开他,反而情绪更加激烈。他现在的样子,竟然比魔物还要可怕一些,他咬着牙,继续问道,“那个帕梅拉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那个恶魔你养在哪里了?他现在多大了?你快说!”   侯爵没想到阿尔杰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他又是害怕又是慌张,多种情绪综合在一块儿,竟是让他完全傻了眼傻了眼,两只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硬是说不出来一句话。魔气在西方龙的攻击之下左右躲闪,但是也注意到了眼前的侯爵是最好的欺负对象,于是屡屡向他攻来。   侯爵的护卫队想要上前解救侯爵,却被阿尔杰一个眼神喝退。阿尔杰的眼白竟然变成了红色,表情也狰狞的宛如厉鬼。他现在哪里一个在救人的样子,反倒是比魔物本身更加像魔物。他逼迫着侯爵交代,大有一副不交代就要灭口的意思,吓破了胆的侯爵却因为紧张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芸站起身来。阿尔杰的状态很不正常,他似乎已经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陆芸觉得阿尔杰的突然发疯一定和帕梅拉有关系,魔气可能催化放大了阿尔杰心中的一些负面情绪,将他内心中的那些秘密反复拉出来刺激他。   陆芸和阿尔杰现在还不了解的事情有很多,阿尔杰却偏偏揪着帕梅拉和那个恶魔小孩不放。再结合阿尔杰之前的反应以及帕梅拉在谈论起阿尔杰时的态度,陆芸判断阿尔杰和帕梅拉绝对是认识的,就是不知道曾经是什么关系。   但是这份关系一定对阿尔杰的影响很大,导致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再加上昨晚的又几乎是彻夜未眠,他不知不觉中被魔气完全影响,现在歇斯底里的样子让人心生畏惧。   侯爵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他没勇气得罪帕梅拉,但也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他看着阿尔杰伸后喘着粗气的琼斯,想着他刚刚的死里逃生以及运气没有那么好的老虎,知道自己要是不妥协的话,恐怕也会被那魔气捅穿五脏六腑。   本着晚死一点是一点的想法,他最终一咬牙开口道,“帕梅拉的计划是什么我也不清楚,那个小恶魔就在庄园最靠里面的那片墓地后面,你去那里找吧。求求你了,放过我,我还不想死。”   他总算是交代了,但在这种夹在着恐惧的负面情绪的培养之下,魔气也进一步长大。   陆芸眼看着阿尔杰要继续问下去,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叫一声,“阿尔杰阁下,差不多了吧,赶紧把魔气处理了,不然它再强大起来我们就对付不了了。”   然而,在癫狂状态之下的阿尔杰哪里听得进去她的话。他似乎都察觉不到那魔气正在一点点的生长,吞噬着他的愤怒和侯爵的恐惧。   西方龙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它是很有灵气的异生物,因此立刻拱了拱阿尔杰的腰,可是就连自己最亲密的伙伴,这个时候也没能将阿尔杰唤醒过来。时间越长,他被魔气影响的就越深。他双眼中的血色越来越重,最后几乎看不见任何一点眼白。   陆芸不禁想着阿尔杰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被影响成这副模样。她等不下去了,直接抓起裙子,从观众席上往下跑。然而,由于她的裙子太长了,导致她好几次差点摔跟头。就在她懊恼万分的时候,怀中的小狼崽忽然跳到了地上,变成了一只几米高的大狼,直接将陆芸扔到了自己的背上,跳到了西方龙的身边。   陆芸躺在毛茸茸之中,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去在意这些,但还是因为那种舒服的触感而感到了一阵幸福。   她走神了一秒,等再次恢复注意力的时候,竟然发现人群中,帕梅拉正注视着这一切。她这次不是以特蕾西的形象出现,而是像是鬼魂一样,是半透明的。   她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发现阿尔杰失控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有一丝奇怪。她盯着阿尔杰,似乎也在思考着他们什么时候见过。   陆芸没想到她就躲在人群之中,但是这个时候却没时间去处理她的问题。狼崽很快带着陆芸来到了擂台之上,她回过神来,对着阿尔杰继续劝道,“阿尔杰!你醒醒!你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着急,大家都很关心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但是我们可以处理完魔气好好聊啊!”   阿尔杰身旁的西方龙注意到了由傅屿扬操控的,现在是狼王形态的狼崽,立刻挡在了阿尔杰的面前。虽然它知道自己的主人状态不对,但在它的字典里,它优先要做的依旧是保护自己的主人。   狼崽对着西方龙呲牙咧嘴了一会儿,西方龙也分了一些注意力去吓唬他。电脑前的傅屿扬眉头微微紧了起来,表情不太好地告诉陆芸,“得加紧了。”   陆芸看了一眼那团魔气,果不其然已经扩大到了一种地步。魔气现在甚至不怎么挣扎了,它悄悄地长大着,等待着一个好的时机挣脱阿尔杰,并且最好能反噬他,杀死他。   陆芸的表情很凝重,她摸了摸狼崽的后背,傅屿扬立刻蹲下身来。陆芸顺着毛茸茸的毛滑了下来,随后一步步走向阿尔杰。   西方龙想要挡在陆芸面前,陆芸却坚定地对它说,“让开,我是在救你的主人。”   阿尔杰顶着赤红的双眼看向了陆芸,陆芸的心一颤,却没有因此退却。狼崽从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响,似乎是在告诉陆芸它是她坚强的后盾。   陆芸坚定地一步步走向了阿尔杰。西方龙终于还是没有拦下陆芸,但它跟一个人那么大的眼珠子依旧死死地盯着陆芸,直到她走到了阿尔杰的身旁。   阿尔杰只是看了陆芸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现在满心就是帕梅拉和小恶魔的事儿,不把事情问出来根本不会罢休。可是侯爵事实上知道的并不是很多,再加上死亡的威胁,他说话磕磕绊绊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了。   阿尔杰仍在咆哮,“你快说啊!你跟那个帕梅拉究竟——”   他话音未落,便感到脸上一疼。   随着“啪”的一声,火辣辣的痛感袭来,他还没来得及暴跳如雷,就听陆芸道,“阿尔杰,够了吧,现在清醒了吗?” 第45章 见证者(微修)   阿尔杰通红的眼白一点一点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的眼神还是有些凶戾,没有血色的嘴唇微张,显然是想再跟陆芸说什么。   陆芸看他还一副半醒不醒的样子, 叹了口气。心中暗叫这家伙怎么被魔气影响之前是个君子能动手就绝对不动口的家伙,现在被魔气影响了反而变成了个嘴炮王呢?   她干脆又抬起了手,准备再给阿尔杰来一下清醒一下。她其实并不想打阿尔杰的, 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巴掌也挺丢人的, 而且阿尔杰还是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去做这种伤人脸面的事儿的。   但是阿尔杰再不醒过来, 那只西方龙就要和狼崽干上了。陆芸自问要是狼崽被西方龙给收拾了, 她可能就不止是想打阿尔杰一巴掌了。   她可能还想踹他两脚。   敢打我家狼崽?   之前她能打到阿尔杰,纯属是因为阿尔杰对她没有防备,而且又把全身的注意力放在侯爵身上,现在他都看着陆芸了, 自然不会再挨一次打。   眼看陆芸又一次抬起了手臂,他眼皮一跳, 直接抓住了陆芸的胳膊, 带着一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还来?”   陆芸被他盯地有点怵的慌,但是听了他的话,又莫名觉得有点好笑。她看了一眼身后现在因为体型原因已经不能称之为小狼崽的……狼崽, 又看了一眼眼前的阿尔杰, 憋下乱七八糟的情绪, 说道, “那什么, 我就, 就提醒你一声啊。”   阿尔杰刚要再说些什么, 观众席上便传来一阵子惊呼,“魔气,魔气跑了!”   陆芸和阿尔杰瞬间都紧张了起来。在刚刚陆芸唤醒阿尔杰的时候,魔气意识到时机来临,便趁着两个人都没注意这边,脱离了西方龙的控制。   魔气的目标先是琼斯,这是它之前没能杀死的人。一个东西能和跟“魔”字相关,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其就是对自己之前没有做到的事情会有很重的执念,所以在脱身之后,魔气第一个就去找了琼斯。   琼斯感觉自己今天简直是倒了大霉,这是心灵上和生理上的双重打击。他不仅仅失去了他所爱的坐骑,更是知道了自己在父亲那里的地位。   当时暴怒的阿尔杰和光顾着阻止魔气扩大的陆芸都没有注意到,侯爵话里的意思就是要放任琼斯死去。   琼斯并不知道什么帕梅拉之类的人,也不知道自己父亲究竟有什么难处。他只是回忆起赛前平静地弃赛的莱特,知道父亲根本就是不在意自己的小命,甚至说,是利用他的死去保住自己的命和扶持莱特上位。   琼斯太了解自己的父亲了。知父莫若子这句话不是开玩笑的,他很清楚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甚至从他身上继承了很多的东西,当然也有很多东西他没能学会。   而那些他没能学会的东西,似乎都被莱特一个个学会了。   琼斯在被魔气袭击的时候,已经疲惫地站不起来反击。他感觉到死神快要来临,心情竟然意外地平静了。他不再去管魔气,而是抬头看向莱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他看到莱特的眼眶红了。那个从小到大都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弟弟,此时虽然像是被钉住了一样不能向前,但那双眼睛里却透露着比他更加难受的绝望。   莱特,你在难受些什么?   琼斯在失去意识之前这样想。   我死了,你难道不应该会更开心吗?   到最后,我也没能学会你和父亲都会的那项技能——伪装。   .   在魔气要碰到琼斯前的最后一秒,西方龙用尾巴将他扫到了一边。只不过事出紧急,它没控制好力度,看着摔晕在地上的琼斯,西方龙焦急地叫了两声。   陆芸顾不上阿尔杰了,让大狼崽和西方龙一起盯着魔气,自己跑去看了一眼琼斯的状况。   西方龙的那一下力气确实太大了。琼斯没被魔气给杀死,倒要被西方龙这好心的一尾巴送上西天。他现在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并且是有进气没出气了。   角斗场附近也不是没有配备医师,陆芸赶紧叫那些个发愣的医师们将琼斯拉了下去。具体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命了。   西方龙看到这个情况,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自家主人,那个扇了自家主人一巴掌,还没被自家主人收拾的小姑娘。   小姑娘似乎挺生气的,不会因为他而再去欺负自家主人吧?   西方龙如是想着,焦虑地剁了剁脚,将怒气和做错了事儿的慌张发泄在了魔气身上,四处逃窜的魔气见抓不住琼斯了,便四处逃亡,一边跑一边抓紧时间继续长大。   但是狼崽也不是好糊弄的,他拦下了魔气的去路,一爪子将地板都拍裂出了一个坑。他和西方龙一起配合着,左右夹击那团魔气。   阿尔杰的意识还不怎么清醒,他刚被陆芸呼了一巴掌,接住了陆芸要扇他的第二个巴掌,还没来得及教育陆芸,陆芸就救人去了。   他出身清贫,虽说是没有那种“老子长这么大从没被人打过”的心情,但身居高位几年,猛地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一点的小姑娘扇了一巴掌,还是有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他倒不至于怪陆芸,毕竟潜意识里他也清楚陆芸是在救他,但是被魔气影响的心智还是让他心情非常不妙。   他用几乎是冷冰冰的眼神看了陆芸一眼,但是触及对方明显是在思索些什么的表情,又立刻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去。他想起刚刚对方流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似乎是他挨了一个巴掌的前一秒,意识到陆芸可能是在想着该怎么让他清醒一点。他抖了个激灵,为避免陆芸又想出什么馊主意对他下手。   虽说他现在多有防范,陆芸肯定是打不到他,但是要是在别的什么他想不到的领域里动手脚,他可不保证自己还能保持像现在这样的“好脾气”。   就这么一惊一乍之间,魔气对他的影响竟然少了许多,甚至可以说是逐渐降到了零。   陆芸还不知道自己那巴掌起到的作用如此之多,看着阿尔杰的眼神恢复了清明,“阿尔杰阁下,您清醒了吗?”   阿尔杰再次抖了个激灵,背都挺直了一点,他从不知道自己说话能这么快,连标点符号都没带一个地道,“我超清醒无敌清醒清醒到爆炸了。”   陆芸:……?   微微扶额,她大概猜到了阿尔杰在想些什么,便道,“那你赶紧来啊,魔气都被你养大了,你还不快来负责?”   这句话显然有点歧义,但是阿尔杰微微一顿后,还是迅速地赶了过去。毕竟陆芸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他受了魔气的影响,恐怕魔气根本成长不到这一步。   所以他动了动手指,一把金色的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握住剑柄,翻身跳到西方龙的背上,再配上那全副武装的盔甲,这才第一次给陆芸有了一种“阿尔杰是个正儿八经的龙骑士”的感觉。   魔气在他正经起来之后,更加觉得自己无处遁形。他知道最弱的那个是陆芸,偏偏陆芸的坐骑,也就是那只狼崽是他最为忌惮的。   因为这只狼崽没有邪念,他的大脑里空空如也。这个世界上很少有这么干净的存在,哪怕是动物也有自己的欲和念,但是这只能口吐人言,和人类一样思考的狼崽却像是一张白纸。   魔气当然不知道这是因为电脑前的傅屿扬才是操控狼崽的存在,狼崽身为□□控的一个沟通道具,并不存在任何感情。   魔气犯了难,陆芸他不敢招惹,阿尔杰和西方龙也不好搞,狼崽更是完美的克制了它。它在空中盘旋了一阵,最终决定往观众席上去。   如果能够吸够魔气,它也不至于这样被动挨打。   两人一龙一狼看出了它的目的,对它下手也越来越猛,互相配合之间根本没给它留一点反应的时间。陆芸被傅屿扬丢到了狼在身上,抓着它的毛,感觉像是在坐过山车。   傅屿扬在生活之中还是个挺独的人。他家里有钱,长得帅,自己又算是个天才,打架的时候通常也是一个人上的。他从小到大打过不少架,但基本没打过群架,大多数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他的朋友不少,交心的也有一两个,但打架的事情他还是喜欢自个儿一个人来。   他不喜欢群殴别人,当然也不至于被人群殴。初高中的时候顶着个校霸的名头,却其实没怎么干过传统意义上校霸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儿。   没想到到了游戏里,他居然还打起了群架,关键是和他配合的对象分别是把自己人给打成半死不活的一条脑袋抽筋的龙,纵容魔气长大光顾着发疯的神经病阿尔杰,以及他家穿着一身贵族长裙,看起来像是去参加舞会而不是去干架的npc小姐姐。   这个组合不得不说,绝了。   傅屿扬觉得如果把前面两个家伙去掉,他可能会更加享受这场战斗一点。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只西方龙从实力上限上来说,还是要比他操控的这只狼强很多的。   就比如这只狼没有翅膀,也不会飞。   激战了一会儿的时间,阿尔杰的剑已经将魔气削到越来越小。陆芸趁着这个时间在毛绒绒之中抬起头来,看向了在观众席上的隐着的帕梅拉。   帕梅拉特地把魔气放出来,肯定也有后手。她如果真的需要用魔气去喂养自己的儿子,那就绝对不可能让陆芸和阿尔杰把魔气积攒到的那些邪念全部释放出去,消散在空气之中。那她今天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猜测着帕梅拉可能会有所动作,陆芸立刻拍了拍小狼崽的背。奈何傅屿扬正专注着战斗,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陆芸心里急,可是一张嘴,冷风又像是不要钱一样灌进了她的肚子里。在好几次张嘴没说出话之后,陆芸便放弃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如果帕梅拉真的要做什么的话,她也阻止不了。眼神依旧紧紧地盯着帕梅拉,想看看她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才会出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魔气对于西方龙狼崽还有阿尔杰的攻击越来越闪避不及。他虽然也有在吸取一些邪念,但是由于在擂台上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它连观众席都上不去,所以再怎么汲取也还是入不敷出。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忽然打起了雷。没过一会儿,雷阵雨便噼里啪啦地落在了地上,将陆芸浇成了一个落汤鸡。   雨下得太大也太突然,陆芸将脸上的水抹干净之后,再往魔气那边看,它已经消失的完全不见了。陆芸知道这大概率是帕梅拉的手笔,她刚刚开口吃冷风,现在张嘴喝雨水,索性一个字不说,将自己完全埋在狼崽毛绒绒的毛发之中。   贵族们所在的观众席有敞篷,但是雨下的角度很刁钻,风又很大,见这天气没有任何要好转的意思,而且魔气又消失不见了,贵族们便纷纷转战室内。   傅屿扬发现战斗目标不见了,心中百转千回,大抵也猜到了这其中有帕梅拉动的手脚。   因此,他并没有再寻找魔气的去向,无视旁边掘地三尺也要将魔气找出来的疯子和蠢龙,他让狼崽稍微缩小了一点,驮着陆芸回到了城堡里。   饶是他动作不慢,陆芸也依旧没逃过被淋成了落汤鸡的命运。酣战进行到一半被迫停止,她打了个喷嚏,感觉自己有要感冒的征兆。   听说人身体弱的时候更容易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陆芸便强打起精神来,试图凭借精气神吓退病魔。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发现袖子里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张小纸条。   陆芸裹在被子里,拿出了那张小纸条,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晚上12点后,走廊上见。救救我和特蕾西。”   陆芸感觉身上一阵发冷,她揉了揉太阳穴,把同样淋了雨可显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小狼崽抱在怀中,把纸条给它看。   “你怎么看?”陆芸问道。   “莱特写的?”傅屿扬扫了一眼就道。   陆芸沉吟,“怎么会联系到莱特?”   傅屿扬解释道,“不可能是特蕾西,因为如果是她的话就会直接写救救我了。那么一定是别的知道特蕾西情况的人写的。不可能是侯爵,因为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女儿的死活。不可能是琼斯,他完全不了解情况。排除不可能的人,剩下就只有管家和莱特了。”   “那为什么是莱特?”陆芸又问。   “莱特比管家更在乎特蕾西。而且那张纸条上说救救‘我和特蕾西’,证明那个写纸条的人也处于危险之中,管家应该不会有到那个地步。他只是个工具人而已,如果没什么反抗精神短时间内可能也没有生命危险。”傅屿扬迅速地答道,说完,他又摸了摸鼻子,“当然也说不准,毕竟这条纸条说不定是一个诱饵,想要引诱你在午夜之后打开门,离开房间内的保护。”   陆芸想了想,“所以你觉得莱特对特蕾西的好不是装出来的?他是真的想要救特蕾西?”   “我还不确定。”傅屿扬道,“但是莱特的表现告诉我,他不像是一个纯然冷血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太会伪装自己了。”   “既然我收到了这条纸条,可能阿尔杰也收到了。”陆芸道,“到时候我去找他问问他的看法。”   傅屿扬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了什么,把之前阿尔杰在观众席上一些古怪的表情,和他自己的一些发现告诉了陆芸,“阿尔杰的战斗方式和莱特基本上是一个体系的,可以确定他们大概率师出同一个人。”   陆芸吃惊地道,“这我倒是没看出来。”   傅屿扬在刚刚打斗的时候留了个心眼,特地录了像,现在他将其拿出来对比了一下,差不多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没错,我想这就是通往阿尔杰心底秘密的门,只要我们找出理由,就可以发现他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们。”   陆芸叹了口气,深感事情越来越不简单了起来。她翻来覆去的玩着手中的纸条,表情奇怪,说道,“莱特和阿尔杰以前如果认识的话,不应该是这副表现。之前在饭桌上他们险些撕破脸皮,可以看出并不认识。而且阿尔杰从年级上比莱特的稍微大一些,会不会……”   陆芸的话还没说完,楼下便传来“砰”地一声巨响。陆芸直起身来,将湿漉漉地头发擦干,裹着被子小跑到门口。   她只带仆从们现在肯定堵在她的门口,因此并没有拉开门,而是从钥匙孔里往外看。此时的大厅走廊里许多贵族都在匆忙地向外走,他们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但是着急忙慌地步伐还是泄露了他们并不平静的内心。   刚刚的声响事大门关上的声音,随着城堡唯一一个为大众所知的出口落上了锁,争吵声逐渐大了起来。贵族们经历了刚刚的事儿,知道侯爵的庄园肯定是不能呆了。他们想要离开,但是却被守在门口的骑士们拦了下来。   陆芸回到阳台上,发现庄园的出口处也出现了一大帮子的骑士。这些人穿着看不见脸的盔甲,俨然和晚上守夜的是同样一批。有些提早察觉到不对劲根本没往城堡里走,而是直接选择逃离的贵族被他们拦了下来,雨滴砸在他们的脸上,将他们的笑容打得都有些麻木。   他们自己带来的贴身仆从们大多神情惊慌,虽说是站在自己的主子面前,但却没有一丁点的气势。   庄园里还有许多位置稍低的贵族,比起能住在城堡里的小部分人,他们才占了这次活动的大头。他们有的在安排的住所外发呆,有的已经开始鬼哭狼嚎。   陆芸知道出去是暂时不可能的了,就是不知道这鬼天气,他们的后援究竟需要多久才能感到。   她关上阳台上的门,再次回到钥匙孔前的时候,发现争吵已经愈演愈烈,许多压不住火气的贵族已经撕破了脸皮。   “侯爵是什么意思?”一个贵族高声问道,“我已经通知了我的骑士,你们不能把我扣下来。”   侯爵现在并不在,接待大家和处理这一切的人是管家。管家扶了扶眼镜,整了整西装,很体贴细致的模样,做的事情却让贵族们咬碎了一口银牙。他挡在城堡的入口处,笑眯眯地道,“各位大人,现在外面雨大,不如等雨停了再走也来得及啊?”   贵族们都是人精,今天发生了那样的意外,在这里呆的越久,他们就越有危险。先不说那魔气怎么突然消失了,就是对自己儿子都冷血到可以袖手旁观的侯爵,他们也不想碰上。   从理论上来说侯爵应该不会伤害他们,但谁又知道疯了的人会干出来什么呢?   一个女声说道,“不行,我现在就得离开。天气情况我在马车里也感受不到,希望您不要再阻拦了。”   女人年龄大概在三十以上,在其他年轻一些的贵族已经开始骚乱的时候,只有她还保持着表面的礼节,虽然着急要离开,但是也注意着没有撕破脸皮让侯爵下不来台阶。她年纪并不小了,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太清楚人不能逼得太紧的道理,就像是对那些平民一样,他们如果完全不管百姓死活,百姓很大可能就会反抗。   这个道理放在侯爵身上也适用,所以女人起码从表面上看还是很客套的。   管家的声音冷淡平缓到有些不近人情,他只是道,“希望您不要让我难办。”   “今天的事我是不会往外说的。”那女人继续道,“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让我离开吧?到时候再等骑士们闯进来,您就不太好解释了。”   她一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的态度,陆芸却忍不住摇了摇头,估摸着不会太管用。从管家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多半是和被帕梅拉附体后的特雷西有所联系,都是恶魔的属下了,那么他这些行为应该就是帕梅拉授意的。   果不其然,管家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意思。他吩咐那些看不见脸的骑士往门上又加固了一层,随后像是刚刚的闹剧完全没有发生一样,说道,“各位大人们,请大家稍事休息,晚餐还有一会儿就会准备好了,大家都饿了吧?”   女人的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是维持不住了,她冷声道,“所以你是想让我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也不是不清楚我们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的人,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这种对你家主子没有意义的蠢话了。”   她说的已经相当难听了。虽然淋了一点雨,但是女人身为上位者的气度依然摆在那里,把管家压了一个头。   就在管家想要无视掉他的话时,特蕾西忽然走了出来。   特蕾西化了妆,嘴唇涂的很红,好像刚刚吃了人一样。她拎着裙子,一步步走了下来,简单几个动作就证明给陆芸,现在控制着她身体的是帕梅拉。   帕梅拉横了管家一眼,又看向那个女人。陆芸心里暗叫不好,只见帕梅拉招了招手,那女人就不受控制地前倾,她的两个贴身仆从拉都拉不住,就看着她滑倒了帕梅拉的面前。   大厅里的空气几乎都要冻住了,贵族们不是没有见过世面,正是因为他们看过太多能人异士,所以才清楚帕梅拉有多么强大。   “特蕾西小姐,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女人的脸发白,她的脖子上青筋都要爆了出来。她声音微微发抖,刚刚稳压管家一头的气势现在完全没了踪影。   帕梅拉看着女人瑟瑟发抖的样子,觉得略有些无趣,她道,“爵位继承人是谁还没宣布呢,各位见证人们就这么离开,是不是不太好啊?”   女人一听,立刻点头哈腰,她现在还感觉身体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对这位看起来瘦弱的侯爵家的小姐也抬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她连道,“自然,自然。”   “别怕。”帕梅拉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道,“你们可是见证者,没了你们,这新侯爵的诞生也没有意义不是吗?所以,在我们确定出侯爵是谁,或者你们的骑士赶到来接你们之前,你们都还是别走了吧。”   她又对女人的两个仆从招了招手,那两人也跟着滑了过去,站在了女人身边。   帕梅拉看了一眼像小鸡仔一样缩着脖子的三个人,语气嘲弄地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吧,别在外面乱吠。毕竟,别人家的狗就是条狗,你打它之前,也得看看主人不是?”   她说着,看了一眼管家。管家跟着低下了头来,表情里竟然带着一些病态的幸福。   陆芸皱了皱眉,看着仆从们扶着失魂落魄的女人回了房间。其他的贵族也吓得不轻,他们一改刚刚一窝蜂往外冲的样子,变成了一窝蜂地往房间里走。   陆芸从钥匙孔里往外看,远处的人她能看清楚,但近处就只能看到人们的腰腹了。   她看见贵族们如此轻易地便铩羽而归,撇了撇嘴,刚要收回视线,便看到了一个混在人群中的小男孩。   陆芸瞳孔骤缩,那小男孩的身高刚巧到寻常成年人的腰处,所以陆芸能完整地看到他的脸。而他和陆芸梦里出现的那个半人半鬼的家伙长得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那个时候明显要大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吞噬了魔气的原因。   男孩站在走廊中间,漠然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的身形和之前的帕梅拉一样,是半透明的,路过的人除了陆芸以外,似乎也没有人能看见他。   他自娱自乐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注意到了偷看他的陆芸。男孩微微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芸可以看见他,随后缓步走了过来。   如果不是男孩身上怪物的特征,坦白来说,他长得是很好看的。但他的额头上有一对黑色的羊角,背后有着红黑色的翅膀,一看就不是寻常人类。   男孩一步步地走到了陆芸面前,最终挺在了门前,他不需要弯腰便能正对着钥匙孔,于是便对着陆芸整了整身上的着装,礼貌地开口问道,“你能看到我吗?”   陆芸猝不及防的和他四目相对,想起了不能和恶魔的对视的那条规则。   男孩的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和被魔气控制了的人不一样,这双眼睛格外的明亮,但却像个旋涡一样,似乎能将人吸进去。   陆芸心一沉,感觉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没办法动弹。她的呼吸似乎都在对方的控制中,思维似乎也逐渐变得涣散。她摇了摇头,咬破了舌头让鲜血涌进口腔,这才从痛觉中获得了一丝清醒。   男孩看到陆芸的举动,略微震惊了一秒,随即笑了笑,用在开玩笑一般轻巧的语气说道,“没用的。”   他话虽是这么说,但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男孩来了兴致,规则里说的直视恶魔就会失去一切的后果似乎并没有发生。   但陆芸却有预感,这个后果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就像男孩说的那样,仅仅是咬破舌尖,是无法抵御恶魔的。   陆芸略微沉吟了一下,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是现在假装说看不到无疑是在拉仇恨,她并不觉得骗这个恶魔小男孩还有什么必要,便点了点头。   小男孩对她的反应更加满意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陆芸的一只眼睛,但他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我饿了,我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你骗人。”陆芸立刻道。   “你是说魔气吗?”小男孩明白了她的意思,小大人一样地摸了摸下巴道,“那个味道不好,而且只有那么一点点,只能算是填饱肚子的。帕梅拉最近已经很久没有给我吃零嘴了,再这样下去,我都会不知道灵魂是什么味道了。”   陆芸意识到他并没有称呼帕梅拉为“妈妈”,而是直呼其名,并不知道这是他们母子关系并不亲厚的原因,还是什么别的。她微微拧着眉,露在外面的一只眼睛里带着疑惑和紧张,她谨慎地开口道,“你想要干什么?”   小男孩很上道,他看出了陆芸心中所想,露出了和帕梅拉如出一辙地嘲弄表情,“你是问我我的计划,还是我帕梅拉的计划?”   “当然是你的计划。”陆芸从善如流。   男孩又舔了舔嘴唇,他眯着眼睛半晌,忽然间笑了笑,陆芸看到一阵冷气包围了她,随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停止了。   外面的人在这一瞬间都一动不动,陆芸心一惊,回头去看狼崽,却发现它竟然也定在了原地,还是之前那副样子。   “别担心,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听到我们的对话而已。”男孩发现她的紧张,便解释道。   陆芸的表情凝重了许多,她愈发觉得这个男孩的能力深不可测。之前她以为恶魔男孩是偷偷地跑了出来的,现在看来却不一定。毕竟他敢光明正大的施展法术让时间停止,想必也不害怕被他妈妈帕梅拉发现。   骤然停止的时间和只有她一个人清醒着的感觉让陆芸一时间有点慌乱,但她很快又镇定了下来,“那你说吧。”   男孩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的情绪还算稳定,略微有些意外。但是意外散去后,又是浓浓地满意,他打量着陆芸,虽然只能看到一只眼睛,却仿佛将陆芸这整个人了解了个透彻。   他脸上带着浅浅地笑,“我想吃顿饱的,帕梅拉人还不错,但就是在吃食上太吝啬了。她总是跟我讲会给我吃顿饱的,但是我却一直没能吃到。”   陆芸垂下眼帘,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形成,她闭了闭眼睛,问道,“那如果我现在说可以给你饱餐一顿,你会相信我吗?”   小男孩微怔,随即笑了笑。他似乎是很久没有见到想陆芸这么上道的人了,心情非常好,只是他那双能洞穿人心一般的眼眸却让陆芸并放不下心来。   男孩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看来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似乎也没有拒绝我的资格。”   他明明还那么小,说话和行事就很成熟。除了聊到食物上的时候会表现出像小孩子的一面以外,他完美的继承了帕梅拉的冷血和凉薄。甚至在讨论起自己的母亲时,也没有任何的情绪。   他会有此状态,大概率是因为恶魔的成长要比正常人类要慢,按照人类的年龄他可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的原因。   陆芸和他四目相对,感觉自己在冒好大的一个险。但她摸着狂跳不止的小心脏,还是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小男孩展颜一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但由于极具迷惑性的外表,还是很容易让人把他当成能够完成人愿望的,善良的天使。   他嘴角弯弯,说道,“没错哦姐姐,虽说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是这依旧是我的原则和本能。我的话一经出口,绝不撤回。”   “但你也要遵守哦,否则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就算是这扇门,也阻挡不了我。” 第46章 突袭   天一点点黑了下来, 陆芸仍旧心不在焉。   帕梅拉的威慑之后,世界安静了。庄园里的哭喊声没了,贵族们的抱怨声也没了, 大家心里都有着各式各样的猜测,但是没有人敢说出声来。   没带仆从的贵族们自己在脑内分析,带了仆从的贵族们和仆从们分析。可说来说去不过都是那么几套, 帕梅拉真正的计划并没有人猜到。   傅屿扬的心情很糟, 他知道刚刚肯定发生了什么。游戏画面难得地发生了卡顿,虽然只有一秒, 但他敏锐地注意到陆芸再抬起头来的时候, 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那双原本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带上了一些忧虑和复杂,更重要的是,陆芸的手抖得非常厉害。   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傅屿扬问她, 她又说不出口。只能懊恼地和狼崽大眼瞪小眼。   陆芸尝试了写,说, 唱, 对口型等等方法想要把刚刚的经历告诉傅屿扬。但是她一个都没有成功, 和男孩之间的谈话就像是一个禁忌的话题一样,没法说给别人听。   陆芸之前还在想为什么男孩没有禁止她把这件事说出去,原来是她根本就做不到。她刚刚做了一个非常冒险的事, 虽然根据男孩的话, 她已经和恶魔对视, 便没了选择的权利, 区别只在于她是开心的接受, 还是难过的接受罢了。   陆芸选择了面无表情地接受, 可她虽然接受了, 也没有多么的怕,但是心里总还是觉得要跟傅屿扬说一声。否则万一真出了点什么事儿,帮手先生一点准备也没有,似乎也不太妥。   陆芸尝试到最后,实在是有点累了,她跟傅屿扬摆了摆手,直言道,“发生了点事儿,但我就是说不出口,你也看到了。”   傅屿扬的表情不太好看,对着电脑的屏幕,他硬生生有种事情脱离了掌控的不妙预感。明明是在玩游戏,但他的心情却因此而变的极其不爽。   破游戏,还有秘密了。   他如是想着,看着着急忙慌的陆芸,一边在内心里痛骂游戏公司三百个回合,一边安抚地提出意见,“不如我问你问题,你点头或者摇头?就不要说话看看行不行。”   陆芸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下意识地想点头,然后这个想法一出现,她就发现自己的脖子动不了了。她欲哭无泪地道,“不行不行,我脖子动不了了,好痛。”   傅屿扬连忙收回了那个想法,陆芸才发现脖子可以动了。   又一个办法被毙掉,陆芸继续和狼崽呆坐着。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只要她不谈论到这个话题,就一切正常,哪怕是说到帕梅拉和恶魔男孩都没有问题,只要不要暗示刚刚时间暂停的时候发生的事儿。   陆芸绝望了,她双目无神地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把这件事告诉傅屿扬的想法。她只是无奈了一会儿便恢复了元气,毕竟这件事木已成舟,她一是没有拒绝的权利,二是也没有想要拒绝,这样一来,她就算告诉了傅屿扬,也只是通知,让他提前做好准备而已。   现在说不出口,无非是会吓傅屿扬一跳。   陆芸这边刚放弃了告诉傅屿扬,就看到阿尔杰又熟门熟路地从阳台摸了过来。他没有带仆从,属于在房间里自己跟自己分析的那一类人。他在脑内自说自话了半天,觉得连个听众都没有委实不过瘾,便想起来了陆芸。   他刚刚顶着大雨找了魔气半天,看到跑的影子都不见了的陆芸和狼崽,意识到了自己交了智商税。   这一切都要怪他刚被魔气影响,大脑还不是很清醒,对魔气的仇恨值很高。而西方龙到底不像傅屿扬,简单来说就是他有点憨,直到阿尔杰拉着他回去了,他都没反应过来为啥要走了。   好好的一条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现在的阿尔杰刚刚洗完澡换了衣服,和陆芸一样摸清楚形势之后,就过来顺便问问陆芸和狼崽刚刚怎么一点都不讲义气,丢下他就跑了。   多亏他猎魔这么多年风吹雨打的也都过来了,不然当下就能感冒到下不来床。   陆芸看着他一个人过来了,颇有些见怪不怪。只不过她这次锁了阳台的门,阿尔杰在门口站了半天,又淋了一身的雨,才被陆芸像是刚刚反应过来一样请进了屋。   阿尔杰觉得她一定是故意的,但却没有证据。   陆芸看他是一个人来的,便在内心里思索西方龙的下落。按理来说庄园的大门应该是拦不住他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出去报信。   陆芸的心思在脑内绕了一圈,表面上却老实地递给了阿尔杰一个毛巾,让他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   阿尔杰在刚进来的时候还嘴角带笑,即使是便成了落汤鸡也要把他玩世不恭的形象维持下去,直到他意外之间碰到了陆芸的手。   阿尔杰微微一顿,眼底的笑意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的嘴角仍旧保持着那个弧度,一手接过毛巾将他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净,眼睛却紧紧地盯着陆芸,“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陆芸知道那事儿说不出口,那她也懒得再试。更何况就算是能说出口,她也绝不会告诉阿尔杰,因此敷衍道,“没什么事儿啊?怎么了?”   阿尔杰盯着她看了两眼,低头轻笑,似乎接下来便要开启一个轻松的话题,或是指责陆芸为什么刚刚丢下他一个人。   然而,出乎陆芸和傅屿扬的意料,他的笑容还没来得及从脸上褪下去,便一个箭步上来,从陆芸旁边的桌子上拿过那个他送给陆芸的匕首,一刀划在了陆芸的胳膊上,划出了一道极其深的扣子。   他这一系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快到连傅屿扬都来不及反应。傅屿扬就仰头喝了口水的功夫,陆芸的胳膊就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迹。   傅屿扬的表情凝固了一秒,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就已经操控着小狼崽扑倒了阿尔杰的脸上,对着他那张帅气的脸就是一爪子。   阿尔杰被傅屿扬偷袭了几次,这次身体已经有了条件反射。他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侧身躲过了狼崽的袭击。   殊不知这惹的傅屿扬更加生气了,他对着键盘一阵操作,看着阿尔杰的脸上出现了三道血痕,才依旧不满意地对阿尔杰张牙舞爪。   阿尔杰在这期间仍旧保持着错愕的表情,连脸上的疼痛都没有将他的思绪带回来。等他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疼时,鲜血已经顺着他的脸滴了下来。   毕竟这伤口是在脸上,阿尔杰不像那天故意刺破自己手指时那样漫不经心。他连忙拿出一瓶药水来处理,陆芸敏锐地察觉他现在处理伤口的药水和之前给陆芸的药水并不是同一瓶。他这次并没有提出让陆芸处理伤口,陆芸也没有向他索要药物。   药水的作用很快生效,阿尔杰的脸上恢复了光洁,连一道疤都没留下来。但是药水并不能抹去疼痛,阿尔杰仍旧捂着脸,可是却破天荒的没有狼崽计较。   事实上,他连看都没有看狼崽一眼,依旧像是傻了一样盯着陆芸。   陆芸的胳膊还在持续性的流血,她咬着牙忍着痛,拿水清洗了一下伤口,随后用布将受伤的地方包裹了起来,避免裸露在外面时间太久会感染。   做完这一切,又看傅屿扬在阿尔杰脸上抓了几道伤,她还是感觉心里的火气消不下去。任谁忽然之间被自己暂时划定为“队友”的人突然袭击都会气炸的,更何况陆芸并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于是,她看着阿尔杰半天都是一脸懵逼,到最后也没说出来这么做的理由后,深吸了一口气,面带笑容地道,“和你家龙在一起呆久了你脑子也不好使了?怎么,智商低还会传染的吗?还是你们比着发疯呢?你的龙把琼斯拍到半死不活,你就得把我搞成半死不活啊?是不是不这么搞就不配做你家龙的主人啦?”   她说完之后,感觉心情好了很多。其实陆芸不是没有猜到阿尔杰这么做的理由,无非就是怀疑她被魔物附身了,但是就算是那样,只需要稍微划一小道口子就能证明,何须像现在这样,她疼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虽说大部分时候都维持着好脾气的假象,但傅屿扬很清楚,陆芸适合不折不扣的毒舌。   阿尔杰硬生生地被她骂回神了,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反驳自己家龙并不傻,还是该解释自己并不傻。   他刚要开口,就听到狼崽也出声了,“你别管他,大雨天在外面找魔气,他脑子能好使到哪里去。我看他是被魔气吞掉了脑袋,这对他本就并不高的智商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别和他吵,现在他做出什么事儿,我们都应该表示同情。”   他说着,斜了阿尔杰一眼,“毕竟我们再怎么劝,也叫不醒一个智商下线的疯子。”   阿尔杰:……   你俩真不愧是一块儿的,骂人的阴损劲儿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想要回击却又想不出来什么好的说法,毕竟这事儿的确是他理亏在先。他刚刚的确是冲动了,碰上帕梅拉和恶魔的事情时,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像这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他自知理亏,到了嘴边的争辩最后也被咽了下去。只是面色很不好看地道,“你身上有一股恶魔的味道。”   陆芸怼完之后心里舒坦了不少,但感受着胳膊上传来的隐隐作痛,还是让她没什么好脸色。她没好气地道,“我要是被附体了,还能给你开门?”   “万一是被帕梅拉附体了呢。”阿尔杰不赞同。   “要是是被帕梅拉附体了,你能近得了我的身?我用得着和你演?以她那么高傲的态度,你一进来她就会直接跟你摊牌。”陆芸沉住气和他分析,“帕梅拉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让你一谈到她的话题就静不下心来。”   阿尔杰的表情变了变,意识到陆芸说的没错。他刚刚没有说的是,陆芸身上那股恶魔的味道和帕梅拉身上的味道很像,所以他便直接认定了陆芸和帕梅拉有了他不知道的交集。毕竟能留下这么重的味道,大概率是附体。   如果不是他还保留着一丝试探的想法,那么那一刀就会捅穿陆芸的心脏。   可以说,刚刚陆芸骂他的那些一点都不冤。他并不打算把他心里的那些秘密告诉陆芸,但是此刻也不得不给陆芸一个解释。   阿尔杰发现自从他在最初的对峙中败给陆芸后,他就一直在跟着陆芸的节奏走。这对骄傲的他而言是一种致命的打击,时时刻刻地让让他有一种对一切失去掌控的感觉。   然而陆芸才不在乎他的感受。她倒是思考起了阿尔杰的话,阿尔杰说他身上有股恶魔的味道,似乎当初帕梅拉也是这么跟她说的。   她说阿尔杰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而且,傅屿扬说,莱特和阿尔杰的战斗体系很像。   这么多细节加在一起,陆芸得出了一个重要的结论,阿尔杰和恶魔的关系一定非同一般。   准确来说,阿尔杰和帕梅拉的关系非同一般。他猎魔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见过其他的恶魔。最开始知道自己可能要应对的是恶魔时,他也非常的冷静。他是感知到了门外帕梅拉的力量才开始失控的,所以他的恐惧焦虑等负面情绪并不是因为恶魔,而是因为帕梅拉和她的“儿子”。   但是,阿尔杰又并不是和帕梅拉或者他的儿子做了交易。因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们就会夺走他的灵魂。就算阿尔杰短时间内逃跑了,他也不可能再从事猎魔的工作,因为那意味着他随时有可能会暴露在恶魔面前并被捉回去。   而阿尔杰本人又不是恶魔,也没有被恶魔附体。他的鲜血是红色的,也并不害怕使用那把驱魔的匕首。   一条又一条的可能性被陆芸排除,陆芸看着阿尔杰,心里有个想法呼之欲出。她斗胆猜测,现在的莱特和曾经的阿尔杰在帕梅拉那里的地位和作用是一样的。   阿尔杰没回答陆芸的上个问题,陆芸也不生气。她本来就没指望阿尔杰会这么简单的交代。抱着这样的想法,陆芸将那张她收到的纸条拿了出来,没好气地问道,“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今天收到了这个,你有收到吗?”   她打算以退为进,阿尔杰没回答她的一个问题,为了能够重新获得她的信任,他就有更大的概率回答她的下一个问题。   阿尔杰这次果然没什么犹豫地把他收到了的那张纸条递给了陆芸,端详着陆芸的神色,心里还纠结着她身上究竟为什么会有恶魔的味道。但是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陆芸又神色如常的模样,便主动先道,“我觉得这张纸条可能是莱特写的。但究竟是想引我们出去还是想要做什么别的我还不清楚。”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和魔物他们都只剩下一个晚上的时间了。骑士们都在山的另外一头,现在下着大雨山路崎岖,他们可能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到达这里。如果不下雨的话,他们只需要一个小时便能来救我们,帕梅拉的敢把人拦下,意味着她是打算在这一天的时间内结束一切了。”   陆芸的眼神微深,“那这张纸条来的时机很有意思啊。”   阿尔杰愣了愣,“你的意思是……”   陆芸用眼皮挡住了她的心情,“没什么,感慨一句而已。”   阿尔杰多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是在暗示些什么。   现在就是这点不好,他刚刚弄伤了陆芸,不好表现的太强势,只能又交代道,“我刚刚让西西……就是我的龙试图飞着离开庄园,但是它失败了。庄园一整圈都有结界,且是魔气铸造的,在里面的人会潜移默化受到影响变得暴躁。一旦有一个区域的结界被破坏,帕梅拉就会收到消息。”   陆芸边听边继续拿着那张小纸条,将其揉的皱皱巴巴地之后,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条纸条真的是一条求救的纸条,你觉得莱特为什么需要求救呢?帕梅拉不是已经决定把爵位留给他了吗?他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阿尔杰表情略有些不自然,他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刚要张嘴扯开话题,就被陆芸抢先了一步,“你是不是不想说?”   阿尔杰一顿。   “不想说……意思就是你已经猜到了,但不想告诉我。”陆芸深吸了口气,表情变幻莫测,“那就算了,我也不想为难你在这里跟我编。”   她又一次以退为进,阿尔杰的脸色顿时不是十分好看了起来。他又何尝不知道这可能是陆芸的套路,但偏偏就算是知道他也得踩进去。除非他不打算和陆芸合作了。   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这次见到的陆芸和上次不太一样,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沾染上了恶魔的气味。阿尔杰现在急需找出对抗帕梅拉的办法,而陆芸是他唯一可能的盟友。之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有西方龙在,说走就能走,但是现在发现自己被困在这里后,他的心情就开始焦躁,心中担忧的事情似乎随时都会发生。   现在的局势早就已经不是陆芸需要他,而是他需要陆芸。他见识过了陆芸的实力,或者说是狼崽的实力,又知道陆芸对这个案件本身感兴趣,而且,说不定已经猜到了他一部分的秘密。这样的陆芸他如果不选择和对方合作,绝对是亏得。   再不济……   阿尔杰的手摆弄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药瓶。   事情还没有完全脱离他的掌控呢,陆芸在给他设局,他又何尝不是在给对方设局?   如果能互惠互利当然更好,如果不能,他也不会容忍自己处在下风。   看着陆芸安静下去,哪怕知道眼前是一个陆芸设置给他的坑,阿尔杰也得硬着头皮往里面跳。他心中有数,现在退后一步未必就是认输,说服自己走过心里的那一关,他一咬牙,开口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情听起来太扯,我怕你不会相信。”   “什么?”陆芸微微抬起了一点头,眼睛里无精打采的,似乎对他的话不是那么感兴趣,“没关系,你不要说也不要勉强。”   阿尔杰的嘴角抽了抽,陆芸越是这么说,他越是得讲。他心中冷笑一声,暗道这小丫头片子还有两下子,表面却做了让步,“我只是在想,帕梅拉需要借助特蕾西的身体出现在大家面前,证明她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那她的儿子呢?她的儿子一直没有出现,会不会也是因为他没有自己的身体呢?”   陆芸想起自己看到的那个半透明的帕梅拉和半透明的小男孩,微微点了点头。   阿尔杰继续道,“所以我在想,莱特会不会就是她为自己儿子准备的那具身子呢?之所以如此费力的训练莱特,让莱特信仰恶魔,把莱特推上高位,最后的目的是不是都是因为要让自己的儿子附身莱特,然后成功的获得一切呢?”   陆芸的太阳穴一跳。阿尔杰并不知道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芸便已经知道了他曾经的身份。   他们只是知道帕梅拉要让莱特获得爵位,那么阿尔杰又是从何处得知的训练莱特和让莱特信仰恶魔?   陆芸这些一时间感到豁然开朗,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在这一瞬间都有了解释。为什么阿尔杰那么害怕帕梅拉和小男孩,为什么阿尔杰如此抗拒聊到“万一他被附身了怎么办”,为什么阿尔杰会在认为陆芸被帕梅拉附体了的时候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曾经就是帕梅拉挑中的容器。   但是从现在帕梅拉在培养的容器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阿尔杰当初一定是跑了,带着帕梅拉传授给他的那些技能,跑的远远的。他没有和恶魔定下契约,所以饶是帕梅拉也没能再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他。胆战心惊了许久之后,他走上了猎魔之路。   随着他的年纪慢慢长大,他的样貌也有所改变,从之前的小肉包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郎,到最后成为了现在这样俊朗的青年。帕梅拉很快又寻找到了新的容器,所以对他的印象,恐怕也只剩下当年的一些记忆。   但是帕梅拉是个记仇的人,而且即使这么久过去,阿尔杰身上也依旧残留着帕梅拉的痕迹和帕梅拉对他的影响。所以阿尔杰才会如此的紧张,他害怕被帕梅拉拆穿身份,如果被帕梅拉发现他是之前逃跑的容器,他恐怕是难逃死劫。   阿尔杰以为自己没有透露多少,殊不知陆芸已经摸到了真相。她的眼底一瞬间掀起了波涛巨浪,但是下一秒又归于平静。她的表情呆呆地,故作惊讶地道,“你是怎么想到的?”   阿尔杰嗤笑一声,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似乎只有身体上仍然存在的体温能够告诉他他还活着。告诉了陆芸这回事儿之后,他情绪到从最开始的非常不稳定,到现在的完全平静,好像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事情这样隐晦地提了出来之后,他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面对陆芸的问题,他对之前的往事一字不提。勾起嘴角,他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就是猜测,也不一定是真的。这张纸条的真实性还不一定呢。”   陆芸看出了他的神态变化,心情复杂。她道,“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莱特应该会在侯爵宣布爵位继承人的时候被恶魔附身。怪不得帕梅拉无论如何都要把贵族们留下,除了给自己儿子一些储备的人力资源以外,还要让他们见证自己的儿子从此拥有肉身。”   阿尔杰点了点头。他在想明白陆芸和自己是互惠互利的关系,且陆芸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后,透露的信息便多了起来,他顿了顿,说道,“其实帕梅拉并不是恶魔。”   陆芸愣了一下,意外地道,“为什么?”   “她只是个高阶魔物而已,可能是和真正的恶魔结合才生下了她那个儿子,所以她的儿子是个真正的恶魔。”阿尔杰解释道,“你应该也不是没有和她对视过,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吗?这也是为什么她和附身特蕾西之后特蕾西的反应特别大,除了因为他们是此消彼长的原因以外,还有就是帕梅拉不能在一具躯壳里呆的时间太长。”   陆芸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阿尔杰轻嗤,“我是猎魔人。知道这些有什么稀奇吗?”   “不稀奇,不稀奇。”陆芸面带笑意地答道。像是什么都没有猜到一样。她得了便宜便不再乘胜追击,刚刚对待阿尔杰的冷硬态度也早就消失不见,如果不是她的伤口还在渗着血,听他们俩的对话还会以为他们聊的正开心。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陆芸小姐,到晚宴的时间了。”   陆芸的肚子饿的咕咕叫,因此明知道这场晚宴大概率充满了危险,她也依旧拎起裙子,站起身来,“你先回去吧,我得去吃饭了。”   阿尔杰盯着她看了两眼,说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讲了的吗?你之前和琼斯聊的内容不止那些吧,还有,特蕾西和莱特,你跟他们都有接触,既然我已经坦白了我知道的,你是不是也该坦白坦白你知道的了?”   陆芸耸耸肩,“我知道的不像阿尔杰阁下分析的那么有意思,无聊的很。”   阿尔杰的双眼聚焦在她的脸上,半晌轻轻地笑了,他道,“无聊我也感兴趣。还是说,这回是陆芸小姐不想讲了呢。”   陆芸面不改色地将包在胳膊上的布拿了下来,换了另外一张覆盖上去,中间她特地将自己狰狞的伤口暴露在阿尔杰的眼皮底下两圈,随后才道,“怎么会呢?只是晚宴的时候到了,阿尔杰阁下,等我们回来,我会把我知道所有的一切,包括一些猜测都告诉你。”   顿了顿,她继续道,“然后我们一起去赴莱特的鸿门宴。”   “你真打算去?”阿尔杰原本怀疑她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但是听完了她的后半句,又觉得不像。   “是啊,人家都求救了。”陆芸似乎心情很平稳地道,“如果莱特真的需要帮助,那现在邀请我们过去,指不定是有什么打败帕梅拉的办法要告诉我们。现在这已经是一场赌.博,赌赢了我们活下来,赌输了我们一起上西天。阿尔杰阁下,这个道理还用得着我说吗?这本来应该是您一个人去的,毕竟陛下又没有要求我去找出侯爵家的真相。我愿意一起,已经是很给您面子了不是吗?”   阿尔杰耐心地听她说完,嘴角的笑容愈加扩大,但眼底的神色却也变得更加凉薄,“那可真是谢谢您了。”   陆芸假装没听出他的嘲讽,笑眼弯弯地道,“不用客气。”   阿尔杰和陆芸之间的关系现在维持着一个巧妙的平衡,阿尔杰已经砸她这里吃了这么多憋屈,再多这么一点似乎倒也没什么。他从阳台离开,陆芸则从正门随着女仆们一起到达了宴会厅。   宴会厅还是昨天的样子,只不过侯爵并没有出现在上首处。大家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声来。   人们的恐惧是魔气结界的养料,陆芸都能想象得到那个结界现在已经变得多么坚固。陆芸就像之前那样走进宴会厅,也像是昨天那样坐下,似乎之前发生的事对她来说并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一样,她平静的出奇。   琼斯不在,莱特也不在,特蕾西更是不在场。在这样一个所有主人公都缺席的情况下,宴会在贵族们的战战兢兢之中依旧可以称得上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有些人看到了陆芸胳膊上的伤口,不知道这是阿尔杰发疯造成的他们还以为是陆芸刚刚在对魔气的时候受的伤。养尊处优的贵族们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对帕梅拉的敬畏便再次提高了一个等级。他们一般在心中祈祷着骑士们要快些到来,一边对着眼前的一桌子佳肴食不知味。   陆芸摸了摸怀中的狼崽,在宴会的主角还没有来之前,边和狼崽聊天,边吃了点东西。她的心情倒不像其他人那么抑郁,反倒因为刚刚在阿尔杰那里得到了所需要的信息而感到开心。   她将自己的对阿尔杰的猜测说了出来,傅屿扬也同意了这一点。看着她吃的正香,傅屿扬的外卖也到了。   傅屿扬跟陆芸打了声招呼,便走到房门口拿了外卖,还是之前那个小哥,他看傅屿扬今天又叫了一份披萨,便道,“怎么回事啊,天天外卖,又在打游戏?”   “这不是支持你的工作吗?”傅屿扬记挂着陆芸,没有和他长谈的欲.望。他可是记得自己喝口水的功夫陆芸都能受伤,现在也心心念念着那边。   小哥看他魂不守舍地样子,调侃道,“怎么着,游戏里还能有个大美人不成?和我说两句的时间都没有?”   傅屿扬摆了摆手,心里着急,拎着外卖对小哥道,“谢了奥,辛苦了。”   “工作而已,这小子跟我客气什么。”小哥看他是真的没心情闲聊,笑骂了两声,便转过了身。   刚准备离开,就听到傅屿扬用自言自语似的音量,带着笑道,“你别说,游戏里还真有个大美人在等我呢。”   他说完,便关上了门。   留下小哥在外面,寻思着他究竟是在骗自己,还是找了网恋对象。 第47章 哇呀呀砰!   傅屿扬拎着披萨回来, 看到陆芸正在啃鸡腿。   可能是没吃午饭的原因,她的动作并算不上优雅,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狼吞虎咽。傅屿扬怀疑要不是她还知道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个贵族, 可能连现在的这点仪态都没了,会直接抱着鸡腿狂啃。   每到这个时候,傅屿扬就会认真思考她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外貌有多好看。之前在序章的办公室门口时,她也在逃亡路上直接把鞋子踹飞了。   陆芸一只胳膊受了伤, 吃饭的时候其实不是那么方便。不是她不想稍微保持点形象, 是这单手吃东西,而且还是西餐,能不吃到脸上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这不能影响她的心情, 所以这一顿她破天荒地吃了很多。而且,都说吃啥补啥,陆芸胳膊受了伤,更觉得自己需要补一补,遂吃到肚子都已经塞不下了才停了下来。   贵族们都在食不下咽的时候, 狂吃的陆芸就显得和大家格格不入。坐在她对面的阿尔杰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又啃完了一个烤鸡腿, 忍不住道,“你就这么饿吗?”   陆芸摸摸肚子,说道, “现在饱了。”   阿尔杰问,“这么紧张的氛围, 你没发现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吃吗?”   陆芸想了想,她在栾琛的眼皮子底下都吃过东西, 现在这个氛围又怎么可能阻止她进食?   难道说她绝食了, 帕梅拉就能不对她下手了吗?   而且, 阿尔杰难道不是把她胳膊搞伤的罪魁祸首吗?   陆芸将手擦干净, 表情平淡地道,“哦。”   将阿尔杰下午对那个被魔物附体的姑娘说的话回赠给了阿尔杰。下午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应付法非常爽,有机会自己也要试试,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阿尔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他也没有机会再和陆芸拌嘴了,因为特蕾西来了。   被帕梅拉附体的特蕾西一步步向前,在大家的吸气声中坐在了侯爵的位置上。偏偏她似乎还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多么令人惊讶一般,单手托着下巴,眼里满满地都是无所畏惧和嘲讽。   “怎么都不吃?”她抬起眼皮,看着对眼前的美味佳肴兴致缺缺地众人,“怕我下毒?”   没人敢说话。贵族们心里确实是藏着点这个意思,但陆芸却很清楚帕梅拉是不会下毒的。   坦白说,她要的是这群人的躯壳和身体,怎么可能把他们毒坏了呢?   但是贵族们不知道这一点,他们现在草木皆兵,吃也吃不香,一整个宴会的气氛都是愁云惨淡。   “别担心。”帕梅拉微微一嗤,“你们还不配。”   她说着,扫了一眼桌上所有人,最终对着陆芸抬了抬下巴,“你们看她,公爵的女儿,这不是吃的也挺香么?”   陆芸抹了抹嘴巴,跟个傻白甜一样一乐,“好吃。”   帕梅拉虽说是拿她举了例子,但说完后也觉得奇怪。若是换位思考,她处在陆芸这个处境里,肯定不会像现在的陆芸那么冷静。   “你这是放弃抵抗了?”帕梅拉仔细打量了她一眼。在她看来,下午在角斗场陆芸还是元气满满,一副要和魔气不死不休的样子,现在突然咸鱼了,这不是奇怪是什么?   陆芸当然没有放弃,但她也不想将自己的心情展示给帕梅拉看。她还记得自己被帕梅拉弄出的伤口,现在看她一眼,脖子上都会隐隐作痛。于是,她将屁股往旁边挪了一点,假装回避帕梅拉的视线。   帕梅拉对她的举动很满意。若说陆芸真的半点也不怕她,她还会觉得有点不满。看见陆芸对她有所忌惮,甚至被她吓到“暴饮暴食”,她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下午的一场闹剧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魔气的存在被人点明让她比计划之中少了两天时间筹谋。但这毕竟是阿尔杰捅出来的窟窿,她并不会算在陆芸头上,尤其是陆芸刚刚没有出来带头闹事,且现在看起来也挺听话。   “你们都多吃点。”帕梅拉看完陆芸,转过头,用没什么情感的语气说道,“这可是晚宴,过会儿我就要宣布一件大事,你们难道要以这种气氛迎接吗?”   “我把你们留下来,让你们当见证者,是为了让你们捧捧场的。不是为了让你们在这里像鹌鹑一样缩手缩脚的。”   帕梅拉在场,贵族们只能假装开心地将那些食物都塞进了肚子里。他们努力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宴会而已,试图通过不去看帕梅拉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们之前心中还报着阿尔杰或者陆芸能够救他们的想法,现在看陆芸那副龟缩的模样,便觉得心中的希望破灭了。   他们互相攀谈着,但却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态差一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花。   阿尔杰感受到自己身上视线多了许多,知道是陆芸的动作让那些本来看着她的人将眼神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阿尔杰和她相处着一会儿,大概也知道了她的行事套路。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他做不出来示弱的动作,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示弱,因此只能咬牙切齿地用嘴型对陆芸说了一句,“你再演。”   陆芸浅尝了一口酒,然后一本正经地避开了阿尔杰的视线。   阿尔杰更怒了。   他越是不舒坦,傅屿扬越是开心。也许是同性相斥的原因,傅屿扬和阿尔杰的性格在某些层面上相当相似。两个相似的人其实不太能相处到一块儿去,因为人际关系中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互补。因此,看着阿尔杰在陆芸手下吃瘪,傅屿扬高兴地连手底下的披萨感觉都吃出了顶级西餐的味道。   他看陆芸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心中有数,并且大概率是因为那段他不清楚的时间找到的办法。虽然对于游戏公司不让陆芸和他分享情报这点颇有微词,但是陆芸能够想到办法他还是很开心的。   宴会进行到一半,帕梅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琼斯他至今都昏迷不醒,看来是没办法参加明天的比赛了。”   贵族们一听这话,心里如明镜似的,连连附和,“琼斯阁下受了伤,自然应该好好休息。”   “那这比赛的胜利……”帕梅拉勾着嘴角,明明都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却偏偏不自己摊牌,反而要让大家说出来。   “当然是莱特阁下了。”   “实至名归,实至名归。”   “今天的比赛莱特阁下表现的也很出众,让我等佩服不已。”   “莱特阁下实在是才貌双全,久闻莱特阁下大名,这两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贵族们在这个时候都不在乎什么脸面了,对着帕梅拉卑躬屈膝的讨好。他们都是人精,真要夸起人来的时候都是一套一套的,饶是知道他们就是在吹捧,说的并不是真心话,也会被他们吹得飘飘然。   “那这么说,爵位的继承权……”帕梅拉继续问道,特地拉长着声音,显然是将把这群贵族耍的团团转这件事当做了一个娱乐项目。   贵族们何尝不知道他们正在被帕梅拉牵着鼻子走,但他们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是连一个反抗的字眼都说不出来。   他们对着帕梅拉又是一阵恭维,硬生生地说了可能有十几分钟,帕梅拉才勉强满意地摆了摆手,“那既然这样的话,明日我们就举办继承典礼。”   贵族们皆是一怔,随即露出了错愕的表情。决定谁拥有继承权是一件事,成为侯爵又是另外一件事了。说句不好听的,只要继承典礼没有办,继承人也就只是个继承人而已。   这个世界上继承人被截胡的事儿屡有发生,没什么好稀奇的。   在这个世界上,爵位的更替往往是先知会国王一声,得到国王准许后,在自己的领地里举办继承典礼。典礼之后,新的爵位获得者只需要在下一年的国庆日去帝都的时候见国王一面就可以了。   侯爵这次大张旗鼓的举办爵位继承的争夺赛,事先当然是经过过国王的准许的。所以,换句话说,继承典礼之后,继承人就算是正式转正了。等莱特真的成了侯爵,这片庄园天高皇帝远的,就真的成了魔物的天下。   毕竟在这个年代,平民百姓们消息闭塞,他们只知道自己上头的掌管人是谁,其他的弯弯绕绕他们是一概不会放在心上的,他们吃都吃不饱,贵族的权益争斗又怎么会在乎呢?   贵族们想到这儿就后怕。这次消息可是放了出去的,继承典礼再一办,就是国王有办法让莱特下台,他们这些贵族也会因为得罪了国王而日子不好过。   年纪稍微小点的如陆芸这种公爵的女儿倒还好说,年纪稍微大些的人那就是办事不利了。   若说之前,贵族们只是担心自己会没办法活着离开这个庄园,那么现在他们就开始担心起自己离开庄园后的事儿了。   在心中为自己未来找了不少借口,他们互相打量着彼此的神色,最后一致决定还是保命要紧,对着帕梅拉表现出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早该如此了。”   “侯爵年纪大了。”帕梅拉笑着,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踩在了贵族们的心上,“他老了,随时都可能死掉,像今天在角斗场,被区区一团魔气吓成那个样子,又怎么能担当的起侯爵的重位呢?莱特对于魔物很有研究,在这种非常时期,果然还是莱特带领大家会比较好,你们觉得呢?”   贵族们都被噎的说不出来话。侯爵被吓成那个样子,贵族们不也是等同级别的失态?帕梅拉说侯爵没资格坐在这个爵位上,实际上也是在暗示和嘲讽着贵族们罢了。   他们收拾起破碎的玻璃心,刚要再说话,就听到上首处的阿尔杰鼓了鼓掌,激昂地道,“好!”   帕梅拉挑了挑眉,看向他。   阿尔杰似无察觉一样,继续道,“我双手双脚支持莱特继承。只要继承爵位的人真的是莱特就好,毕竟这年头魔物猖獗,指不定莱特看起来还是那个人,芯子早就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灵魂了呢。”   帕梅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阿尔杰倒是敢说,他恐怕是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帕梅拉,便不介意得罪的更彻底一点。   之前贵族们的那些顾虑他都有。他可是受国王命令来到这个地方调查的,如果最后调查没出个结果来,还让魔物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继承了爵位,他绝无可能再保持着现在的地位。   爬到今天,他付出了多少努力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这些年的痛苦和煎熬,被别人嘲讽的憋屈,被贵族之子压在脚下却因为身份原因无法反抗的酸楚,以及……   被帕梅拉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恨。   他不会再一次输给帕梅拉,哪怕他内心深处的声音一遍遍告诉他他正惧怕着这个女人,他为她的一举一动感到颤栗和恐慌,他也依旧不会后退,或者说是,没办法后退。   因为退一步,他就会失去他这些年来拼搏奋斗所获得的一切。退一步,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国王欣赏他看重他,要的是他能为帝国办事。一旦他没有了这个能力,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阿尔杰爬到这一天,从之前的趋炎附势,到现在将一众贵族踩在脚下,他太清楚什么时候该退,什么时候该进了。   他这个时候挑衅帕梅拉,就是想看看对方对他到底有多大忍耐。   以及,对方到底有没有认出他的身份来。   晚宴的烛火点的不是很亮,勉强够大家看清彼此的脸而已。阿尔杰低着头,没人能看清楚他的神色。他之前表现的玩世不恭和漫不经心在帕梅拉宣布要让莱特即可继任爵位开始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是摘掉了面具,露出了真实的模样。   阿尔杰的挑衅很大限度的起到了镇定军心的作用,他就像是在传递出一个信息——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忘了,他仍是整片大陆最厉害的猎魔人。   既然没法后退,那就迎难而上吧。   帕梅拉高高在上地打量着阿尔杰,阿尔杰也毫不示弱,仰起脖子与她对视。   一人一魔四目相对,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陆芸有些惊讶,阿尔杰在她这里的形象一直在变,他有的时候看起来只是一个大男孩,有的时候又表现的城府极深。陆芸即便是将他的过往猜的透彻,也猜不准他的想法。之前她只觉得他有自己的本事,现在却觉得他还有着超出常人的魄力。   一个之前就对帕梅拉很不满的男贵族见此状况,暴脾气被刺激了出来。这个贵族的爵位不高,本身甚至没有资格坐在这个宴会厅里,还是因为他娶了伯爵的女儿,所以才破天荒地被准许出现在了这里。   由于是“一夜暴富”,这个贵族天不怕地不怕的,所谓不知者不畏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之前在大厅,也是他闹的最凶,哪怕是被帕梅拉吓了回去,也在房间里吐槽了这个女人半天。   他猜不到女人的身份,由于是半路出身和其他的贵族关系也不好,没有人跟他讲眼前的局势。他本身就对帕梅拉有怨气,现在看阿尔杰有给大家撑腰的意思,立刻直起了腰杆,自以为很懂的跟帕梅拉叫起了板,“我们大家忍耐你三分,你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都白了白。陆芸对男人的行为很是无语,在贵族圈子里混了这么久,都不懂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帕梅拉不好动阿尔杰,他现在跳出来,不就是送上去给帕梅拉打么?   果不其然,帕梅拉缓缓地站起了身,看向贵族男子。   只是这一眼,男子就出现了陆芸之前在观众席上的情况。他单手扒着脖子,呼吸不顺畅的样子。   阿尔杰知道这个时候他硬着头皮也得上去给男子解围。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傻子不看情况变站起来出头,但是如果他现在不救那个贵族,他刚刚靠顶撞帕梅拉才树立起来的一点信心,就会被这个蠢货全部毁掉。   但是,阿尔杰才刚刚站起身来,就感到肩膀上有一股压力。他硬着头皮顶住,手指间却渗出了血珠。他想要召唤西方龙,但是又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贵族们还怯懦的对帕梅拉的胡话马首是瞻,他就算真的能打过帕梅拉,也未必对付的了她背后的那个小男孩。   而且,在他的计划之中,有另外一个更好的动手时机。   所以现在他只能忍,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他努力地稳住了表情没表现出脆弱来。他张开嘴,唇齿之间的血腥味呛得他自己都呼吸不过来。但是他依旧说道,“放了他!”   帕梅拉懒洋洋地看了阿尔杰一眼,手指微微收紧。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一秒,虽然很不想给那个脑子有坑的贵族善后,但是他们绝对不能让那个贵族死在这儿。   尤其是以这么看起来难以控制的方法。   狼崽直起身来,对陆芸使了一个颜色。陆芸捏住他的爪子,小声道,“小心点。”   傅屿扬也小声回答道,“好。”   说着,他便跳到了桌子底下。狼崽除了物理攻击以外,也是有一两个法术攻击的。只不过傅屿扬见它们看起来有些傻,所以都还没有用过。   上个副本傅屿扬置办的武器所关联的技能名已经很夸张了,但是这个副本告诉傅屿扬,游戏方在取名这一点上,可能也就英明了取陆芸的名字那一次。   一个技能叫做“啊呸”,一个技能叫做“我tui”,还有一个稍微正常一点,叫做“哇呀呀砰!”   这三个傻乎乎的名字导致傅屿扬在第一次看技能简介的时候顺利且自然的忽略了他们。如果不是现在这个情况使用物理攻击就是把自己交代出去的话,傅屿扬可能也不会暗戳戳地在一边使用魔法攻击。   “啊呸”和“我tui”都是从口中吐出一个魔法攻击,差别在于“啊呸”的魔法攻击是一团告诉旋转的空气球,而“我tui”吐出来的则是闪电。   这两个技能在线在都不太好用,现在这种情况只适合使用哪种让帕梅拉不知道攻击来源的魔法攻击。傅屿扬想了想,使用了那个“哇呀呀砰”的技能。   这个技能是三个技能中威力最小的,但是却能在十米以内的范围之中随机一个地方召唤出小闪电。   傅屿扬的计划是把帕梅拉的裙子点燃,这样她就没时间去管其他人了。不过闪电的威力太小,可能就算真的能点燃,也就是一点不足为据的小火苗。   说干就干,看着那个没脑子的贵族都快要被勒的窒息了,傅屿扬选择好要瞄准的位置之后,摁了一下“哇呀呀砰”关联的按键。   然而并没有什么反应,贵族男子的青筋已经崩出来了。   傅屿扬:?   他再次选择瞄准的位置,然后又摁了下“哇呀呀砰”的按键。   仍旧没有任何发你那个,贵族男子瞪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滚出来了,阿尔杰手上的血也已经落到了地上,贵族们更是一个个连声都不敢出。   傅屿扬:??   他一巴掌呼啦在电脑上,冷笑着道,“如果这次再没效果,老子以后都不氪金了。”   说着,他再一次摁在了按键上。   这一次,帕梅拉终于有了反应。而且还不是一点点反应。傅屿扬原本的计划是让她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只要暂时放过阿尔杰和贵族男子就好。然而他却是没有想到,这破系统还能有延迟,将三次的小闪电汇集在了一起,成功的把帕梅拉的裙子以及裙子连接桌布的地方烧了起来。   帕梅拉现在用的是特蕾西的身子。特蕾西已经被她折磨的只剩下三十公斤左右,她能借助特蕾西身子施展出的法术也有限。现在裙子猛地烧了起来,她自顾不暇,果真放过了阿尔杰和贵族男子,但是等将火扑灭后,看着裙子上那个巨大的坑和贵族们隐隐带着一些嘲笑的眼神后,她彻底怒了。   她拎着裙子站了起来,在她起身的那一刻,身后的椅子碎了一地,她用充满了怒气的声音道,“谁,干,的?”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好听,但却因为带上了她的一丝威压而变成了杀人的戾气。在座的所有人精神一震,身体素质不太好的甚至喷出了血。   陆芸就属于身体素质不那么好的那一卦,但好在她还年轻,而且经常运动,所以虽然被压得喘不过来气,但还不至于当众失态。   她的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灼烧了起来。她忍下这锥心的痛,将狼崽抱回了怀里。知道这一切是傅屿扬干的的她揉了揉狼崽的头,在傅屿扬小声的道歉之下,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   “你做得很好。”陆芸垂着眼帘,用嘴型说道,“要让这些贵族知道有人在帮他们,他们才不会完全失去反抗的想法。”   狼崽往她的怀里拱了拱,知道她喜欢撸狼,傅屿扬便将狼崽塞进她的怀里去安慰她。他本人也去商店里又搜寻了一下初级止痛药,却发现这个物件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便宜了相当多。   傅屿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有很久没有注意过好感度了,他去看了一眼,竟发现这两天涨势喜人,也许是在狼崽的加成之下,陆芸对他的好感度已经勉勉强强超过了二十。   傅屿扬再次生出了人不如狼的心情。摇了摇头,将这些心情甩出去,他将止痛药给陆芸用上,看着陆芸明显平静了许多的神情,这才松了口气。   陆芸在这个期间正在思考关于帕梅拉的事儿。在被阿尔杰戳穿后,帕梅拉反应激烈,陆芸认为可以理解为恼羞成怒,看来阿尔杰刚刚没有对自己撒谎,莱特大概率就是那个帕梅拉选中的新容器。   陆芸想了下自己见到的恶魔小男孩,不得不承认帕梅拉将莱特养的很成功。莱特长得好看,身材好,没有脱离控制的念头,身处权力中央却对权利没有兴趣,是一个听话的人偶。而且除了性格以外,他的外貌也和恶魔小男孩的性格很附和,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帕梅拉最后选中了莱特而不是琼斯的原因。   陆芸心情复杂。帕梅拉等了许久,也没人站出来交代,一时间也不太好再对那贵族男子下手,万一要是她的裙子再烧一次,她怕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怒火会现在就把这一屋子的人都杀光。   但他们还有用,他们还不能死,他们得是明天继任仪式的见证者。   帕梅拉反复告诉自己这一点,总算是压下去了自己的怒气。她收回了威压,但依旧死死地看着大家,任何避开了她视线的人,都成为了她的怀疑对象。   她也不是没有把视线落在陆芸的身上过,不过陆芸表现的太过镇定,她没有揪出问题来。倒是阿尔杰,他本身是身体素质极好的,若不是因为刚刚被帕梅拉单独压迫过,现在可能受到的影响不会很大。但他因为刚刚被帕梅拉针对,身上的血流的更欢快了,眼神也沉沉的,表情像是厉鬼一般狰狞。   陆芸感觉阿尔杰简直跟个间歇性精神病患者似的。不发病的时候很稳重,做事也有条理,一触碰到心里的某个点,他就会发病,并且是那种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这眼看刚正常了一会儿,现在似乎又要出毛病了。   帕梅拉最终放过了大家,但是心里给这群人又记了一笔。陆芸怀疑身边的很多人可能都活不过这个晚上,遂多看了他们两眼,这才回到了房间。   刚到房间里,她就腿一软,坐到了地上。虽说痛感被止痛药消除,但她仍旧感觉并不好受。   看着怀里的小狼崽半天没动,陆芸以为他是愧疚,便道,“别担心,我没事。”   傅屿扬很认真地告诉她情况刚刚出了一点小意外,随后又道,“我在写诗。”   陆芸愣了一下,想起他那写个读后感都狗屁不通的文笔,嘴角抽了抽,“写诗?”   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傅屿扬,“对。”   “你怎么会忽然想着写诗啊?”陆芸再次给文坛点蜡,抱着一股泥石流可能要诞生了的想法,问道,“想写什么题材的?”   傅屿扬将手中的“杀死游戏策划的一百种方法”稍微修饰了一下,用他家npc小姐姐能理解的方式道,“杀死菲特的一百种方法。”   陆芸一顿,刚刚劝他放弃的心思全歇了。虽然不知道傅屿扬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但她还是肃然起敬,并道,“快写,期待你的大作。”   她也有一肚子的苦水想吐呢! 第48章 她的心脏   阿尔杰自从回到房间内, 就绷不住了。   在别人面前,他不能露出脆弱的一面。一个人的时候他才完全放松下来。   会想起小时候的记忆,他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心脏。那是他人生中最灰暗的时光,他曾经无比的信任帕梅拉, 将她当作自己的人生导师。   在他还是个孤儿的日子里, 是帕梅拉教会了他如何战斗, 给了他后来努力的资本。   所以, 当他发现这一切都是帕梅拉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设计的骗局时, 他是崩溃的。   他那个时候甚至想过,要不就算了吧。   没有帕梅拉, 他甚至可能早就死了。帕梅拉给了他一点点的温暖, 他就像是溺水的人一样抓住不放, 直到爬到最上面,以为能够真的拥抱那束光时, 才发现一切都是骗人的。   可是每次想要放弃, 想要不再挣扎的时候, 那些回忆就会像是针扎一样, 伤的他生疼。帕梅拉是给了他二次新生,但却没有资格剥夺他的生命。   任何人都没有。父母没有兄妹没有家人没有。一个人的命是只属于那个人自己的,只要他还没有放弃自己, 就没有一个人能阻止他继续为活下去拼命。   所以, 阿尔杰反抗了。他仍然记得他后来躲在角落里悄悄地看着帕梅拉寻找自己时的心情,他曾经也有过一点点的期待,希望帕梅拉寻找自己并不是因为想要抓他回去给她的宝贝儿子做身体,而是单纯的想念他了, 发现不能失去他。   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了。帕梅拉将阿尔杰从还是一个小豆丁开始捡回家, 和他在一起呆了有好几年的光景。虽说她总是很忙, 也不是每天都来看他,而且来的时候还会用非常惨无人道的方式训练他,根本不在意他的感受,但是在她庇护之下的那段日子里,阿尔杰衣食不愁,比起在街上流浪,还是要好不少。   哪怕是利用,在一起度过了那么长的岁月,总该也有点感情吧?就算是和一个石头一起呆了几年,看它也会觉得眉清目秀的。   但是他很快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一个母亲能为了自己的孩子做太多太多事,温柔的简直难以想象。只可惜,他从来不是帕梅拉的孩子,所以他只是一个牺牲品而已。   那个时候他有多遗憾,有多爱帕梅拉,后来就有多恨她。   他躲来躲去,一晃就过去了一整年。帕梅拉并没有花很长时间找他,几个月后就放弃了。   他那个时候还想不明白,帕梅拉花这么久的时间和精力培养他,他逃跑了难道就找几个月就放弃了吗?   现在他看到了莱特,才总算明白。   那是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帕梅拉唯一的选择,那个女人做事向来万无一失,除了他和莱特以外,帕梅拉也许还准备了更多的人以防万一。   阿尔杰在知道这件事的那一刻是最崩溃的。   因为原来,他连做容器都不是帕梅拉最好的选择。   他根本就从来没有被帕梅拉放在眼里过。   阿尔杰闭上眼睛,将眼球上的血丝隐藏了起来。这么多年过去,帕梅拉比起仙度瑞拉钟的后妈来说还要伤人的母亲形象仍旧在他心里无法消除。那些痛就像是杂草,风一吹,又将仇恨散播在了他的整颗心中。   但是比起在这里伤春悲秋,阿尔杰知道自己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瓶药水,盯着它看了许久。   他其实并不讨厌陆芸,虽说对方一直牵着他的鼻子走,但也算是个可敬的对手。刚刚在餐厅,帕梅拉的裙子突然燃了起来显然是陆芸的手笔。   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   帕梅拉得死,知道了太多的陆芸呢?   能让她活下来吗?   阿尔杰捏着那个小药瓶,表情微深,看不出具体在想些什么。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也没做出决定来。   恰好在这个时候,阿尔杰的阳台上的门响了。他寻思着还没到午夜,便拿了把刀防身,打开了门。   门外的竟然是他刚刚在想的陆芸,她手里拿了一盏烛灯,那张漂亮的小脸在烛火的映照之下若隐若现。   她的手边,狼崽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样子,耷拉着耳朵靠在她的臂弯里,一句话不说。   阿尔杰立刻将那个药瓶藏了起来,他表情如常地道,“怎么了?”   陆芸好像没看到他的动作一般,开口说道,“我有个计划。”   阿尔杰抬了抬眼皮,知道她难得主动来找自己一定是有目的的。他看陆芸的神色寻常,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自己的动作,不过想着药瓶里的药水已经用了,就算是陆芸真的发现了,也已经晚了。   于是,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他道,“讲。”   “我打算冒个险。”陆芸笑眼弯弯。   .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陆芸的门外一如既往的想起了敲门声。   陆芸睁开眼,揉了揉狼崽的头。狼崽笑声问道,“真的得这样吗?”   “就算不去,咱们也得见莱特呢。”陆芸知道他担心自己,轻声安慰道,“别担心。”   狼崽哼哼唧唧了一会儿,跳到了陆芸的怀里,十分警惕。   傅屿扬在刚刚抓紧时间睡了一觉,现在一点都不担心防沉迷会将他拦下来。   当然,在他重新上线的时候,还没忘了对着电脑讲那首他共同创作的大作。看着系统一言难尽的对话框,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正打算把这首诗分享给陆芸的时候,陆芸就告诉了他一个自己想到的计划。   傅屿扬飞扬的小心情,顿时就像是被浇了冷水一样熄灭了。他一点都不想让陆芸去冒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回不来了的险,即使是知道这是陆芸必须要去做的事。   但是陆芸已经做下了决定,他除了支持以外也别无他法,只能任由陆芸安排。   敲门声过了许久之后,陆芸总算从床上翻了下来。她走到了那扇门前,深吸了口气,是人是鬼,总得看看才知道。   这便是她的计划,她想要以身犯险,跟着魔物去他们的大本营。反正他已经见过了恶魔小男孩,这次就算是过去见到的也只会是差不多一样的画面而已。   她问阿尔杰用了一个东西带在身上,这样阿尔杰能够随时知道她的动向,她出现在哪里都他都可以跟过来。   陆芸敢冒这么大的险,其实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她之前见到恶魔小男孩的时候,跟对方聊了许多,也达成了一些共识。   也正是因为这些共识,她才能够有恃无恐的大胆出击。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了一下自己正热烈跳动着的心脏。最后猛然起身,拉开了门。   即使是知道门背后可能是很可怕的东西,陆芸也依旧被吓了一跳。门外站着一个浑身都是针线的人。它的身体像是被各种东西拼合起来一样,勉强地维持着没有碎成一堆肉块。   外面雷声阵阵,房间里却格外的安静。那句缝合起来的身体出了一点小意外,左手安在了右手的位置上,右手安在了左手的位置上,并且大脑还装反了,陆芸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后脑勺。   陆芸忽然想到阿尔杰曾经说过像帕梅拉这样的魔物无法在一具身体里呆太久,大概明白这个魔物是因为找不到自己的身体而变成了这个模样。它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衰败下来,最后只能将自己拼起来才能维持人样。   不过,这具身体并不是它力量的全部。就比如陆芸现在打开了门,身旁的几扇门也依旧在持续性地被敲响。每扇门上都有一只半透明的手,在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跟陆芸猜测的没错,昨天隔壁的那个姑娘半夜想必就是突然看见了这么一幅画面才会被吓到尖叫出声。而她之所以看不到门外有人,是因为敲门的只是一个半透明的手而已,并没有身体。   魔物看到陆芸……不,应该说是感知到她的存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对她伸出了手。如果不是早有准备,陆芸可能都躲不开。   但即使是这样,她现在感觉也有点反悔了。在她的计划里,魔物一击不成,就会换个样子,然后带着她去见恶魔小男孩。   可是事情却并不是这样,魔物没打中陆芸,换了个姿势,又像陆芸袭来。陆芸反复告诉自己这些只是书中的世界而已,书中世界发生什么都是很正常的不是吗?   她如是想着,大手一挥二话没说,把门关了起来。   虽然说觉得自己能忍得住,但是她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她打算稍微缓一缓再开门,却在门上看到一团黑漆漆的影子。   陆芸的第六感让她立刻蹲下,下一秒就听到了自己的头顶上传来“砰”地一声巨响,她回过头,发现那个魔物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那只装反了的左手正一拳锤在了门上。   她吓得一个激灵,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一些这方面的文学故事里曾经有说过。这些怪物想要进入你的房间其实不一定需要走正门,但是在你们给他们开门了之前,他们并不能随心所欲的进出你的房间。   直到你为他们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你便再也拦不住他们了。   陆芸的心砰砰乱跳,她庆幸自己留了后手,阿尔杰发现她出问题,肯定会立刻赶过来,只不过这也意味着他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难道真的要这样吗?如果不在今天晚上解决这一切,一切可能就来不及了。   狼崽在室内不好发挥,但是还是帮她挡下了魔物的两三次攻击。陆芸没有几分钟犹豫的机会,她最后还是决定先向阿尔杰求救。她做出了自己和阿尔杰约定好的一个手势,之前他们商量过只要她做出这个手势就意味着她坚持不住了,阿尔杰必须马上来救她。   然后,她胳膊都举累了,阿尔杰那边也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人跳到阳台这边来的声音。她怀疑阿尔杰睡着了,心里一片绝望。   她不是没有后手,但是这么早用掉这个机会显然不太值。咬了咬牙,她看着再一次对她动手的魔物,最终决定再坚持一下。她推开门,往外跑了出去。   走廊里黑漆漆的,守在门口的女仆们都不见了踪影。陆芸抬起头,确定了一下自己还在走廊内部而不是在梦里,走廊的两头都是阳台,并没有梦中那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确认了这一点,陆芸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她怀中的狼崽已经跳了下来,形态稍微变大了一圈,是能在狭窄的走廊里活动的开的体型。对付魔物他们经验不足,不敢硬碰硬,陆芸一边躲闪,一边跟傅屿扬道,“我后悔了啊啊啊。”   她试图将城堡里的其他人叫醒,但是大家都似乎睡得很沉一样。尤其是杀千刀的阿尔杰,房间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安静的吓人。   刚刚使用玩“啊呸”和“我tui”的傅屿扬跟着她一起,“所以我说这一定是个馊主意嘛!”   “莱特不是说要跟我见面的吗?”陆芸狼狈地跳来跳去,仿佛地板烫脚,在傅屿扬的指挥之下又一次躲开了魔物的攻击,全身上下都肌肉酸痛,也就嘴皮子还能动一动吐槽。   但这到底不是战斗系统,陆芸的反应和身体素质都不够用,她能撑到现在还是多亏了傅屿扬的那些技能。只不过这些技能都有冷却时间,傅屿扬使用了一圈,就只能真狼上阵了,正当它打算冲上去给那魔物一爪子的时候,魔物忽然从嗓子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然后一点点地往后缩。   门上的那些手也一点点变得透明,那家伙似乎是在忌惮着些什么,最后终于还是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陆芸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穿那个特别华丽的裙子,不然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她扶着旁边的墙,心里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但总归短时间内应该安全了。她直起身子来,心里依旧警惕着,然后还是没忍住去踹了一脚阿尔杰的们。   她对着那扇门发了一会儿脾气,一回头,才发现发现莱特就站在走廊的转角处等她,并且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很显然,刚刚那个魔物是莱特赶跑的。   “抱歉,我来晚了。”莱特也拿着一盏烛灯,就站在转角处,他身材挺拔,眼睛在珠光的照耀下闪着光,“跟我来吧,特蕾西在等你。”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一眼,没想到他们的推理竟然完全正确了。那张纸条就是莱特写的,并且莱特大概率真的是那个容器。   “不等阿尔杰了吗?”陆芸看了一眼毫无响动的门,撒气过后,她便意识到了奇怪。   阿尔杰不可能放着她去死,刚刚没有出来一定是有原因的。   莱特淡淡地扫了一眼阿尔杰的房门,“我给你几分钟的时间,你进去叫他出来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那魔物一旦回去报信,我们都要完蛋,所以你一定得记着快一点。”   陆芸点了点头,迅速地从自己房间的阳台来到了阿尔杰房间的阳台上,对着里面轻轻地喊了一声,“阿尔杰,快点出来。”   然而,里面没有任何人响应,就好像没有一个人听到了她的话一样。陆芸一连呼唤了几声都没有获得任何的答复,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浓。   她吁了口气,决定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不知道阿尔杰究竟是什么情况,所以她没有放下心,回到莱特面前,装作无所谓地问道,“他可能睡着了吧,我们要去哪儿?”   莱特蹙了蹙眉,对于忽然少了一员猛将似乎有点不太满意,但是陆芸和狼崽的实力他也见识过了,如果阿尔杰真的不在,他也不能强求,便道,“第一天你梦里我带你去的地方。”   “那个梦是你让我做的?”陆芸惊诧。   “没错。”莱特拎着烛火转身,给陆芸留下一个背影。陆芸连忙跟了上去,听他边走边道,“特蕾西现在被帕梅拉控制着,她根本没有能力做到那一些。我本身没想要反抗的,但是我不能让我的妹妹就这么死去。”   陆芸看了他一眼,心里的疑惑依然存在。她飞速整理了一下表情,说道,“莱特,帕梅拉想要让你做恶魔的容器是吗?”   “没错。”莱特平静地道,“做恶魔的容器需要很多特定的要求,比如不能多高,不能多胖,从外貌上要符合恶魔对自己的预期,要会各种东西。所以我从小就被帕梅拉训练,不过,我想阿尔杰阁下也是如此吧。”   陆芸愕然,“你猜到了?”   “你不是也猜到了吗?”莱特边走边道,“我真羡慕他,能够逃跑。如果不是父亲一时脑抽竟然以为自己爱上了帕梅拉,我或许也不会继续被困在这里吧。”   陆芸冷静下来,觉得这也不奇怪。   阿尔杰的反常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只不过既然莱特都猜到了,帕梅拉本人肯定也是猜到了的。   那么在餐桌上,帕梅拉对阿尔杰的行为应该也可以算得上是敲打了。   “我其实听说过他。”莱特一边呆着陆芸在幽深的走廊里走,一边说道,“就是因为他逃跑,所以帕梅拉对我更加苛刻了。她锻炼我克制自己的欲.望,将自己伪装起来。她逼迫我做一个乖巧听话的人,所以才造就了今天的我。”   陆芸没说话。   莱特便继续讲了下去,“如果不是发现了她并非人类,并且还在折磨我的妹妹的话,我会继续听话下去。”   陆芸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对过往生活的无奈,忍不住问道,“帕梅拉之前在古堡里,扮演的角色,是什么?”   莱特的脚步一顿,最后说道,“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他讲烛光抬高,照亮了走廊两侧的一幅画。他将盖在画上的布扯了下来,一个精致貌美的女子露了出来。   女子身着贵妇的服装,一双美目充满了戾气。她虽说看上去并不小了,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带着成熟女性的韵味,让人着迷。   画的右侧写了一句话:“致我最爱的夫人。”署名是侯爵本人的名字。   陆芸心里有了数,她道,“帕梅拉曾经就是侯爵夫人,对吧。”   她其实之前不是没有这样猜过。特蕾西被帕梅拉附体的时间正是侯爵夫人消失的时间,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莱特苦笑,“没错。”   他带着陆芸继续往下走,边走边解释,“她来到庄园的时间很早,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刚刚去世。她跟我的父亲侯爵说,为了能够给孩子们一个美好的童年,她希望能够让孩子们觉得他们是她亲生的。所以从小到大,我都以为帕梅拉是我的生母。”   “侯爵就这么听她的?”陆芸道,“就没有任何一点怀疑吗?一个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老去,不觉得奇怪吗?”   “父亲最开始并没有想那么多,她貌美,且知道怎么勾人,理由又如此冠冕堂皇,父亲便信了。”莱特叹气道,“不知道他今天会不会后悔当初的引狼入室。”   “为什么不选择琼斯呢?”陆芸问道。   “琼斯从小就讨厌恶魔。”莱特想起自己昏迷不醒的哥哥,表情更加难看了道,“他可能是对我们的生母有些印象,所以无论如何就是对帕梅拉喜欢不起来。每每见到对方总是呲牙咧嘴,说对方不是她的母亲。而我那时候要小一些,想不到那么多,帕梅拉经常把我抱在臂弯里唱歌,我就信了她的鬼话。”   莱特带陆芸走的是一条只有城堡内部人员才知道的小路,这条小路连接着城堡的后门,而且没有任何人把守。   从古堡中出来,莱特带着陆芸去往关押异生物的地方。白日里热闹的庄园现在安静地一片死寂,没了敲门声,这个地方就像是没有了活人那样安静。   但是总有人想要半夜逃跑。   那瘆人的敲门声停下之后,没睡的人们都开始做起了逃亡的准备。   庄园的一栋小洋房里,一个戴着帽子的女人小声地催促着自己的两个仆人。白天她本身在惊吓之中她已经彻底没了要逃跑的心。但是后来知道帕梅拉要办理继承典礼后,她又因为怕被国王责罚,而再次开始想要逃跑。   她带着帽沿很大的帽子,两个仆人一人手上拿着一些他们来时带着的物件。大雨之中,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被冲掉了不少,现在看起来无比的憔悴。   但她却对自己的狼狈现状丝毫不在意,反而小声催促着身旁的两个仆人。仆人们都低着头,跟着她往外面走。   “快点走,快点走啊。”女人心里着急,嘴上也停不下来,虽说声音不大,但也不小。看仆人们趔趔趄趄地,还忍不住上去踹了两脚,“没用的东西,要是被你们错过了逃跑的好时机,信不信我把你们的头都给拧下来。”   陆芸看到了这一幕,扭头看向莱特。莱特并没有立刻走进大雨之中,在到了城堡后门处后,他便停下了脚步。   “她们能跑得出去吗?”陆芸问道。   莱特并没有阻止这些人,他用看死人一样的视线看着他们,说道,“不可能,周围的魔气结界能感应到有人在庄园里移动,一旦发现可疑迹象就会通知那些魔物守卫,这些守卫在晚上的时候可不太好说话,这三个人恐怕会死的很惨。”   陆芸沉默了一秒,“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她没有办法去阻止那主仆三人,毕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而且她要是贸然行动,可能也会被魔气结界捕捉到动向,她现在只有跟着莱特才有办法,因此心里再怎么想要去救人,都得老老实实地跟着莱特走。   她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主仆三人,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里。狼崽蹭了蹭她,她都只是敷衍的揉了揉对方头上的毛。   “没有。”莱特道,声音甚至有些生硬,他看了两眼后,便收回了视线,“你现在只有打败帕梅拉,你才有可能救我们所有人,不然的话,大家都得死在这里。”   陆芸不语。如果她能够打败帕梅拉,还用得着现在在这里寻求莱特的帮助吗?   “魔气结界一次能检测到的人有一个上限。”莱特又道,“等这个上限达到了,你就跟我跑,不要回头,慢一步我们都有可能和他们同归于尽,你明白吗?”   陆芸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莱特话语中的意思,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她看着莱特的眼睛,知道对方的意思是牺牲这些贵族的命,来换取他们能够打败帕梅拉。   她咬了咬牙,想到了之前做的一道道的题目。   一辆车即将要路过一个岔路,如果选择左边,会压死一个人,如果选择右边,会压死五个人,请问你选择哪一边?   陆芸没想到她在真实生活中也要面临这样的选择。虽说莱特已经“贴心”地为她选好了,但她还是有一种浓浓的负罪感。她只能靠告诉自己这些都是书上的内容,这些人都是书里的角色来稍微改善自己的失落的心情。狼崽暖洋洋的绒毛也给了她一丝微薄的慰藉。   “你的计划是什么?总不能把我弄到那边去就结束了吧?”陆芸问道,“牺牲这主仆三人,甚至其他想要逃跑的人,我们总是得干成点什么的,不能让他们白死。”   “当然不会。”莱特看她同意,便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帕梅拉预计的继承典礼时间是在明天的黄昏。骑士们会在明天上午左右到达这里,魔气结界能扛住到明天晚上,所以她就有机会在骑士们的面前举办这场仪式。”   陆芸捕捉到了重要的一点,“为什么是明天的黄昏。”   “因为那是光明被黑暗替代的开始,很适合给予她儿子一具躯壳。那个时候我会被绑在椅子上,一点一点的失去自我。等天彻底黑下去,属于我的灵魂就会被完全挤走。”莱特平静地叙述道,“主持会议需要帕梅拉本人在场,只要在那之前杀了帕梅拉,或者搞定恶魔小男孩的话,就可以解决这一切。”   “当然,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那就是我现在杀了你。”陆芸忽然冷不丁地道,“你死了,就没有容器了。”   狼崽磨了磨爪子,立起了身子,一双圆滚滚黑漆漆的眼睛锁定在了莱特身上。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莱特并没有被她激怒,反而很平静地道,“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我的身上被帕梅拉下了魔法,死也死不掉,跑也跑不掉,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能离开她的视线,还不被她追查的原因。这是我为我自己争取来的最后的权益。”   陆芸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懂了。”   “懂了就好。”莱特继续道,“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觉得我对这次合作没有任何诚意。对于恶魔来说,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就是在附体的过程中,换言之,在整个继承典礼的任何时刻攻击帕梅拉和她儿子,都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所以你是想让我在那个时候下手。”陆芸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心中还是有一些疑问,“可是,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现在为什么要带我去见那个恶魔小男孩呢?”   莱特解释道,“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在准备中了,它现在的实力也大打折扣。帕梅拉并没有守在它的身边。我想试试现在下手的可能性。而且,就算是要明天动手,要是想要顺利,我们也必须偷走帕梅拉的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她的心脏。”   陆芸侧过头,眼神有些诧异,“你说她的心脏?我们要那个干什么?”   “恶魔的力量有一部分来源于母亲,明天帕梅拉在举行仪式之前会让我吃掉她的心脏,然后就可以保证整个仪式之中她的力量都会保护着她儿子,即使在那个时候我们真的要去攻击她也来不及了。”莱特道。   “帕梅拉没有实体。”陆芸沉吟。   “没错。”莱特继续道,“所以她才一直待在特蕾西的身体里,就是为了用自己的力量去养特蕾西的心脏,让特蕾西可以暂时代替她。她本身的那具身体几年前已经坏了,如果阿尔杰那个时候没有逃跑的话,她就会使用那具身体的心脏。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们今晚必须要把特蕾西救出来。”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帕梅拉如果没了实体,仪式上他的力量就会更弱,我们就更容易对她儿子下手了。”   陆芸将其中关系屡了个清楚。莱特来找陆芸有两个目的。   其一,如果在明天的仪式上杀死恶魔小男孩的话,就是要攻击莱特的身体,那个时候莱特本人肯定也保不住。所以莱特之所以如此费力气的把陆芸邀请出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提前杀死小男孩,以保下自己的小命。   其二,救出她的妹妹特蕾西。   莱特也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并没有直接跟陆芸将他真实的目的,而是先交代了杀死恶魔最好的一种方法,然后才解释了他现在的目的,无疑是告诉陆芸哪怕今天失败了,也可以通过在仪式上用捅穿他来达成解决恶魔的最终目的。   目前来看莱特还是非常有诚意的,陆芸也不介意和这样有诚意的人做合作。她已经基本上确定了莱特这个人的目的是好的,但是心底仍旧警觉。   知人知面不知心。莱特的目的或许不仅仅只有这些呢。   陆芸问到了关键点上,“帕梅拉随时都可以附特蕾西的体,我们怎么救特蕾西?”   “有一个地方,帕梅拉短时间内没办法去。”莱特道,“我们只要把特蕾西放在那里就好了。”   “你为什么不自己躲进去?”陆芸狐疑。   莱特苦涩地笑了笑,“我总不能在那里躲一辈子。”   陆芸勉强相信了他的话。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她自然不会在嘴上说出来,当下只是微微颔首,道,“好。”   莱特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明显地松了口气。此时那主仆三人已经到了门口,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经历什么的他们看着好像已经睡着了的守卫,小心翼翼地往出迈。   就在这个时候,陆芸听到莱特开口道,“就是现在!”   陆芸立刻跟着莱特拔腿就跑,傅屿扬看她有些跟不上莱特,便从她怀里跳了下来变成了一匹马那么大的样子让她骑了上来。   陆芸匍匐在狼崽的背上,感受着狼崽身上的绒毛和呼啸的风划在脸上。跑了一阵子,她回头去看那主仆三人的状况。   主仆三人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又似乎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他们拎着箱子往回走,好像是不打算离开了一样,脸上却没有任何垂头丧气的意思。   为首的女人之前一直趾高气昂的,现在却是微微地弯着腰。对两个仆人的态度也发生了转变,不再像是之前那样不把他们当人看。   陆芸默了默,收回了视线。知道这三个人肯定是已经被魔物附体了,至于他们的灵魂,也许也已经被魔物吞噬着吃了个干净。   陆芸越想越不是滋味,索性收回了视线。现在只有救出特蕾西,打倒帕梅拉才能够让她心里几乎是要溢出来的愧疚感稍微磨平一点。   装载着异生物的建筑是一个地下城堡。根据莱特的说法,这里和城堡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地上一个是地下的而已。   “就是这里了。”到了目的地,莱特示意狼崽停下来,然后说道,“我的父亲也被关在这里。”   “侯爵还好吗?”陆芸含含糊糊地道。她依旧坐在狼崽上,缓缓抬起了一点头,感觉这个体型的狼崽实在是不适合骑着。   不说别的,这家伙它掉毛!   陆芸刚刚一路奔腾,前半段还想着主仆三人的事儿,后半段吃了一嘴的毛,就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她从狼崽背后跳了下来,把嘴里的绒毛吐完,说话才清晰了起来。   莱特知道她只是随便问一句,但还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答道,“他不太好。帕梅拉现在不让他离开,还总拿魔气吓他。”   陆芸表示了一下遗憾,然后让小狼崽恢复了巴掌大小的模样,跟着他往下走。两人的动作很谨慎,几乎是贴着墙行动,莱特告诉陆芸如果必要的时候就躲在他的身后,毕竟他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无可厚非。   “别担心。”莱特说道,“帕梅拉现在很忙,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陆芸对他仍旧忌惮,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既然决定了冒险,就不会在这一步退却。而且,自从傅屿扬变成以狼崽的形态陪伴在她身边之后,她的胆子就大了许多,隔着手机有一个人在陪伴着她,和有一个实体的生物在身旁陪伴着她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陆芸狠狠地撸了一把狼,继续跟着莱特往下。这里和她梦中的那个走廊就差不多了,由于是在地下,黑漆漆的,而且两侧也没有阳台,只有黑乎乎的墙壁。   地下城堡很大,莱特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很快的时间就找到了一间小房间。   “特蕾西现在就被关在这里。”他道。   陆芸看了一眼四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好躲藏的位置诶。”   莱特思忖了一下,知道她可能是想先观察一下局势。到了这里,他反倒不着急了,于是便拉着陆芸躲在了一个储物间里。   “这里可以看见一些东西,帕梅拉应该会在清晨五六点的时候过来取心脏,因为她需要新鲜的心脏,不过在那之前,她每隔几个小时就会过来看一眼,我们等她看完再带特蕾西走也来得及。”莱特解释道,“这件储物间可以看到一点外面,我以前就经常躲在这里。”   陆芸微微颔首,确定即使是在储物间里也有一个柜子可以躲藏后,才在里面坐定了。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争吵的声音,随后帕梅拉似乎很开心地道,“宝贝,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陆芸微怔,立刻来到了莱特说可以看到外面的那个小洞前往外看。   恶魔小男孩正无精打采地坐着,“是食物吗?”   “不是的。”帕梅拉捂着嘴笑,这是陆芸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温柔地像个人类母亲。她伸手要去碰小男孩,却被他躲开了。   帕梅拉的手僵持在了原地,她强笑了一声,回头将一个人拉了过来。   陆芸定睛一看,居然是阿尔杰。 第49章 敲敲脑壳   阿尔杰被捆了起来,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个惨字。   他还清醒着,但却说不出来话。   陆芸觉得帕梅拉要是想悄无声息的把人虏过来其实不太容易,阿尔杰身为猎魔人,对她好歹也是有点防范的。他被抓住的时间应该就在陆芸和魔物搏斗的时间差不多, 那个时候陆芸并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声音, 阿尔杰的房间也是锁的好好的。   也就是说, 帕梅拉一定用了一种高明的手段把阿尔杰骗了, 才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将他抓了过来。   莱特对陆芸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告诉陆芸要小声一点,陆芸点点头, 表示自己很清楚。   帕梅拉虽然现在脱离了特蕾西的身体所以是灵魂的状态, 但是她的实力摆在那里, 一点小声动就会引起她的注意。   陆芸之前检查过这个储藏室,这里的隔音效果比起城堡要好很多, 而且这个房间还特地装了一个不明显的小魔法阵, 用来隔绝声音。   陆芸问了莱特为什么会有这个, 莱特告诉她魔法阵其实是帕梅拉授意他搞的。因为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跑到这间储物间里伤春悲秋, 帕梅拉听的烦了,就让他自己装了一个魔法阵。   但是这些也只是能保证他们制造出的一些小音量不被帕梅拉发现,声音大了的话依旧有被帕梅拉抓住的风险。   陆芸对此表示了理解, 她继续蹲在那里, 看被抓住的阿尔杰。   帕梅拉显然心情很好,也许是因为明天是继承仪式,也许也是因为阿尔杰这个她弄丢了的容器失而复得。但是小男孩的表情却很冷淡,甚至有些不耐烦。   “你带他来干什么, 我饿了。”男孩的眉头微微皱着。   帕梅拉对待他的态度可以称得上是有些小心翼翼, 她温柔地道, “别着急,明天等我给你准备好了肉身,你就可以随便吃了。”   男孩冷笑了一声,“那些贵族们的灵魂都被其他魔物吃掉的,倒是我,还要在这里饿肚子。”   帕梅拉忙道,“那些贵族们贪得无厌,你食用灵魂必须要和他们做交易,万一他们利用你怎么办?你拥有比其他人更加强大的实力,就会有更多的限制,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克服的。”   男孩抬起头,明明是仰视着帕梅拉,却把帕梅拉看得腿软。   陆芸还是第一次看见帕梅拉这副模样,看来男孩和帕梅拉之间的关系并不像是寻常母子。她听说过恶魔之间是有阶级差别的,也许帕梅拉和她儿子之间也难逃这个规矩。身为母亲的帕梅拉在身为真正恶魔的她儿子面前,反而有点抬不起头来。   “尼尔森,别这么看着我。”帕梅拉压低了声音,“我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局。”   恶魔小男孩,也就是尼尔森,淡淡的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容,他带着古怪的笑容说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为我好啊,我亲爱的母亲。你带这个人来到这里,又不是让我吃,难道就是给我看看的吗?”   帕梅拉这才想起来阿尔杰。阿尔杰为了不去看尼尔森的眼睛,便索性双目一闭。他在暗暗地召唤西方龙,但是这个地下城堡有屏障,西方龙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这里进得来。   他心情非常沮丧,但是这不代表他就已经放弃了挣扎。阿尔杰是越挫越勇的类型,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反而冷静了下来。   之前那些盛怒之下诞生的譬如要和帕梅拉决一死战的心情在这个时候都歇了歇,转而变成了更加理智的分析局势。   虽然阿尔杰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就是,他打不过帕梅拉,就算能打得过帕梅拉,也打不过那个恶魔小男孩尼尔森。   他的眼球微微转着,殊不知尼尔森一眼就将他的那些想法看得透透彻彻。帕梅拉解释道,“其实主要还是想让你看看你更喜欢哪具身体。毕竟阿尔杰虽然在外闯荡了很多年,但是还是我养大的。”   “不用了。”尼尔森看了他一眼,“他还有条龙,不好处理。而且我也不想做猎魔人,放着好好的爵位不要,去选择一个风吹日晒的职业?帕梅拉,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   他说话一点都不留情面,帕梅拉被他说的脸色泛白,但是那毕竟是她自己的儿子,而且还是个正统的恶魔,她忍下了这口气,解释道,“我只是怕出现意外,有一个备选的方案总是好的。”   尼尔森“嗯”了一声,这次倒是没有反抗。   他像个小大人一样地往前挪动了一会儿,居然又问,“那个叫陆芸的家伙是不是和他一起的?”   帕梅拉点了点头,“怎么了?”   她没想到儿子第一次提起的女孩居然是和她对着干的家伙,心里有点泛酸水,但还是压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情,说道,“你看上她了?”   恶魔小男孩舔了舔嘴唇,露出了一个冷冰冰的笑,“怎么可能?我只是觉得,她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   “你可得忍住。”帕梅拉一想到陆芸那满肚子坏主意的样子,就放不下心,“她可能会破坏我们的全盘计划。”   尼尔森耸了耸肩,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一直生活在帕梅拉德保护之下,帕梅拉又对他几乎是言听计从,除了在容器这件事情上拿着长辈的身份压了他很多次以外,基本没有不满足他的时候。   一眼看出儿子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帕梅拉心里苦涩。她一脚把阿尔杰踹到一边,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废了那么大力气把阿尔杰绑回来,儿子非但不理解她,反而好转过来嘲讽她,她的心情有多差可想而知。   她看了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的阿尔杰,想起他小时候抓到机会说逃就逃了,是她这么多年培养容器最失败的一次,就有一肚子的怒火。   尼尔森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背着手离开了。帕梅拉气归气,但也不能真的把阿尔杰给搞死了,或者搞伤了,不然明天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得用上阿尔杰的身体,那些被打后的肌肉酸疼可还得由她儿子来承担。   所以她只是眯着眼睛瞪了阿尔杰两眼,就随便找了一间房间把她关了起来。她还在房间里下了禁制,让阿尔杰没办法逃跑。   做完这一切,她便走进了隔壁关着特蕾西的房间。   陆芸正有些遗憾就看不见了,莱特就拉着她换了一个位置。在储物间的侧面有两个小小的洞,陆芸恰巧能看见隔壁。   她看了一眼莱特,知道对方是早有准备。   之前莱特说自己难过的时候经常跑到这里来哭,看来也只是骗帕梅拉的说辞罢了,他一定是经常在这里观察自己的妹妹。   房间里有一张小床,空间并不大,也没有梳妆台一类的摆设,看起来就像是医院的病房一样。   莱特解释特雷西并不是经常会这里,大部分时候还是住在城堡里的。   其实莱特本人也是一样,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白天在地下城堡,晚上回到城堡里去住。因为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人起疑心。   特蕾西窝在小床上,很不舒服的样子。她的骨架其实不属于很小的类型,又瘦的夸张,所以现在只剩下一层皮贴在上面,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看她蜷缩在那里,莱特的眼神里透露出止不住的心疼。陆芸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要冷静并且看开些。   但这种事儿外人总是说起来轻巧,只有正在经历的人才懂那种痛。陆芸只是安慰了一下,便集中起了精神。   帕梅拉走进房间,看到半梦半醒的特雷西时,刚刚阴郁的心情又恢复了很多。   明天就是继承典礼了,这么多年的努力终于要兑现,即使是天大的不满也无法在她的心里维持很久。她昂起头,高傲地走到了特蕾西面前,“醒醒。”   特蕾西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随着她离死亡越来越近,心情也从最开始的害怕和挣扎到现在的放弃。本想着在梦中度过这一切,却没想到帕梅拉还要如此残忍地将她唤醒。   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到时间了吗?”   “还没有。”帕梅拉欣赏着她对自己的恐惧,用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端详着她那双明显是哭过的眼睛。   帕梅拉没有实体,所以她触碰活人靠的是短时间内用自己的力量凝聚在手指间,来给人带来一种“被碰到了”的触感。   但是这股力量是冰冰凉的,刚刚她碰阿尔杰的时候,对方年轻气盛,身强体壮,不会有寒气入体的感觉。   特蕾西不一样,她的身子骨本来就弱,所以被冷得一哆嗦。她没想到都要死之前了,还要遭这个罪,便死死咬住了嘴唇,表情痛苦地问道,“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特蕾西也曾经觉得帕梅拉是她的母亲。她比莱特还要小,在侯爵夫人换了一任的时候,她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婴儿。   帕梅拉从小就对她很好。对待莱特,她或许还会在对方学习不认真的时候凶两句,但是对待特蕾西的时候,她就完全是一幅宠爱有加的态度。   一切的崩塌就是在她附体了她的那一年。   特蕾西恍恍惚惚地,也许是知道自己将死,很多回忆都涌上了心头。她看着帕梅拉德眼神非常复杂,不想死,但又没办法挣脱。   陆芸忽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思考过,莱特对帕梅拉的态度非常奇怪。带着恐惧和敬畏,但是又有那么一丝信任。   到这个时候陆芸才反应过来,那是因为莱特将她当成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时候的他也没有想过要反抗,也许是后来得知了妹妹要被挖心脏的时候,才下定了决心。   帕梅拉把特蕾西叫醒,其实只是为了警告她一下不要逃跑。特蕾西心里苦,她早就没了要逃跑的欲望,现在帕梅拉重新警告,其实只不过是在她的心上扎刀子罢了。   她抹了抹脸,感觉自己好像哭了。   帕梅拉走了之后,陆芸和莱特等了一会儿,直到机会来了。帕梅拉确认了特蕾西安好,就会等一段时间再到这里来。   他们只要在这个时候带特蕾西跑就好了。   陆芸先等了一会儿,确定帕梅拉已经走远了之后,才从储藏室里走了出来。   然而,开门之前,莱特却拦住了陆芸,“等等。”   “怎么了?”陆芸看了他一眼。   “有结界。”   他这一句话,就把陆芸和他两个人刚刚等待的意义给抹杀掉了。   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想要在不招惹帕梅拉的情况下救出特蕾西恐怕是没办法了。这个结界除了有防护作用以外,一旦没人触碰还会立即通知帕梅拉。   陆芸和莱特对视一眼,不得已又退回了储藏室,重新想办法。   却没想到塞翁失马焉知祸福,他们一进一回的时间,帕梅拉竟然又去而复返。如果他们刚刚贸然决定带人走的话,现在可能已经死的不剩下全尸了。   帕梅拉拿着一把漂亮的刀,在特蕾西面前晃了一圈,仪式开始之前,她就会用这把刀夺走特蕾西的姓名。   特蕾西蔫蔫地躺着,看到那把无比锋利的刀,翻了个白眼,差点晕了过去。   帕梅拉心情很美妙地离开了。陆芸感觉身旁的莱特已经控制不住要冲上去给帕梅拉一拳的心,赶紧把他拉住,劝他冷静,等帕梅拉离开之后,才跟他继续商量。   半晌后,两人有了一个计划。   由陆芸和狼崽先去破除结界,等帕梅拉赶过来之后,由他们引开帕梅拉。   而莱特得结界破除,帕梅拉去追陆芸的时候把他妹妹救出来安顿好。   两人约好在地下城堡的一楼见面,到时候再商量下一步究竟是就此搞死恶魔小男孩,还是暂且搁置,等待明年的继承典礼再找机会。   决定好后,陆芸强迫自己忘掉帕梅拉凶狠的一面,然后抱着小狼崽出去了。   其实最初,莱特的提议是让狼崽去引开帕梅拉,让陆芸留下来。但是陆芸担心会出事儿,她有一块从恶魔小男孩尼尔森那里得到的免死金牌,狼崽可没有。陆芸担心了一阵子后,决定还是跟着一起。   莱特给了她一张手绘的地下城堡地图,告诉她最底层关着很多异生物,非常混乱。异生物们身上的味道会帮助他们躲避帕梅拉的追踪,但也意味着那里会有各式各样的危险。   陆芸拿出了上个章节里傅屿扬买的棒槌,这次再拿棒槌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这玩意儿这么重。由于这个章节类似鬼魂模样的生物统称为魔物,所以屠鬼小刀依旧不能派上用场。   陆芸左手拿着阿尔杰给的匕首,右手拿着棒槌,感觉自己可以去打死一头牛。她摸了摸自个儿的脖子,想起帕梅拉掐她的时候如同看蝼蚁一般的视线,呼吸又不太顺了起来。   但是就算再怎么害怕,她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个人情绪导致这次营救行动的失败。她深吸了口气,余光瞥见了关押着阿尔杰的房间时,又有了个新的想法。   既然要救,不如两个人一块儿救。   她和狼崽对视一眼,狼崽撞开了特蕾西的房门,陆芸则撞上了阿尔杰的房门。特蕾西因为比较脆弱,需要莱特亲自带着她走。但是阿尔杰不一样,陆芸撞开门后把捆在他身上的绳子一解开,他就反应迅速地开始往外跑。   他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所以连问都没问陆芸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在结界被撞破的那一刻,帕梅拉就开始往这个方向赶。她本身也没有走的特别远,靠上的几层才是她用来办公的地方,所以她迅速地出现在了走廊的一端。陆芸确认她看到了自己,立刻翻身上狼,和阿尔杰一路狂奔。   帕梅拉速度很快,但是她还得花点时间去看特蕾西怎么样。毕竟阿尔杰跑了没关系,还有莱特。要是特蕾西跑了,她这么久的努力也就白费了。就算明天的仪式可以顺利进行,也会有更大的风险。   莱特已经趁着这个机会躲在了特蕾西的床底下,用落下的床单遮住了自己的身形。帕梅拉进来扫了一眼,看见特蕾西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似乎也没有逃跑的念头,便转身去追阿尔杰和陆芸了。   因为时间太过紧急,她甚至没有再给房间加一个禁咒。把门锁上之后,就叫了一个属下来看着。   莱特等着帕梅拉走远,才从床底下出来把特蕾西抱在了怀中往外跑。他设置了一个隔音的结界,然后一脚踹开门,却发现门口站着的竟然是他们的管家。   管家依旧是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他的年纪不小了,但是却没有让自己因为岁月而丢失身为一个管家的整洁和得体。他看到莱特,眼中闪过一抹错愕,身体却挡在门前没有挪开。   莱特看到管家,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惊愕。他一直知道管家和帕梅拉有所勾结,但却没想到帕梅拉居然会派管家来处理他们。   “求求你了,管家先生。”莱特只是稍微一愣生,便低声下气地道,“别告诉帕梅拉,我不想死,特蕾西也不应该因为帕梅拉而死。你救救我们吧,我已经找到了摆脱帕梅拉的办法,她是魔物,她这个仪式再缓一会儿进行她也不会死,但是如果现在我和特蕾西不跑的话,我们就真不可能活下来了。”   管家深深地看着莱特。身形依旧没有动弹,但也没有去通知帕梅拉。   莱特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在他不知道帕梅拉真面目的日子里,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管家。   琼斯是个还挺傲慢的人,侯爵等着他继承爵位,从小就告诉他要怎么像个继承人一样。他对管家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但管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在他的世界里,管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服务主人,无论主人对他是什么态度,他不会丢失最初的礼仪。   但是莱特不一样。他不是继承人,性格也被帕梅拉养的很温润。他大部分时候对着管家都很好,在侯爵不管他的日子里,管家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他另外一个父辈。   如果是琼斯出现在这里,恳求管家,管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可面前这个是莱特。   管家对着帕梅拉有着不太寻常的感情,他自诩在知道帕梅拉的真实身份的时候,不仅没有厌恶,还感到了惊艳。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那个会对帕梅拉最忠诚的人,直到现在这一刻。   莱特抱着特蕾西,脸上已经有了泪水。管家那颗已经坚定了的心第一次动摇了,他无法再说服自己特蕾西和莱特会没事的,因为他很清楚:   过了今晚,他们都会死。   .   帕梅拉虽然耽搁了一点时间,但耐不住她对地下城堡熟悉。眼看她和两人一狼的距离持续性地变近,傅屿扬问了一句阿尔杰,“还可以再快一点吗?”   阿尔杰咬了咬牙,说道,“可以,我正在召唤西西,它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傅屿扬满意了,他通知了陆芸一声,“我要加速了。”   陆芸从毛绒绒中抬起头来,嘴闭的很紧——   只要不张嘴!就不会吃到毛!   她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就感受到身下的狼崽肌肉忽然紧了起来。   下一秒,它以比之前还要快一倍的速度跑了起来。速度快到要不是陆芸紧紧地抱着它的身子,都要被过于快的速度甩出去。   仅仅只有两条腿的阿尔杰:??   他虽然跑步也很快,但是毕竟比不上狼。此刻他只恨自己没有好好锻炼身体,到这儿时候不得已只能一边跑一边叫,“你这也太快了吧?你等等我,要是我被抓回去了,你刚刚救我还有啥意义啊?喂,听得见吗?还能再带一个人吗?”   他本身跑在狼崽的前面,这才几秒过去,已经落了狼崽好远,眼看狼崽还要越跑越快,他只能提出同骑。   在他的想法之中,陆芸应该不会拒绝。虽说大部分人都会很抗拒其他人骑在自己的坐骑上,但是这毕竟是非常时刻,陆芸应该也会稍微宽容一点点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傅屿扬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不仅如此,这家伙还跑得原来越快了,大有他再提的话就就直接抛下他不管的意思。   地图在陆芸的手上,阿尔杰刚刚都没有时间来得及看一眼。现在如果傅屿扬再把他抛下,他估计不需要几分钟就会被帕梅拉抓回去。   于是阿尔杰直接闭嘴了,憋足了劲儿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还往后扔扔飞刀企图减慢帕梅拉的速度。   这一招是有效,但是帕梅拉很快的摸清了他攻击的套路和顺序,没过多久后就又不行了。阿尔杰欲哭无泪,第一次感觉自己居然对一件事束手无策无能为力,除了他逃跑以外没有任何的办法。   逃跑专业户陆芸倒是跑出了习惯,在学校里也跑,在剧院里也跑,在地下城堡也是跑。只不过前两次她是靠自己的腿,这次却有了“交通工具”罢了。   她眼看着自己和帕梅拉之间的距离不再变近,心里感叹着狼崽的好,狼崽的毛毛就碰到了她的鼻子,然后她一个没忍住,打了一个贼大的喷嚏。   “阿嚏——”一声,陆芸吃了一嘴的毛。她想要吐出来,结果又吃了一嘴的毛。   陆芸认真的考虑起了狼崽到底有多久没有洗澡了这个问题,然后意识到再想下去简直就是折腾她自己。   傅屿扬正在狂按“shift”加速,就听到了一个久违的叮咚声。   他在跑直线的时候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居然是好感度掉了一格。   傅屿扬:……   傅屿扬:??   他看了一眼画面上满嘴是毛的陆芸,找出了害陆芸好感度下降的罪魁祸首,他大呼冤枉,觉得这只破狼一点用处都没有。不仅害他一直被调戏,而且居然还会因为掉毛而倒扣好感度!   阿尔杰看着陆芸满嘴是毛,心情好了一点。他在心里说着“活该”,脚上却一点都没停歇。   就在这追追赶赶之间,他们终于来到了最底层。   这里果然关押着许多的异生物,还有一小团一小团的魔气。嗅觉很灵敏的阿尔杰拱了拱鼻子,表情不妙地道,“这里味道好杂。”   陆芸憋着气,嘴里又是毛,刚从狼窝里爬出来一样,顶着两撮毛抬起头。   “啊哇哇哇——”她一张嘴,一大堆毛又进了嘴里,只能勉强的闭嘴。但是阿尔杰却看出她的意思是她闻不出来。   这些味道其实只有异生物和魔物本身和猎魔人能够闻到,阿尔杰没想到陆芸坐骑也有武器也敢用头脑也聪明的,居然完全没有猎魔的天赋。他本来以为陆芸不知道那些关于魔物的信息,但是经过练习也会成为猎魔人。   陆芸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地下一层区域很大,又关着很多的异生物,所以像个迷宫一样。狼崽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阿尔杰也能够追的上他了。   两人一狼找了个位置躲了起来,阿尔杰一坐下来,就大口的喘着气,他可能已经很久没有跑过这么快了。   傅屿扬看陆芸将嘴里的毛吐掉,掉下去的好感度依旧没有加回来。他心里百转千回,感觉现在如果不把这个好感度加回来就来不及了。   刚刚帕梅拉被他甩在了后面,进入迷宫之后,他速度虽然慢了,但毕竟是处于主动的位置,不需要去猜测帕梅拉往哪里跑了,只需要横冲直撞一股脑的往前跑就好了,所以和帕梅拉的距离再一次拉开。   他在确认暂时目前是安全的之后,看陆芸和阿尔杰只是打算原地等待一会儿,便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掉下去的好感度补回来。他仔细想了一下,觉得解铃还须系铃人,于是操控着变小了的狼崽一头撞在墙上。   狼崽撞得晕头转向,甚至有一秒无法□□控。陆芸看了心疼,将其抱在怀里,“怎么了?”   傅屿扬严肃,“我在惩罚它。”   “为什么啊?”陆芸揉了揉小狼崽的脑袋,看着它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想不明白它做错了什么。   同样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要被牵连的傅屿扬继续严肃地道,“它居然掉毛!凑不要脸的!”   陆芸:……   “就因为这个?”陆芸忍着笑道。   “对啊。”傅屿扬道,发现这一招苦肉计起了作用,陆芸对他的好感度果然又涨了回去。   陆芸感觉这会儿实在不是笑和开玩笑的时候,她揉了揉笑到有些僵硬的肌肉,说道,“好了好了,不怪你,也不怪狼崽。”   她说完,让傅屿扬调整视角,确定帕梅拉没有追上来后,转身问阿尔杰,“你怎么被抓住的?”   阿尔杰看了一眼这么严肃的时候还在“卖萌”的狼崽,觉得陆芸怼他的那些话现在再回想起来并不妥当。   说实在的!这只狼和他家西方龙的蠢的程度差不多好吗!   陆芸双标的原因一定是狼崽是毛绒绒!   阿尔杰忿忿地想着,然后也跟着确认了一下帕梅拉没有追上来后,用嘴型跟陆芸解释了起来。   帕梅拉很聪明,她猜出阿尔杰身份的同时,也猜到了陆芸大概率在扮猪吃老虎。   不过,陆芸对她现在还暂时没有什么威胁,所以她没有立刻收拾她,而是就知道阿尔杰和陆芸之间一定是有合作的。她守在在城堡外,看到陆芸翻到阿尔杰的门前之后,便有了计划。   在还有几分钟道午夜的时候,她变成了陆芸的样子,去告诉阿尔杰计划有变。如果是别的时候,阿尔杰肯定有所防备,但是因为陆芸下午的时候沾上了恶魔小男孩尼尔森的味道,所以她闻起来和帕梅拉基本上是没有任何差别的。   再加上之前的计划很有风险,阿尔杰觉得陆芸很有可能是反悔了,所以他便打开了门。   他也不是没有防备,但是帕梅拉的动作更快。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就被帕梅拉给绑了。   说到底,还是阿尔杰大意了。   阿尔杰说完之后,陆芸就感觉狼崽的爪子动了动。帕梅拉是灵魂的状态,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脚步声。狼崽爪子动了,就意味着帕梅拉就在附近了。   帕梅拉还从来没有和陆芸单独呆在一起过,所以不太清楚她身上的味道。但是阿尔杰身上的味道她熟,所以跟着摸了过来。   异生物聚集的地方味道很大,就像阿尔杰说的一样,每个生物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这里又像个迷宫一样,帕梅拉就算是熟悉地形,也没办法这么简单地找到他们。   陆芸的心提的高高的,阿尔杰倒是没那么紧张。他心中有数帕梅拉除非动手翻,否则找不到他们,所以并不着急。   帕梅拉走了一圈,果真没有发现陆芸他们。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地在整个地下转圈圈,陆芸和阿尔杰知道时间越久,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便用嘴型商议起该怎么在帕梅拉没注意的时候离开。   其实帕梅拉没在地下一层大动肝火,很重要的原因是她不希望自己会一个不小心把一大堆异生物放出来了。大部分异生物们是跟魔物敌对的,再加上它们认得帕梅拉就是关着他们的人,一窝蜂地上来,倒是有些不好收场。   但这对于陆芸阿尔杰和狼崽来说,就是一个好的机会了。   “我们可以一边离开一边把异生物们放出来。”阿尔杰道。   陆芸揉着太阳穴,他们之前想着怎么进来,现在又想着怎么出去。也不知道莱特到底成功了没有,如果特蕾西没有被救出来的话,他们就是白忙活了。   而且还狠狠地拉稳了帕梅拉的仇恨。   陆芸敢保证,帕梅拉现在一定想把她的皮都扒了。她要是落在帕梅拉的手里,怕是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想了想,觉得阿尔杰说的也有道理,就往后看了一眼。   后面的笼子里,装着一只眼睛冒红光的熊,它看起来很久没吃过东西了,盯着狼崽都流下了口水。   狼崽警觉,跳进了陆芸的怀里,陆芸将狼崽抱的严严实实,再看那只熊,发现对方的视线稍微挪了挪,变成对着陆芸流口水。   陆芸:……   那这就没办法了。   她回过头,看着阿尔杰,“你确定它被放出来之后,回去攻击帕梅拉?我怎么觉得它对我更感兴趣呢?”   同样被看了两眼的阿尔杰一时无语,“这就说不准了,不过也不一定是每个异生物都这样啊。”   陆芸露出了一个蜜汁微笑,虽然无法否认阿尔杰的建议的确是他们能想到最好的选择,但这也不妨碍陆芸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但是,在陆芸看着帕梅拉又一次路过她的面前之后,陆芸还是妥协了。   “行。”她一咬牙道,“但我后面这扇门你来开。”   阿尔杰看了一眼那只熊,觉得是自己能够对付得了的范围,便点了点头。   狼崽再一次变大,那只熊没想到自己的食物从刚刚的还不够塞牙缝便到了现在吃了一顿还能再存一点,双眼都泛着光。   坐在电脑前的傅屿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被大型生物盯上的感觉太不好受了,他拍着胸脯吐了口气,想着如果自己是陆芸,现在可能心态也没办法这么好。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在陆芸一声令下,开始噼里啪啦的在键盘上操作了起来。   狼崽负责跑,陆芸负责开锁,阿尔杰则从另外一个方向跑。   那只眼睛冒着红光的熊是第一个被放出来的生物,它看了一眼只有一个人而且看起来不太好招惹的阿尔杰,和有两个人虽然也会挨顿打但打赢了一定能吃饱的陆芸和狼崽,果断的选择了跟上陆芸和狼崽。   同理可得,陆芸和狼崽身后的异生物积累的越来越多,阿尔杰那边倒是轻松。帕梅拉听到动静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浩浩荡荡的异生物。   陆芸没有把魔气放出来,因为那显然是自讨苦吃,所以这么多异生物几乎全都和帕梅拉有仇,看见帕梅拉的时候,有一半以上都选择了去追帕梅拉,还有一半决定宰了陆芸和狼崽之后再回去收拾帕梅拉。   这些异生物一起上的威力不小,帕梅拉被暂时牵制住了,但陆芸又迎来的新的问题,她身后那些异生物该怎么办。   狼崽跑的飞快,但那些异生物也不弱,尤其是他们饿了那么久,看到食物简直像是看到了亲娘,恨不得能飞过来。   傅屿扬一边跑,一边施展了“哇呀呀砰”,击退了一部分的异生物,一些异生物意识到陆芸和狼崽不好欺负,便退而求其次去找阿尔杰去了。   陆芸默默给阿尔杰点了蜡,然后想起来自己的匕首和棒槌还没拍上用场,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翻过来倒着坐,面对着后方。她将衣服扯断一点,将自己绑在了狼崽的身上,确保自己不会掉来之后,看到哪个人追上来,就敲敲脑壳,跟打地鼠一样。   一只牙齿跟锯齿一样的小兔子跳了上来,陆芸二话没说,敲了敲脑壳。   一只脸上有雀斑的半人半猴子爬了上来,陆芸反应迅速,又敲了敲脑壳。   一只眼睛冒着红光的熊像饿狼般往前冲,陆芸毫无犹豫,再次敲了敲脑壳。   一只长得人模人样还挺帅的恶魔男孩跳了出来,陆芸想也没想,又双叒敲了敲脑壳。   她左边敲一下去一个,右边又敲下去一个,那些被敲过的异生物再次扑上来,她也想都没想就敲了上去。   敲了好一会儿,再她第三次敲在那个恶魔小男孩的头上时,忽然意识到……   等等,她刚刚敲了个啥?   对上尼尔森有点蒙了的表情,她默了一秒,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虽然很不想接受现实,但是陆芸最终还是拍了拍狼崽的背,让傅屿扬操纵着它停了下来。   她心里怕的要死,但是有些事根本无法逃避。   她看着尼尔森清理掉了那些仍在穷追不舍的异生物。在他高等恶魔的威压之下,许多还有点怕死的异生物已经去围殴帕梅拉和阿尔杰了,只剩下还有几个不怕死的,但也被尼尔森给杀了个干净。   走廊里满地都是血迹,陆芸从狼崽背上跳了下来,感觉自己裙子拖地的地方已经浸泡在了血水之中,刺鼻的味道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那个……你能忘掉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 第50章 机器人   尼尔森最后还是没有办法选择性地忘掉这一切。   他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屈辱的经历。比一个年纪比他小那么多的人当成地鼠一样敲脑袋,而且还是连续三次, 尼尔森相信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接受不了的。   虽说他看起来年纪小,但是他毕竟是恶魔,他和帕梅拉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超过百年。   说他看陆芸就像看自己孙女一样,也都一点也不夸张。   也正是因为如此,被比自己小那么多的陆芸敲脑壳,他才更难以忍受。   “我觉得我……”尼尔森越想越不是滋味,他活这么久的哪一天不是被捧到了天上去。   陆芸立刻道,“你不觉得, 你没想法, 你无所谓。”   “可是……”   傅屿扬接过话头,“啊!今天天气真好!月朗星稀!”   “但我……”   陆芸对着一鞠躬,一口气说完连气儿都没喘一口, “我错了抱歉不好意思求你原谅我。”   “但你……”   傅屿扬跟着让狼崽匍匐在了地上,“错了。”   尼尔森无话可说。   为了能够和陆芸更加方便的交流,他特地耗费了一点力量凝聚成了实体。这对帕梅拉而言稍微有些难度, 对他却是手到擒来。没想到交流没交流上两句, 倒是方便了陆芸敲他的脑袋。   理智告诉他应该生气, 但是看着傅屿扬和陆芸这么一副老老实实的鹌鹑模样,倒还有点想笑。   他忍了忍,说道, “你们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恶魔的威压压在了陆芸的肩头,她感觉自己有点喘不过来气,更别说动说谎的念头了。时间再一次静止, 陆芸又一次陷入了之前那个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恐慌中。   小狼崽定定地停在原地, 好像一座木雕一样, 不再能给陆芸提供任何安全感。   她知道糊弄过去是不现实的,可交代事实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陆芸果断的选了说一半事实,隐瞒一半事实。毕竟虽然尼尔森虽然暂且不会动她,但是这张免死金牌也不能浪费在这里。   在她答应了尼尔森要给对方找食物的时候,就知道要付出怎么样的代价。   “我去救阿尔杰了。”陆芸冷静地交代,“你们有莱特就够了,抓阿尔杰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他。”尼尔森蹙着眉,“他可能给我捣乱,你应该也不是不清楚这一点。”   “但是我们是朋友啊。”陆芸作无奈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关系很好的。”   尼尔森狐疑,“那现在阿尔杰人呢?”   “被你母亲追的跑散了。”陆芸老老实实地道,“我们把这些异生物放出来,就是为了能逃出去。”   尼尔森顺着她的逻辑一想,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弯了弯嘴角,没有任何担心自己母亲的意思,反而心平气和地调侃道,“你俩还挺损的啊。”   “你要去救帕梅拉吗?”陆芸问出这话时,心里其实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   “她要是连几个异生物都对付不了的话,也就不配做我的母亲了。”尼尔森残酷地笑了笑。   这句话如果是从一个成年人的嘴里说出来,可能陆芸会怒斥他人渣,但是从尼尔森一个小孩子形态的家伙嘴里说出来……   陆芸看着他毛绒绒的头顶,不禁仔细地思考起了刚刚自己敲的位置是不是就在这里。   她走神了一秒,再回过神的时候,尼尔森已经换了下个话题。   “要我帮你把阿尔杰救出来吗?”他问,说着舔了舔舌头,看起来像是个贪吃的小孩,眼底却泛着寒光。   陆芸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算了,阿尔杰现在应该也已经逃出去了。”   尼尔森略带遗憾地道,“不行吗?”   “不行。”陆芸坚定的拒绝。   尼尔森抿了抿嘴唇,“我可以现在去把阿尔杰抓回来,这样你就需要我的帮助了。”   陆芸的手微微攥紧,“你不能这么做,这是违反合约的。”   尼尔森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饿了。”   “明天好吗,你有了实体,吃起来也会比较开心不是吗?”   “话虽是这么说……”尼尔森不太情愿,但想了想,觉得再等一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说到一半,话锋一转,道,“可是你敲了我,我总得惩罚你。”   陆芸想都没想就道,“我给你敲回来?”   尼尔森桀桀地笑了声,“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陆芸的表情凝固了一秒,她感觉那种心脏被捏紧的感觉又回来了,避开尼尔森的眼睛,她睫毛微颤,“那你想怎么样。”   “你把你的狼崽给我吧,刚巧,我还缺一个坐骑。”尼尔森将陆芸从头到角打量了一番,视线最后落在了因为被定格住而一动不动的小狼崽身上。   陆芸看了一眼脚边地狼崽,心想这母子二人都是什么毛病,盯着别人家的狼崽看。   她将狼崽抱在怀里,本能地不想答应。她垂着头,小声地道,“这个得看它的意见吧,我没办法做出决定。”   尼尔森的脸一瞬间耷拉了下来,陆芸感觉喉咙里涌上来一股铁锈般的鲜血味,她强行将其咽了下去,但仍是拒绝,“换一个吧。”   她其实知道,等如果按照计划,尼尔森根本活不过明天,更遑论带走她的狼崽。但是她就是不高兴,那种属于自己的东西正被别人惦记着的感觉让她异常抗拒,她摸了摸小狼崽的毛,再次重复道,“它对我而言很重要,而且莱特已经有自己的坐骑了,也许你可以用他的。”   “我总得惩罚你。”尼尔森才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退却,“可你又什么都没有。”   陆芸在这个世界的身份好歹是公爵的女儿,但是落在尼尔森眼里却仿佛什么都不是。尼尔森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来,却让陆芸仿佛是被扼住了喉咙一样难以呼吸。   她闭上眼,护着狼崽,心里挣扎,最终道,“惩罚的事,明天以后再说行吗?”   她想要拖一天,明天,如果计划成功,她就会去下一个章节了,尼尔森估计也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如果计划失败,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她的。帮手先生也许会被牵连,也许不会,她不知道,但总归不会落在尼尔森手里。   “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尼尔森感觉挺稀奇的,陆芸明明已经完全处于被动了,究竟是有哪门子的单子还和他谈条件。   说的难听一点的,她有那个资格吗?   陆芸也知道自己的做法很不可理喻。但狼崽背后是个活生生的人,并不是一个交易的物件,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纠结其实根本没必要,答应下来就好了。   但她还是不想就此点头,她总觉得要是被傅屿扬知道了,那个有点玻璃心又很在意她的感受的帮手先生会不高兴的。   “好吧。”尼尔森盯了她一会儿,破天荒的退了一步,“反正总也是我的,早点晚点又有什么差别。”   陆芸没应这句话,心里松了口气。   她想起莱特说的要在今晚搞定尼尔森的话,怎么想怎么不靠谱。   尼尔森的实力或许确实是比平时弱了,但是没有弱很多。他依旧可以轻松的碾死陆芸这种小鱼小虾。   而且他那让时间暂停的能力,确实是令人升不起任何反抗的念头。   “你现在救出阿尔杰了,就赶紧从这里离开吧。”尼尔森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情一瞬间就明朗了起来,甚至还有心情叮嘱陆芸两句,“那些异生物不是帕梅拉的对手,而且她就算打不过,也能逃跑,到那个时候的处境就会比较难办了。”   陆芸心情复杂地道,“谢谢你啊。”   这么情真意切的叮嘱,如果不是他之前分分钟要把陆芸砍死的架势,陆芸可能就信了。   她可没忘掉,自己的脚下踩着的血水是怎么出现的,尼尔森杀死异生物们时干净利落的样子注定了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   尼尔森眯着眼睛地笑了笑,“没关系,我一直很好相处。”   这话说得仿佛刚刚他对陆芸的威逼利诱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又打了个响指,时间再次开始转动。傅屿扬发现自己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狼崽就从地上到了陆芸的怀里,陆芸的表情也惨白惨白的。   尼尔森已经消失不见了,他察觉到陆芸心情不佳,便让狼崽在陆芸的脸颊上蹭了蹭。   陆芸仿佛刚刚才回过神来一样,愣愣地道,“恩?”   “怎么了?”傅屿扬压低了声音,安抚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尼尔森呢?之前……你是不是也碰到他了?”   陆芸默了一秒,没有回答。她心情沉重,每一次纠正剧情的失败都可能导致她的死亡,而这一次带给她的恐惧似乎还要比之前更加大一些。   这是西幻的世界,太多天马行空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没有什么事情是在陆芸的掌控中的。她计划好的事情,也有可能脱轨。   就比如明天,她真的能够活下来吗?   陆芸从未像现在这样不确定过。   “还好吗?”傅屿扬变大了一些,将她驮到背上,一边保持不算过快不算过慢的速度跑,让陆芸只需要半坐在他身上,也不至于吃到脱落的毛发。   就像尼尔森说的一样,如果不再赶紧离开这里,等帕梅拉追上来,他们可能就跑不掉了。   “没事。”陆芸缓了好一会儿,总算是从那种心情中走了出来。   “要吃糖吗?”傅屿扬问道。他在商城里挑了挑,九块九就可以买到一兜子的糖。   之前他还在想究竟是什么情况需要他买糖,可是看到陆芸沮丧的模样时,他大概懂了。   发生了什么他大概有了猜测,心里担忧但又不想在这个时候出言发问。他想象地到陆芸身上的压力,为了为对方分担也尽心尽力。   他没怎么犹豫就买了一兜子糖。   氪金就是这个样子,最开始的是冲九块九会觉得自己花了好多好多的钱,但是等充到最后已经开始觉得这么点钱算什么。   陆芸收到那袋子糖的时候,有点惊喜的感觉。   一袋子的糖里有着许多不同的味道,但是将一整袋子一起拿在鼻子旁边闻的时候,却觉得这些味道凑在一起格外的和谐。   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这一点在什么时候都不假。   陆芸靠在狼崽的背上,拨开一块糖放进了嘴里。   这一颗是水蜜桃的味道,甜而不腻,带着点水果独有的清香,让人回味无穷。   虽然是在地下城堡里,但是陆芸的心依旧慢慢地静了下来。   她微微闭上双眼,边吃边整理起了思路。   这个故事的主线剧情隔了这么久了,她大概也能摸到一点了。虽说还不能确定主角是谁,但是如果任务的目的是要让魔物的计划破灭的话,那么能从中获益的有三个人。   琼斯,他将继承爵位。按照计划,莱特会跟着尼尔森一起死在继承典礼的台子上,那么剩下的唯一一个继承者就是琼斯了。   特蕾西,她能够因此活下来,保住一条小命。   阿尔杰,阻止帕梅拉的计划应该会是他事业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还为他解决了后顾之忧。   身为反派的帕梅拉和尼尔森绝对不可能是主角,因为如果没有陆芸的干涉,他们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绝对是轻而易举。那样的话,剧情根本不存在任何的崩坏,又谈何修正剧情呢?   侯爵固然也是受益者之一,但以他在剧情中的参与程度,陆芸认为他是主角的可能性并不大。   确定了主角才能推理剧情,但是陆芸能收集到这么多关于主角的线索,意味着她距离最后的真相也不远了。   她收拾了一下心情,知道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都是准备明天。   关于明天的不定数也有很多,比如莱特真的心甘情愿的这么去死吗?比如帕梅拉和阿尔杰的实力真的能削弱到他们可以对付的范围吗?再往差了一点想,莱特真的成功的把特蕾西救出来了嘛?   他们折腾了这一个晚上,究竟是白用功,还是真的对未来有了实质性的作用呢?   陆芸不确定,她也没办法确定。但她舔了舔舌尖的糖果,又觉得一切还没有想象的那么糟。   她摸着星星项链,难得坚定地想:   只要能够靠双手改变的未来就不是问题,起码现在一切都在向着计划中的方向发展。   她不能因为畏惧死亡而变得畏手畏脚,因为那样才会真正的将她自己葬送。   陆芸彻底从负能量中挣脱出来后,意识到傅屿扬可能还在为自己担心。   她知道现在这么晚了,傅屿扬恐怕也很是疲惫,还让他担心这么多,陆芸有些愧疚。   关于和尼尔森的谈话她仍旧说不出口,只能摸了摸狼崽的毛,趴在它的大脑袋旁边,说道,“我没事了,谢谢你的糖。”   由于陆芸是整个人趴在狼崽的身上,她的声音就像是附在狼崽的耳朵边说的一样。   带着耳机的傅屿扬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想要把耳机摘掉,但又有些舍不得。   陆芸的声音非常温柔,听得出来她的年龄是介于少女和成熟女性之间,傅屿扬一时间竟然脸都红了。但就在陆芸直起身的这段时间里,他的思绪却跑向了一个诡异的方向。   那就是,AI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吗?   陆芸刚刚贴在狼崽的耳畔,说话时傅屿扬甚至能听到她的呼吸声。如果是提前录制然后设计的语音,有可能做到一点电音都没有,而且还可以根据情景调整吗?   傅屿扬回忆了一下,在他和陆芸认识的这三个副本以来,陆芸似乎没有怎么说过重复的话。   他问出的问题,她也能轻松的回答,每次的声音都是没有电音的,并且连许多当时的场景都可以模拟。   陆芸心情不好或者害怕的时候,她说话时本能带上的颤音傅屿扬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不仅如此,陆芸在其他方面的智能程度也非常高,完全不像一串代码能够做到的。对于每个副本她都有属于自己的思考,也可以根据傅屿扬的提议进行反应和分析,甚至和傅屿扬配合着完成一些天马行空的构想。   要知道,傅屿扬自认是个脑回路还比较跳跃的人。陆芸如果真是个AI,总会有她接不上来的时候,但是现在,陆芸却可以对他的问题对答如流。   陆芸的心情变换也很有意思,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太大规律可循并且很多时候超出常理的。有的时候傅屿扬从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开心,为什么会难过。   她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人工智能AI。   傅屿扬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有了怀疑,他再次看陆芸的时候,表情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倒是没有猜到陆芸是一个穿越进了游戏里的大活人,反而还以为是有一个游戏公司专门的负责人在背后操控着陆芸。   可是,这又带来了其他的问题。陆芸的很多小动作不是敲击几下键盘就能做到的,她的那些眼神和表情少说也得有一百来种,这么多不同程度的表情和动作是如何被及时的表现出来,如果真的是一台电脑进行运算,岂不是得卡爆了?   至今为止,他没有发现过陆芸出现卡顿的问题,她对他的话反应很及时,甚至可以抢答。   傅屿扬唯一能想通的理由,就是陆芸是某种他暂且不知道的新科技开发出来的AI,拥有超强的自主性,可能是为了以后研发机器人准备的。   傅屿扬越想越是那么一回事儿,几乎都能看到一个长得跟陆芸一摸一样的机器人站在自己面前了。之前游戏的宣传也很古怪,网上根本搜不到相关的消息,而且内测也只有一个人。这完全不像是一个游戏公司的运营模式啊。   这个游戏制作如此精良,除了npc比较毒舌,系统比较热爱推销氪金产品以外,基本上没有任何大毛病,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bug。一个游戏做到这个阶段,多半是已经准备开始公测了,那么网上搜不到任何消息就不合理。   游戏公司花这么大的功夫和价钱设计游戏,不可能没有留下资金做宣传。就算是把所有的钱都放在游戏制作上了,也不应该只留下一个内测名额。要知道,每多出一个内侧玩家,游戏公司就可以多赚一笔钱。   而且,傅屿扬仍记得在下载游戏的时候,他辗转了多少个网站,输入了多少密码才来到了那个游戏的官网。   这前后之间的逻辑完全说不通,除非游戏公司根本就不想那么多人玩这个游戏,他有另外的目的。能做到这份儿上,说是研究只能AI机器人也完全不为过。   但是,研发和测试机器人这种机密的信息,怎么会让傅屿扬这一个除了有钱和长得帅以外哪里都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参与呢?   陆芸在那边思考着游戏副本的问题,傅屿扬这边却已经发散性地想到了人类和机器人的大战。   陆芸已经去往一楼寻找莱特的时候,傅屿扬已经开始想着如果机器人真像电影中那样想要占领地球的话,他该怎么让陆芸放弃与人类敌对的想法。   “我觉得阿尔杰一个人应该能搞得定,我们还是先去看看莱特再管他吧。”陆芸无法想象他已经思考到了哪里,发现他沉默下来,以为他是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或者就像刚刚的自己一样,忽然间感到了一阵沮丧。   她起初并没有打扰傅屿扬,但是眼看就要到一楼了,才打破了沉默,“阿尔杰说正在召唤他那条西方龙,也不知道它那么大个个头怎么能塞的进城堡里来。我觉得它大概率也能和你一样变小,只可惜不是毛绒绒,没有那么可爱。”   傅屿扬听到这儿,竟然有些愉快地“哼”了一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应下了什么东西后,他脸色一变,坚决不承认自己会因为自己个儿是毛绒绒而感到开心。   陆芸笑了笑,关心地问道,“你刚刚一直不说话,是想到了什么吗?你要不要也吃两块糖啊?”   傅屿扬立刻又想到了自己之前纠结的问题,思索了一下后,对着陆芸开口道,“芸呐,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之后去干什么?”   陆芸愣了一下,苦笑,“暂时没想过,大概就是回归正常的生活吧。”   她现在连能不能活下去都不一定,根本没有心思谈论那些其他。   “如果,我是说如果。”傅屿扬斟酌着道,“你有一天发现自己其实是个机器人的话,你会想着要反抗地球吗?”   他猜测陆芸应该也不知道自己就是个AI,甚至还觉得自己真的存活在游戏里的世界中。否则她也不会感到害怕,对待通关之类的事情时就会变现的很冷漠且不积极。   根据傅屿扬和她的接触不难看出,她是在真的害怕死亡。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他不妨假设一下。如果他猜错了,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陆芸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现在貌似是在西幻世界里吧,你猛地一下切换成未来科技,我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傅屿扬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愁眉苦脸地道,“我只是做个假设嘛,你稍微开动一下想象力,就假设真的有这种可能的话,你会怎么办?”   “这……”陆芸对这种情景小游戏不感兴趣,但是一算时间自家帮手先生也是有段时间没有抽风了,说不定这会儿正是他发病的时候,于是本着不要和一个“病人”对着干的想法,她顺着傅屿扬的话说了下去,“如果我是个机器人的话……”   “恩?”   “那我需要工作吗?”   “大概吧。”傅屿扬想了一下,觉得对于陆芸而言,现在的游戏可能就是工作。   “那我还有生理需求吗?不吃饭也不会饿吗?需要充电或者喝机油吗?”陆芸又问。   傅屿扬再次沉吟了一会儿,“这个大概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种机器人非常……仿真人,也有像人类一样的生理需求,会感受到困,会累,会怕疼,总之……就像你现在一样。”   陆芸一时间觉得傅屿扬病的更厉害了,她认真措辞,然后努力委婉地说道,“那我还做啥机器人啊?我不就是个人类吗?我有任何跟人类不一样的地方吗?”   傅屿扬楞了一下,发现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他知道自己的假设不太对,但还是执着地道,“反正总之,没那么多问题,你就是一个机器人,你会怎么样?会报复社会吗?”   “为什么?”陆芸疑惑地道,“我是闲的没事干嘛?为什么要报复社会。”   她说着,还语重心长地劝了傅屿扬一句,“别太中二,那些毁灭世界的事情都只存在电影里,咱们还是要做法治公民的。遵纪守法不违背良心是起码的,别一天到晚把毁灭全人类和报复社会挂在嘴边上。咱们成年了奥,不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了奥!”   莫名被教训了的傅屿扬:??   等等,貌似他才是那个想要劝人从良的吧?怎么角色忽然之间就发生了转变,陆芸反而觉得他有要毁灭世界的中二想法了啊?   他扶着额头,但总算还是确认了一件事。   那便是哪个机器人要挑起人类和机器人之间的大战,都不可能是陆芸。   她不摸着别人的头明里暗里的损人并且劝人回头是岸就不错了! 第51章 龙崽   地下城堡一楼, 莱特和阿尔杰已经等在那里了。   特蕾西不见了踪影,莱特的表情也略显苍白。   时间回到几十分钟前, 莱特和管家面对面对峙。   管家的内心非常挣扎,这毕竟是他养到大的孩子。但他知道妥协意味着什么,帕梅拉和她的儿子可能都会死,哪怕是活下来了,也不会放过他。   诚然他有想过自己将来死在帕梅拉的手里也是一件兴事,但是他也不想那一天来的那么早。   他看着莱特那张充满痛苦的脸,和特蕾西满脸的泪痕,最终叹了口气, 歪过身子。   “快走吧, 我只能帮你们拖延五分钟。”   这是他能做到最大的退步。   莱特和特蕾西是好孩子,甚至说比起帕梅拉来说更算是他的主人。管家从小就被训练着忠于自己的主人,他已经背叛了侯爵, 没办法再去忍心背叛还是个孩子的莱特。   但他也不想完全背叛帕梅拉,只能和莱特各退一步。   莱特收获了意外之喜,他本来以为一定得和管家动手才有可能活下来, 却没想到管家真的被他的几句话说服地退让了一步。   由此看来, 管家依然人性未泯。   他连忙抱着特蕾西往外跑, 走到走廊的拐角处时,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管家。   老人似乎一时间苍老了许多, 他那双一向清明的眼睛也带上了点浑浊的色彩。他意识到莱特在看他,便回过了头,“快走啊。”   “或许您能跟我们一起走。”莱特忍不住道。   管家先生将他从小养到大, 在侯爵偏向琼斯, 帕梅拉是个恶魔的日子里, 只有他对莱特兄妹好。   他终生未娶,膝下无子无女,所以这两个孩子在他眼里,用稍微踰矩了点的方法说,就是把他们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莱特自然也将他当做最亲近的父辈,此时不人心看着管家继续在这里受帕梅拉的折磨,便忍不住道,“好吗?”   管家先生沉默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里带着许多莱特看不懂的情绪,最后他将硬起声音,用赶客一般的语气说道,“走吧莱特,只剩下四分钟了。”   莱特咬了咬牙,抱着特蕾西跑了。   他将特蕾西放进了那间帕梅拉暂时进不去的房间里藏了起来,然后嘱咐她不要乱动。随后他感到地下城堡一楼,发现并陆芸两人一狼还没有到,便又生起了救侯爵的心思。   那毕竟是他的父亲。   帕梅拉对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防范。所以之前只告诉了他侯爵被关在地下城堡里,却没具体说是哪一间。   他找遍了地下城堡一楼里所有的房间,都没有看到侯爵的身影,虽然心里放心不下,但也只能作罢。   他回到约定好的地点时,就发现阿尔杰已经出现在了那里,而他的手边抱着一只肥嘟嘟的小龙崽,看起来是缩小版的西方龙。   像大型的坐骑都是可以缩小的,因此莱特并没有感到意外,他对着阿尔杰微微颔首,问他刚刚有没有见到过尼尔森。   “见过了,怎么了?”阿尔杰一提到这个,身上就开始冒冷气。   他和莱特虽然是有同样的经历,但却诡异的不能同病相怜。莱特怪阿尔杰害他被帕梅拉看的更加严格,妹妹也被帕梅拉利用当成培养心脏的器皿。阿尔杰听到刚刚帕梅拉说把他抓来只是当一个备用,而尼尔森也完全瞧不起他觉得他比不上莱特,心情也很不爽。   “你觉得我们对上他有赢的可能吗?”莱特忍着对阿尔杰的那些不满,表面维持着礼貌的态度。   阿尔杰嗤了一声,“用得着那么麻烦,明天继承仪式上一刀不就好了。”   “你也知道?”莱特错愕,“你没告诉过陆芸?”   “为什么要告诉她?”阿尔杰的眼神冷冰冰地。   “她特地来救你。”莱特强调,“我们本身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救你。事实上,如果我跑了,明天成为容器的那个人就会是你。”   阿尔杰没应这句话,他的内心有莱特不懂的纠结,也不像把自己的心情分享给阿尔杰。   人的悲喜不能共通,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他一点都不指望莱特能懂他这么多年流浪在外,一步步往上爬的感受,也没办法去懂一直生活在帕梅拉阴影之下的莱特活的有多么痛苦。   本来就是别人的人生。   莱特说不通他,沉默着换了一个话题走向。在这个话题上,他表现地格外的坦诚,“我不想死,所以我在考虑要不要今天晚上干掉尼尔森。”   “可以一试。”阿尔杰沉吟了一下,没有拒绝。在内心中他其实根本不想管莱特的死活,毕竟对方也是知道自己秘密的人之一。   但是如果被国王知道他在可以争取的情况下放莱特去死的话,他这次任务就算成功了国王也不会特别满意。   他必须得争取一下,而且还不能只是做个样子。起码得削弱尼尔森为明天的继承典礼起到帮助的作用,那样的话哪怕莱特最终还是死了,他也可以说自己尽力了。   阿尔杰对尼尔森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恐惧感,毕竟他没有从小和尼尔森一起长大。他的恨和怕全都来自于帕梅拉,因此听说要对上尼尔森的时候,心态非常平稳。   “别小瞧他。”莱特心情复杂地看着阿尔杰,“他比帕梅拉要可怕更多倍,即使是因为明天就要开始仪式,他的实力稍微变弱了一些,但依旧不是我们能轻松对付的。那毕竟是恶魔。”   “恩。”阿尔杰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我没有轻敌。”   两人聊完,陆芸也赶到了。肥嘟嘟地龙崽直接从阿尔杰的手上滚了下来,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   在还是大型龙的体型时它虽然性格憨了一点,但是好歹还是威风凛凛的,可是现在变成了个小龙崽的模样,简直是憨到了极点。   它的翅膀很小,身子又圆的跟个球一样,因为体重实在是有些夸张,所以根本还没有飞起来,就已经摔了下去。   它可能忘记了自己现在的个头有多小,砸到地上的时候整只龙都蒙了。   刚刚在莱特那里还形象可恨的阿尔杰:……   刚刚看阿尔杰还觉得他是个难搞的家伙的莱特:……   受到如此大礼欢迎的傅屿扬:“……蠢死了。”   被龙崽可耻地萌到了的陆芸:“哇!”   她一出声,两人一狼一龙同时看向了她。   “好可爱!”陆芸小跑着走过去,将摔蒙了的龙崽抱了起来。   龙崽还记得陆芸欺负过它的主人,所以不乐意被陆芸抱在怀里一直挣扎,但当陆芸使出顺毛大法后,它的眼睛一瞬间睁大。   这是……这是失传已久的马杀鸡大法呀!   从来没被主人按摩过的龙崽一瞬间臣服了,它躺在陆芸怀里哼哼了两声,满脸享受。   一时间,傅屿扬的视线几乎都要化成了刀子。   他操控着狼崽蹦到了陆芸的脚边,狠狠地拍了一下她的脚,仿佛是在控诉着陆芸的渣男行为!   抱着狼崽的时候就说喜欢毛绒绒,抱着龙崽的时候毛绒绒就成旧爱了嘛!   毛绒绒!不可爱了吗!   傅屿扬有点不满。   阿尔杰察觉到了这一点,哭笑不得地把龙崽抱回了怀里,陆芸也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略有些心虚地抱起了狼崽。   傅屿扬:……   他看着陆芸一脸“妈妈还是最喜欢你了!”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心情。若说开心他似乎也开心不起来,毕竟陆芸喜欢的是狼崽的毛绒绒,而他又不是毛绒绒。若说不开心好像又显得他有些无理取闹,毕竟只是抱了一下龙崽而已。   还撸了两下,按摩了一下,揉了头三下,玩了翅膀两下。   傅屿扬本身气儿都已经消了,但是这样又越想越气,最终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幽怨地开口,“这世间从来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陆芸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当即发誓道,“我永远喜欢毛绒绒!”   “噢。”傅屿扬头都没抬。   “最喜欢。”陆芸加了一点,“最喜欢毛绒绒啦。”   傅屿扬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够了,再说下去就真的是无理取闹了。   他看了一眼自己胳膊上的毛发,又想了想自己因为经常熬夜而掉的头发,连忙去泡了一杯养生茶。   虽然这辈子可能当不成毛绒绒了,但起码不要做一批秃狼。   他回到座位上时,陆芸几人已经揭过了这一茬。狼崽一直趴在陆芸怀里没说话,大家便当它是郁闷。   陆芸想起那包自己只吃了两三颗的水果糖,从中拿出来了一颗葡萄味的。普通的狼估计是不能吃糖的,但是傅屿扬操控的这只狼应该能和人类吃差不多的东西,起码这几天以来,都是陆芸吃什么它吃什么,也没见它出什么问题。   陆芸想了想,就把一颗葡萄味的糖果塞进了狼崽的嘴里,“好吃吗?”   什么都没吃到,只有养生茶喝的傅屿扬沉默了一秒,知道她是在弥补自己。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利落的打开了网购软件,也定了一包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糖果。   陆芸半天没得到答复,以为傅屿扬还是在不高兴,便略有些遗憾地揉了揉狼崽的头。仔细回想一下,她刚刚的行为确实像个渣女,抛下给她卖糖带她逃跑对她不离不弃的“糟糠之妻”,奔向了和“妻子”完全不是一种风格的“小三”。   越说越像了。   虽然陆芸知道傅屿扬不是一匹狼,对他非要和一只智商不高的龙赛个高下的行为也不是很能理解,但那毕竟是帮了自己那么多的帮手先生,偶尔犯病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陆芸不知道傅屿扬那边的行动,便打算让他先一个人冷静冷静。她又塞了一颗糖到自己嘴里,问道,“看你们两个刚刚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新的对策了?”   阿尔杰和莱特这才恢复到了之前的话题。莱特道,“我们想试试对付尼尔森。”   陆芸的脸微微一变,把自己刚刚的经历稍作隐瞒,说了出来,“我刚碰上他了,他可能是要去救帕梅拉,一路杀了好多异生物,我看他应该不是我们可以对付的。”   她暂时不能对尼尔森出手,如果撕破脸皮,那个家伙指不定能做出来什么呢。她的把柄还落在尼尔森手里,万一免死金牌还没用就被碾死了,她就亏大发了。   莱特闻言,用探究的视线看了陆芸一秒,随后撇开头,说道,“我们有三个人,帕梅拉又暂且不在此,我觉得我们是可以试一下的。”   他说罢,稍微想了一下,又体贴地开口道,“陆芸小姐,你今天也辛苦了一个晚上,我理解你可能不想跟着我们一起现在对付尼尔森,毕竟帕梅拉不会杀我们,可未必不会杀你。可是,我依然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莱特极会说话,看出陆芸的想法,明知道这事儿关乎到自己的小命,却已经表现的善解人意。他知道自己点破陆芸不想帮忙的事实后,陆芸必定会感到愧疚。那么他再退而求其次的提出一个稍微不那么冒险的事儿,陆芸会答应的机会就大大的上升了。   陆芸总觉得他知道了些什么,才会如此大方的给她台阶下。但是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陆芸再狠心拒绝就显得有些不配合合作了,于是她便应了下来,“只要是力所能及的。”   “你去把庄园里的所有人都叫醒,把他们带到地下城堡来,越是混乱,我们越有机会下手。”莱特道。   “你就不怕帕梅拉把他们都杀了?”陆芸蹙眉,“而且他们其中很多人还被魔物附体了。”   “不用担心。”莱特道,“如果想要尼尔森在拥有实体后实力达到巅峰的话,帕梅拉必须要留下一定数量的活人来见证仪式。被光明祝福的黑暗将获得更大的能力,这也是她留下了一部分见证者的原因。”   陆芸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帕梅拉铺垫了这么久,肯定不希望在这个关头功亏一篑,面对那些贵族她一定会给家束手束脚的,你们也就有了动手的机会。”   “那你算是的答应了?”莱特问,“只要把人们都带过来就行,剩下的交给我和阿尔杰。”   “但道理是这个道理,事儿却不能由我来办。”意料之外的,陆芸拒绝了。   “为什么?”莱特失声,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调整了一下表情道,“抱歉,我有些太激动了。”   “不是你的问题,我只是担心自己没有这个号召力。”陆芸解释道,“你想想,我只是一个公爵的女儿,大家虽然见过我的狼,但是对抗魔气的时候主力很明显还是阿尔杰阁下。这种情况下让我去叫人,效果恐怕不会怎么好。”   莱特明白了她拒绝的理由,知道她并不是不想帮忙后,松了口气,“这个好办,让阿尔杰阁下给您一个信物就好了。大家看到信物,一定会有所反应的。”   陆芸觉得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便答应了下来,“好,阿尔杰阁下呢,您怎么想?”   他们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对付尼尔森,留两个人在这里准备和互相照应是必不可少的。况且阿尔杰身为猎魔人,断然没有让侯爵的儿子在苦苦支撑的时候自个儿去叫人的道理。   就算莱特有意避开帕梅拉也没用。他们方才惹恼了帕梅拉,等帕梅拉稍微一想,就会知道是莱特干的好事儿。特蕾西又不见了,她万一要是把莱特关了下来,他们可就损失了一大战力。   所以阿尔杰必须留下来陪着莱特。那么刚刚莱特提出的办法就是一个可行之策了。   “我同意,你带着西西去吧。”阿尔杰眼珠子一转,看到陆芸怀中的狼崽,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狡黠的笑,“我看你很喜欢他,而且他也是我最有代表性和震慑性的‘信物’了。到了外面之后,西西会自动变大体型。”   他在陆芸这儿吃了好多瘪,此刻发现了能让陆芸吃瘪的办法,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陆芸看他那副嘴脸,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她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而且私心里其实也有点想骑龙,于是就一边心虚一边答应了。   活像个明明发过誓只爱老婆一人但心里又惦记着小三的世纪渣男!   阿尔杰看她答应了下来,知道过会儿怕是要有好戏看了,还没缓过神儿来的狼崽发现陆芸怀里有多了一只龙崽,不知道得有多吃味呢。   他想着,拍了拍龙崽的脑袋,心道:崽啊,你好好干。   对上龙崽啥也不懂的憨憨眼神,他的手一顿,从那脑袋上移开,有点悲凉地想:   算了,你这样就行了。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你的确是憨的不得了了。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挺聪明的,怎么养的龙崽一点都没有继承到自己的智商呢?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在阿尔杰的大脑内停留了一秒,几乎没有被陆芸和莱特察觉,他就继续一本正经地讨论起了围殴的计划,“我是这么想的,过会儿我们得把尼尔森引到地面上去,西西在地底下发挥不出完全的实力来。”   他说到这儿,沉默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又忍不住补充了一句,“它吧,虽然看起来不太聪明,但加上它才是我的最强水准。”   不明白自家主人为什么忽然强调这个的龙崽抬起头来,吐了一口小火焰,表示自己很厉害。   但其实看上去却……更憨了。   阿尔杰不忍直视地移开了视线。   陆芸反复告诉自己现在的秦概况非常严肃,不应该笑出来,但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了些许。   他们又商量了一会儿,陆芸就开始往出口走。猜测帕梅拉应该有通知魔物守着出口,陆芸便摸出了阿尔杰送给她的那把匕首。   傅屿扬定的是同城快递,所以来的很快,陆芸三人还在聊的时候,他的糖果就已经到了。   他推开门,还是那个外卖小哥,傅屿扬接过糖果,发现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不一般。   “你怎么突然买糖吃?”小哥怀疑地问道。   傅屿扬也反应过来自己平时表现出来的形象是对甜味不感冒的。   他其实很喜欢吃糖,但是却又超级爱面子,觉得自己是个钢铁猛男,天天含着糖有点有失形象,所以从大学开始便违心地跟着校友们一块儿点咖啡。   并且猛男嘛,为了比其他人猛,他还特地点最苦的那种。每次被苦的心塞,就会往里面加一杯又一杯的奶和糖来缓和。   这般多此一举的行径,其实纯属是为了维护小男生的那点自尊心罢了。   现在傅屿扬回想起自己当初干的事儿也觉得好笑,但他却已经养成了习惯。再加上他的确经常熬夜,所以家里总背着咖啡和许多的糖和奶。   现在解释这些无非是给人分享自己的黑历史,傅屿扬还暂时没有这个魄力。于是便想着三两句打发了,“别人送的。”   这话也确实没错,虽说游戏里的糖是他买给陆芸的,但是塞给狼崽却是陆芸自己的动作。勉强可以定义为送的。   “谁啊,送这么可爱的糖。”小哥登时八卦了起来。   傅屿扬摆了摆手,“你不认识。”   小哥嘿笑了一声,“你真谈恋爱啦?”   想了想又觉得说不通,“不对啊,你谈啥恋爱啊,天天呆在家里的,不会真的是网恋吧?你上次跟我说的那个大美人儿,你还没解释呢。”   傅屿扬眼看他有继续追问下去的意思,连忙说自己有事儿,小哥无奈只能和他道别,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想不明白他的那个送糖的对象到底是何许人也。   就在关门之前,傅屿扬想了想,还是决定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便道,“就是那个大美人儿送的。”   小哥二话没说就转头折了回去,却发现门已经锁死了,他在心里恨不得和傅屿扬来一场你死我活的真人pk,最后却只能在门口大喊了一声,“不是吧傅狗,你又来?”   这句话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因为傅屿扬回到电脑前的时候,就看到陆芸站在七八个魔物中间,左手抱着狼崽,右手抱着龙崽。   傅屿扬:……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吐槽哪个好了!   不过,再怎么在心里吐槽,傅屿扬也知道解决魔物肯定是第一位的,他刚打算变大,就看见陆芸手边的龙崽像吃了催熟剂一样,一下子从一只萌萌的小圆球变成了一只巨无比大的龙,连个缓冲的阶段都没有。   陆芸被它的体型变化吓了一跳。除了为了搞帕梅拉那一次,狼崽每次切换体型都会提前体型陆芸一声,但是龙崽显然没有受过这种教育,它一下子变大,翅膀直接把陆芸拍到了一个魔物的怀里。   陆芸心里有一百句不重复骂人的话,最后都被她咽了下去。她整个人失去重心,等再反应过来之后,附体在贵族身上的魔物已经被她坐在了屁股底下。   看着直接昏了过去的魔物,陆芸拒不承认这是因为她体重太重。她这次异常坚定地揉了揉狼崽,“还是你好!那只龙也太傻了。”   傅屿扬微笑,只想送给她一句:“呵,女人:)”。   不过这个乌龙也不算没有收获,很显然在魔物附体在人类身上的时候,他们也会像人类一样受伤。   虽然他们比正常人类的战斗力要高不知道多少,但是一旦肉.体受伤,也依旧会战斗力大减。   换言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打。   她趔趔趄趄地站了起来,龙崽已经恢复了西方龙的样子,蹲在那里等她。其余的魔物都被它的吐息烧的渣都不剩,只有陆芸屁股底下这个因为运气好侥幸逃过一劫。   不过也侥幸不了多久,它便被下定决心的陆芸拿着匕首一刀捅穿了。   就像是阿尔杰说的,附身在人类身上的魔物在被这个匕首捅穿心脏的时候,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黑色的血液留了满地,那个人类似乎恢复了一秒自己的意识,又或者只是身体本能地看了一眼陆芸,随后便陷入了长眠。   傅屿扬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陆芸,他犹记自己上次提议的时候,陆芸坚定地拒绝了他。   现在,陆芸虽然说不上有多冷静,但是却意外地果断——   她没有给魔物留下一线活着的可能。   直到爬上了龙崽的背,陆芸的手仍旧在发抖。   她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正望着她的狼崽,“我做到了,嘛……算是个突破。”   在书中仙境这种充满危险的地方,有的时候如果自己不狠下心,可能就会死的很惨。   陆芸很清楚,她刚刚可以叫西方龙去搞定那个魔物,毕竟它杀了那么多了,再杀一个也没什么麻烦的。   或者叫狼崽动手也行,傅屿扬看起来也不是什么狠不下心的人。   但是陆芸依旧选择了自己动手。在这个章节里有傅屿扬帮她披荆斩棘,那下个章节呢?如果下个章节里傅屿扬和她的沟通方式又变成了手机,她再次面对危险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虽说是有战斗系统在,但陆芸得首先克服自己的恐惧。   她有的时候必须得学会保护自己,她是个战五渣不假,但也不能一直依赖着别人。   可道理陆芸都懂,坐在龙背上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一阵阵的恐慌。雨还在下,雨水将她的头发打湿,她抬起手,似乎是在努力洗掉手上根本没沾到的鲜血。   傅屿扬懂她的心情,缓缓地移到了她的旁边,忽然开口道,“挺甜的。”   陆芸愣了愣,看向他。   “之前你问我的时候我没吃到不好回答。”傅屿扬笑了笑,声音温柔地道,“所以我特地去买了一包差不多的,刚刚是葡萄味吧,我尝了一颗,味道很好。”   陆芸怔了怔,不知为何心里的阴霾仿佛被驱赶了一样。   傅屿扬明明没有出言安慰她,她却有感受到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陆芸的每一个举动和进步他都放在眼里。他会为了陆芸一个难过的表情而花钱给她买糖,会为了陆芸喂糖的一个小动作而自己也买一包同样的糖。   他会一直在啊,他一直看着呢。   所以别怕。 第52章 说服贵族   西方龙带着陆芸飞到了城堡的周围。   它也不算太笨, 还特地制造出了一些声响,将梦中的贵族们叫醒。   来的时候陆芸和莱特尽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是现在却是万众瞩目。   魔物守卫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但是西方龙的动作很敏捷,轻松地躲开了这些攻击。他身后的陆芸因此被甩的一颠一颠的,但如果当做这是在做过山车的话,倒也还能接受。   西方龙也知道自己背上的不是主人,而是一个随时可能揍它主人一巴掌的“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所以没有做一些会把陆芸摔下去的高难度动作。   陆芸适应了一下失重感后,坐得更加稳当了。在这么高的地方,她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脉,还有那一个个举着火把而来的骑士们。   骑士们连夜在往城堡赶,陆芸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但是却能看到外面传来的光亮。   这似乎是在告诉她:“再坚持一下,救援很快就会来了。”   陆芸被这幅画面鼓舞的信心倍增。不止是她, 所有出来的贵族们脸上都带上了“我们要得救了!”的欢欣雀跃。   这是个好机会,西方龙又赶跑了许多涌上来的魔物,贵族们也似乎觉得被帕梅拉掌控的恐怖日子也即将过去, 他们顶着大雨站在庄园的草坪上,眼里燃着希望的火焰。   庄园很大, 西方龙每飞过一个地方, 就会有许多贵族从分配给他们的住所里跑出来。他们受够了压迫, 第一次有了一种像农民起义一样的感受。   陆芸对着他们挥了挥手,贵族们再次爆发出尖叫声。陆芸本想在这里鼓动大家, 转念一想又觉得效果不会太好。她飞的太高, 就算是扯着喉咙喊, 也不一定能让底下的人能听到。   而且这些贵族也不是什么积极的人, 你让他们跟着一起尖叫可以,但要让他们去打恶魔,就得费老功夫了。   所以陆芸决定还是要先说服住在城堡里的那些家伙们,他们同意了,其他贵族们才有可能随大流的一起答应下来。   到了城堡的楼下,陆芸从让西方龙清理掉正门前的守卫们后,在门口等着。陆芸独自一人抱着狼崽走进了大厅。   许多贵族们听到声响已经起来了,大厅里闹哄哄的,只有些胆子小一些的贵族们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贵族中年级最大的一位从年龄上已经可以做陆芸的爷爷,他见陆芸走进来,便开口道,“是不是想出什么计划了?”   陆芸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贵族爷爷又道,“还需要我们的帮助。”   陆芸来了兴致,依旧没开口,想看看他到底猜出来了多少。   贵族爷爷摸了摸下巴,继续道,“是不是想让我们一起联手去对付恶魔?先来找我们这些住在城堡里的,是怕外面那些人不听话吧。”   这可以说是猜的全中了,陆芸微微颔首,“也不是要你们去对付恶魔。你们只需要在庄园里持续地活动,让恶魔在战斗时分神就好了。”   “这要是出点什么叉子,那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啊。”贵族爷爷深深地看了陆芸一眼,“你觉得我们这些娇生惯养的人能做得到吗?”   “帕梅拉……也就是那个恶魔的母亲,她附体在了特蕾西的身上。她和她的儿子尼尔森,也就是真正的恶魔,要在明天要搞一个巨大的计划,如果我们不提前阻止的话,明天仪式结束我们可能也一个都活不下来。”陆芸强硬地道。   贵族爷爷缓缓地在大厅里走了一圈,身后的贵族们也表情各异。   “骑士们快要到了。”其中一个胆子小的贵族扒着门,“等骑士到了,我们就得救了。依我判断,就这个距离,他们到达庄园可能也就只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了。”   贵族爷爷点了点头,“他说得对,但是这点你不可能想不到。陆芸小姐,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陆芸看得出这个贵族爷爷是很聪明睿智的存在,如果不交代清楚,对方可能不会同意。   之前大家在闹的时候,这个爷爷就没有出现。想必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了事情的不简单。   他在这群人中身份虽然不是最高的,但却是现下脑子最清醒的。陆芸知道自己只要能说服他,再去说服其他人的难度就不高了。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自己如何因为一个梦境而被牵扯到这出闹剧之中都解释的很清楚。说到结界的时候,贵族们眼里的光明显的灭了,但也还有几个人坚持着不愿意相信。   “陆芸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胡说八道地骗人,我们的骑士们非常厉害,只不过是区区一个魔物设立的结界而已,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   “是啊,不就是个结界吗?我们的骑士都经过良好的训练,是非常勇猛的勇士。”   “陆芸小姐,别在这里散播恐怖空气了,要我过去,你还是做白日梦吧。”   陆芸的视线冷了下来,她扫过那些出声的人,这些人也毫不胆怯地回望她。   陆芸一时间觉得有些讽刺,这些人对待帕梅拉的时候一个个听话的不得了了,面对要救他们的陆芸时,却展露出了全然不同的态度,似乎是要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她的身上。   但凡他们对待帕梅拉能有对陆芸的那个硬气程度,陆芸也不需要在这里费心费力的动员。   倒是那个贵族爷爷,想了一会儿之后,答应了,“好,我加入。我的仆从之中有一个会一点小武功,我们几个一起,应该能起到一定的帮助。”   他这话一出,其他还在观望或者正在用语言攻击陆芸的贵族们皆是一愣。刚刚说的最凶的贵族感觉面上无光,便问道,“你还真要跟她一起拼命吗?骑士们都快到了,我们只需要在这里等着就好。”   贵族爷爷嘴角一扬,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他走到陆芸身边,看了眼在场那些畏畏缩缩的贵族,语气平静地道,“你们说的那些东西,你觉得她会想不到吗?她可是说了,和她合作的是阿尔杰阁下,判断骑士们无法快速突破结界的也是阿尔杰阁下,你们不信她的话,难道连最强猎魔人的话也不信了吗?”   贵族们一噎,仍挣扎着不愿意相信陆芸的几个人再次开口,“什么阿尔杰阁下,呸,连区区一个魔物都对付不了,还最强猎魔人呢。他要是真那么厉害,我们至于沦落到现在的地步?我看他就是个草包。”   贵族爷爷没想到这群人居然如此固执,其余摇摆不定的贵族们也一时间做不下决定。陆芸此时听到一阵喧哗,莱特和阿尔杰已经开始把尼尔森往外引了。   平时尼尔森离开地下城堡都是以隐身的状态,只有这一次,他凝聚成了实体。贵族们第一次看见恶魔,一个个尖叫着跑开,刚刚的斗志昂扬都像是被浇了冷水一样。   莱特和阿尔杰的脸上都蒙着一块布,他们可以透过这块布隐约看见,但是却不至于无意间直视尼尔森的眼睛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尼尔森暂时没有动怒,被引了出来,也只是跟着莱特和阿尔杰玩,没有下死手。   他知道这两位其中之一明天会成为他灵魂的容器,所以也不敢特别伤到他们,只是和两人互相试探着。   陆芸知道现在尼尔森还对自己的情绪有所控制,等他真的被惹怒了,估计就会直接把阿尔杰和莱特抓回去,或者杀死一个杀鸡儆猴,然后把另外一个带回去。   到那个时候事情就不好办了。必须得趁着事情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之前,让这些贵族们乖乖听话。   陆芸收回视线,看向那些毫无触动的贵族们,拿出了那把能杀魔物的匕首藏在了袖子里。   她绕着贵族们走了一圈,忽然一刀扎在了一个贵族的胸口上。   大厅里一片哗然,陆芸面不改色地拔出了刀,血液竟然是黑色的。这个贵族就是那个被魔物附体了的姑娘,她刚刚仗着自己在贵族之间的人员好,和陆芸叫嚣的最欢,却没想到下一秒,陆芸的匕首就贯穿了她的胸膛。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陆芸,双眼瞪得极大。   离她近的贵族们顿时都往后退了好几步和她拉开距离。陆芸隐隐约约听到有贵族道,“她的血怎么是黑色的?”   陆芸的手在发抖,但她垂了垂眼帘,转过了身,“看到了吗?”   “什……什么?”贵族们感觉她疯了,但是又忍不住地开始觉得,也许她才是对的,疯了的是和她对着干的他们。   “她已经被魔物附体了,只有被魔物附体的人,血液才会是这个颜色的。”陆芸平心静气地道,“看啊,魔物们可是一点都不想让你们出去呢,这证明了什么?”   贵族们集体吞了口口水,不敢说话。   陆芸笑了笑,继续道,“证明他们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我们更要现在出去,对吗?”   她的话轻飘飘地,众人却感觉有一双手扼住了她们的喉咙。   在这种时刻,恨永远比爱管用。   陆芸很清楚这一点,她一改之前商量的神色,一边走一边道,“我是在救你们,可是总有一些人阻止。我发现他们其中之一是魔物,那其他的会不会……”   贵族们的思路被她牵着鼻子走,她说到这儿的时候,不需要再往下接,贵族们就已经自己在脑子里补全了她没说的后半句话。   如果陆芸真的是在救他们,那那些反对的人,会不会都是魔物呢?   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在知道魔物可以附体人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慌张,毕竟没看到实例,他们都觉得自己只要老老实实地呆着就没事。   可是那个姑娘呢?   她一直和大家一样,一直很听话,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过帕梅拉。   可是,她依旧被魔物附体了,这意味着魔物在选择自己的目标时,根本不管你听不听话。   陆芸知道他们已经动摇了,于是便又加了点猛料,“就算你们说的没错,骑士们真的有那么大能耐能迅速地破除结界,你觉得帕梅拉他们会坐以待毙吗?他们一旦开始想死了也要拉个垫背,你们一定是他们最开始瞄准的那一拨人。”   她这句话终于击倒了贵族们最后的心理防线,一个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贵族竟然直接站不稳摔倒在了地上。他的仆从慌忙地将他扶了起来,然后就听到他一向什么事儿都往后跑的老爷忙不迭地开口道,“我要去了,快,拿上我的剑,我得去帮忙,我不能死在这儿。”   仆从一惊,拦都拦不住,他家老爷就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然后“哇呀呀”地叫着跑了出去。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知道了陆芸是个狠角色之后,无论是魔物还是人类,都被她震慑住了。魔物们不敢轻举妄动怕暴露自己的身份,贵族们则惶惶不安担心自己会真的像陆芸说的那样呗帕梅拉拉过去当垫背。   没一会儿的功夫,好多个贵族都开始吩咐自己的仆从拿武器。他们其中有练过剑术的,也有真正的草包,一群实力层次不齐的人聚集在一起往外冲,视觉效果倒还有点好笑。   陆芸还不忘提醒他们,“记得其他贵族们说一声,总不能你们在前面冲锋,他们在后面享福吧?”   贵族们一听也是,立刻去拉其他没住在城堡里的贵族了。   没住在城堡里的贵族们看比自己身份更加尊贵的人都已经决定反抗了,多多少少也都有了动摇,没一会儿上百个贵族们和大几百个仆从就聚集在了一块儿,在尼尔森身边晃悠。   他们还记得陆芸的话,一个个都蒙上了眼睛,不让尼尔森有可乘之机。贵族们仍旧落在后面,让他们的仆人在前面为自己探路,但是总算也是没有白坐着。   西方龙已经飞到了阿尔杰的旁边,用它那颗硕大的龙脑袋拱了拱阿尔杰。莱特也召唤出了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只纯白色的大鸟,仙气十足,倒和他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场很是符合。   两人两兽互相配合,围攻尼尔森,打的这位家伙   尼尔森在阿尔杰和莱特的夹击下已经非常不爽了。他虽然是恶魔,但是很多的战斗机巧也是由母亲授予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和莱特阿尔杰的战斗体系是一模一样的。   因此,他的每个动作都总能被莱特和阿尔杰预判到。虽然不至于受伤,但也让他十分的憋屈。   他越打越生气,看到那些魔物要过来帮忙,还被贵族们拦了下来后,心情更加不爽了   就在他伸手就要捏爆这些贵族们的时候,帕梅拉终于姗姗来迟。   她的脸上也带着愤怒,如果不是因为她是灵体的状态的话,她的头发上和衣服上可能全都沾满了异生物的毛。   也不知道阿尔杰是怎么做的,那些追着他的异生物们最终都决定去追帕梅拉了,这让本来不需要那么多时间摆脱这一切的帕梅拉花了好长一阵子的时间将地下城堡的混乱状况收拾干净。   她还在和异生物们搏斗的时候,就听管家说莱特带着特蕾西逃跑了。她心里着急但却又没办法那么快的挣脱,因此心中的怒气值在不断积压。   这么多年,她何曾如此狼狈过?   等她终于有时间去找莱特和特雷西的时候才发现,好么,自己儿子也不见了。   尼尔森是什么性格她这个做妈妈的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么多年来,尼尔森即是他的孩子,也是在阶级上碾压她的存在。和其他的母亲不同,她想要对尼尔森进行严厉一点的教育都不行,因为尼尔森一个眼神就可以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尼尔森的恶魔生涯几乎没有过任何的挫败。他一出生起就是帕梅拉捧在手心里的小心肝,含着都怕化了。他的脾气绝对不好,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喜怒无常。   他讨厌别人逆着他,也讨厌有规矩约束着他。自从帕梅拉找出能给他培养一个容器的办法之后,他就已经在地下城堡那个地方呆了十余年。   到今天,尼尔森感觉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受不了了,也不想再听帕梅拉的那些话了。   帕梅拉清楚这一点,所以,她现在才慌了神。   准备了那么久,她不能让自己一切努力全部白费。   她跑出地下城堡的时候发现,才这么一会儿的时间,整个庄园就乱成了一团。天上飞着的两个庞大的坐骑,地上的贵族们也都拿着他们悄悄带进来的武器跟魔物对打。   魔物虽然是比贵族们要强很多,但他们毕竟数量有限。这么短的时间内,拥有实体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个,根本不足以和团结在一块儿的贵族们做抗争。   更糟糕的是,结界之外,骑士们离城堡越来越近。   帕梅拉吸了口气,感觉自己气的都要炸开了。她强迫自己深呼吸了几遍,随后拦下了就要攻击贵族们的儿子,“尼尔森!你不能这么做。”   尼尔森哪能听得进去她的话,攻击的施展被拦了下来,他的火气烧得更旺。只想让这些不听话的贵族们全部去死。   贵族们一看他的架势就害怕,一个个缩到了一边,但是发觉帕梅拉亲自动手把尼尔森拦了下来之后,他们又回想起了陆芸的话:   ——帕梅拉需要他们这些见证者。   他们登时有恃无恐了起来,在庄园里闹得更厉害。帕梅拉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伸手抓了一个贵族,拎到了尼尔森的面前,“消消气,消消气,这个给你。”   那个贵族狠狠地抖了一下,刚才耀武扬威的表情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的脑子还没开始转,身体已经反应过来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放过我。”   尼尔森才不会管,他一个眼神过后,那贵族就没了声。他冷笑一声对帕梅拉道,“你打发谁呢?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   “我知道,我知道。”帕梅拉顺了顺他的气,“尼尔森,但是为了明天,我们还是得忍耐一下,我有办法现在让他们都折返回去,还跪下来跟你道歉。”   尼尔森斜了她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莱特就丢了一个风构成的利刃,将尼尔森有力量构成的躯体切得四分五裂。   这当然伤不到尼尔森的本源,他只用了一秒就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反而怒气还更上了个台阶。   帕梅拉拉都拉不住他,他就已经像个小炮弹一扬对着莱特冲了过去。阿尔杰拿起自己偷偷地修好了的匕首,趁着尼尔森去打莱特的时候,对着尼尔森丢了过去。   尼尔森不可能中同样的计谋两次,这次他竟然靠力量抓住匕首,随后拿着那把匕首对着莱特就刺了过去。   只是晚了一秒,莱特有惊无险地溜掉了。可饶是如此,他的胳膊上也多了一道冒着血的刀痕。他痛呼一声,他的坐骑——也就是那只大鸟带着他迅速地往远处飞了一段距离。   帕梅拉看着莱特流血就一阵心疼,要知道明天莱特的身体成了尼尔森的之后,痛的可是尼尔森啊。   她眼看自家儿子还要乘胜追击,连忙把他拉了回来,“尼尔森,你就信我一次,如果没有成功,我绝不拦着你。”   尼尔森挣扎了一下,发觉帕梅拉真的用了魔力来对付他,一时间有些吃惊。他瞪大了眼,满脸受伤,看得帕梅拉心里升起了一抹愧疚。   但她还没有被冲昏了头脑。见暂时劝住了尼尔森,她连忙将刚刚那具贵族的尸体从高空中扔在了人群之中,然后开口道,“你们再敢反抗,他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   刚刚还闹哄哄的贵族们一时间安静如鸡,看着自己同伴的尸体,一个个怕的说不出来话。   “现在还有人想反抗吗?”帕梅拉狠狠地道,“的确,我是不能把你们都杀了,但是杀几个也是不要紧的。我和你们都不熟,只会随机动手,只要还待在这里就有死的风险,我奉劝你们一句,赶紧回到你们分配的住处里去,否则……”   她这句话的确是起到了作用,贵族们一个个都安静了下俩,虽然暂时还没有离开,但是想想也就是迟早的事儿。   雨依旧淅沥沥地吓着,雷电和狂风配合在一起,让贵族们又冷又怕,本来就不是很坚定的心再一次像是墙头草一样对着帕梅拉的方向倒去。   他们不想做那个死的人,刚刚那个贵族多倒霉啊,死后还摔得粉身碎骨。   虽然只是概率性的死亡,但是大家的心也彻底乱了。没人能确保自己的运气足够好。对他们而言,只要是自己死了,那么其他人的死活又有什么干系呢?   贵族们大多数都是自私的,虽然也有小部分像贵族爷爷这样的人,自私但聪明,但大多数人在这个情况下,都已经开始被情绪操控。   陆芸将大家的反应收入眼底,她没有让狼崽变大,现在正抱着小狼站在贵族们之间。   狼崽一点点挪到了她的肩膀上,傅屿扬拆开一颗糖果放在嘴里,嘲弄地道,“这些贵族怎么就想不明白呢。现在反抗是也许会死,现在不反抗是百分百会死,动动脑子就能想明白的事儿,却非得像现在这样乱作一团。”   陆芸微微颔首表示赞同。但她也理解这群人们的心理,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之下,大家其实已经很难冷静下来思考。这些贵族们虽然大多数都身居高位,但是帝国已经和平了许多年了,他们也安逸了许多年了,所以猛地碰上了这种事儿,忽然发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便有些不淡定了。   但理解归理解,这并不妨碍陆芸赞同傅屿扬的话。这些贵族们的脑子已经太久没用生了锈,除了内斗以外,就只知道享乐了。   她看了一眼慌张的贵族们,问傅屿扬,“有没有那种能不暴露自己还能让这些贵族们想明白现在的局势的办法?”   傅屿扬张口就想说没有,但是顿了顿,他又意识到了什么,最终艰难地开口,“似乎……是有的。”   “得用超能力吗?”陆芸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傅屿扬点了点头,安抚陆芸,“应该不会很麻烦,你稍微等一下。”   他说着,敲了敲系统,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个猛男,多少钱?”   “亲亲,你心动了吗?”系统一下子摇头晃脑的出现,“价格好商量嘛。”   傅屿扬道,“别来这些花里胡哨的,直接说多少钱就行了。”   系统惊喜,“哇,才一会儿没聊天,你就变得这么爽快啦?好!那我给你打个折,一口价168!”   傅屿扬问,“能用多久?”   “唔,只能在这个副本里用吧。”系统回应道,“我们这个猛男可厉害了,八块腹肌,能打能跳,而且不怕疼不怕死,对上帕梅拉这种可怕的恶魔也丝毫不虚哦!”   “他可以说话吗?”傅屿扬摆了摆手问道。   “可以呀!”系统道,“不过毕竟不是真人,所以只能设置三句话哦。”   傅屿扬眼珠子一转,点了点头,“好。”   他果断花了168,在系统的教程之下,将那个猛男投放到了游戏之中。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猛男的陆芸默了一秒,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一个人偶……?你可以这么理解。”傅屿扬道,“我给他设置了三句话,过会儿让他代替我们喊就行了。”   陆芸点了点头,刚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那个猛男帅气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然后张嘴用他那无敌大的嗓门吼道:   “王八蛋王八蛋菲特,一辈子上厕所没纸!王八蛋王八蛋菲特,一辈子上厕所没纸!”   傅屿扬:……   陆芸:……?   众贵族:……刚刚谁说了什么玩意儿? 第53章 斗志与血性   “……这就是你设计的话?”陆芸迟疑地道, “虽然很爽,但好像……不适时宜吧?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的帕梅拉是王八蛋吗?”   “你……”   傅屿扬刚开口, 那个猛男就像是接受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信号一样,抢先开口道:“王八蛋王八蛋帕梅拉,生了个恶魔不听话,只能骗得了骗得了大傻瓜,投降明天必死你怕啥?你、怕、啥?嘿嘿!”   随着那嘹亮的“嘿嘿”声传遍了整个庄园,傅屿扬的后半句话也随之落下,“……怎么猜到的。   陆芸努力绷紧脸上的表情向后退了一步,和这个猛男拉开距离。   猛男走了两步,又唱起了歌,“要么现在概率死,要么明天一定死, 反正都是死,咱们为啥不……博一次!”   陆芸:……   傅屿扬艰难地解释, “我只是觉得编一个稍微押韵洗脑一点的调调会比较好记,没想到这个视觉效果如此的……不忍直视。”   陆芸再次退后两步,又和那个猛男拉开了点距离, “答应我,下次别把这种玩意儿投放在我面前, 丢人。”   傅屿扬同意道, “我也觉得有点丢人, 咱赶紧离远点。”   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的猛男就像是个上了发条的小机器人一样,边走边叭叭。他这三句词儿说了一遍, 又开始继续重复, “王八蛋王八蛋菲特……”   陆芸捂脸, 虽然这个效果很尬但是……   真的好爽啊!   贵族们不知道菲特是谁, 还以为他也是一个恶魔相关的人士,听着这愤慨的呵斥,纷纷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   “话糙理不糙!”   “说得好!”   “菲特王八蛋!真不是个东西!”   陆芸听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她将头埋在狼崽的背上,笑的肩膀都在发抖。   她是没想到,这么严肃的场合傅屿扬也能搞出幺蛾子来,实在是佩服佩服。   “起码咱们骂了个爽。”傅屿扬默默地弥补。   傅屿扬的计划无论怎么说还是很管用的,在这个年代的人们显然还没有受过洗脑神句的荼毒,现在听着猛男一句又一句的说,也跟着复述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庄园里几百号的人都在痛斥着和这个章节故事没有任何关系的菲特,陆芸嘴都没张,却感觉自己也骂了个爽。   她继续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看着猛男将这几句话散播了出去。帕梅拉和尼尔森由于都在高空之上,所以声音传到他们那边的时候,已经基本上所有人都开始复述了。   尼尔森听到人们一遍遍的将他当做笑料一样提起重复,眼神凶戾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帕梅拉,这就是你说的要让他们对着我跪地求饶?”   帕梅拉听着自己被冠上了“王八蛋”的头衔,怎么可能冷静地下来。她知道这些贵族们自己肯定是没有胆量说出这种话来的,一定是有人带头,所以她必须得找出那个带头人杀死,才有可能平息贵族们的反抗之心。   她又何尝不想现在冲下去把那些人都杀个干净。事实上,要不是为了自己儿子能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她早就那么做了。   可是每杀死一个人,尼尔森就会少获得一份“来自光明的祝福”,他将来能获取的力量也会削弱一部分。她在之前吩咐魔物附体贵族们的时候,都尽量地在将他们武装起来的同时,保留尽可能多的贵族数量,现在又怎么愿意亲手毁掉自己儿子的潜在力量。   可是没想到,现在居然被几个小孩子打乱了她的计划,她除了恼怒以外,也只能想着该怎么将损失最小化了。   她一边安抚着自己的儿子,一边在庄园里寻找着那个看起来最像是领头羊的人,“别着急我的孩子,再等一会儿,再给我一次机会。”   尼尔森磨着牙,表情不善,“到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帮着那些人类说话?”   帕梅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和自己的儿子解释,他被惯坏了,根本不知道这片大陆上隐藏着多少的危机。有的时候但凡能有稍微强一点点的实力,都不至于被逼的走投无路。   一点实力能拉开太高的差距了,特别是这种每个恶魔只能经历一次的仪式上获得的实力,更是要珍惜机会。地位越高的人给予的祝福越管用,帕梅拉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搞了个噱头把贵族们都聚集在了,她怎么能让儿子现在把他们杀了呢?   尼尔森不懂,但帕梅拉懂。可时间紧急她又没办法耐下心来哄尼尔森,只能先把它摁了下来。   这个结果就是,尼尔森更不爽了。   这个一百多岁的熊孩子,当下就翻了脸。   好在帕梅拉的运气也不错,在尼尔森要发飙的前几秒,发现了在人群中喊得最大声,最激动的猛男。她动了动手指,猛男立刻悬浮在了空中。   陆芸发现了帕梅拉的动作,默默给猛男点了一首“一路走好”。   猛男被帕梅拉勾上去后,丝毫不慌,抖了抖自己的肌肉,上去就给了帕梅拉一套左勾拳衔接冲膝,嘴上那三句话还没带停的。   帕梅拉还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人,死到临头了还敢挣扎。   帕梅拉:“你现在下跪给恶魔大人道歉,我饶你一命!”   猛男义愤填膺:“王八蛋王八蛋菲特!”   帕梅拉:“菲特到底是谁?”   猛男绝不认输:“王八蛋王八蛋帕梅拉!”   帕梅拉:……   这是来砸场子的吧?她就不该问!   帕梅拉很想亲手把这个杀千刀的家伙给杀了,但是她知道现在的尼尔森更需要消气。   于是她将猛男拎到了尼尔森的面前,“杀了他,下面那些人就会安静了。”   尼尔森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但念着帕梅拉之前做事都没出过什么大的差错,他还是咽下了这口气,看向了那个还在叨叨的猛男。   尼尔森狠狠地道,“你就不怕死?”   猛男倔强不认输,“王……”   他刚开口,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的尼尔森就给了他一拳,打到他牙齿都崩出来了两个。   陆芸和傅屿扬战术后仰,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嘶——”   傅屿扬立刻去咨询系统,“这个猛男不会这么容易死吧?那可是168啊?他要是死了我就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你们,然后再也不氪金了。”   正打算说“是”的系统默了一秒,最后坚定地表示,“那必须不能啊,你放心,起码扑腾两下,让您觉得物有所值。”   傅屿扬蹙了蹙眉,“扑腾两下哪里够,你看那个帕梅拉还有那个尼尔森,她一巴掌过来,那个猛男不就得翘辫子了?”   “怎么会?”系统道,“我们这个猛男战斗力还是很可以的,虽然对上这个帕梅拉和尼尔森这种喜欢用法术攻击的的确是吃了亏,但那也不是一般的人肉沙包啊!你放心,只要不是太过分,这位猛男同志绝对死不了!”   傅屿扬稍微满意了一点,将这句话告诉了陆芸。   陆芸看了一眼被尼尔森摁着狂揍还坚持不懈地骂菲特是王八蛋的猛男,再次战术后仰:   每个职业都不容易啊,猛男大哥辛苦了,大家会记住你的牺牲的!   除了她以外,其余的贵族也很感动。   虽然他们都不太清楚这个猛男是哪里出来的,但是对方这种面对强权也坚定不认输的精神还是打动了他们。一时间,谁都说不出来退缩的话,因为那样的话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猛男!一个多么好的人!   直到最后一刻,也不向强权低头!   陆芸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这个效果到是她没有想到的。其实有很多贵族依旧是怕的,即使是目睹了猛男如此英勇赴死的画面,自私和懦弱依旧在。   他们也知道猛男说的有道理,今天不拼一把,明天也许就没有机会了。但是说是一回事儿,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想着自己待在这里随时有死亡的风险,他们就忍不住去想着要退缩,把这个重担交给别人。   反正……那么多个贵族呢,也不缺他们一个啊?   但是现在的气氛在这里,谁都不敢出声泼凉水,大家互相施加压力,最后只能一起硬着头皮上。   阿尔杰和莱特也颇为动容,猛男一看就不是一个猎魔人,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可是在尼尔森的攻击之下,却依旧努力地保持着清醒,奋力的嘶吼着。   没人知道,他这般努力,只是为了那168块的工资。   莱特和阿尔杰感动之下,便对尼尔森展开了新一轮的攻击。他们并没有因为猛男还在尼尔森手上而放水,毕竟谁都不认为猛男还能从尼尔森手中活着离开。   就比如现在,他已经快喊不出口号了。   还好,陆芸和傅屿扬都知道猛男并不是真人也没有“活着”和“死亡”的差别。虽说是人形,但是却是一件实打实的物品,和傅屿扬买的匕首和刀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距。   但即便是如此,陆芸依旧是觉得有些不太好受,毕竟猛男外形的外表和他僵硬但勉强可以算得上是人性化的表情都让陆芸无法将他当成一个工具对待。   她叹了口气,拿出一颗糖放进嘴里,想着猛男大哥如果还能活着回来的话,她一定会分享一颗糖给对方。   正想着,陆芸就看到一个人摔在了她的面前。   是猛男。   莱特和阿尔杰集火尼尔森的时候,终于掐断了他脑内的最后一根弦。   尼尔森彻底绷不住了,这次无论是谁也拦不住他,他一定要杀了这几个挑衅他的家伙。他也管不着手中的这个脑子抽筋的家伙了,将奄奄一息的他从高空中抛了下去,本以为就此能奠定他的死亡,却没想到,猛男将地板砸出了一个坑,过了一会儿,竟然又骂骂咧咧地爬了起来。   陆芸默了一秒,将手中的糖果递给了他。   周边的人见了也纷纷效仿,将他当做一个英雄一样围在中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他,其中不乏一些贵重的财物和宝贝。猛男见状面露感动之色,但除了陆芸的糖果以外什么都没有接,仿佛一个为了人民牺牲不求回报的英雄,他身上的骨头断了,也无法爬起来,只能趴在那个坑中大吼了一声,“王八蛋王八蛋菲特!”   “好!”围观的贵族们泪目地击掌。   陆芸刚要被这幅画面感动出来的眼泪被这句话又塞了会去,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跟着喊了一声“王八蛋菲特”,然后仔细想了一下,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个猛男是不是没有设置其他的动作啊?”   傅屿扬看着她红红的眼眶,艰难地开口,“是这样的没错,而且,他只会跟你互动。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只接过了你的糖……”   陆芸一顿,顿时感觉自己刚刚的感动都喂了狗。   好在这个美妙的误会还是散播了开来,人们愈加斗志昂扬。阿尔杰和莱特在空中与尼尔森进行着激烈的搏斗,帕梅拉这个做母亲的心中焦灼,却只能帮着和自己儿子对着干的尼尔森。   天逐渐的亮了起来,远处的太阳逐渐升起。骑士们距离结界越来越近,发现自己的平日里只顾着吃喝玩乐的主子现在都拿起了武器,一时间觉得热血沸腾。   他们从未像今天一样,感觉自己日夜颠倒的赶路是充满了意义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努力救出的不是一帮子窝囊废,而是在这个时候也没有放弃的勇士们。   骑士和贵族们看到了彼此,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样,一方继续和魔物做着抗争,一方抓紧了时间赶路,恨不得现在就立刻飞到结界面前去。   然而到了结界跟前,他们却犯了难,就像是阿尔杰预估的那样,他们起码要到黄昏之后才能打开结界。   两拨人马仅有一个结界的距离,却仿佛隔着生死。尼尔森和阿尔杰两人的战斗波及到了许多贵族,他们的身上都挂了彩,但却难得像是被激发了骨子里的血性一般,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   贵族们知道骑士暂时没办法进来救他们后,并没有特别的失望。陆芸之前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他们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其实对阿尔杰这位帝国第一猎魔人还是充满了敬畏的,所以现在也不至于猛地接受到这个信息而产生过多的负面情绪。   帕梅拉的实力因为异生物和各种原因有所削弱,魔气结界由她和负面情绪支撑,所以也变得弱了很多。如果不是还有有些贵族只是做着表面功夫,结界可能不到中午就可以被完全破除。   但现在情况也不算糟糕,只需要四点他们就可以做到进来。   他们跟贵族们交换了一下信息,并且各自指导着自己的主子反抗。那些互相平时恭敬有礼地互相喊着“阁下”的贵族们,现在身上一点优雅的气场都没了,只剩下厮杀。   在骑士们的指导下,他们高歌猛进,魔物守卫们被打的落荒而逃。在那之后,他们就开始分成两队人,一部分继续抵御魔物的攻击,一部分则开始按照计划中的干扰尼尔森。   大家皆是干劲十足,陆芸便主动请缨蹲下来守着深藏功与名的猛男。若是平时大家一定不会同意让她在这里干清闲事儿,而他们在那里拼死拼活。但是到了这个关头,根本没人注意那么多了,人们的情绪空前的高涨。   陆芸拖着下巴,看着眼前这位英雄剥开一枚糖果塞进嘴里,随后眯着眼露出了一个幸福地笑,“王八蛋帕梅拉!”   陆芸顿了顿,怜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她守了一会儿,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问傅屿扬,“昨天是几点开始天黑的?”   “好像五点就开始了吧。”傅屿扬道,“也就是说比骑士们进来的时间要晚一个小时,应该已经足够了。”   “我总觉得不靠谱。”陆芸抖了抖肩膀,“尼尔森的实力虽然变弱了,但是却并没有到最弱的时候,莱特和阿尔杰两个人,甚至加上帕梅拉一块儿都打不过他,想要杀了他谈何容易。”   “只要能削弱就好了吧。”傅屿扬道。   陆芸摇了摇头,“我只怕,帕梅拉会决定逐个击破。其实她现在只需要在莱特和阿尔杰之间做出选择,杀了其中的一个,那么这些反抗的贵族们便会再次恢复之前的样子。他们现在看起来势头很猛,但到底都是一群养尊处优的家伙,帕梅拉一个人就对付得了。”   傅屿扬不得不认同了陆芸的说法,“如果说帕梅拉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下午的时候杀死尼尔森的任务就会落在你一个人的肩膀上了。”   陆芸叹了口气,看着不谙世事只知道骂人猛男,说道,“骂是骂爽了,要是帕梅拉过会儿找到源头,把我也一并收拾了,这个章节的故事就可以彻底BE了。”   傅屿扬刚想安慰她,但话到嘴边,不自觉地一顿,发现事情好像……确实是陆芸说的那样。   但凡帕梅拉有点脑子,就会想着先把陆芸解决掉。   “你不是和那个尼尔森……”傅屿扬缓缓地道。   “用的时机不好的话,就是一张废牌罢了。”陆芸揉着太阳穴,感到深深地疲惫。   她又有很久没有睡觉了,之前的时候睡的也不算熟,这么一去一来,她竟然已经高强度的工作了太久太久。   傅屿扬还抓着中间的机会睡了一觉,陆芸却没有机会,她现在看着眼前的人都觉得有重影。   并且,怕什么来什么,墨菲定律并不是开玩笑的。陆芸前脚刚说完,帕梅拉后脚就想到了这件事。   她第不知道多少次拦住暴怒的尼尔森,看着对面浑身都是伤痕的莱特和阿尔杰,开口道,“尼尔森,他们两个其中之一明天会成为你的容器,你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尼尔森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别以为你名义上是我的母亲,我就可以原谅你一次又一次的帮着外人!”   帕梅拉一噎,摇了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在想既然你真的这么生气的话,不如……干掉一个吧?”   尼尔森的动作一顿,“你的意思是……”   “我知道你现在束手束脚的原因是你也知道那是你的容器,但是我们只需要一个容器不是吗?”帕梅拉道,“你现在做出选择,然后杀了另外一个,下面这群人就会消停了。就算是他们不消停,你也可以分神用威压压制他们不是吗?”   尼尔森的速度慢了下来,终于获得了喘息机会的莱特和阿尔杰各自倚靠在自己的坐骑上。   尼尔森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容器”,最终答道,“你终于说对了一次。”   “所以呢?”帕梅拉松了口气,又问道,“你更喜欢哪个容器多一点?过会儿我帮你拖住另外一个。”   尼尔森笑了笑,“我的决定不是早就有了吗?那个阿尔杰,他胆敢逃跑,就早该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两人就这么轻易地决定了阿尔杰的生死,在远处的阿尔杰也感受到了一阵明显的威胁。之前收着力的尼尔森突然之间爆发了,对着他不再收敛,每一下攻击都会砸在他的要害上。   西方龙迅速地躲闪,并且对尼尔森喷出火焰来。阿尔杰和自己的坐骑配合默契,趁着这个机会向后拉了几十米的距离,在他左边虎视眈眈的莱特立刻举着剑冲了过来。   然而,他却被帕梅拉拦了下来。帕梅拉一个攻击将他掀翻,等他稳住身子,阿尔杰已经和尼尔森正面硬碰硬上了。   阿尔杰到底是顶级猎魔人,身体素质很强,硬生生地抗住了尼尔森的攻击,拉着西方龙再次拉开了距离。   此时的阿尔杰也想明白了尼尔森有如此变化的理由,他并不愿意被这么轻易地杀死,奈何他这么多年碰上的都是魔物而已,真正的恶魔他其实一次也没有狩猎过。   这也不能怪他猎魔人的身份名不副实,毕竟在这片大陆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恶魔了。尼尔森是阿尔杰见过的第一个恶魔,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恶魔。   他清楚自己和尼尔森之间的差距,被对方打出来的伤口也火辣辣的疼,但是他并不甘心示弱,毕竟一点放弃挣扎,留给他的结局便是死路一条。   帕梅拉将莱特挡得结结实实,既然对方已经受了这么多的伤,她也不再介意着多添一点。莱特是她教出来的孩子,她对付起来并不难,只是因为要注意着不能把对方打成残废才有所收敛。   莱特的坐骑并不是帕梅拉选给他的,而是他的亲生母亲,一个生了特蕾西没多久后就离开了人世,后来三个孩子还被一个魔物女子利用了的可悲女人。   母爱是伟大的,那个母亲在怀上特蕾西的时候是个意外,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检测出来怀上了的时候便感觉自己即将命不久矣。在这个年代没有好的医疗设施,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特蕾西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一方面难过和无法接受死亡,一方面却抹着泪着手准备起了给莱特和琼斯每一年的礼物。   即使不能陪在莱特身边,她也希望莱特能够得到应有的母爱。   这些礼物一直保存在侯爵那里,后来也是以侯爵的名义送出的,并不是以帕梅拉的名义。当莱特知道了帕梅拉的真面目后,也想明白了那些礼物是哪里来的。   他悲痛万分,理解了为什么帕梅拉从来不教他和坐骑一起配合的原因。因为那是属于光明的,属于莱特母亲的爱,帕梅拉并不想要去触碰。   也正是因为如此,莱特和坐骑的配合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生涩。在帕梅拉的攻击之下,压根没有喘息的余地。   他一时间精神有些恍惚,许多画面涌上心头。视线落到还在苦苦支撑没有放弃的阿尔杰身上后,才逐渐再次聚焦。   他和阿尔杰都是可怜的人。   他想。   只不过差别是他有过家人,地位,金钱和财富,而阿尔杰一无所有。   这么算起来,他其实也不是很糟。只希望特蕾西琼斯和侯爵能活下去,那样牺牲了他或许也没那么亏。   他越想越悲观,最后才在阿尔杰的一声咆哮中回了神。等他提起精神继续对付帕梅拉的时候,阿尔杰那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容乐观。   贵族们反应过来支援阿尔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尼尔森两次将他差点击下了龙背,他的身体各处从骨头缝里叫嚣着疼,那张一关桀骜不驯的脸也扭曲在了一块儿,牙齿紧紧地咬着才没有发出痛呼来。   莱特心里满是悲哀,他其实也是同样。他这会儿的斗志已经快被残酷的现实磨平了棱角,想起自己的一生,顿觉无比的可悲。   他努力讨好的人是想要杀他给儿子做容器的魔物,好不容易逃出去吃尽苦头终于成为人上人后,却依旧逃脱不了那对母子的魔爪。   这两个人就像是噩梦一样,哪怕他跑出去了那么远,也依旧没有办法摆脱。   再次对上尼尔森,阿尔杰终于忍不住了,他想起了自己还有一瓶药水没有用,一边让西方龙紧急避开,一边将其掏了出来。   之前他给陆芸的药水,是一种他在某次外出探险的时候意外发现的。这个药水单放着是没用的,但往里面滴一滴血液之后,就会被彻底激活。   被激活的药水只要抹在一个人身上就可以快速治愈他身上的伤痕,但是那个人从此以后也会成为药水主人也就是滴血之人的傀儡,为他所用。   这个药水有逆天的功效,即使是将死的人也可以救活。给自己用只会治愈伤口,并不会有任何副作用,毕竟自己的身体已经可以为自己所掌控了,再加上一个药水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如果药水的主人死了,那么这瓶曾经被激活过的药水就彻底变成了一味好药,只管救人,不会害人。   阿尔杰往地上的庄园看了一眼,虽然一时间找不到陆芸,但他很确定她就在这群人中间。   闭了闭眼,他对着药水念了两句咒语。   正守着猛男的陆芸如有心电感应一般地抬起了头。 第54章 浴血奋战   两人对视了两秒后, 陆芸率先别开了脸。   阿尔杰愣了愣,没想到药水居然没起作用, 便又一次念起了咒语。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任他嘴皮子都磨破了,陆芸依旧不动如山,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   没有时间留给他发愣,他最终心一横,带着同样受伤了的西方龙俯冲了下来,到陆芸身边之后,一把将她拽上了龙身。   莫名其妙地飞的老高的陆芸:……   她手上的糖果在拉扯间被洒了一地,整个人也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姿势摔倒在了龙身上。狼崽被她抱在怀里,探出一个头来。傅屿扬活动了一下手腕, 进入了备战状态,心想还好陆芸抓它抓的很紧, 要不然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他可能就直接摔下去了。   不过想了想那个摔下去一点事儿都没有的猛男,傅屿扬估摸着同作为“工具”存在的狼崽估计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   但也说不定, 如果狼崽真的像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那么傅屿扬要想对付这些人岂不是轻而易举了吗?   就算是耗, 他也能耗死尼尔森。   高空之上, 陆芸感觉这次的过山车要比上次稍微刺激那么亿点点, 尤其是在还没有安全带的情况下,陆芸随时都觉得自己要摔下去。   将陆芸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阿尔杰一边让西方龙躲避着尼尔森的攻击, 一边对着陆芸再次念咒。   然而, 依旧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这种药水只有在使用人受伤且真心愿意使用的人身上才有效果, 也就是说,他如果现在把药水泼在陆芸身上是没有用的。   陆芸看到了那个药水的瓶子后,微微一愣,大概知道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眼阿尔杰,没想到他真的不怀好意。   之前早在对方拿出了药水的时候陆芸就觉得不对,有这么好的东西,他为什么不立刻用呢?   陆芸可不相信阿尔杰有这么好的心。她和阿尔杰只是说过几句话的交情,关系能好到哪里去?阿尔杰对他提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拿出名贵的药水相助呢?   陆芸当时的确是很需要这个药水,但她不得不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去想。如果阿尔杰真的包藏祸心,那么她将要为自己盲目的信任买单。   所以,她最初是想把药水交回去的。直到傅屿扬告诉她,他可以用钞能力让陆芸的伤口消失。   陆芸当即决定将计就计,既然药水的效果傅屿扬的钞能力也能做得到的话,不如看看阿尔杰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所以她假意用掉了阿尔杰递过来的药水,但实际上碰都没有碰,只是将药水倒在了地上。   阿尔杰使用了半天药水,也没见陆芸有任何反应之后,终于意识到了陆芸可能压根就没有使用药水。   至于陆芸脖子上的伤痕究竟是怎么消失掉的,阿尔杰自动理解为她用了阿尔杰自己不知道的药。   就像陆芸受伤的胳膊在吃完饭后的没多久也痊愈的差不多了一样,之前的伤痕她很明显也是可以自己处理的。她毕竟是公爵的女儿,出门在外,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   “之前你自己用那瓶药水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不好的效果?”陆芸追问道。   阿尔杰轻轻地笑了,风将他微不可闻的笑声带到了陆芸的耳边,里面似乎带着希望破裂的声音。阿尔杰将药水的作用解释了一下,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已经不觉得自己能活下去了。   陆芸听了这药水的作用,表情一冷。阿尔杰可真是损,她一直帮着他,他却一点都不领情,反而在快死的时候想要拉着她一起下水。   但是抬头看向阿尔杰落寞的表情,陆芸又有点气不起来了。   这个人啊,终究是为了追寻权利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如果他最初对过往的嘉奖没有那么高的渴求度的话,也许也不会选择答应帮助莱特,在这个节骨眼上和尼尔森正面硬刚吧。   阿尔杰垂下眼帘,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他还是不得不说,他大意了。   一时失策,让他自以为的退路也被断了,他想着让陆芸上来帮他,却没想到最后落得一个如此尴尬的下场。   西方龙还在尼尔森的攻击之下苦苦支撑,阿尔杰看向陆芸,表情苦涩,“这局是我输了啊,全盘皆输。”   陆芸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赢”,她虽然不恐高也不怕做过山车,但是像现在这样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的感觉,还是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一手抱着狼崽,一手扶着龙崽背上唯一一个凸起的小尖角,看着什么都不扶也能稳稳当当站着的阿尔杰,说道,“你是吸铁石转世吗?这么颤都掉不下去?”   阿尔杰的只是呆立着,仿佛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你脑子进水了啊,站着干什么,赶紧打啊。”陆芸看他不动,勉勉强强地爬了起来,“我不能跟尼尔森动手,我还得保留着我的免死金牌呢。”   她话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总算让阿尔杰回了神。   但他仍旧一动不动,像是雕像一样。他背对着陆芸,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的声音,平静但又绝望地道,“你现在不用就不要用了。那个尼尔森马上就要杀了我了,你看不出来吗?如果我都要死了,你觉得我还会在意那些其他的吗?”   “所以你现在是要拉我做陪葬吗?”陆芸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惊,声音却仍旧淡淡,“还是说要拉着大家一起陪葬?”   阿尔杰听站在龙背上,风将他的衣服刮起来,他微眯着眼睛,感觉自己活得挺累的。   他之前招惹尼尔森的时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他一味自己就算不能击退尼尔森,好歹也能全身而退。他觉得自己有底牌,也有能力,大不了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而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可是却讽刺地已经来不及了。   每当他告诉自己要努力潇洒一些的时候,就又有许多不同的东西压了上来,将他摁的喘不过来气。他给自己了太大的压力,导致他永远不做到随心。   死亡对他而言是一个不能接受的结局,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难道就是为了死在帕梅拉和尼尔森的手里吗?   那些童年在帕梅拉身边生活的回忆一遍遍涌上心头,他一时间大脑无比混乱,心情也非常复杂。他拿手挖进自己的伤口里,试图用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   不能这么下去,没什么能打败一个高贵的猎魔人。   阿尔杰反复告诉自己。   可是现实是他狼狈地被追着跑,唯一两个有用的盟友一个被帕梅拉拦的结结实实,另外一个却因为不可言说的理由不能在现在对尼尔森动手。   “抱歉,我失言了。”他的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感受着西方龙因为翅膀受创而发出的痛苦的悲鸣,他安抚地将手放在了龙背上,也不知道他们一人一龙还能坚持多久,声音沙哑地道,“你的那个免死……金牌,现在真的不能用吗?”   陆芸有些惊讶,她以为阿尔杰要发飙了。却没想到他的话到了嘴边,最后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至于那个免死金牌……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现在用。   但陆芸得确定自己能搞死尼尔森,否则就是浪费了一次天赐的好机会。   在之前第一次见到尼尔森的时候,陆芸直视了尼尔森的眼睛。陆芸后来才明白这个举动的含义,但那个时候,一切都已经玩了。   恶魔是一种诡异绅士的动物,在他们的世界里,很多事情都要遵守规则。他们拥有至强的力量,却无法轻易地吞噬灵魂。   恶魔拿走灵魂的方式是做交易,他将提供给交易对象一个力所能及范围内的帮助,而交易对象要回报给他灵魂。   一般来说这种交易是你情我愿的,除非交易对象心有诉求,且看到了恶魔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交易对象将被剥夺选择的权利,在恶魔愿意的情况下,一定要向恶魔提出一个要求,然后献上自己的灵魂。   陆芸……很不幸就是那个倒霉鬼。   她和尼尔森做了一个交易,尼尔森三天内要完成她的一个要求,然后就可以吞噬掉她的灵魂。至于这个要求具体是什么,陆芸当初说的是还没想好,也就意味着她随时都可以提出。   在那个夜晚,隔着一扇门,以灵魂为代价的契约就此完成了。   陆芸也那同时得知了几个限制。   第一,尼尔森可以帮她做几乎是任何事,在三日之限来临之前不能伤害她。但如果三日之内她没有提出要求的话,那么尼尔森依旧要吃掉她的灵魂。   第二,她的要求不能是有关伤害尼尔森的。   第三,一旦协议签署成功,除非其中交易者或者恶魔死亡,否则双方都不可以违规。换言之,陆芸必须在三日内交出灵魂,而尼尔森必须要帮她达成那个要求才能获取灵魂。   虽说没有限定她本人不能攻击尼尔森,但陆芸却知道自己不能激怒尼尔森。当初如果她提出过分的要求诸如“这三天你都得听我的”,尼尔森可能根本不会和她做交易,直接就把她搞死了。   现在亦是如此,如果她动手攻击尼尔森并激怒对方,那么尼尔森虽然不能直接的伤害她,但可以给她使绊子,逼她不得不用那个要求让尼尔森救她。所以说,陆芸是有了一张免死金牌不假,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因此为所欲为。   所以,除非她现在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搞定尼尔森,否则使用了这个机会只会让她死得更快。   陆芸并不认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灵魂一说,但是这里是书中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她抱着狼崽,看着即便是隔着一层薄纱,也能看出眼里流露着疲惫的阿尔杰,“你有多大的把握?”   “我没有把握。”阿尔杰苦笑,“具体的细节你又不能跟我讲,我根本没办法帮你想办法。”   骄傲的青年在死亡的面前,也露出了颓态。陆芸犹记得当初初遇时阿尔杰肆意张扬的样子,和现在畏手畏脚的模样截然相反。   她无法确认阿尔杰是不是主角,按照过去的经验,书中章节的主角不一定是绝对的好人。譬如序章中明面上的主角罗莘莘其实是个极其恶劣的存在,隐藏主角刘榆则是一个怨念大到可以把所有人都拉进梦中世界一一杀掉的人。第二章 故事中的主角院长,是命运之子,却卑劣且视生命于不顾,害人终害己。   阿尔杰是这一章节的故事中非常复杂的一个角色。他看起来多骄傲,骨子里就有多自卑。他看不起侯爵一家和草包的贵族们,但是又羡慕他们能够生来就衣食无忧。他恨帕梅拉对他的坏,但他又从心底的期望着对方对自己用真正的爱。   他总是那个不被选择的人,哪怕爬的再高,也没能得到应有的待遇。那些贵族表面上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一声“阿尔杰阁下”,可是背后呢?   从陆芸和贵族们的谈话中就可以看出,在这个阶级分明的世界里,阿尔杰这种草根出身没有背景的人,即使再怎么努力,也并不能被大家看得起。   阿尔杰表面上看大大咧咧,但其实是个心思很细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初遇时可以做到那么的张狂,因为他看得出贵族们对他的想法,知道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会得到贵族们真正的尊重,所以还不如活的快活一点。   他在第一天的时候之所以提醒了陆芸,也有一部分是因为陆芸时在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没有因为他的出身而看不起他的人。她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眼里是探究和兴致。阿尔杰看到陆芸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女孩觉得自己很有趣。   她和别人不太一样。   但这点不一样只能换取阿尔杰的一声提醒,接下来和陆芸的接触颠覆了阿尔杰的想法,他骨子里的卑微再次冒了头。   阿尔杰想要控制陆芸救自己的想法是自私的,但是这并不能排除他是主角的可能性。   坦白讲,如果陆芸和阿尔杰在现实世界中萍水相逢,陆芸觉得不会和阿尔杰做朋友。他太傲了,心里又藏了太多的事儿,没有足够的耐心是走不进他的心里的。而在走进他的心里之前,表面上看再亲近的人也可能成为他算计利用的对象。   他就像是一块儿夹心饼干,最外面一层全是刺。中间一层看起来甜蜜蜜,但其实仍旧是苦的。只有走到最里层,才能够让他彻底放下心中的芥蒂。   陆芸可没那些闲工夫去慰问心里有问题的小孩,但是她的任务摆在这里,阿尔杰绝对不能在现在死。   现在阿尔杰死了,下一个死的一定是她。所以出于自保的态度,她也得把阿尔杰给救下来。   傅屿扬和陆芸的想法差不多,他心里对阿尔杰的不满几乎都要溢出来了。之前他就知道阿尔杰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却没想到他能这么狠。   如果不是陆芸聪明,现在可能已经死的渣都不剩了,一想到那个可能,傅屿扬就一阵后怕。在刚刚陆芸和阿尔杰聊天的时间,他已经在商城里浏览了许久有没有如果副本失败能够复活npc小姐姐的道具。   果然,作为一个有氪金系统的游戏,策划根本不可能放过这种机会。傅屿扬输入关键词,往下划了一下便看到了许多类似的产品。   最便宜的甚至只需要一块钱。   傅屿扬点进去后一看,价格是便宜了,但效果介绍那一栏写着的“建议多备几个,复活成功概率很低,不过万一装运气了呢?”就让人很没有买的欲望。   他挑挑拣拣了许久,没看到一个性价比高的,倒是有一个想法在脑海里蹦了出来。他拍了拍陆芸的肩膀问她,“我想到了!”   “怎么想到了?”陆芸问。   傅屿扬难得比陆芸提前一步想到了破关的关键,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氪金都抛到了脑后。他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了阿尔杰和陆芸,陆芸眼睛一亮,阿尔杰刚刚失去了身材的双眸也再次有了生机。   他尽力抿着嘴唇不要让自己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但是手却在轻轻地颤抖着,“我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陆芸沉吟了一下,“我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把握不大。”傅屿扬坦诚地讲,“而且风险非常大,帕梅拉和内容森的行为和动作是不可预估的,万一他们没有按照我们的计划行动,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有一成几率成功就得试一试。”阿尔杰道。   他说完,看着狼崽脸上和年龄不符的深沉,哑着嗓子道,“你的确很聪明,如果这次能成功……那就谢了。”   傅屿扬冷哼一声,“要是成功了,你就给陆芸赔礼道歉,想想你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吧,我们费心费力的帮你,你呢?恩将仇报的东西。”   阿尔杰也知道自己的行为不厚道,他当初觉得自己走投无路,却没想到还有柳暗花明的一天。他正面对上傅屿扬的眼睛,刚要开口,就听西方龙发出了一声哀嚎。   阿尔杰立刻回过头,尼尔森已经求追不舍地赶了上来,他深深地忘了陆芸一眼,然后对傅屿扬道,“就按你说的来。”   说干就干,阿尔杰半跪下来用手掌心贴在西方龙的背上,安抚着它,然后让它猛地掉头,向着莱特的方向飞了过去。   莱特还在和帕梅拉周旋,他的状态稍微恢复了一些,虽然仍旧被帕梅拉堵得节节败退,但总归是没有什么大事儿。由于阿尔杰忽然调转了方向,尼尔森被撞了个措手不及,到是没有立刻追上来。   他意识到阿尔杰是要去找莱特后,立刻跟帕梅拉传话,帕梅拉的攻势顿时凶猛了起来,莱特好几次都差点被她抓住。   好在西方龙这次是拼了命地往那边赶,所以速度极快,很快就到了帕梅拉的面前。   阿尔杰二话没说拿着长剑对着帕梅拉就是一剑,帕梅拉侧身闪开,但仍旧被划了一下,本来就是半透明的身子一瞬间更加透明了一点。   但也仅仅是一点,发觉阿尔杰越大越凶,几乎是用不要命的方法在战斗之后,帕梅拉也没有和他硬碰硬。俗话说得好不要和一个正在气头上并且不怕死的人硬着来,因为除非实力碾压,否则你绝对拼不过他。   阿尔杰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他再无保留,对背后的尼尔森也没有任何的防备,大有干死帕梅拉陪葬的架势。尼尔森虽然不那么在意自己的母亲,但是想到明天的仪式没了她就很难主持,所以还是连忙过来救场。   就在这个空挡,陆芸一点没犹豫地从西方龙的背上跳到了大鸟的背上。莱特将陆芸拽起来,问她,“你们怎么回来了,阿尔杰是怎么回事。”   “别问那么多了,你之前说你把特蕾西带去了的地方,是哪里?”陆芸迅速地发问。   莱特一时间没想明白他们的用意,但知道他们总归不会害自己的妹妹,于是将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告诉了陆芸。   就在他们说话这一分钟的功夫里,西方龙的翅膀被尼尔森残忍地折断了一截,阿尔杰也被直接撂倒在地。莱特见状,立刻骑着大鸟飞到阿尔杰身旁,在尼尔森对他和西方龙下死手之前帮他挡了一下,后果是自己也浑身浴血,那张帅气的脸庞上面几乎没有一处能看到脸,其余全都被血污挡住。   陆芸趁着他靠近阿尔杰的时候再次跳回了西方龙背上,看着阿尔杰咬着牙将一瓶瓶药水洒在西方龙的身上,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莱特则是深吸了口气,忍住疼痛,看阿尔杰还没能从龙背上爬起来,西方龙也惨叫着下降,最终还是坚定地没有移开身子。   反正他宁愿是死,也不想成为尼尔森的容器。   尼尔森尚且是灵体形态的时候就能这样大开杀戒,可想而知等他有了实体之后,这个大陆会是怎样的一幅画面。他不希望以后的猎魔人在通缉尼尔森的时候,画卷上用的是他的脸。   帕梅拉看莱特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气的发抖。尼尔森正在气头上,已经忘了之前和母亲的商量,伸手就向莱特的脖子掐了过去。帕梅拉心一横,只能挡在了莱特面前,被自己儿子打的差点连灵体的形象都维持不住了。   “尼尔森!”帕梅拉的灵体淡的几乎看不见,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慢慢凝聚,她忍住浑身上下的剧痛道,“我们已经没了心脏,如果连容器都毁了,就彻底不需要进行仪式了!那个阿尔杰快坚持不住了,你去杀了他和那只脑子有坑的龙吧!”   这种四处都是牵制的感觉对尼尔森来说已经受够了,他再次抬起了手,帕梅拉却死活不移动,“尼尔森,如果你杀了莱特,就只能用阿尔杰做容器了,除非你告诉我那就是你心里愿意的,否则我绝对不离开。”   尼尔森盯着视死如归的帕梅拉,最终稍微放下了手。   莱特心中绝望无比。他感觉所有的退路在这一瞬间都断了,那些计划也全都没了。   他不知道明天继承仪式上陆芸和阿尔杰还有没有那个能力杀死尼尔森,如果没有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他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他吸了口气,一个不稳倒在了大鸟的身上。大鸟亦是伤痕累累,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处羽毛还能看出原本的颜色,狼狈地如同一只落汤鸡。   但比起西方龙来说,它的状态还是很不错的,起码还可以维持在高空中飞行。尼尔森意识到他已经没有了继续战斗的能力后,转头就去追阿尔杰。   地上的贵族们望着天空中惊心动魄的搏斗,慢慢地也发现了阿尔杰和莱特是完全处于下风的。他们无论怎么再用语言和行动攻击尼尔森都没有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如同掠夺生命的死神一般飞到了阿尔杰的身边。   西方龙已经躺在了地上,只能发出微微的呜咽声。刚刚没有把背上的人都摔下去,已经是它能够坚持的极限。阿尔杰让他变成了小龙崽样子,将他放在了一边,然后强撑着站起来看着尼尔森。   他希望自己即便遍体鳞伤,也能在气势上压过尼尔森。但事实却是残酷的,尼尔森一个眼神便击碎了他勉强维持的气力,让他再一次半跪在了地上。   陆芸和狼崽在此刻不见了踪影,阿尔杰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击,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的情况了。他每次呼吸都感觉身体里的各个部位都在疼,似乎是在昭示着他生命的终结。   该怎么办呢。   要怎么想呢。   阿尔杰的心出奇的平静,好像是到了这一刻,就已经没什么好挣扎的了一般。   尼尔森动了动手指,将他手边的剑抬了起来,猛地一下贯穿了他的心脏。   死亡带来的痛苦包裹住了阿尔杰,他感觉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但是却没有立刻的死亡。   他像是只搁浅的鱼一样,努力的汲取着氧气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生命流失。他的胸口上挂着的是跟随他多年的宝剑,身边躺着的是翅膀都被折断了的龙崽,这么多年的逃亡啊,好像在这一刻都落下了结局。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年少的自己,凭借着灵敏但又幼小的身躯,在人潮中穿梭,为了躲避帕梅拉不惜一切。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微微闭上了眼睛,终是放弃了挣扎。   也许这一觉如果有醒来的那一天,噩梦就也会结束了吧。 第55章 死而复生   雨又开始下了。   尼尔森回到了天空之上, 冷冷地看着已经停止了抗争的贵族们。   贵族们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有种天塌下来了的感觉,刚才鼓舞起来的士气现在在尼尔森残暴的手段下分毫不存。   帕梅拉松了口气, 总算是挺过了这一节。她看了一眼尼尔森脸上隐隐浮现出来的笑容, 宠溺地笑了笑,“消气了?”   “嗯。”尼尔森挑眉,还补充了一句, “等我拥有了肉.身,这些人都得死。”   帕梅拉这次没有反对他。她踩在大鸟的背上,对着大鸟道,“我知道你听得懂, 带莱特回去好好休息,再反抗的后果……相比你是清楚的。”   大鸟发出了一声不满地叫声,帕梅拉二话没说就用力量化为了一根绳索缠绕在了大鸟的脖子上。除了在面对尼尔森的时候, 她的态度一直都非常的强硬, 她不轻不重地落下了两个字, “听话。”   大鸟哀嚎了一声, 虽是不甘心,但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它拖着莱特往回走, 知道要不是尼尔森和帕梅拉都不想扛着莱特,自己可能也会像是阿尔杰那样难逃一劫。   等等……阿尔杰?   就帕梅拉满意地收拾战场时, 她无意间往地面看了一眼, 发现刚刚还躺在那里的阿尔杰竟然不见了。   帕梅拉愣了愣,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漏掉了什么。   “那个陆芸!”帕梅拉道, “你刚刚没把她一并杀了吗?”   尼尔森并没有把他因为馋灵魂而和陆芸做了交易的事情告诉过帕梅拉, 当然不是怕被教育, 只是觉得没必要。帕梅拉的意思他也不是不清楚, 但是他并不认为陆芸有那个胆子。   他仍然记得女孩看到他时瑟瑟发抖的模样,那双明媚的双眼是吸引了他的重要因素之一,并不是因为它长得有多么好看,而是因为它里面藏着的都是恐惧。   准确来说是,倔强和恐惧。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提出什么对他不利的意见呢?   尼尔森并没有把陆芸当一回事儿,听到了帕梅拉的话,当即嗤笑一声,“你怕什么,我确定那个阿尔杰已经死透了,就算没有,也只剩下半口气了。这会儿的时间,就算真的是她带跑了阿尔杰,也是拖着一具尸体而已。”   帕梅拉顿了顿,看着自己儿子满脸的不屑,心里有些不舒服,“妈妈只是担心。”   “别自称我的母亲。”尼尔森仰起头,“恶心死了,腻腻歪歪的。”   帕梅拉的脸上僵了一秒,接下来道,“你确定真的不会有事?”   “除非她会起死回生之术,否则绝无可能。”尼尔森冷笑道。   与此同时,陆芸,特蕾西,和狼崽龙崽围成一个小圈坐在阿尔杰的“尸体”面前。   “真的能起死回生吗?”陆芸摸了摸下巴。   “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傅屿扬道,“用药的时候他还有一口气。”   “那应该就没事。”陆芸道,“不过我看他得要有一会儿才能恢复的过来,不然赶不上仪式了。”   傅屿扬深处爪子拍在阿尔杰的大腿上,“他就是起不来,我也得逼着他起来,明天仪式上最好还是两个人一起配合才比较好。”   陆芸点了点头。   龙崽对着狼崽的爪子“嗷呜”地叫了半天,傅屿扬无奈地操控着狼崽将爪子移开。龙崽这才满意,拖着受伤的翅膀趴在了阿尔杰的身边。   “你还挺忠心的。”傅屿扬道,“我们救了你主人,拍一巴掌怎么了?”   特蕾西看龙崽“呜呜”地叫,忍不住摸了摸它的脑袋,“小狼,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不要欺负小龙嘛。”   这哄幼儿园小朋友一般的语气让傅屿扬微微一顿,陆芸也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不过她很快就又将其压了下去,因为阿尔杰的呼吸仍旧非常的虚弱。   之前在龙背上,傅屿扬从一个游戏的角度思考了整个副本的设计。   一个优秀的副本不会设计太多无用或者只有一次作用的东西。而这个副本里类似的设计却有点多了。   比如那个帕梅拉和尼尔森进不去的房间,比如那瓶阿尔杰的药水。   他们不可能是一次性的,一定有他们的作用。   根据当时的情况,傅屿扬逐渐把这个拼图拼接在了一起。阿尔杰的药水特地注明了对激活者只有正面效益,而药水的作用又是百分之百治愈人的伤口。而那个帕梅拉和尼尔森进不去的房间只能维持很短暂的时间,而且非常隐蔽,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可以养精蓄锐的地方。   所以傅屿扬安排阿尔杰去正面对上帕梅拉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让陆芸跳到了鸟背上从莱特那里问出了安全屋的位置。之后,阿尔杰壮烈赴死,陆芸再趁着尼尔森不注意的时候把阿尔杰的身体拖走,带到安全屋里来治疗。   从上次的经验来看,药水治愈人的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可以让伤口愈合。如果这一次也能这么快的起效果的话,阿尔杰应该在仪式之前就能恢复。而在清晨到黄昏的时间陆芸也可以睡一觉,然后带着阿尔杰一起去再做最后的斗争。   这个计划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风险非常大。   首先,阿尔杰得克服心中的恐惧,表现出已经置生死于不顾的模样,骗过帕梅拉,才能让陆芸有机会知道莱特安全屋的位置。   其次,阿尔杰在被尼尔森捅之后,必须要撑过一段时间。如果尼尔森细细检查阿尔杰有没有断气再离开,阿尔杰可能就真的死了。虽然从尼尔森极其自负的性格上看他大概率不会这么做,但是阿尔杰所要冒的风险依旧非常的大。   最后,陆芸一定要赶在帕梅拉察觉之前把阿尔杰带走,否则她和阿尔杰估计都逃不过去。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置之死地于后生,但是阿尔杰却做到了。   只是他究竟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一个尚且未知的谜题。   就连龙崽都对自家主人没什么信心。都说动物对于生死非常敏感,看龙崽焦躁不安的样子就知道,阿尔杰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尽人事,听天命。”陆芸揉了揉太阳穴,很疲惫的样子,“特蕾西,麻烦你守着一会儿,我先去睡一觉。”   这个地方并没有床,伤患阿尔杰都躺在地上。陆芸也没有讲究,找了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靠墙坐下,刚想睡下,就看到了趴在那里的狼崽。   她向狼崽招了招手,傅屿扬乐颠乐颠地操控着狼崽跑了过去。   陆芸问,“在这个空间里,你最多能变多大?”   傅屿扬想了下,将狼崽变大到正好能塞满整个狭小的空间。   陆芸立刻指挥着特蕾西把阿尔杰和龙崽抬到了狼崽背上,坐在暖洋洋毛茸茸地狼崽身上,陆芸长舒了口气,“这才是睡觉的模式啊!”   傅屿扬:……   忽然之间变成了床,背上还多了除了自家npc小姐姐以外的两人一龙,傅屿扬也不知道是该无语还是该不爽。但最后,他这两种情绪都没有,因为看着蜷缩成一个球埋进了狼崽的毛之中的陆芸,心就软了。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是一匹狼。   傅屿扬抱着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情,庆幸而又遗憾地自我安慰。   .   陆芸睡了好长的一觉,傅屿扬也趁着这个时候去休息了一段时间。   骑士们仍旧在努力地打破结界,因为贵族们再次产生了恐惧的心情,原本可以比仪式开始的时间早一会儿解决掉的魔气结界也加强了。   贵族们在帕梅拉视线下一个个回到了自己本该在的地方,管家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赶了出来,帮忙清点了一下人数。   “的确是少了两个人。”管家收起记事本,和帕梅拉汇报,“除却死掉的那几个贵族以外,阿尔杰阁下和陆芸小姐都不见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值得一提的是,那个鼓动大家喊口号的家伙并不是庄园的客人。”   帕梅拉掀起眼皮,“哦?”   管家自觉地讲了下去,“我认得庄园里所有的仆从,他并不是其中之一。宾客的名单中也没有登记他的名字,目前我们不知道他是谁,是哪儿来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到庄园里来的。”   帕梅拉坐起身,“这是蹊跷,他还活着吗?”   “还活着。”管家蹙了蹙眉,继续道,“我检查过他了,看起来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知道为什么怎么打都打不死,也不怕疼。”   “审讯过了吗?”帕梅拉问。   “已经审讯过了。”管家斟酌着道,“但他来来回回只说那么几句话。”   帕梅拉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什么,她咬了咬牙道,“真不是个东西。”   管家闭上嘴,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了一边。   尼尔森看帕梅拉一脸的深思,无所谓地开口道,“你紧张什么,不就是一个人类吗,有什么好担心的。”   “今天蹊跷的事情太多了。”帕梅拉的脸一瞬间舒展开,对着尼尔森温柔地开口道,“尼尔森,你先去休息休息,保存力量,晚些时候的继承仪式才是你的主场。”   尼尔森轻“恩”了一声,警告道,“我不希望再出任何的意外。”   “当然。”帕梅拉笑着道,“能有什么意外呢。”   尼尔森想想也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陆芸,可那也只是个小丫头片子而已。她那只狼崽品相很好,只可惜能发挥出的力量也不过如此。   优秀的坐骑还是要和优秀的主人配合比较好,尼尔森如是想着,昂首挺胸地离开了房间。   他一走,帕梅拉满带笑意的脸便一瞬间切换成了面无表情,女人眯着眼睛,继续和管家讨论起了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猛男,“我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陆芸可能没那么简单。”   她思索了一下,说道,“现在你就带几队人马,去搜。庄园现在进不去出不来,他们肯定还在里面。不仅是陆芸和阿尔杰,那个特蕾西也得给我找到。”   管家立刻弯下了腰,“是。”   帕梅拉眼神冰冷,“抓到那个特蕾西,立刻把她交给我。陆芸和阿尔杰的事可以放一放,特蕾西是这次仪式的重要对象,必须不能放过。”   管家严肃地点了点头,刚要转身,就感觉空气之中的氧气忽然被抽光了。   “夫……人……”管家抓着喉咙,跌倒在地上。帕梅拉高高在上地瞥他一眼,“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之前是你放特蕾西和莱特走的吧,没有你,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现在莱特变成那个样子,尼尔森的实力但凡有丁点的削弱,我把你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管家痛苦地挣扎着,可是却感觉呼吸越来困难,他半跪在了地上,“再给我一次……机会……”   帕梅拉笑了笑,走到他的身边,“哪有那么多的机会。你可真是飘了,忘了自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狗罢了,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还轮得着你乱吠?”   她看着管家双目充血,已经开始翻白眼了,也没有任何的怜惜,转身对着一个魔物守卫招了招手,“你,现在就是新的管家了,去,执行我刚刚说的命令。”   魔物守卫目不斜视,扒掉了管家的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随后,以一个不伦不类的模样离开了。   帕梅拉并没有怪罪它,反而看着它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属于我们魔物的时代终于要来了啊。”帕梅拉越笑越大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阻止不了我们。”   .   陆芸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阿尔杰最终有惊无险地脱离的险境,但仍旧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只有偶尔会醒过来惊呼两声,然后又慢慢睡下。   似乎是在梦里也不安生。   在他第不知道多少遍惊叫着坐了起来的时候,陆芸终于忍不住给了他一脚,“叫叫叫,都快困死了你还叫,让不让睡觉了?老实点,过会儿把那些魔物守卫叫过来了,可没人能救得了你。”   龙崽晃晃悠悠地就要过来护住,陆芸“面色和善”地看了它一眼,它身形一颤,然后坚定的选择路过了自家主人,扑进了特蕾西的怀抱。   特蕾西被她这股子忽然出现的泼辣劲儿吓了一跳,还以为公爵的女儿会是十指不沾阴阳水的千金,没想到做起事来也毫不含糊。   她的身体跟着龙崽一起抖了一抖,但是内心底却并不怕陆芸。是谁帮了自己,她还是很清楚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脚起了作用,阿尔杰总算没再从噩梦中惊醒过,安全屋里恢复了难得的平静,陆芸却睡不着了。   她坐在狼背上分析着目前的局势,换位思考,如果她是帕梅拉的话,肯定会先下令找到特蕾西。现在守卫们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是在角斗场观众席的地下,是当年老侯爵,也就是现任侯爵的父亲,莱特特蕾西和琼斯的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建的。   老侯爵年轻时也是一名优秀的猎魔人,所以城堡都有特别的防魔物机制,这里更是他专门建的一个避难所,虽然开启之后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效,但是可以保证里面的人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避难所的门几乎是和周边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如果不是陆芸和傅屿扬特别认真的寻找了的话,可能还真找不到。避难所一旦被使用之后只能从里面打开,所以他俩害废了好大的劲儿跟特蕾西说明来意,最后才顺利的躲了进去。   综上所述,陆芸并不认为靠正常的手段,帕梅拉能找到这个地方。   但是什么事儿都怕个万一。   庄园里住着许多老仆人,他们都是老侯爵还在世的时候留下来的。他们都知道这个避难所的存在,帕梅拉只要稍微询问一下,就能找到这个地方。   而且,帕梅拉根本不需要进来,只需要让魔物守卫们堵在门口,阻止他们去参加继承仪式就可以了。陆芸越想这个可能性越觉得虚,将这个想法分享给特蕾西后,女孩也白了一张小脸。   “那该怎么办呀?”特蕾西道。   “老侯爵应该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吧,他那种未雨绸缪的人,咱们这个避难所应该还是有另外一个出口的,比如密道什么的。”陆芸看着特蕾西一脸紧张兮兮的傻白甜模样,深觉她和帕梅拉从形象气质上真的差的太远了。   特蕾西“啊”了一声,挠着头道,“我和莱特还没出生的时候爷爷就死了,这个地方还是莱特在父亲的笔记上翻出来的。”   她说到这儿,长叹了一口气,“父亲根本就是被帕梅拉那个女人迷了眼,连自己的女儿是死是活都不在意了。”   陆芸赞同,“这得是心多大才能放着一个魔物和她的儿子登堂入室啊,你爸挺能耐的。”   特蕾西默,想为自己父亲辩解两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她其实对侯爵没什么感情。侯爵一直认为她是那个害死了她母亲的存在,所以从小到大都不待见她。后来她被帕梅拉附体,又何尝不是有一部分侯爵默许的因素在里面呢?   侯爵以为自己把一颗心献上去,甚至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帕梅拉就能换得她的真心,却哪里想得到,魔物根本就没有真心。   反倒是被他这助纣为虐的态度养得野心越来越大,到最后反过来把侯爵自己和儿子全都害了。   但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特蕾西也恨不起来她,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后,就换了个话题,“不过就像你说的,这个地方肯定是有密道的,咱们得找找。”   陆芸提到,“这个密道修的肯定和不如避难所本身好。”   “为什么?”特蕾西问。   “因为这个避难所修的时候肯定花了很大的功夫,所以庄园里的有一部分老仆从都知道了。而如果密道也是这么大的工程的话,老仆从们不一样会知道?那么留下一个密道的意义就不大了。”   特蕾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所以这个密道很大可能是老侯爵和他的亲信们自己挖的,所以估计挖的并不好。”陆芸道,“但是胜在保密性高。那些会和帕梅拉交代的老仆从们都只知道密室有一个门,所以帕梅拉会派很多人来这里堵着,到时候我们从另外一个通道离开的时候,就不会遇到任何的阻拦。”   说完,陆芸就和特蕾西在密室里寻找了起来。这个密道本身到不是特别隐蔽,只是被狼崽毛茸茸的尾巴挡住了,而且颜色又和周边的墙壁相近,所以大家才一时之间没有发现。   “我们快走吧!”特蕾西发现果真有密道之后,兴奋地道。   “等等。”陆芸摇了摇头,“沉住气,阿尔杰还没醒呢。我们要是现在走的话,扛着他也走不了多远,而且其他地方也都不如这里隐蔽。”   顿了顿,陆芸又道,“虽然我很想抛下他,但他毕竟是我们废了好大力气救出来的,丢在这里的话之前的力气不就都白费了?”   龙崽和特蕾西又一次同时打了个颤,看着她笑容温和地说出威胁的话,一人一狼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龙崽小心翼翼地爬了过来,带着它肉嘟嘟的小肚子,躺在了陆芸脚边,“嗷呜嗷呜!”   陆芸刚想要把它抱起来,就被刚刚上线的傅屿扬抓了个正着。   “在干嘛?”傅屿扬“亲切”地问道,“开派对为什么不叫我一个?”   陆芸尴尬地笑了笑,一瞬间跳的离龙崽几米远。   与此同时,头顶上的暗门终于传来了一阵被敲击的声音,接下来一个年迈老人虚弱的声音响起,“大人,他们的确是在里面。”   “帕森斯伯伯!”特蕾西捂着嘴,小声惊呼,“怎么会是他?”   陆芸安抚的看了特蕾西一眼,特蕾西缓缓地回过了神,“我没事,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帕森斯伯伯小时候对我很好的。”   陆芸摇了摇头,这个老伯不一定是自愿带着帕梅拉来的,以帕梅拉的能力,她有那么多种逼供的办法,根本不是一个年迈的老人可以承受的。   特蕾西也想通了这一点,心情稍微好了些,但转而又担心道,“他不会有什么事儿吧?”   陆芸轻轻地摆了摆手,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你自己都不一定能活的下来呢,怎么还有心思担心他。”   顿了顿,到底还是不太忍心看着特蕾西落寞的模样,说道,“应该不会有事的,帕梅拉需要见证者,老仆也能算是来自光明的力量,所以不会杀了他的。但是如果我们过会儿在继承仪式上杀不死尼尔森,那就另说了。”   话音刚落,阿尔杰缓缓地醒了过来。刚刚的睡梦中他的身体一直在进行自我修复,所以现在一醒来就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并且行动了。   虽然他的脸色惨白,但看得出来已经恢复了差不多。   “捡回了一条命。”阿尔杰轻吸了口气。   “但是过会儿又得再去冒险。”陆芸毫不犹豫地把他那点庆幸的想法戳破了。   阿尔杰立刻不再说话了。   头顶上那群人还在守着,陆芸估算了一下时间,觉得继承仪式也差不多该结束了,于是说道,“走吧,跟我一起出去,咱们是时候开始行动了。”   阿尔杰缓缓地爬了起来,感觉手脚都很疼。龙崽连滚带爬的到了他的脚边,嘤嘤嘤地求抱抱。   阿尔杰将它抱了起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口,发现龙崽的再生能力已经支撑着它将骨头连在了一起,但是伤口现在仍旧在留着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阿尔杰又找了一点药抹在了龙崽身上,然后哄了哄它,看它不乱叫唤了才停下了动作,“走吧。”   “好。”陆芸转头就往外走。   “对了,你狼呢?”阿尔杰发觉她双手空空,下意识地问道。   下一秒,他脚下一空,差点没摔在了硬邦邦的地板上。   抬起头,他发现狼崽再次回到了陆芸的肩膀上,不仅如此,还学着龙崽那傻呵呵的样子说道我,“嘤嘤嘤,他踩我,求抱抱。”   一个成年男人的声音,从一个如此可爱的狼崽嘴里说出来,视觉效果无比的震撼。饶是陆芸自己都被震住了,随后她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揉了揉狼崽的头,“崽啊,以后别和那只龙玩。”   “你瞅瞅,你的智商都被传染了!”   .   太阳开始落山,当第一抹黑暗出现在天边的时候,庄园里奇怪的仪式也开始了。   所有的贵族和他们的仆从都被迫坐在了一块儿,看着台上的莱特以及他身边那一抹半透明灵体状的小男孩。   大家经过刚刚那一茬都知道了不能和恶魔直视的道理,因此都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就赶紧的收回了视线。   尼尔森不太喜欢这个感受,自己被所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就像是看猴子一样。他哼了一声,走到帕梅拉身边,“找到他们仨了吗?”   “还没有。”帕梅拉咬着牙,“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居然还在庄园里搞了个避难所,现在他们都藏了进去,那个东西要二十四小时才能打开,心脏恐怕是等不及了。”   尼尔森的脸色一瞬间就不好看了起来,他问帕梅拉,“你不是说不会再出意外了吗?”   帕梅拉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只能让守卫们守住他们几个。阿尔杰那家伙应该也就是一具尸体了,龙崽也受了伤,剩下的都不足为据。他们如果出不来的话,那个心脏有没有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个额外的保障而已。”   她说着,听到结界外砰砰砰地声响,恼怒地道,“那群骑士们快要赶进来了,我们没时间了,来尼尔森,我们现在就举行仪式。”   尼尔森也脸色不太好看,“迟早把那些骑士们全杀了!”   贵族们听到这句话,皆是微微的颤抖。他们现在毫不怀疑尼尔森有这个能力,毕竟他碾死第一猎魔人阿尔杰的时候,也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因为恐惧而颤栗的贵族们非常听话,一个个乖乖地像是小鸡崽一样蹲在自己的座位上。尼尔森盯着莱特的脸,露出了兴奋的笑容,“从今天开始,这个大陆的黑暗,就要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天地失色。刚刚还明亮着的天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黑了下来,仿佛是昭示着黑暗终将吞噬光明。   帕梅拉在下一秒念起了奇怪的词句,一个个晦涩的单词从她嘴里蹦了出来,见证者们一个个低垂下了头。   尼尔森的灵体慢慢漂浮了起来,最终叠在了莱特身上。莱特如有所感的睁大了双眼,拼命的挣扎,他的坐骑大鸟在一旁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声。   帕梅拉越念越快,最终到了一个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时,才慢了下来,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吼道,“你们可愿臣服于黑暗之主?”   所有人皆是沉默,帕梅拉这次的声音带上了点威压,“你们可愿臣服于黑暗之主?”   见证者们终于是顶不住压力,一个个屈服地开口道,“我等自愿臣服于黑暗之主!”   这句话是帕梅拉之前就告诉过他们的,即使是念的不情不愿,但是文字的力量依旧是生了效。   一道有一道带着光明力量的光芒落在了莱特身上,莱特的挣扎力度逐渐小了下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芸终于姗姗来迟。   她骑在狼背上,一鼓作气突破了所有的障碍,冲到了莱特的面前。在此刻她比起一个公爵家养在深闺中的女儿,更像是草原上的勇士。   在帕梅拉死亡的视线之下,她大声开口道,“尼尔森!我来兑现我的诺言了!”   还在和莱特的灵魂做抗争的尼尔森精神一振,他已经饿了许久,如果能在这个关头吞噬陆芸的灵魂,实力必定会暴增,“你的要求是什么?”   “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杀了帕梅拉。”陆芸一字一句地道。   下一秒,尼尔森暂时将莱特的灵魂顶到了角落,操控着身体睁开双眼,坐起来道,“你找死?”   一阵狂风刮了过来,陆芸单薄的身子在帕梅拉和尼尔森之间看起来无比的脆弱,但她却坚定地开口道,“我没有找死,这就是我的要求。杀了帕梅拉,与不伤害你这点不冲突。交易已经完成,你现在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尼尔森听了她的话,桀桀地笑了,“你是不是以为现在打断仪式我就会死?”   陆芸微微后退了一步,双目中闪着不确定的神色。   尼尔森大笑了一声,“现在杀了帕梅拉我的确是会力量暂时被削弱一点,但我依旧强大。而且,在帕梅拉死的那一瞬间,你的灵魂和你的坐骑都会归我所有,你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陆芸咬着牙道,“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死,也不想让帕梅拉活下去。”   尼尔森听了,古怪地弯了弯嘴角。莱特那张儒雅温和的脸被他扯得像是一个怪物。他没有什么犹豫,便道,“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的提了,我当然会为你办到。”   正等着尼尔森获得身体后,就可以跟着他作威作福的帕梅拉愣住了。除了对死亡的恐惧以外,还有着浓浓的失望。   她就说儿子为什么一次又一次放过陆芸,原来是因为他们早就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了交易。   自从尼尔森出生开始,她就把所有的心神和精力都放在了尼尔森身上。尼尔森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原来也会爱一个人,原来魔物也不像人类描述的那么不堪,当他们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也会和人类一样忍不住去疼爱他,去给他一切。   但是帕梅拉和尼尔森的身份差距导致了他对尼尔森的爱注定只是没有好处的溺爱。她没有办法教育尼尔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尼尔森成长成了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她以为尼尔森对自己就算没有对母亲的爱,这么多年待在一起,也总该有点感情了。却没想到尼尔森说道要杀自己的时候那么自然,脸上的无所谓让她本不存在的心脏似乎都痛了痛。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尼尔森下手,况且她也打不过尼尔森。理智告诉她,为了新一代魔王的诞生而献出自己的生命是值得的,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自己的儿子。   可是感情上,看见尼尔森跌跌撞撞地想要杀死自己,她仍旧崩溃了。   凭什么,那么多的爱,究竟给了一个以什么样的玩意儿。   就连阿尔杰在她的利用之中,都能对她产生对母亲的依恋,为什么自己的孩子却像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一样?   帕梅拉的感情最终还是战胜了理智,她慌忙地丢下仪式就要逃跑。   尼尔森却在后面穷追不舍,仪式还没有完成,他还没有完全压过莱特的灵魂,所以操控起莱特的身体也不怎么顺畅,走的一会儿同手同脚,一会儿又会摔倒。   他越是狼狈,越是恨陆芸,其中还有一点恨帕梅拉。他是一个恃宠而骄的小孩,从小到大自己想要什么帕梅拉都会递给他,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次他要帕梅拉的命,对方会双手奉上。   却没想到帕梅拉居然转身就跑,让他在这么多的见证者面前落了笑话。虽然大家都没有发出声音,但是尼尔森仍旧在他们的眼里清晰地看见了笑意。   那些在他的力量威慑下瑟瑟发抖的人类们,居然也敢笑话他,这让尼尔森的不满达到了一个巅峰,他狠狠地对帕梅拉道,“母亲,我叫你一声母亲,我命令你现在走到我面前来,否则我要让你死的难看!”   帕梅拉迅速地往外面跑,她的心情是矛盾的,即使是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别人伤害自己的儿子,但是却也不希望儿子杀死自己。   她发了疯的逃跑,但还是被尼尔森逮了回去。   “你跑啊。”尼尔森虽然用的是实体,而帕梅拉则是灵体,但是尼尔森依旧像是一把抓住了帕梅拉的领子一样把她拉了回来。   初识时骄傲的女人对着天空发出了一声哀嚎,没想到她一路筹谋将儿子送到了距离王座一步之遥的地方,最后却葬送了自己。   真是讽刺。   她哀求道,“尼尔森,我是你妈妈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尼尔森面无表情地道,“那能怎么办呢?她的要求是让我现在杀了你,我能怎么办呢?”   帕梅拉呆愣了一下,感觉自己的灵魂逐渐淡了下去。她惊慌失措地挣扎,但却没有任何的效果。   在自己儿子的手中,这个作恶多端的母亲最终自食恶果。临死前,明明是灵体状态的她却留下了一滴似乎是真实存在的泪珠。   泪珠轻轻地落在了地上,随着帕梅拉的身影淡到马上就要看不见,陆芸也感觉自己的身体逐渐失去了掌控,一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撕裂感控制住了她,她一点点跪下身来,知道帕梅拉死掉的那一瞬间,她也会跟着一切死掉。   但是,那一刻也是尼尔森最脆弱的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庇佑,在吞噬掉陆芸的灵魂恢复元气之前,只需要一个经验老道的猎魔人就可以将它杀死。   坐在电脑前的傅屿扬心如刀绞,狼崽也跟着不受控制,眼里开始冒出红色的光芒。若是在平时,菲特是不会让狼崽脱离傅屿扬的掌控的,现在会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证明一个事,那就是陆芸的力量已经在迅速的削弱了。   如过陆芸死了,那么游戏也会失败,副本将会结束,书中世界的征程也将告一段路。那么傅屿扬在这个游戏里的存在意义自然也就消失了,和这个世界联系的媒介小狼崽也不需要再作为傅屿扬的道具了。   傅屿扬看着陆芸痛不欲生的模样,竟然没来由地生出了要穿进游戏里陪着她的感受。他想,如果他在这个游戏的世界里的话,一定不会让陆芸像现在这样,那双漂亮的眼睛都失去了光泽。   终于,帕梅拉的灵魂彻底被尼尔森捏爆,这个看似残暴的恶魔,竟然也在这个时候留下了鳄鱼的眼泪。   与此同时,陆芸的灵魂被无情地抽了出来,她死忍着没有发出一声尖叫,看着自己被拉扯着向尼尔森飞了过去。   “就是现在!”傅屿扬在狼崽彻底脱离掌控之前叫到。   下一秒,从观众席上跳下来一个迅猛的身影,一把足以杀死恶魔的匕首,插在了附体在莱特身上的尼尔森的胸膛。 第56章 牺牲   在匕首碰到尼尔森的瞬间, 陆芸感觉自己像是搁浅的鱼儿被扔回了水底一样,整个人向后仰倒,整个人倒在了狼崽身上。   傅屿扬也恢复了对狼崽的控制, 这个副本的结局, 在这一刻奠定了。   就像许多童话故事中正义终将打败邪恶一样,勇士们用自己的身躯,终于换来了最后的胜利。   阿尔杰的身体刚刚恢复, 又如此爆发的剧烈运动,也撑不住地跌倒在了地上。   他的面前,尼尔森露出了不甘的表情,但也仅仅是一秒的时间, 匕首断绝了他最后的生息,他一点点滑到在了地上。   随着莱特的身体倒下,尼尔森将永远被封存在他的身体里。   贵族们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站起来不顾形象的欢呼, 只有特蕾西哭着跑了过来跪在了他的身边, “哥哥!”   陆芸缓过劲来, 也跟着站起了身,走过去查看。   莱特已经没有呼吸, 他的眼睛还半睁着,那张白马王子一样的脸庞现在没了任何血色和生气。   大鸟跟着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对着他一声又一声的悲鸣。莱特那么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那么努力的挣扎,那么努力的想要救大家, 最后却落得了一个这样让人唏嘘的下场。   陆芸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 他像个不食人间烟火, 只爱花鸟鱼虫的游吟诗人, 出身在贵族世家,却看起来对权利无欲无求。   琼斯以为他是装的,陆芸也曾一度这么以为,到后来才发现,他是真的如此。   在他的心中,大鸟,琼斯,特蕾西……等等这些东西,都比权利和金钱要重要的多。他爱着这个庄园的一切,却被帕梅拉利用,和兄弟拔剑相向。   最终,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家族,为了守护自己爱的这片土地,这个明明对一切都没有太多竞争欲.望的男人举起了剑,最后死在了这片终将在他的牺牲下归于平静的土地。   没有人应该为别人牺牲。陆芸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她也理解莱特想要活下去的心,以及为了活下去,甚至差点搞得陆芸和阿尔杰一起丧命的举动。   他无法猜到会有这个后果,不知道陆芸和阿尔杰计划的他在当初和帕梅拉对决的时候,也非常的愧疚。   陆芸看着他,确定他已经彻底没了生息后,慢慢地帮他合上了眼睛。   “哥哥……这是假的吧?”特蕾西边哭边道,“你不能死啊,你怎么可以这样丢下我。”   陆芸摸了摸特蕾西的头,安慰道,“节哀。”   她知道莱特的死对于特蕾西来说就像天塌下来了一样,但是除了这两个干巴巴的字以外,似乎也说不出来什么别的安慰。   傅屿扬想了想,操控着狼崽变大了一些,走到陆芸和特雷西的身边,把大尾巴放到了她的面前。   特雷西立刻抱着它哭了起来。   傅屿扬坐在电脑前,一声不吭。陆芸走过来,将头埋在了她的毛绒绒之中。   “你是不是……”傅屿扬的心一颤,似有所想的问道。   陆芸哽咽地道,“不是!你别瞎想。”   傅屿扬听着这个声音,就知道她也哭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知道这个画面给陆芸的感触也颇深。   事实上,就连在电脑前的傅屿扬也有一种鼻子酸酸的感觉。比起之前的两个副本,他更多的是感慨。所有有罪之人都受到了惩罚,而好人也赢得了应属于他们的结局。   可这次呢,莱特可能是这整个故事中最不该死的人了。   他是知道帕梅拉的邪恶计划的人中,唯一一个站起来反抗了的人。   可却也是那个牺牲了的人。   陆芸小声的哭了一会儿,终于恢复了过来,她小声地问傅屿扬,“你怎么知道要把尾巴给她?”   “也许……她会喜欢毛绒绒吧。”傅屿扬回过了神,没有戳破陆芸哭了的事实,温和地开口道,“我想你是喜欢的,也许她也会喜欢。”   “可是旁边的大鸟也有毛。”陆芸道,“而且看起来也很好摸的样子。”   傅屿扬立马比对了一下,发现大鸟的身上是羽毛之后,才放松了下来,“可是他的毛没有我的毛软。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让他们一人一鸟互相安慰比较好。”   陆芸抬起头,用毛毛掩饰住自己的哭红了的双眼和红彤彤的鼻子,看了一眼靠在特蕾西旁边,同样拿鸟头蹭着狼崽尾巴的大鸟,叹了口气,“算了吧,让他们两个好好发泄一下。莱特的离开时大家都不想看到的。”   观众席上的贵族们的欢呼声也逐渐小了下来,他们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即使尼尔森死了,莱特也回不来了。   他们看到这儿,又想起了自从来到庄园后,就被永远的留在了这里的那些贵族。除了一些自私的人仅仅是在兔死狐悲,其他的贵族都露出了真情实感的悲伤。   想起清晨时大家的并肩作战,贵族们知道也许离开这个庄园后,他们又会恢复之前那种争锋相对的样子,所以抓紧了现在的机会,互相难得心平气和,无视阶级差距的攀谈。   骑士们在半个小时候才破除了结界,他们冲进了庄园后,却得知帕梅拉和尼尔森已经死了。   不过饶是如此,他们也依旧不算是白跑一趟。庄园里也还有许多附身在人类身上的魔物,有的隐藏的好的还躲藏在众贵族之间,这些都需要他们动手解决。   特蕾西哭了好久,也没有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和出来。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只能强忍着泪水和陆芸道,“陆芸小姐,劳烦您带我去看看我父亲侯爵和我的哥哥琼斯,庄园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在国王那里肯定会落下不好的印象,这个家还需要他们来撑起。”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道,“希望父亲能在这次的事情中汲取教训,不要再轻信他人了。”   陆芸点了点头,伸出手,最终选择揉了揉特蕾西的头,“一切都会过去的,好吗?”   特蕾西刚刚憋进去眼泪,现在又开始往外涌,她声音沙哑地道,“真的吗。我现在不知道了。莱特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现在她也不在了,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好了。”   “别担心。”陆芸温柔地道,“我一定会尽己所能帮你的。”   特蕾西点了点头,郑重地道,“谢谢。”   侯爵最后是在地下城堡的一个密室里被找到的,找到的时候他已经几乎疯魔了。   帕梅拉虽然念着两人也有一定的情谊没有立刻杀了他,但是被囚禁的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他就已经瘦得脱了相,那张看起来还像个帅大叔的脸在这一刻老了十岁一样,丝毫没有初遇时的风度。   看到来救他的陆芸和阿尔杰时,他直接哭出了声,张口就是一大长串的道歉词,从“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说到“我再也不会了”,保证的话说了一大堆,甚至每一个重复的。   但陆芸可不会同情他,她可是记得很清楚侯爵就是那个害了自己全家的人。如果没有侯爵,也就不会有别人。   陆芸现在比较确定,剧情的崩坏是出现在哪里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现在了阿尔杰的那一环。   在剧情的设定里,阿尔杰是一个英勇的猎魔人,所到之处,没有任何一个魔物能侥幸逃出他的魔爪。即使是面对帕梅拉和尼尔森这样变.态的组合,也没有丝毫的露怯,最后将他们彻底消灭了。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过去和尼尔森和帕梅拉有所牵扯的话,陆芸都可以想象的到阿尔杰是一个何其可怕的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陆芸就曾经对这个男人给出过评价,说他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只是,坏就坏在阿尔杰并不是一个单面性的角色。   在强大的外表之下,他也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和不愿意面对过去的心。帕梅拉对他而言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直到他逃离之后还会经常在午夜时分被其吓醒。在面对帕梅拉的那一瞬间,他就彻底的失了方寸。   这个故事的差错还出在一点,那就是莱特并不愿意自我牺牲。   就像是陆芸之前想过的那样。如果莱特一开始就答应要牺牲的话,这一切会进行的顺利很多。那个和尼尔森做交易的大概率会变成阿尔杰,因为他本身是要被培养成尼尔森的容器的,所以他们之间应该也是有一种互相吸引的磁场的。   只可惜,阿尔杰不是无敌的勇士,莱特也不是注定存在背景板里的牺牲者。   他们拥有自我,所以不会按照剧本中的那样行动。他们并不是一个平面的仅仅存在于书里的纸片人,而是拥有过去,鲜明立体的存在。   阿尔杰注定不是无敌的,他的过去注定了他拥有极强的得失心。   莱特也不是一个背景板,他可以为了大家牺牲,但是也会想要争取生的权益。   所以这个故事才崩坏了。也许在菲特的眼里,莱特甚至是一个搅局者。他本来就应该死的,只要他死了,就可以救别人,他的想法反而是自私的。   可是陆芸却完全不赞同这个想法。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要求别人牺牲自己的姓名成全他人,这不是道德绑架是什么?有些人不想成为英雄,其余人也不应该逼迫别人成为英雄。   只可惜,莱特依旧躺在了那里。   陆芸叹了口气,看向侯爵。男人并不知道这一天来发生的事儿,也不知道陆芸根本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眼看着阿尔杰的对他爱答不理,便对陆芸道,“陆芸小姐,算我求您了,这件事您可千万不要告诉国王,那样的话我们就全毁了。您看看特蕾西,她都瘦成了这个样子,您舍得吗?”   他刚刚被救出来,不去管自己的儿女的死活,就开始想着如何逃避责任,这般恶劣的嘴脸让陆芸不齿。   陆芸冷笑道,“你问我舍得吗?那是你的女儿,你把她送给帕梅拉,你现在还转过头来问我舍不得舍得,搞得好像我是那个恶人一样。”   “我没这么说过。”侯爵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弥补道,“陆芸小姐,我只是希望您……”   “莱特死了。”特蕾西在一旁插嘴,“父亲。莱特他死了,他因为帕梅拉而死,您就别提那些了,我们终究要为自己做的错误负责。”   侯爵微怔,想起那个自己不那么喜欢的小儿子竟然已经死了,心里也有些不太痛快。但是关乎到自己的未来,他很快又把这件事情放下了,“没事,他这是为了拯救大家而做的牺牲。”   他说着,挺直了腰杆,“对!没错,你们不能把这件事情报上去,莱特牺牲自己救了你们,你们难道要对他的老父亲下手吗?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个世界上哪有你这样的父亲!”陆芸听着都觉得恶心,开口道,“莱特为了大家牺牲,你却想着拿他的死来为自己谋福利,你难道一点都不难过吗?”   侯爵之前伪装的那些父子情深,在这一刻全部崩裂,他咬着牙道,“你们要是害了我们家族,莱特死了都不会合眼的!”   陆芸忍不住了,刚抬起脚,阿尔杰就抢先一步,直接踹在了他的脸上。   这一路走来,阿尔杰的鞋底也沾了不少土,侯爵的脸上几乎是立刻就出现了一个湿漉漉的鞋印,嘴里甚至都被喂了一点。他顿时恶心的说不出来话,趴在一旁吐,脸色不太好看地道,“阿尔杰阁下,你这是在干什么?”   阿尔杰笑了,他道,“你自己说呢?你说的那些话就像是我刚刚踹你的那一脚一样,我们都被你恶心的想吐,你还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侯爵将满肚子的怨气憋了回去,看了一眼特蕾西,“特蕾西,你就这么看着爸爸挨打?”   特蕾西的脸色白了,陆芸走过去挡在她的面前,开口道,“侯爵,你别看她。今天特蕾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瘦骨嶙峋,几度游走在死亡的边缘,都是拜你所赐。她欠你的这条命现在已经还清了,你没资格以父亲的身份勒令她去做错误的事情。”   侯爵抿了抿嘴唇,说道,“那是我的女儿,她帮着我才是对的。”   陆芸感觉自己不能再和这个家伙聊下去了,否则能硬生生地被他的不要脸恶心到。   在这个章节里,陆芸见识到了几种父母,其中有好有坏,但像是侯爵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   帕梅拉固然坏,但她对尼尔森也算是尽心尽力。   莱特三人的亲生母亲,更是一个对孩子非常温柔的人,哪怕她陪伴在孩子们的身边非常短,但在她的爱一直从未远离,帕梅拉的到来都没办法完全取缔掉她存在的痕迹。   但侯爵不是这样一个好的家长。他在外人面前作秀,为了维持一个表面伪善的形象,装的好像多么多么的爱自己的孩子们。但其实,他对二儿子和小女儿几乎没有一点重视,偏心大儿子琼斯,后来在帕梅拉展露出真实的面貌后,又为了保住自己将特蕾西献了出去。   如果说他喜欢琼斯,又不是那样。在角斗场的时候,他分明是任由琼斯去死。为了自己的利益,他的孩子们在他眼中都只是工具而已。   他根本不爱他们。   阿尔杰又踹了侯爵一脚,“别转移话题,你到底认不认罪。”   侯爵抿了抿嘴,做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切好商量嘛,阿尔杰阁下,阿尔杰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咱们总不能让莱特白白牺牲不是。”   阿尔杰盯着他几眼,冷冰冰的笑了,“你真这么想?”   侯爵轻微发抖,随后点了点头,“是啊。”   “那就让那些被你儿子救了的贵族来评判吧。”阿尔杰冷笑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了,你看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   侯爵的表情僵在了脸上。他本以为只有陆芸和阿尔杰知道一切,却没想到贵族们都知道了。   这下他想要隐瞒的愿望完全破灭了,就算那些贵族们表面上答应要守口如瓶,背地里谁又知道呢?   想要让他们闭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侯爵面色如土地坐在了地上,连怎么被拉出去的都不知道。   陆芸后来又带着特蕾西去看了琼斯。   琼斯全身上下多处骨折,而且还失去了坐骑,整个人萎靡不振。   特蕾西看到他,双眼含泪地叫了声“哥哥”。   阿尔杰刚刚已经给他解释了过了发生的事情,他现在也感触良多,听到特蕾西的声音,双目含泪地道,“在呢。”   “对不起。”特蕾西哭着道,“之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我想跟你说的。”   琼斯沉默了一秒,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不甘都很好笑,弟弟妹妹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他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恶意的揣摩。   他想起自己昏迷前的情景,没想到只是一觉过去,他还活着,莱特却已经不在人世。   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生和死,琼斯想着想着,竟然也落下了眼泪,他泪眼婆娑地看着特蕾西,说道,“是哥哥应该跟你道歉,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你们的问题,还擅自怪罪你,一心只想着权利,我竟然不知不觉间错过了那么多。”   他摸了摸特蕾西干瘪的脸颊,一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痛哭出了声,他错过了太多,不知道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陆芸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默默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兄妹二人。   她已经问过阿尔杰。阿尔杰说,侯爵的行为严重,就算是不直接处以死.刑可能也这辈子都没法回到庄园了。这处庄园可能也会被查封,琼斯和特蕾西可能以后就要告别贵族的身份了。   这个年头平民并不好过。而且俭入奢易,奢入俭难。未来兄妹二人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但阿尔杰承诺会为他们争取最好的待遇。   因为如果没有莱特的牺牲,他恐怕也无法摆脱这一直以来的噩梦。   这其实也是陆芸确认阿尔杰是主角的原因,因为这个故事的结尾,获利最大的人其实是他。   陆芸想起阿尔杰做的那些事,只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他能够彻底忘却梦魇,成为一个真正值得被人尊敬的英雄。   后来,侯爵锒铛入狱,处以死.刑,没多久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兄妹二人。   国王理解了兄妹二人的难处,给他们降了爵位,但终究还是念在莱特牺牲,而且大部分贵族安然无恙的份儿上,没有让他们变为平民。   兄妹二人换了封地,在另外一处便小了很多的庄园里。琼斯当着清闲的爵位,除了处理文书以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给特蕾西调理身体上。   莱特的尸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腐烂,他们便把他小心翼翼地保留了下来。特蕾西每天都会去看莱特,在他身边一坐就是很久。   因为两年被附体的经历,特蕾西的身体彻底垮了,即使是琼斯花了许多钱调理,也没能把她养胖一点。而且她已经不适合生育,所以终生未嫁。   到了三十岁的那年,她再一次见到了阿尔杰。阿尔杰已经从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变为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这些年来他成功靠着老练的手段赢得了大家的尊重,是国王真正的左膀右臂了。   他到了庄园,琼斯外出迎接他。三人一起坐在小花园里谈心。   虽然因为大多数的钱都花在了给特蕾西调理身体上,兄妹二人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富裕,但是琼斯却难得的觉得很充实。那些不切实际的愿望和梦想现在已经完全消失,他的日子过得更加踏实,也因为将封地里的平民管理的很好,庄园里的气氛也和谐美好。   也许是对权利的欲.望减弱了的原因,他面对阿尔杰也没了之前那些激进的态度。既不刻意讨好,也不阿谀奉承。   阿尔杰对他的这个态度感到很满意,三人也算的上是相谈甚欢。终于,他们聊到了陆芸。   “陆芸小姐已经失踪了好多年了啊。”特蕾西叹了口气,“自从她回帝国的路上遇了难,我们就再也没有见到她了。”   “是啊。”阿尔杰也跟着感慨。当年如果没有陆芸,他早就死在了庄园里,哪能有今天的成就?   只可惜一转眼间,物是人非。   “不说这些伤感的了。”特蕾西抹了抹眼泪,“我带你去看看莱特吧。”   “他……”   “我们还一直保存着他的尸体。”琼斯解释道,“希望您不要觉得奇怪,这已经是我们兄妹俩能够怀念他唯一的办法了。”   阿尔杰点了点头,“我能理解。”   三人一起走到了放着莱特尸体的房间,那里打造的和他生前的卧室几乎一模一样,而他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   他的尸体一直没有腐烂,但是兄妹俩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能维持多久,所以为了保证不出问题,房间里的温度依旧非常的低,阿尔杰进去感觉自己一下子从盛夏变到了寒冬。   他走到了莱特面前。十年的岁月没有给这个男人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似乎还是当初那个风度翩翩的莱特,只是短暂的睡着了,很快就会醒来。   阿尔杰和他说了几句话,先是为当年的事情道歉,语气之真诚,兄妹俩都动容地留下了眼泪。   庄园里发生的事情至今都是大家心中无法触碰的伤疤,阿尔杰说着说着,自己也哽咽了,最终忍不住站起了身来,“走吧。”   “好。”琼斯和特雷西一齐点了点头。   三人为了不打扰莱特的“休息”,还特地放小了声音关门。   随着他们越来越远去,房间里莱特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本该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却是一片红光……   .   陆芸这次传送回来的方式有些残暴。   有可能是上次得罪了菲特,菲特不想让她高兴,所以才干了这么一出事儿。   总之,陆芸一直等到都要回公爵家了,还没有等到故事结束的标志和传送。   她懵懵地坐上了城堡外狮鹫拉的车,然后飞上了天空。   结果没多久后,就忽然开始打雷,狮鹫狂叫不止,在陆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个俯冲开始往地上飞。   在碰到地面的前一秒,陆芸被传送了回来。   她坐在菲特给她安排的小屋里,双目无神,几乎都要失去焦距。   抬起头,她似乎隐约地看到了菲特玩偶面具底下散发出来的高兴。   “第二章 ,故事结局Happy Ending。”他这样讲。   陆芸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诡异的兴奋,似乎她在副本里错过了什么细节一般。不过,她最终将一切归根于菲特刚刚整了她,所以兴致很高昂。   狼崽在陆芸离开副本的那一瞬间消失了,傅屿扬再次变成了存在在手机里的一个冷冰冰地人物。   这一次回到现实的诺恩斯点数又上升了几点,陆芸收集的还不够,所以她也没办法离开这里,只能按照菲特说的等12小时时间,下一个章节会开启。   陆芸一屁股坐在床上,忍不住在他离开前问道,“所以这个书中仙境到底有多少章啊?”   菲特机械性地重复了一下12小时候下一个章节会开启,没有给陆芸留下回答就离开了。   陆芸叹了口气,感觉摆脱这里还要好长的一段时间。   不够随着时间的增长,她也越来越上手,这次可以算的上是有惊无险地纠正了剧情。   她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后觉得无聊,便跟傅屿扬发起了消息,“帮手先生,你在吗?”   她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复,便合上手机,继续躺在床上发呆。   与此同时,刚刚睡醒的傅屿扬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傅屿扬的母亲是有名的阔太太,家境富裕,气质高贵,家庭美满。嫁给傅屿扬的父亲之前,她就是豪门的千金,嫁给傅屿扬的父亲后,她又顺利的完成了千金到夫人的转变。   “这几天都没听到你的消息。”傅母开口道,“你在忙什么呀,不想妈妈么?”   女人的声音温柔,里面带着点小小的像是撒娇一般的意味。   傅屿扬已经习惯了自己母亲的这个态度,笑着道,“我这几天都在忙,没来得及给你发消息,抱歉。”   傅母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道,“敷衍妈妈。”   “怎么会。”傅屿扬道。   “我都问过了,你这几天根本没去你那个工作室,就待在家里了。”傅母道,“老实交代!”   傅屿扬知道母亲只是在跟自己求关注而已,估计是父亲最近太忙了,没时间照顾母亲的情绪。   他想起自己最近天天打游戏通宵的经历,还有点不好意思直说。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这个游戏背后真有什么了不起的目的,于是开口道,“我最近在研究点事儿。”   “譬如?”傅母想不出来有什么事儿能让儿子放弃自己最喜欢的工作。   “没什么,你别问了。”傅屿扬道,“妈,我忙着呢,挂了嗷。”   “不行!”傅母的雷达准确检测,“是不是谈恋爱了?”   傅屿扬:……   “妈,这哪儿跟哪儿啊。”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道。想他从小到大也算是混世魔王一样的存在,却一直比不过自家母亲。   比混世魔王更厉害的是……混世魔王的妈妈。   “肯定是。”傅母道,“小姑娘漂不漂亮?”   傅屿扬冷漠地道,“那小姑娘是一串代码,还是你看不懂的那种。”   “哼。”傅母道,“你别蒙我。我才不信呢,写代码你为啥不去工作室写?”   “我原本也不怎么经常去工作室。”傅屿扬试图解释,他拖长了尾音道,“妈——”   傅母这回安静了一会儿,但仅仅是一会儿,她就憋不住又问道,“是不是还没追上?”   傅屿扬话到嘴边,想到陆芸对自己仅仅刚超过二十没多久的好感度,一时间噎在了那里。   就晚了那么几秒回复,傅母就一定下了定论,“嗯,一定是,你瞅瞅自己那个样子,我要是那女孩我也看不上你。”   傅屿扬服气,“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   “连儿媳妇儿都找不到,你算什么我儿子!”傅母说完,又觉得自己这玩笑开过了,便弥补道,“妈就是随便说说,你好好表现。儿媳妇儿要是真不喜欢你,那也是她眼光不好,你也别难过。当年你爸追了我两三年,我才答应和他交往的呢。”   傅屿扬哭笑不得地解释,“真没有儿媳妇。”   “嗯嗯嗯。”傅母一点都不信他。傅屿扬从小到大是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了,之前她问傅屿扬时他那短暂的停顿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但她也不想把事情说的太直接,万一两个小年轻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了什么地步,那她贸然点破,倒是她的不是了。   终于,傅母吃到了前线的一手瓜,兴致勃勃地跟傅父汇报去了。傅屿扬满头黑线的回到了电脑前,看到陆芸的消息,刚想回复,就想起来了之前傅母的话。   “是不是还没追上?”   他的脖子慢慢地红了起来,连忙给自己灌了两杯苦咖啡后清醒了之后,才再次看向了电脑。   陆芸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想他傅屿扬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合他胃口的人,居然还是个智能AI!   别人的初恋顶多是能坠机,傅屿扬的初恋简直就是火星撞地球,毁灭断层性打击。   等等……   傅屿扬又灌了一口咖啡,拍了一下脑门,“居然被我妈给带进去了,我又不喜欢陆芸,只是和她一起玩很开心罢了。居然我妈说了两句,就被饶了进去,我可真是傻了。”   他自以为说服了自己,心情轻松地将视线移回了半小时前的那条消息上,动手回复了一句,“在,刚刚打了个电话。我妈问我这几天都在干什么。”   陆芸想起了之前自己揣摩过,但中途放弃了揣摩的傅屿扬的身份。在她无所事事的现在,终于又一次回到了她的脑海里。   她小心地问道,“帮手先生可以和家人联系吗?”   “是啊。”傅屿扬道。   陆芸摸了摸鼻子,“我不可以呢。”   傅屿扬愣了愣,想起在游戏的“剧情”里,陆芸似乎是穿越进游戏里的,也就是说她的确是不能和家里的人联系的。   傅屿扬想了想,说道,“那我们争取再多收集一些诺恩斯点数,我送你回家。”   陆芸“嗯”了一声,若有所思。   现在看来,帮手先生所得到的权限是比她要高得多的。   也不知道她努力完成任务,能否获得和对方差不多的权限。   两人又聊了两句,陆芸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的父母都是高知,非常忙碌,几乎不怎么着家。从小到大,母亲给她的教育都是非常严肃且严格的,从来不会细声细气地跟陆芸讲话,两人的谈话听起来比起家人更像是上下级。   因为自己和丈夫曾经都成绩非常的好,所以陆芸从小到大也是被高标准要求着长大。在别的小朋友都在放飞自我,享受童年的时候,陆芸却在学钢琴,学跳舞。   她是别人的孩子,外表像是一个优雅的小公主一样,却是在高标准严要求下长大。她因此失去了很多东西,人生也充满着来自父母双方的压力,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做过任何冒险的事。   她一直在提前画好的轨道里前行。   陆芸在很小的时候,曾经怨过父母。她觉得母亲不爱她,因为别人的妈妈都会带着女儿出去玩,可是她的母亲连温柔地对她说话都很少。   直到在她六岁生日的那一年,母亲送给了陆芸一个星星项链,自那以后她就一直把它戴在脖子上。也是她勇气和力量的根源。   而且,这个项链还有一个特殊的小功能,是陆芸和母亲之间的小秘密。   正因为这些细节,陆芸很清楚,母亲虽然不善表达,但比她想象还要爱她。   陆芸并没能在这些回忆中呆很久,就被菲特一把拽了出来。   菲特一如既往的倒计时,在最后一秒的时候,陆芸感觉眼前的场景骤然改变。   她忽然之间从那个不算温暖的小屋里,来到了一家巨大的酒店外。   这里似乎是某个度假胜地,外面阳光明媚,不远处是一片小森林。   小森林之后有一个沙滩,连接着大海,上面穿着泳衣的男男女女们正愉快地戏水,看起来非常开心。   风将潮湿的海的味道吹到了陆芸的鼻尖,让她一时间有些恍惚。她的右手上正拽着一个行李箱,面前则是一家装修华丽的高级度假酒店。   陆芸感觉自己似乎是要去办入住,于是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手上的证件,走到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她的钱包里不知道何时又多了大几千块钱,刚好足以支付酒店一周的费用以及在这里玩乐享受一些项目。   前台小姐姐把门卡和一些注意事项递给了陆芸,想了想,又递给了陆芸一张活动清单,并说道,“过两天是我们这里的一个节日,叫做顾勘纪念日。顾勘是酒店的创始人,到时候我们会有很多种不同的活动,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以去二楼的活动咨询室了解一下。”   “好的。”陆芸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活动清单。   创始人顾勘的照片也在上面,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子,没什么特别的。陆芸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酒店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富丽堂皇,游客们的欢声笑语络绎不绝。陆芸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拿着自己的房卡就往外走。   就在这时,一波大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就从外面跑进了酒店内。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看起来朝气蓬勃。   陆芸回过头,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漂亮的游客。女子手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陆芸连忙帮着她去捡。   “不用了,不用了。”女子笑着道,“我自己来就好了。”   她和陆芸的漂亮不一样,是一种完全无害的温柔。虽然长相不算顶级,但气质非常温柔,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既视感。   陆芸的手顿在原地,不好意思地道,“真的抱歉。”   “没关系,你是刚到这儿的游客嘛?”女孩捡好了东西,站起身来,“一个人?”   “嗯。”陆芸点了点头。   女孩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亲和的笑容,“那么……祝你玩得开心。”   “欢迎来到榆城度假酒店。” 第57章 古姳   榆城度假酒店是这座小岛上唯一一家度假酒店。   榆城听起来是个城市, 但其实只是一座小岛而已。这座小岛的面积虽然不大,但是却风景优美,非常适合旅游。陆芸的酒店房间在十层, 可以在阳台上看见大海和几乎整个岛上的景观。   岛上的绿化做得很好, 有很多不算很大的小树林,比起其他旅游胜地突出的购物业等等项目,这里似乎更努力地打造了一种原始风。   房间里面很干净, 但是有一股淡淡的油漆味,感觉似乎刚刚刷过漆。不仅如此,整个房间看起来也非常的古旧,虽然墙壁很白, 家具也都是崭新的,但是陆芸估计这个建筑的年龄不小。   陆芸检查了一下房间后,就把行李箱打开, 想要看看系统都给她带了什么生活必需品。   结果, 刚拉开行李箱的拉链时, 一只小狼崽就从里面跳了出来。它在地上蹦了两下, 似乎是在活动自己的四肢,一副在行李箱里面已经憋了很久的样子, 对着陆芸道,“这日子没法过了, 怎么这回我还是狼啊?”   傅屿扬在这个副本加载的时候, 出去接了一个快递,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游戏已经开始了, 而他的屏幕上一片黑漆漆的, 只能听到一些背景声音。   他点开手机想问问陆芸是什么情况, 但是手机功能却显示地是像上个副本那样的“禁用”, 他只能关上手机界面,静观其变。   背景音很嘈杂,似乎有很多人说话,其中也包括着陆芸。傅屿扬在键盘上点了两下,发现视角竟然产生了一点点变化,便挪动着往光源地地方爬了爬。   但是行李箱的密封效果太好了,他怎么挣扎也没有效果,闷了好久,才终于重见天日。   陆芸听着他悠远的声音,稍微了愣了一下,然后“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她将小狼崽放在手里轻轻地揉了揉,笑着道,“是啊,为什么呢?”   傅屿扬哼哼唧唧地操控着狼崽在地上打了滚儿,然后让其跳到了床上,分析道,“菲特不可能会这么好心,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也存在很多奇怪的生物呢。”   陆芸同意了这一点。   虽说现在氛围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菲特给她休了一个小长假,但是陆芸一点都不觉得菲特会这么好。她现在想起对方声音中诡异的愉悦,都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正在慢慢地酝酿。   不过傅屿扬和她的交流方式还是狼崽这一点,还是让她十分满意,毕竟没有人能拒绝的了毛绒绒的诱惑。而且还是一个不需要铲屎,也不需要给格外注意力的毛绒绒。   看傅屿扬似乎分外奔溃的样子,陆芸偷笑着没有把自己心里活动说出声。她轻咳一声,抽出前台小姐姐递给她的那一张活动广告,故作严肃地讨论起了关于副本的事情,“这个看来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要去看看吗?”   “顾勘……”陆芸将这个名字读了一下,随后道,“我感觉我们可以查一下这个人的背景,总感觉不会是那么简单的。”   “好。”傅屿扬跳到了她的怀里。   打定主意,陆芸又翻了翻行李箱,然后居然发现了一个……   狗链。   还有狗粮。   陆芸将那个写着“皇家xx狗粮”的袋子拎了起来,看了一眼傅屿扬,“这……”   要不是狼崽看起来和上个章节里长的基本上没有任何差距,陆芸都要以为他变成哈士奇了!   她越看越想笑。箱子里还有一些给小宠物穿的衣服,陆芸抱着狼崽,在傅屿扬目瞪口呆的视线下,玩起了奇迹狼狼。   最终,陆芸确定了一身像是西装一样的小衣服,憨憨地小狼崽在这个打扮之下,看起来到还有一点帅气。   “就它了!”陆芸决定好,将狼崽举起来看了两眼,越看越喜欢,“太可爱了。”   无法理解女孩子养洋娃娃一样爱好的傅屿扬沉默了片刻,艰难地开口道,“你开心就好。”   陆芸的确是挺开心的,而且越看狼崽越开心。她兴奋好了一会儿,才继续收拾行李箱里的东西。   除了衣服和洗漱用品以外,箱子里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保险箱,上面挂着一个银色的密码锁。   陆芸试了自己的生日,自己最喜欢的一天,甚至自己父母的生日,都没能把这个箱子打开。   “这里面肯定有线索。”陆芸笃定道,“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来密码了。”   她看了一眼狼崽,问道,“帮手先生,你的生日是几号?”   傅屿扬道,“一月十一号。”   “这么多一。”陆芸调侃道,“你是摩羯座诶。”   “怎么了么?”傅屿扬没了解过星座。他只知道小时候同学们知道了他的生日,都说他从生日上看起来就像是母胎solo到尾的命。   虽说后来傅屿扬用他那绝佳的桃花运打了大家的脸,不过自从他大学毕业还没谈过恋爱开始,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又冒了出来。   傅屿扬自己却对此不以为然,他感觉自己的境界太高了,可能对谈恋爱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就连稍微有点好感的女孩子,都是一串代码。   陆芸其实对星座也没什么研究,她刻意逗傅屿扬,便道,“我听说摩羯座特别暴躁。”   傅屿扬想了想,到没否认这一点,“的确是,你都不知道我面对你的时候脾气有多好。”   “嗯嗯嗯。”陆芸笑了,敷衍地点头,“你对我最好了。”   傅屿扬明知道她是在敷衍,但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他捂着脸道,“也……也不是啦……”   陆芸正在试密码,没听到他的话。   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数字都试了一个遍后,陆芸确定这个密码锁她现在是打不开的。密码应该是跟某个章节内的人物有关系,要想知道的话,还是得离开房间出去看看。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抱着小狼崽出了门。虽说行李箱里有准备项圈和狗绳,但是陆芸总觉得帮手先生是人,这么对他似乎不太好。   所幸狼崽在傅屿扬的操控下不会乱跑,所以陆芸抱着它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陆芸走出了房门,就碰上了住在隔壁的小姐姐。   小姐姐是她在大厅里见到的那一伙大学生其中之一,看到陆芸和狼崽,她友善地打了声招呼,“嗨。”   “你好。”陆芸对着她笑了笑,自来熟地展开了对话,“你们是暑假来这边旅游的吗?”   她们三番五次的碰见,陆芸估摸着这个小姐姐应该和剧情有所联系。   “是啊,你也是吗?”小姐姐见她有聊天的想法,便开心地和她攀谈了起来,“我叫詹雯倩,今年上大二,你呢?”   “陆芸,我已经毕业了,只是挑了个时间出来旅游而已。”陆芸笑道。   詹雯倩是个非常热情奔放的女孩,笑起来有一对小酒窝。她长着一张娃娃脸,却有着性感的身材。她穿着超短裤,比陆芸高一小截,发现陆芸怀里的狼崽后,弯下腰道,“这是你的哈士奇吗?看起来品相不是特别纯,但是好可爱哦。你可以摸摸它嘛?”   陆芸在她说“品相不是特别纯”的时候微微蹙了蹙眉。她知道狼崽是狼而不是哈士奇,所以听到这话并不会有什么不好的观感。但是如果换一个人的话,詹雯倩的说法就是讨打了。   毕竟很多人养狗狗并不在意品相纯不纯之类的事情,他们只是真心的喜欢自己的宠物,或者某一次偶然遇到觉得很对自己的眼缘罢了。   话虽这么说,陆芸在心里改变了一下对詹雯倩的看法,表面却仍旧态度温和。   “好啊。”陆芸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小狼崽的“色相”,近一步拉近关系道,“我是一个人,你要是也是一个人的话,我们就一起玩呗。”   詹雯倩一听,立刻热情地笑出了声,她伸手握住陆芸手腕,友好地道,“好呀。不过我不是一个人,我男朋友还有他几个哥们儿也在。我也正担心我一个女孩融入不进去呢,你要是能跟我一起,我可能也会玩的开心一点。”   她伸出手,做的雾霾蓝色系的美甲有些长,一不小心戳到了狼崽。狼崽本能地往陆芸怀里缩了缩,詹雯倩立刻收回了手,道歉道,“不好意思……我的美甲太长了。”   陆芸摇了摇头,“没关系,很好看啊,我也正想着要去做一个呢。”   詹雯倩一听眨了眨眼,“你也想吗?刚好我也要换一个了,这个已经长得太长了。刚巧,你知道那个顾勘的纪念日吗?据说那一天在酒店里做美甲会打八折,要不要一起啊?”   陆芸和她一起化身尖叫鸡,分享着这份属于女孩子的快乐。她拿出清单来,发现还真有这一项活动,“还有这么好的活动吗,我都没看到!谢谢你啊!我当然要去了。”   “那太好了!”詹雯倩心很大,也不怕陆芸是坏人,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说道,“我正要去沙滩边上,你也一起来吧。”   陆芸和她一会儿聊着明星八卦,一会儿又聊到了最近上新的衣服和包包。傅屿扬都快惊呆了,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这两人就已经从陌生人发展成了好朋友,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只是塑料姐妹花情谊,但是他也能猜到剧情已经接上正轨了。   女孩的友谊也许就是这么奇怪,很多时候可能只需要一个美甲。   陆芸天马行空地胡扯了一会儿,终于将主题拉到了重点上。她状似无意地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这里来旅游呀?”   “因为这里是新开发的旅游胜地嘛。”詹雯倩道,“据说这个小岛曾经是属于一个非常有名的名门望族,顾家的。也就是那个顾勘他们家。但是后来出了一些意外,顾家破产了,那个顾勘也死了。顾家其余的财产都被变卖,只有这个小岛留了下来,被顾勘的心腹拿出来重新打造了一下,变成了一个旅游胜地,以顾勘的名义营业。”   “那个顾勘死了?”陆芸捂住嘴巴,“那我们现在庆祝的……”   “很显然是他的忌日嘛。”詹雯倩平静地道,看她一脸震惊的样子,还笑了一声,“你别害怕,这也是有理由的。我刚知道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后来才发现事情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的?”陆芸问道。   詹雯倩将自己在导游那里听到的解释说给了陆芸,“这个顾家人,他们来自一个奇怪的民族。那个民族在这个世界上剩下的人口也不多了,但是比起诞辰,他们更加喜欢庆祝忌日。在忌日的那天,那个民族的后代都会把家里变得热热闹闹,美名其曰地迎接亡灵。”   陆芸沉吟了一下,不太自然地笑道,“那还真是个不太吉利的节日呢。”   “你别在这里说。”詹雯倩立刻打断了她的话,“这里的服务人员啊,酒店前台啊,都是这个民族的人,他们不喜欢别人质疑他们的习俗。”   陆芸比了个“ok”的手势。詹雯倩又四处看了看,这才放下了心。她压着声音对陆芸小声道,“不过确实是听古怪的。这个顾勘当年死的时候才二十五六岁,正值壮年啊,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岛上关于他的传闻很多,有的说他长得仪表堂堂,但其实人面兽心,有的人说他还搞冥婚那事儿呢。”   她正说着,一转头,就撞上了一个人。詹雯倩本来是想着营造恐怖气氛吓吓陆芸的,却没想到反而吓到了自己。她捂着心脏深呼吸了几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撞到了人。   陆芸定睛一看,来人竟然是她在大厅里撞到的那个女子。说起来也是缘分,居然他们两次碰上,都是以这同样戏剧的方式。   “不好意思,又撞到你了。”在詹雯倩还没有回神的功夫,陆芸便反应了过来,立马和女人道歉道。   女人略有些无奈地撩起了头发,她将东西在一起捡了起来,说道,“没事。”   詹雯倩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很不好意思,她不确定女人听到了多少对话,看女人穿着不像是酒店内的工作人员后,她松了口气,跟着道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   女人摇了摇头,抬起头问道,“你们也住在这一层吗?”   “你也是吗?”詹雯倩道,“我和陆芸时刚认识的,你要是一个人的话,也和我们一起吧。”   陆芸听了她,暗自在心里摇了摇头。这个女人看起来比陆芸和詹雯倩都小,却透露着一股很成熟温婉的气场,估计是不会愿意去和陌生人凑在一起玩的。   但是女人的反应却出乎了陆芸的预料,她听着詹雯倩说了一会儿她的旅游享受计划后,竟然答应了同行,“好啊,刚巧我也是一个人。”   “那太好了!”詹雯倩高兴地道,刚刚的小摩擦已经被她抛在了脑后,她笑着道,“我是詹雯倩,这个是陆芸,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古姳,你们好。”女人自我介绍了一下。   旅游小队又扩大了一点。三人手挽着手,表面友好地继续往沙滩上走。   在这期间,詹雯倩又给两人明里暗里地炫耀了一下自己的男朋友,耿子天。   她显然是刚刚陷入热恋,将耿子天描述地天上有地下无,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了。她细细描述两人在一起相处的细节,说的陆芸都露出了姨母笑,只有古姳毫不捧场,一点反应都没有。   “古姳,你怎么这个表情啊?”詹雯倩又说了好半天,见古姳一直兴致缺缺,有些不太满意地道。   古姳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抱歉,我只是想起了我的男友。”   “哦。”詹雯倩硬邦邦地道。说完,她等了一会儿,又对古姳道,“你看,我这个反应,你是不是不开心?同理可得,你刚刚的样子也让我很不开心。既然我们要一起玩的话,还是得互相配合一点比较好,你说呢。”   古姳笑笑,“你说得对。”   “那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詹雯倩问道。   古姳顿了顿,“你和你的男朋友认识多久了?在一起又多久了?”   “啊!这个还没告诉过你们吗,我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认识好多年了,也在一起好多年了。”詹雯倩骄傲地仰了仰头。   陆芸拍了拍手,假装羡慕地道,“天呐,那你们在一起那么久感情还那么好。”   “当然了。”詹雯倩笑着道,“他可宠着我了,从来不会对我发火什么的。”   在陆芸这里得到了足够的关注,詹雯倩也不再要求古姳做出什么反应。虽然表面上不显,但陆芸还是感觉古姳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到了沙滩上,詹雯倩就去找男朋友了。陆芸和古姳聊了两句,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在榆城度假酒店住了很久了,几乎是在这个旅游胜地刚刚研发出来的时候就住了进来。詹雯倩跟陆芸说的那些故事,古姳都很清楚。   女人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对这些小故事很感兴趣的人,但是相处起来却意外的舒服,詹雯倩走后,她甚至还主动和陆芸聊起了创始人顾勘,“我住在这里以来,也听说过很多关于他的消息。还有一小波的人说顾勘压根就没有死,还躲在这个小岛的某一个地方,悄悄地看着大家。”   “还有这回事。”陆芸摸了摸胳膊,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她本身是个无神论者,但是经历了那么多个章节,她也彻底摸清楚了这个书中世界究竟是什么德性。在剧情完全崩坏了的情况下,一切皆有可能发生,无论是妖魔还是鬼怪,只有陆芸想不到的,没有菲特做不到的。   “你怕鬼?”古姳看她打了个抖,问道。   “还好吧。”陆芸强笑,“的确是不太喜欢这些生物。”   “那还挺好的。”古姳轻轻地笑了笑,她的长发遮住了一半的脸,表情让人难以琢磨,“永远要对这些东西抱有敬畏之心,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陆芸愣了愣,表情严肃了下来。狼崽从她的怀里探出了一个头,静静地盯着古姳。   被一人一狼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多遍后,古姳终于忍不住了,她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当然没有。”陆芸轻快地扬起嘴角,“你说的没有错,我只是难得见到一个知道我怕鬼后不笑话我的人。”   “别人知道后会笑话你嘛?”古姳往她这边挪了挪,用双手撑在陆芸的躺椅上,闻了闻陆芸的头发,随后又坐回了座位上,“为什么要笑话你?”   她的动作出奇的诡异,陆芸蹙了蹙眉,说道,“你突然这样靠近是干嘛?”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撒谎。”古姳解释道,“我从小到大都有一种能力,那就是能分辨出别人是否在撒谎。我刚刚看你视线一直在回避我,还以为你在撒谎,闻了一下才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开什么玩笑。”如果不是为了纠正剧情的任务,陆芸可能已经立刻往后移了很多,但现在她却只能强忍着和古姳周旋,“还分辨别人是否在撒谎呢,撒不撒谎是用嘴说的,你闻能闻出来什么?”   古姳低下头,手指在摇椅上轻轻地敲了敲。半晌后,她恢复了之前优雅温柔的形象,丝毫看不出刚刚冒犯的举动,“抱歉,吓着你了吗?”   陆芸脸色并不好看地点了点头。   古姳笑着道,“为了像你证明我真的有这个能力,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陆芸问道。   “我刚刚闻出来了,那个詹雯倩根本就是在撒谎。她和她的男朋友才认识三个月,在一起才两天,他们之间很多相处的细节都是编出来的。”古姳微笑着道,“而且,那个男人还是她闺蜜的前男友。”   “这……”   “不要怀疑,就是她拆散的。”古姳在陆芸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就补充道。她看着陆芸满脸的惊讶和不可置信,微微扬了扬嘴角,语气轻松地道,“我给你两天时间去证实我说的话是真的,他们很快就回露馅了,等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他们这对小情侣身上的秘密多着呢。”   陆芸沉默了一秒,手攥着衣角,问道,“这样恶意揣测别人不好吧。”   “虽然我现在说什么都不会信,但是你很快就会相信我了。”古姳对自己很有信心,她又敲了两下躺椅,忽然脸色一变道,“我的时间到了,我们有机会再联系。”   陆芸当下就要叫住她,却没想到对方跑的飞快,一眨眼就看不到人影了。   她一脸蒙圈地在沙滩上站了一会儿,傅屿扬小声地开口道,“这个古姳是怎么回事,你相信她真的有那个能力吗?”   “当然不可能相信啊。”陆芸道,“如果她真的有这个能力,不可能这么坦诚地就告诉我吧。这个古姳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傻子,而是一个相当不好对付的对象,我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比较好。”   “嗯。”傅屿扬同意道,“那她说的呢?詹雯倩做过小三?我看她的性格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啊,除了爱炫耀了一点以外,也就是个普通的妹子而已。”   陆芸说到这个,也微微眯起了眼睛,“在这点上女人的雷达远比男人敏锐。詹雯倩的确不像是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且好相处,但是现在就要断言她的性格,我觉得还是有点为时过早了。”   她又在沙滩上站了一会儿,才回过身,“古姳很奇怪的一点是,我不认为她有分辨谎言与否的能力,但是我也不知道她的信息是哪里来的。你看,刚刚詹雯倩仅仅是炫耀了一下自己,古姳就看出来了那么多细节,甚至还知道詹雯倩的男友原本是她闺蜜的男友这么具体的事儿她都知道,证明她有特别的信息来源。”   “的确,而且你们是连续两次一不小心将她撞到,才有了后来的交集,这也未免有些太巧合了。”傅屿扬道,“总觉得不可能这么巧,章节里的一些情节都可能成为线索,这个古姳绝对是个关键人物。”   两人边聊边走,一回头的时候,却又吓了一跳。   只见刚刚说了要走的古姳竟然又出现在了她身后的躺椅上,甚至还抓住了她的手,喊了一声:“救命!” 第58章 礁石   “古姳?”陆芸愣了一秒, 随后握住她的手道,“你慢慢说。”   “我好像是被困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但是就是离不开这个小岛。”古姳扎着和刚刚形象气质完全不一样的马尾辫,带着哭腔道, “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你别急,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现在怎么突然……”陆芸试图安慰她, 但是却没有效果。   古姳看起来仿佛是已经陷入了癫狂之中, 反反复复地都是重复着那么几句话。中间甚至还谈到了非常扯淡的“诅咒”。   陆芸努力地听她说了半天, 最后只听懂了一句话, 那就是古姳说:“那个男人想要娶我”。   这句话打开了陆芸的思路,她隐约想起之前谁似乎听过什么冥婚之类的话, 也不知道和这件事情有没有关系。   她试图问古姳那个想要娶她的男人究竟是谁, 最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古姳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并不需要一个听众,也并不需要任何人的附和, 一个人自言自语就可以讲下去。   陆芸被她说的头疼,终于忍不住按住她的胳膊, 认真地道, “古姳, 你这样的话我完全没办法帮你, 你起码要把事情的因果关系将清楚啊。究竟是谁想要娶你,谁把你困在了这个小岛上, 你又为什么忽然跑过来找我。沙滩上那么多人, 你选择我, 总是有理由的对不对。”   古姳听到她的前半段话,一直没有反应,直到她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才忽然木楞楞地转过头,露出了一个笑容,“因为你是特别的。”   陆芸感觉似乎有一阵冷风顺着她的衣服刮了进来,让她本能地打了个寒颤。她顿了顿,强笑着道,“能解释吗?”   “我……”古姳点了点头,刚张开口的下一秒,却像是瞥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说道,“没时间解释了,我把我的挂坠给你,你带着它快点跑,快点离开这里,否则你也会……你也……”   她的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眼睛就猛地瞪大,惊恐地看向了远方。   陆芸感觉背后一凉,跟着她一起看向了自己的身后,居然看到了正在发脾气的詹倩雯和正在哄她的古姳。   这已经不是陆芸第一次在同一时间的两个不同的地方见到古姳了。她反应迅速地回过了头,身后那个古姳果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心情复杂地问傅屿扬,“你觉得可能是□□术吗?”   “不是不可能,但是我认为是别的的几率更大。”傅屿扬摇头道,“最开始和我们在一块儿的古姳,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裙,刚刚我们见到的古姳穿着一身碎花小短裙,而现在这个古姳穿着牛仔裤。”   “而且他们的神态也不一样。”陆芸蹙眉,“我们最初遇上的那个古姳虽然长相上很年轻,但是心态和行为举止都很老成,并且似乎拥有一定预知未来或者辨别谎言的能力。刚刚我们遇上的古姳看起来惊慌失措,着装也显得年轻。现在这个古姳从远处看不出来什么,但感觉是位于两者中间。”   “那就有意思了,牛仔裤古姳和詹雯倩看起来已经聊了很久的样子,碎花裙古姳和我们呆了一会儿。”傅屿扬分析道,“也就是说同一时间存在有两个古姳?会不会是双胞胎什么的?”   “不会吧……”陆芸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古姳和詹倩雯,并没有立刻迎上去,而是走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下,悄悄地观望。看了一小会儿后,她摇头道,“如果是双胞胎的话,碎花裙古姳为什么忽然就消失了,或者说,碎花裙古姳为什么在发现另一个自己出现的时候,惊恐地逃跑了。”   傅屿扬只同意了她话中的一半,“她逃跑不一定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也许……也是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   “比如?”陆芸歪头。   “我目前还不清楚,但是我感觉这三个古姳的出现是对剧情有很大影响的。目前来看黑长裙古姳和碎花裙古姳的目标都是你,而牛仔裤古姳的目标却是詹雯倩。”傅屿扬总结道,“一般来说,你对于这个故事剧情来说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物,没有特别特殊的背景,可为什么有两个古姳都盯上了你呢?”   陆芸刚要点头,就想起了什么,忽然道,“不一定。”   “嗯?”   “你还记得我行李箱里的那个密码锁吗?”陆芸道,“总感觉我这次是有特殊身份的,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还得慢慢挖掘。”   “那也就是说,古姳可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傅屿扬严肃地道,“那你可得小心一点了,不怕明面上的敌人,只怕有人在背地里捅你刀子,古姳有三个,根本防不慎防。”   陆芸点了点头,随后觉得气氛有些紧张,便打趣着道,“也许不止三个。”   “那就真的出大麻烦了。”傅屿扬跟着道。   陆芸笑了笑,希望两人此刻的乌鸦嘴不要成真。她的大脑飞速运转之后,现在空空如也,只能摸了摸小狼崽的头,感受着那柔软的狼毛,异常满足地道,“太解压了。”   他们聊天的这会儿功夫,詹倩雯已经走到了陆芸的面前。陆芸假装在低头玩狼没有注意到她,直到她到自己的面前了,才抬起头,“呀,你回来啦?”   詹倩雯看起来心情不太好,跟着她一样半蹲下来,伸手摸了摸小狼崽,“是啊,我男朋友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你说,他会不会是在沙滩上碰上了哪个漂亮的小姐姐,就跟着人家跑了呀?”   陆芸不动声色地将小狼崽往自己面前挪了挪,随后道,“怎么会呢,你打个电话问问他呗。”   詹雯倩哼道,“我试过打电话了,他也没有接,也不知道是在哪个小妹妹的温柔乡里流连忘返了。”   “他那些兄弟呢?你问问他们?”陆芸问道。   “我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詹雯倩红着脸道,“他不怎么经常带我去见他们,这次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旅游。”   “我觉得是你想多了。”陆芸想起古姳说过,詹雯倩是小三上位的事儿,莫名地对眼前的情况有些烦躁,她敷衍着道,“你那么好看,你男朋友不会看上别人的。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了嘛,你们两个非常恩爱,在一起那么久连架都没有吵过,他肯定心里装的全都是你,别担心。”   “你真这么觉得?”詹雯倩撅了噘嘴,想了想,道。   “当然了。”陆芸道,“你们一定会长长久久和和美美的。”   詹雯倩摆了摆手,“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你说我好看的事儿,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啊?哪里好看啊?具体说说呗?”   陆芸被她这脑回路整的一噎,努力措辞,将自己想到的所有夸赞女士的词汇都用了个遍,才终于哄得詹雯倩开开心心的。   这一番之后,陆芸感觉身心俱疲。詹雯倩完全就是小女生心态,简直是比以前的贵族大小姐海难伺候。她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那你们现在打算干什么?我是不想下水了,也不想和我的……还是哈士奇分开。而且我有点累了,想再在沙滩上坐一会儿。你们呢?”   “古姳刚说了,这儿的浮潜项目特别好,我打算去玩玩。”詹雯倩被陆芸劝了两句,心情顿时又大好了起来,她对着陆芸笑了笑,勾了勾手,“Come on babe,一起去吧。来度假胜地坐着,还真有你的。”   陆芸摇了摇头,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她的眼神划过詹雯倩身边的古姳,开口道,“古姳,你怎么忽然换了身衣服。”   詹雯倩也看了她一眼,“对哦,刚刚我太生气了都没注意,你忽然换了这么……普通的衣服,完全没有你刚刚的裙子好看好吗!”   古姳见话题忽然就到了自己的身上,探究地看了一眼陆芸。她的气质和原先完全不同,甚至有些尖锐。她顿了顿,笑着道,“刚刚那个裙子太吸热了,我穿着不舒服,就换了这一件。”   “这样啊。”陆芸无害地笑了笑,“这件也挺好的。我倒是觉得刚刚那件太老成了,你看起来比我和詹雯倩都要小一点,还是穿的青春活力一点比较好吧。”   詹雯倩当即不赞同了起来,“你这个想法也太老了吧,这完全就是歪理,歪理!上一辈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现在都0202年了,当然是想怎么穿怎么穿好了,哪有什么符合年龄的说法。”   陆芸只是想借此来试探一下古姳而已,没想到詹雯倩的反应那么大,她微微扶额,坚持地道,“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多有活力?”   “才不是呢!”   詹雯倩激烈地反驳,一次又一次打断陆芸的话。有这么一个猪队友,陆芸终于试探不下去了,放弃道,“好好好,你说的对。”   “你知道就好。”詹雯倩轻哼了一声。   古姳在旁边听他们吵完,才插嘴道,“只是因为方便所以才穿的,我里面还穿了一身比基尼,打算过会儿下水。”   詹雯倩立刻道,“比基尼呀,我也有一身。正好我打算浮潜,我现在去换衣服,陆芸你呢,带泳衣了吗?”   陆芸果断地摇头,“没带。”   “那怎么办?”詹雯倩不满地道,“你怎么来海边还不带泳衣呀,是不是傻。”   “忘掉了。”陆芸一本正经地道。   詹雯倩哼哼唧唧了一会儿,又道,“算了,真拿你没办法,好在我刚刚看到还有别的活动,就是那种皮划艇,到时候你去做水上摩托,我们就在你旁边浮潜,你觉得怎么样。”   陆芸很想说“我觉得不怎么样”,但是对上詹雯倩一脸兴奋的表情,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好了。”   “干嘛这么不情愿,出来玩嘛,当然要一起。”   就这样,陆芸不情不愿地上了上了皮划艇。她将傅屿扬放在了船的后面,看着不远处穿着泳装戏水的古姳和詹雯倩。   “刚刚詹雯倩说,是古姳推荐的她去浮潜。”陆芸回忆着道,“古姳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我感觉不会那么简单。”傅屿扬道,“而且这个古姳的看起来好凶,对詹雯倩的时候却意外的耐心。”   陆芸同意这个说法。现在的古姳就像是一只蛰伏着的猛兽,虽然表面上不显,但她却给陆芸一种危险的感觉。这只猛兽目前看起来只是在温顺地舔着詹雯倩的毛,但是似乎只是在等一个足够好的时机将詹雯倩吞下去。   如果不是陆芸在水下的活动能力有限,而且那里不能带着狼崽,她一定会跟着古姳和詹雯倩,避免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危险发生。   她本来想要在岸上盯着,这样的话真的出事儿了还能去找人支援,可是詹雯倩执意要让她到海面上来,她也不能完全拗着对方干。   毕竟牛仔裤古姳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暂时还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所以也不能完全放飞自我,独断专行。   一个人单独跑到度假胜地来玩,然后还不参与任何项目,只是住在酒店里,这听起来就非常诡异。   皮划艇在海面上飘来飘去。可能因为风不是很大的原因,此刻的大海看起来也是风平浪静,非常的安全。   陆芸在认真的思考问题,因此皮划艇只飘到了距离沙滩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所幸浮潜的古姳和詹雯倩也还停在原地没有动,所以陆芸也不需要去追她们,待在这里也没什么问题。   狼崽趴在皮划艇上,被陆芸摇的都快睡着了。傅屿扬见状,无奈地敲了一下键盘,将小狼崽唤醒,然后让其扒着一个皮划艇的浆,轻轻地摇着。   陆芸感觉这个视觉效果还有点可爱,于是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狼崽划船的照片。拍完之后,她兴致勃勃地点开了一个美图软件,p了一下色调。等她将修完的图片存在手机相册里之后,才忽然意识到,“这个手机里什么时候忽然多了这么多的功能?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应用软件。”   “对啊。”傅屿扬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前你的手机都是只能发消息给我的,其他功能基本上都是没有的,更遑论修图软件。”   陆芸意识到自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所以说这个副本里我不能用手机给你发消息,所以理论上来说这个手机应该是不存在的。但是现在我依旧可以用它,就意味着这里面有一些线索。”   “没错。”傅屿扬道,“你快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聊天软件之类的,说不定有关于那个密码箱的线索。”   陆芸点了点头,再次打开了手机。手机是直接用扫脸解锁的,不需要密码,她看了一眼那几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软件之后,最终根据傅屿扬的建议点进了一个聊天软件里。   这个聊天软件的好友列表很多,显然在这个世界的陆芸是个朋友很多的人。朋友圈也非常丰富,是一些文艺的诗句,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好像没什么问题。”傅屿扬看了一眼,纳闷道,“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现在还不太清楚。”陆芸说道,“说不定会有别的账号什么的。如果真的是秘密的话,肯定不会摆在台面上。”   “那倒也是。”傅屿扬道,“但是能藏在哪里呢?”   陆芸微微一笑,点进头像界面,切换账号,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删除的账号。她点进去后,居然要求她另外输入密码。   “找回密码吗?”傅屿扬问道。   “别。”陆芸摇了摇头道,“万一到时候留下什么记录,被别人发现了,那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情况不就暴露了吗?”   “你倒是想的挺详细,平时看了不少谍战片吧?”傅屿扬打趣道。   陆芸笑了笑,说道,“倒也没有,一两部而已。手机登录估计也行不通,要是把短信发到了我不清楚的人手机里,问题就打发了。”   “你现在的这个手机号绑定的应该是那个正常的账户吧。”傅屿扬道。   “有可能。”陆芸点了点头,“所以还是要慎重。”   社交软件的进展卡了壳,陆芸就又调出了另外一个阅读文件的软件,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没关上的文档,立刻读了起来。   “过会儿再读吧。”傅屿扬也跟着看了两行,觉得颇有些云里雾里。此时远处传来两个女孩的欢声笑语,傅屿扬抬起头发现詹雯倩已经带好了装备,正在往水里走,“古姳她俩下水了。”   “你可不可以现在在你那里截张图?”陆芸把文件稍微放大了一点,“我怕过会儿就点不进来了。”   “应该不至于吧。”傅屿扬挠了挠头,但还是听从了她的建议截了一张图。   陆芸这才退了出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远处的古姳和詹雯倩两人身上。   詹雯倩正在和古姳聊天,带着浮潜的道具不太方便说话,所以她只能比了个手势。   古姳跟着比了个手势。随后两人就游到了陆芸的身边,对着陆芸比划了两下。   陆芸看懂了她们的意思,回应道,“我刚刚一直没动是在等你们。”   詹雯倩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给了古姳一个骄傲地,带着点“你看吧”意味的笑容。陆芸大概猜出了她们刚刚是在打赌,赌陆芸留在这里的原因是什么。   古姳赌输了,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陆芸,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陆芸好不露切地与她对望,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撒了谎的样子。   古姳这才收回了视线。她将放在嘴上的管子稍微□□了一点,随后说道,“算了,还是说话吧,比手势太难了。”   詹雯倩也摘下了自己的管子,说道,“我们现在要往稍微远的地方游一游,据说那边有很多鱼群,你也一起吧。”   说着,她看向了陆芸手中的手机,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样地道,“对了,如果可以的话,记得给我拍两张照片。”   “好。”陆芸拿起了手机,表示自己记住了。   詹雯倩欢欣雀跃地继续潜回了水底,浮潜的装备并不是很复杂,她玩得也很开心。古姳紧随其后,但陆芸发觉她游一会儿,就会往陆芸这边看一会儿。   陆芸一直微笑着拿着手机给他们拍照,古姳看了几眼后,似乎有些着急,便带着詹雯倩往更加远的地方游了过去。   见状,陆芸跟着一起将皮划艇往那边划。然而为了避免被冲到深海回不来,皮划艇有一个限制能到最远的距离,到了那里之后,陆芸就只能停滞不前了。   她眼睁睁地望着詹雯倩的背影原来越远。浮潜的区域比起皮划艇要大很多,陆芸心有余而力不足,也不能立刻跳下水去,只能在皮划艇里着急。   远处有一个还挺高的礁石,在古姳的带领下,毫无察觉的詹雯倩整个人被挡在了礁石的后面,陆芸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陆芸直觉有些不对,之前古姳的态度就非常奇怪,对陆芸的敌意也有些没来由。按理来说,这个古姳并不认识陆芸,甚至没有跟她说过话,刚刚遇上陆芸的时候就表现出如此明显的敌意,一定是有一个理由的。   之前陆芸一直被别的事情干扰了,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想起来才觉得一身冷汗。她可以让小狼崽变大,然后驮着她游过去看看,但是那样无疑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说不定她和狼崽都会被抓进医院里当做研究对象处理。   她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确认詹雯倩和古姳没有一个人从那里出来了之后,立刻划着皮划艇往回走。   她已经可以确定古姳的目的是要伤害詹雯倩。可是为什么?他们刚刚认识,甚至没有聊几句天,古姳看起来也对詹雯倩没有什么特殊的敌意,他们之间也谈不上有什么需要杀人来报复的血海深仇。古姳执意要杀死詹雯倩,一定有个理由,总不能是因为她是小三吧?   陆芸一边想着,一边回到了海岸上找救援。救援人员听说了詹雯倩的情况,立刻开了一个小型的搜救艇过去。   跟陆芸猜想的差不多,詹雯倩的泳衣带子被绑在了礁石上,整个人正面向下漂浮着,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知觉。   而古姳却不知所踪。 第59章 陆姐姐   经过一系列紧急地抢救, 救护人员确认詹雯倩只是呛着了水,没有大碍。   詹雯倩在医务室躺了一个小时后,就醒了过来。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和陆芸关切的神情, 她一时间有些茫然。   “我怎么了?”詹雯倩在陆芸的帮助下喝了点水,随后迷茫地靠在枕头上, 问道。   “你溺水了,不记得了吗?”陆芸道, “幸亏是你泳衣的带子挂在了礁石上,不然你就没命了。”   詹雯倩听了她的描述也是一阵后怕, 她修剪的整齐漂亮的指甲因为在水里泡了太长时间现在已经翘起了一个边, 但是她却完全没心思去关心那些, 而是喃喃着道, “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芸顿了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詹雯倩听。随着陆芸的讲述, 詹雯倩的脸色越来越差, 最后捏着被角的手都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地道,“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我是疯了吗,刚刚学会浮潜就往深海的地方游, 而且还把你丢在后面……不对,好像是海底太黑了, 我光顾着看玩得开心了, 跟着古姳就……”   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 又道, “古姳呢?她可是害我溺水的罪魁祸首,我得好好问问她, 怎么忽然带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陆芸沉吟了一秒, 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她, “她不见了,你有什么想法吗?比如你有没有看见她去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好像记得我的眼镜进了点水,看不太清楚了。”詹雯倩一听,表情更不好看了,她几乎要把嘴唇咬破,带着哭腔道,“她不会是坏人吧?”   陆芸被她这么说完更没有头绪了,一脸一言难尽地道,“目前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我已经报警了,但是……”   “但是什么?”詹雯倩焦急地问道。   “这个小岛上本身没有设置自己的警察局,也就是酒店有几个保安和救护人员,我估计要找出古姳难度很大,无异于是大海捞针啊。”陆芸叹了口气道。   詹雯倩双目都失去了焦距,一想到自己刚刚死里逃生的经历,她就忍不住想要痛斥古姳的行为,“那个女的脑子有病吧,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这么害我?诶,你说,她是不是嫉妒我有男朋友,然后就杀了我?”   目前正单身的陆芸忍不住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你想太多了,我并不觉得古姳会因为这个原因就杀人。”   “那可不一定。”詹雯倩“啧”道,“像她这种精神有问题的杀人犯,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我跟你说,她可能是反社会人格,就见不得别人好。”   陆芸微微蹙眉,“你不要妄下定论,目前来看她虽然大概率是有恶意,但未必是你说的那样。”   詹雯倩哼了一声,“那你说我跟她初次相识,她为什么要对我下死手?要不是你反应机灵,我早就是大海上的一个浮尸了。”   她这么形容完自己,才反应过来这个说法有些晦气,遂对着天空“呸”了两声,然后道,“哎呀不管了,我还要输多久的液,快让我出院,我要去找她算账!”   陆芸吐了口气,“你冷静,这件事情我们还得好好想想,万一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呢?”   “有隐情她就能杀人?”詹雯倩的眼睛瞪大,“你什么三观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芸感觉跟她解释起来很困难,只能道,“只是你想,万一她真是什么反社会人格患者,杀了你一次不成,那可不得卷土重来。我只是希望我们行事能小心一点,避免被她补刀什么的。”   詹雯倩一听,刚刚的勇猛劲儿全都退了下去,脸色惨白地道,“你,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躲在这个医务室不出去你觉得行吗?”   “我不知道。”陆芸坦诚地告诉她,“这个度假胜地的安保措施……委实不怎么好。你刚刚出了事儿,甚至都没有人在旁边看着。而且因为才营业没多久,游客也不多,我觉得啊,还是很危险的。”   不是陆芸想要刻意吓唬詹雯倩,而是目前的局势就是这么严峻。   明面上,这是一个度假胜地,人来人往,但是实际上根据陆芸这一整天的观察,这里的游客其实并不如她想象的那么多,而且整个岛上也透露着一股古怪的气息。   詹雯倩目前看来是古姳要袭击的对象,那么如果古姳是坏人的话,詹雯倩就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陆芸需要尽己所能保护她。这个姑娘头脑比较简单,一看就是被宠到大,人生从来没有遇上过任何曲折的小公主。陆芸怕自己不叮嘱她两句,明天她就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明知道古姳很有可能是奔着要杀自己去的,詹雯倩还说要去找她,这不是找死吗?   陆芸的一段话说完后,古姳果真就老实了很多。她被吓到了,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濒死的恐惧又一次涌上了心头。   她正一个人吓得瑟瑟发抖,外面的小护士就叫了一声,“311号房的病人,有人探视你。”   “谁啊,你快去看看那个古姳是不是回来了。”詹雯倩现在身体还比较虚弱,但是从她眼珠子乱转的样子之中就可以看出,她现在好得很。她看起来很害怕,明显是陆芸的恐吓起了作用。陆芸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警惕地往外走。   狼崽被陆芸放在了牛仔外套的口袋里,探出来一个头。陆芸抱着疑惑的心情推开了房门,往外走了一步,便在走廊里发现了一个帅气的男生。   他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但见到陆芸时眼里闪过一抹惊艳,脸上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笑容满满看起来活力四射,如果不是陆芸的眼力还不错,都要以为他方才蹙眉不高兴的样子是错觉了。   陆芸的心里对这个男人有了一点判断。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男子用爽朗的声音和陆芸打着招呼,“嗨,你是……”   “你是詹雯倩的男朋友?”陆芸问道,“我是她刚结识的朋友,陆芸。”   “对啊对啊。”耿子天挠了挠头,看起来是个很阳光外向的人,与詹雯倩还算般配。一笑起来给人一种没什么心机的大男孩既视感,“陆姐姐你好。”   陆芸被这声过于亲切的称呼给叫的一声鸡皮疙瘩。她今年二十二岁,仅仅比耿子天大个那么充其量一两岁。   她一时间对耿子天的印象分更差,刚要说什么,耿子天就在她开口之前抢先道,“陆姐姐,倩倩怎么样啦?我刚刚一得到消息就赶了过来,我好担心的呢。”   陆芸顿了顿,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耿子天是那种轻浮的海王,看到别的小姐姐就忘了自己的女朋友,却没想到耿子天心里也没忘了詹雯倩。   但他在陆芸这里的第一印象委实是太过糟糕,陆芸并没有因为这点就立刻改变对他的观感,只礼貌而又疏离地开口道,“她现在精神状态还可以,就是情绪不太稳定。”   “发生什么了?我们分别的时候还好好的,她怎么突然溺水了?”耿子天一脸忧心忡忡,看起来不似作假。   陆芸叹了口气,带着他从走廊走到了病房门前,叮嘱道,“你跟她好好聊聊,事情有点复杂,还是让她来跟你解释吧。”   耿子天笑着摸了摸鼻子,“你也一起吧。我怕她心情不太好,说的不清楚。”   陆芸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只是这话从他的嘴里提出来,总让陆芸有一种他不怀好意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陆芸按下自己的心情,带着他走进了房间。   詹雯倩一看到耿子天就仿佛重新恢复了元气一般,用嗲里嗲气的声音道,“Darling——你怎么才来呀?”   耿子天走到她的床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现在倒是没有不舒服,只是我差一点点就要永远见不到你了!”詹雯倩委屈巴巴地道,“我在路上认识了一个女生,好心好意地和她做朋友,却没想到她居然要害我,而且还畏罪潜逃了!”   耿子天不置可否地笑着,看起来并没有怎么上心,“这么严重?”   “你不信我的话?”詹雯倩更加委屈了。她伸手戳了戳耿子天的肩,然后就要抱上去,“我可没骗你呀子天。我都这个样子了,你一点都不心疼我嘛?”   耿子天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避开了她的投怀送抱。詹雯倩的手僵在空中,眼中似有眼泪在酝酿。   就在陆芸以为她要哭了的时候,耿子天从兜里掏出来一串小海星手链,递给了詹雯倩,“喏,这是我亲手给你串的,就是为了它我还错过了你的好几个电话。”   “哇!”詹雯倩的心情明媚了起来,她接过手环,戴在手腕上,爱不释手地道,“真的是你一个一个串的嗷?”   “当然。”耿子天眼神温柔,“知道你出意外的时候我都快疯了。我在想我要是给你串一个手串而错过了你的消息,导致你出了事,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詹雯倩的立刻笑出了声,陆芸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刚的沙滩上就有一个出售类似手串的小店铺,一串只需要五块钱。   .   这对塑料小情侣腻歪了一会儿后,总算是拐到了正题上。   詹雯倩拍了一下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Darling,你之前是不是还说不相信我?我刚刚说的可都是真的!”   她又将整个事情的经过都描述了一边,说的那是声情并茂,在有些地方还做了一些没必要的艺术加工,把古姳说的像是个脑子有病专盯着有男朋友而且漂亮的姑娘砍得疯子。   耿子天只是笑吟吟地听着,时不时瞧她一眼,在她说完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中握紧,温和地道,“并非是我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听起来真的太离奇了。”   “那你问陆芸!”詹雯倩道,“我们两个是一起经历的这一切,总不可能一起商量好了骗你吧!”   耿子天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刻,他转过身来,对陆芸道,“陆小姐,不好意思请问我女朋友说的是真的吗?”   门外还叫她陆姐姐,进了房间就改叫陆小姐了。陆芸在心中鄙夷他的行径,对他在刚刚消失的那几个小时到底去了哪里更加好奇。她隐约觉得耿子天的消失和古姳有关系,毕竟若是詹雯倩和耿子天在一块儿的话,古姳就没有那么好下手。   但古姳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引开了耿子天,她是否有同伙帮忙,这些陆芸都还不太清楚。   现在耿子天和詹雯倩都在等着她,她也没办法进行深思,于是只是稍微懂了动脑子,便接上了他们之前的话题,“事情就是詹雯倩说的那样没错。”   耿子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相信了他们的话,但是沉默了半天后,他给出的分析却和陆芸和詹雯倩的完全不同,“也许是你们阴谋论了,那个古姳只是游着游着发现倩倩不见了,一回头就看到了搜救队,以为自己惹出了大麻烦,所以赶紧跑了呢?”   这个猜测连詹雯倩都觉得不靠谱,女孩不太高兴地反驳,“你这个推测也太有问题了吧?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啊!如果古姳真的没有企图要杀我的话,她为什么要跑,回来解释不是更好吗?像现在这样跑的连人影都看不见不但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还容易被冠上杀人犯的标签。”   “你说的也是。”耿子天笑,“我也就是随口推理一句。类似的可能性还有很多,多得是我们不知道的情况,所以在搞明白之前,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再阴谋论下去了。”   “你还觉得是阴谋论吗?”詹雯倩发了一会儿小脾气,看耿子天笑容不改,最后还是败在了他那张帅脸之下,“好吧,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是我想太多了。”   “乖。”耿子天给她切了一个苹果,然后放在她的身边,将一个五好男友的形象诠释的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有那串手串,陆芸几乎都要以为他真的很爱詹雯倩了。   还被蒙在鼓里的詹雯倩美滋滋地享受着耿子天的服务,心中关于刚刚事情的阴霾也散去了不少。她发现陆芸还是一脸凝重后,甚至和她开着玩笑打趣,“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啦,都不漂亮了。子天刚刚说等我稍微好一点之后,就带我们去做spa,你也开心一点嘛。”   “你才刚恢复过来就去做spa,真的好吗?”陆芸问道。   “哎呀,你就是太谨慎了。”有了男友在身旁,詹雯倩似乎完全恢复了元气,把刚刚的那些事儿都抛到了脑后,“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现在特别健康,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陆芸不知道是该为她的心大而无语还是该为她被耿子天骗得团团转而感到怜悯。她沉吟了一下,把刚刚出现的事情归结于自己没有一直陪在詹雯倩身边,于是说道,“好,那就听你的,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倒杯水。”   詹雯倩早就在等着和耿子天的二人世界时间了,她对着陆芸挥了挥手道,“好好好,你快去……晚点回来啊!”   陆芸笑着走了出去。   她的笑容在离开病房的时候就完全消失了。医护人员零零散散地在医务室的走廊里走来走去,虽然接待的病人都是像詹雯倩这样的小毛病,但他们还是忙的一塌糊涂。   陆芸抱着狼崽走到了医务室外的一个小凉亭里,给自己剥了一块前台顺来的薄荷糖,问傅屿扬,“你怎么看?”   “这个耿子天,渣男。”傅屿扬掷地有声地道,“一看就是撩过许多小妹妹的,就他叫你姐姐的那个劲儿啊,恶心死了。”   陆芸看着小狼崽在她面前蹦来蹦去,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便调侃道,“我记得你也比小吧,不如也叫我一声姐姐?”   “你还吃这一套!”傅屿扬目瞪口呆地道,随后嫌弃地“咦”了一声,“我才不要呢,你能比我大到哪里去,我凭什么要叫你姐姐?”   陆芸“噗嗤”一笑,狠狠地rua了一把狼,才道,“大一岁也是大啊,我要是就是喜欢这种呢?你怎么办?”   傅屿扬沉默了一会儿,强调道,“那个耿子天可是渣男!”   “我知道啊!”陆芸笑笑道。   “知道你还这样!”傅屿扬更加震惊了,“知道你还说你喜欢别人叫你姐姐!”   “这不冲突好吗?”陆芸举例,“我喜欢别人叫我姐姐,不代表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所有比我小一点的男性叫我姐姐。就比如耿子天他叫我我就没有反应,但如果你愿意叫我的话……”   “会怎么样?”   陆芸想了想,开玩笑地道,“也许我会心动一下下。”   海风轻轻地吹过了陆芸,她的笑容带着点调侃,但又有点勾人的意味。傅屿扬一时间看呆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他立刻沉默了下来,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键盘,显然是在做着心理斗争。   最终,他用像是蚊子叫一样的语气说道,“陆……姐姐。”   陆芸没想到他真的会叫,在听他说完之后,也跟着愣住了。   “怎么了啊,不是让我叫吗?”傅屿扬别开了脸,“我现在叫了啊!你为什么还这么一副表情?”   陆芸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没有啊,只是觉得你这一声叫的也太没感情了,再叫一声来试试?”   “?”傅屿扬感觉自己要气吐血了,他叫都叫了,陆芸现在不但没有说心动,反而还继续调戏他!   他冷哼一声,“你在做白日梦?”   “真的啊!”陆芸道,“你想想你刚刚的那个语气,多勉强啊?”   “你这是鸡蛋里挑骨头,我明明说的声情并茂的!”傅屿扬道。   陆芸笑的肚子都疼了,“好好好,声情并茂的傅弟弟,那你再吃重复一遍让姐姐再听清楚些嘛!”   傅屿扬咬着牙,死活不愿意吃这个亏。   陆芸又提了两遍无果,终是忍着笑换了一个话题。   就在傅屿扬心中懊悔自己居然被陆芸牵着鼻子走,最后还叫了她一声姐姐的时候,他就看到一旁的好感度提示栏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好感度 5”。   这是傅屿扬第一次见到陆芸对他的好感度上升的那么快,他一时间愣在原地,随后红着脖子撇开了脸。   切,原来说心动并不是骗人的。   看来和她表现出来的不一样,她的心也许在那一瞬间,真的因为他而跳得更加快了一点。   .   关于“姐姐”这个称呼的话题在陆芸和傅屿扬两个人共同的努力下,被略了过去。   陆芸轻咳了一声,开口道,“好,说回刚刚的那个话题,耿子天应该是个四处留情的渣男没错了,你觉得他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接詹雯倩的电话的呢?”   “你问我啊。”傅屿扬身为男人,其实比陆芸这些小姑娘更加看不惯这种败坏男人名声的渣男,他冷笑一声,“我觉得他就是像詹雯倩之前说的那样,是哪个姑娘绊住了脚步。”   “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傅屿扬说的话糙理不糙,道里的确是这样,要想让一个渣男抛弃自己身材火辣而又貌美的女朋友,估计也只能找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孩了,“我可不觉得耿子天嘴里有一句真话,也不认为他会是那种为女友守身如玉的类型。他刚刚看我的眼神,明显是想要撩我了,那还是在他女朋友的病房外他都能这个样子,可想而知他女友不在的时候他会是什么德性。”   “所以说,如果这一切都是古姳的计划的话。”陆芸思索着道,“她就是拍了一个绝世大美女勾引住了耿子天?”   “我觉得这个逻辑还是说不通。”傅屿扬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古姳还有别的帮手,那她为啥不干脆把你也引开?那样的话她的计划早就得手了。如果她只找了一个帮手的话,她又是怎么确定喜欢在酒店里结交朋友的詹倩雯身边不会出现别人呢?”   陆芸刚想顺着他的这个逻辑继续往下推,就听到医院里传来了一声尖叫声。   紧接着,一个小护士跌跌撞撞地往出跑,一边跑还一边叫着,“有个病人杀人了!快跑啊!” 第60章 轮回与重置   陆芸几乎是在听到声响的那一瞬间便站起了身, 冲进了医院里。   病房里,刚刚还在那里四处放电的耿子天,现在悄无声息的趴在地上。他鲜血流了满地, 而那把他刚刚用来给詹雯倩削苹果的水果刀现在正不偏不倚地插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   詹雯倩穿着白色的病号服,一脸茫然地跪在耿子天身边,仿佛是失去了灵魂一般。   陆芸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有一种血管里的血倒流的感觉。她感觉自己的胃一阵绞痛,差点就要吐了出来。   她缓了好一会儿, 才压着胃里一阵阵反上来的恶心, 问道, “发生什么了?”   詹雯倩被她的声音从茫然和沉思中打断,她尖叫了一声, 连滚带爬地上了病床,抱着自己说起了胡话, “不, 不是的,不会的,子天不会死的, 怎么会,怎么会那么突然……”   陆芸看着她手上的鲜血将洁白的床单染红, 那种支离破碎的感觉让她的大脑涨涨的疼。   进入游戏以来,她不是没有见过凶案现场,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流了这么多血的凶案现场。这个世界一瞬间除了红色以外似乎什么都没留下, 詹雯倩的尖叫声刺痛着她的耳膜,让她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她按压着太阳穴, 试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血腥味混合着一股淡淡地药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她下意识地用衣服挡住了口鼻, 走到了耿子天的身边蹲了下来。   耿子天已经完全没了呼吸, 杀他的人必定不是第一次杀人,动作非常利落。陆芸瞟了一眼瑟瑟发抖的詹雯倩,暂时排除了是她杀的可能性。   先不说詹雯倩有没有这个胆子,她也没有这个理由。   陆芸唯一能想到的詹雯倩动手杀人的理由,就是詹雯倩发现了耿子天和别的女孩也有暧昧关系的事儿。但是她现在手上还带着耿子天送的手环,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是非常震惊,陆芸并不认为她已经知道了耿子天只是个爱说甜言蜜语的渣男。   而且,就算她已经知道了,发现自己男友出轨,詹雯倩得是有多爱耿子天才会想都不想就杀了他?动作还如此利索,耿子天甚至没有挣扎?   如果古姳之前说的是真的话,那么詹雯倩和耿子天的感情也不过是塑料爱情,小三配渣男。   这样的感情,真的值得詹雯倩动手杀人吗?   陆芸将詹雯倩的嫌疑排除,随后继续寻找耿子天尸体上的线索。   耿子天的表情看起来非常震惊,似乎死之前看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场景。他整个人是背对着病房门趴着的,一个挂坠掉在了外面。   陆芸走过去将那个挂坠捡了起来,感觉其看起来有些眼熟。仔细思索了一阵子之后才发现,这挂坠竟然和之前碎花裙古姳在沙滩上给她的那个挂坠一模一样。   她正想不通这到底是是怎么一回事,就见一帮子人涌了进来。陆芸立刻将挂坠放进了包里,站起身来。之前跑出去的那个小护士对着床上的詹雯倩大喊,“是她!是她杀了人!”   几个警卫一样的人立刻走了过去,陆芸见状,立刻挡在了他们面前。   “你干什么?”小护士尖声道。   陆芸摇了摇头,解释道,“她不是凶手。”   “你怎么知道?刚刚案发的时候,你又不在现场!”小护士一口咬定了詹雯倩就是凶手,并且大声地道,“我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个男人倒在地上,那个病人双手沾着血,蹲在他旁边。”   “那你就能笃定是她杀得了?”陆芸厉声道,“太草率了吧!这个倒下的人是她的热恋男友,你怎么不确定她是在看到男友受伤之后过来查探的呢?”   小护士一愣,却依旧不相信陆芸,“你是不是就是在帮着她说话?当初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在,不是她杀得,难不成还是我杀的吗?”   “我没有帮着她说话,我有自己的推断,我会慢慢跟你们解释。”陆芸道,“最简单地就是,你看他趴着的方向,他的头是冲着房间里面的。如果有一个人给了你一刀,你想要逃跑的话,肯定是背对着那个人的跑。由此可以推断凶手是从门外袭击的他,然后他想要逃,才转身往房间里面走。”   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警卫们疯狂变换的表情,说道,“你们自己好好想想吧。换位思考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当时的詹雯倩就在房间里,如果是她杀了耿子天……也就是这个男人的话,他也会往房间里面跑吗?”   小护士一时语塞,说不出来话。她顿了顿,又道,“万一他是想要回头搏斗呢?”   “他脖子上中了一刀诶,第一反应不是捂着伤口逃跑求救,看能不能捡回一条小命,还回头搏斗,他是脑子抽了吧?”陆芸翻了个白眼,直言不讳地点出,“詹雯倩百分之九十八的概率不会是凶手,如果她真的是凶手,刚刚你去找警卫那么长的时间,她为啥不逃跑,待在这里等着被抓吗?”   小护士气的跺了跺脚,“那你说凶手是谁嘛。”   “你别跟我发脾气。”陆芸最烦这种人,看她跟自己甩脸色,刚刚心头的郁气就一股脑地涌了出来,她冷声质问,“你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吗?身为护士,你不先想着给他止血,打电话报警,你自己一个人跑出去叫人,不害臊吗?”   小护士一时间面红耳赤,她支支吾吾了一阵子,也知道自己理亏,最终退了下去。   警卫们见护士退了下去,又听陆芸振振有词的推理,便一致看向了她,“那既然这样,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陆芸深吸了口气,斥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才是警卫啊,你们自己不查,乱污蔑乱抓人,现在还让我来推理?”   警卫头头蹙了蹙眉,道,“整个医务室内都没有监控,而且人多眼杂,这的确是不好查起。虽然你刚刚的推理很有道理,但是这位女士毕竟是事情的第一目击者,我们还是得把她带回去问问。”   詹雯倩的身体狠狠地发抖,她小声嗫嚅着“我不要去,不要带我走”,随后将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陆芸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的状态不太适合离开这个病房。而且那个凶手现在还没有抓到,万一在警卫中间有他的同伙,詹雯倩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还是算了吧。”陆芸摇了摇头道,“你们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问,你看看她现在如此虚弱,你觉得她能回答上来什么问题。除了经历了男友被杀之前,她自己也差点溺水死了。”   说到这儿,陆芸稍微一顿,继续道,“那个害她溺水的人现在还下落不明。我之前跟你们的其中一个警卫说过,当时的情况就非常的吓人,希望你们能够严查。”   警卫头头表情不虞,看了一眼身后的警卫,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她没撒谎,老大,确有其事。”   “那个害她溺水的人是谁?”他不满地问道。   “叫古姳。”陆芸严肃地道,“我强烈建议你们去查查这个女人,我怀疑她和这次的事件也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她杀小情侣中的女的不成,又改去杀男的了?”警察头头听到“古姳”两个字面色一变,随即立刻否决了陆芸的提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古姳和事件有所联系?如果到时我们浪费警力资源,查出来的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那个真正的犯人逍遥法外了,这个责任你担当的起吗?”   陆芸被他堵地噎了一秒,随后冷笑着道,“你不用这么说我,我只是给你们一个建议。是你们自己刚刚说无从查起,我才给你们提供一个方向。现在你们听了我提供的方向又是会浪费警力资源,那你们自己去查啊?”   警卫头头刚要开口,就被陆芸打断了,她继续自顾自地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古姳为什么脑抽非要来杀耿子天和詹雯倩,但是事实就是她就是害了詹雯倩溺水躺在这里。就算没有耿子天的事情,这个古姳你们不该抓吗?还在这里四两拨千斤,你们和这个古姳该不会是认识吧?”   她最后一句话落下,房间里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一个警卫强笑着道,“也不能这么说嘛,这个古姳我们的确是认识,正因为是知道所以才觉得她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嘛。”   “你们真的认识?”陆芸挑了挑眉,“她到底是谁?”   警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该说还是不该说,最后,还是警卫头头开口道,“她是榆城酒店创始人,顾勘的妻子。”   陆芸安静了下来。这个时候,一直躲在被子里的詹雯倩终于探出了一个头,她对着陆芸伸出了手,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才小声地道,“陆芸……这个,这个妻子我听说过……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冥婚,你还记得吗?”   陆芸愣住,警卫头头倒是没有否认这一点,也点了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事情和你们想象的不太一样。在嫁给已逝的顾先生之后,夫人从来没有一句抱怨,一直在岛上生活着。”   詹雯倩狠狠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你要是被迫嫁给一个死人,你会开心吗?”   “你!”警卫头头生气地道,“你怎么能这么形容顾先生,那是对他大大的不敬!”   一个警卫见老大生气了,把刚刚缓过来了一点的詹雯倩差点又吓回被子里,连忙开口道,“姑娘,你要学着换位思考。如果你的男友……阿不,你的男友现在这个样子了,你那么爱他,一定还是愿意嫁给他的对吗?”   他本以为会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毕竟耿子天尸骨未寒,却不料詹雯倩想也没想就道,“我是疯了吗?再找一个男朋友很难吗?他已经死了,如果他希望我幸福的话,肯定也能理解我的想法的吧?”   警卫感觉自己有些不太能理解小孩子们的爱情观了,一时间有点被堵地说不出来话。   陆芸摇了摇头,看来詹雯倩和耿子天是塑料情侣一事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争议了,但是詹雯倩到底是不是小三上位倒还尚且未知。陆芸看这个架势可能性很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黑裙子古姳究竟是怎么得知的这一点,就不一定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几个警卫和护士已经把耿子天的尸体抬了出去保存,也拍了现场的照片。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这个小岛上的警卫在处理凶杀案的时候有多么的不专业,因为现在他们还是站在凶案现场进行的讨论。   警卫们知道陆芸不好说话,岛上发生了这种的事情,詹雯倩是妥妥的受害者,再拉她去问话显然有点有失情理。   但是这个发生了凶案的病房肯定是不能住人了,警卫们就将想要把詹雯倩移动到另外一个病房里去。   但是詹雯倩说什么也不同意继续住在医务室里,输液也不输了,就想着赶紧离开这儿回酒店。   她现在一身都是血,精神也非常不稳定。闹起来根本拦不住。警卫们怕她跑出去把事情闹大,只能同意了,但是前提要派一个警卫跟着他们。   詹雯倩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万一古姳真的要对她下手,起码也得看在警卫的份上小心一些。   陆芸回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懒得再去吃饭,就点了一份酒店的晚餐让人送了上来。   这个小岛上的菜肴多数都是那个神奇的种族的本土菜系,非常的古怪,但是味道还不错。陆芸不太会点,于是就随便选了两个最贵的,反正是公费出差,不花白不花。   这两道菜上来后,陆芸将一份推到了狼崽面前,自己解决了另外一份。等她吃饱之后,才重新有了元气和傅屿扬讨论。   她拿出那个从古姳那里获得的吊坠,放在手里看了看,觉得非常古怪。   她又把在耿子天身上发现的吊坠也拿了起来,端详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发现了古怪的来源。   陆芸之前以为之所以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吊坠,是因为他们是一对儿。可是现在她却发现事情并不是那样的。   这两个挂坠分明是同一个,就连表面上的一道划痕都在同样的位置。   就像在同一个时空出现三个古姳一样,在这个时空也同样出现了两个古姳的挂坠。   陆芸将它们摆在一起看了看,除了这个信息以外就看不出来什么别的了。但这不妨碍她拓展思维。   陆芸开始怀疑,这个吊坠如果是古姳给耿子天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之前绊住耿子天的,其实就是古姳?   如果顺着这个逻辑推理的话,那一切就都解释的清了。古姳是个温婉的大美人,也许正是耿子天喜欢的类型之一,又或者,只要是漂亮的美人,无论是什么类型的耿子天都喜欢。   他们搭上了话,就像之前跟陆芸时的那样,古姳将自己的吊坠交给了耿子天。   耿子天很可能压根就没有把古姳当一回事儿,所以也没有在意她说的话,还以为古姳只是找借口送给自己了一个定情信物。   “你觉得,古姳杀了耿子天的原因会不会就是为了找回这个吊坠?”陆芸忽然问道。   “不会吧,刚刚送出去的东西,然后又要哪回来。”傅屿扬蹙眉,“就算是古姳的性格多变,也不至于多变到这个程度吧?”   陆芸摇了摇头,“你怎么知道那是这个古姳送的呢?也许,是碎花裙古姳送给了他吊坠,而牛仔裤古姳想要夺回吊坠。”   傅屿扬愣了愣,道,“那不应该是这样了,因为碎花裙古姳的吊坠现在在你的手上,给耿子天吊坠的人是黑裙子古姳。也就是说,如果想要谋杀詹雯倩和耿子天的是同一人的话,那么那个人应该是牛仔裤古姳。”   陆芸想了想,“黑裙子古姳把吊坠给耿子天,而牛仔裤古姳去杀了耿子天,但是因为护士的忽然到场,所以导致没能及时拿走吊坠或者再继续杀死詹雯倩。而碎花裙古姳把吊坠给了……等等。”   傅屿扬抬起头,眼里的是和她一模一样的深思,“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碎花裙古姳的吊坠会不会落在詹雯倩的手上?”   “我刚刚也在想这件事。”陆芸道,“所以说牛仔裤古姳去杀詹雯倩的理由就是合理的了,但是我有点好奇,牛仔裤古姳是怎么知道詹雯倩和耿子天这对塑料情侣的手上有属于她的东西呢?”   “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其实是不同时间的同一个人。”傅屿扬问道。   陆芸感觉一时间豁然开郎,她摇了摇狼崽,恨不得在他脸上亲一口,随后说道,“对啊!这就解释的通了!所以黑裙子古姳才会知道那么多关于耿子天的事情,因为这些事情对她而言其实已经发生过了,甚至不止一遍。”   她飞速的想出了事情的突破点,提出这个想法的傅屿扬却还蒙在鼓里。他挠了挠头,“你详细解释一下?”   “我的想法是,这一切其实都是一个循环。”陆芸道,“从我们碰上古姳开始,循环就开始了。碎花裙古姳是第一次经历循环,也许她一觉醒来发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知道一切都重置了的瞬间,她分外庆幸,所以才开始寻找别人的帮助,并且说了一段意味不明的话引起别人的注意。”   傅屿扬回忆着他们和碎花裙古姳的相遇,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   “然后,其他的不好的事情就开始发生。”陆芸道,“也许是她寻帮助的那个人并没有帮到她,也许是她发现了什么别的问题。她再次经历了循环。牛仔裤古姳和黑裙子古姳具体是经历的第几次轮回,在时间上又是谁前谁后,我暂时还不清楚。但是他们的行为一定是有原因的,并且很有可能也同样导致了他们自己继续被困在循环里。”   “这……”傅屿扬道,“脑洞开得有点大,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去支撑你的推理,但是不得不说你说的很有可能。”   “那就足够了,能支撑我们稍微推理一下就好了。”陆芸道,“碎花裙古姳看起来是最天然纯真的一个,她估计是刚刚发现一切重置了,所以非常的紧张,说话也没有条理。再看牛仔裤古姳和黑裙子古姳,就一直出现的非常巧合,总是在需要他们的时间点就出现,就好像早就预料到什么会发生了一样。”   “那有没有可能,黑裙子古姳在最开始的时候特地接近你,牛仔裤古姳对你抱有敌意,这一切的原因其实都是因为……”   两人说到这儿,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地道:   “因为我是这个循环里出现的第一个外人?”   “因为你是这个循环里出现的第一个外人?”   陆芸吸了口气,“傅弟弟,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嘛。”   傅屿扬一瞬间炸毛,“你不许这么叫我!不要这么叫我!”   陆芸笑的合不拢嘴,“那怎么叫你?叫扬扬吗?”   说着,她不管傅屿扬的抵抗,笑着自言自语,“也对,叫傅弟弟听起来有些生疏了,毕竟我们都这么熟了,叫声扬扬才比较合理。”   傅屿扬本来想要反驳她,但是听她说“毕竟我们都这么熟了”的时候,却意外的感受到了一丝小小的开心。   扬扬……其实也不错。   是他父母小时候会叫的小名。   他从前一直很嫌弃这个小名,因为它听起来不够霸气。   但是从陆芸嘴里叫出来的时候,他却第一次发现了原来这个昵称是这么的可爱好听。   他沉默了一下,最后道,“那好吧,扬扬……也可以。前提是你得让我叫你芸芸。”   陆芸当即就拒绝了,“不行。”   傅屿扬:?!!   “为什么?”他沉着声道,显然有点不太高兴,“叫陆芸太生疏了啊。”   “因为你要叫我……陆、姐、姐嘛。”陆芸笑,“扬扬乖,听姐姐的。”   陆姐姐三个字飘进了傅屿扬的耳朵,他在原地愣了一秒,晃神过后,他咬牙切齿地道,“你在做梦!”   陆芸笑的翻到在了床上。   她乐了一会儿,刚打算把事情拐回正题,就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门铃声。   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她从猫眼里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是黑裙子古姳。   陆芸几乎是立刻就警惕了起来,她刚要开口,就听古姳道,“陆芸,之前我说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相信了吧?”   “我想找你谈谈。” 第61章 十二点   陆芸不置可否。   黑裙子的古姳说她有辨别谎言的能力, 这应该是骗人的。真相大概是陆芸和傅屿扬之前推测的那样,或者起码是接近的。   但是之前傅屿扬也说过,狼崽之所以能出现在这个空间, 意味着这个空间里也存在非人的生物。   那么古姳是否是人,这个酒店和他的创始人背后有什么秘密,这些陆芸和傅屿扬还毫无头绪。   尤其是之前詹雯倩提到的冥婚,让整个事情显得更加扑朔迷离。   古姳之前从未提起过她是顾勘的妻子, 也没有说过关于冥婚的细节。嫁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古姳真的无所谓吗?她被困在这个小岛上离不开, 真的心甘情愿吗?   还是说,就像是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古姳表现出来的一样, 她想要逃破,却迫于某些超自然的力量无法离开呢?   陆芸站在门前, 和古姳有着一墙之隔, 却迟迟没有开门。   古姳也不着急,只在门口等着她,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她很确定陆芸就在房间内, 也许也知道陆芸没有开门的原因,陆芸感觉浑身发冷, 默默地将狼崽放在怀里,再次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古姳依旧穿着那身款款的黑裙子,脸上是毫无破绽的笑容, 但是却把陆芸吓了一跳。因为她身后的不远处正站着另一个古姳,在阴影之中似乎是打算伺机而动。   陆芸更不敢开门了。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天虽然已经完全黑了, 但是也不算是深夜, 只有十点多而已。   门外黑裙子的古姳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陆芸的开口, 才终于开口道,“时间快来不及了,如果你今天不想谈的话,那我就明天再来找你吧。也许是在人多的地方你会更有安全感,我会记下这一点的。”   陆芸依旧沉默不语,古姳听起来是很体贴,但事实上,如果她真的有那么体贴,一早就会想到不要在凶杀案发生的后的晚上来找陆芸。   要么,就是她根本没那么体贴。   要么,就是她非常着急,所以才赶来了。   无论是哪个古姳都提起过“时间来不及了”这件事。所以陆芸猜测古姳多多少少是有一些计划的,并不会让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这么着急的来找陆芸,也是因为计划进行到了她应该参与的那一环。   古姳又等了一会儿,终于是无奈地妥协了,但她离开之前,还特地叮嘱了陆芸一件事,“走之前我想要提醒你一点,这个酒店里住着很多人,远比你今天见到的还要多。他们作息时间各不相同,但是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不太好相处。我希望明天早上还能见到活着的你,所以我希望你小心。”   她吸了口气,继续道,“小心你见到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们可能……不是人。”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陆芸,感觉刚刚才稍微绕出来了一点点的脑子,现在又变成了浆糊。   黑裙子古姳走后,另外一个古姳也离开了。   陆芸刚走到桌子旁坐下,食不知味地往嘴里面塞了一点吃的,就听到隔壁传来了砰砰砰地敲门声。   这个酒店和许多寻常酒店是一样的,有的时候一家人定了两间挨着的客房,就可以把房间内床对面的一扇门打开,然后并做一个大间使用。   陆芸的隔壁住着的是詹雯倩,此刻也就是她在敲门。这个门的设计很巧妙,只要两边同时按下一个按钮三秒,门就会自动打开,不需要钥匙。   这个按钮平时是被罩着的,不会被被意外碰到或者是什么。詹雯倩现在忽然敲门,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目的。   想起之前古姳说的话,陆芸一时间有点不敢去开门。她嘴里的那些不是“人”的游客,会不会是在暗示詹雯倩的身份有问题呢?   陆芸如是想着,贴在门旁边,小声地问她,“怎么啦?”   詹雯倩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隐隐似乎有些在发抖,她最开始一直抓不住重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说了好一会儿陆芸也没明白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有些失常,陆芸沉下心来安慰了她两句。想着她毕竟今天是见到了尸体,虽然在医务室表现的元气满满,但也许是一个人待了一会儿,感觉到了后怕。   陆芸的声音非常温柔,詹雯倩似乎也平静了很多。最终,她哆嗦着开口道,“我有点害怕,我今晚可能不敢一个人睡了。”   “那个警卫不是守在你的房门口嘛?”陆芸问道。   她并不喜欢和别人一起睡,尤其是现在狼崽也在,她的房间里还有狼崽吃剩下的餐盘。如果詹雯倩是个爱狗人士,发现她给狼崽吃的是人类的食物,说不定会觉得她虐待动物。   而这件事情陆芸也的确是解释不通,她没办法告诉詹雯倩狼崽背后操控它的是个成年男子,并且这个成年男子拒绝吃狗粮。   除了这一点以外,陆芸还认为,在这个书中的世界中,黑暗几乎是不好的事情发生的起点。之前的几个章节的故事中,厄运总是伴随着黑暗而来。   这让陆芸在黑夜中有所警惕,除非是有周密的计划,或者是无法拒绝,否则她绝不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放其他的人进到她的房间里来。   如果自己不存在,詹雯倩是如何被古姳挑中且给予吊坠的?耿子天又为什么成为古姳选中的人?而且,古姳走之前那句意味深长的话究竟是指什么?   詹雯倩身上有陆芸解不开的疑点。虽说陆芸救了她,却并不代表她认可对方在这个章节的故事里扮演地就是一个好人。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本身已经是在书中的世界里了,很多事情谁又说得准呢。罗莘莘能是坏人,冯云亭能悔过自新,她一直帮助的阿尔杰想要把她变成傀儡,而她一直怀疑的莱特却舍身终结了所有的悲剧。   没什么是一定的。每个人心里都藏着秘密,那些没有在书上被写出来的过往和经历,命运女神理所当然的假设,都是让剧情崩坏的原因。   因此,陆芸并不打算答应詹雯倩的请求。和她睡在一起意味着无尽的风险,人在睡着的时候,总是最放松的,也是最容易出事的。   她话里虽然没有明显的拒绝,但显然也是不太乐意的样子。本以为詹雯倩会就此罢休,却不料她好像是完全没有听出来一样,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他靠不靠谱,居然会觉得我是凶手,他这完全是脑子有问题。我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又脑抽一次,然后冲进来把我抓走呢?”   陆芸一时间哭笑不得,“他有你房间的房卡吗?”   “没有啊。”   “那你担心什么。”陆芸无奈地道,“他又进不来。”   詹雯倩依旧不太乐意。她沉默了一会儿,时间久到陆芸都快要以为她放弃了,却听到她这一次的声音更轻,似乎真的怕到了极点一样,“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不想一个人睡。子天死了,我总是觉得毛毛的,心跳的很快。你说,我今天在医务室那么说他,他会不会化成厉鬼来找我呀?”   “不会的。”陆芸发现她到现在才意识到之前在医务室里说的话是多么的重,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虽说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这样的,毕竟没有人理所应当要为了另外一个人停留。也不是说不愿意枯守着丈夫的尸体过日子就是错的,这是很正常的选择,詹雯倩只是表现的过于直白了而已。   如果她真的爱耿子天,就不会在他死后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坚定地和他划清界限。   陆芸捏了捏手中的两个吊坠,觉得如果詹雯倩知道了自己差点溺水的事情是被这个吊坠害的,也许会直接把吊坠毁掉。   她将吊坠藏了起来,随后道,“你要是怕做噩梦的话,晚上就把所有的灯都开开。等他们抓到了古姳,你就快点离开这里就好了。”   詹雯倩的情绪更加激烈了,陆芸感觉她几度欲言又止地要说出来什么,但是又强行摁了下去。   她支支吾吾了一阵子,又开始扯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致意思就是自己怎么这么倒霉,出来玩遇上这种事情,现在被关在酒店里,也没人赔偿她的损失。   她似乎是在暗示些什么,一直往酒店的经营上带,但是陆芸在门的另一头却听得一头雾水,还以为她是在抱怨。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时间久了,陆芸的大脑却已经完全放空了。   这个章节的模式和走向和之前的有着本质上的差别。从进入这个书中的世界开始,陆芸就已经影响了故事的走向。在她不了解主角是谁,这个章节的剧情是什么的时候,她便已经影响了本该死亡的詹雯倩的结局,和本来也许会死在詹雯倩后面的耿子天的结局。   虽然不知道这个改变是不是往好的方向,真正的主角究竟是谁,但是陆芸总不能放任詹雯倩死在自己面前,她现在只叹刚刚不应该为了不吃狗粮而离开房间,让这对小情侣自己呆着,导致造成了悲剧的发生。   虽说耿子天是渣男,但他和詹雯倩在感情上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坏到了一块儿去。双方都对彼此没有什么真感情,无非是逢场作戏罢了。   而且渣男也不是他应该被谋杀的理由。   半个小时后,陆芸终于听不下去詹雯倩的抱怨了,甚至耳朵有些起茧子。刚刚见到了一具尸体,而且还是和自己说过话的人,陆芸也是在努力调整心态,才没让自己露出恐惧的一面。   她打断了詹雯倩的话,无奈地道,“你差不多得了,赶紧睡觉吧。”   “……我要是敢睡的话,还用得着一直在这里和你叨叨?”詹雯倩一顿,声音越来越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门,似乎是在催促着陆芸,“你把门打开嘛,咱俩睡一块儿,也不至于大半夜的害怕。”   陆芸说什么都不同意,她要继续拒绝的时候,却听到詹雯倩那边传来了微弱地声响,他的身后似乎有着什么人。   陆芸刚刚的漫不经心在以这一瞬间全部都收了起来,她严肃地看了狼崽一眼,傅屿扬迅速会意,切换成第一视角,然后让小狼崽趴了下来从门缝里往外看。   如果是陆芸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容易打草惊蛇。反倒是一只小动物无意识地动来动去不太灰引起旁人的警惕,从寻常人的角度来看,就算是门那边真的有什么,它也没办法给陆芸表达清楚。   陆芸听着她一声又一声的敲门声,嘴上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表现出了一丢丢松口的迹象。詹雯倩果然乘胜追击,继续劝说了起来。她努力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受了很大惊吓,现在急需别人照顾的人。   陆芸现在才想明白之前那种若有若无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眼里这一套和詹雯倩回来时候的行为完全是相反的。那个时候的詹雯倩看起来心态平和,除了见到男朋友死在自己面前之后还有一些害怕以外,总体来说没有恐慌到非得跟人一块儿睡的地步。   就算是夜深人静,詹雯倩总算是回过味儿来害怕,陆芸在第一次拒绝之后,按照她的性格,她就会因为觉得面子受了损而不再理会陆芸。毕竟,她可是连穿什么衣服都要争赢的一个人,好胜心不可谓不强。   可是现在,詹雯倩却像是抛弃了所有的底线一样,一遍一遍的追问。   陆芸仔细听了一下她敲门的规律,发现只是无意识地动作,没有任何的含义。但是被逼到几乎已经在挠门的詹雯倩,此时一定在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   与此同时,傅屿扬操控着狼崽趴了下来,像是在嗅着什么东西一样在地上爬来爬去,视线却一直定格在门缝之中。   终于,他发现了对面的不对劲。   在詹雯倩的背后,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熟悉的牛仔裤,脚上踩着运动鞋。   傅屿扬随后操控着狼崽爬了起来,笨拙地在陆芸的手机上打一行字,告诉陆芸了那边的情况。   陆芸的心一跳,表情微微产生了一些变化,但声音却依旧很稳。   原来如此,詹雯倩应该是被古姳威胁了。   牛仔裤古姳也真是个狠人,之前黑裙子古姳来敲门的时候,她伺机而动。后来黑裙子古姳挫败而归,她又想办法进入了詹雯倩的房间,走了另外一条捷径。   这一切都让陆芸不得不认为,她可能已经知道了吊坠在陆芸的手里。   不过其实这也并不难猜,毕竟和詹雯倩以及耿子天有交集的,除了耿子天的几个狐朋狗友以外,也许就只有陆芸了。   所以牛仔裤古姳真的是奔着吊坠来的,而陆芸就是她的下一个狩猎目标。   现在的事情已经陷入了僵局,警卫都无法阻止古姳进入詹雯倩的房间,证明这个酒店内部是有所勾结的。毕竟是老板娘,古姳也许拥有着想象不到的权利。   但是陆芸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所以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赶紧打电话给酒店前台找人上来,哪怕是有可能没有效果,也不得不进行尝试。   只希望那个上来的人能稍微有点良知。就算这个动手的人是自己的老板娘,也得记住了这是杀人。   陆芸一边稳住了詹雯倩,一边叫傅屿扬拨通了电话。傅屿扬将电话带到了洗手间,只说了房间号和有人行凶,并没有说具体是谁。   可是等傅屿扬回来的时候,还不来得及跟陆芸汇报,就发现门对面的詹雯倩忽然不说话了。   陆芸十分焦急,她甚至还闻到了血腥味。她轻轻地回敲门,小声地问道,“詹雯倩?詹雯倩?你怎么不说话了?”   房间那边似乎传来了女人轻笑的声音和詹雯倩的呜咽挣扎声。随后,詹雯倩的身子被狠狠地摔在了地面上,正趴在门缝看得傅屿扬被这突然起来的画面吓了一跳,连忙喝了两口热水压惊。   陆芸也被吓到了,她捂着嘴,控制着自己不要惊呼的太大声,表现出弱势来,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却带着抹不去的惊惧。她微微往后仰了仰,随后半蹲下身子,看着血液在地毯上蔓延,却无能为力。   那一瞬间陆芸是真的想哭。   除了在第一个章节里的时候,陆芸有过短暂的几次非常绝望和难过,后来她调节心情的能力已经越来越强了。   只需要和傅屿扬说笑几句,她就能暂时从那些悲伤难过,甚至于恐惧之中走出来。上个章节中,埋在狼崽软乎乎的肚子里似乎成了她的一味良药,那样她就会开心些。   可是这一次,陆芸却是猝不及防地被挑衅了。门对面的那个古姳是个疯子,和碎花裙跟黑裙子不一样,这个穿着牛仔裤的古姳不达目的不罢休。哪怕她知道詹雯倩的手上没有吊坠,但却依旧杀了她,目的只是为了威胁陆芸而已。   她有一千一万种的方式逼迫陆芸,但是她选择了最简单,最粗暴,也最恶劣的一种,拿一个人的命。   陆芸的心跳的飞快,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傅屿扬喝完两口热水后,看到陆芸的表情,一颗心碎了一地。   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这么在意陆芸的情绪,他不想看到她难过,不喜欢看她掉眼泪,不希望她露出像现在这样无措的表情。   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哭的时候更是让他难受。   傅屿扬两岁过后基本上就没有哭过,傅母一直告诉他要做男子汉,要坚强,所以他自认也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但是看到陆芸眼含泪水的时候,他却觉得鼻子一酸,久违的那种难受涌上了心头。   傅屿扬想,他明明没有哭,却体会到了比哭更难受的情绪。   他几乎是一瞬间变大,变成了一只成年哈士奇的大小,趴在了陆芸的身边,让陆芸靠在自己的背上,发泄着情绪。   陆芸将头埋进了狼毛里,就想像现在这样睡过去。   她一动不动,傅屿扬也不敢碰键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按到了哪个键。   此刻的陆芸看起来如此的脆弱。他甚至懊恼自己为什么不能穿越进游戏里去,然后陪在陆芸身边。   哪怕真的是以一个狼的形态也好,起码他现在还能靠感受自己身上的毛湿了没有,来确定陆芸到底哭没哭。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几分钟的时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傅屿扬盯着陆芸单薄的身体看了许久,轻轻地叹了口气,“别怕,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不是还有我在么……陆姐姐?”   他说完,等了一会儿,却没得到来自陆芸的任何回应。他说出去的话就好像石沉大海了一般,但他本身也没有要求有任何回应。   他记得陆芸说喜欢自己这样叫她,那他就只是想让她开心一些。   哪怕只有一点点都好。   一切看起来都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陆芸的心态似乎也一直在奔溃的边缘。   然而,没多久过后,警卫上来时,血腥味却忽然完全消失不见。   傅屿扬很不想打断陆芸的难过,但是他还是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把陆芸叫了起来。   他将狼爪子放在了之前渗了血的地面上,然后对着陆芸仰了仰头。陆芸揉了揉红彤彤的眼睛,看向哪里,惊讶的发现地毯上居然一干二净,一点血迹都没有。   陆芸看了一眼身旁的手机,上面的时间刚刚好好地停在了凌晨十二点。   .   隔壁的门被强行打开,预料之中的惊叫和叹息声没有出现,反倒是詹雯倩的声音也又一次响了起来。   “你们干嘛突然进来?有病啊。”她叫道。   警卫小哥面面相觑,随后道,“我们接到有人说你的房间出了意外,所以就过来看看。”   詹雯倩站起身来,“你们不会敲门嘛?我看起来像是出了意外的样子吗?”   “那我们怎么知道。”一个年轻脾气有些爆的警卫道,“如果你真的出事儿了,我们再敲门,那不是给了匪徒机会吗?”   “哦。”詹雯倩冷哼一声,“那你现在确定了吗?”   “确定了确定了。”警卫们干笑着道。   离开的时候,陆芸还隐约听到了他们互相撞了一下,然后问彼此,“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闲着无聊,打电话耍我们玩。还好我们不是真的警察局,不然这不是滥用警力资源么。”   他们走后,陆芸和傅屿扬同时呆坐在了地上。   刚刚,陆芸非常肯定詹雯倩不死也得伤。   但是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小滩血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唯一能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的,似乎除了陆芸自己,也就只有她身边的傅屿扬了。   陆芸惊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她没时间再回到之前那种难受的状态之中,哪怕心依旧空落落地,满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傅屿扬也忍不住“靠”了一声,“这也太邪门了吧?”   陆芸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还要继续想。傅屿扬却忍不住了,将她整个人推着往床上走,一边走还一边道,“你太累了,睡一觉吧,起来之后我们再想办法。”   他很想将语气放得轻松一些,说出口的时候却仍旧非常沉重。这个游戏做得太逼真,有的时候傅屿扬也会觉得代入感太强,从而被吓到。   他的心也跳的很快,说不出是因为陆芸哭了,还是因为被吓的。但他知道陆芸该休息了,这一天已经太过于忙碌了,再这样下去没有任何的好处。   陆芸也感觉到了累,但是却依旧执拗地不想去睡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詹雯倩为什么又活了过来?而且看起来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古姳是怎么进入詹雯倩的房间的,又是怎么离开的?   在她差点哭了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切都不对劲了?   还有就是,古姳说的时间快到了,和现在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有没有没有关系?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跳了出来,陆芸却因为没站稳而直接被狼崽推到了床上坐下。   她一脸懵逼地看向傅屿扬,得到的却是一句话,“你该睡了。”   陆芸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傅屿扬操控着狼崽艰难地帮她整理好了被子。狼崽今天在外面的时候几乎没怎么下地,吃饭前陆芸也给洗过爪子,所以可以上床。   “晚安,陆姐姐。”他强迫陆芸睡下,随后让狼崽变小,窝在了陆芸身边,“扬扬要睡啦,不要再想了。”   “我们还有明天呢。” 第62章 耿子天   陆芸最后还是没有睡到很晚。   她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就醒了, 到最后还是强迫自己又睡到了两个小时,八点的时候爬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昨天并没有真的哭,眼泪几度要流下来, 都被她自己憋了回去。但是今天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眼睛肿了,双眼皮都宽了一倍。   原来我真的那么崩溃啊。   她想着。心情复杂地洗了脸,敷了个涂抹款式的面膜,将整个脸都搞成绿油油的之后, 她便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打算先躺着梳理一下思路。   刚往床上走了两步, 她便正好对上从床上跳下来的小狼崽。   傅屿扬要求陆芸必须要睡满八个小时,而他也掐着点起来了。睡眼惺忪地洗漱之后, 他坐到电脑前打开了电脑。   他的眼睛还有点睁不开,结果一进游戏就发现有个绿面人慢慢地飘了过来。   傅屿扬:……   “我.操。”他边叫着, 边操控着狼崽跳到了一边, 然后切换形态,把正敷着面膜的陆芸直接摁倒在地,“你是哪里来的怪物!陆芸呢!被你吞掉了吗?!”   陆芸:……   傅屿扬摁住她的时候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身上衣服的款式怎么那么像……陆芸的睡衣?   傅屿扬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惊悚的表情, “你怎么穿着陆芸的睡衣!不会吧,你把她吃掉啦?”   陆芸笑了,笑的非常“温柔”, “我亲爱的扬扬,你在想什么呢?我不仅把她吃掉了, 还要把你吃掉!”   说完她便和狼崽扭打成了一团, 傅屿扬也总算发现了她就是陆芸, 操控着狼崽变成了小形态, 在房间里躲来躲去。   陆芸和傅屿扬在房间里打闹了一阵,脸上的面膜都要掉光了,才停了下来。   她无奈地去洗了脸,傅屿扬则仗着自己现在是小狼崽的形态十分可爱,在陆芸面前卖萌逃避责任。   陆芸看了他几眼之后,本来就没生的气儿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把那些傅屿扬认不清的护肤品全部涂完,才笑着问道,“你是怎么想的啊,还当我是坏人,没见过女孩子敷面膜吗?”   傅屿扬一脸茫然地道,“我还以为面膜都是白色的一片一片的,怎么还有你这种绿色的呀。而且我刚睡醒,可能是眼花了,所以还以为你变异了呢。”   陆芸有点想笑,她揉了揉狼崽,抱着它下楼去吃早餐。   白天来临之后,那种恐惧的感觉慢慢地散了下去。光明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提供给人安全感,陆芸即使是闭上眼睛,也能感觉到暖洋洋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   周围的人潮也让她少了一些担忧,孤军奋战往往要比任何事情都要可怕。   榆城酒店是提供早餐的,依旧是一些陆芸看不懂名字的菜,但是味道都非常的好。   陆芸饱餐了一顿,思索着要不要偷师一下,然后回到现实的时候开一家异域菜肴的饭店说不定能够一举赚到盆满钵满。   她正吃着,就看到端着盘子,安然无恙的詹雯倩走了过来。这事儿说巧也巧,陆芸面前竟然有着最后的一个空位置。   詹雯倩今天梳了一个和昨天一模一样的发型,看了一圈后,理所应当地发现了这边的空位。   她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看到陆芸,微笑着打招呼,“早上好。”   “早。”陆芸吃了一口菜,表情如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的复杂。   昨晚的警卫并没有怎么追查到底是谁报了警的事情,似乎是预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或者以前也处理过这种事情的感觉,总而言之非常的冷静。   白天的时候,陆芸就想过要去找詹雯倩,她站在那扇门前顿了许久,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   詹雯倩向她求助过,但是她为了大局拒绝了,最后可以说是间接害死了她,这是陆芸永远无法释怀的一件事。   虽然这是书中世界,但是所有的人都如此的真实,让陆芸无法说服自己害死的并不是一条人命。   现在詹雯倩安然无恙,她除了好奇是怎么发生的以外,也由衷地松了口气。   总归还是有补偿的余地,如果詹雯倩这次和她的任务目标不冲突的话,那么她会尽所有的可能保护住詹雯倩不出意外。   但是现在,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身份的敲门,是该上去和对方道歉吗?还是关心呢?   所以在门口站了那么久,她最终还是转过头走了。但凡自己能稍微聪明一点早一点察觉,也许现在的悲剧也不会发生。   她知道自己是在逃避,但是就让她逃避一会儿吧,如果再不逃避的话,她可能就要完全崩溃了。   詹雯倩看她似乎很拘谨的样子,并没有再多说话,她已经将餐盘放在了陆芸面前的桌上,但还是礼貌性地稳了一句,“介意我在这里拼桌嘛?”   “当然不,”陆芸摇了摇头,心里却很疑惑。   本以为经历了那种事情,詹雯倩就算不恨她,也做不到和她继续相处,却没想到詹雯倩现在和她打招呼的表情如此自然,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平静。   她端详着詹雯倩的神情,发现对方似乎真的一点都没有在意。不仅如此,还和几个姐妹正在聊着微信语音,嗓门极大地抱怨着昨天晚上经历了警卫突袭事件,却完全漏掉了比这更能称得上是个噱头的被谋杀时间。   她越是平静,陆芸越是难受。最终忍不住问道,她斟酌着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詹雯倩愣了愣,合上手机,把这话当做了她抛出来的橄榄枝,“还行吧。就是这酒店的破事儿还挺多的。我才刚住进来没多久,就被一帮警卫闯进了房间,把我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的。”   她说着,撇了撇嘴,对着耿子天道,“我昨晚真的吓坏了!虽然说咱俩刚认识我不应该跟你讲这些,但是这个酒店的安保确实不行,你晚上睡觉记得把门链插上。”   她特地叮嘱了陆芸一句,拉近了两人的关系。陆芸感觉之前相处起来的自然感又回来了,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发生的意外而变得疏离。   但是陆芸依旧觉得有些不对劲,她道,“那个顾勘的纪念日活动你打算现在去参加吗?”   詹雯倩想了想,道,“喔,是快到了。”   “嗯。”陆芸点点头,想起詹雯倩之前和她说的话,顺口问道,“你不是想去做美甲的吗?”   “哇!你怎么知道的?”出乎陆芸意料的是,詹雯倩的表情非常震惊,她愣了好一会儿才笑道,“咱俩可真是心意相通,才认识你就知道我喜欢做美甲啦?不过……可能也是因为我现在的这个美甲太亮眼了吧。只可惜它现在长长了一点,不如刚做完那会儿好看了。”   她说着,托着腮道,“这些都是美少女的装备,还是得隔三差五就打磨一下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对吗?”   陆芸终于发现了问题的不对劲。   她感觉有些笑不出来,但还是强迫自己拉起了嘴角,说道,“对啊,就是看你的美甲那么漂亮,才想到的。”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好在站稳签证陷入在自我陶醉之中,并没有发现。   忍了好一会儿,陆芸心里的猜测就像是大树的根一样,又多又杂,将她整个脑子缠绕在了一起,让她找不到正确的那一个。   于是,她索性决定和詹雯倩证实自己的想法。她颤抖着提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入住的?”   “昨天晚上呀,怎么了?”詹雯倩吃了一口这儿的菜,说道,“我的飞机晚点了,晚上十一点才到,我办理入住之后都累死了,还要被这群人折腾。”   陆芸彻底呆住。   这个世界,好像忽然之间也出现了两个詹雯倩。   一个詹雯倩死在了昨天的夜里,现在在这个詹雯倩却像是和她接档一样,现在才刚刚到。   之前陆芸以为古姳有三个是因为时间在一遍遍的循环重置,那么现在的詹雯倩是否也是这样呢?还是说她的猜测一开始本来就是错的呢?   陆芸咬着牙说不出来话,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古姳每次循环应该都是有之前的记忆的,可为什么詹雯倩没有呢?这究竟是什么情况呢?   如果说所有人都可能会出现另外一个自己的话,那么这个世界的角落会不会也出现另外一个陆芸和狼崽呢?   这个可能性虽然非常小,但还是让陆芸一时间乱了阵脚。   詹雯倩看她忽然安静了下去,有些不明不所以。她收回视线,觉得和自己拼桌的这个女孩怪怪的。   陆芸不清楚自己的形象在她那里已经发生了怎么样质的改变,沉默了许久,才跟詹雯倩道,“你今天打算做什么?我是一个人出来旅游的,想找人结伴。”   “啊!那太好了!”詹雯倩像昨天一样开朗地一笑,几乎是立刻答应道,“虽然说我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但是他都是和他的朋友一起的,我们也可以一起。”   说到自己男朋友,她又像是昨天初遇时一样炫耀,“你知道吗,我男朋友对我可好了,还特别爱我。”   陆芸勉强地笑了笑,想起昨天的经历,对这一切不置可否。   她更关心的是看来耿子天也已经复活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正想着,耿子天就从餐厅的外面匆匆忙忙地赶了进来,“倩倩!你在这儿!”   詹雯倩立刻站起身,像是只雀跃的小鸟一样扑到了耿子天的怀里,“Darling,怎么了吗?你今天打算和我一起玩了吗?”   她笑成了一朵花,不知道的还以为对耿子天有多么的真爱,这一对塑料情侣的演技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流。一个骗过了别人,一个骗过了自己。   作为骗过了自己的那位,詹雯倩抱着耿子天的腰就不松开了,恨不得要和他当个连体婴,二十四小时都呆在一起。   耿子天下意识地接住了她,但是表情管理却不如昨天的好。他看起来惊疑不定,只抱了詹雯倩一会儿,就将她推开。   詹雯倩很不满意地抱住了他的胳膊,“Darling,今天怎么这个样子,看起来那么严肃。这可是我们出来玩的第一天啊,你开心一点嘛。”   她说完,还稍微扭捏了一下,展示出了自己最甜的一面,“Darling,我不会强迫你丢下你的兄弟来陪我的,但现在你愿意过来,我真的好满足。乖啦,别挎着脸了,你最喜欢和我玩啦。”   耿子天盯着她的眼睛,吞了下口水,“这是我们出来玩的第一天?”   “对呀。”詹雯倩将头靠在了耿子天的肩膀上,小鸟依人地道,“你昨天应该和我住一个房间的,你都不知道昨天大半夜发生了什么。”   耿子天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是刚办完入住和你们分开嘛。”詹雯倩边讲边发着脾气,“然后一群警卫就忽然进了我的房间,说是有人报警,说我出事儿了!你说这不是扯淡吗,我才刚入住,哪里来的时间出事儿。”   耿子天的手脚发凉,他木木地重复,“你才刚入住?”   “对呀。”詹雯倩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满意,嘟起嘴,向他讨要了一个亲亲,然后才道,“你怎么这个反应呀darling,我真的吓坏了,你也不安慰安慰我。”   耿子天依旧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和她碰了碰嘴唇后,他转过头,刚要说什么,就看到了坐在詹雯倩对面的陆芸。   他的眼里顿时闪过亮光,不抱希望地试探了一句,“陆芸,你是叫陆芸对吗?”   陆芸摸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看了一眼詹雯倩,然后迟疑着点了点头。   “我们认识,你还记得吗,你还跟我说……”耿子天一着急,说话七零八落,但陆芸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陆芸一样,拥有着属于昨天的记忆。   陆芸并不想在餐厅这个大庭广众的地方宣扬什么时间重置,杀人事件之类的消息,于是只是给了他一个眼神,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也有记忆的真相。   然而耿子天却没有看出她眼神之中的意思,反而更加绝望。   詹雯倩见耿子天推开自己后和陆芸搭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陆芸的名字,一时间心理失衡。   她刚刚的甜美模样在这一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不满地阴阳怪气道,“子天,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是你在哪里认识的小妹妹啊,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你怎么就已经知道了呀。”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看了眼自己的手指甲,对着陆芸也发起了进攻,“哎呀,我就说你怎么突然之间跟我搭话,原来是看上我男朋友了啊,怎么样,什么时候认识的,说出来我听听啊?”   耿子天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再被詹雯倩这样子讽刺,一时间真的感觉自己像是疯了一样。他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最后抓住了詹雯倩的手,焦急地道,“倩倩,她不是你的朋友吗?还是你介绍给我认识的,是你昨天下午在医务室里的时候告诉我的呀!”   他一遍遍的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想要确认女友只是在和自己开玩笑而已,却只得到了一个白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詹雯倩将手从他的双手中抽了出来,还可以抬高了音量,让周边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这边。詹雯倩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以为他是想要避重就轻地洗脱自己和陆芸之间的联系,当下表情更加难看,狠狠地瞪了耿子天一眼,“你脑子有病吧!我什么时候去过医务室,又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漂亮的小姐姐了?”   她将“漂亮”两个字咬地很重,冷笑着,“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什么德性,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当时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你发的那些誓你都忘了?你也不怕天打雷劈啊你!”   一群吃瓜群众悄悄地在餐厅的各个位置往这边瞥,耿子天见状觉得又是没面子,又是窝火。若是在平时,他有一百种方法让聒噪的詹雯倩闭嘴,然后继续和他甜蜜蜜的做塑料情侣,但是现在他却没那个心思去哄人,只想确认一件事,   耿子天不管周围那些鄙夷的视线,着急地道,“不,不是这样的。我们昨天已经在这里玩了一整天了你不记得了吗?你们怎么都不记得了啊!”   詹雯倩越听越觉得他的嘴里没一句真话。她也许没有那么喜欢耿子天,但决不允许自己输给另外一个女人。   她设想过自己和耿子天的分手,那一定是她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男人,然后把耿子天甩了。她纵横情场这么多年,见识过的男人不少,向来都是她抛弃别人,哪里轮得到别人抛弃她?   她哼了一声,冷笑着道,“你开什么玩笑,我们明明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怎么,你是在梦里泡了小姐姐吗?你别是同时约了你的好几个女朋友一起到这里来,而她是你其中一个小宝贝吧?”   “你别闹了倩倩。”耿子天深吸了口气,“我是认真的。你是我唯一一个女朋友,我也没有别的女朋友,只是现在这个情况非常复杂……哎,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解释了,我可能是做了一场梦,我真的……”   他一向是能编的那张嘴现在就像是突然失了效一样,这个事情他怎么也解释不清楚。说他梦到了陆芸只会被詹雯倩扭曲理解的更加不堪,在另一个女人面前丢了面子,尤其还是在一个她刚刚炫耀过感情的女人面前,对于詹雯倩像是一种致命的打击。   这比当众扇了她一巴掌还要可怕,让她觉得陆芸的视线里一直带着怜悯和嘲讽。   这眼神就像她之前看自己那塑料闺蜜的那样,耿子天是她抢来的,但是她从没想过对方会被抢走。   詹雯倩想要给耿子天一巴掌,或者是用尖锐的指甲刺破他的皮肤,让他感受一下什么叫痛不欲生。但是她想来想去,都觉得这样对耿子天的报复不够,也更是在陆芸面前显露出了弱态。   她知道这个时候她应该趾高气昂的离开,表现出自己完全不在意耿子天的样子,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回击。于是,她压着火气和眼泪,大声道,“老娘还不稀罕了,你们两个狗男女过去吧!”   被迫成了狗男女之一的陆芸:……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都还没说呢,就已经成了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但是这件事情的确不好解释,要怪就只能怪耿子天自己蠢,明知道自己女朋友是一个不服输的性格,而且还和自己没啥真感情,还非得在她面前勾搭陆芸。   根据古姳的说法,詹雯倩当初就是小三上位的,所以很清楚自己的男友本身就是朝三暮四的。   但是这些都不是陆芸所关心的,詹雯倩那边她可以找个时间再去解释,她现在很想知道的就是,同样是死在了昨天,同样是死在了一个人的手里,这两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差别?一个拥有记忆,另一个没有?   她如是想着,云淡风轻地吃了一口菜,看向了呆愣在原地的耿子天。   耿子天并没有立刻去追詹雯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生活都失去了色彩。一觉醒来,他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梦见自己死了,而且是死于谋杀。   一切都那么的真实,他记得几乎所有的细节,除了那个杀他的人。   他只记得自己当初非常的震惊,完全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害自己。   他绝对是看到了是谁杀的自己,但在这会儿却想不起来了,一往那个方向去想,头就像是疼的爆炸了一样,告诉他赶紧停下来。   他本来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而已,但是一觉醒来,却无意间发现梦里的关于这个酒店的信息全部是对的,就连路上他碰上的一个女孩,也准确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逐渐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纠结和犹豫过后,他和他的几个朋友求证,却得到了“你疯了”的调侃。   他急急忙忙地又过来找詹雯倩,却发现自己的女朋友也他梦里经历的那些事情没有任何的印象。明明他死前最后一个看到的是她,她却像是丢失了一部分的记忆一样,甚至还错认为陆芸是他的新女友。   这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让耿子天彻底地疯了。   就在耿子天迷茫的时候。陆芸蹙了蹙眉,终于开口道,“耿子天。”   “啊?……嗯。”耿子天甩了甩脑袋,看着眼前比梦里似乎还要好看三分的陆芸,强颜欢笑地道,“怎么了嘛?”   “坐。”陆芸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吃点东西吧。问题那么多,不如我们好好谈一谈。”   耿子天眼睛猛地一亮,他身体一下子向前倾,双手按在桌子上,眼看就要贴上陆芸,“你记得对吗,昨天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忽然跳起来的狼崽在嘴上打了一下。他立刻嗷嗷直叫着,但是即便是疼,也没有流露出一点点的不高兴来。   “你知道,你知道。”他几乎是手舞足蹈地道,“太好了,不是我疯了!太好了!”   陆芸无语地看着他,悄悄地问傅屿扬,“我第一次来到书中仙境的时候也是这么个鬼样子吗?”   傅屿扬看了一回儿又哭又笑的耿子天,沉默了一秒道,“当然不是,你比他可冷静多了,你还让我有病看病!”   他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陆芸听了也露出了怀念的神情,她笑着把狼崽抱了过来说,“你没病。”   “对啊!”   “你只是憨,但憨的可爱。”陆芸笃定地补完了后半句话。   傅屿扬:!!   他操控着狼崽挣扎了起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芸一秒又恢复了之前的正经状态,看向总算是恢复了一点冷静地耿子天。   耿子天像是才反应过来了一样,严肃地问道,“我问你一件事,我被人……杀了,你知道吗?”   “知道。”陆芸平静地道。   “是你干的吗?”耿子天紧跟着就问,“我不太记得了,我记得我很震惊,那个人一定是我认识的人,但我……”   “不是我,但我知道是谁。”陆芸拿了一个水果剥开,边啃边道,“需要我和你证明一下我不想杀你吗?”   耿子天看她如此坦然,心里的那些疑问也打消了不少。他其实按照逻辑推理也不觉得是陆芸杀得,毕竟自己和陆芸无冤无仇,她犯不着要杀人。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的一切都如此诡异,万一陆芸真的是个杀人凶手,他也不能没有防备,于是悄悄地在手臂里藏了一把水果刀,打算如果有什么意外的的话,就用此来抵抗。   “不用了。”表面上,他做出已经完全相信了陆芸的样子,开口道,“我相信你,也觉得你是不会伤害我的。我刚刚只是确认一下,希望你不要介意。”   陆芸并不知道他的想法,平静地道,“我不会介意的,没事。我理解你现在的困惑,但是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你现在先别想太多,这件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好多,我可以和你解释清楚,但是你必须得配合我回答一些问题。等我们换一个……没有那么多围观群众的地方好好聊聊。”   “就在这里聊吧!”耿子天很着急,确认了陆芸大概率并不是和自己敌对的关系,他松了好大的一口气。有一些事儿他已经憋了一整天了,总算是能找人说了,他恨不得现在就和陆芸把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个遍。   陆芸优雅地擦掉了嘴上的油,然后说道,“你看看周围的人,他们可都在看着我们呐。多亏了你,我现在在他们眼里都成了小三。”   耿子天一噎,有些尴尬地笑了,“我知道你不是,刚刚连累你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跟他们解释的,不过现在,我只想知道真相,这一切对我而言都太过离奇,你也是经历了的,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想法。”   陆芸浅浅地笑了笑,一对小酒窝挂在她的脸颊两侧,看起来非常温和,但是她说的话却非常的冷漠,“我明白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困境,但如果因为你的行为给我添了什么麻烦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人。”   耿子天打了个寒颤,看她的眼神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听了她高深莫测的一段话,他还以为她是什么隐世的高人,赶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地道,“你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嘛,你到底是什么人……”   问完后,他才意识到陆芸刚刚说了换地方详谈的话,连忙闭上了嘴。盯着眼前的一餐盘詹雯倩点的菜发呆,食不下咽地往嘴里塞了一点东西充饥后,又忍不住要发问。   陆芸见他真的什么都吃不下,总算是妥协了。好不容易能有一个准点且美味的早餐,却还因为任务原因不能吃个尽兴。陆芸都感觉自己像是个社畜一样,为菲特打白工。   他只能摇了摇头,将餐盘里剩下的一些食物倒掉,随后他一起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打算详谈。   陆芸不是没有想过耿子天可能是古姳变的,有可能是故意想要害她而安插下的陷阱。   但是她仔细想了想后,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古姳要是想要杀她的话会有非常多的办法,哪怕是假扮詹雯倩逗比假扮耿子天更加划得来。   “昨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两人各自买了一杯可乐,在沙滩附近坐下。阳光耀眼,陆芸穿着长袖长裤,感受到了一丝热意,于是找了个沙滩上有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和耿子天展开谈话。   “所有都记得。”耿子天刚说完,就又纠正了自己,“不……还是有一段不记得的。就是有人杀我那一段,我感觉我看到了杀我的那个人,但是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说着,揉了揉太阳穴,“一旦去试图探究那个人的身份,我的头就会像是爆炸了一样的疼。”   “我懂了。”陆芸点了点头,随后道,“我其实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切。昨天我和你们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到达的酒店,中途发生了许多事情。包括……你死了这件事,后来,詹雯倩也死了。”   “她也死了!”耿子天惊讶地道,“那你呢,你还活着吗?”   “我还活着,所以顺利地度过了这一天。”陆芸道,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对他道,“你看看你的手机时间,现在是几号。”   耿子天打开手机,发出了惊讶的一声叫声,“这这这,这怎么是昨天的日期啊?”   陆芸摸了摸下巴,“这就说得通了,因为你昨天死了,所以你的时间停留在了昨天。”   她拿出手机来给耿子天看日期,上面果不其然写得是今天的日期。   “那詹雯倩也是一样吗?”耿子天问道。   陆芸点了点头,“恐怕是的,只不过她的记忆也被重置了,甚至所有事件都发生了一些改变,不过我有个可怕的猜测。”   “什么猜测?”耿子天紧跟着问道。   “我觉得这一天的结局会是一样的,有可能你们是被困在这一天里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拥有昨天的记忆的,这一切一定是跟某些特殊的因素有关,詹雯倩就是因为缺少了那些特殊的因素,所以才什么都不记得的。”陆芸解释道。   耿子天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说的后半部分上,而是紧张地道,“你的意思是,我今天还会死?”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陆芸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个事情,很多事情我也并不是很确定,我希望自己推理的是对的,但如果是错的的话,意味着事情就会比我想象的更加复杂。”   “你还记得我是被什么杀死的吗?”耿子天问道,“我今天会试着离那个东西远一点。”   “记得,是一把红色的水果刀。”陆芸道。   耿子天微微愣住,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一瞬间贴上了他的大动脉。   之前没怎么觉得,但是现在耿子天却意识到自己大概率会死在这个水果刀的手下,于是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   他觉得浑身冰冷,一刻都不想再和这个水果刀待在一起,于是着急忙慌地对陆芸道,“我想要去再点杯饮料,然后消化消化你刚刚说的那些消息,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陆芸和傅屿扬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地对视了一眼,“他怎么奇奇怪怪的。”   傅屿扬道,“这么大的信息量,也许对他而言也很难接受吧。需要缓一缓可能也是正常的,你别想太多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推理。”   “那倒是。”陆芸道,“我刚刚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你说那个吊坠会不会是让耿子天拥有记忆的物件啊?”   傅屿扬眼睛一亮,“很有可能。不过这点我们还是要暂时保密,只能试探,毕竟万一耿子天知道了,说不定会想要从你手中抢走那个吊坠,导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嗯。”陆芸点了点头,“古姳会失手一次,不代表她会失手第二次,我现在很好奇她在哪里。”   “希望她没有正在盯着你。”傅屿扬笑了笑,说道。   陆芸点了点头。拿出手机,在等待耿子天回来的时间,再次切出了之前那个秘密账号,“关于密码,我好像是有了一点点的头绪。”   “什么头绪?”傅屿扬确认了一下远处的耿子天安然无恙后,跳起来蹲在了陆芸的身边。   “你说,这个密码如果是和这个章节的故事有关系的话,会不会是昨天的日期啊?”   傅屿扬想想觉得可能性很大,于是道,“你试试看?”   陆芸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在键盘上敲下了昨天的日期。   这个日期是一切的开始,是陆芸进入这个章节的那一天,这个故事以时间为卖点和中心,想必会有很多关于时间的东西。   四位日期数字太短,不足以设成一个密码,所以陆芸把年份也输了进去,手机终于打开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芸还没有仔细查看手机里的内容时,傅屿扬就忽然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詹雯倩他们是昨天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我觉得……”陆芸刚要回答,话就在嘴边停了下来,她喃喃地道,“对哦。他们肯定不是昨天来到这里的啊,否则古姳就会是第一次见到他们,就不可能知道关于他们的信息,和如何跟他们偶遇。”   “可是耿子天手机上的时间却显示的是昨天。”傅屿扬道,“我刚刚一直想不明白,还是你在输入年份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耿子天可能根本不是活在这一年的。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重置了。”   “如果说所有的剧情都会像之前发生一样的走的话。”陆芸道,“那么耿子天很有可能会收到来自碎花裙古姳的那个吊坠,也就是说他说不定一直都拥有着过去的记忆?”   “那詹雯倩呢?”傅屿扬问道,“她会不会也是这样,在你出现之前,她一直拥有着之前的记忆。直到你来了,代替她获得了那个吊坠,所以一切才出现了问题?”   “我感觉不是。”陆芸摇了摇头,“你看啊,詹雯倩对于那个吊坠并没有任何的渴求,一直以来的表现也非常正常,我怀疑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死的时候一直没有带着吊坠。因为如果詹雯倩身上一直有吊坠的话,古姳的计划不早就成功了吗,为什么一切还会继续循环呢?”   傅屿扬听了,觉得也有道理,但还是叹了口气道,“这些事情太过蹊跷,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如果耿子天真的有之前的记忆的话,那么他今天的行为就非常奇怪了。”   陆芸点了点头,事情越想越乱,一切就像是找不到出口的迷宫一样,让她身心俱疲。   就在此时的不远处,耿子天将那个水果刀丢进了垃圾桶里,表情晦涩不明。   他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关上了手机,在原地等待了约莫是五六分钟的样子,再次抬眼时,双目中的表情已经不太一样。轻轻地吐了一口气,说道,“果然,在她手里。” 第63章 惹祸上身   陆芸又等了一会儿, 耿子天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露出了一个阳光的笑容,“我感觉好多了。”   “你也别太紧张,我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一切。”陆芸想着刚刚和傅屿扬关于耿子天身份的探讨, 表面却看不出任何端倪, 甚至还体贴地安慰着他, “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耿子天点了点头,强颜欢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一说我过一会儿就会被水果刀杀死, 我就感觉呼吸困难。现在也直视能勉强地转移注意力而已。”   “关于你死亡的细节, 你真的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都不记得?”陆芸问道。   “是啊。”耿子天惭愧地道,“那一段的记忆, 包括凶器,甚至我当初要去哪里, 被伤之后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我都不记得了。”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知道多少?”   “我就知道一点点。”陆芸不好意思地道, “你还记得吗,当初我说我在外面等等你们,让你们小情侣互动一下,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就……”   耿子天“啊”了一声, 沮丧地低下头, “我懂了, 一定很痛吧。”   “抱歉, 我没办法感同身受。”陆芸道,“护士报了警,警卫们说会查出真相,但是他们一直不紧不慢地,我怀疑是知道关于轮回和重置的事情,所以一个下午过去都什么也没有查。”   耿子天点了点头,理解地笑了笑,“如果是我,知道我第二天会复活安然无恙的话,也许也不会继续查下去了。”   顿了顿,他又问,“你之前说想要问我一些事,你想问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儿。”陆芸道,“就是想问问你昨天一天的行程,也许我们能从其中找出一些线索来。”   耿子天想到昨天那些灯红酒绿的糜烂生活,一时间似乎有些羞于启齿,好半天才道,“其实我的行程还挺无聊的,但是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就从我们昨天早上到这里开始说起吧。”   陆芸点了点头,轻轻地揉了揉狼崽。   她和傅屿扬有着分工合作。因为不确定耿子天到底是什么情况,陆芸也不想表露出自己已经对他有所怀疑,所以观察他的任务就全部交给了傅屿扬。   狼崽现在是小型形态,眼睛虽然和自己的身体比也是圆溜溜的又大又可爱,但是和人类相比要小很多。   它悄悄地看着别人的时候,没人会觉得它在酝酿着什么风暴。尤其是狼崽的眼神并不能完全的体现傅屿扬的心情,傅屿扬无论是在对屏幕怒目而视,还是着急地抓耳挠腮,狼崽的表情都是普通动物般地天真烂漫。   它太适合去做间谍了,现在它蹲在陆芸的肩膀上,分明在死死地打量着不错过耿子天脸上的任何一点表情,但是耿子天却完全感觉不出来它正在拿探究的眼神看着人。   耿子天看起来非常正常,和昨天几乎没什么不同,除了稍微颤抖的声音以外,他的黑眼圈有点重,但是眼睛还算透亮,看起来就是一个阳光积极向上的大男孩。   面对陆芸的询问,他的第一反应也很羞涩和自然,感觉并不像是一个重置过很多次的老油条会有的表情。   但是这也说不准,毕竟如果他真的重置过真么多次了,那么演技应该也被锻炼的非常好。傅屿扬看了他几眼之后,觉得还是得多接触才能确定他的底细。   耿子天对眼前两人的怀疑一无所查,有条不紊地说起了他一天的经过。   他昨天早上办理完入住之后,就和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了酒吧。   去的路上,他们撞上了一个穿黑裙子的漂亮姑娘,那个姑娘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在他们的强烈邀请之下依旧拒绝了同行,而是匆匆忙忙地往酒店的方向赶。   “也许是我们吓到了她。”耿子天道。   陆芸却并不这么认为,詹雯倩回到酒店之后,应该就在走廊里撞到陆芸和詹雯倩。   她在刻意地和所有人认识。   但今天早上,他们并没有像昨天早上一样恰好地撞上古姳。   这是因为陆芸的到来改变了日复一日一尘不变的剧情,让古姳没办法提前预测她应该在什么地上碰到什么人。   再加上陆芸破天荒地和耿子天走在了一起,而陆芸的时间又没有停滞,而是来到了新的一天,并且有着昨天的记忆,所以那些巧合和偶遇就都没有发生。   至于这个改变还有什么后果,陆芸尚且未知,只能听着耿子天的经历继续分析。   耿子天自嘲了一声后,继续红着脸概述他昨天花天酒地的生活。   他们在酒吧里玩得昏天暗地,完全对时间失去了概念。期间不知道撩过多少漂亮妹妹,又和多少男男女女一起喝过酒。   但这毕竟是白天,酒吧的人并不多。他们玩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尽兴,就决定晚上再来。   在这个时候,其中有两个朋友因为酒喝得有些多,就说回酒店休息一下,耿子天就和另外一个兄弟一起在沙滩上走着。   另外一个兄弟也是海王,但是和耿子天这种渣的明明白白的不一样,他是有了真爱还在养鱼。   那兄弟路过了一个小摊位,看到上面有卖串的贝壳,觉得很有意思,就跟摊主说要自己去沙滩上捡一些贝壳来串,到时候送给他的女朋友。他说完之后,耿子天也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个女朋友,但是他懒得去在满沙滩上找贝壳,于是随意地跟老板挑了一串贝壳手链,打算送给詹雯倩。   说到这儿的时候,耿子天又不好意思了,摸了摸鼻子道,“抱歉,可能让你失望了,我和詹雯倩并不是……那种你理解的情侣关系,我们彼此之间还挺宽松的。”   陆芸不太能理解他们这种塑料情侣的相处方式,也并不是很想理解,于是便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没关系,你继续往下说吧。”   耿子天似是松了一口气,随后接着刚刚落下的地方开始了继续的讲述。   他买完贝壳手链之后,发现手机里詹雯倩已经给他发了很多的消息。   他觉得也是时候该打一个过去了,但是早上那个黑裙子的女孩却突然间又出现了。   耿子天立刻把詹雯倩抛到了脑后,和她聊了起来。   “具体说了什么?”陆芸立刻问道,眼神犀利。   耿子天不太好意思地道,“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陆芸点了点头,但想了想,还是道,“把那段撩.骚的剧情去掉,这段不重要。”   “啊,好。”耿子天点了点头,然后支支吾吾了半天。   最终,他也没憋出来。无奈地挠了挠头,道,“不是我不想跟你讲,只是好像如果去掉我们互撩的剧情,也就啥也不剩下了。”   陆芸:……   傅屿扬:……嘶。   陆芸早猜到耿子天不靠谱,却没想到对方这么不靠谱。   她吸了口气,抓住他话里唯一的重点道,“你刚刚说,你们互撩?”   “对啊。”耿子天道,“我在那之前还以为她并不喜欢我,但后来才发现她只是希望和我一对一的谈话。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在我的一番攻势之下,她把她的吊坠送给了我,当做定情信物。”   耿子天说到这儿,稍微停顿了一下,傅屿扬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微表情发生了一点变化,但是他的语气却仍旧非常的自然,“啊!那个吊坠可惜了,看起来材质还挺好的呢……”   陆芸装作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呵斥了他一句,“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定情信物?咱们先得想想怎么才能规避死亡啊!”   “啊是……也是。”耿子天喃喃地道,“说不定过一会儿我还会碰上她,她也还会给我一个吊坠呢。”   “你们是在哪里碰到的?”陆芸做出不在意的样子问道。   “就是在这里。”耿子天笑。   “怪不得。”陆芸的语速忽然变得很快,“你这是触景生情了啊,虽然你是个渣男,但我还是希望你知道一下孰轻孰重,一个吊坠而已,你喜欢那个女孩吗?你喜欢詹雯倩吗?如果不喜欢的话,一个无所谓的人送的吊坠,你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呢?还是说,这个吊坠对你而言……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呢。”   她像是一个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说完了这一串,耿子天竟然被这个气场逼得后退了一步。   他一时间觉得有些丢人,自己明明才是那个有过无数次重置经验的人,陆芸只是一个第一次经历重置的人,却把自己玩的团团转。   他微微捏紧了拳头,不知道陆芸是真的不清楚吊坠的作用还是在装傻。看她现在的态度,似乎两者都有可能。   分明对方已经表明了态度,但是耿子天仍然觉得自己畏手畏脚的,拿不准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回应陆芸。   他原本的计划非常简单。如果陆芸说话模棱两可,他就迂回地讨要吊坠。如果对方看起来一无所知,他就直接讨回要吊坠。   可陆芸出乎预料的强势,却让打破了他所有的猜想和思路,一瞬间让他陷入了僵局。   他甚至开始想,陆芸是不是已经无意之间把吊坠扔掉了,所以在他面前虚张声势。   重置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碰上这么棘手的敌人。原本他一直纠结的问题,譬如杀死自己的凶器是什么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回答了,但是却也带来了一系列更加困难的问题。   如果没有吊坠,他就会变得和这里其他深陷轮回的人一样,失去记忆,又傻又开心地活着,但也永远不可能逃离这个充满厄运的小岛。   他决不能让事情走向那个方向。   耿子天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眼里闪过一抹狠厉。片刻后,他下定了决心,看向陆芸,轻轻地笑了笑,决定破罐子破摔,将自己的真面目完全展露在了面前,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要求对方也不要再演下去,“我当然是喜欢她了,你都说了,我是渣男么,漂亮的女孩子我哪个不喜欢。”   陆芸很不给面子地道,“真恶心。”   耿子天笑了笑,“你都已经看透了,我再藏着掖着装着岂不是更恶心吗。”   他这么坦诚,大有点不以为耻反以为傲的意思,陆芸差点没吐出来。   耿子天说完,又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想要那个吊坠是有理由的。之前你不是也说了吗,我现在能拥有之前的记忆,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拥有一些詹雯倩没有的东西。所以我想要重复一遍昨天的经历,找出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个办法很不错啊。”陆芸开始确定耿子天肯定知道吊坠的用途,但是她仍旧稳住了自己,没有自乱阵脚,反而认真的帮他想着办法,“但是现在的一天已经开始了,你已经错过了很多东西,会不会来不及了?”   “不仅是新的一天已经开始。”耿子天富有深意地道,“而且因为我们拥有记忆,而改变了很多剧情,所以我现在本应该在这里撞上那个黑裙子女孩并被她给予一个吊坠,但是却并没有人出现。”   陆芸心中“哦豁”了一声,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这个吊坠。她面色不改,平静地道,“那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别人拿走了这个吊坠?”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陆芸抢在耿子天之前说出了他想说的话,倒让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他细细端详陆芸的表情,发现陆芸真的是一副热心肠的大好人模样,让他一时间一口恶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陆芸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是他的推理除了差错?   在耿子天的分析之中,唯一一个他没有拿到吊坠的原因,就是因为在新的一天重置的时候,吊坠在一个不会参与重置的人的手里,所以这个吊坠没有经历重置。   而在他认识的人之中,只有陆芸不会……不。   似乎也不是这样。   和酒店有关的人都不会经历重置,包括那些警卫。   也就是说吊坠很有可能不在陆芸手中,而在那些警卫的手里。   虽然不知道警卫们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而拿走了吊坠,但是如果陆芸真的是无辜的话,那么他就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从一开始,所有没经历重置的人就都是有嫌疑的,可他却不知为何笃定了陆芸就是那个手持吊坠的人。万一是有些人刻意让他怀疑到陆芸身上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说到底,他清楚陆芸是第一次经历类似的事件,这么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发现有人死了还复活这个事情后能冷静思考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去注意一个不显眼的吊坠呢?   他又看了一眼陆芸,见她已经认真的分析了起来,便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我觉得我有头绪了。”   “说说看?”陆芸感觉演的也累,他一开口立刻放下了手,抬起头道。   耿子天刚要说出自己的猜测,就又顿住。   吊坠是一个保命符。如果说任何在小岛死去的人都会陷入循环的话,拥有吊坠是让他们保持清醒,拥有逃命能力的唯一办法。   陆芸如果知道了吊坠在哪里,会不会想要和他抢呢?   耿子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没人能抗拒的了多一条命的诱惑,于是就道,“我现在还不确定,等我确定了再告诉你。”   话毕,不等陆芸的回复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走后,陆芸从兜里掏出吊坠,确认了一下完好后才放回口袋的隔间藏好。   傅屿扬问,“他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陆芸摇摇头,“都无所谓了,只要不要怀疑到我们头上就行,我可不想和他玩那些阴谋诡计。”   正说着,陆芸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詹雯倩。   “一个麻烦走了,另一个就来了。”陆芸叹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古姳应该和她在一起。”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穿着牛仔裤的古姳正在往这边走。   “黑裙子的古姳也说要和你聊聊,不会撞在一起吧?”傅屿扬问道。   陆芸一想那个场景就觉得背脊发凉,长叹了一口气道,“应该不至于,昨天古姳说的是要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找我,现在这个地方人迹罕至的,她应该不会选择这里。”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而且我觉得黑裙子古姳一直在回避和牛仔裤古姳会面,也不会到究竟是不能,还是只是单纯的不愿意。”   “大概率是不愿意吧。”傅屿扬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在猫眼里看到的嘛,牛仔裤古姳分明就是看到了黑裙子古姳,但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陆芸微吟道,“如果说是不愿意的话,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傅屿扬操控着小狼崽蹭了蹭她的脖子,说道,“总感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陆芸也道,“谁说不是呢。”   .   虽然位置不一样,但是事情却和昨天出奇的相似。詹雯倩不知道怎么认识了古姳,并发现了在这个人少的沙滩上聊天的耿子天的陆芸。   她当时就气的手脚发冷。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的魅力仿佛失了效,原来她在耿子天心中的地位也就不过如此。   本以为闹一闹叫一叫,耿子天就能甩了陆芸和自己重修于好,现在看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但没有刺激着他两人分手,反而还让他们关系更亲密了。   距离隔得远,她听不见陆芸和耿子天聊了什么,也不知道耿子天为什么中途离开了,但是心里的脑补却已经多了一大堆。   古姳本身是打算对她下手,但是看到了陆芸后,手微微一顿,打算再观察一下情况。   詹雯倩带着哭腔一路冲到了陆芸面前,反手就要给她一巴掌,却被陆芸拦了下来,狼崽也开始发出威胁的叫声。   詹雯倩一下子就怂了,刚刚鼓起的勇气现在被熄灭了个干净。她吞了一口口水,哭着道,“你们欺负人!明明就是你们做错了,凭什么还这么对我!”   陆芸揉了揉太阳穴,冷淡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和耿子天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可是个渣男海王,还有女朋友,我干嘛想不开去招惹他。”   “你!”詹雯倩抿着唇,“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来,你自己不觉得羞耻吗?”   陆芸轻笑一声,问她,“我漂亮吗?”   “……嗯?”詹雯倩愣了愣,看了一眼陆芸那张脸,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漂亮啊,但是你别以为你漂亮我就争不过你,我……”   她话还没说完,陆芸就打断道,“漂亮不就好了吗,你也知道我漂亮。我长这么好看找一个能对我死心塌地的男人很难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喜欢他那种海王吗?”   詹雯倩的话一下子被噎住。陆芸继续道,“他和我只是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而已,被你说的那么不堪。你见到我们是亲了还是抱了?你就下定论了?”   詹雯倩不由自主的觉得她说得对,可是这话却又像是讽刺她眼光不好,看上一个渣男一样。   她一直引以为傲的情侣关系被这么血淋淋地撕破,将藏在华丽外皮底下让人作呕的真相剖了出来,詹雯倩一下子有些受不了。   陆芸到底还是对詹雯倩有些亏钱,说完这两句之后就没再追击。她看着詹雯倩像是打翻了调色盘一样的脸,放软了口气,“你们谈恋爱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误会我们了。我不喜欢他那种类型。”   “那你喜欢哪种?”詹雯倩不高兴地道。   陆芸不知为何脑内忽然浮现出了傅屿扬叫她姐姐的场景,忍不住笑了笑,“喜欢奶一点的。”   詹雯倩也是情场老手了,看她这幅样子就知道她分明已经心有所属,刚刚的恐怕都是误会。   这么一想,她之前那些自认为有理有据的举动现在就是完全的无理取闹了。   她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耿子天没有出轨,还是该因为自己被看扁了而感到不开心。那种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感情让她表情微微扭曲,好半天才平静了下来。   “没关系,反正他也不是我的唯一。”詹雯倩咬着牙道,努力把自己表现的渣女一点,“都是互相玩玩,有什么的。”   陆芸轻“哦”了一声,没打算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她看了一眼古姳,笑着对詹雯倩道,“既然误会解开了,咱们就没必要横眉冷对的了,都是朋友,以后有机会我给你介绍帅哥呀。”   她看得这么开,詹雯倩也有点没办法再刚下去了。反正都是塑料姐妹花情谊,她和陆芸做朋友似乎也没什么,但仍旧撇着嘴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先说说你和他做的是什么生意。”   她还是得确保自己没有和一个在自己头顶上种草原的女孩一起玩。   陆芸笑着摇了摇头,“签了保密协议的,没法告诉你。不过我们谈崩了。”   “啊?”詹雯倩愣道,“为什么?”   “鬼知道为什么。”陆芸心如止水,嘴上扯着皮,“你男朋友忽然之间说他要去自己看看,然后就走了。我想,他大概也是没带着什么诚意和我合作的。那既然这样的话,不合作也好,避免到时候大家意见不合,闹出太多笑话来。”   詹雯倩微微一顿,看她眼睛都不眨的就说了一大长串自己听的似懂非懂的话,大致确定了陆芸真的对耿子天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摆了摆手,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说道,“那太好了,陆芸,既然是我误会你了,那我补偿你,咱们去潜泳吧?”   听到潜泳两个字,陆芸就想起了昨天的惊险,为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她拒绝了,“啊,晒黑了多不好啊,我不太喜欢游泳,坐在沙滩边上晒晒太阳比较适合我。但……我还是想要去做美甲和spa,当然,你们要是要去潜泳的话我也不勉强,我就自己去了。”   她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却表现出了对潜泳一点也看不上的态度,让詹雯倩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像玩得是什么很低端的项目一般。   这个感觉就和之前陆芸提到耿子天一样,那是她看不上的东西,她却上赶子抢着。   一时间感觉自己弱势了许多的詹雯倩不得不为了证明自己和陆芸的地位是平等的,而答应了和她一起去做美甲。   古姳在旁边悄悄地看着陆芸,感觉她有些不太一般。   上次认识她的时候,她的态度和行事风格都比较温和和保守,并不是像现在这样言语里情绪丰厚的样子。   这更像是她在学习和掌握和詹雯倩相处的办法,知道如何来说服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詹雯倩是个吃硬不吃软的类型,只有站在比她更高的位置上俯视她,她才会崇拜你,听你的话。   否则,詹雯倩真的是个很不讨喜的存在了。她总是不看情况的做出自己的看法,而且还渣的不明不白,给陆芸添了很多的麻烦。   古姳之前觉得陆芸是个误入小岛的普通游客,也曾经想过要是她交出吊坠就放她一命,但是现在却觉得不妥当了。   这个女孩明显不是一般人,可能到小岛上来另有目的,而且她已经知道了关于重置的事情,万一她捣乱的话,那么她的计划就全完了。   她死死地盯了陆芸一会儿,装作无意地收回了视线。   詹雯倩正不好意思地跟她道,“古姳,我想了想也是,我还是先做美甲比较好。”   “做完美甲你就不能下水了。”古姳建议道,“不如让她去做美甲,我们两个去浮潜就好了。”   做好的美甲要是长时间泡在水里,也是一种浪费。詹雯倩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说动了,但是下一秒,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因为陆芸道,“古姳说得有道理,你要是也这么想的话,就去浮潜吧。我要先走了,据说那个美甲师很有名,还要排队呢。”   她说完,就抱着狼崽准备离开。詹雯倩几乎是立刻就叫住了她,笑着道,“你那么着急走干什么,我又没说不和你一块儿。”   陆芸微怔,似乎是有些惊讶一般地说道,“你要和我一块儿?不去浮潜了吗?到时候可不要后悔还怪我呀。”   詹雯倩咬了咬牙。想着虽然来海边不下水是一种浪费,但是做了美甲也不代表她就完全不能下水了。   玩一些不会长时间泡在水里的项目还是可以的。   她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浮潜而已,陆芸不喜欢的项目,她也看不上。她道,“当然不会后悔,我本身也是想陪着古姳去的,其实我本身对浮潜没什么兴趣。”   “真的啊。”陆芸故作夸张地道,“那你还答应她,你可真是个好朋友。”   詹雯倩被她吹得飘飘然,暗自告诉自己决定去做美甲可真是个正确的选择。她笑笑道,“但是你也是我的朋友,而且我更喜欢去做美甲,所以……只能跟古姳说声对不起啦。”   古姳的表情凝固了一秒,微微挑眉,双手放在了牛仔裤的口袋里。她试图想要用和陆芸一样的办法,但是却忘了自己在詹雯倩那里的形象本来就不属于这一卦,所以收效甚微,“真遗憾,浮潜这么好玩的项目你们都不去。要知道今天可是有折扣了,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了。”   她的激将法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詹雯倩甚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这话说的晚了,而且也没戳在詹雯倩的心上。詹雯倩反而因为想要证明自己不需要参加打折项目而确认了浮潜这个项目参与不了。   陆芸在旁边看着她俩一来一回的表情变化,最后说道,“大家也别争了,要不就一起去吧,反正一个美甲也不要太多钱,你们要是走之前还想浮潜,不如再做再卸。这样做对指甲的伤害可能比较大,所以还是得用最好的指甲油……不过反正也不是我担心的问题了,我又不想浮潜。”   她这话说的轻松,口袋里的钱包却在发抖。   难得装一次x就是装有钱人,陆芸的压力也很大,但是看到古姳吃瘪的样子,她就忍不住觉得很值。   就是不知道钱包里的钱到底足不足以支撑她继续装下去。   詹雯倩再次被陆芸的激将法刺激成功了,直接跟古姳道,“走啦,我跟你一起嘛。”   古姳狠狠地瞪了陆芸一眼,她虽然对整个小岛的地形都很熟悉,杀人也基本上可以做到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也不能在陆芸的眼皮子底下搞死人。   而且她一旦要下手,就必须要笃定詹雯倩能死,否则她以后接近詹雯倩的机会就少了。   就像是昨天……   古姳的脸色难看,但最后还是妥协了。早知道她就应该在詹雯倩来找陆芸之前直接杀了詹雯倩,随后在找机会搞定陆芸。   现在这一番对话没有让她获得任何关于陆芸的信息,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个对手非常难搞且棘手。   陆芸那边也微微松了口气。她带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了的詹雯倩和心怀鬼胎的古姳一起去了做美甲的地方。   古姳挑选了一会儿,忽然意味不明地对詹雯倩道,“忽然想起来其实我也会做美甲,不如我帮你做吧?”   詹雯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没有直说但是眼里的嫌弃不言而喻,“你……能行吗?”   “当然了。”古姳一本正经地道,“这些材料我都认识,我还是有证书的,你要看看吗?”   詹雯倩依旧对她没什么信心。要知道她放弃潜泳过来,是为了和陆芸争芳斗艳的,不是为了给古姳当小白鼠的。   再说了,谁愿意拿自己的指甲去给别人练手啊。詹雯倩看了古姳一眼,觉得她这也太缺德了一点。   陆芸知道古姳可能是想在做美甲的时候动什么手脚,于是道,“古姳,你要不来给我做吧,我倒是还挺好奇你能做出来什么样子的。”   她顿了顿,还笑着道,“但你不介意我抱着我的狗狗做吧?它很凶,很喜欢乱咬人,而且它不太喜欢你。我有点担心要是把它放在地上,它会给你一口。”   在能确保自己的性命无忧的情况下再去帮助别人,是陆芸的原则。她可以把古姳这个烫手的山芋拿过来,但是她也得确认古姳不会对自己下手。   古姳咬着后槽牙,眼神阴沉。陆芸毫不示弱地和她对视,手上却全是汗。   她不是不记得昨天晚上古姳杀人时的毫不犹豫和狠厉。   她也知道自己现在正在惹祸上身。   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古姳和她对视了一会儿,几乎都要怀疑她是上帝派来专克自己的人了。她最后还是沉声道,“那还是算了吧。”   陆芸添油加醋,“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只愿意给詹雯倩做,不愿意给我做呀?”   古姳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扰乱了你俩的兴致。”   詹雯倩听了这句话,觉得古姳是不好意思拿陆芸练手,所以就专挑了自己,看着古姳的眼神有点微妙的不爽了起来。   都是塑料姐妹,也没什么感情,她这一眼瞪上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反而还心安理得。   古姳的计划再次落了空,心里有怒火,但是却又暂时拿陆芸无能为力。那张漂亮的脸上因为愤怒而充满了杀气,暂时隐忍不发只是为了更好的时机。   现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美甲店里还有来来往往的不少人,她要是真的动手杀人了,那么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万一到时候引起□□问题就大了。   昨天第一次试图杀詹雯倩的时候,她虽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但却没有留下任何自己杀人未遂的痕迹。这个小岛上没有法律,但不代表她能为所欲为。   因为这仍旧不是她的岛,而是属于那个男人,那个……把她困在这里的男人。   “你等着。”她眯了眯眼睛,对陆芸道。   陆芸笑笑,突发奇想地拍了拍狼崽的头。傅屿扬看到她眼里的狡黠,登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下一秒,古姳清晰地听到了狼崽张开嘴,口吐人言,“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古姳脸色大变,虽然嘴上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眼睛却瞪得很圆。   詹雯倩去咨询和选完底胶回来后,她才立刻调整好了情绪,她平静了下来,但也不再说话了。   她闭上嘴后,陆芸断定自己会稍微舒心一小段时间。她找了一个美甲的位置坐下,等待美甲师来帮助自己。   詹雯倩就坐在她旁边,古姳坐在詹雯倩的旁边。   詹雯倩本身是想和陆芸搭话,但是看着她一直在玩手机,于是无奈地作罢,也自己看起了手机。   确认她打消了和自己聊天的念头,陆芸才松了口气,悄悄地对傅屿扬道,“这事情不对啊。之前黑裙子的古姳不是说这个地方有很多人不是人吗?怎么她看到会说话的哈士奇还是这么惊讶啊?”   傅屿扬刚想表达自己也有同样的困惑,就听到了“哈士奇”三个字,立刻道,“做狼已经很过分了,你还要让我做狗?”   “我开玩笑的。”陆芸弯了弯嘴角,笑道。   话毕,她侧过头去,问道,“你说,黑裙子的古姳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其实的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小岛上有很多来自不同时间的人啊?我今天在食堂里见到了几个昨天见过的,刚刚办理入住的人。他们穿着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衣服,也去办理入住。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也在循环之中?”   “很有可能。”傅屿扬点了点头,“但是每个人的日期应该都不太一样。并且他们看起来都没有过去的记忆,死的时候应该身上是没有吊坠的。”   “他们也会死吗?”陆芸迟疑地道,“意思是这整个岛的人都会在晚上的时候死去吗?”   傅屿扬微微一顿,“这听起来有些玄乎,我们还说不准。也许有些人的循环轮回不是一天,有点是半个月,一个星期什么的,所以并不是说每天晚上都会有人死去。不过这貌似也说不通,那么那些轮回超过一天的人,难道不会发现身边人的异样嘛?”   陆芸感觉这个事情还有很多他们搞不懂的地方,她刚要再继续沿着这个规律讨论下去,就听到一个女声响起,“你好,我是你的美甲师。”   陆芸抬头,正对上了黑裙子古姳那双漂亮的眼睛。 第64章 顾家   陆芸下意识地转头, 发现牛仔裤古姳正半阖着眼睛,任由美甲师折腾自己的手。   黑裙子古姳跟寻常美甲师一样拉过她的手,端详了两眼道,“你不是想要在白天, 而且人多的时候再和我谈话,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地方了, 聊聊?”   陆芸看了一眼四周,不得不承认,人流给了她一种安全感。   之前牛仔裤古姳都没有动手杀人,现在眼前这个明显更为理智的黑裙子古姳显然也不会杀人。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陆芸捏了捏狼崽的爪子, 说道。   “你知道了关于重置的事情吧, 毕竟詹雯倩和耿子天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黑裙子古姳道, “我本来还想再逗一逗你,却没想到你那么聪明……也许是在重置发生之前你就已经猜到了一部分了吧, 猜到了多少?”   陆芸不语,微微捏紧了袖子。   黑裙子古姳笑了笑, 继续问, “吊坠在你那里吧。”   陆芸仍旧一言不发,这些问题都是她不想回答的。   黑裙子古姳见状,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跟我没什么要装的,我的吊坠肯定是在你那里。因为这个小岛上除了一些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以外,都会经历重置。而吊坠只有在不会重置的人手里才不可能回到我的手上, 所以, 结论就是, 吊坠在你手里。”   陆芸这才明白耿子天之前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吊坠在自己手里, 原来还有这么一套推算的方式。她思索了几秒, 开口道,“你和那些工作人员们果然有所勾结。”   “怎么能说是勾结呢。”黑裙子古姳微笑着道,“我是他们的夫人,这座小岛名义上的拥有者,他们不听我的话,不怕和你们一样变成重置中的一枚棋子吗?”   “原来如此。”陆芸叹道,“看来你已经很清楚一切的运作方式,包括吊坠了。”   “那当然了。”黑裙子古姳微微勾起嘴角,她声音好听,说话也不那么咄咄逼人,比起浑身戾气的那个她,更像是个温婉的贵妇人,“所以也知道它现在在你的手上啊。”   她的声音很轻,手搭在陆芸的五指上来回抚摸,让她有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女人,看着人时却好像是勾人魂魄的厉鬼一般,黝黑的眼珠里透露着诡异的色彩。   “的确是在我手上。”陆芸不自觉地避开了她的视线。曾经她觉得牛仔裤古姳更加可怕,可现在她明白,眼前这个版本的古姳可能才是一切的计划人。   “怎么落到你手上的?”黑裙子古姳好奇。   “就是那么到了我的手上。”陆芸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她现在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点,那就是为什么牛仔裤古姳还一直在追杀着詹雯倩。如果她的目的是吊坠的话,那么她的目的就应该现在已经是陆芸了啊!   这件事就很有趣了。这意味着他们之间有一个认知的误差。牛仔裤古姳和黑裙子古姳只知道耿子天的吊坠不见了,被拿走了,所以一定是落在了陆芸手里,但是他们并不知道原本应该落在詹雯倩手上的吊坠现在也在陆芸手里。   这也是最大概率上为什么牛仔裤古姳一直对着詹雯倩紧追不舍的原因。   陆芸想了一圈,面上却丝毫不显。她道,“你既然已经确认了吊坠在我的手上,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还有,你说这里所有的人都会经历重置,难道说每个人晚上都要被杀?”   “我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讲,但是现在我可以先回答一下你的问题。”黑裙子古姳道,“当然不是每个人晚上都会死,他们只是会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自动清除关于前一天的记忆,然后继续快乐的活在这里而已。这个岛上拥有很多的秘密,重置是其中之一。在这里,你甚至能找到七年前的人。”   “七年?”陆芸问。   “因为七年前才是这个小岛建成的第一天。这里早就不是刚开发的旅游胜地了。”黑裙子古姳徐徐道来,“这件事情很复杂,和顾家有关系。你应该知道那个顾家吧,就是创始人顾勘的家族。”   “嗯。”陆芸点了点头,“继续。”   黑裙子古姳看她一眼,倒是没有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讲故事的工具人而感到生气,反而还表现地很乐意,“天哪,我都快要憋死了,总算能把这些破事儿跟人讲讲了。在以前,那些人根本没法理解我,大家都觉得能嫁给顾先生是多么好的事儿,但是那是个死人啊。”   她眨了眨眼,笑着道,“你会想要嫁给一个死去的,而且你未曾谋面的男人嘛?”   陆芸配合着摇头,“当然不会。”   黑裙子古姳帮她一点点做着美甲,说道,“我原本是个大学生,在一所不太厉害的学校就读。日子清贫,但是因为也算是还可以。之前在顾先生还活着的时候和他彼此惊鸿一瞥,他不知道怎么的,就看上了我,在死前留有遗嘱邀我嫁给他。”   她说着,撩起头发,低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你说他这个人也真是脑子出了问题。他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何不在生前的时候娶我?非得等死了,才把我娶回了家。不过,我当初虽然心里很不乐意,但是也没有拒绝。毕竟顾家虽然破产了,可还是一大家族。”   顿了顿,她自嘲地笑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陆芸道,“你那时候应该不知道这个小岛上藏着这么多玄机吧。”   “当然不知道了。”黑裙子古姳道,“我那时候很傻,还以为自己嫁过来是要过好日子的。谁曾想,我也只是个名义上的女主人罢了,所有的权利都在顾勘助手的手里,他偶尔会让我去顾勘的墓地里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我也是吓得不行,后悔万千,却没办法逃离这个小岛。”   陆芸道,“你是怎么开始重置的?又是怎么出现了三个你的?”   “这些都发生在我到来的第一年。”黑裙子古姳一边回忆一边描述着当初的情形,“这个旅游胜地刚刚开业,来玩的人很多。工作人员和警卫其实都没有获得相应的证书,只是顾家以前的仆人罢了。他们每见到一个人都会告诉他们关于顾勘纪念日的事情,而我第一次撞见他们给客人活动手册的时候,其实顾勘才死了几个星期,远不到一年呢。”   “所以这个纪念日是生日?”陆芸问。   “并不是,他们只是在为重置做准备。”黑裙子古姳冷笑了一声,似乎想起这件事情就有些愤怒,“我当初被蒙在鼓里,只觉得很可怕。岛上对我来说没有不能去的地方,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和任何人交谈。因为经常我和某个人说完我的经历之后,第二天早上,她就完全不记得我了。”   陆芸吸了口气,换位思考了一下,真心实意地道,“那个感受想必很不容易。”   黑裙子古姳慢慢恢复了平静,“当然了。我麻木的寻求着帮助,一天又一天,直到有一天,那个助手给了我一个吊坠,并告诉我一定要随时携带着这个吊坠。”   “然后呢?”   “后来,他就杀了我。”黑裙子古姳咬着牙道,“那真是一个可怕的夜晚,我从来没有像那个时候一样绝望过。直到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手机上的时间开始不会再跳转了,每天的事情也开始变得重复。我会在同样的地点碰上同样的人,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也陷入了重置之中。”   陆芸道,“所以你就意识到了吊坠是关键?”   “没错。”黑裙子古姳已经说到这儿了,便也没什么心理负担,“我的重置很可怕,我每天晚上都会经历助手杀死我这件事。所以我就开始在白天的时候拿着吊坠出去寻求帮助,希望能有人来帮我。我最开始以为吊坠是厄运的根源,只要把它交出去,我就不会死。”   “这可真是损招啊。”陆芸残忍地戳破,“把这个东西交给别人,不就是害了别人,要让别人代替你去死吗?这么做的话,你不就从被害者的地位,一转而成了加害者了吗?”   在此时陆芸也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碎花裙古姳的时候她会那么慌张了,因为她正在躲避着助手,并且急切地想要把吊坠交出去。   黑裙子古姳帮她刷上了一层指甲油,笑容温和地道,“别说那么严重,我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孩子而已,经历了那么多,我会觉得害怕,想要逃避也是很正常的。”   “那你可以试着把吊坠扔掉而不是转移给另外一个人。”陆芸道。   “万一吊坠只有碰到人之后才会起效呢?”黑裙子古姳反问,“有太多不确定性了,我虽然在经历一次次的重置,但是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想冒险。冒险意味着我会多被砍几刀,所以给别人是最保险的一种方法。而且,谁知道哪里被砍了之后,我就不会再活过来了?别开玩笑了,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只要自己能活下来,管得了什么别人呢?”   陆芸看着她,回想起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古姳。她看起来如此的天真烂漫,却没想到心里却藏着要加害别人的念头。   陆芸理解人都是自私的,但是黑裙子古姳未尝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万一这个效果真的管用的话,那么她害死的人不知凡几。   不过,牛仔裤古姳都能够动手杀人了,想必对人命也是非常地不看重了。她便忽略了这个让人心梗的话题,开口问道,“好,那你成功了吗?”   “成功?当然没有了。”黑裙子古姳道,“助手总是当晚就能把吊坠给回到我,然后又一次杀死我。那个时候我便笃定了吊坠真的是害死我的东西。现在看来,只不过是能让重置的人拥有之前的记忆罢了,助手就是要看着我挣扎的样子,虽然我也不明白这么做对他而言到底有什么好处。”   陆芸也跟着有些好奇了,“那你呢?你怎么看,现在你搞明白了吗?”   黑裙子古姳张开嘴,刚要说下去,就顿在了原地。她微微一笑,把陆芸的手放在了美甲光疗灯里,道,“你的问题有点太多了,我的故事已经讲了一半,现在轮到你的了。”   她将陆芸的手摁住,让她感受着光疗灯的温度慢慢上升,逐渐超过本来应该有的温度。陆芸企图挣扎,可是黑裙子古姳的手部力量却出奇的大,大到她用了两支胳膊,都无法扒开。   温度已经开始往不太妙的趋势增长了,陆芸挣扎了半天无果,只能皱着眉,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她这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光疗灯的温度便停住了,不再上升,但是看黑裙子古姳的架势,显然这并不是它能达到的极限。   “你是谁,从哪里来,究竟有什么目的。”黑裙子古姳道,“我一点都不贪心,你要是不想三个都回答的话,那就只回答最后一个也可以,反正那个才是重点。”   明明已经在谋划着如果陆芸不老实交代,就把她做成碳烤鸡爪了,但是黑裙子古姳表面上仍旧是那副温柔的样子。她拿出没有被用到的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陆芸的肩膀,“你交代,或者不交代,都在你自己的一念之差,当然后果也要由你自己来承担。”   陆芸感受到了威胁,心也是狠狠地一跳。   傅屿扬在这个时候操控着狼崽对着古姳张牙舞爪,先是从嗓子里发出那种低低的嘶吼声来,随后一口咬住黑裙子古姳的手,留下了深深的几个压印。   但是黑裙子古姳却仍旧没有撒手,甚至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她依旧“亲切而又温柔”地盯着陆芸,可是陆芸却感受到刚刚停止升高的温度现在又一次开始缓慢的变热。   光疗灯里热的出奇,狼崽的动作也就愈加猛烈。它将古姳的皮都扯下来一层,露出森森白骨,也依旧没能让女人移动分毫。   陆芸闻到血腥味在房间里蔓延,手上的温度也伴随着狼崽动作越来越血腥而热的越来越开。   她蹙了蹙眉,并没有指示狼崽停下来,因为目前还没有到达她无法忍受的阶段,虽然难受,但还不至于受不了。   她看着黑裙子古姳的表情,知道这是一个谁能忍谁就能赢的项目,但是陆芸是真的不想那么血腥的场面发生。她最终妥协似的平淡开口道,“我其实不知道。”   “你撒谎。”黑裙子古姳道,但是光疗灯的温度却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没有上升,也没有下降。   陆芸忍着那种满手出汗,指缝间全是黏答答的汗液的感觉,和黑裙子古姳四目相对。   傅屿扬还在奋力地操控狼崽攻击古姳,但是奇怪的是,黑裙子古姳就像是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一直忍耐着,任由傅屿扬把她那只美手造作的满是鲜血,也没有露出一丁点的疼来。   似乎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次生死,已经感觉不到疼了一般。   “你不怕?”陆芸咬着牙问道。   “我不怕啊。”黑裙子古姳笑道,“你忘了吗,我会重置,早上起来所有的伤痕都会归位。倒是你,如果不死在这里的话,你就不会重置,过了这一天之后,你所受到的伤将再也无法复原。”   她说完,对着陆芸眯着眼睛笑了,“怕吗?如果怕的话就听话一点,那样的话也会省区我很多的麻烦。说到底你就是有点太闹腾了,人的想法不要太多,我会觉得厌烦的。你快点告诉我真相,就可以少吃一点苦,否则除非你让你的哈士奇把我的胳膊咬下来,否则我都是不会挪动手的。”   陆芸闷哼了一声,她的手现在就像是在蒸桑拿那样难受,让她不得不抿着唇忍着压力,“我刚刚说的是实话。”   “哦?”黑裙子古姳笑。   “我不记得了。”陆芸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道,“我恢复记忆的时候就站在这家酒店的门口,手上是证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大概猜到我失忆之前是要到这里来玩。”   “太扯了。”黑裙子古姳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失忆的人,我还以为那只是存在在小说里面的剧情,没想到还真的能发生。”   陆芸面无表情地道,“是啊,可事实就是这么扯。我昨天也一直在寻找我失忆的真相,但是都一无所获。我的手机里的内容并没有给我提供任何的记忆,所有人都给我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后来,我就被卷进了你们的事件。我觉得这可能和我失去记忆的原因有关系,所以才调查了下去。”   这一段话半真半假,陆芸的确是没有关于她这个角色背后的记忆,但是她的行动也不是为了找记忆。可是即便是如此,她扮演一个失去记忆的人也是无比简单的。   “那你的哈士奇呢?”黑裙子古姳不知道信了多少,但是表面上稍微温和了一点,温度也降下去了一点点。   “是在行李箱里的,我一打开行李箱,里面就有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一只……哈士奇。”陆芸道,“我没有找到除了身份证以外可以证明我身份的东西,但是却发现了一个密码箱,由于我失忆了不知道密码,现在还打不开呢。”   黑裙子古姳沉默了一会儿,“万一你在骗我呢?”   “为什么要骗你?”陆芸冷静地问道,“我现在处境看起来是有能力骗你的样子吗?”   “我看你的狼崽是挺想对我下手的。”黑裙子古姳瞥了一眼正露出了尖牙利齿的狼崽,不置可否。   傅屿扬坐在电脑前,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得出来陆芸现在非常痛苦,说到底她只是一个没经历过任何专业训练的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姑娘,现在性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能够自如的和对方交谈已经是非常强的心理素质了。   傅屿扬自问位置互换,自己不一定能做到像陆芸这样,所以一时间也有点不敢再对黑裙子古姳下手,万一对方再把温度调高,真的让陆芸受了什么伤怎么办?   他死死地盯着电脑,让狼崽焦灼地在那里走来走去,其实上却是在观察如何能够让黑裙子古姳彻底的放下陆芸的办法。   陆芸看了一眼狼崽,大约猜出了一点傅屿扬的意思,于是继续苦苦支撑,“我真的没有骗你,箱子我至今也没有打开,就在我的房间里,如果你想要确认的话,可以自己去找,里面无论有什么东西都归你。”   “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提前准备好了一个箱子糊弄我。”黑裙子古姳的动作更加狠。她的表情如此的平静,看起来只是在和小姐妹商量下午茶要去哪里喝,可是手下的动作却残忍到陆芸一张白净的小脸彻底扭曲到不成样子,因为疼痛甚至都有点说不出来话。   陆芸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开始玩有些轻微的烫伤了,因为材质不好的指甲油在高温下开始翘了起来,并且伤到了她自己。虽然还不至于融化,但那种感受也绝对不好受。   “我真的没骗你。”陆芸几乎带上了哭腔,她忍着眼泪开口道,“你再怎么问也不会起效果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啊!”   黑裙子古姳盯着她许久,正准备再加大力度审问她,就感觉自己忽然控制不了自己的手了。   撕心裂肺地疼痛传来,饶是她也有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她捂着胳膊发出了低低的嘶吼声,甚至引起了身旁詹雯倩的注意。   她没有看到黑裙子古姳的脸,只能看到她现在浑身是血,原本应该连接着胳膊的位置被人硬生生地撕裂开来。狼崽并非普通的狼类,是西幻副本里的产物,攻击力比普通的动物还要强很多。   陆芸迅速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发现它已经红的发烫。眼泪在她的眼眶里转了一圈,又被她憋了回去,狼崽居高临下地看着黑裙子古姳,小小的身子里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能量,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泛着寒光,似乎是在说:   ——你不是说除非把你的手咬下来,否则都不放开吗?那我就咬下来了。   它刚刚的速度极快,傅屿扬在抓准时机和角度之后,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得罪了古姳的后果很严重,但是他们既然已经得罪了一个,那么就不在乎得罪另外一个。   想要伤害他的人?你在开什么玩笑? 第65章 换装   巨大的血腥味导致所有人都往这边看了过来。美甲店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   其他的客人们纷纷四散逃跑,美甲做到一半也不管了,只尖叫着有只狗发疯了。   狼崽明明只有那么小一点, 路过的游客都会忍不住说一句“狗不可貌相”, 早知道哈士奇会拆家, 却没想到还能拆人。   哈士奇名声被害。傅屿扬操控着狼崽回过头,跳到了陆芸的肩膀。   鲜血流了满地, 黑裙子古姳又是惊讶又是愤怒, 她没有想到狼崽真的敢破罐子破摔做到这种程度。并且由于她不是牛仔裤古姳, 所以她不知道狼崽可以说话, 也拥有人类的情绪。   这未免太过离奇,饶是黑裙子古姳在诡异的小岛上生存了这么久,也有点无法相信。她把这一切理解为了宠物护主,只是当狼崽比一般的动物要更加聪明。扰乱了她的计划,让她甚至露出了丑态。   自从她对重置的了解越来越深之后, 她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么狼狈的情况了。对待任何的突发情况她总是游刃有余, 并且一步又一步地像着自己的目标前行。   助手把她抓了过来, 控制了她很长的一段时间, 却不能控制她一辈子。   更何况……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似乎自从某一天开始, 他就再也没有来过这个小岛,好像是将其遗忘了一样。如果不是如此, 她也不敢如此放肆。   她看着陆芸那张精致的小脸, 开始怀疑对方是助手安排过来的可能性。她在小岛上磨练了这么多年, 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多思考,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因此哪怕现在身受重伤, 她的大脑也没有一刻停止运转。   她边思索着陆芸刚刚说的话究竟有几分真假, 边想着如何处理现在的突发状况。现为疼痛的折磨, 她没有办法像来的时候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只能寄希望于牛仔裤古茗能够发现这边的状况,然后赶紧离开,不引起更大的混乱。   好在最了解自己想法的人永远是自己。   牛仔裤古姳在事发的第一瞬间就看向了这边,发现了另外一个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这里,并且还受了伤后,她急切的想要去查看情况,但是又想到如果被其他人发现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两个古姳的话,那么事情就会比较麻烦处理。   况且,如果她和另外一个自己真的能进行商议的话,他们也不会现在要采取这么复杂的方式。事实上他们除了悄悄地看着对方以外,没有办法建立任何的互动,虽然能够同时出现在一个时空之内,但是这本身就是违反了时间意志的事件,为了避免他们其中之一被抹杀,他们大多数时候还是当彼此不存在。   她咬了咬牙,也想到了重置一切就会复原这件事儿。于是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赶忙随着游客一起离开,假装自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路人。   美甲店的员工都认识古姳,于是在第一时间就打电话联系了警卫,甚至吩咐他们要搞一个打狗棒来。   陆芸知道事情大条了。虽然他发泄了一下情绪,报复了古姳,她到现在都觉得还挺爽,但是后果就是他们现在不能再继续待在这里了。   她都已经开始在脑内风暴逃跑路线了,身旁的詹雯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这边的骚动。   她刚刚做美甲做到快睡着,导致还是游客们的惊叫声把她吵醒。当她看见了满地的鲜血和一只染着血的胳膊时,她就像是触碰了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大声尖叫着,“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处都是血发生什么了?”   她看了一圈,才发觉罪魁祸首竟然就在自己身边。她之前觉得狼崽小小的一只,好可爱,但是现在看到它牙上的血迹之后才知道它有多可怕,只惊惧地叫道,“天呐!是你的狗,你的哈士奇咬人了。所以我说出门代购应该要栓绳子。你现在该怎么办?怎么都把别人的胳膊扯下来了。太可怕了!”   她边说边连滚带爬的往外跑,陆芸没有阻止她,反而觉得她离这里越远越好。现在古姳和警卫的注意力都在陆芸的身上,他们大概率不会去攻击詹雯倩。   虽然现在陆芸了解到詹雯倩即使是死了,第二天也依旧会重置回来。但是她仍旧希望詹雯倩能活着进入到下一天,这样的话她就能多一个一起的伙伴。   这次这个章节的故事非常复杂,牵扯到了许多人。陆芸一时间无法分辨出谁是主角,主线剧情是什么,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本该发生的以外,然后为自己争取调查的时间。   但至于詹雯倩究竟能不能活下来,陆芸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现在只能带着狼崽往外跑。   警卫们已经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用不了多久就能到达这一层把他们抓住。   傅屿扬看着陆芸抱着狼崽撒丫子狂奔的样子,感慨道,“还好这里楼层不高,否则都跑不掉。”   陆芸虽然被人追着跑,但是却感觉心里的疙瘩仿佛一瞬间就解开了一样,她心情愉悦,“干得漂亮啊你!如果不这样的话。她就一直会觉得我们是好捏的软柿子。”   “那倒是。”傅屿扬想到古姳之前摁住陆芸手时狰狞的模样,问道,“你手还好吧?”   “还好啦。”陆芸边跑边道,“还有点疼,但是不影响。”   陆芸的身体素质自从进入书中仙境之后就越来越强了,现在跑这么远也不怎么喘气儿,还靠着地形把警卫们甩在了身后。确定那些人已经彻底看不到了的时候,她才停下脚步,稍微休息了一下,然后继续赶路。   她并没有直接离开酒店,而是奔着自己的客房去了。傅屿扬问道,“你这是干什么?不怕他们瓮中捉鳖吗?”   陆芸也有自己的对策,“他们可能想要抓,但我绝对不是那只鳖。这群警卫们只是普通人,并不比一般人聪明,在古姳缓和过来之前,他们估计想不到我会直接回房间。因为像你说一样,那是个有点傻的行为。”   说着,她便按照着自己脑内之前规划的逃跑路线进行行动。   她并没有刻意避开电梯,反而直接挤上了其中的一趟。她将狼崽塞进自己的斜挎包里,然后戴上了鸭舌和眼镜,把长发扎成了马尾辫,气质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惊慌的游客们之前也没有特别看清她的打扮,狼崽又将自已隐藏了起来,所以并没有人怀疑,一切都非常妥当。   他们开始重置之后,手机的信号就不好使了,因此事情只是用最简单地人传人的方法散播了出去,都说美甲店有一只哈士奇突然发狂咬伤了人,现在还逃逸了。   说到咬伤人,大部分人都会自动默认这只哈士奇提醒不小,对于小小一只的狼崽本身关注度就小,更何况陆芸还把它放进了包里,让它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下了电梯,陆芸才掏出房卡进了自己的房间。她迅速地收拾东西,将行李箱弃了,换了一声学生气息十足并且便于行动的裤子,并且从行李箱的隔间里翻出来了一个折叠的双肩包,将那个还没有解锁的密码箱以及一些生活必备品都放进了背包里。   她边收拾,边跟傅屿扬说了自己的想法,“刚刚古姳说,她经常被带到顾勘墓地里去,一待就是一个晚上,我觉得这是一条线索,只需要我们顺藤摸瓜,一定能够破局的关键。”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要去那个墓地吗?”傅屿扬提醒道,“我觉得这个还是得稍微小心一点。一是咱们并不知道墓地在哪里,二是古姳的手下很有可能会一直追着我们,就像你说的,他们现在找不到我们,只是因为古姳还没有恢复。等她稍微好了一些,一定会反应过来我们在酒店里,这间客房我们看来是不能呆了。”   “没错,所以看来还得备一些野外露营的用品。”陆芸在行李箱里扒拉了一下,拽出一个睡袋,“我现在对我自己在这个章节里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居然连睡袋都有,这很明显是早就预料到我要荒野求生啊!”   傅屿扬也很惊奇,它操控着狼崽将一些基本的洗漱用品扔进了陆芸的双肩包里,然后道,“你现在回来,是不是也是因为过会儿你可能就回不来了?”   陆芸点了点头,严肃地开口,“如果我们不趁着现在回来,到时候就算我们有办法打倒警卫,房间里的东西估计也早就落入了古姳的手里,那个时候我们要是再想知道关于我身份的信息就困难了。”   她将整个背包收拾好,跨在肩上,然后对着镜子迅速地给自己化了一个日系的雀斑妆,将自己五官上比较硬的部分柔和了一点,突出了更多可爱日常的感觉。她将一副墨镜的镜片敲碎,戴在了眼睛上当装饰,然后扎起一个公主半批半扎式的马尾,看起来邻家又俏皮。   傅屿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迅速地搞完了这一切,然后收起所有的装备,匆匆忙忙地准备出门。   “太强了。”傅屿扬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震撼。   陆芸平时都不怎么化妆,那些可怕的任务抹杀了她对于美的追求,毕竟活都不一定能活下来呢,还想什么美不美。   她本身的长相是偏少御的类型,介于少女和御姐之间,带着点娇憨和甜美,又有一些性感的元素在。   可现在这么化完,她的年龄顿时看起来像是小了四五岁。虽然五官轮廓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但是再加上不同的衣服和发型,从背影看绝不会认成同一个人。   陆芸笑了笑,她一边穿鞋,一边问傅屿扬,“接下来就是要去墓地了,你觉得耿子天可能知道它在哪里吗?”   “你是说……很有可能。”傅屿扬跳到了她背后的包上,打算等她一出门就缩进去,“耿子天在这里生存了那么久,对这个小岛一定非常熟悉。在他不知道重置究竟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大概率会把这个小岛全部了解一遍,包括墓地。这个小岛就这么大,就算是有什么隐藏的区域,一年过去应该也打探清楚了。”   “那就这么定了,我们现在就去找耿子天。”陆芸做下决定,“之前古姳说吊坠肯定是在没参与重置的人手里,那么如果耿子天也是这么推理的话,吊坠要么是在我的手里,要么是在警卫的手里。他既然暂时排除了我的嫌疑,那么一定是认为吊坠在警卫手里。我们只要接近警卫,就能打听出耿子天的下落。”   傅屿扬道,”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情?你看我们后面那群穷追不舍的警卫。你觉得他们会帮我们吗?”   陆芸直起身来,叹了一声气,“还真是个死循环,早知道就不放那个心怀鬼胎的家伙走了。”   他们要想找到耿子天,就必须要去从警卫身上获取线索,但他们偏偏又不能。   问题总是一波接着一波,再上一个还没有解决的时候,下一个就已经又冒了头。   陆芸想起他自从解开了手机里自己另外一个账号后,都还没有往里面看过一眼。这个副本的细节太多,很多线索堆积在一起,让她没有时间一个一个的去理出来。这也是他目前最大的问题,明明手上拥有着很多的信息,但是却没有办法对其进行分析和整理,导致只能够满脑子一团糟。   时间似乎永远都不够,副本里的一整天时间对于陆芸来说过得非常快。当他在家里无所事事的时候看看视频的时候,一天似乎有很久很久,可是现在他分明一天都要干很多事情,却依旧希望能够一天再多出一个小时来。   不过现在他们还算进展顺利,起码已经避开了被古姳摁在美甲店这个可能。陆芸决定还是不要庸人自扰,干好目前的事情。   “要出发了。”她对傅屿扬道,“准备好了吗?”   傅屿扬从刚才就一直在盯着她红红的手,见此状况,忽然开口,“等一下。”   陆芸的动作一顿,接下来,就看到狼崽从背包上跳到了陆芸的手上,用毛绒绒的小肚皮在陆芸手上蹭了蹭。   高温还没有到达足以给陆芸造成皮肉伤的程度,而且刚刚陆芸也已经简单地处理过,所以现在被毛绒绒的触感包裹着她没有感到疼痛,还感受到了一些满足。   狼崽蹭了蹭她的手,才跳回了背包里。陆芸听到傅屿扬的声音道,“准备好了,走吧。”   随后是一声拉链自己拉上的声音。   陆芸默了一秒,露出了一个笑容。她果断地推开了门往外走。   她赶上了一班电梯,上面有几个青年男女正在聊着天。陆芸拿出了块薄荷糖塞进嘴里,然后低头看着手机。   电梯门一打开,几个警卫就守在了外面。青年男女稍微愣了一秒,随后道,“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陆芸心里一紧,但还是努力维持自然地抬起了头,看了警卫一眼。   堵在电梯门口的是两个陆芸没有见过的警卫,想必和陆芸有过接触的现在都守在更为重要的出入口。   事发紧急,警卫们并没有得到陆芸的照片,只有几句关于她的描述,主要的目标还是靠狼崽。   他们根据描述观察了一下电梯里的人,确认没有特别符合的,就把让电梯里的人都离开了,也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   青年男女们面面相觑,神色古怪地离开了。陆芸跟在他们身后,假装和他们是一块儿的,确定没有人拦住她之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的背包不是特别大但是很能装,看起来很是休闲,小岛上也不乏一些野营,野餐的地方,所以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但陆芸并没有完全放下心,这只是第一道坎儿,接下来还有很多,只有一一迈过,她才能保证自己顺利离开,去进行计划的下一步。   酒店很大,警卫又不多,大部分都去了外面寻找,只有正后门隔站了三个。   警卫头头叼着一根烟,用犀利的眼神打量着路过的人,陆芸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也没有完全慌了神。如果实在是瞒不住,她就让傅屿扬变大,带着她强行突围。   陆芸刚走了两步,就看到耿子天出现在了警卫头头的面前。这么多次重置下来,他很清楚对方的习惯,于是便递过去了一个打火机。   警卫头头瞥了他一眼,给他收了那么多次尸,他对这小伙也有点同情。大家都是受了顾家的影响的人,他们一帮普通家仆强行成了警卫,每天给古姳擦屁股,耿子天则是每日必死一次,现在眼看又接近那个点儿了。   对待熟人,他也算好说话,点上烟,“怎么了?”   “这么大阵仗,啥事儿啊?”耿子天问。   “狗把我们夫人咬了。”警卫头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招惹上的啊。”   他说的是大实话,但自己心里却清楚,古姳哪里是因为自己被咬了而抓人,她为的是一些别的东西,只是用这个当了个借口而已。   警卫头头在顾家也干了很多年了,是看着顾勘长大,后来又看着古姳进门的。他知道这个夫人很厉害,甚至比他们的前主子还要可怕,所以一直任劳任怨,对于古姳的计划保持着不打听,不在意,老老实实工作的处理方式。   古姳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从来不问为什么。因为他很清楚,任何一个问题都可能让他没有明天了。   “原来是这样啊。”耿子天干笑着,知道自己搭话的有些生硬,但是这么久了,这是他找到的唯一一个机会,一想到再过去一会他就会被杀死,然后一切重置,他就着急,“大哥,您夫人是那个穿黑裙子的漂亮姑娘吧?”   警卫头头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怎么了?”   “她之前送给了我一个吊坠。”耿子天被他看得手脚发冷,笑容都快凝固在了脸上,干巴巴地道,“我现在找不到了,就想问问您有没有看到。”   警卫头头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那吊坠的重要性。他微微地挑眉,“你当我这儿是失物招领出吗?”   耿子天尴尬地挠了挠头,“这不也就是问问嘛,毕竟是美女给的东西,丢了我自然想找找。”   “没看见。”警卫头头二话不说,就别过了头。   “您别啊。”耿子天心里一急,也顾不了那么多,“您再好好想想,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警卫头头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他挑了挑眉,瞪了耿子天一天,“你是不是欠?我说了没看见。”   他这幅明显有所隐瞒的态度落在耿子天眼里,就是真的拿走了吊坠。耿子天着急地团团转,都想要动手了,但是看到警卫们那一身的装备,又觉得自己打不过。   他咬了咬牙,舔着脸道,“没看见就没看见,我只是想让您帮我留意一下,算我求您了,行吗?”   警卫头头听他说那吊坠是自家夫人给出去的,就有点不太相信。但是看他这幅态度,又想到自家夫人似乎一直在谋划着什么,心一惊,觉得保不齐还真是这样。   如果真的是自家夫人想把吊坠交出去的,那么他帮忙看看也是无可厚非的。   再说,如果他再不答应的话,还不知道要被这个耿子天纠缠到什么时候。如果到时候因此没抓住陆芸的话,就是真的要被拖下水了。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行,但是你别烦我了,我办正事儿呢。”   耿子天得到肯定的答复,并没有喜出望外,反而仍旧是白着一张脸。   他何尝看不出警卫头头的敷衍,但是又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方式。   毕竟,为了一个女孩送的吊坠这么着急,已经超出常人的范围内了。他还不确定警卫究竟知不知道吊坠的用法,万一是想要独吞,那他就全完了。   他铁青着一张脸,看着警卫头头守着门口,所有的路人他都会看两眼。   陆芸趁着警卫头头和耿子天聊天的功夫,迅速地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往外走。警卫们看得不是很仔细,陆芸又和当初的装束和形象完全不同,再加上戴着帽子低着头,又一次躲避开了众人的视线。   然而,就在她要完全胜利的时候,警卫头头结束了和耿子天的对话,抬起了头,看到陆芸的背影,熟悉的感觉让他没忍住叫了一声,“那个姑娘,你等等!”   陆芸感觉心调慢了一拍。 第66章 墓地的位置   她并没有停住脚步, 这里这么多人,谁知道警卫头头叫的是谁,不打自招的话就有点倒霉了。   她如是想着, 继续一蹦一跳地向前。另外两个警卫也不清楚警卫头头在叫谁, 因此开口道, “哥,你在叫谁啊?”   警卫头头回忆起陆芸再医务室里沉着冷静的样子, 又看了眼眼前这个一蹦一跳, 明显才没多大的小姑娘, 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她长什么样你们确定了吗?”但他的直觉一般不会出错, 因此他依旧盯着陆芸,为了保险又开口问了一句。   此时的陆芸正竖着耳朵听着后面的对话,意识到他们还在讨论自己后,微微屈起膝盖蹲了下来,在路边摘了一朵小花, 然后别在了耳朵上。接着自拍了一张照片, 看起来是要发朋友圈。   警卫们看这个情况, 更觉得她不是陆芸了。但既然头头都这么问了, 他们还是老老实实地道, “没有看得特别仔细,但是看到了。她好像戴着一副眼镜, 然后脸上有点雀斑。”   “对对对。”另一个没出声的警卫也附和道, “我记得她看起来长得挺可爱的, 估计也就刚成年。但是因为低着头在看手机,其他的就没看清了。”   警卫头头这下彻底排除了自己的怀疑, 她认识的陆芸和这些描述完全不符。更何况换位思考, 如果他是陆芸的话, 被叫住了估计就算不拔腿就跑,也不会这么冷静地蹲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自拍。   榆城酒店的人流量不少。他们谈话间也有很多人进进出出,眼看着陆芸一点点走远,警卫头头收起了心里的异样,回头看向耿子天,“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耿子天也跟着一起看着陆芸。女孩在他们排除了她的嫌疑之后,依旧不急不缓,看起来就不像是个逃亡途中的人。   但是他却忍不住把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正儿八经地谈一场恋爱了,现在看着个背影都能看这么久。   陆芸现在也很纠结,耿子天就在那里,她该如何去接近对方并且问出墓地的位置呢?   她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仍旧没有想出对策,最后只能决定先往外走。沙滩边上都有警卫在巡逻,她便开始往人迹罕至的森林里去。这其实也是最有可能出现墓地的地方。   她颠了一下包里的东西,不禁想,即作死半夜在学校探险,去奇奇怪怪的小镇调查,和大半夜跟着不知道是正是邪的人去地下古堡之后,她将要解锁一个新的成就——   在墓地里露营。   真是没有最作死,只有更作死。   她正在思索着对策,并将狼崽放出来变成了大型犬的样子,假装自己是在森林里遛狗。   还好这次的命运女神是站在她的身边一样,她还没走出多远,就撞上了匆匆忙忙赶来的耿子天。   “那个……”   耿子天看到陆芸身边和狼崽截然不同的大型犬之后,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出了声。   陆芸僵了一秒,意识到是耿子天的声音后,才缓慢地回过了头。   “真的是你!”耿子天惊讶,“所以那个,咬了他们夫人的人就是你家狗?我还在说呢,刚刚就看你眼熟。”   “不是我。”陆芸避免他生出想要把自己抓回去,然后换吊坠的想法,便摇了摇头,“如果是我的话不是早就抓我了吗?我只是化了个妆,又不是换了张脸。”   耿子天微微一怔,“也是。如果是你的话,不可能从那个警卫那里全身而退。”   他说完这话后,顿了顿,又道,“陆芸,我之前没跟你说,但其实我发现了有关吊坠的线索。我……抱歉,希望你能理解我当初的感受。当时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一时间有些自私,现在,现在我就是想说你能不能帮我一把?”   陆芸意外地挑了挑眉,想起昨天事发大概是在下午接近傍晚的时候,现在距离那个时间还有一会儿,但是也不远了。   她双手抱胸,“你想让我帮你,总不能是没有报酬的吧?”   耿子天抹了把头上的汗,“我们是互助互利的状态,你应该也清楚的。如果我能够带着记忆活到明天,我们就可以继续一起讨论了啊。你难道不想破解这重置背后的秘密吗?”   陆芸微吟了一秒,开口道,“我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在乎,虽然我还是挺好奇的,但说到底我又没有卷入重置之中,我只需要今天赶紧离开这里不就好了吗?”   耿子天脸色一瞬间煞白。但他对自己的定义还算准确,“那我就只能求你了,拜托,你只要帮我了我,接下来你提出什么要求我都同意。”   “你就没有想过要躲开那个杀你的吗?”陆芸并没有直接答应,不答反问,“那样不是更好吗?你只要能在这一天里活下来,是不是就算是挣脱了重置呢?”   耿子天噎了一下,他没办法告诉陆芸这些方法在他最开始重置的那些年都已经试过了,只能干笑着道,“也许这会是个好办法,但是我总还是不安心。”   陆芸思索了一下,半跪在地上挠了挠狼崽的毛,悄悄地咨询傅屿扬的意见,“你觉得呢?”   “答应他吧。”傅屿扬道,“反正吊坠也不在警卫手上。”   陆芸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对耿子天道,“那好吧。”   耿子天紧张地观察这她的动作,发现她聊到一半就蹲下来撸狗,还以为她是要拒绝,得到了她同意的应答,不由得喜出望外。   “你有什么计划吗?”陆芸问道。   耿子天连忙点了点头,“有的有的,可能会比较麻烦,希望你不要嫌弃。我觉得那个吊坠大概率就在警卫头头的手里,这个人刚刚我试探过了,老奸巨猾。我们过会儿就去他的办公室里找一找,你帮我望风,看到情况你就提醒我一声,我一定能找到的。”   真正“老奸巨猾”,手持吊坠的陆芸:……   她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嗯,可以。”   “那你需要我帮你干什么事儿呢?”耿子天问道。   陆芸笑了笑,“这个很简单啦,我就是想要知道这个小岛上有没有什么禁地,别人不知道的那种,比较阴森恐怖的。不瞒你说,我其实是个写网络小说的,这里的重置给了我点灵感,我想再挖掘一下。”   耿子天听完,真情实感地道,“那你还挺会作死的的。”   陆芸耸了耸肩,“万一被我发现了什么呢?你说是吧。而且越是在可怕的地方,我约是有灵感,我建议你多给我说两个地点,最好还给我画张地图,到时候我探险回来,把我的情报分享给你啊。”   耿子天在这个小岛上重置了很多次了。   除了他以外,这个小岛上的其他人都是一尘不变的。他们总会在同样的时间,做同样的事情,除非耿子天刻意引导,否则他们自己都不会意识到同样的动作他们已经重复了一百次了。   最开始的时候,耿子天还会挣扎。毕竟每天死一次这种事儿听起来还挺离奇的。而且谁知道,他今天闭上了眼睛,明天就一定还能睁开呢?   耿子天因此调查了小岛上的所有的东西。意识到除了每天无论他怎么改变,都会在差不多的点上被一个黑裙子的姑娘拦住,送出一个吊坠以外,其他基本上没有任何的线索。   其实在任何地方他都能收到那个吊坠,那个女孩就像是在跟踪他一样,总能找到他。今天特地带陆芸去那个沙滩,只不过是担心今天出了什么意外,女孩找不到他了罢了。   耿子天调查了许久之后,也感觉有些心力憔悴。这些话他不能跟任何人说,说了别人也会觉得他是疯子。他就这么一天又一天地过着同样的生活,慢慢堕落的愈加不成样子。反正就算他再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不如活得开心一点,把每天被杀之前都玩出花样来。   他逍遥了好一段时间,直到昨天。   见到陆芸的时候,耿子天惊讶的发现这个小岛上第一次有了新的游客。   他本来不把这一切当回事儿,可是当一觉睡醒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在准备去酒店的大巴上,而是已经在酒店办理完入住甚至住了一个晚上之后,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陆芸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改变了轮回。   所以他开始担心,一尘不变的生活麻痹了他的神经,他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这样快乐的活下去,虽然心里的苦水无人能倾诉,但是他起码永远拥有明天。   只要明天仍旧能到来,他就仍旧拥有逃出去的可能,也仍旧可以享受生活。   可是重置发声了改变后,耿子天就不太确定了。他特地去寻找了陆芸,假装出惊慌失措的模样,果然发现她并没有参与重置,是为数不多的在这个小岛上活过了第一天的人。   他和陆芸进行了一番讨论,发现这个女孩逻辑清晰,很有分析能力,意识到攀上对方自己也许就能逃出轮回,但是他又开始不由自主的担心改变的发生会带来负面的效果。   比如,一直无论是在什么地点都会出现在他手上的吊坠不见了。   他看着陆芸那张笑盈盈的脸,控制不住去想,这个女孩能带给这个小岛的变化还有多大呢?   她说的每一句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假,她笑着看着自己的时候,心里是不是早已经将他这个人的经历摸了个透彻,只是在陪他玩游戏呢?   就像陆芸说的,她随时保有全身而退的能力。   等陆芸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挥了挥,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了太久,“啊不好意思。”   “你不答应吗?”陆芸的笑容一下子垮了下去,平淡地道,“那这件事就免谈吧。”   耿子天立刻摇了摇头,“怎么会呢?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我紧紧把握住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拒绝呢?这个小岛上的确是有几个比较可怕的地方,等我们拿到了吊坠,我带你去啊。”   陆芸揉了揉狼崽,“不了,我创作的时候不喜欢有别人在。要不你现在先告诉我一个地方,当做定金,然后我帮完你,你再告诉我几个地方好了。”   “好!”耿子天爽快地答应了,他的情商不错,知道陆芸不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所以一点犹豫都没有就道,“我知道小岛的最东边有一个墓地,就是在……今天早上我们去的那片海滩你还记得吧,再往左走大概五百米左右,有一片礁石汇集的地方,从这些礁石上往上走,就能看到一片小树林。穿过树林,后面就是墓地了。”   他描述的很详细,说完之后,还特地叮嘱道,“那个墓地好像是原来住在这里的顾家人的,包括大家纪念的顾勘也埋在那里。今年似乎应该是……他死后的第七年了吧?纪念仪式的那天,这个墓地旁边就会围着很多人。”   陆芸微微点了点头,“懂了,谢谢。”   “那我们现在去警卫们的办公室?”耿子天问。   “可以。”陆芸微微颔首。   陆芸牵着狗狗,将眼镜换成了那副镜片没有敲碎的墨镜待在鼻梁上,从包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太阳帽,将头发披在了肩膀上,像个贵妇人一样牵着狼崽,“走吧。”   两人来到了办公室的门口。耿子天果然对这里非常熟悉,让陆芸就在这个沙滩上转转后,便走进了建筑里。   由于刚刚发生了狗咬人事件,大家看到陆芸的大型犬,都不免有些害怕。陆芸将自己特地带上的牵引绳给狼崽带好,然后吩咐傅屿扬操控着狼崽非常乖巧地贴在她的身边。   狼崽看起来虽然凶,但是跟在女主人身边的时候却冒着一股傻憨傻憨的气息。陆芸轻轻地揉了揉它的头,它也不叫也不闹,只拱了拱陆芸的手。   这岛上带着动物的人也有不少,警卫们得到消息是一只小型犬咬了自家夫人之后,便没有对陆芸报以戒心。   警卫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大家都出去寻找咬伤古姳的罪魁祸首了。   陆芸走了一圈,便在沙滩上发呆。她选了一个沙滩椅坐下,刚点了一杯饮料,她身边就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身高不高,只有一米七出头。长了一张放在人群中根本找不出来的大众脸,普通到在大街上一看能找出来一大把。他看起来很居家,气质很温和,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估摸着是个普通上班族。   走到陆芸身边后,他非常惊叹地夸赞道,“这是你的宠物吗?”   陆芸点了点头。   “真帅。”男子夸赞道,“我可以摸摸看吗?”   “当然。”陆芸笑着道。   男子摸了摸狼崽,叹道,“这不是哈士奇吧?我感觉更像是狼狗……或者说是狼?”   他说完,想了想,又挠了挠头,像个没脾气的老好人一样开口,“我可真会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有人能养狼呢?不过你这只狼狗真的太帅了,帅到我看到了都有点挪不动脚。”   陆芸没想到他眼力这么好,猜测他可能是从事动物相关职业的。她轻轻地挠了挠狼崽地下巴,随口编道,“我也觉得它超帅,当初在宠物店里见到它,我一眼就看中了它。”   男子赞道,“你眼光真好。”   “那当然了。”陆芸就像是一般的主人一样,很喜欢听别人夸奖自家狼崽。   男子叫服务员送来了一杯小酒,坐在了陆芸身边的沙滩椅上,“你好,我叫李瑞。”   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很符合他平平无奇的形象。   陆芸对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我叫……”   她刚要报上自己的名字,就想起自己目前正在被古姳通缉,于是话到一半,迅速地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你叫我露露就好了。”   李瑞只当她是不太想要和陌生人交代自己的名字,没有追问,“那好。”   他看起来是个腼腆且话不太多的人,在沙滩上的时间也仅仅只是看看海,喝点小酒。陆芸在打发时间的时候随口和他聊了两句,发现他对这个小岛颇为了解,便开始主动引领话题。   “过两天就是那个顾勘纪念日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啊?”陆芸套了一句近乎。   李瑞抿了口小酒,“那天的计划我已经提前筹备好了。我这个人啊,平时上班的时候事情太多,到了外面玩还忘不了工作,纪念日那天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忙,恐怕是没时间好好玩了。”   陆芸故作遗憾,“那真是太遗憾了。据说这个顾家历史悠久,我还打算收集一些内容写小说呢。”   “哦?”李瑞道,“你害会写故事?”   “当然了。”陆芸把对着耿子天时胡编的那一套说辞又拿了出来,把李瑞唬的一愣一愣的。   男人脸上写满了惊讶,俨然是被陆芸骗的晕晕乎乎,“真厉害啊。”   “也就还好。”吹完牛逼,陆芸喝了口自己要的饮料果汁,眼神扫了一眼那些来来回回的警卫,确认没有人往办公室里走之后,才收回了视线。   李瑞对她的看来看去丝毫不察,只是沉吟了一下道,“关于这个小岛的事情我知道的还蛮多的,来之前做了不少旅游攻略,你要是想了解这个顾家,我倒是可以给你说说。”   陆芸就等着他这句话呢,“求之不得。”   李瑞老实地笑了笑,将顾家的历史娓娓道来。   顾家是个非常多灾难的家族,但是他们总是拥有奇怪的方式,在麻烦事儿波及到他们之前避开。   因此,顾家早年迅速地积累了一大笔的财富,直到顾勘爸爸的时候。   顾勘从小到大的身体就不怎么好,顾勘的爸爸的运气又不如他祖上几倍,家里的财产很快就被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投资掏空,最后只剩下这个小岛。   这个小岛是顾勘的爷爷早年送给顾勘的。据说,当年爷爷就看破了自己儿子的本质,不想把继承人的位置交给顾勘的爸爸,奈何他死的早,顾勘又从小体弱多病,所以顾家才意外的到了顾勘爸爸的手上。   李瑞将自己在网上搜到的信息一点点娓娓道来,“这个小岛是属于每一任继承人的,谁拥有小岛,谁就会是下一任的继承人。所以说,在顾勘的爷爷将小岛交给他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已经是顾家钦定的继承人了。”   “然后呢?”陆芸好奇地追问。   李瑞缓缓地叹了口气,“世事弄人啊。”   传闻中,这座小岛上拥有着扭转乾坤的魔法。顾勘的爷爷之所以不把小岛交给他爸爸,也是觉得他爸爸心术不正,可能滥用小岛的能力,伤害无辜。   顾家这么多代一直是靠着小岛发家致富的,所以顾勘的父亲破产后,不仅没有后悔,反而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没有得到小岛的原因。如果他拥有小岛,那么东山再起也是绝对有可能的。   于是,他便一直哄骗顾勘交出小岛。可是那时的顾勘虽然身体虚弱,但是脑子不傻,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德性,根本不可能把小岛交出去。时间依旧,本来就没什么耐性的顾父终于忍不住,对顾勘下了手。   他本来以为只要杀死了顾勘,小岛依旧会是他的。所以不惜换掉了顾勘救命的药,让他生命垂危。   却没想到这一幕被恰巧赶来的助手看在了眼里,助手将这件事情告诉了警察,检察院对着顾父提起了诉讼,导致顾父现在还被关在牢房里。   顾勘在那之后,也最终抢救无效而亡。助手费尽心思保下了这座小岛,并且将顾勘顾家的祖坟里。   “原来是这样。”陆芸道,“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的内幕。”   李瑞推了推眼镜,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抬起头,他木讷地笑着,“的确,我查到的时候也震惊极了。我想,助手让大家庆祝顾勘纪念日,其实也是为了让顾勘永远被这座小岛上的人所铭记吧。”   陆芸不得不赞同,她怀疑所谓小岛上扭转乾坤的力量,就是指重置,只是顾家人开发了重置的各种用法,导致他们可以规避风险,虽然困难重重也还算是顺利的打下了家业。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李瑞有些好笑地开口,“其实这些故事都不用想太深,我们既然来了,就是相信这座小岛不存在什么邪门的力量。”   陆芸笑笑不置可否,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李瑞突然继续道:   “毕竟,网上还说这座小岛能让人起死回生呢。” 第67章 一块   陆芸抬了抬眼皮, “起死回生?”   这倒是不稀奇,就耿子天起死回生了好多次了。   然而,李瑞的下一句话却彻底让陆芸傻了眼。   “没错。”李瑞扶着眼镜框道, “据说是想复活顾勘呢, 是不是很有意思。那顾勘都死了好几年了, 就算这个小岛真的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复活。”   陆芸一时间有点说不出来话, 心情非常复杂。虽然李瑞对这件事抱着不太相信的态度, 但是回想起自己做这几天的经历, 陆芸不得不承认着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这若是真的的话, 那么按照这是一个书中故事来推理,很有可能今年的纪念日就是他要实行自己计划的时候。这个助手对顾勘还真是忠心耿耿,对方死了那么多年了也依旧没有忘了他。   心里百转千回,她表面上却只是弯着嘴角笑了笑,看起来漫不经心, “听起来好扯。”   李瑞道, “谁说不是呢, 不过这也是吸引了很多人来这里的重要一点。一座神秘的小岛, 总比一座普普通通的旅游胜地听起来要有趣。”   “你说的有道理。”陆芸笑笑, “你也是被这种东西吸引过来的吗?”   “是也不是。”李瑞晃了晃酒杯,眸色很深, “但是可以说如果这个小岛没有这么神奇的话, 我绝对不会选择这里。”   “有意思。”陆芸点了点头。   警卫们又在外面绕了一圈, 耿子天总算从办公室跑了出来。他跑到陆芸身边,看了一眼李瑞, 愣了愣, “你怎么在这里?”   李瑞茫然, “小伙子,我们认识吗?”   耿子天的表情不太好看,“不认识……只是……”   他说到这儿,稍微顿了顿,随后收回了自己的话,“没什么,是我看错人了。我能和你旁边的这位姑娘聊聊天吗。”   李瑞挠了挠头,憨厚地笑着,“当然了。”   陆芸对着李瑞笑了笑,然后才站起身,跟着耿子天走到了一边。   耿子天看了眼没人往这边看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慌忙地对陆芸吐苦水,“没找到,我把里面所有的地方都找了,除了一些锁起来的柜子……你说,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独吞啊。”   陆芸早有预料,但面上还是装的像模像样,“那些柜子你有没有找钥匙?说不定就藏在里面呢。”   耿子天轻“嗯”了一声,“找了,大部分都有找到,但是有几个比较小的箱子的钥匙可能是被他们随身携带了,我翻了半天也什么都没看到。”   陆芸轻吸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再去找他们要?”   “之前我要都不给,现在怎么可能会给。”耿子天窝火地道,“我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你不是要去墓地嘛?我陪你你一去,只要能躲得过一会儿是一会儿,如果躲不过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陆芸求之不得,但脸上还是担忧,“那如果那个人来抓你的话,会不会牵连我啊?”   耿子天脸上的表情稍微僵了一秒。陆芸有这种反应实属正常,但他又绝不想单独行动。他跟陆芸相处至今,已经很确定对方并不想伤害自己。况且,作为一个才刚刚出现在小岛上的人,陆芸也许比耿子天本人还要茫然。   于是,他道,“你放心,如果有人真的来杀我了,我就是和他们殊死一搏也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陆芸将信将疑,“真的?”   “当然了。”耿子天信誓旦旦,“你放心,别看我这幅样子,我还是学过一些打架的。”   “那你昨天死的那么干脆利落。”陆芸道。   耿子天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起码我会是个很好的向导。”   两人三言两语也算是敲定了下来。陆芸回到沙滩椅上和李瑞告别,“李先生,我要去别的地方转转了,祝您有个愉快的下午。”   李瑞看了一眼耿子天,“你和你的男朋友真般配。”   陆芸微微摇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只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李瑞略有点惊讶,随后很快稳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当然,你们玩得开心。”   陆芸点了点头,牵着狼崽和耿子天一起走。   回过头的瞬间,她那双干净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了很多种不同的神色。   李瑞这个人恐怕是不简单。从刚刚耿子天的反应里就能看出来,耿子天从未在这个地方见到过李瑞。   耿子天惊讶地时候问出李瑞“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的意思必定不是因为他认识李瑞,而是说平时在这个时间点,李瑞并不会出现在这片沙滩上。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发现,虽然耿子天最后没有将其戳破,但是陆芸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小岛上除了耿子天和陆芸以外的游客按理来说都是处在一个循环之中的,也就是说在没有外人干涉的情况下,他们每一天都会重复着差不多一模一样的事情。   可是,李瑞却在没有任何人干扰的情况下,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了他平时没有出现的地方,这就意味着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李瑞本人拥有自我意识,知道自己在重置。   要么,是有另外一个知道自己在重置并且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存在,这个人一定接触过李瑞,导致他的时间线发生了转变。   前者可怕,后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如果是前者的话,作为一个知道重置存在的人,李瑞和陆芸说的那一番话就暗藏深意,就好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如果是后者的话,有一个在暗处默默观察着他们的人,敌在暗我在明,完全也称不上是好。   陆芸心里有很多种可怕的想法,面上仍是平静的。   她跟着耿子天往墓地走,眼看着太阳爬过头顶,越来越低,耿子天的动作也逐渐慢了下来。   时间越来越靠近他的死期,他的心情也像是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最终,他受不了这种压力,停住了脚步。   都说上刑场之前的才是最痛苦的,之前耿子天以为自己已经学会了看开,学会了对死亡不再抱有恐惧。但是现在当他意识到这次死后,他就会丢失过去一年所有的记忆时,他还是崩溃了。   他半跪在地上。陆芸并没有和他说话,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平静地找了一个沙滩旁的大石头坐下,“怎么了?”   “我难受。”耿子天捂着胸口,“每次我都是死在这个小时里,或早点或晚点,但差不多都是这会儿。”   陆芸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已经决定如果说他真的要被古姳杀死的话,自己就在那之前悄悄地让狼崽把吊坠塞进他的口袋里,以保证他明天还可以带着记忆醒来。   但是陆芸绝不可以让耿子天自己知道这一点,因为耿子天是个很可怕的人,他太会伪装了,在这一点上几乎可以比得上陆芸自己。在这座小岛上一个人生活了一整年的时间,他却能将一切合理化,并且演给陆芸看。   这样的一个人如果知道了吊坠在陆芸手里,会露出怎样的丑态,陆芸不确定,也并不想去了解。   耿子天现在虽然是一副痛苦挣扎的样子,但是他的眼底却闪着诡异的光芒。很显然,在没有在警卫办公室找到吊坠之后,他又一次开始怀疑起了陆芸。   之前提出的带陆芸去墓地也好,现在刻意外露的崩溃情绪也罢,无非是在引诱陆芸上钩。一旦陆芸表露出丝毫的同情,并且交出吊坠,他就可以一把将其抢过来,并且为自己争取新的一天。   陆芸看了他许久,才开口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了,真的要杀你的人应该不会找到我们的吧。”   耿子天看她想当然一般的表情,长叹了一口气,“我也何其希望是如此,但我总觉得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现在心跳速度好快,甚至感觉有些呼吸困难。”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了一眼,转头对耿子天道,“你站的离我家狗近一点吧。它非常敏锐,如果有任何人想要接近你或者杀你,它都会提前一步注意到。”   “谢谢。”耿子天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略有些沮丧,但还是挪到了狼崽身边,看着它高大威猛的形象,心里稍微有了一些安全感,“也许我们俩和这只狗凑在一起,就不会有事儿了呢。”   “其实。”陆芸提议,“我觉得你不应该和我一起去找墓地,你应该往人多的地方去,也许人越多,你就越有安全感了。”   耿子天沉默了一秒,脑内闪出一些回忆。   最开始发现重置的时候,他也想过这个办法。   他在某一天的下午,到了人最多的那个餐厅,和一个男人拼桌吃饭,而那个男人就是李瑞。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知道李瑞在不应该出现的时间点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地方的原因,因为那是他的第一次绝望,他记得很清楚。   之所以选择李瑞拼桌,是因为对方看起来非常老实。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却有一种很好相处的温和感。   男人说话温温吞吞,不紧不慢,就像是一直树懒。他笑起来也很憨厚,看起来没有害人的心思。   他和李瑞聊了两句,发现这个男人学识渊博,很有墨水,一看就是有很多人生阅历的类型。耿子天虽然为了撩妹也练过很多类似的技能,但是比起李瑞这种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还是差了很多。   他怕死,所以故意地一直引起话题,让李瑞和他保持着不间断的谈话。其中就聊到了顾勘。   关于这个小岛,李瑞做了不少研究,他告诉耿子天了一个非常有意义的现象,那就是这座小岛上有一个说法,一切都是守恒的。   比如说时间,如果一个本该有五十岁寿命的人在这座小岛上意外提前死去,而他死亡的时候只有四十岁,就意味着这个小岛积攒了十年的寿命。   它会将这些寿命存储起来,如果有必要的话,调用给别的人。   在这座小岛上死亡的人也不会立刻死去,他们会像是被困住了一样,反复的经历自己死亡的那一天,直到他们的寿命耗尽,真正到了消亡的时刻。   耿子天听了李瑞的话,和陆芸一样,第一反应就是这并不是传说。   作为一个在这个小岛上已经重置了很多回的人,他很清楚李瑞说的是真的。于是他装作好奇的样子问道,“那有没有什么办法破解这种重置呢?”   “当然有。”李瑞解释,“只要能够在被杀死之前通过各种方法避免自己的死亡,就可以来到第二天,离开重置。当然,这并不是能完全解除重置的方法,以这种方式步入了新的一天的人仍旧有可能在忽然之间陷入重置,要想完全破解,我搜索的那个网站上并没有特别说明。”   李瑞讲完,耿子天的心情颇为复杂。他也说不出自己是绝望还是难受,总之是失去了一部分的希望,但是又拥有了一部分的希望。   他不知道李瑞说的到底有多少是对的,但总之无论如何是得到了一些信息。他想起吊坠的事,忍不住试探,“那您知道,这座岛上有一个神秘的吊坠吗?”   李瑞忽然之间就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喝了一口酒,像是在用酒精麻痹自己,表情淡然地道,“我没有听说过。”   这显然是听过的,耿子天着急地站起了身,“李先生,拜托你了,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然而,就在说这句话的那一秒,他在酒杯里看到了一个倒影。   接下来的东西他便想不清楚了,总之大概是当着一大堆人的面,他仍旧被用一种非常巧妙的方式杀死了。直到他死后,也没有除了他以外的人发现了凶手。   可惜,他虽然在那个时候看到了凶手的身影,却在重置之后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记得自己和李瑞的谈话。   后来,他又去那个地方找过李瑞很多次。李瑞一直在那里,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会重置导致的,但是耿子天还是有一种对方是特地为自己等候在那里的感觉。   他又问出了很多信息和细节。李瑞就像是一本百科全书,知道的事情很多,为人也很有趣,谈吐幽默,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是个很普通的上班族,但是却因为在一个岗位上干了许多年而学会了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和他聊天不会带给人压力,只会让人感到很舒服。   但是,他知道的越多,却越觉得绝望。哪怕在怎么挣扎,他每次的结局都差不多。无论换成什么位置,甚至带上奇怪而又好笑的防具,他最后都总能被对方找到刁钻的角度杀死。   不过饶是如此,耿子天也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他死亡的时间未必那么准时,但基本上都发生在同一个小时内。如果他这次的防护措施做的比较好的话,就会稍微晚一些,但是如果做得不好的话,几乎是刚刚到点他就会死。   这看似无所谓的细节告诉了耿子天,那个杀他的人也是不参与重置的,并且一定是个人。如果说这个人参与重置,或者说重置了之后没有重置的记忆的话,那么他一定不会随着耿子天的位置变换而改变杀人的地点。如果说这个人不是个一个活着的存在而是某种超自然的规则或者力量的话,就不会因为他对自己防护的多少而延迟杀人的时间。   他总结了那么多的线索,最后还是逃不过死神的镰刀。这让他一度有些挫败,逐渐变成了后来的堕落,也再也没有去找过李瑞。   在他的猜测中,见不到他的李瑞应该会一个人坐在那个椅子上,喝着他的小酒,看起来悠闲惬意。他那满肚子的墨水不会让任何其他人了解,但即便如此他也活得简单而又幸福。   直到下午的时候,他又一次见到了李瑞。   对方给陆芸讲述着小岛上重置的故事,那些他之前也打探过得消息。似乎除了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以外,他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不,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一样。(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l a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因为今天,李瑞穿了一身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运动鞋。   耿子天恍惚了一会儿,再次恢复了清明。李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并不知道,也不在意,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活下去。   他几乎是抱着狼崽的大腿,被傅屿扬嫌弃的踢了两脚后,仍旧没有松开。   无论他怎么试探,陆芸都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对于吊坠在她手里这件事情掩饰的相当好,似乎真的忘掉了一般。   耿子天不得不相信吊坠真的不在她那里,即使是怕的牙齿都在发抖,也没有任何办法。   陆芸看着耿子天这副模样,便道,“咱们走吧,别在这里拖延时间,说不定墓地那个家伙进不去呢?”   “怎么说?”耿子天甩了甩脑袋,开口道。   陆芸发散性思维,随口胡扯,“这个地方是顾家守护着的呀,无论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会远离祖坟的吧。”   理由虽然是陆芸编的,但是她是真的认为古姳不会到墓地里去。   那是她冥婚的丈夫葬在的地方,也是助手整夜整夜逼迫他待着的地方。如果换位思考,经历这一切的是陆芸的话,她也许别说是这个墓地里了,她连走都不会往这边走。   耿子天顿了顿,道,“其实我觉得杀我的说不定就是顾家人呢?”   陆芸挑眉,“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耿子天抱着狼崽的大腿,说道,“这个顾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他们崇拜死亡,还庆祝忌日,你说说这,听起来就诡异。总之……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们现在所经历的这些都是和顾家有关系的,你认为呢?”   “我倒不觉得。”陆芸道,“你看啊,如果这个小岛上的所有人都会重置的话,为什么单单只有你每天都会被人杀死呢?其他人看起来都是很快乐的活完了一整天,然后再经历重置。也就是说,你是和别人不太一样的。”   耿子天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也就是说顾家是导致重置的根本原因,但是我被杀死这件事情却和顾家没有什么联系?”   陆芸想起古姳的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说不定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拜一个同样想要逃离这个小岛的人所赐呢。”   “可是杀死我又有什么好处呢。”耿子天陷入沉思,“没道理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除了喜欢的女孩多了点,我感觉自己也挺平凡的。”   陆芸翻了个白眼,将狼崽往自己身边拉了一点点,抱住狼崽,“扬扬,咱们不要理那个人。”   电脑前的扬扬:……   他喝了一口冰可乐,让自己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一些。似乎从有一天开始,他就非常频繁的因为陆芸的话而产生一些他平时不会有的情绪。   他为了排解心里的情绪,点开商场,居然正巧看到了一个闪动着的小星星,系统就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这个是限时售卖品呢。”   “这次你怎么没宣传。”傅屿扬轻轻地“哦”了一声,问道。   系统道,“这个涉及到游戏里的一条选择线,如果说您选择购买的话,游戏会走向一个方向。如果你选择不够买的话,游戏会走向另外一个方向。”   “氪金了就会有捷径是吗?”傅屿扬吐槽道,“你们这个游戏可真是为了赚钱什么都能做出来啊。”   系统的对话框闪烁了一下,随后道,“虽然但是,亲亲,氪金了的那个方向并不一定是更好的呢。”   傅屿扬:……??   他不可置信地问道,“那你还让我充钱?”   系统道,“是这样的,这个产品是能为npc小姐姐挡下一次致命伤,非常有用,但是您一定要慎重考虑是否购买。”   傅屿扬看了一眼安然无恙的陆芸,不得不承认他有种系统在酝酿着什么风暴,要提前准备的想法。   看着倒计时缓缓下降,傅屿扬无奈地问道,“多少钱。”   “一块。”系统道。   “一块?”傅屿扬咂舌,“这么便宜?”   天上掉馅饼的机会落在了自己身上,他一时间有些不确定。但是这个东西总归是好用的,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傅屿扬还是选择了购买。   紧接着,他就看到在倒计时变成零的那一瞬间,陆芸被一把水果刀捅穿了心脏。   傅屿扬摁着桌子站了起来,“卧槽!”   陆芸将水果刀拔了出来,看着胸口迅速愈合的伤痕,也跟着“卧槽”了一声。 第68章 假死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 让陆芸差点失去了思考能力。   伴随着刀刺穿胸口而来的并不是疼痛,而只是一种感知。这种感受很难描述,就像是在拔牙的时候, 医生帮忙打了麻药, 但是病人却依旧有牙齿脱离自己的感受。   陆芸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个东西刺破了她的心脏, 在她将其□□的时候,那种带出血肉的感知让她一时间有些晃神。她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是——我要死了吗?接下来才意识到, 不, 她没有, 她还好好的活着。   并且不仅仅是活着, 还毫发无伤。陆芸摸了摸胸口,那里除了有黏腻腻的血液的触感以外,并没有伤痕,似乎再抽出刀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完全痊愈了。   她没有痛感,脑子里循环播放着一个BGM:   小问号,你是否有很多朋友?   这些想法全部都发生在她被捅刀子的一两秒钟之内,她第一次感觉自己的情感如此丰富,支撑着她的大脑像是一个不会疲倦的DV机一样,播放着各式各样的画面。   最终,陆芸迅速地回过了神。她猜到这一切可能是傅屿扬搞得鬼,如果不是的话, 那她现在也不应该继续站在这里发呆。她装作非常懵逼地快速大量了一下那把她□□的水果刀, 似乎是死前充满怨念地一眼。   那把插在他胸口的水果刀和昨天杀死耿子天的并非同一把,但是乍一看非常相似。陆芸并不知道那把杀死耿子天的水果刀现在正在垃圾桶里, 还以为杀人工具是不确定的, 只是为什么限定于水果刀, 说不定是因为古姳用它用顺手了。   当然这也是在这个小岛上最好找到的一个杀人工具。   陆芸已经笃定了凶手一定是古姳,她假装跌跌撞撞地抬起头,果不其然发现自己的不远处正站着牛仔裤古姳。   牛仔裤古姳一刀中了要害就想走,等耿子天吓得跑了之后再回来捡尸,却没想到陆芸没有倒下,一时间忘了隐藏自己,愣在了原地。她发现陆芸的身体的确是颤抖着的,但看起来并不影响她直立。   她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而是第一时间去寻找凶手,直到和自己四目相对。杀人经验丰富的古姳一眼看出,她似乎是生命无恙。   但是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是她一刀插偏了?   耿子天吓得魂儿都飞了,但是看到牛仔裤古姳和那张熟悉的脸,仍是吃惊地出声,“是你?”   陆芸胸口的刀伤已经完全愈合了,只有衣服上大片的血迹可以证明她刚刚离死亡有多么得近。她看出了牛仔裤古姳心中的疑惑。陆芸的演技不错,但是到底是没有亲手杀过人,唯一一个她动手碾死的存在还是上个章节故事里的魔物。魔物和人类不同,在死亡时的反应也相差甚远,所以说陆芸并不知道该如何模仿出将死之人的感受。   但是这也不错了,她起码没有完全露出破绽。陆芸脑内一大堆想想法堆积在一起,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说牛仔裤古姳对自己抱有恶意的话,那何不现在装死,然后以此来暂时摆脱对方呢?   她拿着水果刀又看了两眼,大脑内的猜测不断,最终,她两眼一翻,当场躺在了地上。   为了表现得真实又不摔疼自己,她特地倒在了狼崽毛茸茸的肚皮上。她也知道自己这番表演估计并不到位,但是只要能骗过古姳一时,就是足够的。   傅屿扬:?   他刚看到这个情况还以为是那个产品失效了,直到他看到陆芸将脸埋进了狼崽的毛里,才松了口气,意识到陆芸只是在演戏而已。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逐渐明白了刚刚系统说的选择是什么。   如果说刚刚他选择不花那一元,买下这个保命神器的话,那么陆芸就会因为胸部中刀而死。而她死前是带着吊坠,并且又是死在小岛上,所以说第二天一早,她会顺利的带着记忆在酒店里醒来。   这样一来陆芸就会进入一条目前不知道会更简单还是更困难的任务线。她会在上午再次收到重置回到了碎花裙古姳手里的那个吊坠,然后在晚上的时候再一次被古姳跟踪杀害。如果说能躲过,也不一定能够完全拜托重置。   而现在,陆芸虽然没有亲身进入重置,但是也失去了很多机会,譬如她仍旧需要冒险,不能回酒店,也不能够摆脱古姳的跟踪。在古姳的妨碍下,陆芸根本什么都不能做,除非反杀古姳。   可是反杀古姳带来的后果和打伤古姳是不一样的。陆芸猜测古姳是在酝酿着某种计划,大概率是想着该如何逃离这座小岛。如果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破坏了计划,也许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毕竟这是书中世界,陆芸所要做的是纠正剧情。现在她并不确定主角到底是谁,除了三个形态的古姳以外,耿子天,詹雯倩,甚至李瑞,助手和顾勘都是有可能成立为那个主角的。   目前的局势分为三个阵营,分别是詹雯倩和耿子天这种误入的不知情型,牛仔裤古姳和黑裙子古姳这种策划逃离反抗小岛型,以及顾勘和助手这类的以小岛为生型。这其中还有两个不确定的人,分别是李瑞和碎花裙古姳。   碎花裙古姳给出吊坠的目的很大概率就是为了能够祸害别人,但是如果那个时候的她心里仍有良知,并且有其他的计谋的话,她具体属于哪个真阴就很难分辨。更何况陆芸和她接触的时间非常之短,只有最初的那一点点时间,很难判断她的真实想法。   李瑞则是身份不明。他了解很多关于小岛的事情,本人又出现在了不应该出现的地方。他究竟是谁,究竟有什么目的,这些都是陆芸和傅屿扬不得而知的。   傅屿扬一边操控着狼崽挡在了陆芸面前,一边对着古姳张开了尖牙利嘴。   牛仔裤古姳看着陆芸倒下的样子,脑内闪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要相信她。   陆芸是个无比聪明的人,现在就这么死了似乎有些太过容易了。杀她就像是杀耿子天那样简单,这本就不合理,更何况陆芸死前的那翻举动让她更是心生疑虑。   但是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人胸口中刀之后还能活下来,起码在这个轮回里不能。就算是她那一刀捅偏了,陆芸还有一口气尚存,也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反应。而且,陆芸拔刀的那一瞬间,血液喷涌而出,她几乎是沐浴在了鲜血之中,这个出血量,人就是血牛也活不下来。   所以思索了许久后,她最终还是决定不要庸人自扰,将陆芸刚刚的行为定义为回光返照。   她压下心里那些怀疑和担忧,想要去陆芸身边取吊坠。但是事情显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狼崽正在死死地盯着她,耿子天也胡乱地从地上抽起来了那把水果刀,对着她露出了随时有可能动手的意思。   她已经暴露了身形,失去了最好的时机,只能站在原地和这一人一狼僵持。   虽说是一人一狼,但实际上能给她威胁的也就只有狼崽而已。耿子天手上拿着刀,但却一点气势都没有。他手脚发软地坐在地上,似乎只靠着求生的欲望强撑着没有到下。刚刚保证自己绝对会拼死保护陆芸的他现在恨不得地上有个洞给他钻进去藏起来。   他这般懦弱胆小也不是没有理由。他不知道古姳是奔着项链而来的,还以为古姳仍旧留在原地是想要杀他灭口。他不明白这个给了自己吊坠的人为何又要杀了自己,并且仅仅是一天的时间,气质就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他畏缩地藏在了狼崽的身后,甚至有了要立刻逃跑的想法。如果不是知道逃跑也跑不到哪里去的话,可能早就已经跑了。   牛仔裤古姳又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贸然上来抢吊坠,而是选择离开了。   她之前听到过狼崽说话,现在又看到了狼崽的体型变化,很清楚地知道陆芸的这只狼崽并不像是它表现出来的这么可爱和无害。尤其是现在变大了一圈的狼崽咧着牙,一点无害的意思都没有。   牛仔裤古姳走后,耿子天啪地坐在了地上,他现在更不敢离开狼崽了,甚至已经哭哭啼啼地说起了,“你妈妈死了没关系,以后我做你的主人,你叫扬……”   他的后半个“扬”字还没说完,就被傅屿扬操控着狼崽一脚蹬了几米远。耿子天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又走了回来,待在了狼崽的身边。   “虽然我知道你不想承认,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呀,节哀顺变。”耿子天知道这种动物都是很聪明很护主的,但是经过了刚刚的事情,他明白狼崽就是一个护身符。虽说在狼崽的保护之下陆芸依旧遭遇了不测,但是这起码也表示狼崽和牛仔裤古姳是有着一战之力的。   着急之下他甚至忘记了陆芸明天就会参与重置,只顾着挖墙脚了。正当他说的起劲,就对上了陆芸那一双充满了无语的眼睛。   耿子天大喊了一声“妈呀”,随后连滚带爬地走了几米远。陆芸揉了揉太阳穴,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胸前满是血迹的衣服和胳膊上的沙子,有一种浑身难受的感觉。   如果可以,她现在真想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但是她不可以,所以她只能忍耐着,并且把这些情绪转移到想要挖她墙角的耿子天身上,“嗯?你刚刚说什么?”   耿子天指着陆芸,“你是人是鬼啊?”   “废话。”陆芸道,抬起双手,像是个小僵尸一样往他那边跳,一边跳一边还道,“我当然是……”   耿子天甚至跑都不敢跑,浑身发软,双目都失去了焦距,双手抖得厉害,“你你你你,你别过来啊。”   陆芸充耳不闻,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狠狠地给了他脑袋上一拳头,“当然是人啊,活着呢,你傻不傻啊。”   “……啊?”耿子天一脸反应不过来。   陆芸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她有预感这一定是傅屿扬的钞能力搞的鬼。她没有当着耿子天的面问傅屿扬,只是回来撸了一把狼毛,感受着撸狼的快乐。   手感还是那么好。   陆芸心满意足地想。她和耿子天对视一眼,还不赶紧去墓地,有什么话,你就在那里问我吧。   耿子天哪还敢和她叫板,当即点了点头。傅屿扬此时也不再掩饰自己的形态,稍微又变大了一些,将陆芸驮到了背上。   陆芸坐在狼崽的背上,跟着耿子天往前走。   耿子天有好多问题想要问她,如果不是她之前强调了自己是人,耿子天都要怀疑她是哪里来的精怪,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一路无话,陆芸不想理耿子天,便打开了那部她一直没有机会看得手机。   手机里的信息很杂很乱,陆芸一条又一条的翻阅,尽可能快地阅读。读到最后,她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一个秘密调查组的人。这个小组的组员在几年前因为一场空难失踪,疑似的坠落地点就是这个小岛。   但是小岛属于顾家,算是私人的一个地方。虽然现在开放作为旅游胜地来使用,但是生意其实不是很好,外来的人并不多。   这个小岛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所有到了岛上的人都疑似对小岛流连忘返,拒绝离开。调查组派了几个人上岛,最后都失去了音讯。   他们这个世界和陆芸所在的世界不太一样,没有国家的性质,都是各个小区域自己有自己的规矩。所以说,调查组也没办法强行地对小岛进行调查,只能不抱希望的做出了这最后一次计划。   陆芸就是被选出的这次计划的执行者,她将到这座小岛上以游客的身份调查,暗中寻找这个小岛的秘密。   随着这个身份而来的,还有一些调查小组近些年来发现的线索。譬如小岛上的人其实看不到外面,也没有兴趣看到外面。   也譬如,那个最初失踪了的组员,名字叫李瑞。   陆芸眼皮一跳,点开了李瑞的相关报告。   李瑞今年三十岁,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陆芸仔细看了一眼他的信息,发现虽然并没有照片,但是信息上的这个人的性格非常老实,也很会做人,对大多数人都是眯着眼笑呵呵的样子,似乎从来不会生气。   他喜欢收集一些关于全球有意思的地方的情报,并且在工作之余去那里旅游。这次意外也是在旅游的时候发生的。   一切似乎都和陆芸看到的那个李瑞非常符合,陆芸又翻了几页,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调查小组关于小岛的信息很多还是李瑞提供的,陆芸最感兴趣的一部分,则是顾父提供的。   这位顾勘的父亲在进了牢里也不安生,调查小组特地去找他询问情况的时候,他表现得非常张狂和不屑一顾,甚至话都不想和调查小组说。直到小组提到了李瑞的名字,他才终于妥协了一样,给小组分享了很多线索。   这一段的描述,在记录里是这么写的——   “顾父看了我们的人一眼,他的眼神凌厉,但是过了一会儿又染上了点笑意。他喃喃地重复‘李瑞,李瑞’,也不知道……”   说到这儿,便没有再继续接下去。他的下一句话已经是有关小岛的线索,调查小组也对他刚刚的反应非常紧张,但是想到小岛的信息才是对他们而言更为重要的线索,他们还是忍住了打断他并问出他刚刚话语中意思的心。   顾父说这座小岛上葬着顾家所有的人,恐怕只会包括顾父自己。小岛上的目的阴气很重,但是有一个人,也就是顾勘的助手,最喜欢住在墓地深处的那个小别院里。   助手年纪轻轻,但是和顾勘的关系非常之好。他的性格怪异,爱喝酒,而且很懂得利用这个小岛上的一切。他很喜欢打造手工艺品,其中最喜欢的就是一个吊坠。   这个吊坠在他刚认识顾勘没多久的时候,就被他送给了顾勘,后来也随着顾勘下葬。   陆芸看到这儿,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上的那两个吊坠,感觉有些奇怪。   奇怪的点在两个地方。   首先,如果吊坠随着顾勘下葬了,那么他手上的这个是仿品嘛?   其次,这个吊坠如果是助手做的话,为什么能够影响这个小岛的重置呢?按理来说,这个小岛存在的时间比助手存在的时间要久那么多,吊坠也是助手刚认识顾勘的时候送给顾勘的,那么也就是说很大概率在吊坠被制作出来的时候,它仅仅是个普通的手工艺品而已。   为什么等顾勘死后,它反而忽然拥有了奇怪的能力?   这究竟是助手对着吊坠做了二次加工,还是说有能力的本身不是这个吊坠,而是因为吊坠本身拥有着某些符合条件的特性呢?   陆芸蹙眉,感觉自己已经有些触摸到了真相,她继续往下读了下去。顾父的话大多数都围绕着助手转,来来回回无非是说了一些顾勘和助手之间的经历。   最后,顾父还交代了一个陆芸并不知道,但是耿子天从李瑞那里听来了的信息,那就是这座小岛上的守恒定律。   “七是一个特别的数字。”顾父当时是这么说的,“我们民族的人认为,在人死后的第七年,人的灵魂会再一次回到□□上,并且待上一段时间,只要这段时间内,他重获了生命力,那他就能死而复生。小岛上拥有某种守恒的定律,只要是助手攒够足够的条件,理论上来说,他是可以复活顾勘的。”   顿了顿,顾父最后补充道,“但是复活回来的究竟是不是顾勘,那就不一定了。毕竟一个人死了七年了,附在他身体上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是不是他自己的灵魂,我们谁都没有办法得知。”   陆芸微微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读到这一段话的时候,一种毛骨悚然的凉意让她很是不舒服。她决定先不看顾父这个疯老头子的话,毕竟对方实在是太邪门了。哪怕他说的可能都是真的,也非常影响心情。   陆芸将吊坠把玩了一下,放回了口袋里,全程都注意着没有让耿子天发现。接下来,她翻回了之前关于李瑞的人物介绍页面,重新阅读想要收集一些之前没能找到的线索。   终于,他在特殊那一栏发现了她想要看到的东西。   李瑞对酒精过敏。   一瞬间,许多东西都拼凑了起来。陆芸认识的那个李瑞无疑是一个很爱喝酒的人,并且可以称得上是酒不离手。   这比起陆芸要找的那个遭遇了空难的小队成员,更像是……   顾父描述中的助手。   助手嗜酒如命,而李瑞却滴酒都不能沾。再结合顾父之前的反应,陆芸不得不合理的怀疑,现在这个李瑞就是助手假扮的,或者说是他们两个恰巧重名,助手就借用了李瑞的身份,继续在小岛上生活。   如果陆芸的猜测没有错的话,她可能已经和那个她寻找了许久的助手碰过面了。她的手一时间有些发凉,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助手和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别有深意呢?   往更深的一个层次去想,会不会助手来找她搭话,选择在那个时间偶遇她,本身就是有别的意义呢?   陆芸越想越觉得害怕,忍不住将肚皮贴在了狼崽的身上。这回狼崽走的很慢,不至于掉毛,也不会让陆芸感到太过颠簸。   “唔。”陆芸发出轻轻地一声呼唤,傅屿扬如有所感,将视线从耿子天身上挪到了陆芸身上。   紧接着,她就听到陆芸在狼崽的耳边说,“怎么办,我好像发现了很了不得的事情。”   傅屿扬一声不吭,看向自己的面前。陆芸跟着抬头,黑色的铁门一摇一晃,她明白,他们的目的地,墓地已经到了。   与此同时,就在刚刚的那篇沙滩上,牛仔裤古姳半蹲在地上,看着已经被冲刷的不剩下任何血迹的沙滩,眼里的杀意愈加浓烈。   刚刚她反复回想,还是觉得不对劲,便决定从更远的地方往这边瞥一眼,确定陆芸是真的死了。   却没想到她回来的时候,沙滩上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海水碰不到的地方,还有一排清晰的脚印,明显是往墓地的方向去了。   牛仔裤古姳的眼里充满忌惮,但是几秒之后,她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第69章 墓园小屋   墓地里阴森森的, 陆芸明显感觉到了耿子天的抗拒。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开始左顾右盼,偶尔还会可以停下来去系膝盖上的鞋带。   陆芸哪能看不出来他的这些小动作, 进入墓地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他的鞋带已经开了五六次, 几乎是几分钟就要蹲下身来,让陆芸和傅屿扬等他。   但是, 陆芸并没有出言制止他的行为。因为她自己也有点怕, 趴在狼崽的背后才能获取微妙的安全感。   终于, 耿子天还是忍不住了。他感觉墓地里开始有雾气围绕了上来, 让他有些难以呼吸。   “咱们不往里面走了吧。”耿子天小声地道,“你要是写小说的话,应该这点灵感就足够了。”   陆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现在还觉得我是来写小说的?”   耿子天当即露出了非常震惊的表情,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陆芸真的是来写小说的话,那么狼崽的存在根本不合理。一个作家也根本不可能有死而复生的能力。   但是这仍旧无法改变他的震惊,他攥紧了衣角,问道,“那你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陆芸轻笑一声,觉得他很有意思。她摇了摇头,直白地道, “用你管。”   耿子天当然没法管,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再怕也得忍着。   他不敢再问下去,只能苦着一张脸, 硬着头皮往墓地里边走。整个墓园非常之大, 越是外围的坟墓越新, 死亡日期也越是靠近现在的年份,但是即便如此,最新一个死亡的也已经是七年前的事情了。   想必在顾勘死后,助手就封锁了小岛。顾勘也是最后一个进入小岛的人。   这些外围的坟墓都是属于顾家的一些比较衷心的仆从,他们也许是跟着顾家干了一辈子。虽然不姓顾,但也已经可以算的上是顾家人了。越往里面走越是一些旁系,顾家的堂表兄弟姐妹,以及最最里面,便是直系一脉。   陆芸和耿子天一起往里慢慢的深入。   阴风阵阵,耿子天拼命的发抖,但是又不敢停下脚步。他现在也说不出是更加害怕眼前的墓地,还是身后的陆芸以及狼崽。   陆芸究竟是怎么复活的?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来到了这里?   情商非常高的他知道现在并非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但是却不能改变他的紧张和害怕。他现在只能自我安慰,陆芸就算不是普通人,起码现在也是和自己一伙的,总不能害自己。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发现了一个墓碑上面的照片非常吓人,耿子天实在是绷不住了。按理来说墓碑上的照片应该放的都是一个人生前的照片,但是这里的墓碑上拍着的却都是人死了之后的照片。   这也正附和小岛上的民族崇尚死亡的理念,他们似乎觉得死后的世界才是真正的开始,和陆芸等人的想法完全不一样。   “求求你!咱们别往里边走了。”耿子天现在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墓地里比较冷,他又没有穿外套。所以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生理作用,他一直在发抖,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们,似乎随时都要将他们杀掉。   陆芸其实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表面上波澜不惊,情绪稳定的样子,实际上贴着狼崽的地方已经在悄悄的发抖。   好在她还有狼崽在身旁。一想到今天晚上自己就要在这样一个地方露宿,她当时就也有些崩溃,但是仍然忍住不发。在耿子天面前没有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耿子天就是这么一个遇弱则强的人。因为自己并不是强者,所以他比较喜欢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但是又不敢得罪比自己更加强的人。   这样的一个存在,如果你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脆弱和害怕来,他就会骑到你的头上去。所以陆芸一直强撑着,也是为了树立起一个强者的形象,才能让耿子天知道她并不是好得罪的。   陆芸摸了摸狼崽的头,让傅屿扬把自己放了下来,然后将狼崽缩小,变回巴掌大的模样放在手心里。   狼崽在比较大的形态时固然能提供给人安全感,但是目标也比较大。他们现在在迷雾之中穿行,很容易成为知道方向的人的靶子,所以还不如将狼崽变小缩小目标,必要时刻再将其放出来进行战斗。   “你要是想走的话,那就自己一个人走吧。不过我可不保证古姳不会再去杀你。”陆芸冷漠地道。   她带着耿子天的目的就是为了那对方做一个人形导航。现在墓地已经到了,耿子天在不在他的身边已经无所谓。她不再需要他。是因为不想做一个恶人,所以才没有把对方丢下。但如果耿子天在这样不知好歹的话,她也没必要持续的发善心。   耿子天的存在随时都是一个定.时.炸.弹,陆芸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也知道如何去避免这个炸弹爆炸。   耿子天听了他的话,感觉整颗心都凉了。他咬了咬牙,换了一副面孔,一改之前的态度,老老实实地说道,“陆芸,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想要离开呢,我当然特别乐意陪着你了。只不过是个墓地而已,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会陪你一起去。”   他最擅长甜言蜜语,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得很开心。只可惜陆芸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也就不会被他的一两句话所迷惑,几乎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后,就移开了视线。   耿子天抿了抿嘴唇,自己也清楚自己在陆芸那里的形象是多么的糟糕。   但是刚刚的那一段话他是真心地,并不是只有嘴上这么说说而已。对于他而言,比起死在外面,他宁愿待在这个墓地里。待在陆芸的身边起码还有一线活下来的可能。   他已经见识过了狼崽的威力,根本不可能放弃这个救命稻草。他知道陆芸是捏住了他的把柄,但是也不得不服从。   陆芸继续往前走,在大雾之后,他们逐渐失去方向,还是歪打正着才发现了顾勘的坟墓。   顾勘死的时候非常年轻,正值壮年。如果不是因为身体有先天疾病的话,完全可以活到更大的年纪。墓碑上,他的照片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其他人都是黑白的,只有他的是彩色的,而且还是活着时候的样子。   显然将他安置在这里的人希望他活着,而不是像一张黑白照片那样苍白而又无力。   陆芸和耿子天对视了一眼,然后伸出手指了指墓碑,“你把这个墓给挖起来,我要看看里面的棺材和尸体。”   耿子天差点没把舌头给咬掉了,他瞪圆了眼珠子,怀疑地说道,“这不太好吧。”   陆芸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我让你干就干,你哪有什么资格和我顶嘴。”   耿子天又何尝不知道是这样,但像现在这样被陆芸直白的点破,他还是感觉是觉得很没面子。   更何况挖坟这种事情,一听就非常的伤天害理。他活了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是海王渣男,玩弄过的女孩感情数不胜数,但是从来都是遵纪守法的良民。忽然之间让他去做挖坟,他当然是有些接受不了。   但陆芸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顾勘就埋在这里的话,那么助手该怎么复活他呢?之前李瑞和顾父都说了想要复活一个人的前提,那是要让这个人的身体重新恢复生机,并且赋予这具身体一部分这个小岛上守恒的时间。   如果说顾勘的尸体真的埋在这个坟墓底下那么多年的话,那么肯定早就已经腐烂了,顾勘还能复活个啥啊。   所以陆芸几乎是笃定。尸体一定不在这个坟墓底下。   她看耿子天如此坚持地一动不动,知道自己不解释清楚,耿子天是绝对不会动手的。这家伙虽然大部分时候没有什么良知,但是偏偏在这种需要他的时候特别的坚持。   他不可能会离开陆芸和狼崽,但是说不定会给他们添麻烦。而且如果他不能起到任何作用的话,那么他就是个累赘。   于是陆芸避重就轻,没有将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但是大致解释了挖坟的理由。   耿子天不太赞同,毕竟这对他而言实在是有些太扯淡了。但是不得不说,陆芸解释后,他的心里起码稍微舒服了一点。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和陆芸一起发疯做这种事情,他顺着陆芸的逻辑提出疑问,“你真的有把握吗?万一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或者说其实他的尸体早就已经腐烂了,又或者他的尸体其实被做了一些特殊的手脚,并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腐烂掉,那么我们现在挖人坟墓岂不是会遭到天打雷劈?”   陆芸心平气和地道,“你放心吧,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么就算我们不挖,也有别人会挖的。”   如果尸体真的就在这个墓碑底下的棺材里,那么助手想要进行仪式的话,把尸体挖出来也无可厚非。   “那个助手不会真的这么丧心病狂吧?”耿子天听出了陆芸口中的意思,震惊地道,“那可是他一起共事了那么多年的上司啊,他怎么能够这么对他?   “如果你是顾勘,你知道怎么做能够复活你的话,你会让你的助手去这么做吗?”陆芸反问他。   耿子天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话,如果能够复活,他当然不介意这些。   但是现在问题是,这个小岛真的有什么强的力量吗?人真的能够复活吗?万一只是大家的痴心妄想呢?   助手说不定只是个疯子。为了一个疯子的言论,他们现在在这个墓地里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真的值得吗?   他如是想着,最后还是说服自己动手。   就像陆芸所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情商高的机会主义者,他目前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活下去。   只要能活下去,他什么都愿意干,更何况陆芸现在也不是为了整他,现在让他掘人坟墓也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说不定跟着陆芸,他真的能够逃离这座小岛,不再经历重置。哪怕是陆芸失败了,他也未必会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说到底,再差还能比现在更差吗?他现在已经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朝不保夕。这次幸亏出现的是陆芸,如果下次再来一个陌生的人再次打破重置,他还能像现在这么好运吗?   耿子天翻来覆去的想了半天,最后克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他撸起袖子,对着墓地前面的小土坡扒拉了起来。   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称得上效率有点低,陆芸跟着帮了一会儿忙,发现两人一起只会让速度更慢之后,便带着狼崽往别的地方走。   耿子天看他们要离开,一想到自己要一个人待在这个墓地里,连忙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站起了身。   陆芸正在打量着旁边的墓碑,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发现他眼里的警惕之后,安慰道,“我们就在附近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说不定那个助手就躲在这里。”   她并没有说自己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情报助手就住在墓地里的某个小屋里,只是说自己要去探索一下。在她确认自己能完全信任耿子天之前,她注定不能完全敞开心扉。   可是耿子天仍旧担心陆芸和狼崽会这样去而不复返。他坚定地道,“要么大家一起去,要么你把狼崽留下来,你自己去。”   陆芸眉头一皱,能理解他的心情,但还是尝试着摇了摇头,“我们现在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向你保证我不会丢下你,我只是在周边稍微转一转,确定不会出现什么猛兽忽然扑上来伤害我们。”   但即便是陆芸努力真诚的一番话,也没能打动耿子天。因为害怕被抛弃的心让耿子天变得格外的强硬,他坚决要求维护自己的利益,他并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挖坟。   陆芸叹了口气,觉得干站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那不如这样,我让狼崽去打探一下,我和你两个人继续在这里挖坟,有我在身边,你就不用担心自己被抛弃了吧?”   傅屿扬几乎是立刻就对陆芸道,“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他们并不清楚耿子天会不会忽然发疯想要伤害人,而陆芸本身的战斗力其实非常一般。狼崽是她唯一的保命手段。如果说在狼崽不在的时候耿子天想对陆芸下手的话,虽然不说是轻而易举,但也绝不称得上是难。   陆芸当然明白傅屿扬的意思,但是现在并不是争辩这些东西的时候。   在这里浪费时间,意味着随时有可能有被古姳和助手追上,或者说是陷入被动的可能。到时候,可能就不仅仅是受伤了,也许整个纠正剧情的部分都会失败,陆芸会直接死在这里。   所以,为了能主动出击,他们必须抓住时间来把这个墓地探索到知道每个方向都是哪里,确保他们清楚逃亡的路线。   由于他们是从大门直线进来,并且开始是抱着寻找顾勘为目的的,所以这个整个墓地他们探索的区域可能还不超过五分之一。   而且,在大雾的笼罩之下,他们并不确定自己墓地的出口现在是在哪个方向了。到时候如果说助手从他们完全不了解的地方赶了过来,或者把他们追到了大雾的更深处,他们可能会彻底迷失在这里,再也找不到离开的方向。   更何况陆芸也不是让傅屿扬乱走,只是将周边的一小块区域摸清。毕竟要是走得远的话他们可能就没办法再找回来了,在周边稍微转一转还是最合理的。   而且,看顾勘和助手的亲密程度,助手大概率就会住在这个墓碑附近的位置,不会太远。   只可惜,就算是傅屿扬了解了陆芸的想法,并且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这件事,耿子天也绝不会答应。   因为对他而言,狼崽才是那个保护他的存在,并不是陆芸。   陆芸本人的战斗力很显然并不强,能够被古姳一刀毙命,她的防范能力也不好。   虽然说她能够复活,但是耿子天毕竟不能,如果他们真的被助手抓住,或者说是被古姳抓住的话,陆芸复活了,那他怎么办?   陆芸最后只能作罢。这两个人一个人想着自己的安慰。一个人在担心她。两人的想法她都能理解,无法去指责,但是却又与他的目的相悖。   她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顾勘死的时候也算是顾家的准继承人,他的墓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被人挖出来?所以两人一狼忙活了半天。愣是连棺材的角都没有看见。   最后三人也意识到这个墓碑并不是说挖就能挖出来的,起码还得要花个一段时间。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不如把这个任务暂时往后挪,在这里做一个确保他们能找到的标记。   等将墓地里的所有建筑都确认之后再回来,这样他们也有保障。就算是真的被助手和古姳逼入绝路,也随时有逃跑的能力。   再者,如果他们在路上直接就发现了助手,他们也有概率可以将自己摆在一个更加主动的位置上。   他们可以先解决助手,毕竟助手就是一切的根源,只要能够控制住助手。那么复活顾勘的计划也会被迫中断,他们也算是另外一种意义的成功。   三人这下统一了意见,耿子天从刚刚开始就发现了狼崽居然会说话,不过这一天他已经经历了太多,所以说并没有感觉太大的震惊。现在别说是狼崽会说人话这种小事儿了,就是告诉他狼崽其实是人变得,并且和陆芸是一对儿,她也并不会惊讶。   三人就这样继续往墓地里深入,他们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寻找顾父描述中的那个小房子的存在。   但是墓地的占地面积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找了许久,也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目标。   不仅如此,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墓地里的雾气越来越浓。他们逐渐开始不知道自己的方向,不确定自己在往哪里走,也不确定自己的背后的路是哪里。   他们只能根据自己身边墓碑上的名字,才能够确定自己还在往前走而不是在原地画圈圈。   这个时候,陆芸听到了有人在讲话,那是一个缥缈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只是一阵风刮了过去。她立刻竖起耳朵问道,“谁在那里?”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刚刚的声音就像是她的幻觉一样,现在回应她的只是片死一般的寂静。   这让她稍微有些紧张,纤细地小手臂努力地绷紧,露出一小点这几天跑出来的肌肉。   她揉了揉自己的胳膊,小声地问傅屿扬,“刚刚你有听到吗?”   傅屿扬笃定自己也听到了,但那声音真的很小,如果不是陆芸也反应了过来,他也许会完全忽略掉。   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给了陆芸安抚地蹭蹭,让狼崽缩在她的耳朵边上,温暖着她暴露在外面的皮肤。   陆芸知道自己猜的没错,露出了深思的表情。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刚刚发出声音的那个人就已经是死是活,刚刚那个声音明显是把他们往某一个方向带,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助手的话,他想要带他们去哪里?   不过这个人不是助手的话,那么他现在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是想要带陆芸去助手的地方吗?陆芸思索了一下,问傅屿扬,“你能确定那个声音的来源嘛?”   傅屿扬点了点头,事实上这件事情非常诡异。因为明明他们靠自己的耳朵大概率是能够听出来这个声音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但是傅屿扬的游戏界面上却特地地标注声音的来源方向。   这证明,游戏希望他们去这个地方,或者说是给了他们一个关于真相的暗示,又或者是给了一个关于真相的误导。   就像之前那样,这大概率也是一个选择。   上一次的选择,傅屿扬选择让陆芸不参加重置,但是即使到现在他也不确定,这真的是对的选择吗?   这次的选择这个声音出现,他们如果选择无视,是不是又会走向另外一个差距非常大的结局呢?上一次系统亲自出现,提示它有选项的存在,可是这一次系统想必不再会提示了。那么他们就需要自己判断究竟要不要听从这个声音指示,去这个自己不确定是好还是坏的地方。   在他们思考的时候,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这回还变得更加清晰,想让人无视都难。   耿子天之前其实是没有怎么注意到声音的存在的,他一心扑在找路上面,越走越是惊慌,导致陆芸忽然间开口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但是现在,他确定了那个声音的确是存在的,他的脸色苍白到有些不正常,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的。看得出来,他非常紧张担心自己会就此死去。   刚刚发出声音的,那是个什么怪物啊?   耿子天看陆芸和狼崽半天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心里焦急但是也没有任何办法。他甚至是有些自暴自弃地开口道,“我就说我们绝对不应该进到这个地方来的。现在这个样子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负担得起吗?”   陆芸并不在意他的看法,但是在她已经非常紧张的时候,并不希望还有一个人持续地给她压力。于是,她道,“如果你不同意我做的做法的话,你完全可以离开。既然你要跟着我行动,那就得遵守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我说的永远是对的,你要么选择听我的,要么就自行离开。”   她第一次在耿子天面前表露出这样强硬的一面,让耿子天整个人都震惊了,刚刚准备责备她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虽然他依旧是害怕的,但是却不再继续责备陆芸。   他不说话,陆芸的压力顿时少了很多。现在她也可以在更加安静的环境之中去思考。很多种可能性在脑内闪过,各种死法的恐惧将她包裹。   但是俗话说得好,当你抛硬币做出选择的时候,其实在硬币落下之前,你就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她最终也还是决定听从这个声音的指示,去往那个方向走。   万一对方说的是对的,她不跟上去,就是错过了一个机会,如果这个人是想要混淆视听的助手的话,他们也算是获得了一些信息。   这个墓地虽然危险,但是陆芸并不认为会有鬼魂的存在。   一是他们在第一个副本里买的那个能够屠杀鬼魂的刀现在依旧不能使用,证明这个副本里面大概就是没有鬼魂的。   其次是因为如果真的有鬼魂的存在的话。那么助手就只会是复活顾勘的执行者,真正主导一切的应该是顾勘本人。   但是根据陆芸之前的推理,助手就是李瑞的话。从她和李瑞的交谈之中可以看出,李瑞在这件事情上大概率是占着主导地位的。并且他对小岛做了很多研究,很有可能是主动去了解的一切的,而不是被顾勘灌输的信息。   耿子天犹豫了一阵子,最后也决定告诉陆芸一些自己发现的线索。   他将自己曾经和李瑞对话和对话的内容都告诉了陆芸,只不过他并没有交代自己已经重置了很多遍。   虽然他觉得陆芸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可这就是他最后的一层遮羞布,他并不希望被这样子扯下来。更何况他还抱着陆芸其实并没有猜到一切,只是他担心的太多了的想法。   他说完之后,陆芸和傅屿扬陷入了沉默。根据他提供的信息来看,李瑞的确不像是一个跟随者,他的背后大概是没有任何人在告诉他去做什么的。   那么这个墓地里就真的不可能有鬼了,他们其实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古姳和助手。   陆芸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耿子天。耿子天也明白,这个墓地里可能并不存在他脑补中那些奇奇怪怪的可怕东西。按照陆芸的思路去想,这个墓地一下子看起来就和蔼可亲了起来。   那个声音的来源必定是个活人,或者说是某种物质。   但是他究竟是谁?到底是不是助手?大家依然不是很确定。   陆芸跟着那声音继续往前走,她心里很不确定,不知道自己的选择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但一如往常,傅屿扬对他非常的支持,甚至说出了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么我陪你一起承担,如果说你做的选择是对的的话,那么功劳都是你的,这种非常鼓舞人的话。   这让陆芸稍微有了一些信心,她迅速调整了一下队形,让狼崽前面带路,耿子天走在最后面,陆芸走在中间。   其实耿子天本来是想要走在中间的,但是傅屿扬表示,如果他要是站在中间,他连走路的心情都没有了。所以说耿子天不得已只能走在了后面。   他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会就此丧命   但好在路上虽然有不少突发情况,还有一些不知道是为了防谁,或者说就是为了防他们这种人而制作的陷阱以外,整个墓地还是比较安全的。   声音缥缈而又悠远,像是一个女人在唱歌。但是仔细一听,又像是一个声音比较尖的男人在呢喃。陆芸觉得这个声音并不像助手,而下一秒,他们面前出现的建筑也证实了这一点。   是助手的小宅到了。   助手的屋子并不大,虽然从远处看像是一个别墅的模样,但是实际上也不过就是一个双层的小屋,总共可能还不超过80平米大。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两个人住也紧凑温馨的程度。   陆芸稍微打量了一眼,这个小屋就建在一大堆墓碑的中间,看起来像是被一群死人簇拥着的感觉。   按理来说,它应该和顾勘的墓地非常近。但是实际上却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起码他们走有十几分钟才找到。   陆芸不禁猜测外面那个顾勘的墓地究竟是真的,还是在掩人耳目。   如果真是在掩人耳目的话,那么他们刚刚提早放弃就是一个再英明不过的选择了。   助手似乎丝毫没有料到他们会来,也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他正在院子里浇花,整个小院种满了许多不同的植被。其中有一些是酿酒需要的,有一些只是单纯的漂亮而已。   助手背对着两人一狼,陆芸和狼崽都看不清楚他的脸。如果说单纯只是从这个小屋的外貌的话,不会有人能够猜出这个小屋居然是在一个墓地里建造的。   小屋被打理的很好,非常干净,很多种装饰品将其堆砌的像是一个真正温馨的家,而不是一个墓地伸出阴森恐怖的宅子,只是知道这一切都和助手有关,并且位于在这样一片大雾弥漫的区域里,陆芸和耿子天只觉得它诡异的可怕。   耿子天将自己藏在一棵树后,偷偷地往那边看,并且小声地问道,“这个人怎么看起来心情还挺好的,而且有些眼熟啊。他就是助手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陆芸之前说自己的推理时并没有告诉他李瑞很有可能就是助手。   她打量了一下助手,发现对方从气质,身高,体型上,都真的和李瑞非常相似。   如果说助手真的是借李瑞的身体在这个世界上活动的话,那事情未免有些太过严肃。陆芸虽然接近了真相,但是由衷的在心里寄希望于并不是如此。她希望,李瑞还活着,只是说可能被助手藏了起来而已。   助手正在浇花,听到响动往这边看了过来。陆芸和耿子天虽然说是躲在一棵树的后面,但是毕竟不能完全遮蔽身形,再加上他们在小声的讨论,到底还是暴露了自己。   助手往这边看了一眼,乍一看并没有发现有人影。但是仔细的盯了一会儿,还是发现了他们的马脚。   同时,耿子天也发现了,助手果然和李瑞长得一模一样。从眉眼的形状到看人的那种表情,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之前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当即惊得下巴都掉了。   耿子天轻轻的叫了一声。感觉自己三观在这一瞬间崩塌了。如果李瑞真的是助手的话,那么之前那么多次,他将李瑞当做救命稻草和对方攀谈的时候,对方看着他时究竟是抱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态呢?是觉得他可笑,在看他笑话,还是在欣赏他死的时候的惨状呢?   他的心态一时间有些不好,好在他很清楚现在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只是握了握拳头,没有多说。   两人一狼已经暴露了自己,现在继续拖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陆芸便道,“我们出去吧。”   虽然表面上非常冷静,但其实陆芸也相当的紧张。好在助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计划,导致他甚至看起来还挺友好的。   他对两人笑了笑,将挡在面前的花瓶移到一边,并且问,“你们要进来坐坐吗?”   在他身后,小屋的门敞开着,里面似乎闪烁着暖色调的光,还有暖气散发出来。   陆芸依旧冷淡地开口道,“这就不必了吧,你究竟有什么目的?那个真正的李瑞要被你藏在了哪里?”   她看似冷静地和助手对峙,实际上爽手却微微攥紧,头上甚至渗出了汗珠。   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似乎随时就要暴起,狼崽亦是如此。   他放下了刚刚吃了一半的晚餐。然后揉了揉眼睛,保证陆芸如果要和助手决一死战的话,他有这个能力去帮到陆芸。他活动了一下有些时候没有动的胳膊,一边想着自己一定要去买一个更舒服一点的电竞椅,一边准备就绪。   但是,他们这边紧张兮兮地,助手却只是轻轻的笑了。   像是之前面对陆芸时的那个形象一样,他看着老实憨厚,没有丝毫恶意。他笑的非常体贴,并且挠挠头,安慰道,“你不要太紧张,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觉得这样干巴巴的谈话非常无聊,不如到我的房间里来,我们喝上两杯小酒。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么走到这里的,也许我们可以交换一下信息?”   顿了顿,他继续道,“这片墓地非常诡异,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在里面迷失了方向,花了足足有好几天才找到出路。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在大雾之中能够毫无影响的行动,甚至确定自己没有走错的呢?”   陆芸摇了摇头,“你觉得我有可能告诉你吗?”   如果说那个声音真的是为了帮她的话,那么她自然不会害了对方。   见陆芸如此坚决,助手并未生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看起来甚至说有些纵容,像是在望着自家顽劣的孩子,“陆芸,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趣的人。我已经观察了你很久,知道你不简单。既然你是个聪明人,我不想对你下手,也希望能理解我的一番苦心。你闯了进来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不敬,就不能稍微的尊重我一下,不要再让我难办好吗?”   他看起来是在获取陆芸的意见。那张老实的脸上也充满着毫无戾气的温柔。   只可惜知道他目的的陆芸只感觉毛骨悚然,胳膊上甚至被他这种过分亲昵的语气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助手见状,不打算再和他们废话,也没有妥协让步。他哼着小曲儿,将花洒放到了一边,然后往房间里走,“我准备了牛排还有一些其他的食物,你们一直吃小岛上的东西,想必已经腻了吧。我第一次来这边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过好在我厨艺还不错,如果你们想的话那就过来吃吃看吧。”   陆芸还没有答应,耿子天就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他虽然表面上丝毫不显,但是毕竟在这个地方已经待了一年。很久没有吃到自己家乡的菜肴,要不是因为面前这个人非常可怕,他可能就早就已经答应了。   耿子天非常敏锐,他能感觉出来比起古姳,陆芸更怕眼前这个助手。   那么耿子天自己就更怕助手了。他肚子饿的咕咕叫,却只能闻着房间里飘散出家乡菜肴的味道,不能动弹。   陆芸依旧没有动摇,“不好意思,这并不是我家乡的菜肴。”   助手听到她说话,知道这是松口了,便道,“那你可以自己用我的厨房来做啊。”   陆芸蹙起眉,犹豫再三,还是跟了进去。   助手这般有恃无恐,必定有他自己的目的和理由。 第70章 玩家与npc   助手的小屋内装修的和屋外看起来差不多, 一切都是暖色调的。   暖色将墓地的阴森冷意一扫而空,壁炉的火焰让人感到一阵阵温暖。助手就像是个普通的家庭主夫,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他木质的餐桌上摆着很多小摆件, 有盆栽也有照片。椅子上放着柔软的白色坐垫,看起来他的日子过得很小资。   “我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了。”助手看出了陆芸的心里活动, 端出晚餐放在桌子上, 然后将桌上的那些装饰品全部移动到了沙发上, “真的很久。久到最开始我只是打算凑活凑活过日子, 到现在习惯在这里的生活。既然反正都是要在这里等的, 那还不如让自己活得开心一些。”   陆芸赞同他的看法,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助手的目的和她完全相悖,陆芸也许会和他成为朋友。   因为他们之间能感受到一些共鸣。就像陆芸现在来到这个地方一样,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和空间,所以只能够让自己的日子过得稍微开心一点。即使是在书中世界,她也不希望自己因为难过而活的非常累。   她在极力的调整自己的心态, 以至于现在已经能够无论是面对什么时候都保持起码是表面上的平静,经历了糟心事后也不需要多久就能缓过神来。现在面对着助手, 陆芸自己心里其实也很没有底, 但是她却依旧努力去往好的方向去想,让自己不至于被纠正剧情的压力所拉垮。   “你心态倒是不错。”陆芸抱着复杂的态度道。   助手轻轻一笑,平静地拿起刀叉, 切了一块牛排,放进自己的嘴里含着。肉类的香气让陆芸和耿子天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但两人却仍旧保持着姿态。   耿子天看着陆芸和助手打响无声的战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无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眼巴巴的盯着桌上的牛排, 还吃不到。   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在陆芸不答应的情况下, 他是绝对不会去吃的。他已经对陆芸没有什么作用了,当然也不想去添乱。更何况各种意义上来说,目前的他和陆芸都是在一个阵营的。   助手看了陆芸一眼,颇为不解的道,“你为何非要和我置气呢?先吃了饭再聊不行吗?面对这么好的一盘美味佳肴,你却浪费时间在和我较真上,不觉得浪费吗?”   陆芸心中冷笑,现在助手是这样一副面孔,但是万一饭里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那她该怎么办?助手一直强调让他们要吃掉牛排,肯定是别有用心,大概率是在牛排里动了手脚。   她并没有理会助手的话,将他所有的举动都假装视而不见,“你是不是想要复活顾勘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切?可是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人死不能复生,你不知道你自己在逆天而行吗?”   助手笑了笑,“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怎么还问这些低级问题,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目的,我也明白你肯定是要阻止我的。可是我也希望你能够稍微听我说一说自己的心路历程。我并非想要扰乱生物的秩序,只是他真的不该死。若他真的是遵循生物规律生老病死的话,我当然不会有这个举动。”   陆芸之前听他讲过顾家的故事,现在也明白他为何会出此言。   顾父是一个非常过分的男人,从陆芸手上的那个调查报告就能看出来。但是并这不代表助手能够为了一己私欲而做出错误的事。   为了能够俘获顾勘,助手将如此多的人囚禁在小岛上面,并且让他们过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生活。他们的家人朋友在外面该有多担心他们,为他们流过多少眼泪,甚至有可能是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个来到这个小岛上迷失自我。   顾父才是那个应该为这件事负责的人,而并非这些无辜的人。   助手又切了一块牛排,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解释道,“只需要再等一会儿,我就可以把他们放出去了。你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事。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其实并没有经历过死亡,让大家进入重置我有更温和的方式。”   “那现在……”陆芸蹙起眉,不愿意相信他的鬼话,但又想听听他究竟要怎么编故事。   “其实你今天看到的这一切,昏了都要归根结底于古姳。如果不是她拿了钱又不办事,不听从我的指挥的话。那么这座小岛上的意外本该不被任何人发现。这群人就会像是只是遗失了几年一样,等事情结束后就会安然无恙地回到自己的家中。”助手提到这儿,表情显得不太高兴,显然是对古姳很不满意。   顿了顿,他又道,“固然,为了能够拼凑出顾勘的生命,这些人会失去一部分的寿命。但是,这也意味着他们会受到我的一些补助,来自顾家的一些钱。而且我之所以抓了这么多人都是因为。我不希望给一个人造成太大的伤害,每多一个人在这个小岛上,每个人所需要付出平摊的生命就会减少很多,他们说承受的代价也会小很多。”   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让陆芸不太高兴的傲气。简单来说就是助手仿佛强买强卖地做了一笔生意,拉一大堆人来为他的目的献身,最后还说,我为了能让你们每个人不受到大的伤害,所以特地拉了别人来一起受苦,感谢我吧。   陆芸有些无语的道,“我听古姳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你把她抓到岛上,如果不是你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的话,她又怎么会想要逃跑呢?再者,给出一些金钱上的补偿就能够弥补他们损失的那几年吗?”   “不能,但是我能想着要补偿他们,就已经比什么都不想付出要好很多了不是吗?”助手轻轻一笑,“而且,你也还是太天真了。古姳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嘛,一切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芸问,“那是哪样?”   助手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他笑着,声音里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先吃吧,吃完了,我慢慢和你解释。”   陆芸看了一眼桌上的牛排,心里还是一点也放心不下。   助手虽然表现的很无害,说的好像也是逻辑自洽,有自己的理由,看起来也不像是之前几个副本一样,是某种偏执狂,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是一个住在墓地这么多年,并且把已经算的上是心狠手辣的古姳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男人,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必定暗藏深意,哪怕他现在表现出来像是一个老实的普通青年。   之前耿子天也说过他见过助手,并且和对方交谈。如果说助手真像他说的那样想要采取温和的手段去应付现在的局势的话,那么他在那个时候就应该选择拯救耿子天,而不是在旁边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受死。   说到底,他还是一个对生命非常漠视的人。   助手看陆芸十分谨慎的模样,只觉得自己一贯的演技在她这里竟然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说是挫败倒是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有趣,“现在的年轻人都像你这样吗?为什么呢?稍微把别人往好的角度看一点不行吗?我都和你说过了,我真的没有什么恶意。”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现在吃不吃貌似没有什么影响吧。”陆芸直接开口反问。   助手再怎么解释,但依旧洗不清在她那里的嫌疑。   助手也不着急,他见蒙混不过去,索性直接摊牌,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的确,我在这个牛排里放了一些东西。他们并不会让你致死,但可以让你昏迷一段时间。然后我会安排顾勘的复活仪式,只要顾勘能够复活,我就可以放了你。”到时候大家都不会有事,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的心平气和地说着让人震惊的话,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东西有多么让人难以接受,“我知道,如果说我现在让你等在这里,你肯定不会愿意。你是一定要阻止我的,那么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需要让自己安心,下这个药实属无奈。希望你能理解。”   理解,这怎么理解?   他想要安心,所以给陆芸和耿子天的牛排里下药,并且哄骗他们吃下去。现在都说明了,还想让他们以理解为前提,自愿吃下去,这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见他摊牌,耿子天吃惊的捂住了嘴巴,“”来你还真想要把我们迷晕了,我们那知道你的牛排里到底是不是害人的毒药,你说的到底又有几分真假?万一你把我们迷晕之后,然后把我们都杀了。那该怎么办?我们连抵抗的能力都没有,再说我们也并不是非要和你交谈。没看到我手边这只小哈士奇了吗?他可是相当厉害的。”   耿子天这一番话直接是暴露了陆芸的底牌。但是陆芸并没有生气,反而平静的接受了这一点,“没错,我的狗狗拥有一般宠物没有的力量,如果说要现在咬死你也并非不可以。”   她揉了揉狼崽的脑袋,让它倚靠在自己的手心。助手直接摊牌,一定是要和她谈条件的。如果他给出的条件她感到满意,吃了牛排也并非不可以,但是助手现在这样磨磨蹭蹭地,着实是消磨人的耐心。所以陆芸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抬高自己的身价,以换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助手道,“你们年轻人怎么总是如此的暴躁,随随便便就是打打杀杀的。古姳是如此,你们也是如此。在我摊牌的瞬间,我肯定知道你们肯定会因为担心而不吃我的牛排。如果说我真的对你没有恶意的话,自然不会把我在牛排里下药了的事情告诉你们。因为只有那样我才能说服你们毫无顾忌的吃下去。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现在虽然我表明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却也让你们更加警惕了,对我而言完全是得不偿失啊。”   助手说的没错,但陆芸也怕他在打一些反逻辑。这种关于一个人心态的推理很多情况下是正着说也行得通,反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所以说陆芸现在并不能完全接受他的解释。   助手见状继续道,“不过你们也不会真的以为我连一只小狗崽都对付不了吧。不,不是狗崽吧,这应该是一头小狼崽。现在看起来非常可爱,但是却能变大小身形吗?真有意思。我本来只是觉得你养狼是个很独特的人,现在却觉得你的狼崽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特别一点。”   陆芸心一沉,“所以说你是想要跟我撕破脸皮了?”   助手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我只是想告诉你威胁我是不会气到任何作用的。这片墓地我很熟。如何利用它把你们拐进可以让人丧命的陷阱里,和如何通过大雾让你们迷失在其中我都知道。不要在这片我熟悉的地方和我斗争,更何况我能一次又一次的把古姳抓回来,你们觉得我靠的是什么呢?   他说着,竟然笑出了声,“没有一点实力。你以为我敢揽这些活?为了能够复活顾勘,我这些年付出了相当多的努力,我现在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不是你们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希望你们摆正态度。让你们吃掉这个牛排陷入沉睡,是为了方便我进行仪式,但是也是同样给了你们一个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   陆芸“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地道,“那个吊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我吃了这个牛排,一会儿告诉我吗?”   她看起来已经要妥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也带上了一些倦意。和厉害的人对峙总是很让人疲惫,她的这个表情几乎是直白的告诉助手,她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见陆芸已经开始示弱。助手非常满意的笑了笑,“如果你能够听我的话的话。那么我自然会给你解释一切。虽然说小岛的事情你依旧需要保密。但是起码我可以告诉你,帮你解答那些你一直想知道的,所谓的真相。这个药生效的时间大概需要一个小时,在那期间,你问出的所有问题,我都会回答。”   “我问什么你都会告诉我吗?”陆芸托着下巴,再去确定。。   “当然,毕竟你马上也要沉睡了,等你睡着以后,一切都会变得不太一样。反正你苏醒的时候要再想做什么事情也已经来不及了。那么再告诉你原理又有怎么样呢?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损失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去做呢?”助手一字一句地道。   他在陆芸的脸上看不出她的心情,但还是乘胜追击,“再说,我还挺喜欢你这个小姑娘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在阻止我的计划的话,那么我会更喜欢你一点的。我觉得你可能是比古姳更好的一个选择。奈何当年,我和顾勘的眼瞎居然看上了她这么个人。现在她把小岛搞得一团糟,我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出面。也实在是一种悲哀呀!”   “为什么你不能出面?”陆芸紧接着就问道。   助手张口就要解释,话出了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被陆芸套路着开始解释。他有些无奈,但似乎又并不生气,只是好脾气地道,“你的问题总是这么多,但是回答问题的条件我也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不吃下我做的牛排,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他微微一笑,看着这副老实憨厚的模样,任谁能够想到,他正拿着真相作为把柄要挟陆芸呢?   这张走到大街上都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脸,和他那温吞有礼的说话方式将他内心中的邪恶完美的隐藏了起来,让人乍一看无法辨别出他的意思。   陆芸攥紧了拳头。表情变幻莫测。最终,她微微起身,问道,“我先出去一会儿。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一下。”   助手知道他这是要好好考虑一下的意思。对他而言,只要陆芸有一点点的动摇,他就能乘胜追击地撬开陆芸的心,于是,他眯着眼睛笑着答应道,“当然了,你慢慢想吧。那这位耿子天同志,你决定呢,你会喝吗?”   看着桌前的牛排,耿子天感觉肚子已经叫个不停。但是他也不是傻子,就连陆芸都说要去冷静一下再做选择。他又怎么能因为口腹之欲而丢了自己的性命呢?   孰轻孰重,它并非不清楚。他是一个不太优秀的盟友,但是却很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不会在不应该的时间做出对自己不利的选择。   看他一眼不发地坐着,助手只能摇了摇头,“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让我们一起耐心等待吧。”   陆芸走到了小屋的外面,刚刚压抑的气氛差点将她逼得喘不过来气。她捂着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和人对峙只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漂亮的小屋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糖果屋一样,会吃人,反倒是包裹着它的这篇墓地能给陆芸一点轻微的喘息空间。   她将狼崽从手上放了下来,征求傅屿扬的意见,“你怎么想?我们要吃吗?”   傅屿扬想了想道,“我现在正在想一个办法。看看有没有几率能够让用我的钞能力让你在吃掉那个牛排的同时还能保持清醒。这样子的话,我们就可以扭转局势,从原本的我们在明他在暗,变为他在明我们在暗。”   陆芸眼睛一亮,“会对你有很大影响吗?”   傅屿扬心道这还得看到底是多少钱,表面上却不露分毫,“你不用担心这些。只要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付出多少我们都是要试一试的。我看古姳和助手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非常紧密。目前估计,如果不是因为助手还需要古姳的话,可能早已经把他碎尸万段了。古姳如果真的跟着我们追了过来的话,他俩说不定还会打起来,到时候我们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好了。”   陆芸感觉自己又要麻烦帮手先生了,她恨自己的无能,只能一边想办法,一边点头答应,“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我觉得助手等不了多久。如他所说,虽然我们在力量上可能占了优势,但是墓地毕竟是他的底盘。他比我们更加清楚这里的一切,我们在迷雾里容易迷路。但时候就容易成为他的靶子,在那个时候我们再想对付他就难了。”   傅屿扬点了点头,他点开商城界面仔细的挑选了一番。终于在一大堆花里胡哨的东西之中找到了一瓶能够解所有毒药的解药。   这个解药似乎是特地摆在那里的,傅屿扬每翻到新的一页都会见到它在最上面。只不过之前因为它没有显示标价,所以傅屿扬一次又一次地无视掉了它。可是翻了十多页之后,傅屿扬总算察觉出不对劲来,大致猜到这个解药就是他现在要找的对象。   “这个多少钱?”他查看了一眼解药,确定它真的是有效果的,便问系统。   在他出声问系统的那一瞬间,他大概就知道这个东西不便宜。   果不其然,系统就像是在等着他问一样,立刻就弹出来了一个对话框,大言不惭地直接开口道,“这个东西。目前没有任何折扣呐,6480不降价哦。   傅屿扬瞠目结舌,忍不住发出了震惊三连,“你说啥?多少钱?你再重复一遍?”   系统道,“再问多少遍都没有用的哦亲亲,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这个价格也是非常理所当然的。”   对于陆芸现在这个局面,她要是和助手彻底闹翻脸,那么她不仅仍旧无法又任何的进展,还说不定连离开这个地方都做不到。可以说,这瓶解药是扭转局势唯一的办法。   可饶是如此,傅屿扬还是抽了抽嘴角,“6000块啊,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让它便宜一点的?就算它再有用,这个价格也太夸张了吧?6000块,我在现实世界都能买好多东西了,凭什么花在充游戏上呀?”   系统在对话框跳来跳去,显然是对他这个说法十分不满意,“您是什么意思,我们游戏就不值得你花钱了什么?什么叫外面的世界就怎么怪。6000块钱可能能够救下你家npc小姐姐的命,这都不值得吗?   傅屿扬竟然被他问住了,但是他也隐约从这其中看出了这个价格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于是开口道,“这也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主要是你这个贵的太离谱了。我当然希望陆芸能够安然无恙。但是这不代表我就得被你这样宰。”   系统弹出一个只有一个“哼”字的对话框,就好像是在闹脾气。它觉得他已经越来越不好骗了,不过这次它定的价格确实也比较夸张,于是便妥协道,“那好吧,我可以再给你打一次折。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傅屿扬只觉有些不好,他为了陆芸,他还是问道,“答应什么事?”   系统道,“我们现在新上线了一个冒险大转盘。只要你愿意抽一次,接受一个魔鬼惩罚,那么我们就可以给你打一折。直接降到648块钱,这次你总不会付不起了吧。”   “魔鬼惩罚?还有这种东西?”傅屿扬微微蹙起眉。说道,“我总觉得你们有一些不太好的目的。”   系统嘿嘿地笑了笑,这个对话框都在抖,他道,“是啊,我就是有点不太好的目的,但是你现在答不答应吧。你家npc小姐姐正这么期待看着你。你总不能拒绝他吧?刚刚你都说了回来给她找到办法。现在这么久过去却没有任何成效,你就不怕她对你失望吗?”   傅屿扬不为所动,他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还真不怕。她不是那种人,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对我失望。”   他顿了顿,有些疑惑地问道,“诶,为什么你们好像还不如我了解她?她难道不是你们设定出来的npc嘛?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脱离你们的掌控呢?就好像在游戏开始之前,你们并不知道她是谁一样。”   他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系统几乎是明显地一顿,“这……是什么话鸭,听不懂听不懂。”   它故意想要萌混过关,但是傅屿扬却意识到自己问到了重点,微微眯起了眼睛,本来就已经有了的怀疑就像是掀起了一个口子一样,把许多东西放了进来。   系统不说话,他就和对方耗着。他也知道陆芸着急,只是这个系统或许和他最初想象的不一样,有着比他目前已知的更加可怕的墓地。   过了好久,系统才总算缓过了劲儿,它仍旧没有给出傅屿扬一个满意的答复,但起码没有继续回避,而是直接道,“这些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不要问了,你只需要好好的玩这个游戏就足够了。”   傅屿扬却听出了言外之意,他确认地道,“你们这个游戏并不是寻常的那种游戏,对吧?你们之间还有什么目的?让我在这里玩这个游戏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   这下系统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只能下那个上面全是乱七八糟惩罚的转盘还在一点一点的旋转,显然如果不接受挑战的话,傅屿扬就必须要用6480来买这个解药,系统也不再会和他说任何一句话。   他并不想砸6480,也不想像是一只待宰的羊羔一样被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但是目前情况紧急,他最后也只能妥协地道,“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我也不是不可以答应你。”   系统的对话框这才又一次弹了出来,虽然只是文字,但是傅屿扬却看出了一丝幽怨,“你早这样不就好了。”   傅屿扬眯起眼睛。身为真正AI的系统不会知道,傅屿扬虽然嘴上做出了让步,但是却并没有停止探究的心,他正在一步步的接近真相,脑海里的猜测也早就过了好几百遍。   但是表面上,他只是看着那个转盘上的内容,这其中大多数都有些奇怪,奇怪到让他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游戏公司不像寻常的游戏公司一样,没有任何宣传和推广,做出来的游戏也好像并不是为了让任何人玩。而且,系统刚说的那句话更是别有深意,什么你只需要在这里好好的玩游戏就足够了,让傅屿扬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一个试验品一样。   想起之前的推测,他不禁怀疑,难道说,陆芸的身份证并不简单,而这个游戏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陆芸吗?   那他最开始的捏脸,是否也是经过了某种暗示而给出的结果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起陆芸直至今日,还是认为自己是穿越进的游戏,不由地有了些同情。   说到底,他们一个玩家,一个npc,都是这个游戏公司的棋子。游戏公司到底想要做什么,甚至说它到底是不是一个游戏公司,他到今天都不确定。   更加悲哀的是,傅屿扬感觉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因为知道这个游戏的目的不纯就放弃陆芸了。他不能留陆芸一个人面对这一切。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久,但是傅屿扬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与她产生了非常深的羁绊,不希望就此分开,也不希望她遭遇什么不测。   系统也真是抓住了这一点,所以才对他愈加肆无忌惮。傅屿扬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自己走到底是怎么掉入了这个游戏的圈套里。   傅屿扬将这些想法都收回肚子里。他泄气一般地狠狠波动了一下转盘,看着转盘开始飞速的旋转起来。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上。   他看了一眼这个要求,觉得还好,算是最不过分的那个了。于是,他直接对系统道,“快点把解药给我,我还要去和陆芸讨论接下里的计划。”   系统很高兴他的识相,动作非常快得将一切搞定。屏幕上的陆芸收到了这一瓶药水,她掂量了一下这个小药瓶,问道,“这个就是那个万能解药吗?你居然真的搞到了!”   傅屿扬点了点头,肉疼地道,“这玩意儿648呢,还是折后价,你可得小心着点儿用,如果能省就省着点儿,留给下一个章节,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芸微微一怔,她沉默了一会儿,意识到傅屿扬刚刚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为了确认不是自己幻听,她再次问,“你刚刚说多少钱?”   一直以来,傅屿扬都是和她待在不同的位面。他和菲特不同,似乎也和自己一样讨厌着菲特,看起来像是被奴役的,但却拥有比陆芸更加高的权限,甚至能凭借“超能力”搞到一些帮助她的道具。   陆芸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缘由,直到这熟悉的三个数字让她一瞬间茅塞顿开。   游戏……?所以自己,是在一款游戏里吗?她算是一个npc,傅屿扬是个玩家吗?   这些念头一股脑地涌了上来,陆芸无法确认,这毕竟只是她的一个大胆的猜想。但是也是她这么久以来最合理的一个猜想了。   “648呀。”傅屿扬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失言,直接道。   他说完,看着屏幕里陆芸震惊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他一时间感觉有些慌了神,不知道陆芸会产生怎么样的想法。   如果说陆芸误会他菲特有所勾结的话,那他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之前他就有说过钞能力,但是却被陆芸误解。他那时也乐得如此,可现在真相被如此戳破,他紧张的看陆芸会有什么反应。   陆芸确实有些蒙了,她一时间感觉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一切都像是虚的一样,一切只是一场游戏。   其实一切早有迹象,陆芸也不是没有往这个方向猜过。可是现在真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反而让她产生了胆怯的情绪,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但是没过多久后,她就镇定了下来,把那些负面的情绪全部从大脑里甩了出去。现在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等她结束了这个章节,回到现实的时间,也许她会心情好一点。   她假装这个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也没有告诉傅屿扬自己已经快接近了真相。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去怪罪傅屿扬,但她依旧止不住地去想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游戏的话,那么傅屿扬对她的感情也许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她心情复杂,但是还是很感激傅屿扬一直以来的付出,不管怎么样,对方愿意为自己花648,也是不错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对傅屿扬说了一声谢谢。随后,在狼崽拼命地讨好动作之下,轻轻地揉了揉它的脑袋,“没关系,我现在只是觉得心有点乱。”   她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很好笑。如果傅屿扬是玩家,他会不会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消遣的工具?到现在,她却对对方产生了依赖,甚至不愿意看到对方失落的样子。   她发现自己在这种负面情绪的泥沼里越陷越深,连忙将药水一饮而尽,回到了小屋,企图用纠正剧情来麻痹自己。   她回到客厅,表情有些木木地道,“我准备好了。”   助手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刚刚并没有可以去观察陆芸,但是现在也能注意到她的状态不如离开时候那么好。   她越是不好,助手就越是有利,于是,他到,“准备好就行,吃下这块牛排,你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耿子天紧张地问,“你真的要吃吗?”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陆芸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问道。   耿子天怔了怔,心里有种绝望的情绪爬了上来。但是在他完全发飙之前,却看到陆芸平静如水的眼眸,那里压抑着风暴,似乎随时就要将人一口吞下去。   耿子天心里的火气一瞬间就消。这样的陆芸,她的字典里怎么可能有妥协两个字。   她一定是有了别的计划。   耿子天发现了真相,便撤掉了心理负担。他决定相信陆芸,反正这个小岛上的人都不会死,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轮回,再差,对他而言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开口道,“那好,我们吃吧。”   他本身也很想吃这个牛排,虽然被下了药,但是并没有影响口感,只是放的稍微有点久,有些凉了而已。   陆芸食不知味,她第一次感觉傅屿扬在身边也不能给她任何安全感,甚至还让她的心里一阵阵发冷。但在对方担心的视线下,她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没事。”   她悄悄地给狼崽也喝了一点药水,确保对方也不会陷入昏迷之后,也给狼崽喂了两口牛排。全程她的表现非常冷静,看不出来她正承受着多么大的心理压力。   傅屿扬担心地望着她,却没有任何办法能帮到她,只能着急地捏着鼠标。   他不知道陆芸的脑补已经到了哪一步,一个着急又没有在刚刚解释清楚自己的情况,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所以现在说什么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陆芸吃完了牛排,放下餐巾,开口道,“你放心了?”   助手非常满意,“我放心了。”   “那就从吊坠开始吧,为什么会有吊坠的存在?”陆芸开口。   助手没想到她的状态调整地那么快,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用了,于是他淡定地接过话头,“其实吊坠并不能让人在重置只之后拥有记忆,这只是某种……前提而已。如果在一个人重置的时候,他拥有不来自这个时空的物件,那么她就可以带着记忆重置。”   “原来如此。”陆芸道,“不属于这个时空?你的意思是黑裙子古姳也不是现在这个时空的人吗?”   助手点了点头,“没错。黑裙子古姳是离现在最近的那个时空的人,接下来是牛仔裤古姳,然后是碎花裙。他们的出现你肯定也很好奇吧,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搞出来的这一切,多重时空反复出现似乎制造出了一个又一个小的平行世界,这些小平行世界又一个个向下重叠,最后让这个世界上同时出现了三个古姳。”   “古姳的计划你清楚吗?”陆芸步步紧逼。   “当然清楚了。”助手笑着道,“她想干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   顿了顿,他又道,“你还真奇怪,我以为你会消沉一阵子才开始问我问题,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过神来。”   陆芸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吃了炮仗一样,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提问能熄灭她胸中的怒火。她吐了口气,不理会助手的调侃,直接问,“她是为了逃离重置吧。那,到底要怎么逃离重置呢?我不是说短时间的,而是完全的,逃离这个重置。”   助手微微一顿。 第71章 三个吊坠   助手的表情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乍看看不出来,但是一直仔细盯着他看的陆芸却察觉了这一点。   助手是个谨慎的人,一般做事他都要保证绝对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影响了才会做。   现在, 陆芸问出的问题可能会影响到他的计划。他知道已经有起码一个吊坠在陆芸的手中,万一——   他摇了摇头, 将那些想法甩了出去。这些都是不可能的, 他下的药的剂量绝对够陆芸昏迷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说到时候他仍旧不放心的话, 直接把陆芸杀了不就好了。   主动权, 本来就是掌握在他的手里的。   助手放下了心, 表情平静地对陆芸道,“完全结束重置,需要集齐一个物件在三个不同时空的版本。这其实是非常不切实际的,因为当不属于这个时空的物件出现后,在它无主人的情况下无法存在。简单来说, 就是比如我将一个吊坠放在了沙滩上的某个石头上,这个吊坠立刻就会消失。”   “也就是说, 古姳现在正在努力集齐三个时空的吊坠咯?”陆芸问道。   这下很多事情就合理了。对于古姳来说, 两个她之前不能进行物品交换,因为她们并不能进行任何的互动。而如果要是将东西放在哪里等待另外一个人去取的话,那么在另外一个她取到吊坠之前, 吊坠就已经消失了。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经手另外一个人。   这件事其实并不难办,碎花裙古姳在无意识之间已经将吊坠给出了一次,而接下来可以配合的黑裙子古姳和牛仔裤古姳只需要将吊坠移给另外一个人, 就可以让其中一个古姳获得三个吊坠, 解除重置。   可问题就出现在了詹雯倩那里, 詹雯倩接到碎花裙古姳的吊坠后没多久, 就大概率已经把吊坠扔掉了,所以重置了这么多次,古姳都没有办法集齐三个吊坠。她将詹雯倩一次又一次的杀死,结果却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他们从来没有在詹雯倩手上找到过吊坠。   可是,碎花裙古姳给出吊坠这件事是他们无法影响和左右的。碎花裙古姳的状态一直非常不稳定,他们无法在不进行任何互动的情况下和她沟通,所以,碎花裙古姳和詹雯倩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只能在远处观望,否则甚至有可能影响到给出吊坠这个动作。   所以,虽然知道吊坠很有可能已经被詹雯倩丢掉,他们已经会进行杀人夺物的行为。他们会在詹雯倩见到碎花裙古姳之前让詹雯倩熟悉古姳,甚至留下古姳的东西,但显然这一切的效果都并不是很明显。詹雯倩不喜欢吊坠的款式,也不是那种会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礼物的人。   她要么根本不会接下礼物,要么接下了也会很快扔掉。   目前这些只是陆芸根据情况给出的最合理的推测,当然也不排除其他的可能性存在。不过陆芸现在大概明白了黑裙子古姳和牛仔裤古姳为何会如此的折腾,给出吊坠之后又让另一个人杀人夺物,将其再次抢回来。   陆芸脑子转的很快,迅速地继续提问,“那么,会出现三个古姳这件事真的是一个意外吗?还是说是早有预谋的呢?”   助手道,“可以说是意外,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预谋。古姳这个人超出了我的预测,我将吊坠给她的时候,没想到她会一点点研究出真相。只能说这一切也有古姳自己在其中搞鬼,但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我还不清楚。”   陆芸点了点头,“你之前说黑裙子古姳并不是属于我们这个时空,也就是未经过任何重置的那个时空的古姳,那么现在这个时空的古姳在哪里呢?”   助手微微一笑,开口道,“我留着她有用,但是只需要一个时空的她就足够了。她现在分裂出了这么多,我不确定伤了其中一个会不会影响其他,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留着现在这个时空的她。”   他说着,伸出手,给陆芸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东西。陆芸惊讶的发现,竟然就是那个吊坠,或者说,是目前这个时空的吊坠。   那一瞬间,陆芸感觉自己口袋里的另外两个吊坠在隐隐发烫,甚至隔着衣服都要灼伤到她的皮肤。陆芸调整了一下坐姿,随后说道,“她现在在哪里?”   “当然是被我关着了。”助手轻笑,“她以为她能跑得掉,但是那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不想想呢?我没有任何理由放她走,除非不想要复活顾勘了,那么我存在的理由又有什么呢?”   陆芸道,“你为何如此偏执,非得复活顾勘不可吗?”   “当然。”助手道,“他还欠着很大一笔工资没有给我。除此以外,我们还是朋友。简单地举个例子,如果你的这只狼崽死了,你会花时间花精力去复活它吗?”   他说着,缓缓起身,“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我们是最好的兄弟,哥们儿,一起长大,现在他因为家产这种理由被谋杀了,他难道不无辜吗?”   陆芸很想说其他人也无辜,但是她的确是没有办法从道德的制高点去说出这句话。因为如果换位思考,真的是她非常要好的朋友,甚至说是亲人出现在了这个位置上,陆芸可能也会做出自己想象不到的事情来。   她只能沉默了会儿,道,“好,下一个问题,你要怎么复活顾勘?”   “在他死后第七年的第七个小时第七分钟的第七秒。”助手道,“具体要做什么很难解释,只有演示给你看你才能知道,很可惜,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快问快答了十分钟,陆芸发现并没有吃过解药的耿子天已经开始双眼钓鱼,看起来随时都要晕过去。   于是她悄悄地捂住额头,做出困顿的表现,随后又甩了甩脑袋,“你不是说药效发挥之前有一个小时的吗?”   话音刚落,她便听到“砰”地一声响,耿子天倒在了饭桌上。陆芸做出同样支撑不住的样子,挠了挠小狼崽示意傅屿扬做同样的举动。   为了更加真实,傅屿扬让狼崽直接从陆芸的肩膀上摔在了她的手上。   助手本以为陆芸之前一直如此咄咄逼人,是药水没有起效,都打算要杀了她了,却没想到只是她比较能忍,到最后一刻才表现出来。出于对自己药水的自信,他并不认为现在的陆芸是装的。再加上他早就下定决心等陆芸昏过去后就杀了她,不再像之前决定的那样对陆芸宽容。   他笑了笑,还是那副温吞的模样,“我也没说过我是好人啊。”   他敲了敲桌子,任谁都无法想象到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个斯文人的好人,居然会有如此可怕的面目。即使是在发怒的时候,他看起来都像是在和人好声好气的谈话一样。   他像是个最普通的社畜,一个好捏的软柿子,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温和而又有礼的。   从他的脸和性格行为上,谁又能看出他的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   陆芸假装强撑,然后没多久后便跟着耿子天一样趴在了桌子上。傅屿扬并没有调整第三视角,随时观察着有没有往这边看。   助手站起了身,将桌上的餐盘都收了起来,然后拿着一把餐刀走了出来。   他哼着小曲,仿佛自己接下来要做的是料理一道菜,而不是料理两个活生生的人。   他心情很好,先看了一眼耿子天,又看了一眼陆芸,在两个人之间纠结,最终将刀狠狠地插在了桌面上。   傅屿扬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克制着自己没有因为助手病态的举动而将陆芸叫起来。   现在还不是时机,再等等,再等等。   助手打量了两人一下,终究是舍不得先对陆芸动手,选择了耿子天。他把插在桌子里的刀拔了出来,却听到了一阵门铃声。   助手微怔,转过头去,轻声自言自语,“等我搞定了外面那个不识趣的再来料理你们俩。”   随后,他走到了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冷冰冰地开口问,“是谁在外面?”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他放下刀,拿着抹布将窗户上的雾气全部擦干净,随后继续问,“是谁在外面?”   依旧没有任何人回答他。   他似乎有些懊恼,再次拿起刀,打算无视这一切。回来继续处理他那两条在案板上的鱼。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到这边的时候,再一次要准备下手的时候,门铃又响了起来。   助手美妙的心情在这一瞬间像是被画上了休止符一样,他死死地盯住身后的门,放下手中的刀走了过去。   然而,门前依旧没有任何人。   助手不想开门,但是又不想在这个氛围底下杀人。他是一个还蛮看重仪式感的人,现在有人一遍又一遍的打扰他,让他心情直线下降,笑容也在逐渐消失。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哦。”他走到窗户边,看着空荡荡的门外,“如果你再不出来的话,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了。”   门外一阵沉默,他的话被风带了很远,却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威胁效果。助手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狠狠地戳了两下案板,力气之大用刀甚至将其扎凹了下去。   他狠狠地将案板扔在一边,然后终于还是推开了门。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刀刀光闪过,一个蹲在墙角等待了许久的身影拿着水果刀冲了过来,直奔助手的心脏。 第72章 人与AI   助手迅速的躲开了, 甚至还有还击的能力。   他虽然看起来像一个老实的文人,但是实际上速度却并不慢,当他抬起手的时候, 手臂挥舞的动作就快到几乎出现了残影。他捏住手中的刀柄,对着刚刚攻击他的地方扔了过去, 小刀脱离了他的掌心, 猛地飞了过去,但却并没有命中目标,反而扎在了一棵树上。   助手失去了武器,却并没有表露出丝毫的难过,相反,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露出了兴味的表情。他从口袋里摸出了另外两把刀, 这家伙竟然变态到了在看似日常的生活中,也在全身上下装备了武器, 保证自己绝对在什么时候都不会落入下风。   傅屿扬看到这幅画面非常震惊, 他感叹好在他们刚刚没有直接和助手撕破脸皮,否则现在和助手对决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助手方才说的似乎他只会利用墓园原本的复杂地形躲闪,但现在看来他却是有主动出击一战的能力。   助手这个身体素质和丰富的战斗经验, 如果真的打起来了究竟他们谁能赢还说不好。   他看向装睡的陆芸,心情有些复杂。陆芸刚刚得知了自己是游戏人物后, 和他的互动就骤然减少, 让傅屿扬心里空落落的。   像陆芸这种超高智能的AI,知道自己只是个游戏之中的人物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傅屿扬无法想象。   其实作为一个人类, 他也想过很多关于自己会不会其实是生活在游戏世界里, 其实只是游戏世界的某个人物一样的想法。但是当设想成为现实的时候, 不是所有人都能去乐观的面对。   想到这儿的时候,他不禁产生了一丝疑问。那就是陆芸的反应太像是一个人类了,傅屿扬自问如果是他遇上这样的情况,可能做出的反应和陆芸也是相差无几的。如果说这是“陆芸”这个AI在和他互动的过程中,学习到的他遇事的处理方式的话,那么这个AI的学习能力也太过强大了。   这样强大的AI怎么可能会暴殄天物的用在一款完全没有任何宣传的游戏里呢?而且,这个游戏的加密方式就好像是在避免有玩家意外闯进去一样。   他之前也想过类似的问题,探究过游戏公司背后的目的。现在趁着助手和外面那个看不清人影的人正在进行着有来有回的搏斗,他掏出手机进行了一下搜索。   几番搜索之后,傅屿扬确认了起码是在目前已经公开的范围内,找不到一款如此强大的AI。   也就是说,更不可能被私人企业带走,作为游戏吸睛的噱头来使用了。   想到和自己一来一回对答如流了陆芸,傅屿扬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个游戏如果说真的是骗氪,其实也说不上,所有东西的价格都在他所能接受的范围内,就连那个6480的解药,看起来也是为了接下来的转盘做准备。   氪金似乎只是这个游戏的一个保护色,将其包装的更像是一个正经的游戏。   傅屿扬暗自确认了这一点,再次用手机搜索了这个游戏的名字以及运营商,都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信息。这个游戏公司就好像是没有注册过一样,没有微博,甚至查不到负责人的名字。   他在包括专业网站以内的十几个网站进行了搜索,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这个游戏公司和这个游戏根本不存在,是在没有经过批准的情况下私自发行的。   这就更说不同了,这样一个制作精良的游戏,如果想要在大众的视角里公然上市,其实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即使因为剧情涉嫌一些恐怖和血腥的元素,也可以标上仅允许成年人玩的标签。   在陆芸身上也有另外一个可以用来推理和研究的突破口,那就是在他最初给陆芸取名字的时候。捏脸阶段,他捏出了自以为的理想型的样子,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有某中心里暗示在作祟,因为自从他捏出陆芸这个npc到今天,已经不止一次觉得这张脸格外的熟悉。   就好像是见过很多遍一样。   但是傅屿扬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只能将其总结为游戏公司给他的某些心理暗示。收到这个奇怪游戏包裹的自己一定是游戏公司选中的,大概率唯一一个游戏玩家。   而作为这条线索佐证的是陆芸的名字。傅屿扬的确是一个取名废,他最初也一直以为游戏自动将他的npc小姐姐取名为陆芸时因为嫌弃他的取名能力,但是现在看来却不一定是这样。如果说在他进入游戏之前,陆芸已经是一个完全设置好的npc的话,那么这一切可能都是游戏公司提前的预谋。   这么说的话,陆芸更像是一个设定好背景,被开发出来的一个像人一样的AI。拥有自己的外貌,性格,名字,甚至背景,还有一颗莫名其妙的,这么设置对游戏本身没有任何好处的,反抗游戏的心。   可是这样一来,傅屿扬忍不住去往一个可怕的方向去想。   如果是这样的话,陆芸和一个真正的“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难道不是完全一样的吗?   他一时间被自己的猜测镇住了。   这未免有些太扯了。在他觉得陆芸是一个AI的时候,这整个事情的诡异程度还停留在科幻这个层面,而当他猜测陆芸有可能是个人的时候,这一切就超越科幻,来到了玄幻的程度。   傅屿扬感觉这个时候他都可以递给自己一支笔,去写一篇鬼扯淡的小说了。   他最终还是否定了自己脑内的这个猜测。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比较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再加上他是理科生,在大学生涯之中学习过的东西都非常科学,长这么大别说是经历灵异事件了,甚至亲自找出了几个伪装成灵异事件的真实事件背后的真相。   如果说自己目前在交流的真的是一个人的话,那么也是一个背后有真人操控的npc,而不是说陆芸本身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之前也说过了,陆芸背后有人操控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她的面部表情,灵巧的小动作,都不是一个键盘就可以搞成的。   唯一可以说得通的就是面部捕捉,但是这也有点太没意义了。面部捕捉的价格极高,而且运算也需要非常好的电脑,实时运算的话可能烧了几百台电脑都无法支撑连续二十四小时的运作。   这个游戏一定有问题,而这一切的突破口也许集中在之前那个转盘上。他转到的是要给隔壁房的女孩送三次外卖,乍一看没有任何逻辑可寻,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有几次他在和外卖小哥聊天的时候意外地被游戏听到了,所以才搞出了这么一个名堂。   叹了口气,傅屿扬决定无论如何先做了再说。送外卖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又和外卖小哥很熟,完全可以打个电话给他让他配合一下。只要他将外卖送到,大概就可以确定一部分游戏系统的目的。   如是想着,傅屿扬将注意力挪回了游戏界面,发现好感度提示音一直在响起,便查看了一下陆芸对自己的好感度。   他发现这个好感度一直在上上下下。一回儿 1一回儿-1,浮动大的时候甚至会 10和-10,但仍旧保持在一个比较平稳的速度上。   傅屿扬刚刚心里的那些疑惑和负面情绪在看到陆芸的那一瞬间烟消云散。无论如何,眼前的陆芸是陆芸,也只是陆芸而已。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之后,她都没有贸然的做出判断,对自己已经抱有着信任,这就已经说明了陆芸是一个值得他付出这么多时间和金钱的人。   如果陆芸是个AI,他会在电脑前陪着她度过所有难关。   如果陆芸是个人……   也许他们会在现实之中相识,展开一场截然不同的冒险。   傅屿扬不自主地开始往一些琐碎的方向去想,脑子里都是自己和陆芸未来有可能的相处方式。   另一边,陆芸感觉自己趴着的时间略微有些久了,腰背都不太舒服。维持着一个可以迅速起身但又不至于难受的姿势太久,她还是产生了一些不适。   但比起这些不适,更多的是她内心的波澜。她知道现在并不应该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但是还是忍不住在脑内风暴。   就如同傅屿扬看到的一样,现在的陆芸非常纠结。   她并不怪傅屿扬,只是在思考一切的途中,不免产生了一些心理落差。   因为她想起之前菲特曾经说过傅屿扬也是他请来的一位帮手,这大概就是游戏开始的CG画面,而傅屿扬以帮手的身份她也许只是游戏的一个细节而已。她知道自己在拼命,但傅屿扬并不知道,他也许只把自己当一个普通的npc去互动,却并没有意识到她那颗无比真实的,正在跳动的心。   她想要呐喊一声,我是人类。   但是却没有办法去说,去证明。她甚至有点担心傅屿扬会因为觉得这一切太离奇而卸载游戏。   在大脑疯狂的运转了一段时间之后,陆芸最终还是只能无力的趴着。   命运总是这么讽刺,偏偏在他如此想要得知真相的时候,让她无法动弹。   助手在和来人缠斗了好一会儿之后,大致确定了自己的对手是谁。他的表情微微有些愤慨,低吟了一声,然后暂时脱离了战局。   他把玩着手中的武器,眼里闪烁着寒光,“出来吧古姳,既然要打,就别再躲躲藏藏的。”   古姳的身影并未出现在傅屿扬的画面之中。但是,傅屿扬却知道助手的猜测不会有错。他心里有些意外,没想到在这般紧急的时刻。出来救他们的居然会是古姳这个一直和他们对着干的存在。   古姳当然不是想要救他们,只是吊坠偏偏落在了陆芸的手中。   为了吊坠,她不得已而冒险,做出了如此危险的举动。这次她甚至没有和黑裙子古姳商议,就直接做下了选择。   当时也是因为气昏了头。现在真正面对助手的时候,她已经没有了退路。既然现在不放手一搏吊坠落入助手的手中,他的结局绝对是死,放手一搏可能还是死,那么她也就不需要再畏畏缩缩的,干脆大胆地打到底。   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养成了丰富的杀人经验。一直在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发出攻击,在不露面的情况下和助手进行殊死搏斗。但是这毕竟不能维持太长时间,果不其然还没多久就已经被助手看破了神恩。   助手叹了口气,“你究竟为何想不开,非要和我作对呢?你明知道这不会有结局的。我知道你想要抢吊坠,但是之前你失败了,现在我也不会让你成功。你到底是要多久才能想明白这一点呢?”   古姳陷入了沉默。   这个阶段的她是她人生中最难的一段时间,她还没有练出和人言语争辩的能力,不像是黑裙子古姳那样已经可以和助手反唇相讥。   她争不过助手,但是却很清楚,助手无非是利用了一些是人都会有的正常情绪绑架了当初年幼无知的她,让他陷入了这个陷阱,到今天都没有办法挣脱,而且还无处说理。   她明明已经被戳破了,却没有立刻显出身形,依旧躲在黑暗之处寻觅着下一击的机会。   这些年的生活,让她养成了在暗中活动的习惯,就像是一个猎手一样,黑暗是她最好的保护色。   但助手却并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几乎是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她找了出来。   古姳被迫和助手对上,她只能再次寻找下一个好的躲藏地点。在她还没有被助手完全找到的时候,她还会认为自己随时保持着离开的能力。整个人完全暴露在助手面前的时候,她便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   助手攻击如同雨点般向她打来,她一边躲闪,一边后悔自己为何一冲动做出现在的选择。   但是吊坠关乎着他的性命大事,若说他愿意是有放弃也是不可能的。她心情沮丧,想着这是自己能和助手打成平手的唯一几个机会,最后还是决定展开一场拉锯战。   她迅速后撤,拉开距离,然后向墓园里跑去。   然而,助手的心思根本就不在他的身上。   他只想要料理陆芸,而陆芸就在屋内等着他。他又怎么可能离开?   古姳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对他来说的威胁并不大,他更加担心的是陆芸。   他随时都可以去处理古姳,但是杀死陆芸的机会却并不多。因此,他几乎是没花什么时间,就已经下定了决心,放弃了眼前的古姳。转头回到了屋内。   古姳心中暗骂陆芸是个蠢货,居然会落在了助手的手里。如果助手拿走吊坠,那么她就彻底失去了逃生的机会。想要从助手手里抢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从陆芸手里抢东西还稍微容易一些。   如是想着,她在墓园里转了一圈,最后又回来到了小屋面前。   看着窗户上助手狰狞的表情,她自己也感觉不寒而栗。也许她人生中最大胆的几次选择,都和眼前这个看起来面目和善的男人有关。   她深吸了口气,看着大雾弥漫的天,冲着小屋冲了过去。   现在的她已经别无选择,除了拯救陆芸以外,就是等待仪式结束,然后自己随着顾勘,那位她名义上的丈夫的重生而死去。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知道真相的那天夜晚,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同情的那些一直在重置中的人其实最后都能活下来。只有她自己会成为这场仪式的牺牲品。   那一瞬间,她之前的那些同情和庆幸仿佛碎了一地。她曾经无比的庆幸自己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活着,现在却明白知道一切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就像助手说的那样,岛上这些无辜的人最后都会顺利的回到自己家里。只有她,她会死去,成为这场仪式唯一一个牺牲品。   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办法去同情外面那些所谓无辜的人。她只想问一声凭什么?为什么被选中的人是自己?   她也知道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是因为他贪心,如果不是因为他当初贪图顾家的钱财和社会地位,奔着顾太太的这个名义义无反顾的告别了家人朋友,踏上了这片小岛的徒弟,她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说到底,还是她利欲熏心,最终害了自己。   古姳敲响了房门,一遍又一遍,声音大到她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   她看着房间里陆芸安详的睡颜,感觉自己忙活半天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早知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跟陆芸打好关系,好声好气地和她解释一切的原因,而不是采取今天这般强硬的手段,那么说不定向她要来吊坠也会是非常轻而易举的一件事。   她刚刚来之前已经处理掉了詹雯倩,对方身上果然没有找到吊坠。而她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在这一天,他都没有找到翠花裙古姳的身影。这会不会意味着碎花裙古姳今天其实压根就没有出现呢。   碎花裙古姳每天出现的唯一事情就是交出吊坠。如果说吊坠压根就没有回到她的手上,那会不会他今天已经出现的目的就失去了,所以他也就没有出现了。   古姳越想越是回事儿。那这也就意味着陆芸手上,现在很有可能有两枚吊坠。想到之前自己一直浪费时间在詹雯倩身上,古姳便不由觉得窝火。但是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赶紧引开助手,然后从陆芸身上拿到吊坠以外,她几乎是别无他法。   她心里懊恼,为什么没有叫上黑裙子古姳。如果说黑裙子古姳也在此。也许他就不需要如此的纠结,只需要两人配合。一人引出助手,一人回来在陆芸身上找东西。那么现在毫无还手之力的陆芸,几乎是给了她一个一个难得的机会。   但这一切却因为她太着急而失去了实现的可能性。   听到古姳狠狠的再次敲下房门,助手眯起了眼睛,心情十分不妙。   他已经在想着要如何杀死古姳泄愤,动作非常粗暴的将衣领扯下,暴露出来自己人格之中残暴的一面。   他反复告诉自己要平静下来,但是怒火却席卷了他的全身。古姳的举动完全就是在已经燃烧起来的怒火上面泼汽油,他是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哪里忍得了别人在他头上一次又一次的撒野。   他转身看了一眼陆芸,揣测陆芸会中途醒来的可能。当初他就不应该因为觉得陆芸这人看起来还挺顺眼而换掉了毒药,下了安眠药。现在这个动作搞得他自己十分难办。   如果说直接这么杀了陆芸,他又觉得天才如陆芸,不应该这么轻易简单的死去。   但如果不杀死陆芸,他又担心未来的陆芸会给自己添乱。   像助手这种拥有反社会人格的患者,通常情况下会有一个非常执念和纠结的东西。对于助手而言,这个东西就是仪式感。哪怕是在墓地之中,他也要保住自己的对于生活的态度,活的很有情调,非常幸福,更何况是杀人这种大事。   在他那种奇怪的仪式感被满足之前,他便会觉得杀人这件事情还没有达到完成的条件,也就不能动手。   看着陆芸似乎睡得非常熟的样子。助手的眼睛一亮,脑海里闪出了一个非常好的想法。   他主需要在陆芸身上找出吊坠,然后当着古姳的面亲手毁掉其他时空的吊坠,古姳就会彻底崩溃离去。到时候他就可以安静地处理陆芸而不受任何影响了。   至于古姳,反正在仪式结束之后她也活不下来,现在再怎么样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反正都是个将死的人了。   在这样的思路之下,助手头上暴起的青筋逐渐消了下去。他再次换上了微笑的面孔,一步步走到了陆芸的身边,对她伸出了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装睡的狼崽忽然跳了起来,对着他的手就咬了上去。 第73章 你是谁   助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献血顺着他的手留了下来。   他不像古姳一样在重置之中,不怕死,也不怕受伤。   他自从来到小岛上之后, 还从来没有受过伤。向来都是他整别人,什么时候有别人整他的道理?   因此, 助手是个怕疼的人。   怕疼也就意味着他在被攻击之后的反应更加激烈。   助手大叫了一声后, 一边捂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试图止血,一边挥舞着手上的刀,冲着桌面上狼崽的位置猛扎。   陆芸听到声音,本来想起身,却因为没有得到和傅屿扬约定好的信号而继续努力克制着没有动。   他听着小狼崽在桌子上跳来跳去, 之后开始往小屋内其他的角落去跑, 耍得助手团团转。   傅屿扬很清楚敌我实力上有些差距, 于是操控着狼崽咬了一口之后就立刻开始在房间里寻找躲闪的位置。   狼崽现在是小小一个的形态,上蹿下跳起来非常方便, 能钻到助手去不了的地方。   助手本身是可以打得过狼崽的。在这个时空之中, 狼崽的实力有所限制,最大能变成也就是比普通的狼要稍微大上一圈,能做陆芸坐骑的大小。   助手身上是有木仓的。如果正面硬拼, 狼崽要是是大狼的形态反而吃亏,还不如像现在一样, 是小狼崽的模样, 助手打也打不准,抓也抓不到。   虽然不一定能伤到助手,但是好歹不至于被助手伤到, 也算是拖延时间的一个好机会了。   傅屿扬让狼崽跳来跳去, 最终落在了门把手上。   他让狼崽凭借着身体的力量将门打开, 放外面的古姳进来,随后继续遛着助手走来走去。   助手起先还追,后来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情绪失控了。他暂时放过了狼崽,做了一下深呼吸,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一包药出来。   他并没有去关上小屋的门,很显然是有把握对付古姳的。   吃完一片小药片后,他眼睛里的红光逐渐淡了下去。他看起来也归于正常,刚刚的暴躁情绪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将受伤的伤口处理好,然后在古姳悄悄地推开房门往里走的时候,忽然猛地转身,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木仓。   他将黑漆漆的木仓口对准了古姳,然后对着浑身一瞬间僵硬的她挥了挥手,“来呀,既然是客人,就进来坐坐吧,偷偷摸摸的有什么用。”   古姳整个人顿在了原地。她原本并不知道助手有木仓,到现在这一刻才回味出死亡的恐惧来。   小岛上的武器有很多,准确来说是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水果刀是其中之一,随处可见却又足够致命。   古姳到今天为止都没有发现小岛上储藏着木仓这种东西,之前助手对她下手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用过木仓。这的确是她的问题,让她忽略了助手的强大。   她现在整个身子已经在了房间内,想要往外再逃跑的可能性不大。如果她要赌一把,基本上就是和木仓子弹赛跑,赌助手的木仓没有她跑步的速度快,木仓法也并不准。   可看着助手现在这副模样,就知道是并不可能的。助手的实力远比她想想的要强太多,她现在不敢再冒任何风险,只能拽着裙子默默地走到陆芸的身边坐下,按照助手的指示坐了下来,双手举高放在耳边,作出投降的样子试图换取助手稍微温柔一些的对待。   然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助手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再多给古姳,他将木仓对准了陆芸,然后一言不发。   傅屿扬知道助手是在逼自己出来,他也知道以助手的性格绝对不会在现在崩了陆芸,但,在这么多的前提和理由之下,他依然无法说服自己放任陆芸陷入如此的险境之中。   于是,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显出了身型,挡在了陆芸的面前。   助手还暂时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药水怎么会对狼崽失了效,看着陆芸和耿子天都安然无恙地趴在桌子上,动都没挪动一点点,他不由得开始怀疑是狼崽本身的问题。   难道说是百毒不侵?有抗体一类的?   助手眯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所幸现在他所有的猎物都已经聚齐了,他终于可以开始这场没有任何观众的杀戮。   他刚吃了几片药,现在的情绪很稳定,甚至有些极端稳定,即使是看到鲜血,听到尖叫声也不会有任何的反应。   他拿着木仓一步步地走向了狼崽,在他的猎物之间做选择。傅屿扬操控着狼崽在桌子上匍匐着,维持着一个进攻前的准备姿势,看起来奶凶奶凶的,却带着一点不容忽视的强硬。   助手见狼崽这幅不服软的样子,便决定了要先从狼崽身上动手。他一手拿着木仓,一手拿着刀,比起手握着木仓迅速地了解别人的性命,他更喜欢拿刀一点点的动手。   就在他走到狼崽面前的时候,让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桌上的陆芸忽然弹了起来,一把抢走了他的木仓。   一切发生的太快,就连助手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受伤的武器就已经易了主。陆芸拿着木仓对准了他的脑袋,一手撑着膝盖,站在桌子上,动作又飒又帅。   但是却帅不过三秒,因为下一秒,助手就道,“你开过木仓吗?”   陆芸拿着木仓没动,心里却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从来没有开过木仓,甚至没有摸过这种类型的武器。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她连射击游戏都没有怎么玩过,更何况是摸真木仓。   木仓体冰凉凉的,对于陆芸的手而言似乎有些大的过分。她微微抿着嘴唇,说道,“也不怎么难不是吗?”   助手沉默了一秒,刚刚确认陆芸绝不可能动手的心,在这一瞬间有了动摇。   他和陆芸四目相对,最终,退后了一步,“你走吧。”   陆芸一声不吭,示意狼崽变大,然后将耿子天拖了出去。   古姳也跟着站起了身,缓缓地离开。助手把玩着手上的刀,脑门被一把木仓抵着,但是表情却很是淡漠。   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平静的吓人。   等所有人都撤离了小屋,陆芸才拿着木仓,一步一步地离开。助手站在原地没有动,只用嘴型和陆芸说了一句,“你得罪我了。”   半晌,裂开一个老实的笑容,“在这个小岛上得罪我,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   拖着睡得像是死猪一样沉的耿子天,陆芸和古姳在墓地里找了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藏了起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今夜大概是要在这里过夜。好在陆芸之前准备了一个睡袋,否则在墓地里露营的体验大概率不会太好。   “要复活顾勘,是不是就是明后天的事儿了?”陆芸问道。   古姳轻轻地“嗯”了一声,拿着手机当做照明,陆芸在她打开手电筒的时候,清晰地看到了上面写着的时间,居然已经是好久之前。   “七年了。”古姳注意到她的视线,慢慢地开口,“七年了,就差现在。”   陆芸摸了摸口袋里的吊坠,“你想要离开这里是吗?只需要集齐三个吊坠,你就能走了是吗?”   古姳顿了顿,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陆芸之前猜测过古姳是主角的可能,这有一定几率,但是帮助古姳逃出小岛一定是纠正剧情非常重要的一环。   因为只要古姳逃离了小岛,就意味着耿子天和詹雯倩不会每天在同一个时间点被杀死,即使仍然被困在重置里,也会沦为和其他人差不多的存在。   让古姳逃离小岛,为数不多会受到损失的人是顾勘和助手。   顾勘可能无法复活,助手的计划也会这么被打破。   目前来看,助手和顾勘是主角的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即使是陆芸不在,助手也拥有复活顾勘的能力。   就像是助手说的一样,古姳这么久都没有成功,现在忽然成功了的几率非常小。   所以说,助手和顾勘并不是主角。而且以剧情线来说,复活了顾勘之后,那个顾勘也不一定会是原来的顾勘,可能会变成一个怪物。所以顾勘是主角的可能性在这一刻降低为了零。   那么,顺着这个逻辑去推理的话,让古姳逃离小岛,实际上是不会对剧情造成任何负面的效果的。   陆芸如是想着,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两个吊坠递给了古姳。   古姳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陆芸很不好说话,现在才发现,一直是她误会了对方。   她手染鲜血,即使知道重置会发生,但是残暴的杀死其他人从来就不是正确的选择。她第一次意识到,也许很多事情可以通过沟通就能解决,并不需要让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她拿着那三个吊坠,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像神明祈祷,希望她所期待的那些好事都能如约而至,而今天她的噩梦也会被彻底摆脱。   原来一切这么简单,现在到了手里,古姳还有点不太真实的感觉。她甚至在脑内一瞬间考虑了陆芸送给她的东西是假的的可能性。   但是只用了一个对视的时间,古姳就知道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虽然不知道之前一直抗拒的陆芸为什么忽然答应了自己,但她还是满脸虔诚地将三个吊坠放在了一块儿,在月光之下,祈祷着奇迹发生。   然而,三个吊坠眼看就要合为一体的时候,却忽然发出了嗡嗡的响声,然后,吊坠四散弹开,好在陆芸和傅屿扬反应快,各自抓住了一个吊坠,否则解除重置的希望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完全破灭了。   但饶是如此,古姳还是愣住了。她看着手里的吊坠,忽然之间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难道说,解除重置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她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吊坠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古姳本能地起身,在地上抄起一个木棍,朝着来人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耿子天刚刚从昏迷之中醒过来,还很是茫然,他捂着脑袋,开口道,“卧槽,你要干嘛?”   陆芸也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发现是耿子天醒了过来,她并没有露出多开心的表情,反而更加严肃。   刚刚助手给他们下的药,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药。如果说是按游戏的等级来说的话,一瓶需要648块钱才能解掉的药水,一定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解开的。   想到这儿,陆芸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她也没想到自己的接受能力能这么快,现在居然已经开始利用傅屿扬的钞能力来进行推理了。   总而言之,耿子天这么快的醒了过来,一定是有古怪的。如果他有自己的底牌,也不应该是现在才醒来,刚刚陆芸古姳和狼崽一起拖着他前行的时候,他倒是睡的死死的。   而且,他现在面对古姳的反应也略微平淡了一点……   陆芸正想到这儿,耿子天就像是跳脚了一样,跑到了陆芸的身边,一边叫着卧槽一边道,“她她她,她怎么和你在一块儿?”   “你反应得也太慢了吧。”心里有疑惑,陆芸却并没有提出来,“她现在是和我们一伙儿的了。”   陆芸说完,又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了一个“暂时”。古姳就像是一个别人拿捏不稳的角色一样,你无法肯定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现在提出的合作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会不会一转脸,她就翻脸不认人。   虽然他们的敌人一致,但是理念毕竟不同。而且古姳有没有对她放下戒备,陆芸目前也暂且不知。   耿子天惊呆了,他没想到自己睡了一觉,陆芸居然就和古姳握手言和了。要知道,之前古姳可是捅了陆芸一刀的存在,他们之间的仇可算不上小。   但是他目前的就是完全遵循陆芸的话和计划。既然陆芸这么说了,他虽然惊讶,但也还是接受了。心情复杂地坐在一边,悄悄地打量着陆芸和古姳。   陆芸让狼崽变小抱在怀里,让他所在的角度可以随时盯着耿子天,随后和古姳道,“有可能是这个墓地的磁场在阻止着你离开,要不你到外面去试试?”   古姳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如果说顾勘真的有灵,也许是在阻止她利用吊坠解除重置也说不定。   她心里一点底也没有,但是这毕竟是她最后剩下的机会,不尝试也说不过去,于是索性直接站起了身,“那我现在到外面去。”   陆芸将她拦了下来,“现在到外面去不安全。我们只有聚在一起才能避免助手来伤害我们。你好好想想,如果助手手上有另外一把木仓,那么我们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古姳安静了下来,越是临近复活顾勘的日子,她就越是紧张。她恨不得现在就立刻解除重置,然后插上翅膀飞离这座小岛。半晌,她开口道,“也不是不可以吧,我们有木仓啊。”   陆芸苦笑,把弄着那把木仓,“不瞒你说,我连保险栓怎么搞都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敢开木仓,也不会瞄准,甚至有可能被木仓本身的后坐力伤到。你会吗?”   “我原本就是个普通人,我怎么可能会。”古姳会拿刀杀人,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像这种专业的武器,他还是没有什么能力去动的。   古姳说完这句话,也意识到了陆芸的意思。他们虽然有木仓,但是并不会用,如果真正到了面对助手的时候,可能还是完全被动的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这里是助手的地盘,古姳到这里来过很多次,也只是勉强认得路而已。如果想让她利用这片地形进行战略部署,那还差得远。   陆芸想到了一个事儿,“你知道顾勘的墓碑在哪里嘛?”   古姳正在消沉之中,听到这个问题,有气无力地回答,“知道。你们应该是看到了外面的那个墓碑吧,那个是假的,一个障眼法而已。顾勘的尸体被助手藏起来了,现在还保存的好好的,跟刚刚死去一样。”   陆芸道,“那你能带我去吗?”   “可以是可以。”古姳道,“可是我现在只想赶紧解除重置,然后回家……”   她到这会儿倒是很坦诚,没有撒谎隐瞒心中的欲.望。陆芸也很能理解,只是道,“你只需要大致告诉我们在哪里就好。明天早上我们送你到外面去,你解除重置,然后我们再去找顾勘。但是如果你没能解除重置,我们恐怕就得一起了。”   牛仔裤古姳相比较黑裙子古姳而言,是一个更加果断的人,她占据了古姳性格利落直白的那一面,所以被古姳分配着做杀人的脏活累活。但是这也意味着这个阶段的她心眼稍微少一些,做事也比较凭感觉。因此陆芸这么一说,她就答应了,“好。”   陆芸和古姳商量好了之后,陆芸便将睡袋铺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耿子天忽然悄悄地走了过来,贴在陆芸身边,“喂,你真的要相信她吗?”   “相信她不好吗?”陆芸问道。   耿子天沉吟了一会儿道,“我只是感觉她能杀了你我,证明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啊。”   “哦,是吗?”陆芸道,“我知道,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你不用担心。”   听着她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语气,耿子天稍微有些急了,他道,“和古姳一起行动,睡觉,这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风险,你懂吗?”   陆芸瞥了他一眼,眼里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她心平气和地问道,“既然你这么说的话,你有什么高见吗?”   耿子天看了一眼狼崽,然后道,“我觉得得把她看起来,或者我们现在把她甩掉。你过会儿就直接问出她顾勘墓碑的位置,然后让她一个人出去不就完了吗,我们为什么要和她一块儿过夜啊。”   陆芸摸了摸自己的手背,然后又捏了捏狼崽的脖子,手法娴熟地伺候着这位狼主子。她对耿子天有很多怀疑,但是嘴上却一点都没说,反而做出认真探讨的样子,问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们现在要是分开,就是少了一个战斗力,到时候助手追上来了该怎么办?”   “追上来就让他追上来呗,我们又不怕。”耿子天道,“这不是还有,狼大哥呢么。”   陆芸笑,“你想让它用肉身去挡子弹啊,你怎么这么能耐呢。”   耿子天一时语塞,随后道,“那我就得跟你说个事儿了,其实我会用木仓。”   “哦?”陆芸掀起眼皮,饶有兴趣地道,“你会用?在哪里学的?你不也就是个普通人吗,怎么连这种东西都会?”   耿子天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道,“你别用这种讽刺的语气说嘛,我只是闲暇时间学过一点,和朋友去打过猎而已。不信的话,你现在把枪给我,我打给你看?”   陆芸轻轻地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把枪给你,你要是坏人怎么办?我可是记得,咱们之间的关系也未必有多铁吧?”   “那怎么能这么说呢。”耿子天盯着陆芸手里的枪,眼睛几乎是在冒着精光,他轻轻地敲了敲手指,看起来略微有些着急,“我现在已经彻底归顺了,就是你最忠诚的小弟,我这么说你要是还不信的话,我就真的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忠诚了。”   “哦。”陆芸冷笑道,“可是我不稀罕你的忠诚。如果说你真的完全归顺了的话,为什么又要来质疑我的计划?”   她表现得太过刀枪不入,似乎没有任何的突破口,让耿子天有些着急,男人死死地咬着嘴皮,眼睛微微瞪大,开口道,“陆芸,我只是想要帮你。”   “耿子天……”陆芸将狼崽放在了肩膀上,拿着枪微微抬了起来,最终居然对准了耿子天的脑袋。   “你,你要干什么?”耿子天惊慌失措地后退了一步,但是又因为想到了陆芸说自己不会用枪,停住了脚步。   陆芸笑了笑,“你不要再演下去了,你究竟是谁?”   耿子天一动不动,“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你太懂了。”陆芸呢喃着道,“无论你是谁,总归不是耿子天。” 第74章 神秘人   “耿子天”依旧没有动弹, 他就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一样,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平静地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看着陆芸的眼睛问道, “那你觉得我是谁呢?我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人,起码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一刻,我就是“耿子天”。”   他说到这儿, 笑了笑, 露出一对小虎牙, 眼神似乎有些落寞。在陆芸步步紧逼的追问下,非但没有露出任何紧张的神色, 反而还有力气反唇相讥, “你不相信我就算了。至少也不能污蔑我吧。的确,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非常好, 但你这样说我,我还是觉得非常难过。”   他的反应非常快,以退为进,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陆芸。他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任何恶意, 甚至只是为自己被误解而打抱不平, 但是却在无形之中给陆芸平添了许多压力。   陆芸的表情严肃,捏了捏衣角,面上没有避让分毫,哪怕“耿子天”看起来是站在有利的位置, 也丝毫不影响她迅速地怼回去, “你自己清楚自己是谁。如果你真的是“耿子天”,我绝对不可能问出这个问题来。从一开始, 你的表现就非常奇怪, 我现在暂时不能确认到底是什么东西, 或者说是什么影响了你,但是……你一定不是你。”   “你这话说的有些好笑。”“耿子天”笑着道,“我不是我还能是谁呢,你又说不出来。还在这里随便推论来影响别人的看法。你难道不觉得自己非常过分吗?”   “这里有没有别人,只有你和我,何来影响别人看法一说?”陆芸笑,“你知道吗,在你这样反驳我的时候,我反而更加清楚了,你不是“耿子天”。他虽然嘴非常快,但是如果真的被我冤枉,反应一定不是这样。现在对你而言本就是多说多错的局,如果你不想完全暴露自己的恶心,还不如赶紧闭嘴罢。”   “耿子天”的脸色微变,乍看发现不了端倪,但实际上眉头却已经蹙了起来。只是脸上仍然维持这着的假笑勉强让他看起来不怎么大惊失色。   陆芸弯着嘴角,看起来很轻松,但实际上和这种人对峙她也心很累。   她将狼崽放在了地上,一字一句地道,“我现在没有证据,所以也不会拿你怎么样。准确来说,就算我真的戳穿了你的身份,想必你也不会让我怎样吧。即便是这样,我也不会放弃寻找能够戳穿你的证明。我会允许你跟着我们在一起,毕竟这样更方便我观察你。无论你有什么目的。我都会一一识破,然后处理。”   “耿子天”看着陆芸那张漂亮的小脸一言不发。女孩一直是漂亮的,但是现在这一刻却是充满锐气的。她身上似乎有种势不可挡的魄力,让“耿子天”忍不住想要避让。   到最后“耿子天”也没有接陆芸的话。他只是走到一边的树下坐下,靠着粗壮的树干,合上了双眼,闭目养神着不知道究竟是睡了,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陆芸看着他微微动弹着的眼皮,知道“耿子天”现在肯定是在在酝酿些什么。   最开始让她觉得奇怪的是“耿子天”的行为。看到古姳,“耿子天”似乎只是有些震惊,没花多少时间就归于了平静。   这本就不合理,“耿子天”对古姳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是在心里无法抹除的。这么多次被同样一个人杀死,“耿子天”不可能见到古姳后可以如此平静的处理自己的心情。最开始的惊讶假的就像是演出来的一样,就好像是看到了陆芸的诧异,才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如此自如。   他表现出来的好像是对陆芸非常信任的模样,但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错误。   如果是“耿子天”,他一开始醒过来,就不可能偷偷摸摸地出现在古姳身后。他和古姳的关系那么恶劣,醒后的第一句话怎么会问“你们在干什么”,起码也得是“卧槽”吧。   哪怕“耿子天”真的这么做了,他也是要偷偷地拿刀捅古姳,而不是只在旁边随便的问一句话。   包括后来“耿子天”说自己会用手.枪,也非常的不合理。“耿子天”身为一个撩妹能手,走的是小奶狗的路线,一看平时的锻炼就并不多。   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是单纯为了漂亮练得,看起来是好看,但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战斗力,一看就是不太能打的类型。像这种人怎么可能有专门练过枪法,但凡他要是懂一点格斗,估计也不会被古姳压着打。   而且从“耿子天”一开始叫陆芸姐姐就可以看出,他虽然非常有想法,但是大多是用在了讨好女孩子身上。真的要论打架和野外生存能力,他可能还不如有过在几个副本里闯关经历的陆芸。他说自己有过打猎和用猎.枪的经历,用脚趾头想也是在骗人。   这不怪陆芸小瞧“耿子天”,而是就算是“耿子天”之前在扮猪吃老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和好处。他但凡有点能力,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古姳杀死。   这样的一个人忽然冒出来说自己会用枪,并且想尽办法从陆芸这里拿到那把枪,目的一定不纯。   陆芸现在还不知道“耿子天”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她已经能够确认“耿子天”绝对不是原来的那个他。   至于对方的身份,陆芸的猜测在助手,顾勘之间徘徊,并不确认到底是哪一个。   当然,因为是在墓园这种可怕的地方,也有可能存在其他的灵魂体之类的东西。这个故事里边虽然没有鬼魂存在,但不代表不存在一些可以附在人身上的东西。   陆芸让狼仔盯着“耿子天”,然后展开睡袋躺了进去。   现在睡在睡袋里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因为睡在实在是不太方便行动。如果有人要过来伤害陆芸的话,那么她可能连从睡袋里逃出来都需要一定时间。   但是陆芸是真的不想直接睡在树下。所以纠结了片刻之后,她还是决定躺在睡袋里,起码能够稍微舒服一点。再加上有狼崽守着,应该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陆芸还是将睡袋的口敞开,整个人坐在睡袋里,并没有躺下。   她靠在另外一棵树旁边。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们并没有升起火堆,而是在黑暗之中,靠着手机的光来看彼此。   天黑之后的墓园有些冷,陆芸狼崽变大了一点点,然后缩在了自己的身边,给彼此提供一点温暖。   在墓园里睡觉露营,这真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陆芸感觉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冒险似乎都献给了这个游戏,更何况自己还被当成了游戏里的npc。   她想到这儿就觉得有些难过,只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并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傅屿扬沟通,他看着傅屿扬那双蓝色的狼眼,想起自己和对方一直以来的相处,默默地问,“你不是我想的那样的,对吗?”   傅屿扬听到这句话,恨不得立刻给她一个答复。但是沉吟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开始不知道说些什么。也许是近乡情怯这类的感觉,在陆芸真正问起之前,他感觉自己有说不尽的话想要告诉陆芸,但是等陆芸问完之后,他又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有一种满肚子的想法都被卡在了喉咙里的感觉。   不是陆芸想的那样,陆芸到底想的是怎样?这些他都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对陆芸的感情并不是一个玩家对npc该有的,于是他便直说了,“虽然听起来很怪,但你是对我很重要的人。哪怕我们认识的时间不久,哪怕我们之间有次元壁,这些都不太重要,我只知道,看到你开心的时候,我会开心,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他说到这儿,闭上了嘴。傅屿扬不是一个很会说话的人,他性子直,喜欢把自己的感受全部剖出,陆芸既然这么问了,怕陆芸不信,就直接将自己所有的心里活动一股脑的都交代了。   却没想到这么说正巧说到了陆芸心里的那个点上,她的好感度一瞬间上升了十,在之前上上下下的波动之中,破天荒的突破了50。   傅屿扬看到这个数字就知道自己说对话了,但是他倒是觉得很奇怪。很多人教育过他语言的魅力,要怎么样说话才能讨女孩子欢心,他从来没学过,也不屑于去学。现在才发现,原来自己真情实感的一番话,实际上可能比那些油嘴滑舌更能打动人。   就比如“耿子天”,对于他的撩拨陆芸向来是视而不见的。   傅屿扬的嘴角缓缓地上扬,他看着陆芸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脸却有点红了。他笑了,刚刚那些紧张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他道,“陆芸,我知道你是不是一般的AI,你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串代码都要复杂,但是正因为如此,我没办法把你当一个电脑里的人对待。”   陆芸“嗯”了一声,将头撇向一边,“好了好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代码。”   傅屿扬这么说,让陆芸开始不禁有些好奇,她真的只是一个AI吗?难道说她记忆里的那些背景其实都是游戏设定的?她的家人朋友都是虚构的吗?   这个想法让陆芸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她微微眯着眼睛。刚刚傅屿扬说的那些话,让她很感动,但是却也让她一时间有些听不进去。她反而满脑子都是。自己的身份究竟是怎么样的?   在脑内进行了一番正反的辩论后,陆芸还是确认了一点,那就是她肯定不是一个真正的npc。   因为如果她是pc的话,就不会存在攒够多少诺恩斯点数就能回家这件事。虽然说穿越进游戏以前非常扯淡,但是,陆芸仍旧愿意相信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个设定好的游戏角色。   心照不宣的度过了还算平静的一夜。陆芸醒来之后发现有些不对劲,这里居然只剩下了她和“耿子天”,她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古姳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陆芸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古姳和“耿子天”都会经历重置重置之后他们会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也就意味着古姳现在可能正在酒店里。   陆芸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一点。明明应该被重置,但是却没有被重置的“耿子天”一定有问题。   “古姳呢?”“耿子天”一觉睡醒便问陆芸。   陆芸懒得和他演戏。明明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却假装不知道,好像是在满足什么奇怪的恶趣味一样假装。这就好像是在演一场没有任何目的和好处的戏。明明对两个人都没有任何意义,陆芸已经识破了“耿子天”的身份,“耿子天”却非要继续伪装下去,假装自己并没有出任何问题。   陆芸道,“你自己也是经历重置的人,应该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耿子天”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依旧作出天真烂漫的样子,“你是说重置吗?为什么会有这个事情发生?我为什么没有被重置?”   如果不是知道“耿子天”是在演戏,陆芸恐怕都要被他骗了过去。   陆芸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去看这个狡辩的人。   “耿子天”现在这个做法和在恶心他没有任何区别。这一个晚上,虽然什么坏事儿都没有发生,但是,陆芸却被耿子天的存在搅的睡不好,眼袋都出来了。   可以说现在在她心里,古姳都称不上是一个危险,反倒是“耿子天”像一个□□一样。你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身份,只能凭借猜测,希望自己不会受到他的印象。   不过,陆芸倒是很奇怪一点。如果说“耿子天”真的是顾勘或者助手变得的话。那么他现在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跟在陆芸的身边扰乱他的思维,还是抢到那把枪?   陆芸觉得助手并不是真的需要那把枪。以他的变态程度,家里的枪应该不少。   所以,陆芸无论怎么想也想不出来。“耿子天”现在这样跟着自己究竟是图些什么?   陆芸收拾好心情,带着一些无法说出口的怀疑,和耿子天说,“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一起跟着吧。我现在要去找真正的顾勘的墓碑。你肯定知道那个墓碑在那里,但是不一定愿意带我去。”   “耿子天”沉默了一会儿道,“我都这样了,你为什么还不愿意相信我是耿子天呢?”   陆芸道,“相信我,你浑身上下,满是破绽。”   “耿子天”愣了愣,随后笑道,“你可真没意思。”   他终于愿意卸下了伪装,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带你去呢,你只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可以帮你。”   陆芸挑起眉,“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过分的,我都可以考虑一下。”   “耿子天”道,“其实是非常简单的要求,我感觉和你目前的目的差不多,但是你可能不会答应。”   陆芸愣了愣,本以为对方是在耍滑头,却没想到还真要提出一个要求,她问道,“到底是什么要求你直说便是。”   “耿子天”道,“我想要让你阻止助手复活顾勘。虽然我知道我这个提议现在落在你的耳朵里非常奇怪。但我和助手其实并不是一伙的。我并不想要看到顾勘复活,或者说现在的顾勘即使复活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他了。”   陆芸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眼前这个假扮成“耿子天”的人。显然是对助手有一定感情的,他在谈论起顾勘的时候,眼神悠远,好像是在怀念些什么。   但是,一转眼间,他似乎又什么都没有想起来,就像是原本的耿子天一样,满面笑意地站在那里和陆芸随意扯皮。   “之前带我们。去找到助手的小屋的那个人是不是你?”陆芸忽然问道。   “是我又怎么样了,我想要帮你是没有任何理由的。不要从我的行为中进行推断,你是个很聪明的人,但是有些事情并非是你能够看破的。”耿子天眼神幽深了一秒,随后又笑嘻嘻地道。   “你的目的真就这么简单?”陆芸不太相信地道,“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本身就是要阻止助手复活顾勘的。你为什么还要特地花功夫来告诉我呢?而且,为了让我阻止顾勘复活,你还做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搞得我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中途放弃。”“耿子天”道,“想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需要耗费很大的心神。如果说你半路放弃,那么这个世界上可能就没有什么人能阻止助手了。”   “耿子天”说着揉了揉眼睛,“昨天我那么做的理由其实非常简单,我是想要试探一下你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去阻止这一切。如果你没有看透我的身份的话,那么你大概率也不可能处置助手。那样的话,我会换一种方式劝你离开,但是你现在起码向我证明了一点,那就是你有这个能力。既然你有这个能力,那么我就不再阻止你,我希望你答应下来了我的要求就能够干到底,不要半途而废。”   陆芸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假。如果说“耿子天”现在只是在用另外一种方法骗陆芸的话,那么陆芸不得不说,她有点上钩了。   陆芸微微眨了眨眼说道,“我当然不是半途而废的人,只要你给的信息是准确的。我就一定会完成。这件事我的目标你可能不太清楚,但你只要知道一点就行,在保证这个小岛的人都能够安然无恙之前,我不会随意离开。”   耿子天的眼睛凉了凉,可能是因为换了个芯子,原本那个有些油腻的他现在看起来也清爽了很多,他微微笑了笑道,“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希望你能够遵从自己的诺言,不要食言。”   陆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耿子天道,“那么现在我就带你去顾勘的墓碑。”   他说到这里,又挠了挠头,露出了有些困惑的神情,“说实在的,顾勘这个名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了。但是大家好像都是为他而来,为了他而存在的。”   陆芸一边跟着他一边问,“何出此言?”   “我在这个墓地里待了很多年,准确来说可能也没有那么久,但是久足以让我忘记自己是谁。你问我是谁的时候,我也感觉很好奇。我到底是谁呢?我存在在这个世界究竟有什么意义?我只知道我不能让顾勘复活,就是这么简单。”“耿子天”有些茫然地道,“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可能会不太信,但事实就是如此长点。事情能用常理来解释,有些事情却不能就比如我这件事。”   陆芸并没有要求他说些什么,但是他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耿子天的话,因为对方看起来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但是在这一刻又和他之前的形象不符,茫然地像是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耿子天”问道,“在我带你去顾勘的墓地之前,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陆芸顿了顿,问,“什么事情?”   “那就是关于古姳的现况,你想要怎么处理。你要让他逃离重置吗?还是说你想让他留下来作为我们的帮手呢?”“耿子天”问道。   陆芸道,“你还有办法干涉这个?”   她忽然之间想起之前想要用吊坠解除重置但是却失败了的事情,不禁发问,“所以说昨天。之所以重置没有被解除,并不是因为吊坠的问题,而是你的干扰吗?”   “耿子天”笑着道,“你猜的没错,就是我。唔,这好像是一个不应该告诉你的事情呢,但是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说说应该也没什么影响。这是属于我的小岛,我能对这个小岛进行你想象不到的干涉。”   “因为它本就是我的岛啊。” 第75章 懂我   这句话一出口, 陆芸的表情微变。   小岛的主人难道不就是顾勘吗?还是说他们之前了解到的消息一直有误,其实小岛的主人另有其人呢?   陆芸将这些想法藏在心里,表面上平静地笑了笑, 道,“她就算解除了重置,也不能离开这个小岛吧。”   “耿子天”道, “这话说的倒是, 这个时空的她还在助手手里呢。重置解除之后, 他们都会回到这个时空的她那里,然后她就拥有了真正逃跑的机会。但是, 我并不认为助手会放了她。”   “的确。”陆芸叹了口气, “助手绝对不会放过古姳的。   她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目前暂时还不确定这个“耿子天”的想法。对方看起来很好相处, 似乎也交代了一切,和之前特地刁难他的样子完全不同。可是,这件事情谁也说不准, 万一“耿子天”又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那么毫无防备的她当将会被打的措手不及。   抱着这样的想法, 陆芸开口道,“那就让她先解除重制吧。”   “为什么?”“耿子天”对此有些好奇,他以为陆芸会为了留下这个有力的帮手,而决定不救对方, 却没想到陆芸想的如此透彻。   还是说陆芸真的是个好人呢?   他的想法在陆芸开口的下一秒全部破碎, 只听陆芸微微一笑说道,“反正她也逃不出去, 过会儿我们就先把他救出来, 只要抱住她离开这片地方, 那么助手的仪式也没有办法继续进行。”   “耿子天”发觉事情的走向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是也意识到这同样有趣,更何况陆芸说的也有道理,于是他道,“那就听你的。”   陆芸点了点头,“我们先去找顾勘的墓碑。等找到了顾勘,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好办很多。对了,你把真正的“耿子天”怎么样了?”   “耿子天”道,“他还在这具身体里,只是需要有一些时间才能够苏醒。助手给你们下的药药性很猛,所以说我才可以暂时借用他的身体出来和你说话。不过你放心,他没什么大事儿,醒来的时候只会觉得自己睡了漫长的一觉而已。”   “他没事就好。”陆芸松了口气,虽说她对“耿子天”的印象不佳,但是“耿子天”毕竟是和这件事情没有关联的一个人,牵扯进无辜从来都不是她的愿望。   两人打定主意就开始往顾勘的墓碑去了。早上的雾气中湿气比较重,打在陆芸的肩膀上将她的胳膊淋湿了一片。她轻轻地拱了拱鼻子,将胳膊上的水珠拍了下去。感觉一阵阵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墓园里阴气比较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在路途中,陆芸还想打探一下,便问道,“你认识顾勘吗?我的意思是,不仅仅是知道他是谁,更是和他正面交流过那种。”   眼前披着“耿子天”皮的神秘人明显是一愣,犹豫了一会儿,他道,“我其实并不确认,就像我之前和你说的那样,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的存在似乎只有一个意义,除了那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但是我认为我既然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认识顾勘的。起码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一些接触,包括那个助手,也给我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陆芸颔首,“原来是这样,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其实和助手和顾勘都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呢?比如……朋友?”   陆芸并没有说的是,她想问的是,也许你就是顾勘本人呢。   “那是必然的。”“耿子天”道,“我和他们之间肯定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既然我的目的是不让他复活,那么想必这个关系应该也不会有太好,甚至有可能是敌对的。不过这么推理的话也有一点让我想不明白,如果我并非顾家的人,为何会出现在顾家的祖坟里?”   “万一你是顾家的人呢?”陆芸问,“你就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吗?也许阻止顾勘复活其实是为了顾勘好,就像你说的那样,顾勘即便是复活了,也不是原来的他了,也许……”   她一连提出了好几个假设,问的“耿子天”生生愣住。   “耿子天”沉吟了一会后,道,“你这个想法很有意思。但是我目前来讲觉得是不可能的。其实,觉得顾勘即使复活了也不是原来那个他这个想法也是我自从存在就开始有的,我甚至不知道甚至是假。主要是如果我真的是顾家的人,那么阻止自己的死了的后代复活,岂不是有些太过于残忍了?我更愿意相信我是他们敌对家族的人,虽然我也不确定自己是谁。”   陆芸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再提出追问。   “耿子天”现在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也不知道究竟是装的还是真的。   如果是装的话,那么陆芸不得不说自己有些相信了,对方的每一句话都是首尾呼应的,不存在任何对不上的情况。如果不是在这方面特别厉害的话,就是真实的经历。   而且“耿子天”每次进行回答的时候都不需要经过任何考虑,非常果断的可以给出答案。所以说,陆芸认为除非他是提前准备过这套说辞,否则,他说的一切很大有可能是真的。   两人各自心里都藏了点事儿,一路无话,却也都心怀鬼胎。   由“耿子天”这个明白人带路,他们的行动明显快了起来。狼崽在陆芸身边绕来绕去,随时保证自己可以保护到陆芸,确定能够不让“耿子天”伤害到她分毫。虽然“耿子天”暂时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很多事情谁也说不准,就像陆芸在脑内有很多推断一样,傅屿扬也是如此。   他们现在一是不确定“耿子天”的那番针对自己身份的说辞到底是不是真的,二是不确定“耿子天”的目标就像是他说的那样简单。   顾勘的墓碑果然不是一般的地方,被一片小树林包围着。它离助手的小屋很近,但是,却并不是非常好找,显然助手为了把顾勘藏起来方便进行复活,花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这个地方乍一看你会觉得和小屋的距离相差甚远,但是实际上走起来才会发现,也不过是一条路的距离。   陆芸问,“你怎么知道顾勘是藏在这里的?这个地方可并不好找,如果你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你应该也不知道顾勘的埋葬地方吧。”   “耿子天”摇了摇头,“起初我是不知道的,但这个地方一直对我有一种神秘的牵引。如果不是我的目的是阻止顾勘复活的话,我都快要以为这就是我的墓碑了,而我就是顾勘本人了。所以说找到这个地方对我而言轻而易举。无论我在哪儿,我都依旧可以在不做任何坐标的情况下,凭借那个指引走到这儿。”   他说着,扫了一眼眼前的墓碑,看着上面一干二净的,连一丝灰尘都没有的鲜花和摆设,不禁感慨,“这么多年过去,这里还是和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差不多。”   “你在这里待了多少年了?你有没有试图通过待在这里的年份推理自己的身份?”陆芸再次发问。   “耿子天”无奈地笑笑,“你的问题还挺多的,但是事实就是像我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是没有年份的概念的。我在这里的日子是枯燥又重复的,我经常连昨天干了些什么都想不起来,又怎么能做到数日子呢。”   “就完全没有过?”陆芸不太信。   “耿子天”知道自己不满足她的求知欲她就会一直问下去,于是索性坦白,“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想过要把日期记下来,可是那对我而言未免也太难了。我并不能对这个世界造成任何的影响,除了附体在另外一个人身上的时候。我像鬼,但又并非是鬼,这样的我,该如何统计自己存在的日子呢?我试了很多种办法,但都不能持续足够久的时间,所以……”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这一番话很有道理,陆芸也沉默了。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变成了这个样子的话会如何活下去。   日复一日,只有一个目的的生存一定非常没有意思。陆芸叹了口气,“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我希望这件事情解除之后,你也可以获得解脱。”   “耿子天”倒是看得很开,甚至乐呵呵地道,“你放心,我一定能的,我能够感受到这就是我的执念,只要能够解决这些,我就能摆脱这些厄运和噩梦。”   顾勘的墓碑非常大,几乎可以说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墓园。陆芸刚要往前走一步,就被狼崽拽着裤脚,她朝着狼崽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助手居然也到了这里。   好在助手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他站在墓碑之前。像和一个朋友聊天一样,和顾勘说起了最近的事情。显然,这样纪念顾勘对他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他非常想念顾勘的存在,想念他们过去一起的那些日子。   物是人非,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复活顾勘就能将过去的一切,包括那些折磨着他的回忆一起带回来。   “顾勘,你还好吗,说起来我们已经也有七年没有见了。你的尸体一直被我封存在这里,用特殊的方式保存着,不用担心,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可以重遇了,就在今天的晚上,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真的很想你,想念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个时候大家都单纯而又简单,如果不是因为你的那个父亲,也许我们现在仍旧会在一起,彼此陪伴。”   “我知道,我这么做是一种冒险,但是你我的关系是主仆更是兄弟,我绝对不能让你就这么离开。”   “说到底,我就是替你不值,你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你那个父亲……算了,不说了。”   助手和顾勘说了一会儿话。陆芸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的“耿子天”似乎也有了一次触动。他在那里站了许久,忽然道,“就在刚刚的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可能真的是顾家人。”   “何出此言呀?”陆芸问道。   “耿子天”欲言又止,“其实……哎。”   陆芸鼓励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罢,我感觉我能理解你的感受。”   “你真的可以吗?”“耿子天”问道,“在这个世界上孤独一人,寻找自己到底是属于哪里,所追逐的到底是什么,活着的意义究竟在哪里,这些……我的感受,你真的能明白吗?”   陆芸想到自己现在那个npc的身份,又想到自己外面真实的家,想到傅屿扬,和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将狼崽抱了起来,用包里的布将它脚上的淤泥擦干净,随后平静地道,“我能懂,你相信我,我真的特别能懂。”   “耿子天”盯着她好一会儿,最终长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些话了。每次他在这里说话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顾家人,但后来又否定掉,我总觉得他的那些话似乎是在对我说一样。”   陆芸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觉得眼前的神秘人就是顾勘这种想法更加浓烈,“能具体一点吗?这样我比较好给你分析什么的。”   “耿子天”斟酌着措辞,将自己的心态剖析了出来,“我听他说的话也会留下眼泪,偶尔也会感觉非常触动。也许你说得对,我就是顾家的一个人,但是害怕复活的顾勘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顾勘。所以才特地在这里阻止。虽然我觉得这样听起来我有点多管闲事,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陆芸眯了眯眼睛,想要问“你不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顾勘吗?”,但是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下去。万一这是这个章节里很重要的一个节点,那么她这么贸然的点破,会不会反而给自己带来无限的麻烦?   她和“耿子天”又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听着助手一声又一声的讲述。陆芸也开始觉得有些感动,助手和顾勘的感情是很难描述的,是同甘共苦对抗顾父的战友,也同样是互相搀扶着一起前进的朋友,在这些的同时,重要但可能也没那么重要的是,助手是顾勘的左膀右臂。   他们就像是古代的开国皇帝和将军,是君臣,亦是友人。   但即便如此,陆芸也依旧不能让顾勘复活。就像是眼前这个“耿子天”,和顾勘的父亲所说过的那样,事实真相也许是非常残酷的。那就是即便顾勘真的复活了,他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他了。   助手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祭拜完毕后,离开了。   “耿子天”在原地站了许久,转头问陆芸,“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陆芸,“你觉得我们现在把顾勘的尸体偷出来?有多大的可能能成功?”   “耿子天”一顿,表情有些愣怔,他喃喃地道,“这不太好吧。”   陆芸道,“你这么磨磨唧唧的,我差点以为是真正的“耿子天”回来了,当初他也是这么说的,不过那个时候我们明显是找错了地方。”   “耿子天”摇了摇头,“这还不是因为你的提议太惊世骇俗了。这可是大事儿,咱们不能这样的。”   陆芸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有自己的想法,“你看,如果我们把顾勘的尸体偷走销毁,岂不是就能百分百的杜绝未来的麻烦?而且,在我的国家,人死后本身就是要火化的,所以我并不认为自己这么做会惹怒顾勘的在天之灵。”   她这么说也有很多冒险的成分,如果“耿子天”真的是顾勘的话,那么她就是当着人正主的面要烧人家的尸体,不可谓不大胆了。   但“耿子天”似乎是真的没有记忆,他竟然认真地跟着分析了起来,“你说的是有道理,但是现在助手就在不远的地方,万一助手发现了我们在这里岂不是一切都前功尽弃?”   陆芸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准确来说,何止是前功尽弃,说不定到时候连命都得没,但是有些事情你不尝试一下,就永远会觉得后悔。所以陆芸毅然决然的道,“不,我先和我的狼崽商议一下,等我们商量了过后,如果仍旧觉得要这么做的话,你就得听我的。”   她说完,微微眯起了眼睛,“既然你让我帮你,接下来就得按照我的计划和我的方法做事,无论你接受与否。”   陆芸现在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她相信,“耿子天”一定已经知道了狼崽会说话这件事。他每次看狼崽的眼神,都不像是在看一个动物,而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尊重对方的意见。”   果不其然,“耿子天”的表现非常淡定,他或多或少的从这具身体身上获得了一些记忆,其中就包括狼崽的那一部分。   他理解地点了点头,道,“你去吧,好好聊聊,我当然尊重你的一切选择,只是希望你不要冲动行事。”   陆芸感觉他好说的话的不可思议。她抱着一伙,走到一边,将狼崽放在膝盖上道,“所以呢?你是怎么想的?目前来看,总共就有一种办法和两个途径。第一个途径是销毁“耿子天”的尸体。第二个,是把古姳救出来,只要这两个东西有一个缺失,那么仪式就没有办法进行。顾勘也不会被复活。”   “的确是这样。”傅屿扬面前摆了一个小本子,密密麻麻的写着他的推断,“但是我现在在想一个问题。你觉得这个‘耿子天’会不会就是顾勘本人,只是他自己不记得了呢。”   陆芸摸了摸下巴,悄悄地看了一眼“耿子天”,对方站在灌木丛中半阖者眼睛,看起来十分平静悠闲,“我也有这种猜想,但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或者说你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傅屿扬点头道,“我有点新的想法。我觉得,你看啊,为什么一直说顾勘复活了之后也不一定是原来的那个他呢?原来的那个他去了哪里呢?这个问题就很让人怀疑。会不会有可能顾勘的身体其实是被什么别的东西占据了呢,或者说人在死后再复活,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这一点顾勘早就清楚这,但是又怕自己贪心,所以封住了自己的记忆呢?”   “有可能……”陆芸道,“你这个切入点倒是挺不一样的,我之前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你现在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   “是吧。”傅屿扬继续道,“就算事情不是这样的,他就是顾勘的可能性也相当的大,毕竟能在这么墓园里行走,并且感觉和顾勘有所牵引的人,除了他可能也就没谁了。总之,我认为目前来看,顾勘本人很有可能就站在我们面前。”   陆芸点了点头,“有可能是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当然也不排除他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却不愿意告诉我们,是故意隐瞒的。毕竟如果他知道的话,也许是担心我们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助手知道了他的存在。那样助手一定会更加坚定要复活他的想法,说不定就还会真的酿成大祸。”   傅屿扬赞成了她的想法,并且补充道,“没错,这个助手是个非常偏执的人。很多时候别人说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并且有一些自己的坚持。就像刚刚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偏执让他必须得满足某种条件才能杀了你的话,你恐怕早就已经……不,也许我们早就反抗了,也就没有机会遇上现在的这个“耿子天”。”   陆芸感觉他们已经摸对了方向,于是便问道,“那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究竟是是救出古姳,还是先去是毁掉顾勘的尸体。”   “我觉得和顾勘有关的东西这是个坑啊。”傅屿扬开口道,“现在你也已经知道你是存在在一个……游戏里嘛。根据我玩游戏这么多年的经验,我觉得它不可能让你这么简单的毁掉顾勘的尸体的,更何况顾勘本人就在你身边,助手又在不远处,既然之前我们做过选择要让古姳复活,说不定我们是走向那一条剧情线了。”   “你的反应到还挺快,这么迅速地就开始用游戏的逻辑和我推理了。”陆芸低着头,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表情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傅屿扬笑道,“因为我知道你懂我啊。”   “我懂你?”陆芸抬起头。   “嗯。”傅屿扬的声音里带着温暖的笑意,“你不会误会我的。你……懂我啊,对吧,陆姐姐。” 第76章 是你吗   傅屿扬说完了这句话, 陆芸的表情明显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轻轻撩起头发,假装不在意的说道,“你都是难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傅屿扬笑了笑, “你之前跟我说你喜欢这一套的吗?陆姐姐,因为这点小事就不认扬扬了?”   陆芸赶忙摇头,然后强行将注意力放在了目前的事件上,“所以说,你是更想要去救古姳, 是吗?”   傅屿扬看出了她的羞恼, 没有继续步步紧逼, 他和陆芸的关系能进展到现在这一步已经花了不少时间。为了能让陆芸在知道他是玩家之后不讨厌他,傅屿扬做出了很多的努力。他不希望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而让陆芸感到不适。   “的确。”傅屿扬集中精神, 摸了摸下巴, 思索着道,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眼前这个‘耿子天’说不定也知道古姳被关在哪里, 这样来说……又是一个新的选择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章节里的选择有些多的过分。”   “但是你做出的选择是想要去找古姳, 是吗?”陆芸问。   “没错。”傅屿扬继续道,“除了根据我之前的推理以外,我还觉得这样似乎会比较容易一些。古姳毕竟是个活生生的人,可以成为我们的助力, 但是被埋在这底下的那具尸体,它就只是一具尸体而已,也不能动, 也不能自己站起来跟着我们跑。”   “可是你不觉得助手会把古姳的非常紧吗?他应该是没有机会逃跑的。”陆芸道, “我们要是想把她搞出来恐怕得废不小的力气。不过, 话又说回来,什么不冒险呢?即便是去搞尸体,也有可能会被助手发现。”   两人商议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助手对于尸体的重视程度要远高于古姳。因为古姳没了,他可以随时换一个人来代替古姳的位置,只是需要再延长一些复活的时间。但是如果尸体没了,那么他就再也没有可能复活了。   因此,陆芸最后听从了傅屿扬的建议决定先去解救古姳。   只是为了保证他这一趟来到这边并不是白走一趟,她特地将手机留了下来,反正现在她也并不需要用这个东西,还不如将它当做一个录音工具。   在那之前陆芸清空了手机里所有不需要的,可能暴露他身份的东西,保证助手即使是发现了这部手机也不会知道它是属于谁的,或者说是顺藤摸瓜的发现陆芸的目的。   与此同时,陆芸还趁着这个机会打开了那个她一直没有机会开的密码保险箱。   她猜测了一下后,用资料上李瑞的生日打开了这个保险箱,发现里面放着的居然是一个武器。   这个武器看起来像是一把玩具木仓,比起陆芸现在手上的这把来说没有什么后坐力,操作也很简单,但是它的作用只有一个。   那就是杀死活死人。   何为活死人,其实和丧尸不太一样,而是死后再次复活的人。   显然,小组进行调查之后,为了避免真的有情况,便给了陆芸一把武器。   有这把武器的存在,陆芸就意识到了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的多。   她沉吟着将那把只有她手心那么大的木仓放在了口袋里,然后回去告诉“耿子天”,自己和傅屿扬已经商讨完毕。   “耿子天”看了一眼狼崽问道,“那你们的选项是什么?”   陆芸道,“我们最后决定先去救古姳。”   “耿子天”点了点头,“是个明智的决定,那既然这样,咱们就一起去吧。我知道古姳在哪里,她被关在了一个离这里不远的小屋子里。”   男人说到这儿,眉毛微挑,“那个地方原本是一个仓库,自从古姳一次又一次的试图越狱之后,就被助手彻底关了起来。说起来助手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是把古姳当成座上贵宾的。只不过古姳一直不怎么领情,所以她才有了今天的这个下场。”   陆芸撇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不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对助手非常了解。   助手是什么性格,做了什么事情,接下来有什么目的,“耿子天”其实都非常清楚,这让陆芸似乎是找到了另外一个“耿子天”就是顾勘的佐证。   她并没有立刻戳破这一点,反而和声和气的说道,“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会想要逃跑的,助手的行为本身就是上天害理的,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成为他的工具。”   “耿子天”并没有否认这一点,反而跟着点了点头,“你说的的确是对的。但是如果我是古姳的话,我就会选择聪明一点,不要在最开始的时候惹怒助手未来再找机会逃跑。最开始的时候,但凡她表现出非常乖的样子,助手都不会至于对她如此戒备。导致她最后只能靠其他的方式才能摆脱重置。”   陆芸没有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起来到了关押古姳的地方。   这个小屋子很小,比起助手自己的家,显得有些简陋的过分,里面可能只能够一个人生活。   并没有任何人看着古姳,但是小屋外面却围了一圈电网,门上也放了好几把锁。   这个小屋没有窗户,除非古姳能有能力打个地洞离开的话,否则几乎是不可能的。陆芸透过电网往里面看了一眼,问“耿子天”,“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耿子天”思索了一下,道,“这里有一个小门,是让助手进出用的。但是他不怎么用。”   “为什么?”陆芸好奇。   “因为古姳会重置,重置之后就不需要吃东西也不会饿死,所以古姳已经被关在这里真的很多年了。”“耿子天”答道。   陆芸蹙起了眉,虽然觉得这很残忍,但是却什么都没有说。她微微对“耿子天”抬了抬下巴,说道,“我们去那个小门看看吧。”   “耿子天”带着陆芸走到了小门附近,发现这儿也上了锁。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得出了结论,“咱们进不去。”   “上了锁就进不去?”陆芸道,“暴力拆卸呢?”   “也不行。”“耿子天”道,“这个门连着警报系统呢。”   陆芸想了一下道,“不如这样,我们把这个门踹开,然后你进去,把古姳救出来,我把门从外面关上。助手不知道我们有两个人,看到门是从外面关上的,或许会以为我们已经带着古姳跑了呢。”   “耿子天”道,“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我怎么总觉得你在坑我?”   陆芸果断地摇头,“怎么可能呢?我为什么要坑你,你看,助手哪怕是见到了你,你也可以直接金蝉脱壳。到时候我们再去解救‘耿子天’的身体就好了。如果我被抓了,那咱们不就完了嘛。”   “耿子天”想想也是,“那行吧,就按你说的做。但咱们也得提前商议一下,关着古姳的仓库上还有好几把锁呢。”   陆芸想道,“那个门踹不开?”   “又踹?”“耿子天”瞠目结舌。   陆芸想了想道,“如果踹不开的话,就把门直接捅烂掉就好。”   她拿出之前的那把屠鬼小刀,递给了“耿子天”。   “耿子天”接过小刀,“你让我拿这个去捅门??那个门貌似是铁的吧。”   陆芸还没来得及接话,手上就忽然多了一把电锯。   她这次知道是傅屿扬氪金了,神色复杂地对狼崽说了一句谢谢,随后道,“你拿这个去。不用砍门,直接劈墙都行,最好从助手看不到的角度。”   “耿子天”瞠目结舌,“你这?怎么还能变戏法的?”   陆芸一言不发,只把那个电锯再次往“耿子天”那边递了一下。   看着无话可说只能离开的“耿子天”,陆芸转头问傅屿扬,那玩意儿贵吗?”   “不贵。”傅屿扬道,“说是削铁如泥,但是却是一次性的。”   陆芸不禁佩服,“干得漂亮。”   傅屿扬问,“那你刚刚是不是在忽悠他呢?”   陆芸微微一笑,“那不是必然吗?有工具人为什么不用?”   傅屿扬也道,“干得漂亮。”   两人对视一眼,不禁感觉彼此都坏到了一块儿去。   陆芸和傅屿扬一起躲在不远处,趁着“耿子天”把门踹开的功夫,立刻过去从外面把门关了起来,还特地留下了一点不明显的痕迹,然后又回到了树后躲着。   助手听到警报的声音,立刻赶了过来。但是他刚刚在自己家那边,到这边来还需要花一段时间。   警报声完美的掩盖了电锯的声音,助手到达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是完好无损的小屋,和明显被人暴力破坏了的门。   他微微蹙眉,半跪下来,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门,发现看起来像是从外面关上的,还有一排慌乱中留下的脚印,看起来像是往顾勘的墓碑去了。   他脸色一变,站起身来,却没有立刻动弹。   他的内心正做着天人交战,有一部分的他自己告诉他现在可能是一场调虎离山之计,他应该去看看古姳。   但是一想到顾勘真正的墓碑可能会被发现,他就冷静不下来。就像陆芸之前说的那样,相比较而言,他肯定还是觉得顾勘比较重要。   于是,他挣扎了一会儿后,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了。   陆芸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并没有动弹。   她之前还和“耿子天”约定了一个信号,什么时候她吹三声口哨,“耿子天”就可以出来了。   她现在并没有给“耿子天”这个信号,因为她并不确定助手会不会回来。   果不其然,助手并没有完全走远。他大概是觉得就算是陆芸找到了顾勘的墓碑,也没办法迅速地毁掉尸体,于是便守在了这一边。   他没有贸然进入里面。他见过狼崽的聪明程度,即使刚刚的脚印里有狼崽和陆芸两人的,他也不免在怀疑这是不是陆芸布下的一个陷阱。   他没有立刻上前查看,就是担心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敌人。他和陆芸傅屿扬一样选了一棵树爬了上去,从高处往下看。   但是再高,他也看不到小屋的背面去,更何况“耿子天”非常谨慎,用锯子破坏的区域非常小,哪怕是在正上方也看不出来。   陆芸和傅屿扬很有耐心的等在外面,陆芸甚至搞了一个小面包啃了起来。但,房间里面的“耿子天”和古姳却有点沉不住气了。   准确来说是古姳。   “耿子天”把墙捅开了一个口子,然后爬进来的时候,她害怕极了。   这个小屋非常小,也没有任何生活必需品,除了一张床。古姳每天早上都会在这张床上醒来,然后发呆度过一整天的时间,最后再继续躺下睡觉,然后重置。   就在她精神已经恍惚了的时候,另外三个她终于归位,古姳开始重新恢复了思考能力,并且意识到重置已经解开,复活仪式就会在今天的夜间进行。   她非常焦急地想要逃跑,但是“耿子天”却表现的不紧不慢,似乎也不怕他。这个“耿子天”和她认识的那个耿子天几乎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她对对方有着一些恐惧,所以并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时间久了,她却忍不住着急,“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耿子天”安静地等候着,“在等一个时机。”   “不是吧,那我们就要这么等下去?”古姳气得跳脚,“我们绝对不能这样,再等下去我会死的。你刚刚破坏了电网,现在警报这么大声,你也不怕助手过来!”   “耿子天”仍旧平心静气,甚至安慰她,“不要紧张,我们是有计划的,现在乱动反而是找死,你就听我的吧,我是来救你的那个人。”   他说完后,刚想用电锯吓唬古姳一下,却发现电锯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碎成了几瓣。   “耿子天”看着手里的电锯,并不相信是自己的力量将其捏坏,他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陆芸搞得手脚。   想起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他并不生气,只是笑了笑道,“还挺机灵,就是不知道究竟是搞的什么机关。”   古姳听不懂他的话,也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她现在还没有梳理好脑子里的记忆,四份回忆夹杂在一块儿,然后她身心俱疲。   “耿子天”知道她现在大概是什么情况,继续安抚道,“你想想,过会助手找来的话,我和你是一样要死的,我都不担心,证明我们是有计划的啊。”   古姳感觉自己被这个理由安慰到了,她吸了口气,说道,“希望你说的是对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一切当然都会过去的。”“耿子天”佛系地道,“人只有保持好心态,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加长。”   在他们两人谈话的期间,助手总算是感觉有些等不及了。   陆芸就在他的附近,随时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从树上跳了下来,便将面包放进了口袋,然后拿起那把从他那里找到的手木仓,对准了他。   她不太会用,但是可以试一试。   居然是游戏世界,那么手木仓应该也不会像是现实世界里那么难用。   陆芸如是想着,悄悄地看着助手。   她只有一击的机会,傅屿扬之前检查过了,这把木仓里只有一枚子弹。   而现在的助手手上,可拿着一把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步木仓。   助手先试对着小屋一阵扫射,发现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之后,又往里面走了几步。   他特地制造出了很大的声响,知道如何拿捏人的心思,所以靠这种方式给人带来压力。   古姳果然紧张地都竖起了耳朵,但是“耿子天”却仍旧一副什么都感觉不到的样子,心平气和地坐着。   助手扫射了一阵子后,转过身离开了。   他还是放心不下顾勘。   陆芸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最后还是没有这个胆子开木仓。   她和顾勘的实力差距太远,实在是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她确定顾勘真的离开之后,便准备吹口哨,话到临头,她却发现,“我……不会吹口哨诶。”   傅屿扬看了一眼她无辜的表情,最后无奈叹气道,“那让我来。”   男孩子在这方面的能力可以说的上是天赋,傅屿扬张口就来,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甚至为了掩盖,吹成了小鸟叫的声音,在林间徘徊。只有“耿子天”听了才知道,这就是陆芸给他的信号。   他带着古姳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头,确定外面真的没有人了之后,才道,“走吧。”   古姳也很谨慎,观察一下周围后,两人以最快的速度移动到了陆芸的身边。   三人一狼再次聚集,陆芸首先问古姳,“你现在感觉状态怎么样?”   古姳揉了揉脑袋,“感觉大脑里的信息量有点多,除此以外,也都还好。”   陆芸点了点头,“我们下一步的目的就是要去出口,把你送离开这座小岛。”   虽然这个做法斩草不除根,陆芸这边能得到的最多也就是个NE结局,但是达成HE的要求和条件太多,陆芸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行,所以只能暂且先将就着这样。   “耿子天”和古姳同时点了点头,赞同了她的提议。古姳的脸上流露出了兴奋的色彩,一想到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她就激动地不行。   陆芸安抚着她冷静下来,随后和“耿子天”规划路线。“耿子天”发现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安排的非常巧妙,如果想要直接离开的话,一定要经过小屋附近的几个区域,换言之,很容易被助手发现。   古姳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打架。虽然她的身体状态很正常,但是心理健康却很有问题。偶尔会恍惚的以为自己现在是黑裙子古姳,更加糟糕的是觉得自己是碎花裙古姳,并且认为陆芸是坏人。   三人速度很慢地往门口移动。陆芸其实也想过要不要就在这里待着,但是万一仪式时只要古姳还在墓地里就能进行,那么一切将会前功尽弃。   她伸手拉着古姳,护送着她一步步地向前。古姳偶尔发疯的时候,傅屿扬和“耿子天”就会出来那她制服。   到最后,古姳也有点受不了自己的神经质,拿了一个东西捂住了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发出声音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她还建议陆芸和“耿子天”把她绑起来,但是这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所以陆芸和“耿子天”否决了这个建议。   狼崽依旧是小狼的形态,呆在陆芸的肩膀上。现在他们的目标是越小越好,而且拿狼崽驮着古姳也不可行,每次古姳发疯,发现自己居然在一头狼,而且还是陆芸的狼背上,反应都会更加激烈。   古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所以在不发疯的时候非常安静,基本上没有出声打扰陆芸。陆芸也理解她现在的状况,并没有出声指责,在这样的一片氛围之下,三人总算是来到了门口附近。   傅屿扬一到这里就觉得不对劲,便操控着狼崽走在了最前头。到了距离大门口不远处的地方时,他忽然操控狼崽跳了回来,并让三人立刻后退。   陆芸微微一怔,三人躲在了一个墓碑后面。发现远处居然站着助手。   显然,助手最后还是发现了这几个人逃跑了的事实。他只有一个人,又毫无顾忌,行动很快,没花多长时间就来到了门口,在这里守株待兔。   好在狼崽身型比较小,助手又紧紧地盯着门口,所以并没有发现他们这边的想动,但绕是如此,陆芸也还是为他们捏了一把汗、差点就要将小命赔进去,任谁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陆芸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小声和身后的两人道,“过会儿他要去举行仪式,我们只要在那个时候离开就好了,现在我们先往后撤退一会儿。”   “为什么往后撤?”“耿子天”不太能理解,“咱们现在这样不好吗?这个位置我觉得还挺安全的。”   陆芸道,“我也觉得还挺安全,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古姳时不时就会发疯。我们现在距离助手太近了,容易被发现。   她正想着,就发现古姳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古姳偏偏在这个时候回忆起了一段关于她第一次被助手杀死时的经历,切换成了碎花裙古姳的心态,吓得一张小脸都发白。   她意识到自己不能说话,发出“呜呜”的声音,这个声响暂时和树叶的声音融为一体,没有人被人发现,但是时间久了,助手总能够发现破绽。   陆芸捏了捏鼻梁,小声开口道,“你别怕,也别乱动,我们是来救你的。”   对于现在的古姳而言,她刚被“杀死”,然后一转眼就出现在了这里,眼前这两个怪异的人在墓园里告诉她要就她走,此时心态还不成熟的她根本不信,更加激烈的挣扎了起来。   陆芸揉了揉太阳穴,现在有没有能把她绑起来的道具,陆芸只能亲手将她的胳膊反剪在身后,然后押着她往树林深处走。   古姳见状害怕的厉害,她没时间去消化那么多的信息,只想着逃跑。   这边的动静终于还是大到让助手察觉到了。助手的眼神紧紧锁定了过来,然后开始往这边冲。   陆芸让狼崽变大,然后试图将古姳摁上去,却没想到古姳出其不意地撞在了陆芸的脑门上,给了她一个头槌,将她的脑门磕破出血,从狼崽身上摔了下来。   古姳对这里也还算熟悉,她慌不择路地开始往外跑。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让自己跑向了死神。   “耿子天”试图去抓住古姳,但是女孩却在求生欲之下爆发了。她几乎是在用完全透支体力的方式向前略去,最终,在“耿子天”好不容易抓到了古姳的时候,他也和助手四目相对。   陆芸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摔得不轻,地上的树枝甚至划破了她的脸,虽然伤口不深,但是还是让她疼的难以忍受。   她捂着脸和现在几乎没什么知觉了的右腿站起身来,坐回了狼崽的背上,为今之计也就只有和助手正面一战了。   但是她也留了一个心眼,让自己随时有逃跑的能力。   “耿子天”和助手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似乎有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   这一次,“耿子天”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纠结已久的问题,“我以前认识你吗?”   助手也愣怔了一会儿,虽然以前也很耿子天见过很多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感觉特别熟悉。   他倒是没有像陆芸一样奇怪为什么耿子天现在醒了。毕竟既然陆芸和狼崽没事,想必他们也有办法让耿子天也没事。   他更加惊讶的是耿子天身上的那种熟悉的气场,以及他说的那句话。   语气和原来轻浮的耿子天完全不一样。   助手说不出那种奇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于是一时间完全呆在了原地。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耿子天啊。”   “耿子天”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和处境,收起了那些想法。转身就想要逃跑。   但是助手怎么可能放任他离开,在他身后猛地伸出了手,然后将他拽了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失去他钳制的古姳转身就跑。现在的古姳再一次恢复了自己的记忆,知道陆芸才是那个可以帮她的人,于是立刻冲了过来翻身上来,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却用眼神示意陆芸:“快,趁着现在。”   “耿子天”也悄悄地给陆芸使了个颜色。陆芸咬了咬牙,和狼崽一起带着古姳跑了起来。   反应过来的助手懊恼地提起木仓,对着远处一阵扫射,但是已经为时已晚。   他最终拿起木仓,泄愤似的怼上了“耿子天”的脑袋,却听他忽然温和地叫了一声,“阿瑞。”   记忆一下子被拉得很远。   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时候,他和顾勘还在一起玩。   顾勘长得好,家里有钱,所以一向不缺朋友。而当他找他的时候,就会这样唤一声“阿瑞”。   助手立刻就会出现。他那个时候就是这样一副平平无奇的面貌,对着顾勘百依百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不反抗。   他也是顾勘最好的朋友,两个人都有女友的时候,还一起去double date,就在这片小岛的沙滩上,一起享受阳光。   那个时候,顾勘就告诉他,“阿瑞,等我死之后,就会葬在后面的这个墓园里。”   他身体不好,所以是个享乐主义,活一天是一天,对死后的世界似乎也没那么多的恐惧。   助手听了,就道,“那我就在里面搭一个小屋子,然后在里面生活,继续做你的助手。说不定有机会,你还会回来看看。”   顾勘觉得很好笑,便开口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有意思。我死之后你就是自由身了,去哪里不好?非得陪在我的身边?”   助手道,“可是我是你的助手啊。你知道以前欧洲的执事吗?他们从小就被训练着对主人忠心耿耿,就像是我对你一样。我会永远守护着你,无论生死。”   他说到这儿,又想起了海边正在玩耍的女友,“不过,我估计我未来的妻子会觉得和很头疼了。”   “所以还是算了吧。”顾勘道,“墓园里那么多人,我也不会觉得孤独。你不用来陪我,偶尔来看看我就行。”   受顾勘的豁达影响,他们都不觉得死亡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个时候的助手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释怀,完全能够走出去。毕竟顾勘是个有信仰的人,他死后一定也会去到他信仰的世界里。   直到顾勘被谋杀的那一天,看着被人拖走的顾勘父亲,以及听着其他亲戚的哭喊声,助手第一次发现,他接受不了这一切。   如果顾勘是正常死亡,那么他可能还会稍微能看开一点,但偏偏顾勘是被他那个杀千刀的父亲谋杀的。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这一切?   助手看着眼前的“耿子天”,眼神发生了变化,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少爷?”   “耿子天”也愣住了,他后退了一步,“你是说,我是顾勘?”   虽然仅仅只有几句话的功夫,但是助手几乎已经完全确认了这点。顾勘的说话方式和眼前的“耿子天“几乎一模一样,他们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就是同一个人。   现在“耿子天”一副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样子,让助手痛心疾首,他也不在意顾勘上一秒还和自己对着干,热泪盈眶地道,“少爷,您回来了?”   他用上了尊称,这是很多年都没有的事情。自从和顾勘玩的好了之后,助手就被勒令不许再这么称呼顾勘。   他看着“耿子天”现在蹙起眉头的样子,感动的眼泪都已经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当年的顾勘就是顶着这样的表情告诉他,“阿瑞,不要这么叫我,显得我们生疏了,我们既然是朋友,那就应该去掉尊称,我叫你阿瑞,你就叫我顾勘就好。”   他想着,还笑,“阿勘太难听了。”   现在,故人的笑容已经远去很久,助手控制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开口道,“少爷,您怎么现在和陆芸那伙人在一起啊!他们是在阻止我复活您啊!”   “耿子天”的表情复杂,他现在并不确定是什么情况,有很多线索证明他就是顾勘,但他却并不太愿意接受。   即便他是顾勘又能怎么样呢?   “耿子天”想。   他现在还不是得阻止自己复活?看着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复活了,那对他而言岂不是更加残忍?   所以,他并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叹气道,“我不是顾勘。”   “你是。”助手笃定的道,“虽然你现在用着耿子天的身体,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你就是顾勘。”   他说着,又哭又笑地道,“顾少爷,我是阿瑞啊,您刚刚还叫我的名字,现在怎么就不认得我了?”   “耿子天”再次后退一步,刚刚他叫那个名字完全是脱口而出,并没有经过大脑的考虑。   他懊恼着自己怎么会如此冲动,便想着要脱离耿子天的身体。   但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现在脱离耿子天,把他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和助手说话了。   “耿子天”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的心脏正跳的很厉害。   这一天下来占据着耿子天的身体,都快要让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拥有心跳呼吸,可以随意的对这个世界做出改变,却又不知道能这么做的自己究竟有多么厉害。   可他是个死人。   “耿子天”清楚这一点。   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如果他真的是顾勘的话,现在就是扼杀自己唯一复活的可能。   万一呢……?   万一真的复活过来的是他自己呢?   有这个可能性吗?他也可以再一次拥有心跳吗?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寄宿在别人的身体里,才能偷走片刻的,活着的感情。   “耿子天”的手攥紧,他看着助手,开口道,“我想和你聊聊。”   .   另一边,陆芸和古姳跑出去好远,才停了下来。   陆芸依旧躺在狼崽的背上,她感觉自己的腿骨折了。这次章节她可真是多灾多难,而且她看向一言不发的古姳,直到对方又犯病了。   这次古姳身体里的是黑裙子古姳这个人格。她依旧不能说话,但是却静静地看着陆芸。   “你还记得我吗?”陆芸试探着道。   古姳点了点头。   陆芸继续道,“记得多少?”   古姳眸色微深,陆芸知道她估计记得的不少,肯定包括一些自己不太好的部分。   比如派狼崽咬伤了她的手。   无论如何在这之间他们都是敌对关系。陆芸现在只能安抚古姳,说道,“在你失去的这段记忆里,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我救你出去。”   这个形态的古姳还是可以说话的,陆芸让狼崽将她摁住不逃跑,然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一遍。   古姳不能说话,但听得很认真,到最后,她拿着一个石头在地上比划道,“你是说重置已经没有了?”   陆芸点了点头,“解除掉了。”   “真的吗?”古姳显然有些兴奋,手都在抖。   陆芸却戳破了她的欢喜,并且道,“虽然确实是真的,但是现在还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得逃出去,才能避免助手继续利用你做法。”   古姳点了点头,继续拿着石头在地上写,“那你有计划吗?”   陆芸遗憾地摇了摇头,“这次还真没有,刚刚我们计划失败了一次,因为你……人格切换了。”   古姳头疼地拍了拍脑袋。她知道根据陆芸之前的说法,她这个人格维持不了多久,并且再次切换回来的时候,她又会忘记这段谈话,并且再次和陆芸刀剑相向。   陆芸喝了一口水,道,“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和七八个黑裙子形态你聊过了,其中两个表示不相信我,一个觉得我疯了,四个觉得我是和助手一伙的,只有现在的你相信了我。”   其实陆芸也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因为只有现在这个黑裙子古姳,是真的认识她的。   之前那个都没有和她在一起的记忆。   古姳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在地上写字,“很抱歉,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芸道,“只能等一会儿再出去了,也不知道耿子天怎么样了。”   想起她走时听到的那段对话,陆芸就有些担心,“不会被策反了吧?”   古姳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犀利。陆芸继续道,“其实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那我就只能寄希望于真正的耿子天的药效过去之后,能快点回来顶替那个霸占他身体的存在吧。”   古姳和陆芸相视无言,坐了好了一会儿后,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一阵谈笑声。   他们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小屋的附近。   “耿子天”和助手一起在往小屋里走,助手眼眶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个和老朋友久违重逢,感动落泪的老实人,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做出过怎样的行径。   “耿子天”看起来也很平常,似乎是真的被策反了的模样,和助手一起走进小院,但是却没有进房间,“就在这里聊吧。”   助手连连点头,“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看着“耿子天”,似乎看到了掩藏在这副皮囊之下的顾勘。他紧张地搓手,并且道,“顾少爷,您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吗?我还有一些我们小时候的相册,我可以拿出来……”   他说着说着,又哽咽了,看着“耿子天”略带茫然的神情,解释道,“抱歉,我们已经有七年没有见过了。”   “耿子天”……不,现在应该说是顾勘才对,对着他微微颔首,安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既然已经有这么久了吗?”   助手点了点头,“七年了,我一直住在这里,等着你回来,你这次回来还会再走吗?”   顾勘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当然还会再走啊。这具身体也不是他的。等耿子天醒来之后,他就会被挤出去。   耿子天不会睡一辈子,他不需要几天就能醒。   可是,如果告诉了助手真相,后果可能是无法估量的。   助手会发疯,会杀人,回伤害很多无辜的姓名。   他会执意要将顾勘带回来,所以做出很多更加残暴的事情。   这是顾勘不想看到的事情。   他自从死之后,一直都还是个挺佛的人。   死后的日子很无聊,他又不知道自己是谁,甚至连回味过去都做不到,只能自己和自己说话,还有看着助手在墓园里活动。   助手给他带来了很多新鲜事。也许是觉得顾勘会回来,助手总是将电视开着,然后播放着电视剧。   顾勘就会过去蹭一会儿,在那个房间里,看着那信号不是很好的电视。   这些年来他看了很多电视剧。有些是儿女情长,有些是民族大义,总之都很有意思。   所以,可以说,即使他不是顾勘,他也和助手有着单方面的,还算深厚的感情。   他这一路以来有很多次可以杀了助手,伤害助手,可是他都没有。   他竟然觉得有些难以下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就是顾勘的原因。   顾勘想了很多事情,最后回答道,“如果我想的话,我会回来看你的。”   模棱两可的答案,却仍旧让助手很开心,“所以这一次,你是回来看我了吗?”   顾勘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这次不是。抱歉。”   他不想对助手撒谎。   这么多年来,助手可能是唯一一个记得他的人了。他不能对这样一个人如此残酷。   “那是为什么?”助手的笑容一顿,但是又很流畅的接了下去。   他开解自己的方式很简单,顾勘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又怎么会记得他呢?   只要他回来了,其实什么理由都无所谓。   哪怕他做了很多让自己心烦的事情,但是没关系。   只要顾勘回来了,只要他还是那个顾勘,他们的关系就总会回来的。   他会告诉他的。   就像多年前他们约定好了的一样。 第77章 墓穴   但是顾勘真的还是当初那个他吗?   这个问题连顾勘自己都回答不了。   在这个世界上漂泊了如此多年的时间, 顾勘已经不是大家记忆里的那个存在。   再加上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他做出这个选择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难。   他微微扬起嘴角, 笑了,“阿瑞,有点事情我要和你说。”   “你说。”助手的眼睛一亮,凑到了顾勘身边,问道, “少爷您说?”   顾勘揉了揉太阳穴, 开口道, “我不想这么活着。”   助手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呆在了原地。   顾勘这句话无疑是否认掉了他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努力。   但是他却并不在意这个, 更加在意的是……   “为什么?”他拍案而起, 盯着顾勘说道, “你为什么不想活下来?”   顾勘解释道,“我不是不想活, 而是我已经死了啊!我已经是死人了阿瑞,我活着的目的是为了开心, 而不是为了背负着其他人的痛苦和生命!你现在这样做我并不会开心的,不如放弃自己,放我离开!”   助手的深呼吸了几下,表情越来越难看, 他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扣着桌子,“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除了古姳以外, 没有人会死的。所有人都会活下来, 你不用感到有心理压力!”   “可我就是有了!”顾勘站起身来,感觉自己无法和他沟通。   他以现在这个状态存在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阻止助手复活自己。   当他意识到自己是顾勘的时候,他也很震惊,但是后来他就觉得自己可悲。   他是一个多么可悲的存在啊,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日子才不过匆匆二十几年。死了之后,唯一存在的意义居然还是要让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记着他存在的人放弃复活他。   多么可悲啊。   可是顾勘却不得不这么做。   他更不愿意看着不是他的那个人被复活。或者说是,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变成一个可怕的家伙。   他更愿意像现在这样洒脱的,没有任何压力的,就像是他生前那样的活着。   而不是变成一个可怕的模样。   那样的话,他存在与否又有什么差别?   反正总归也不是他了。   他活着的时候珍惜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热爱着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他死了之后,也仍将如此。   他依旧对这个世界抱有着爱,而不是伤害。   所以他不想复活,这才是他这么多年来的执念。   他不想让助手因为对他的感情,从一个正确的出发点走向一个错误的结局。   他如是想着,缓和了语气,“不用为了我惩罚自己,你早就该成家了,在我死后,你就不再是这份职位上的人。所有有句话用在这里不太合适,但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相信也不是不懂。”   在助手快要落泪的眼神之中,他接上了下半句,“我不需要你这样对我,你……管得太宽了。”   助手沉默了下去。他像是失去了一切一样,跌倒在了椅子上。   顾勘知道自己这一番话对他的伤害将会是非常的大,但是他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助手再去做任何蠢事。   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兄弟,居然在死后因为这种事情撕破脸皮,想起来也是好笑之余,还有那么一些可悲。   顾勘站起身,不打算再呆在这里。他得去找陆芸了,现在他隐约记起来了一些新的东西,要趁着这个时间跟陆芸说清楚,这样的话等他完全消失了以后,也许也会有些属于他的东西留存下来。   他着急地往外走,却忽略了助手在他的身后也跟着站起了身。   男人的表情一瞬间狰狞无比,他拿起了手里的猎.枪,对准了顾勘。   然后,“砰——”得一声。   助手眼含热泪,嘴里却说着最最无情的话,“你不是顾勘。不可能是他。”   耿子天的身体应声倒下。   .   陆芸和古姳都惊呆了。   陆芸在某个瞬间,都差点冲了出去,但是因为她的腿骨折了动不了,最终只能作罢。   她眼睁睁地看着助手将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耿子天拖走,知道顾勘现在一定是被赶出了那具身体,还漂浮在空中。   但是,他们可能到最后,都不会再有沟通的机会了。   天色渐晚,陆芸第二次尝试带着古姳离开。   因为古姳最近几次发疯都显得比较冷静,所以,她将堵在古姳嘴上的东西拔了下来,让她重新能说话。   这次的气氛显然更加沉痛,陆芸一个人应付着古姳时不时的发疯,脑子里面全都是顾勘的事。   他是个好人,意外地是个很不错的人。   在各种纠结之后,他最后还是出于各种原因,保住了那一颗赤子之心。   可是他的那一番话却同时伤害了三个人。   顾勘,助手,还有无故躺枪的耿子天。   也不知道现在耿子天的身体到底还活着没有,陆芸一想到自己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流逝,就感觉心肌梗塞。   她伸手摸了摸狼崽的毛,感觉自己再次需要一些安慰,这个时候,已经在人格切换之中变得有些迷迷糊糊的古姳忽然爬了起来,说道,“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陆芸愣了愣,随后道,“你说。”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是怎么来到这座小岛上的吗?”古姳恍惚着问道。   “说过一些。”陆芸点了点头。   “但是肯定不仔细。”古姳一下子就猜到了,“有部分是真的,有部分是假的,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很多日子之后,我变成了个会骗人的家伙。”   陆芸笑了笑,“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准确,但是我并不认为你是个讨厌的人,起码现在不这么认为了。你杀死耿子天和詹雯倩的事情我没办法代替他们原谅,但是起码你最初的想法只是离开。”   古姳苦笑了一下,“等这件事结束后,我会好好反省自己,但现在我想和你说说我来到这里的全部过程。”   “你说。”陆芸道。   古姳看了一眼逐渐落山的太阳,一边想一边道,“那是很久以前的时候啦,我当初其实和顾勘真的是情侣关系。”   陆芸愣住了,随即问道,“你们……”   古姳道,“他有钱,帅,而且还有权利,还能继承一个很大的小岛,你说呢?而且他这个人风趣幽默,挺有意思的,所以我自然而然地沦陷了。”   她顿了顿,继续道,“其实我们之间的爱情,和耿子天跟詹雯倩差不多,说难听点就是各玩各的,偶尔有需要才会聚集在一起。顾勘身边的女人一直不少,但我是他唯一带给助手见过的人,我的天呐,当初我都以为我们会这样过一辈子。”   她看着天空,说道,“但是我错了,他死的太早了。他死后,助手就盯上了我。助手告诉我顾勘的遗愿就是要和我在一起,现在看来估计都是他编出来忽悠我的。”   陆芸一直沉默不语,鼓励她继续说了下去。   “助手问我要不要和顾勘冥婚。”古姳道,“我当初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想要就这么答应他。但后来我冷静下来之后发现……我冲动时的选项可真对啊,顾勘那么有钱,我嫁过去就是享受荣华富贵,何乐而不为呢?对吧。”   陆芸叹气,“可是你错了。”   “是啊,我错了。”古姳苦笑,“我现在想来,如果我真的是因为爱情嫁过来,说不定还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但偏偏我是为了钱,所以到最后,我其实一无所有。”   她顿了顿,苦中作乐地道,“好歹我也当了许多年的富太太。”   陆芸反问,“被关在仓库里那种?”   古姳摇头,“你不要泼我冷水嘛,我已经很惨了。”   陆芸虽然知道她也算是自己作的,但是估摸着就算是她不同意,助手也会想方设法把她搞过来,所以还是安慰了一声,“的确是挺惨的。”   古姳:……   她看向陆芸,“你可真会安慰人啊,说的我更觉得自己惨了。”   陆芸无辜地摸了摸鼻子。   古姳继续道,“但是也还好。我其实是在最后一年才被关进去的,之前过的日子的确是挺好,除了每晚要被人杀一次。因为耿子天和詹雯倩是当初最后一批的客人,所以另外三个形态的我才会一直抓着他们不放。也是一段孽缘了。”   陆芸道,“不要说得这么轻巧,虽然说你知道他们会重置,但那毕竟是一条命。”   古姳道,“我知道了。”   她很努力地保持乐观,但是眉眼之中还是带了一些落寞,“现在不知道能不能跑出去呢,我真的不想死在这儿。”   陆芸看着越来越浓的大雾,低下头问傅屿扬,“你还能找到路吗?”   “事实上……”傅屿扬拉长了声音,“不太能。”   陆芸扶额,“那你还带着我们走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早说。”   傅屿扬道,“我最开始以为自己能找到的,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错得离谱。这里的雾气实在是太大了,没有那个顾勘带路,我们根本找不到方向。”   陆芸知道这不怪他,只能开始想办法,“那我们也不能漫无目的地在这里晃悠吧?晚上七点就快要到了,到时候……”   她想想那个后果都觉得可怕,叹气道,“咱们要不然,试试做标记?”   傅屿扬道,“我已经做了,但是这些大雾好像有吞噬东西的能力,我做的标记现在一路都没有找到一个。”   古姳看了一眼后,说道,“我本来是知道路怎么走的,但是现在感觉有点奇怪。也许是临近顾勘的复活,这个墓园的地形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虽然不大,但是足以让我完全失去方向。”   三人就像是完全失去目标,又在墓园里逛了一会儿,竟然意外地来到了顾勘的墓碑附近。   陆芸顺势捡起了自己之前放在这里的手机,将录音关掉,坐在一旁的树林里听。   她的腿一直隐隐作痛,如果不是知道离开这个副本一切都会恢复的话,绝对不敢像现在这样剧烈运动。   陆芸将手机里的录音加速播放了出来,居然在中间听到了助手和另外一个人的对话。   这段对话应该是在助手去检查墓碑情况的时候发生的,只听顾勘问道,“你没事吧?刚刚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   紧接着,陆芸听到了一阵风呼啸的声音,然后一个不太明显的音调似乎传了出来,“没——”   助手在这一声之后,出言安抚道,“你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陆芸这次知道了要仔细听,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听到了风声中有一句“好——”传了过去,依旧不太明显。   陆芸反复把这一段听了五六遍,确认了助手一定是在和某种东西交流,而那种东西很大概率就是顾勘。   可是这不合理啊!如果这个和助手说话的人是顾勘,那他们认识的那个人是谁?   陆芸紧张地眯起眼睛,开口道,“你们有听到这个声音嘛?”   傅屿扬道,“听到了,还挺大的,这是怎么回事?”   古姳也问,“怎么可能?我们不是已经确定了耿子天身体里的那位是顾勘了吗?难道说他另有其人,还是说……”   古姳说到这儿,悄悄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墓碑,说道,“还是说这个墓碑里的东西,其实并不是顾勘?”   “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陆芸道,“目前来看,之前说顾勘说过,即使是复活了,那个他也不会是他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在他原本的身体里?”   “这……”古姳迟疑了一下,竟然觉得很有可能。   “我们既然都到这里了,不如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傅屿扬提议,“因为助手随时可能来,我建议我们要定一个暗号。”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陆芸问道,“现在咱们仨,一个我,战五渣,一个古姳,不定时抽风,你算是唯一一个战斗力了,总不能掰成两半用吧?”   傅屿扬道,“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不如,就是你和古姳留下来,然后我去打探一下?”   陆芸想了想,看着现在一直很正常的古姳,问道,“你觉得你自己可以吗?你觉得我能搞定你吗?”   “能吧。”古姳不太确定地道,“我觉得我就算是发疯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可怕和夸张吧。”   陆芸沉默了一会儿,不置可否。   三人在原地呆了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按照傅屿扬的说法行事。   傅屿扬将狼崽变小,然后和陆芸一起配合着用地上的藤条,废了一些功夫和时间将古姳绑了起来,保证现在算是半瘸的陆芸可以能搞得定她。   然后,他才让狼崽跳到了墓碑的面前,进行查看。   墓碑很安静,没有发出之前的声音。墓碑的附近有一个小洞,看起来能供一人进出,傅屿扬靠着狼崽的能力,先是调整视角看了一眼陆芸,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跳了下去。   底下是一个很深的墓穴,狼崽从上面跳下来,落在了一个软乎乎的垫子上,一转头,就看到了旁边躺着的顾勘。   平心而论,顾勘是一个挺帅的人。即使是像现在毫无生气一样的躺着,也让人觉得他随时有可能睁开眼,醒过来。   他的胳膊上是很漂亮健美的肌肉,右手的小臂上还有一个烫伤留下来的印子。这么久都没有消掉。   他躺在一张很大的创伤,周围被一团看不清的气体包围着。傅屿扬大胆猜测,这个地方就是小岛的最中心,这些气体就是让小岛有如此魔力的存在。   傅屿扬操控着狼崽在这个墓穴里移动。墓穴虽然看起来一览无遗,但是要接近顾勘却危机重重。那个小洞下面接着的虽然是个软榻,但是两边全是机关,稍不留神就会葬送小命。   并且,为了避免有像狼崽这样的非人形生物出现,这个墓穴里还放着很多捕兽器,可谓是万无一失了。   虽然和那些盗墓小说里的墓穴没得比,但是也很有排面。   傅屿扬操控着狼崽利用变大变小的能力试探出了几个机关。其中一个就擦着狼崽的毛过去,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虽然并不是亲身经历,但是傅屿扬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冷汗。这个游戏真的太真实了,那逼真的音效,让傅屿扬感觉自己就像是沉浸于其中。   这样变大变小的试探方式很快就不管用了。一是傅屿扬发现他离开陆芸越远,能力就会越弱,二是他发现机关越来越密集了。   傅屿扬感觉有点无语,按照这个设置,到时候要是顾勘真的被复活了,一醒来岂不是就得被捅成筛子。他掐指一算,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大概十几分钟,于是就决定原路返回。   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回去的路并不在这一边。   这显然是助手一个很高明的设置,墓穴的入口和出口处并不在一起。傅屿扬刚刚掉下来的时候是很快,但是要上去却有很大的难度。   傅屿扬用眼神观察了一下,发现那个出口居然在隔着一整个墓穴的另一端。这可把他气了个够呛。他操控着狼崽一点点的挪动,试图避开所有的人,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也许是洞穴被风吹而产生的回音,但是傅屿扬感觉自己听到了有人在说“是谁——”。那个感觉和陆芸录音里的差不多,让他立刻看向了躺在那里的顾勘。   也就是这么一个动作,然后他触碰了一个机关。   下一秒,一边刀冲着他飞了过来……   .   在外面的陆芸并不知道墓穴里面有怎样的艰险,她正在和古姳“聊天”,准确来说,是碎花裙古姳。   这会儿的这个碎花裙古姳状态稳定,看起来是刚刚到小岛上的那个她,虽然被绑架了看起来十分恐惧,但是却有理有据地用唯一能动的脖子上下摆动,和陆芸讲着不能撕票的理由。   陆芸心里有点担心傅屿扬,但是却也没有办法。这还是她这么久以来难得的和傅屿扬分开,也不知道他在墓穴底下到底怎么样了。   陆芸索性和碎花裙古姳攀谈了起来。她说,碎花裙古姳点头或者摇头。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了你吗?”陆芸问道。   碎花裙古姳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要是不放呢?”陆芸又问道。   碎花裙古姳大惊失色,并且疯狂地摇头。   “可是你已经看到我长什么样子了呀?到时候你跑出去,报警怎么办?”陆芸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倒也还挺可爱的。虽然物质并且蠢,但起码没有那么有城府。   碎花裙古姳听了陆芸的话,拼命挣扎,但是却动弹不得,他最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不懂。”陆芸立刻道。   碎花裙古姳着急了,疯狂地点头摇头点头摇头,都快把自己的脖子给扭坏了,都出了残影。   陆芸乐得不行,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放你出去,你绝对不报警吗?”   碎花裙古姳这才停止了自虐一样的头部运动,严肃地点了点头。   陆芸回以一个同样严肃的笑容,“不要,我拒绝。”   她还没来得及看到碎花裙古姳震惊的表情,对方就已经切换了回来。古姳看着陆芸的样子,知道了对方刚刚大概在做些什么,有些无语地看着她。   陆芸丧失了唯一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只能坐回来。此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立刻警惕地看向了远处。   助手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正一步步地往这边走来。他手上依旧拿着那把伤害了耿子天的□□,一切都好像并没有影响到他。   只有他泛着红的眼眶透露了他完全不平静的内心。   陆芸看着走到了墓碑的面前,缓缓地坐了下来。   他看起来有点着急,但是却仍旧得等时间。他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相册,里面是他和顾勘的合影。   那时候的顾勘笑得如此灿烂,又怎么会知道几天之后,他就那么冷冰冰地躺在了地底。   空中似乎有一阵似男似女的悲鸣声,久久无法散去。 第78章 危险   傅屿扬反应还算比较快, 堪堪躲开了那个机关,但运气很不好的又踩到了一系列机关,最终再左右闪避之中,他跳到了顾勘肚子上。   好在狼崽现在是小狼的体型, 不至于把顾勘压坏。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接触到了顾勘的傅屿扬有些无语, 也不知道这是歪打正着, 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狼崽身上没有任何火种, 傅屿扬便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原地把顾勘的尸体毁掉,但是实在是有点麻烦,并且还很危险。   如果顾勘的尸体没被毁成功,而且狼崽还被墓穴的自我保护机制给搞没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虽然理论上来说狼崽是不会被搞死的,但这并不绝对, 就比如陆芸的手机在被扒了sim卡之后依然可以用,但是如果被大卡车碾碎就不可以了,归根到底还是程度不同, 就会有很多区别。   傅屿扬站在顾勘的肚子上, 看他闭着眼睛似乎还挺安稳的样子, 试着让狼崽狠狠地踩了他一脚。   没有反应。   傅屿扬又让狼崽跳起来踩了他一脚。   仍旧没有反应。   他盯着尸体许久,调转了许多视角, 都没有看出这个尸体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他摸了摸下巴, 考虑到了一个可能, 或许, 那个发出声音的并不是尸体呢?   也就是说, 只是有一个在暗中的存在, 一直在以顾勘的名义和助手对话, 引导对方做出选择, 催化对方心中的执念,试图借用顾勘的尸体复活。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顾勘即便是失去了记忆之后也一定要阻止助手复活自己,因为即便是他真的复活了,复活回来的那个人也不是他了。   就在傅屿扬思考着要不要放手一搏,对尸体下手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声音。   他立刻利用狼崽娇小的身型,躲在了顾勘的脑袋后面。   助手一下到墓穴,就发现这里有一些机关被触发了。   他双目欲裂,紧张地看向了远处的顾勘,发现对方安然无恙,松了口气。   他之前在外面时,听到了风声,似乎是顾勘在对自己说话,于是他立刻赶了下来,果不其然发现了这里的问题。   只是,出口处的机关并没有被人动过,这难道是说,那个人还藏在墓穴里?   墓穴里虽然不大,但是也不小,助手站在那里,扫了一眼,肉眼可见之处没有发现别人的存在。   他蹙眉,思索着会不会是机关年久失修的原因,利用一条他走了无数次熟门熟路的路线,走到了顾勘的尸体旁边。   傅屿扬趁着这个机会,从尸体的左边跳到了右边。他本来想着小幅度的做这个动作,让助手不发现他的存在,但是助手的敏锐程度超乎想象,几乎是一瞬间就对着他举起了木仓。   傅屿扬并不担心,他现在在顾勘的旁边,而且狼崽提醒这么小,就是助手的木仓法再好,也不敢开木仓。   果不其然,助手的手僵在了那里,看着傅屿扬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狼崽非常敏锐,跳来跳去,根本让人碰不着。助手花了好大的功夫,也没摸着他的毛。   助手放下木仓,上来自己抓狼,但是却因为碍着顾勘而无法下手。而且他毕竟是个成年人,为了避免不触动机关,也废了很大功夫。   最终他还是没有抓到狼崽,但是傅屿扬毕竟不清楚地形,所以也没有离开顾勘的尸体附近。   风中的那个声音都开始有些着急了,一声一声地催促着,“让他滚,让他滚……”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着急,助手的动作却逐渐缓慢了下来。眼神中开始出现一些清醒。   也是在这个时候,在外面终于等不及了的陆芸跳了进来。古姳被她移动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呆着,毕竟对方偶尔发疯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来冒险。   陆芸跳下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助手这个表情。她微微一顿,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   之前“顾勘”的声音一直是几乎只说一个字,并且很久才开口一次,所以助手虽然跟顾勘熟悉,但仍旧辨认不出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现在,多说多错,这个隐藏在暗中的存在为了保住顾勘的尸体,一次又一次地出来蛊惑人心,助手开始意识到一些不对劲。   看到陆芸的瞬间,助手的表情狰狞了一秒。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和老实的模样,他甩了甩脑袋,用可怕的语气开口道,“陆芸,你怎么老是来呀,在我没有邀请你的情况下,私自闯进别人家里,你不觉得这很过分吗?”   “那你在别人不同意的情况下,执意要将人家复活,你自己不觉得过分吗?”陆芸道。   助手死死地咬住嘴唇,将自己的嘴上都咬出了血痕。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过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过分?那个人根本不是顾勘,绝对不可能是顾勘。”   “那他是谁。”陆芸道,“他最开始本就没有说过自己是顾勘,是你,单方面的认定了他是顾勘,然后又杀了他。你自己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助手吸了口气,眼球上的红血丝愈发明显,他冷冷地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没意义的事情,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些什么,就算你现在再怎么诡辩,也改变不了我的目的和意图!”   助手说到这儿,几乎都破了音,他像是在大喊一样说道,“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想让他活着,我只是想让他活下来而已!他本来就不应该死,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他死的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聊天,然后呢?”   陆芸竟然被他这种气势逼得后退了一步,她稳了稳自己,说道,“然后呢?你想说什么然后呢?”   助手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说道,“然后他就死了,那么突然。换作是你,你能接受吗?”   “我当然不能接受。”陆芸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讲。你自己看看你眼前的这个顾勘,他和每天与你聊天的那个人是同一个吗?你把他复活了,回来的还是他吗?”   助手愣在了原地,他低头看着顾勘,随后又逐渐笃定,“你不要试图骗我,我很清楚,我很懂……”   他捂住了脑袋,说道,“顾勘就是顾勘啊,怎么可能复活回来的人就不一样呢?你们根本就是在骗人罢了,就是想让我放弃,对……你就是想救古姳而已。”   陆芸叹了口气,“不要被执念绑架了,李瑞,你本来可以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为什么让过去把你变得面目全非?你想想你认识的那个顾勘,他是个积极向上的人,是个对你亲如兄弟的人,这样一个人他难道会希望你牺牲自己的全部,就为了复活他吗?”   助手趔趄了一步,碰到了一个机关。   一把小刀擦着他的脸划了过去,擦出一刀深深的血痕。   但是他却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已经站在那里,喃喃道,“顾勘……”   他说到这儿,苦笑,“怎么会有人不想复活呢。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陆芸意识到他已经开始有些动摇了,便乘胜追击,“顾勘不是不想复活,他只是不想背负那么多之后,还看着你复活了一个错误的人。”   助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问道,“错误的人?”   “就是那个一直在骗你的人,一步步把你推入歧途,最后变成这样的人。”陆芸道。   助手愣在原地,又有一些回忆涌上了心头。   在他最开始知道顾勘死了之后的没几天,他参加了顾勘的葬礼。   这个民族的人不流行火化或者什么的。顾勘穿了一身小西装,是他不太喜欢的款式,然后梳着油光发亮发型躺在那儿。   助手看着顾勘,忽然觉得有些可悲。   其实这些哭着的亲戚们,没有几个人真的了解他。大家只是装模作样一下,也许背过头去,就会和家人朋友们像是说笑话一样讨论着那个被自己父亲杀死了的倒霉蛋。   顾勘最不喜欢穿正式的衣服,他觉得那是一种束缚。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为何不活得自在一点?   他也不喜欢这种发型,有一段时间还学着电视剧里的艺术家留了长发和胡子,被当初还在世的顾爷爷笑话了许久才剪掉。   他像是一只鸟儿,崇尚自由,飞往自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束缚住他,他永远随心所欲的活着。   但是死了却要被别人安排。   用他最不喜欢的模样,离开这个世界。   就在助手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意外地听到了那个声音。   那似乎是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在说着不想呆在这里。   助手不知道怎么的,脑子一抽,就去把刚刚下葬的顾勘给挖了出来。   顾家本就因为破产而没剩下多少的财产被分割了个遍,只有这座小岛,最后在助手的据理力争之下,成为了一个旅游胜地。   助手将顾勘的尸体藏了起来,但是又因为不会处理,没过多久尸体就开始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好在他在这段时间查阅了很多古书,发现了小岛神秘的力量,于是就将顾勘的尸体送了过去。   最初,他只是想让顾勘的尸体不要腐烂。   他希望顾勘能留下他最后这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体面地活着到死去,而不是到死了之后,还是一个被人编排的对象。   但是当他重新建好了一个墓穴,将顾勘放进去的时候,他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神出鬼差的,助手在墓园里住了下来。   他承认自己是怀念顾勘的,但是这些怀念如果不进行催化,可能也就是怀念而已。   偏偏小岛上各种神奇的现象让他开始抱有期待,甚至想着顾勘能不能复活回来。   他开始想他了,看着他的尸体并不觉得害怕,只是觉得想念。   想念他活生生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绪之下,助手再次开始查阅资料。   他意识到了小岛真的有能让人复活的能力,虽然工序繁琐,但是他并不在意。   助手长了一张很普通的脸,放在人群里都找不到。   他的身量不高大,而且性格看起来老实忠厚,很容易让别人轻看他。   即使是他在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别人也会抱着“这个人看起来这么老实,应该不会做那种事情,只是我想多了的想法”而忽略掉他诡异的行径。   在这样先天天赋的加持之下,助手越来越放肆,做事也越来越熟练。   很快,他的初步计划有了雏形。几年过后,所有的零件都已经找齐。   他距离复活顾勘,只差临门一脚。   这些年来,他仍然会听到那个声音。那个声音就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动力,推动着他做出一件又一件错误的事情。   但是他从来不后悔,因为他觉得这样子做是正确的。   除了因为他想要让顾勘复活以外,还因为下达这些命令的就是顾勘本人啊。   本身,顾勘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是顾勘的左膀右臂,他为顾勘做这些事,甚至牺牲这么多都是理所应当的。   起码助手一直是这么以为的。   直到刚才。   那一些他一直以来的自我欺骗就这样狠狠地中了一拳,助手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茫然。   如果说那个声音真的不是顾勘,那么他真的违背了顾勘的意愿吗?   这么多年来,他的努力都是错误吗?   并且,他真的拿起木仓,对准了,甚至伤害了自己一直想要守护的人吗?   一个一个指责就这样撞进了助手的脑海里,让他的大脑一瞬间甚至无法运转。他揉着太阳穴,他是正确的,可是之前的那些说服自己的陈词,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却好像失灵了一样。   “李瑞,你再看看你自己。”陆芸看他已经想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道,“你看看你,作为顾勘最忠诚的助手,你愿意让你的少爷因为复活背上骂名吗?你的这些付出和努力,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的少爷遗臭万年吗?你对得起他吗!”   陆芸的话字字珠玑。助手脸上的血痕留下了献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陆芸两片嘴皮似乎粘在了一起一样,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早就有过动摇。   在对着“耿子天”开出那一木仓的时候,他打偏了。   他在这些年里刻苦学习了木仓法,命中率一直很高,在那个时候,他本来可以瞄准心脏,最后却错过了一些。   耿子天没有死,他还好好的活着。   由于顾勘附体在了他的身上一段时间,所以他的重置被强制解除,并没办法睡一觉就恢复安然无恙,所以助手好好地给他取出了子弹,包扎了伤口,暂时脱离了危险。   他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耿子天,而是为了顾勘。   这个人可能被顾勘附体过,也就是说会再一次地被顾勘附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没有办法杀了耿子天。   嘴上说着不信,但是助手其实已经有些相信了顾勘。   但他内心的执念已经生根发芽,顾勘的这个举动只是把小苗稍微往外拔了一点,并没有完全断除掉根基。   所以,助手抱着疑惑的心态,回到了墓穴边上。   他想看看,这个一直在和他说话的人,和那个出现在他面前,亲切地唤他为“阿瑞”的人,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顾勘。   究竟是他一错再错,还是说一切都是陆芸的阴谋诡计。   可现在,在这一刻,他终于确认了。   是他错了,是他一直以来,都错了。   助手趴在顾勘的尸体旁边嚎啕大哭,陆芸松了一口气,贴着墙壁坐了下来。   只要助手放弃了复活顾勘,这个副本的故事应该就结束了。   然而,她太天真了。   就在她坐在了软榻上的时候,顾勘的尸体忽然开始移动。   他一点一点地往起坐,虽然非常僵硬,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的确是在动弹。   助手愣在了原地,他看着顾勘一点点地坐了起来,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一片漆黑,没有眼白。   顾勘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张开嘴发出了桀桀地笑声。他的嘴里吐着黑气,说话只有气音,并且一次性只能说几个字,听起来就和风声中的相差无几。   但他的学习能力很快,几乎是没多久,就可以说一长段的话了,只不过因为和身体的契合度不高,就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一样,让人听着很难受。   助手大惊,“你,你到底是谁?”   “顾勘”遗憾地开口道,“你为什么不能直接认定我就是顾勘呢,就差那么一点,就差几分钟,我就可以完全复活了。”   他说着,又笑了笑,“不过也没关系,现在也不迟,所有的要素都聚集了,虽然我现在的复活还不太完整,但是你们的存在都已经没有必要了。”   助手这下彻底确定了是什么情况。   他爬了起来,怒吼,“你不要占用着他的身体说这种话!他是那么好的一个存在,你这样做是在玷污他!”   “玷污?”“顾勘”歪着头笑了笑,“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要是玷污的话,早在我把他赶出这具身体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玷污了。”   助手恨得牙痒痒,他的眼中满是泪水,一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的错误,有一半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当即火上心头,拿着木仓对准了那人。   然而,木仓却像是哑火了一样,怎么也开不出子弹来。   “顾勘”咯咯地笑,“你怎么回事呀,举着个木仓不开,还真是个废物。刚刚你要是早点抓住那只小狼,你还至于被策反了吗?”   “闭嘴闭嘴!”助手红着眼睛大吼道。   “顾勘”继续道,“现在你的感受不好受吧,你说你也真是的,当初是你自己要相信我的,现在你又怪罪于我,我不告诉你真相都是为了你好呀,有的时候被蒙骗,也未必是件不好的事情。”   他咧开嘴,黑气再次冒了出来,“你看看你现在,多痛苦呀!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的话,你就会为了复活我而死去,直到死前的最后一秒,你也会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是应该的。”   助手放弃了用木仓,从身上拿出了其他的武器,对着“顾勘”的头上就是一刀。   顾勘就像是个棉花一样,硬生生地接下来这一刀,没有任何的影响。   他仍旧在咯吱咯吱地讲着话,甚至还觉得有些兴致盎然,“天呐,你居然敢这么对你最爱的顾勘,怎么不冲着这张小脸来,你不会觉得心疼吗?”   助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他手上的刀直接掉在了地上,发出“哐啷”的声响。他的眼睛微微瞪大,痛苦的神色溢于言表。   傅屿扬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在刚刚的打斗之中摸清了大概能移动的范围,变大了一些后,直接对着“顾勘”挠了一爪子。   这一爪子是真的狠,“顾勘”的整张脸上都布满了爪印。他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太好看,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怎么还忘了你。”   他将刀从脸上拔了下来,随后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整个人再次迅速的恢复如初。他还解释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用顾勘的尸体复活吗,因为他是这个小岛上的主人,只要他离这个小岛的中心近,那么所有的伤害都会痊愈,并且还会拥有好运。”   傅屿扬不愿意听他叨叨逼,又给了一爪子,然后让狼崽咬在了他的胳膊上,将其拽了下来。   被这样残忍的对待,“顾勘”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反而仍旧面带笑意地道,“傻孩子,都告诉你没有用的,你怎么还是不听呢。”   他对着狼崽招了招手,狼崽就在傅屿扬拼命按着后退键的情况下,再次回到了顾勘的身边。   傅屿扬最初以为是狼崽失去掌控了,后来才发现其实是“顾勘”的胳膊正在回归身体。他让狼崽送来了嘴,刚想再找个地方下手,就见“顾勘”伸出了手,然后扣在了狼崽的脑袋上。   下一秒,傅屿扬的电脑,黑屏了。 第79章 岛   傅屿扬蒙了一秒后, 意识到问题有些大条。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狼崽应该是在刚刚的战斗中光荣牺牲了。   狼崽出事儿了,也就是说傅屿扬和陆芸的联系断开了。   他立刻想法办法给和游戏系统联系,但是得出的答案却是, “很抱歉呐, 这并不是游戏出现的bug, 我们不能免费为您解决呢。”   “你的意思是, 这是我自己作妖的成果,所以不帮我?”傅屿扬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的哦。”系统用非常惊叹的方式,晃动着对话框,“您居然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傅屿扬恨地牙痒痒,却也无话可说,毕竟系统说的的确是对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可能现在狼崽也不会出问题。   “要充多少?”傅屿扬顿了顿,问道。   系统嘻笑着答, “您看开啦?其实也不需要充值很多, 只需要一千块钱, 我不仅把狼崽复活了,我还给您配一个新的毛色, 保证您满意。”   “我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傅屿扬道, “一千块啊?不能便宜一点?”   系统自动下载了一个新的配音功能, 一边播放着那种喜剧节目里的“大笑声”, 一边开口道, “您自己觉得呢?那不是必然不可能的。我唯一能接受的就是999, 便宜一块钱, 您怎么看?”   傅屿扬深呼吸, 然后忍痛道,“行。”   顿了顿,他又道,“那个毛色也给我换上,钱都花了,新皮肤当然也用上。”   另一边,陆芸看见狼崽没了声息,双目欲裂。   在她得知傅屿扬只是一个玩家,在更高的位面上观看着她的时候,她的内心其实是不平衡的。   但是时间久了,她又逐渐恢复了冷静,知道这一切并不能怪傅屿扬。   傅屿扬没有错,相反,他愿意为了自己留在这个游戏里,让陆芸也很感动。   傅屿扬从来都不是没有选择的权利,他有很多机会选择,但是到最后却决定了继续陪伴在陆芸的身边。   陆芸敢说,如果没有傅屿扬,她绝对走不到今天。他们从来都是携手共进的状态,可是现在,却好像忽然之间断掉了所有的联系一样。   陆芸忽然有些不太清楚自己会不会再见到傅屿扬了。   她也有点害怕了。   助手也被“顾勘”一巴掌扇了好远,再加上这个墓穴里机关重重,助手一连挨了好几下,现在也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茫然,人死前,一般都会想到很多东西。就像是走马灯一样,过去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   看着远处的“顾勘”,感觉自己活着的每一瞬间,都更加痛苦。他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着自己对顾勘做了些什么。   那些感动自我的行为,让他感觉自己现在活着完全对不起顾勘。   是他害了他啊!   陆芸反复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但她还是完全慌了神。   她的眼眶里续着泪水,缓缓地扶着墙站了起来,看着远处“顾勘”。   “顾勘”也看着她。   作为这个地方唯一一个现在还有战斗能力的活人,陆芸的腿还因为之前摔倒而疼得失去了知觉。   她和“顾勘”的仇怨,在她让助手恢复了自我那一瞬间就开始累积,到现在已经到了说不清的高度。   毫无疑问,“顾勘”想要弄死她,并且现在也在往这个方向来。   陆芸根本没有任何退路,她只能和“顾勘“正面对上。   她可能快要死了。   陆芸如是想着,浑身发冷。   她抹了抹眼泪,对着“顾勘”道,“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你能不能起码告诉我一件事?”   “顾勘”停下了脚步,他本来是在以一个十分慢的速度往这边移动。   他的身体到目前还是非常的僵硬,但他并不着急,因为陆芸跑不到哪里去。   时间越久他就越灵活,于是面对陆芸的问题,他也有耐心停下脚步,“你说说看?什么问题?”   他的语调一如之前的非常奇怪。陆芸深呼吸了一下,说道,“你到底是谁?”   “顾勘”咯咯地笑出了声,“这可真是个好问题。你可以理解为,我就是这座岛。”   陆芸愣住了,不明所以地看着“顾勘”。   “顾勘”继续解释,“我是这个岛所诞生的存在,从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开始,我就没有实体。我帮助顾家人度过难关,顾家人供奉着我,一切本来都应该是这样。”   陆芸沉默着,听他讲着故事。   “但是有一天,忽然之间,顾家破产了。”“顾勘”愤愤地道,“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有我的庇佑,他们本来可以开开心心地活着,可是,他们却非不听我的,要自己出去闯荡。”   “那都是顾勘的父亲的原因。”陆芸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解释,“顾家也不希望这样,是顾勘的父亲执意如此。”   “顾勘”平静地道,“顾勘这个人,是我自己选定的继承人。事实上,小岛上每一任继承人都是我选定的。在他们弱小的时候,我就活在他们的身体里,帮助他们顺利地将顾家发扬光大。在他们强大的时候,我就会到岛上。”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你说的那些我也知道。顾勘的父亲是一个意外,但是顾勘也是。他根本就不想听我的话,只想做一个游玩在外的闲散人。我好心好意地告诉他如何对付他的父亲,他却拒绝了我,并放任顾家一点一点地变得弱小。我绝对不能接受这一点,更何况。他还死了。”   陆芸张了张嘴,想要为顾勘辩解两句,但是却失败了。   人各有志。顾勘的梦想本来就不在这里,他知道自己身体不好,可能活不了多少年,所以一直是以自己的开心为主,又怎么会在意其他人。   如果按照眼前这个家伙所说的去做,那么顾家也许会保下来,但是顾勘即使是活着,也不再会是之前的那个顾勘。   那些做法完全地抹杀了顾勘本人的存在,而是成为了这个小岛的附属品。   陆芸咬着牙,知道这些话并不能告诉眼前这家伙。   在小岛本身的眼里,顾家本身就是小岛的附属品。   可以说是,没有小岛,就没有后面辉煌的顾家。   所有的顾家掌门人,都对小岛很是尊敬,直到顾勘的出现。   他向往自由,无拘无束,偏偏却被小岛选中。小岛看上了他的心性和品德,却忽视了与之一起来的那些东西。   顾勘是个傲气自由的人,他注定不可能成为像是顾家之前那些掌门人一样的存在。   “所以说,我就想,为何干脆不自己上阵呢?”“顾勘”道,“我明明拥有这个能力,甚至是愿意为了大家付出,可是顾勘也好,顾勘他爹也好,这群人类享受着我的馈赠,为什么却不听我的话?既然如此,那我就自己来吧,我可以让顾家更好。我可以以顾勘的名义,让这个家变得更加强大。”   他说到这儿,笑着道,“真难道不好吗?对吧。”   陆芸道,“你想到这些,是不是还有别人在背后帮你出主意?”   “的确。”“顾勘”道,“准确来说不能说是出主意吧,我不喜欢听别人的话,只是说他提供了一些建议。顾勘的父亲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在恶心人这个方面上却做的一绝。他跟我提了建议,让我保住他,我答应了。”   “然后呢?”陆芸又问。   “我反悔了。这很难理解吗?谁需要他的建议。”“顾勘”道,“他想要不去坐牢?想的美,是他杀了我钦点的继承人,我也能感受到那种痛,我凭什么要因为一个自己也能想到的意见而饶了他?”   陆芸一时间感觉无话可说,她靠着墙,手默默放进了口袋里,“可是你现在这么做,不仍旧是伤害了你自己钦点的继承人?和顾勘他父亲的性质有什么区别?”   “顾勘”笑了笑,说道,“小姑娘,你有点傻。顾勘的父亲是毁了顾家的那个人,而我,是要让顾家重新走上巅峰的那个人,这两者之间本身就有质的区别,我希望你能够看清楚。”   陆芸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顾勘”开始再次往这个方向移动,一边走,他还一边道,“现在,我该说的也已经和你说完了,想必你也没什么好问我的了,是时候该按照我的方法来办事儿了。”   陆芸吸了口气,看着他撞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机关。各种飞刀,铁球,甚至是斧头都向他砸来,但是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不会感受到疼痛的机器人一样,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陆芸。   他的脸上是机械总的笑容,看的让人害怕。顾勘那么一张帅气的脸,在他这里却用的人不人鬼不鬼,让人心生畏惧。   “不要怕,死亡来的很快的。”“顾勘”开口道,“就像是你的小狼崽一样,不是连一滴血都没有见着,就被我杀死了?都是这样的,只要发生的太快,就没有痛苦也没有恐惧了。”   陆芸看他越来越接近自己,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号称能杀死活死人的枪。   “砰——”   一切恢复了安静。 第80章 自由与远方   傅屿扬回来的时候, 看到就是这么一幕。   “顾勘”一手捂着胸口,他的胸口有一个不明显的凹陷, 但是却没有鲜血流下来。   似乎那把枪透过了“顾勘”的身体,打在了里面的魂体上。   那一瞬间“顾勘”那像是活过来了一眼的表情再一次变得到……   等等,他似乎看起来更鲜活了。   刚刚的那一枪似乎并没有真的伤到顾勘,他的表情从僵硬到自然,刚刚的气场也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他的眼神变得透彻,双目里盛满了一些温柔的笑意。   顾勘站在原地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陆芸。”   陆芸警惕地爬了起来, 狼崽趁着这一路的机关都被破坏了, 跑到了陆芸身边, 跳到了她的怀里。   “你……”陆芸迟疑着道。   顾勘笑了笑,“没错,是我。”   陆芸愣住,“真的是你!顾勘!”   顾勘点点头。   陆芸又问,“你这是……复活了吗?”   顾勘轻轻地摇了摇头,“陆芸,我要走啦。”   他的眼神看向天边, 这样一个无拘无束的存在, 或许本身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拦得住他。他向往的是广阔的天空和大海, 而不是这座丁点大的小岛。   是这个世界容不下他。顾勘容不下他。小岛容不下他,就连和她关系最好的助手,也没能容得下他。   他的气质此时非常空灵,和陆芸对话的时候, 给她的感觉仿佛是温柔的风吹在了脸上。他对着陆芸笑了笑, 转过身去, 看向了狼狈的助手。   助手用沙哑的声音道,“顾勘。”   顾勘一步步走到了他的面前。再次相会,他一如往常的优雅洒脱,笑得让人心生向往。   他看着满脸血污的助手,就好像当年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情景一样。他站在爷爷身边,知道眼前这个人就会是他以后的助手。   这个人会陪着他长大,陪着他成为顾家的继承人。   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助手,兜兜转转,一转眼过去二十年,但是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改变。   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他像当年一样对着助手伸出了手,“阿瑞,现在回头也不迟。”   助手泪眼婆娑地抬起了头,看向顾勘。   他身上满是伤口,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哪怕是熬了过去,这个世界恐怕也再也没有了他的位置。   他做出了如此恶劣的事情,该当受罚。过度的恨和爱,或许都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他更想要就在这里和顾勘一起离开,他仍旧想要守护在顾勘身边,就像是他父亲教导的那样,像一个忠诚的执事。   他做了那么多的错,现在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弥补这一切呢?   然而,顾勘却道,“阿瑞,活下去吧。”   助手愣住了。   “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嘱托了,活下去吧。活着为自己的罪行赎罪。你对不起的并不只有我一人,还有这个岛上被你伤害过的所有人。那些被困于时间的存在,在这些年里在轮回中找不到自己的家人朋友。”顾勘放松了语气,笑着道,“所以活下去吧。当然,也不只是为了赎罪,你还要带着我的那一份,更加好的活下去。”   他说到这儿,眼神已经开始有些涣散了,“这是我最后想要和你说的了。”   助手泣不成声,“对不起……顾勘,我没能做到当年承诺的。”   顾勘爽朗地笑了,哪怕知道自己下一秒就会消失,哪怕知道自己即将不复存在。   但他仍旧笑着面对这一切。   “没关系,阿瑞,你已经足够好了。你只要还记得我,就已经完全足够好了。”   他说完,缓缓地倒了下去。   陆芸抱着失而复得的狼崽,愣怔地看着这一切。   助手哭得愈加厉害,似乎要将这天地都哭变色,奈何他再怎么做也迟了,那个人,那个世界上最好的顾勘,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最终,去追逐了自己想要的自由。   这件事结束后,小岛归于了平静。   陆芸猜测,这个章节的主角其实就是顾勘。   顾勘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但也是个很任性的人。   他人性化,有着自己的执着。他本来可以把利用小岛的帮助让顾家重新回到巅峰,但是却更愿意去追逐属于自己的那些飘渺的东西。   他有很多次可以拯救顾家,可以将自己的父亲扳倒,但是他没有。   他的心不在这些名利场里。   毫无疑问,他是自私的,就是因为他的自私而变成了这样,他的死亡也有一部分是咎由自取。   但是,他却活成了多少人羡慕的模样。   罗曼·罗兰曾经说过,有些人二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很多人穷其一生都在追逐着别人的影子,活在框架里,但顾勘这个人,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拎起了笔,画到了框架之外。   他活着永远是为了自己,助手或许是为数不多的能走进他的心里的人,却从来没有看透过他。   崩坏前的剧情有很多种可能,也许是顾勘成为了顾家的掌门人,扼杀了他天性中的那些美好,换来了一个仍旧鼎立的顾家。   也许是顾勘虽然没有成为顾家的掌门人,但是却对顾父有所提防,所以没有死在他的手底下。   但是这些其实都违背了顾勘这个人的人设。   所以导致了这一切的悲剧。他间接地害了很多人,但也最终重新寻得了属于他的自由。   他不是一个完美的角色,但正因如此而真实。   命运女神试图用宿命框住他,把他也变成和其他人一样的存在,变得老实听话,循规蹈矩。   但是他没有,他最终还是挣脱了这些束缚,他的目的终究是远方。   后来,小岛上的人们终于找回了这些年的记忆。   他们惊愕地发现,他们居然已经如此重复的度过了这么多年。   他们愤怒地找助手,包括詹雯倩在内的一大群人,都在抗议着想要让助手赔偿他们的损失。   助手锒铛入狱,在这个地域没有死刑的情况下,将要在监狱里度过他的余生。   小岛的秘密从此揭开,那些一直被蒙蔽在其中的人们也获得了解脱。   耿子天和詹雯倩提了分手。詹雯倩爽快地答应了。   这对塑料情侣宣布分道扬镳,从今天开始将会各自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东西。   而古姳则是在和詹雯倩以及耿子天道歉之后,选择去信仰了一个宗.教。   这个宗教的教义让她逐渐找回了自我,洗涤了灵魂。在法律无法给予她制裁的情况下,她自我拯救了。   陆芸离开了这个地方,但是她却久久忘不掉顾勘。   陆芸的人生就是很多现在的人的那一种,重复但无聊。   虽然说是很幸福的,但是却好像失去了自己原本梦中的东西。   梦中的世界是缤纷多彩的,小时候想要去看极光,去爬珠穆朗玛峰,去做一个宇航员,想要养一只大鲸鱼。   但是这些愿望,有的是因为不切实际,而有的则是因为太忙,随着时间都被陆芸抛到了脑后。   她每天重复着差不多的生活,上班上学,甚至可能早餐都是一模一样的。   她羡慕自己的室友,因为那是一个和顾勘差不多的人。她活出了自我,每天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活着自己想要活的生活。   她的生活就是一场冒险和挑战,而陆芸的生活,在进入游戏之前,是一尘不变的真实。   陆芸离开了这个章节,看到了菲特。   这次章节,她又一次达成了HE结局,意味着她又能回到现实世界一段时间。   陆芸在那之前,决定和傅屿扬好好聊聊。   她等菲特离开之后,给傅屿扬发消息。   傅屿扬知道她想要聊什么,所以索性给她打了个电话过来。   两个人一时间竟然有些相对无言。在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面前,他们都说不出来什么。   “所以说,你之前会忽然问我想不想毁灭世界?”陆芸想起来这一茬,开口问道,“你以为我是机器人?”   “你……太人性化了。”傅屿扬道,“我是一个学计算机的,我写过很多代码,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你这一种。你能够和我互动,你的声音基本上不带有什么电音,你……就像是一个真实的人一样。”   陆芸愣了愣,随后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就是一个真实的人呢?”   傅屿扬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这也太离奇了。”   他将自己收到游戏包裹,然后安装的一系列流程都告诉了陆芸。   游戏系统和菲特就像是默认这一切进行一样,并没有打扰他们。   陆芸摸了摸下巴,开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收到了一个制作精良的神秘游戏,然后甚至没有怀疑他是不是骗子软件,就直接下载了?”   傅屿扬:……   “他的宣传动画制作的真的很精良。”傅屿扬强调着道,“我必须要证明这一点,我并不傻。而且,我自己有一定的计算机能力,所以说才敢这么大胆的下载了这个游戏。”   陆芸笑了笑道,“我知道啦,都说溺水的都是会游泳的,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傅屿扬莫名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他再一次补充,“要不是因为我下载了这个游戏,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是啊。”陆芸好奇的又问,“可你也说了这个游戏能捏脸还能取名,那你怎么知道我长这个样子,然后叫这个名字的?”   傅屿扬将自己之前的推理解释了一遍,“我感觉肯定是有人给我做了心理暗示,当然还有可能是这个软件本身也在引导着我捏出你的样子。至于名字……”   他说到这儿,闭嘴了。   陆芸追问道,“名字是怎么回事?也是暗示吗?”   傅屿扬硬邦邦地道,“名字是系统直接取的,还说我是个取名废。”   陆芸愣了愣,一下子笑出了声,“你到底是取了什么名字,才被这么嫌弃?”   “也还好吧。”傅屿扬道,“王美丽,张漂亮?我记得好像是这两个,都被系统pass掉了。如果不是他直接给你取了名字叫‘陆芸’,我可能还可以再奋战一会儿。比如我觉得李桂花也不错。”   陆芸正在喝水,直接喷了出来。她擦了擦嘴上的水,心情复杂地道,“卧槽,李桂花?你这是什么名字?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名字吗?”   “这么难听吗?”傅屿扬道,“我小时候,我奶奶看的那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就叫做李桂花,当时我奶奶可喜欢她了。”   陆芸轻吸了一口气,“你快不要再说了,咱们换一个话题吧,我并不想满脑子都是那个画面感。”   傅屿扬乐了一声,说道,“那好吧。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他看着屏幕里的陆芸,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升起了一阵感慨。   想他这么多年,几乎没和女孩子有过什么接触。但是却没想到现在和一个npc小姐姐打得火热。   所谓氪金一时爽,看账单火葬场。傅屿扬看到自己账单上的价格的时候,都吃了一惊,原来他已经花了这么多钱。   尤其是刚刚的那一千块,他花的时候是利索,但是现在又觉得有点肉疼。   傅屿扬自我打趣,他什么时候会为了一个女孩子花这么多钱了?   想到当初陆芸受伤的腿,和可怜巴巴的眼神,他的心就跟着一痛,似乎抽了起来一样让人难过。   “你的腿还好吧?”想到这儿,傅屿扬虽然对自己的感情还不明朗,但仍旧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陆芸的腿在上个副本里摔了个半残。被傅屿扬提醒,才主动站起身来走了两圈,确认自己已经恢复完好,“没有问题。”   “那就行。”傅屿扬松了口气,但意识到自己对陆芸特别的关心之后,他忽然沉默了下来,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心里诞生。   他不会是……喜欢上陆芸了吧?   虽然陆芸长得很好看,而且人很好,但是她毕竟是个npc啊!   这都不是跨物种的恋爱了,这和跟一台电脑谈恋爱有什么区别!   傅屿扬想到自己未来的婚礼上,游戏公司的老总抬着一个电脑走上来的样子,都感觉呼吸一窒。   他一直的沉默引起了陆芸的注意。陆芸轻声问道,“喂?你还在吗?”   傅屿扬听到这个声音,却觉得更加悲痛了。   因为他意识到,就算他是真的喜欢陆芸,排除了万难也要和陆芸在一起,陆芸还不一定会喜欢他!   他说不定到最后也只是无疾而终的单恋,并且还是和一个npc!   傅屿扬恍惚了一会儿,开口道,“没有,没什么事儿。”   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喜欢陆芸之后,他连和陆芸说话的语气都发生了一些改变。   陆芸那边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正在思考到底要怎么告诉傅屿扬,自己真的是个人类。   她人生这么多年的经历,那些细致具体的回忆都告诉她,这一切不可能是编造的,她不可能是一个虚构的存在。   她一定是个人,她坚信自己是一个人。而她现在不想再被动地被控制,她想要主动的挣脱菲特和这个所谓的游戏。   想要做到这一切,她必须得到傅屿扬的帮助。因此,她开口对傅屿扬道,“我一定要和你说一件事情,我是人类。”   傅屿扬正在思考着自己对陆芸的感受,现在忽然接收到这个信息,他先是怔了一秒,最后道,“你说什么?”   “我是人类。”陆芸笃定地道。   傅屿扬愣住,“不可能啊。”   陆芸继续道,“我现在暂时不知道我我要怎么证明给你看,但事实就是,我的确是个人类,并且是个很普通的人类。在进入这个游戏之前,我就在家里睡觉,没想到一觉睡醒,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傅屿扬迟疑,“这是游戏设定吧?”   “可是中间,在你不知道的时候,菲特有送我回我之前的那个世界。”陆芸道,“我不确定我的世界和你的世界是不是在同一个位面,也许一切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很多。”   傅屿扬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看一本小说,现实哪里来的这么扯淡的剧情。”   陆芸耸了耸肩,“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扯淡。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信,但是我总会找到办法像你证明。”   傅屿扬看陆芸说起话来这么认真,也正色了一些,“如果说你真的是人类的话,也就是是说这个游戏的背景是真的咯?命运女神真的存在,可是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把你抓进这个游戏,不玩就是死,又想方设法的让我以这种方式陪在你身边……我想不通。“   陆芸也沉默了。她等了很久之后,才开口道,“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我在我的世界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人,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而已。我有自己的家和朋友,每天过着普通但又幸福的生活。诚然,我想过要给一成不变的生活增加一些色彩,但是我也没想过拿着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傅屿扬道,“按照你说的,这个游戏选择你听起来没有任何的理由啊。”   陆芸也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现在脑子一团糟。我可以礼貌地问一下你所生活的那个地方叫什么吗?”   傅屿扬道,“地球。你呢?”   陆芸也跟着愣住。   她道,“我也是!”   两个人完全愣住了,他们第一个想法就是要交换住址。这样的话就能确认彼此的位置,以及到底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直对他们的动作置之不理的游戏系统忽然告诉傅屿扬要强制下线了。   陆芸也一个睁眼,就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看到自己的天花板时,陆芸感觉有些惆怅。   显然,游戏和菲特是不会让他们的对话正常进行的了。   陆芸拿出手机,这次她消失的时间要比上一次长一些,也收到了几个未接来电,其中有一个来自她的妈妈。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窗帘,给妈妈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陆母很快就接通了电话,第一句话便是,“这段时间都去哪儿了?电话也不接?信息也不回?”   陆芸想要说出自己离奇的经历,但是想到经历了很多的自己室友都不相信,于是最后还是开口道,“睡过了没听见,这几天有点感冒。”   她违心地撒了谎,陆母立刻担心了起来,“感冒啦?那多睡一会儿,怎么回事,你从小到大身体就不太行。”   陆芸听到母亲的安慰,一瞬间感觉委屈的心情涌上心头,她好想跟自己妈妈好好说说自己这段时间的艰辛,但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好难受啊。”   陆母工作忙,性格也严厉,但是听到一向坚强的女儿掉了眼泪,还是有点担心,“病得很严重吗?怎么不早点跟妈妈说呢?”   陆芸摇了摇头,“已经差不多好了,就是想家了。”   陆母安静了下来,“想家的时候就摸摸项链,妈妈陪在你的身边。”   陆芸用力地点了点头,想到自己母亲看不见,才说道,“好,我知道了。”   母女两人聊了一会儿,等挂断电话的时候,陆芸已经控制不住自己。   她趴在床上哭了一会儿,那些委屈和难过,那些强撑着的压力,在这一瞬间被宣泄了出来。   她哭着哭着觉得有些饿了,但是又实在是没有下厨的心情,便拿出手机点了个外卖。   陆芸喜欢吃甜食,也喜欢吃油炸食品,和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差别。   她在点餐那之前,迟疑着上称秤了一□□重,发现自己居然轻了好几公斤,这才惊觉虽然这个游戏只是让她陷入了沉睡,但是却只是保证了她身体的最低营养需求。   时间久了,消瘦也是必然的。   陆芸照了一下镜子,自己已经完全从一个活力美人变成了林妹妹,虽然不如林妹妹瘦,但是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些炸鸡来抚慰一下悲痛的心情,所以果断地点了一碗粥和一些快乐的油炸食品。   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起来。   陆芸抹干眼泪站起身,推开了房门,随后微微一怔。 第81章 鬼城   陆芸在猫眼里看了一眼, 本来以为门外会是之前那个快递小哥,却没想到是另外一个人。   男人穿这一身黑色的衣服, 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外卖,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表情。   陆芸独居在家,还算是比较谨慎。而且经历了游戏里的种种事情之后,她现在并不会直接给陌生人开门。   因此,她特地道,“你能把那个单子给我看一眼吗?”   男人微微抬起头。陆芸看到了一双狭长的眼睛。   男人是那种很有气势的长相,帅得很有攻击性。一般人哪怕是知道他长得好恐怕也不会生出任何非分之想, 因为他显然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要什么?”   男人开口了, 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   但是陆芸却想不起来哪里耳熟, 如果她见过这么一个男人,一定会印象深刻。   甩了甩脑袋,陆芸开口道,“外卖的单子。”   男人小声嘀咕了一下什么,说道,“稍等。”   他走回隔壁自己家里,跟外卖小哥道, “外卖单你咋没给我, 她要呢。”   这个男人, 没错,就是傅屿扬。   在面对不熟的人,傅屿扬一直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暴躁的气息。   只有知道他的人才清楚, 他私底下是怎么一副样子。   “你怎么突然想勾搭人家小姐姐了?”外卖小哥捏着单子, 要挟着道。   “就忽然想了。”傅屿扬有些不耐烦。   如果不是游戏系统要求他, 他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现在面对外卖小哥的视线,他简直是想要找个地方打个洞钻进去。   他吸了口气道,“快点的,人家等着急了。”   “还死鸭子嘴硬。”外卖小哥把单子递给了他,“过会儿你就知道了,那可是个大美女啊!我感觉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还好看几倍。”   傅屿扬不以为然,“你以为我没见过美女啊?”   “看你这个死宅。”外卖小哥“啧”了一声,“哥还真不信你见过美女。”   傅屿扬嗤笑一声,拎着外卖餐盒又走了过去,“单子在这儿,刚压在别的外卖里面找不到了。”   陆芸觉得有点不对劲。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了被害妄想症,但还是非常认真地道,“好,谢谢,你把外卖放在我手上就行了。”   傅屿扬本来也是想这样的,但是转念一想,又担心系统会因为他没有亲自送达而作妖。   于是他道,“你放心,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   陆芸一时无语,在对方这么说之前,她还有可能相信,但对方这么说了之后,她就真的一个字也不信了。   看陆芸沉默了下来,傅屿扬揉了揉太阳穴,道,“我今天第一次上班,还不太了解流程,只知道老板说是必须送到客人手里才行。带我的小哥就在……隔壁送餐,你应该认识,不然让他跟你说说?”   陆芸其实并不觉得门外的男人会是什么特别坏的人。   说真的,长得这么嚣张,还真的不适合做坏人。因为做什么坏事都很难隐藏自己,人群中一眼就能被发现那种。   但是,陆芸觉得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傅屿扬侧过身,对外卖小哥招了招手,“过来吧。”   小哥一蹦一跳地走了过来,隔着一道门对着猫眼那边的陆芸摆了摆手,“嗨!”   陆芸这下总算确认了,拉开了门。   傅屿扬双手抱臂,侧着身子站在一边。陆芸因为眼睛红肿,而且没有洗头,所以带了一个口罩。   “小姐姐,今天怎么眼睛红红的啊?”外卖小哥问。   他的嘴很甜,又经常送这附近的外卖,所以和这一篇的业主还都挺熟的。   陆芸笑了笑,声音从口罩底下传出来有些失真,“刚看电视剧,感动哭了。”   外卖小哥笑了,“哇!那这部电视剧一定很好看。”   他说这,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傅屿扬,“你愣着干嘛,赶紧把小姐姐的外卖拿过来呀。”   陆芸笑道,“没关系,他第一天上任,搞不清楚也正常。”   傅屿扬转过头,虽然不情愿,但是态度还是保持的很好,没有给外卖小哥丢脸,“这个是你的外卖。”   “谢谢。”陆芸笑着道。   四目相对,傅屿扬看着那双红红的眼睛,心不由得一跳。   他忽然之间感觉心头一跳,一种熟悉的情愫涌了上来。他微微一顿,开口问道,“你……”   陆芸却拿着外卖放到了一边,看起来完全没有认出了傅屿扬的意思。   意识到傅屿扬在叫她,她回过头笑眯眯地道,“怎么了嘛?”   傅屿扬一度自己的话就这样卡在了那里。他顿了顿,最后道,“没,没什么。我就是就觉得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陆芸愣了一下,“没有吧。”   外卖小哥也狠狠地踩了傅屿扬一脚,小声地道,“你就算要搭讪,也不能这样吧?”   傅屿扬缓过神来,主动道,“抱歉。”   陆芸摇了摇头,“没事儿。”   说着,她退了一步,道,“那辛苦啦,我去享用我的炸鸡了哦。”   外卖小哥点了点头,“嗯嗯,我们也要去忙了。”   陆芸好心提醒,“你下次送外卖记得要穿上工作服呀,不然会让人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看你这么一身黑色酷酷的,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职业呢。”   外卖小哥乐了,“你别看他这个样子,他简直是个游戏狂魔,以后婚礼上,新娘都是游戏机的那种。”   傅屿扬打断,“好了好了,你俩就别编排我了。”   陆芸再次笑了。   她将门关上,同时取下了口罩。   在某一瞬间,傅屿扬看到了口罩下那张令人熟悉的脸。   他几乎是立刻往那边走,但是陆芸却已经关上了门。他刚打算拍门,就被外卖小哥拦了下来,“不是吧你,刚认识你就这么狂野?你哥一句劝,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   傅屿扬咬了咬牙,退了一步,“解释道,“我真的感觉她很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外卖小哥道,“安拉,我没次见到美女也会有这种错觉。”   他说着,微微歪了歪头,“不过对于这个美女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她好看的太独特了吧。然后我感觉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真的是女神范儿十足。”   “是吗。”傅屿扬低着头,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系统忽然要他去给隔壁送外卖,这到底是有什么意图呢?   这个任务看起来和游戏毫无关系。并且,既然是一个现实之中的任务,游戏公司怎么知道他完成了没有呢?   是游戏公司有派人在身边监视他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他不知道的事情正在发生呢?   傅屿扬感觉这个游戏公司越来越可怕了。就像是一个在暗处的组织,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傅屿扬和陆芸,但是又没有说出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陆芸说自己是从游戏之外穿越进游戏内的人类。如果她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刚刚看到的那个女孩……   那个从侧脸来看,和陆芸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女孩……   是不是就是陆芸呢?   傅屿扬想到这儿,都觉得自己是异想天开。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那么就像是陆芸说的那样,为什么会选中他呢?   傅屿扬是个富二代不假,但他真的除了有钱和长得帅以外,就是个很普通的人了。家里没有豪门到特别夸张的程度,也不是很有权势。   他摸了摸下巴,感觉自己还是想不明白,最终还是将这个疑惑藏在心底,打算等有机会了好好问问陆芸。   但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还是问了一下快递小哥,“你的那个单子上有她叫什么吗?”   “你怎么这么着急啊,让我看看。”外卖小哥拿起单子,扫了一眼,然后摆了摆手,“有是有,但一看就知道不是真名。现在点外卖大家都是用网名了,我还送过五家吴彦祖呢,总不能都是真的吧。”   “到底是什么?”傅屿扬问道。   “关你屁事?”外卖小哥道。   “卧槽?”傅屿扬惊道,“你这态度切换的也太快了吧?”无缝切换频道吗?”   外卖小哥乐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个小姐姐留的名字就是‘关你屁事’。”   .   傅屿扬的这一天过得很充实。他去了工作室一趟,发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他将自己的经历说给了一个兄弟,兄弟看了他两眼,“你没病吧。”   傅屿扬虽然猜到可能会得到这样的回应,但是真的得到了之后,还是觉得有点无奈,“你就当我是发疯,帮我推理推理吧。”   兄弟嘀咕了一会儿,“你就宅在家里了这几天,怎么突然之间就傻了啊。”   傅屿扬抡起拳头给了他一下,“给爷分析,现在立刻马上!”   兄弟精神一振,“这味儿对了,果然还是这个感觉更像你!”   他想了想,分析道,“你说,你隔壁的那个小姑娘,会不会其实是个外星人啊?”   傅屿扬沉默了一会儿,给了他一个左勾拳,并且道,“你还是闭嘴吧。”   吃饱喝足回到家,傅屿扬从外卖小哥的微信上得知陆芸又一次点了外卖。   他这会听话的换上了工作服,然后敲响了门。   陆芸这次仍旧带了口罩和帽子,她看了一眼傅屿扬,道,“是你呀。”   “关你屁事!”傅屿扬叫道。   陆芸顿了顿,战术后仰,“你这……”   傅屿扬“啊”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你单子上写的名字叫关你屁事,然后问问你叫什么名字?”   陆芸沉默了一下,然后果断抢过外卖,摔上了门。   她还不忘留下了一句话,“关你屁事!”   被甩在门口的傅屿扬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看向憋笑的外卖小哥道,“你忘掉刚刚看到的一切。”   外卖小哥都快憋不住了,“忘不掉了,已经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的dna中,我的灵魂深处。”   傅屿扬挥了挥拳头,他立刻笑着离开了。   回到房间里,傅屿扬怎么想怎么觉得隔壁女孩刚刚的举动很熟悉。   他并不受.虐狂,但是也还记得陆芸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样。   那个时候的陆芸对自己可没现在这么好的态度,就跟隔壁邻居小姐姐差不多,表面笑嘻嘻,心里mmp。   有了这条线索,他愈加认为陆芸就是隔壁小姐姐。   一觉下来,他意识到了这是陆芸回游戏的时间。   他打开电脑,看了一眼,确定陆芸已经出现在了游戏界面里之后,离开了座位,去敲了一下隔壁的门。   里面并没有任何人响应。   傅屿扬站在门口等了许久,最终像是确定了什么一样回到了座位上。   也是在此时,他身后的门铃忽然被摁响。   .   并不知道这一切的陆芸在一天的工作之后,再次回到了游戏里。   她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不得不说,今天那个新上任的外卖小哥虽然傻是傻了点,但搞笑效果很好。   她一进入到游戏里,菲特就告诉她,“下一个章节有些特殊。”   “什么意思。”陆芸问道。   “你将在游戏一开始就得知主角的身份和主线剧情,并且帮助他完成主线剧情。注意,这次只有和主线剧情一模一样,才能达成普通结局。在和主线剧情一模一样的同时,规避越多的风险,就意味着越有可能达成完美结局。”菲特道,“如果主角小队的成员最后剩下三个以上,就是完美结局。剩主角一人,就是普通结局。明白了吗?”   陆芸揉了揉太阳穴,“主线剧情是什么?”   菲特很满意地开始讲述道,“主角小队是来自某个王国的探险小分队,某天,他们误入了一个神秘的地方。这个地方在地图上找不到,我们将其称为鬼城。”   陆芸点了点头,“继续。”   “在鬼城之中,他们遇到了原本应该出现的林氏夫妻,除此以外,整个鬼城之中没有任何人存在。”菲特道,“我们的目标就是保护这个小分队的人,让他们成功离开这个地方。这次任务有些艰巨,因此,在这个副本之中,我会提供给你三个帮助。”   陆芸愣了一下,“什么帮助?”   “这三个帮助你在进入游戏之后就会知道。鬼城危机重重,过去的秘密和阴霾仍在。”菲特像是一个巫师一样,一字一句地念道,“在这个地方,没有人能逃得出去,任何的牺牲都会换来好处,你要永远记住这一点。”   “那么现在……游戏开始了。”   陆芸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站台上。   她的身边站着一群神色匆忙的人,而陆芸手边有一个行李,手上有两张车票。   她看了一眼四周,周边看起来没有认识的人的样子,也不知道这第二张车票是给谁的。   她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发现手机上和傅屿扬联络的app不见了,而且狼崽也不在周围。   她的口袋里倒是有一个写着“1”的标签,背面有着一个使用说明,介绍了这个小袋子的功能。   ——充满了秘密的小袋子,可以解答一个疑惑。   陆芸知道,这就是助手说的第一个帮助她的东西了。   至于第二个东西,陆芸是在背包里找到的,上面写着,“一本讲述了鬼城故事的书籍,里面拥有着很多神秘的事情。由陆夫人保管。”   陆芸看着那三个陌生的“陆夫人”,感觉有点别扭。   她又搜寻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找到关于第三个帮助的东西。   这个时候,列车进站了,陆芸拎着行李走了上去,然后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买的是一个豪华卧铺的票,整个车厢里只有两个卧铺,另外一个卧铺的票也在她的手里。   陆芸感觉这次的剧情和她之前的都不太一样,或者可以说是相差甚远,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并且觉得没有准备好。   尤其是现在不知所终的傅屿扬,让她更加感觉失去了方向。   她叹了口气,坐了下来。鬼城一听就知道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她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好好读一下那第二个帮助,那本关于鬼城的书。   这本书上充满了很多的笔记,从笔迹来看是陆芸自己写的。她读起来也很顺畅,很快就进入了剧情。   鬼城曾经是一个很漂亮的城市,以“鬼”命名,是因为当初的城主非常喜欢鬼怪的故事,所以导致整个城的人都很喜欢怪谈和鬼故事。   大家互相吓,互相编故事,然后经常聚集在一起讨论怪谈。   有的时候,鬼城里也的确会发生一些可怕的事情,但是这些事情最后都被发现其实是大家的恶作剧。   比如张家人很喜欢在半夜的时候装神弄鬼。   李家人很喜欢在澡堂里留下假血和红色的眼珠子。   所以说时间久了,大家也不把这些可怕的事情当一回事儿了。   可是,有一些可怕的东西,却伴随着怪谈一起出现了。   最开始的时候,是大家发现城市里出现了一些没有人认领的恶作剧。   接下来,城市的人口开始悄无声息地减少,一些人搬走了,一些人说出去买菜就再也没有回来,一些人昨天还一起聊着去超市,今天就不见了人影。   大家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最后只剩下了寥寥几家。等他们反应过来要搬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鬼城,真的成为了鬼城。   陆芸读到这儿,感觉一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群人拿鬼神之说开玩笑,但最后却真的被鬼怪杀死了的故事,让她感觉浑身发毛   她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继续读了下去。   这最后剩下的几家人之中,就有当初游戏开始之前,菲特说的那个林氏夫妇。   林家,是鬼城的大户人家。   鬼城原本的城主夫人就姓林。   在这样一个封闭的小城,城市的儿子基本上就先说太子爷一样的存在。所以身为太子小姨和姨夫的林氏夫妻,在小城之中也有很高的声望。   陆芸的书上写着,这个世界其实存在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陆芸本人就是一个超自然力量的运用者,她有几个法咒,如果在特定的时间使用的话,就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但是陆芸现在还不太会这些法咒,想必要稍微学习一下。她继续往下读,发现林氏夫妻也是会法咒的。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林氏夫妻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怪存在。他们一直在阻止人们作死的行为,但他们虽然声望很高,可还是比不过城主。   林氏夫妻本来可以坚持,但是他们经过了一系列的深思熟虑之后觉得,他们两个人的实力足以对付很多鬼怪,所以最终放任了小城人民的作死行为。   这也就直接导致了后来小城的结局。   陆芸这次来到这个小城,就是为了调查清楚鬼城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是一个除鬼大师……见习的。第一次接到的任务就是这个鬼城,因为她的家族原本也是鬼城的居民,只不过因为和林氏夫妻理念不同,最终在小城发展的前期就已经搬走了。   而和陆芸一起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这个人算是她名义上的……   丈夫?   陆芸看到那两个字,又翻回了最开始,意识到,封面上写的那个陆夫人,可能就是她自己。   她一时间浑身紧绷,不知道分配给自己的这个丈夫究竟是何人。   就在这个时候,陆芸的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外面的人道,“陆芸,你在里面吗?刚刚我在站台上没有找到你。”   陆芸愣了一秒,站起身来,推开了门。   外面站着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身上穿着一个卫衣。他的唯一上写着一个大大的“3”,很显然就是陆芸的另外一个帮助。   他的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那双眼睛比他全身上下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好看。   他看到陆芸后,心情复杂地开口道,“陆芸,我是傅屿扬。” 第82章 关你屁事   陆芸愣了一下, 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傅屿扬?”   傅屿扬微微颔首,将手中热乎乎地板栗递给了她, “对, 就是我。”   没错, 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傅屿扬。   刚刚他收到了一副奇怪的眼睛, 游戏告诉他,带上这副眼镜,就可以进入全息游戏的世界。   在傅屿扬的认知里, 全息游戏还没有被开发出来。所以他最初是对这个眼镜不屑一顾的。   他确认过这个眼镜非常普通之后,愈加对全息游戏的这个广告感到不信任。如果不是因为觉得游戏公司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可能根本不会一试。   这样的心情保持到,他见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世界。   车站川流不息,有很多不同的人。傅屿扬按照指示去买了一包板栗, 然后上了车,走到了一个车厢前。   看到陆芸的那一瞬间,傅屿扬意识到,这,真的是全息游戏。   他现在这张脸是系统给设定的, 身高体重倒是和他很相似, 只是长相差别很大。原本他是很有戾气的长相, 现在却变得比较平和, 看起来平易近人。   只是那双眼睛里, 依旧散发着独属于傅屿扬的气质。   陆芸让傅屿扬走了进来, 两人面对面坐下, 一时间有些相对无言。   “你现在……”陆芸问道。   傅屿扬看着陆芸了一小会儿, 愈发觉得她真实。她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而不是一个虚假的游戏人物。   她和邻居小姐姐身上的气质都非常像,这让傅屿扬再一次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但是,他仍旧有一些疑问,那就是游戏系统这么做的目的到底在哪里呢?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因此,哪怕是知道了陆芸的身份大概率就是邻居小姐姐,傅屿扬也暂时没有告诉陆芸。   为避免游戏系统发现了他已经接近真相,而伤害陆芸,傅屿扬只能先将自己的猜测隐瞒下来。   陆芸沉默了许久后,眼看列车已经开始开动,便对傅屿扬道,“那个啥,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   面对面的沟通有些奇怪,但陆芸还是很快地适应了这一点。她将自己所有的发现都告诉了傅屿扬,最后道,“主角小队目前看来起码是有三个人,我们最起码也要保护住主角本人。”   “有关于这个小队的信息吗?”傅屿扬问道。   “只有关于主角的。”陆芸摇了摇头,然后道,“叫宋谊,是一个女生男相的姑娘。今年只有十八岁,刚刚成年,非常年轻。她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喜欢穿男装,加上名字也雌雄莫辨,所以我们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可能会以为她是个男孩子。”   “以为?”傅屿扬问。   “并没有照片呢。”陆芸摊了摊手,答道。   傅屿扬理解地点了点头,道,“这个鬼城怎么去你知道吗?现在这辆列车的终点站和经停我刚刚都看了一下,并没有鬼城的存在。”   陆芸也有点迷茫,她翻着书找了找,最后说道,“啊!我发现了,这里说,任何列车在行驶到鬼城附近的时候都会自动停下。车门自动打开一段时间,然后又关上。外人传言,这是为了让鬼上下车。”   “真的假的。”傅屿扬还算是个唯物主义,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背包,“那个杀鬼小刀现在还可以用,不如我们先拿出来防身吧。”   “好。”陆芸点了点头,看他灵活地把玩了一下小刀,感觉他们这一次的胜算又增加了一些。   “你会打架吗?”陆芸想了想,还是问道。   傅屿扬笑了,“三中一霸,就是我。”   陆芸惊道,“你也是三中毕业的?”   “你也是?”傅屿扬愣了一下,“缘分啊。”   “所以这是不是说明我们……”陆芸刚要问到终点,就听到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陆芸打开门,发现外面站了一个老太太,正在兜售着食物。   看到陆芸,她浅笑着问道,“姑娘,要不要来一包板栗呀?”   陆芸回头看了一眼,傅屿扬手上正拿着一包板栗。   她便笑着摇了摇头,“不必了,阿婆,我们已经有了。”   “那买点茶叶吧。”老太太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秒,随后又浮了上来,“我这个茶叶特别好,喝了让人提神醒脑,保证你满意呀。”   陆芸又一次摇了摇头。虽然她也很想帮助这个老人家,但是她现在毕竟是在游戏世界,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带来风险,最好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不用了阿婆,我不喜欢喝茶。”   “哦,不喜欢喝茶呀。”老太太阴阳怪气地学着陆芸的语气道。   陆芸一时间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下一秒,老太太就又恢复了正常,快到让陆芸觉得这一切只是一场幻觉。   老太太笑眯眯地道,“没关系,既然你不要,那就好好休息吧。毕竟这一趟旅途还长着呢,等你什么时候需要了就来找我吧,我这里除了零食以外,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东西呢。”   陆芸感觉她话中有话,但老太太已经开始敲响了下一个车厢的门。   她往里面喊了两声,隔壁车厢里的兄弟俩明明正在喝酒聊天,声音大到陆芸都能听见,却完全没有要给老太太开门的意思。   老太太也不着急,就这样一家有一家地敲了下去,一边敲还一边哼着小曲,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这个车厢的尽头,才有一个人开了门。   那人看起来一米七五左右,穿这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他身上少年气很重,估摸着也就是刚成年或者快成年的样子。他掀起眼皮,看了老太太一样,笑眯眯地道,“老人家,敲门有什么事儿吗?”   老太太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样子,满面笑容地和那人说话。   “小兄弟,要不要来一包板栗?”老太太问道。   那人看了老太太一眼,摇了摇头,“老人家这个板栗怕是不便宜吧?”   老太太一下子顿住,好半晌才问道,“小兄弟,何出此言呀?”   青年笑着对老太太道,“我不买你的板栗,我还有事要忙。你就别来找我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他又道,“对了,你的茶叶我也不买,你的什么东西我都不买。老人家,我有钱,但是不想付给你呀。”   他说完,就直接关上了门。   老太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陆芸发现她的眼里一瞬间满是阴霾。   就在陆芸心中评判着老人家的身份时,她忽然猝不及防的和老人家四目相对。   老人家看着她,忽然咧开嘴笑了笑,加快脚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陆芸二话没说,直接关上了门,将她拦在了外面。   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停下来的时候感觉只和陆芸有一墙之隔。   陆芸看了傅屿扬一眼,傅屿扬站起身来,拿着小刀站在了门口,并且安抚陆芸,“没事儿,站在我身后就好。”   陆芸看了一眼他高大的背影,莫明觉得很有安全感。   时间过去了很久,列车驶进了一个隧道,过了隧道后,便进入了一片大雾弥漫的区域。   广播开始工作,一个温柔的女声道,“所有乘客请将车厢的门关好,前方我们即将途经鬼城。在这里列车可能会发生一些意外状况,切记各位乘客请千万不要打开车门。”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了一眼,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到了。   他们等了又一会儿,忽然之间,一直重复着列车广播停了下来,便成了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接下来陆芸听到啪嗒一声,列车的所有门都应声打开。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列车在这一瞬间安静的不行。陆芸吸了一口气,告诉傅屿扬,“走吧,咱们是时候该下去了。”   “你说那个老太太,会不会还在门口?”傅屿扬问道。   “应该不会吧。”陆芸想到刚刚的事情就一身鸡皮疙瘩,但是他们现在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是不想,也必须得下。   傅屿扬也知道这一点,他伸手拉住了陆芸,并解释道,“避免过会儿去要跑步,咱们两个走散了。”   陆芸微微颔首,紧张地看着他打开了房门。   门外,老太太仍旧站着,她的动作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一样。举着那包板栗,笑嘻嘻地看着陆芸和傅屿扬,“两位,怎么突然关门了呀,我还在等着你们呢。”   傅屿扬假装像看不见他一样,拉着陆芸直直地往前走,一边走还一边和陆芸说话壮胆,“你说这个鬼城里到底藏着什么玄机,为什么会吸引这么多鬼怪出现啊?”   陆芸也跟着假装自己完全没有发现老太太的存在一样,硬着头皮往外走,哪怕是老太太就在自己的面前,也丝毫没有要躲闪的意图。   老太太见状,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但是仍旧契而不舍地跟了上来,“鬼城,你们想要了解鬼城吗?我知道啊,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你可以跟我买鬼城的情报啊。我之前也说过,我这里什么都有呢。”   陆芸和傅屿扬仍旧假装什么也没听见,虽然对于她话中的意思很感兴趣,但是之前见过了其他人对她退避三舍的样子,就知道她并不是什么好人。   陆芸和傅屿扬就这样下了车。老太太跟在后面也想下来,但是在车厢门口努力了很久之后,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她拉下了个脸,一脸怒火地看着陆芸和傅屿扬远去的背影,最终只能不甘不愿地回到了列车里。   车外的两人拎着行李走了很久,陆芸本身应该觉得很怕,但是感受到手心里傅屿扬传来的温度之后,她诡异的平静了下来。两个人都不认识路,只能一直往前走,直到他们走出了迷雾,看到了一个小城。   小城虽然看起来荒废已久,但是也算是现代的产物。街上停着几辆汽车,废弃的超市里面还偶尔会闪着灯光。   这座小城格外的安静。陆芸和傅屿扬在里面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们回过头,看到了五个少年少女,其中就包括刚刚车上见到的青年。   青年看到他们,微微一怔,紧接着就警惕了起来。陆芸和傅屿扬也不动声地打量着他们俩,最终还是由陆芸先开口了,“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首的青年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微微放松了一下,“别问我们啊,你先说说你自己是谁?”   陆芸沉吟了一下,回忆了之前的菲特告诉她的剧情,意识到眼前的这几个人可能就是主角小队。   那么也就是说,现在她看到的这个青年,就是那个宋谊?   陆芸想到这儿,主动放下了防备,开口道,“我们是来这里探险的。”   她看了一眼傅屿扬,随口胡诌,“我和我老公刚刚结婚,新婚蜜月期,他说这里有个很有趣的小城,里面的人都喜欢鬼怪之说,就带我来看看。”   这些当然都是陆芸编的,但是她说的一本正经,倒还有点可信度。宋谊听了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扬起笑容道,“那你们来的可真不是时候,这个地方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完全……就是一座鬼城了。”   傅屿扬的耳朵因为陆芸之前的话稍微有些泛红,但是他脸上却丝毫不显,反而还平静地道,“是吗?我们也是才发现,那真是不巧呢。”   他机械的语气仿佛是在说,“啊那真是倒霉。”而不是在应对着他们忽然闯入了一个鬼城的事实。   宋谊被他的这个回击说的一愣,随后笑道,“你们夫妻俩真有趣,如果不是在这里遇上,我已经要拉着你们好好聊聊。”   傅屿扬问,“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主角小队的几人都不像是宋谊那么健谈。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宋谊主动道,“和你们的理由差不多,不过我们是来探险的。”   陆芸一猜就知道她是在撒谎,但是既然两拨人都在互相欺骗,那也没必要大惊小怪。她假装没有听出宋谊口中的谎言,笑了笑,“探险,那你们的胆子可真大。”   宋谊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们也不小呀。”   相谈了一会儿后,两拨人还没有互相交换名字。陆芸便问宋谊,“我们怎么称呼你?”   宋谊微微一顿,随后摇头晃脑地道,“你就叫我狮子吧,在这里还是不要告诉别人自己的名字比较好。”   “为什么?”陆芸不解地问。   宋谊看陆芸似乎真的对这个地方一知半解,眼珠子一转,开始解释了起来,“这个小城啊,里面藏着很多可怕的传说,其中就包括一个会根据别人的名字吃人的妖怪。”   她说到这儿,看了陆芸一眼道,“尤其是像你这种长得好看的,她特别喜欢。”   陆芸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正巧靠近了傅屿扬的怀里。两人对视一样,同时别来了头。   宋谊看着他们,心中的评判一下子模糊了很多。之前,她觉得他们肯定不是情侣,度蜜月也是假的,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一直不近,不像是情侣间会有的。   可是现在,想起陆芸他两人一路上都是拉着的手,和现在那种容不得外人插足的气场,让她否定掉了之前的猜测。   “之前在车上,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老婆婆?”宋谊心中抱着疑惑,但嘴上却没停下,“那个老婆婆叫做鬼婆,就是鬼城里的产物。只不过她是寄生在列车里的。”   “鬼婆?”陆芸念了一下这两个字,感觉背后有一阵凉气升了起来。   “对。”宋谊道,“鬼婆销售很多不同的东西,只有你想要的,没有她没有的。但是,要是想买她的东西,就一定要付出很可怕的代价。”   “比如?”傅屿扬拉着陆芸。   宋谊感觉自己竟然意外地被塞了一嘴狗粮,摸了摸鼻子道,“比如让你替她呆在那里,成为下一个鬼婆。”   “懂了。”陆芸的眼神变得有些紧张。怪不得之前宋谊会说鬼婆东西价格太贵,所以买不起。   好在她谨慎,留了一份心,否则就怕刚刚开局就要留在那里陪着鬼婆了。   宋谊继续道,“综上所述,这个鬼城里存在着很多鬼怪。所以你们一定要小心,像名字之类的东西,一定不能告诉别人。就是用一个代号也不能使用超过一天的时间。”   她说到这儿,顿了顿,咨询了一下自己的小伙伴们的建议之后,开口道,“既然你们不太了解状况,那不如咱们一起活动好了。你告诉一下我们你们的代号。”   陆芸转过头,看了一眼傅屿扬,傅屿扬思考了一下,道,“这样吧,她叫关你屁事,我叫关我屁事。”   宋谊:……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该感叹这个名字取的另类呢?还是该赞一声这个名字取的有意思呢?   倒是陆芸,非常惊讶地看了傅屿扬一眼。   这个名字是她给外卖留下的一个昵称。知道的人很少,除了外卖小哥以外,应该就只剩下……   等等?   陆芸的瞳孔逐渐放大,一个想法从她的心头升起,难道说……   她和傅屿扬,在之前的时候已经见过了?   还是说,这一切只是她的误会?一切只是恰巧? 第83章 蜜月   看了傅屿扬一眼后, 陆芸收回了视线。   她心中有很多猜测,但是这一眼过后,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倒是宋谊, 彻底被这两个累死人不偿命的名字给惊到了, 她道, “你们两个这个名字……每次叫你们一次不就是在……”   她还没说完,陆芸就打断道,“我……丈夫瞎说的。你就叫我云朵,叫他哈士奇吧。”   傅屿扬刚想点头, 听到“哈士奇”三个字, 一下子抖了个激灵, “不行, 不能教哈士奇。”   “你俩当这是在打游戏呢。”一个宋谊身后的姑娘忽然开口了。她看起来二十出头, 和陆芸差不多大, 穿了一身正红, 烫着一头大波浪,说话阴阳怪气的, “哟,就因为你俩是情侣,就可以这么浪费别人的时间了。   傅屿扬蹙了蹙眉,心道“老子这还真是在玩游戏”, 嘴上也没有落下半分, “取名字这种大事儿, 无论是日抛月抛还是年抛,都得注意一下。再说, 难道不是取的名字越多越好吗?给你们那个按照名字吃人的怪物越多的信息, 他就越容易被迷惑住不是吗?”   那姑娘听了傅屿扬的话, 一时间气得冒火,“你!”   傅屿扬嗤了一声,“你那么着急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犹豫了有多久呢。”   “时间就是金钱你知不知道。”那个女孩听了傅屿扬满不在乎的话,更加生气了,“就这么定了,你就叫‘哈士奇’了,别改了。”   傅屿扬刚想说什么,陆芸却拦住了他。   她道,“这次,我们可以听你的。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忘了一件事,我们是结伴前行,不代表我们的位置就比你们低,希望你们下一次不要再这样用这种语气说话了。”   顿了顿,她再次开口,“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好好商量,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的。”   宋谊也笑着摆摆手,“对啊,和气生财吗。红姐,你何必这样发脾气呢?一上来语气就这么冲,人家小哥说的也没错嘛。”   “小白弟弟。”被称为红姐的女人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气不屑地道,“你答应要带上他们,他们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摆这个架子,糊弄谁呢。”   宋谊打圆场,“大家没必要这个样子。”   她说着,看了一眼红姐,用暗示的语气道,“毕竟能来这个地方,谁都不是简单的人你说是吗?”   陆芸也跟着道,“好了好了,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把这两个称呼定下来了,这个话题咱们就揭过吧。”   红姐哼了一声,转身和后面的人道,“走,咱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   宋谊见状,转头对陆芸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红姐她就是这个样子,其实心眼不坏的。”   陆芸理解地笑笑,“没关系,也有我们的不对。”   宋谊摇了摇头,“取这个名字确实是需要一定时间的,而且,你丈夫说的也没错,的确是给出的信息越多。对于安装的怪物来说,越不容易定位你们。”   明明丈夫这两个字是陆芸自己给出的,但是到现在她却仍然觉得有些不适应。   她笑了笑,答道,“那你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除了找一个地方住下来以外,你们应该还有别的计划吧。”   “当然了。”宋谊并没有因为她一语道破天机而惊讶,反而平易近人地笑着道,“我们其实是想看看那些暗中的怪物到底是长什么样子,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可怖。如果不是的话。那我们就可以离开了。当然,我们还有一些小的,像是里程碑一样的想法。譬如,传说中这个小城中有非常可怕的五个怪物,我们只需要见到其中一个,就算是没有白来一趟。”   陆芸其实不太能理解这种明目张胆的作死行为,但她还是道,“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们有什么办法引这个怪物出来吗?还是说他们会在一些什么特定的地点就出现嘛?”   宋谊解释道,“是这样的。所有的鬼怪都存在出现的条件,只是这几个更加强大的怪物的出现条件更加苛刻,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制造这些条件。其实,如果我们能够找出这个小城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那就更好了。”   她说到这儿,撩起了一撮头发,笑道,“听起来是不是有些作死,但其实我们小队已经这样做很多年了。这个世界上总是存在一些鬼怪,可他们一定有出现的理由和规律,我们就想要找出真相。”   陆芸微微笑笑,看了一眼傅屿扬,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便道,“听起来还蛮有意思,我觉得我们这次蜜月会非常有趣。”   宋谊眨了眨眼,“但是同时也会非常危险,很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丢了命,即使是这样,你们也一家和我们一起吗?”   陆芸和傅屿扬走在一块儿,拉着的双手直到现在都没有松开。她弯了弯嘴角,随后坚定地道,“我本来就是出来玩的嘛。而且你们看起来好像对这方面也很有掌握的样子,结伴同行对我们来说也更加安全嘛。现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小城了,还不如一起。”   宋谊想了想,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一直是很外向好说话的类型,见两人执意要跟着,便道,“这个小城的确是不容易离开,但是我有一套秘籍,其中就记载了离开这个小城的办法。这是我专门淘来的一本书,只可惜有很多页缺失了,只记着怎么离开小镇和其中一些最基础的鬼怪的信息。”   陆芸点了点头,反复巩固人设,“怪不得你知道那么多,果然是提前做过资料的。不像是我家这位提前什么都没有调查过,就把我带到我这里。搞得现在一头雾水。”   宋谊看陆芸一脸甜蜜的困扰一样抱怨着傅屿扬,再次感觉非常不确定这究竟是陆芸演出来的专门给人看的,还是说是真的呢?   如果说是真是这样的话……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真的。   陆芸绝对不可能和傅屿扬什么都没有调查清楚,就跑到这个地方来度蜜月。可是他们现在来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难道说也是一种夫妻探险队什么的?   宋谊心中有种种猜测,但却都无法被证实,他和陆芸又随意的聊了两句。直到前方的红姐叫了一声,才结束了这段对话。   “好了,我们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吧。”红姐看起来年轻貌美,但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嗓门移开,就连在后面的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陆芸探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已经被废弃了很久的酒店。她往里面走了几步,发现这个酒店的环境非常差,墙上的墙纸都已经开始脱落,看起来坑坑洼洼的十分丑陋。   不过毕竟已经废弃了这么久,什么状况都是很正常的。陆芸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一点,并转身问傅屿扬,“那我们今天就住在这里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傅屿扬刚刚一直在观察周围,他在列车上的时候也读了陆芸的那本书,对于鬼城的诞生有很多种不同的猜测。   听到陆芸的话,他开口道,“我当然也没意见了,毕竟出来度蜜月嘛,最重要的还是要开心。”   红姐嗤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会不识抬举嫌弃这个地方呢,那好,既然你们不嫌弃的话,过会儿可不要抱怨。”   她说完,转身看了一眼小队里的其他成员,开口道,“这个酒店里说不定还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们先进去探探路。确定安全了再住进去。至于你们俩……让小白弟弟在这里看着你们吧。”   陆芸露出了一个笑,“主动和他拉近关系。红姐,我也和你一块儿去吧。”   虽然傅屿扬和红姐互相看不顺眼,但大家至少是在一起行动的。这么早就把关系闹僵,还是不太好。更何况比起别人转述的东西,陆芸更愿意自己亲自去确认这个酒店的安全,否则哪怕是住下了她可能也会整晚睡不着觉。   红姐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她也清楚自己最开始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不带好,但她其实并不是性格很差的人,只是嘴上不饶人。对于陆芸这种主动提议的行为,在他那里还是非常做好的。   可是看了一眼陆芸的小身子板儿,她还是觉得对方没有什么能力。   既然对方的性格还好挺好相处的,红姐也不希望这么漂亮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早早的死在了这里,于是便道,“你还是先在后面等着吧,这样一个地方,你毕竟没有经验,不要到时候闹出了问题。你的丈夫找我们事儿怎么办?”   陆芸理所当然的接下来下一句话,“那就让他和我们一起呀,正好,他是个大老爷们儿。平时打架也挺厉害的。你别看他现在这样,脱了衣服浑身上下全是肌肉。”   这话略微有一些夸张,但是,却意外的说服了红姐。   红姐虽然不乐意,但是也只能不情不愿的承认,这家伙的确是有点战斗力。   她干这一行这么久,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知道什么人是绣花拳功夫,什么人是真的有能力。   就比如像傅屿扬这一种的就明显是真的打过架的,而不是只在网上学了一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教程。   如是想着,她答应道,“那好。你们两个跟上吧。”   陆芸弯了弯嘴角,回头去看宋谊,“你也一起吗?”   宋谊点了点头,“那当然是一起去了,不过我还是建议我们分头行动。”   红姐也赞同地道,“的确是分头行动比较好,否则的话这么大一个酒店检查下来也相当费时间。这样吧,云朵和……哈士奇你们跟我和阿强一起。宋谊,你带着其他人。”   宋谊点了点头,还笑着叮嘱,“那你们好好相处,不要吵架。”   他笑眯眯的样子,像一个完美的和事佬,但陆芸总觉得宋谊的底细不会那么简单。   她心中有所困惑,但是却没有说出口,和红姐一起走进了酒店的走廊。   酒店走廊很长,是一种非常压抑的建筑风格。   这个酒店总共只有三层楼高,比起说是酒店,更应该说是一个小的简易旅馆。   前台上,有一杯已经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咖啡,现在散发着古怪的味道。   前台旁边有一个简易的小桌子,看起来是供小孩子使用的。桌子上面放着一本五年中考,三年模拟,还有一个一家三口的照片。   桌上还有一碗已经馊了的汤,被打翻在桌面上。看起来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导致原本他老板和老板娘以及他们的儿子忽然之间搬走或者消失。   陆芸将这一切放在眼里,继续跟着红姐往前走。   红姐一边走。一边问他们,“你们和我说实话吧,你来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说是度蜜月,我肯定是不信的。哪有情侣到这种地方来度蜜月?”   她旁边的阿强非常暧昧的揽上了红姐的肩膀,轻佻的开口道,“宝贝,咱俩不就是到这儿来度蜜月的吗?我看事情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估计呀,就是人家小两口有点儿猎奇的心态,但是又不想承认罢了。”   红姐甩开了他,“你不要动手动脚的,现在是关键时刻呢,阿强,不是我说,你就不能稍微正经一点吗?”   阿强有些不太乐意,“红啊,你看看你都多久没跟我亲热了?人家小两口在这种氛围地下都还能镇定自若的互相照顾。你再看看你一到有事儿的时候,立刻就把我忘了个干净。”   红姐有些尴尬,她道,“都是老夫老妻了,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十几岁开始就跟着你一起出来闯荡。这么多年了,哪还能像他们新婚小情侣这个样子。”   阿强微微哼了一声,不再理她。红姐有点心慌,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四人就在这种不太妙的氛围之下,继续往前前行。   他们负责检查一楼和整个大堂,宋谊几人负责检查二楼和三楼。   陆芸其实没走出几步就有些后悔,刚刚她应该和宋谊一起的。   宋谊毕竟是主角,只要宋谊死了,那么现在的整个游戏对他而言都没有意义了。   但是,事已至此,陆芸再怎么纠结也没用,只能丢开这些杂念,祈祷危险不会来的这么快。   倒是傅屿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他的胳膊上有一个任务进度条,目前居然是满着的,旁边写着5/5。 第84章 进度条   他趁着红姐和阿强看似冷战, 实际上是在打情骂俏的时候将这个事情告诉了陆芸。   陆芸思索了一下,猜到了这个东西的用意。小声地道,“这个, 会不会是在告诉我们现在小队里还有多少个人存活?”   傅屿扬愣了一下, 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这个任务还是要奔着完美结局去的,现在要保护住每一个人,希望进度条到最后也依旧是像现在这样。”   陆芸同意地颔首。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吱吱嘎嘎的声音。   紧接着, 天花板上有一滴血掉了下来, 落在了红姐的头发上上。   鲜血顺着红姐的脸一点点流了下来, 红姐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   她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身上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现在也顾不得刚刚和阿强的争吵, 小声问阿强, “阿强, 咱们头顶上,有什么东西吗?”   阿强也已经警惕了起来。他缓缓的抬起了头, 看到天花板上居然有一个用爬行姿势趴着的女人。   “是倒吊者。”阿强有些惊恐地道,“这个酒店你居然有倒吊者。”   他害怕地叫了两声。陆芸的心也提到了嗓子哑,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头顶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只能跟着陆芸和阿强迅速的往前跑, 一边跑一边问, “倒吊者是个什么东西啊?”   “倒吊者是个非常可怕的家伙。”红姐擦干净了脸上的血, 现在逐渐冷静了下来,可以给陆芸答疑解惑, “这个倒吊者是个奇怪的物种, 他们喜欢在天花板上爬行。他们有一定思考能力, 会尽量避免自己出现在室外。到了室外后他们就会感到非常痛苦。对付他们的办法很简单,就是将他们引到室外去。用阳光烧死他们。”   “可你不是说他们并不会到室外去吗?”陆芸问道。   “的确是这样。”红姐道,“但是我们现在试一试,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虽然想到这儿,三人同时转身朝着大门口跑了过去。   在这个时候,陆芸也看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倒吊者。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非常朴素的衣服,长相和照片里的老板娘几乎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她微微笑着。身体扭曲保持着一个奇怪的速度像这几人冲了过来。   陆芸感觉自己心都要不跳了,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宋谊负责的二楼和三楼传来了一声尖叫。   没多久后,他们就在走廊的转角处碰上了宋谊三人。   刚刚尖叫的是代号为杰克的家伙,他的胳膊上出现了一道很大的伤疤。   但是他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个女人。   杰克一下子吓得浑身发麻,骂了一声,“这里怎么也有一个!”   小队会和后,便一起往外跑。   就在他们路过某一间房间的时候,陆芸被一个小男孩儿一把拽了进去,傅屿扬立刻跟了进去。   红姐意识到抓陆芸的是一个人后,也闪身进了房间。小队其余几人见状,都没有由于。   小男孩儿把他们带进房间后关上门,门外倒吊着啪啪啪的发出声响。   小男孩儿看起来只有十几岁,面对这个问题却非常平静。   陆芸认出他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孩子,也就是说,他可能在这里已经很久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红姐差点以为他们就要命丧于此,现在捡回一条命,立刻展现出了她这方面的老练。   她很快恢复过来,望向小男孩,说道,“这里怎么会有到倒吊者的存在?他们是怎么出现的?”   小男孩儿松了口气,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你们没事就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们见到的那两个倒吊者就是我的父母。你放心,你们只要待在这里,就不会有事。现在天色有点晚了,他们才会跑出来等天亮了。一切就会重新恢复平静。”   陆芸扶着墙坐到了一边,却看到傅屿扬走了过来,对她伸出了胳膊。   只见刚刚还是满格的进度条,现在忽然少了一格。   这意味着现在小队中的某一个人,已经不是活人了。 第85章 伶牙俐齿   陆芸的心情有些复杂。她的手摸了摸傅屿扬的胳膊, 表情看不清楚她的想法。   傅屿扬感觉自己被陆芸触碰过得地方像是过了电一样,酥酥麻麻的。   她表面上丝毫不显,实际上却竖着耳朵在听男孩儿和红姐的对话。   男孩儿很明显是什么都不愿意说, 这些事情对他而言都是痛苦的回忆。逼迫他说出自己的经历无异于让他重温自己家庭破裂的悲剧, 撕开本就没怎么长好的伤疤。   宋谊的意思也是不要逼着他,可是红姐却意外的执着, 非得让他说清楚这一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姐的态度引起了男孩儿的不满。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竟然忽然从这个房间这种消失了。   男孩儿消失之后,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宁静,紧接着所有人的情绪都不稳定了起来。   宋谊难得地和红姐争辩, “红姐, 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但这个小男孩儿毕竟刚刚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不应该以这幅态度去对他。”   红姐没想到自己居然把人气走了,也有一点迷茫。   她知道自己是太过着急了, 但是刚刚进入小城就碰上两个倒吊者, 这意味着, 这个鬼城也存在着非常多可怕的东西, 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计划。   红姐看了一眼阿强。   阿强倒是老神在在, 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担心全权交由红姐处理的样子。红姐清楚他是一副什么德性,心里失望, 但也不再指望他。只是自己道, “我感觉这个小男孩儿可能有问题,所以才一直询问他。”   杰克一边捂着手上的疤痕,表情阴沉地道, “红姐, 你总是这个样子, 见到一个人就那么冲的对人家, 人家这个小男孩儿刚刚可是救了我们。你这个样子,他会不爽也是很正常的。”   眼看他俩就要掐起来了,宋谊连忙站了出来,“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事已至此,我们应该想想怎么应对这一切,而不是原地产生矛盾啊。我们现在首先得弄清楚他到底去哪儿了,既然他能离开这里,意味着这并不是一个密室。”   红姐蹙眉。显然是对这个杰克有些不满。   但杰克对于红姐也是一样,他早就看不惯红姐趾高气昂的嘴脸了。   陆芸也随时注意着这个杰克的动向。既然小队之中已经死去了一个人,那么这个杰克很有可能就是那第一个死去的人,毕竟他手上有伤,而且刚刚还发出了一声尖叫。   就在她关注着这一点时,傅屿扬却发现了另外一个线索。那就是红姐这一拨人似乎并不是非常齐心,虽然他们表现出来好像是一起的。但实际上,却各有各的想法和打算。   就比如杰克,就很显然和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儿关系更加近一点,宋谊自成一派,红姐和阿强则是一起的。   看起来他们似乎也像是一个刚刚组成的小队。   其中,宋谊的性格乍看更加温和,所以由他来跟外人打交道。   红姐性格泼辣,对于这种事情的应对经验也非常老练,遇上像奇怪的生物是她总是冲在第一个。但是从他刚刚的反应也可以看出,这么多年和鬼怪对阵的经验并没有让她胆大多少,在碰上可怕的生物是他也同样需要别人的帮助。   这个时候,阿强就发挥了他的作用,身为红姐的男友甚至是丈夫一类的存在,他对红姐起到了一个定心剂的作用,在红姐拿不准主意的时候,他一个眼神就可以给红姐动力。   虽然很显然,他的性格并不是非常靠得住的类型,有的时候也会说出一些不识时宜的话。但是傅屿扬大胆猜测,他在对待鬼怪这方面的能力应该非常突出,否则,红姐也不会这么纵容他的各种行为。   剩下的杰克和他身边的女孩,傅屿扬还并不是非常了解,也给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判断,只能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   要说这些人中肯定有一个人已经死了的话,那么那个人首先可以排除宋谊。   宋谊身为主角,如果他死了之后,整个游戏就已经结束了。   所以这其中一定是有另外一个人遇上了意外。那么,傅屿扬和陆芸一样,认为这个人最大概率,会是杰克。   他们之前一直都和红姐和阿强在一块儿,如果红姐和阿强遭遇了什么意外的话,应该也是在事情开始之前,要不就是刚刚在走廊上,在倒吊者的血液滴在红姐身上的时候,意外就已经发生了,又或者是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度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他们现在可以说是缺少很多能将一切拼凑起来的拼图,虽然不是毫无头绪,但是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只能根据一些最基础的信息进行推断。有的时候,陆芸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些什么,只可惜他们只有两个人四双眼睛并没有办法顾及到每一个细节。   就在陆芸和傅屿扬各自心里进行着自己的推理时,杰克和红姐也吵的越来越厉害。   最开始的时候杰克还在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情绪和愤怒,可是进行到了后来,看着红姐一脸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样子杰克就来气。   宋谊一如既往的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在两个人中间周旋。   杰克身旁的那个女孩儿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阿强则是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好像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吵得激烈了,才会出来稍微劝一劝。   红姐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这一路上来,她和杰克都一直不太对付。   杰克有很多自己新的想法,他也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探险家,见过很多的鬼怪,不安心服从红姐和阿强的安排。   虽然说在他们出发的一开始,大家就达成了某种约定。导致他们最开始见到陆芸和傅屿扬的时候,看起来仿佛是一条心的模样,但是时间一久,这些约定就被矛盾腐蚀,那些伪装也逐渐消失,露出了最原始最丑恶的一面。   现在一点点小的问题都可以破坏他们之间本来就不坚固的感情,更何况他们碰上的根本就不是一点问题。红姐习惯性的强势,让男孩儿这样子跑的无影无踪。他们丢了唯一的线索,更不可能去对付外面的两个倒吊者了。   虽然按照小男孩儿的说法,倒吊者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天一亮他们就可以走出房间。   但是,个旅店看起来是鬼城之中为数不多的现在还能够使用的旅店。其他更加高的酒店都已经被岁月侵蚀的不成样子,那样的酒店里面更有可能存在更加可怕的生物,而他们一群人必须要找一个落脚点,才有可能展开接下来的探索。   阿强看他们吵的太厉害了,终于开口道,“你们不要太着急嘛,这个小男孩儿竟然能从别的地方离开。意味着我们也是可以从别的地方离开的呀。现在就离心,是不是对怪物也太好了?”   杰克狠狠的哼了一声,“这个女人,要不是她的原因,我们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你们不要拦着我,这一切本身就是她的问题,是她有错在线。”   阿强见他仍然是这幅样子,稍微变了语气,“杰克,你可不希望让我生气,对吗?如果你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他仍旧是笑眯眯的,不着调的样子,但是杰克的表情却明显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在这时,杰克身边的女孩儿也开口了,“阿强,我们听说过你。你是非常厉害的一个探险家。但是,这不代表红姐做的错事就可以让我们原谅。她既然错了,就应该道歉。是她导致我们现在举步维艰,如果不让她做出一定的反省。我相信你们接下来也无法服众。”   女孩虽然很少说话,但是却意外地表现得非常冷静,说话也很有条理。将阿强堵的半个字也发不出来。   阿强眯了眯眼睛,显然是不太满意。可是女孩儿说的确实没有错,这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开始为自己的女人争辩。   杰克占据了优势之后更加洋洋得意,“你看我就说吧,大家都发现你们的问题了。包括最开始红姐面对云朵和哈士奇的时候,语气也很难听。要不是这位云朵小姐姐大人有大量,可能我们也没办法走到一起了。”   杰克疯狂的拉着战友,想要找到大家的认同,忽然被cue的陆芸抬起头,看向他。   她刚刚一直在想事情,注意到大家的视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微微扶额,“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吵了,这个事情本来就没有那么复杂。现在大家吵来吵去对你我都没有任何好处。现在碰上了这么可怕的家伙,大家的心情都非常不稳定。我们现在吵吵闹闹,岂不是给了外面的倒吊者们机会?”   杰克哼了一声,解释道,“云朵小姐姐。你可不知道,他们两个仗着自己在我们那儿有点名声,这一路来有多么傲气。现在他们做错了事情,我们只是希望得到一个解释,一个道歉,都这么难。”   陆芸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她实在是不想做这个和事佬。调和两边的心情和关系这件事,搞不好反而会惹得自己一身腥。   她看向宋谊,对方果然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立刻接口道,“哎呀好啦,你们不要再吵啦,来,红姐,你就跟大家道一声歉,说刚刚是你处理不周到,然后我们就把这件事揭过行不行?”   红姐是个还蛮傲气的存在,她很少跟人道歉。   更何况现在道歉,无疑是让他承认这么多错误都是她一个人制造成的。她从此以后会丢失在小团队中的威信,这让红姐觉得忍无可忍。   但转念又想,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如果他们不想小队在一开始就变得分崩离析的话,那么起码现在大家还是要互相容忍的。   她吸了口气说道,“对不起大家,这件事情是我的问题。”   她的语气稍微有些生硬,但是总归也算是老老实实的道了歉。杰克果然像承诺的那样不再纠缠,但是矛盾的种子已经埋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阿强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伸手揽住红姐的腰。他低头说了些什么,红姐的脸色稍微变了变,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陆芸猜测,阿强对红姐说的话恐怕不仅仅是安慰她而已,估计还是说了要怎么处置得罪了他们的杰克两人。当然有可能也会包括陆芸,傅屿扬,以及宋谊。   好在红姐并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人,最终显然是并没有答应阿强的提议。   但饶是如此,陆芸却依然觉得阿强的眼神发生了些许的转变。   他人就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甚至说是有些猥琐,对这两个长得漂亮的姑娘更是一点都不避嫌的上下打量。   可即便是这样,陆芸依旧从他的视线中感受到了杀意。   他们略过了这个话题,开始寻找出如何离开这个地方的方法。小男孩儿刚刚消失的突然,几乎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证据。他们只知道小男孩是靠在墙边,随后似乎是说些什么,接着整个人就消失了。   陆芸悄悄的走到了傅屿扬身边,问了他一句话,“你觉得这个男孩儿是活人吗?”   傅屿扬微怔,“何出此言,你既然这么跟我说想必心里已经是有了判断吧。”   陆芸点了点头,“没错,你还记得我们在前台发现的那两张照片吗?照片显然是已经有了年头的,就算是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久,也可以根据这个鬼城什么时候成了鬼城来推断。这么久过去了,当年的小男孩儿就算还是活人的话也不可能依旧保持着照片上的年纪,好像时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一样。”   “的确,这也太奇怪了,而且根据刚刚小男孩儿消失方法,我觉得你说的很有可能,这个小男孩儿可能已经并不是活人了。”傅屿扬道。   有了这个猜测,两人都更加警惕了起来。   但是这其实也没有任何办法。因为小男孩儿来也快,去也快。几乎是一眨眼间就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之中,没留下任何线索。   只是,如果说小男孩儿不是人的话,那么也许就算是红姐什么也不做。他也依旧会离开,就不再存在红姐的问题。   稍微寻找了一会儿,人们就没有发现任何出路。门依旧在被敲响,而且还是门上面的那一部分,就好像是倒掉在门上面的人在用脑袋敲着门一样。   陆芸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深深的感觉脑补不可取,越想越吓人。   既然找不到出口,几个人只能就地坐了下来,打算在这里将就一夜了。   不过现在本身也已经到了要睡觉的点,似乎就此歇息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陆芸很轻易的接受了这一点,早早的物色了一个暖和的角落,也给傅屿扬预留好的空间。   傅屿扬将房间里的柜子拉了过来,做出了一个临时的小隔间。   虽然他和陆芸也算得上是男女授受不清,但是这个时候,没有人会讲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们更重要的是要防范着小队的其他几个人,这些人心中都藏着不同的秘密。并且其中有一个人已经不再是人。   所有人都找好了自己的位置,躺下时候他们又吵了一架。   宋谊也觉得很无奈,他没想到杰克和红姐之间居然已经积攒了这么多的怒火,到最后就是他怎么调节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大家的包里都有一定的备用粮食。睡前,便聚集在一起说了一下彼此的故事,进行了一下更加系统的自我介绍。   陆芸傅屿扬依旧坚称自己是来度蜜月的人,而阿强和红姐的身份基本上已经暴露的差不多,他们便坦白,“其实我们是附近有名的夫妻探险队,经常在一块儿进行探险。我们早对这个鬼城有所耳闻,但是却因为人手不够并没有来过。应对别的小场面我们夫妻二人都可以处理的非常好,但鬼城之中的鬼怪数量远非一般小地方能比,所以我们还是觉得要多聚集一些人手比较好,路上也就这样遇上了其他人。”   “没错,小白弟弟和杰克。都是我们在路上遇上的一些社会到现在都没有代号的小姐姐。我一直以为他是不会说话的,没想到今天说起人来,也算是伶牙俐齿。”红姐阴阳怪气地道。 第86章 妹妹   “叫他妹妹就好。”杰克不愿意和她多纠缠, 听她这样阴阳怪气的讽刺了一句,便主动将这件事解释清楚,避免后面还有其他的矛盾继续诞生, “她是我妹妹, 我们两个经常在附近捉鬼。这次也是觉得鬼城并非是一两个人可以攻克下来的,所以才组成了小队。我妹妹平时不太喜欢说话, 希望你们多见谅。”   他说的还算客气,阿强却呛了他一句,“杰克,我看你对你妹妹可真是一点都不了解, 她才不是不喜欢说话呢, 你瞧瞧她那伶牙俐齿的样子。”   杰克抿了抿嘴,表情有些不满,“你差不多得了, 我妹妹说错了吗?”   宋谊发觉他俩又要掐起架, 忙不迭地劝道, “好啦好啦, 怎么回事, 不都说了那件事情过去了吗?”   阿强切了一声,杰克的伤疤有点流脓, 他拿了个布将其包起来, 说道,“是他自己先要挑衅的。”   宋谊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只能赶紧进入了下个话题。   “我跟你们差不多, 只不过我也是这方面的新手, 并且没有搭档。”她说着, 看了一眼陆芸和傅屿扬, 笑道,“其实我知道的和你们都差不多。我第一个地点选择这座鬼城,也是觉得他最有挑战力。最可以让我证明自己的实力。”   “年轻人嘛,都是这个样子的啊,想当年我还年轻的时候,那时候还没有认识你们红姐。那会儿我也总是这个样子,觉得一个人闯荡天下。一个人去最可怕的鬼怪之地征服那些猎物。就可以证明我的自我价值。不过时间久了,还是会有一些孤独,找一个搭档,夫妻或者兄弟姐妹,都是不错的选择。”阿强接道。   他这人或许也就可怕在这儿,明明和杰克和都已经关系僵得不行,还能镇定自若地和大家聊天,似乎看不出来大家对他的情绪一般。   宋谊笑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些一般,“你说的没错,其实我还有些好奇,你们大家都是怎么认识的?杰克兄妹俩当然不说了,他们肯定从小就在一起。但陆芸傅屿扬,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陆芸笑了笑,很自然的回忆道,“当初啊,是有一个学校,好像说是一直在有闹鬼。我这个人胆子比较大,就和同学们一起搞了一个小分队,跑到那里去看,谁知道就遇上了他。”   她说了些真事儿,然后掺杂进了一些假的内容,“他也是比较喜欢这些东西的人,我们不像你们一样。甚至是这方面的专业团队……事实上,我们都不知道还有专业团队的存在。我们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但是就是对这些很感兴趣,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刚刚在倒吊者是我们第一次见到的鬼,除此以外,我们其实从来都没有见过真正的鬼。”   用这种半真半假的说话方式,陆芸将自己的经历伪装的无比真实。   傅屿扬也在旁边回忆了一些第一个副本的事情,说着说着,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显然是些对于两人来说都很美好的相遇,他们互相打去了一会儿,这对虚假的夫妻配合起来都还挺有默契,说得让宋谊找不出一点破绽。   阿强点了点头,笑着道,“这我倒是有所发现,到吊柜这已经算是鬼怪这种比较基础的一种类型了。这并不代表他们弱,只是说,他们是比较常见的鬼怪中能力最强的。一般来说像做我们这一行的都会对他有所了解,你们两个很显然是完全没有任何的经验。”   陆芸想起自己刚刚吓得可能连天花板都不敢看了的样子,到现在还有点紧张。她微微往傅屿扬那边挪了点,两人有些别扭地靠在了一起。   宋谊得到了阿强的证实,就觉得陆芸“夫妻”在她眼里的可疑程度略有下降,但是却更加神秘。他稍微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之前对于陆芸的那些猜测到底有多少是猜对了的,还是说他全部都猜错了,陆芸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人呢?   陆芸看得出她心里有很多想法,但是宋谊也是一个城府非常深的人,表面上她没有露出一点破绽。   只是短暂的愣怔后,她很快地将自己调整了过来,还笑着问,“那红姐和阿强呢,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一起搭档这么多年,总有一点有意思的趣事吧?”   话题的中心对象转换的迅速而又猝不及防,红姐和阿强被打了个正着,气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这本来是个很好的话题,红姐和阿强却不知怎的都变了脸色。尤其是红姐,她的笑容刚刚听陆芸和傅屿扬讲故事的时候,眼中充满了向往,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但是到了这会儿,却表情阴沉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红姐才稍微调整回来了一点。她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换了个坐姿。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地开口,“这些就不用问了吧,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都是一些老夫老妻之间的柴米油盐之类的,你们不会感兴趣的。”   阿强看出她的表情变化,眼神微深,最后也跟着笑,“对呀,都那么多年前以前的事情了还反复提有什么意思?”   杰克意识到了可能有瓜吃,立刻追问,“哎呀,就是那么多年前的事情才有回忆的意义呀,你们两个看起来那么恩爱,当年认识的时候恐怕是一见钟情吧。”   红姐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脑中闪过了一些可怕的画面。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好半天才开口道,“好了,不要再问了。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浪漫的过去。”   高傲如她这一次的语气之中全带上哀求,然而,哪怕她都这样说了,也没能获得杰克的半点理解。   杰克反而笑的更加开心,还说道,“哎呦!怎么?还不舍得和我们分享呢?”   宋谊见状,将杰克拉开,她很显然是不希望大家在这会儿彻底闹翻,便再一次地进行调节。她开口道,“杰克。你也不要这样的过分。既然他们不愿意讲,那就没必要再穷追不舍了吧,毕竟也是人家的隐私。咱们还这么追问,是不是不太君子?”   杰克可一点也不在乎这个,“怎么了,老子就他.妈不是个君子。”   陆芸接受到了宋谊求助的视线,知道自己继续在旁边看戏是行不通了,便开口道,“哎呀!这些都是小事情。别人的隐私确实不应该打挺。等红姐和我们混熟了,自然就会愿意和我们分享了呀!你想想这说不定掺杂着一些夫妻间的小故事呢。等我们混熟了,红姐才好意思和我们说呀。”   阿强一听她说话,立刻接道,“哎呀,你看,连云朵妹妹都这么说了。杰克,你难道还想要和所有人都对着干不成?”   他的语气也有些轻浮,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陆芸和傅屿扬是一对儿一样。一边亲昵地叫着陆芸,一边还抛过来两个暧昧的视线,搞得陆芸恶心的差点要将刚刚在车上吃掉了的板栗吐出来。   傅屿扬眉头也微皱,在确定自己喜欢陆芸之后,他哪里容得下别人这样说陆芸?   他当即冷哼一声,“阿强,你把嘴放干净一点。不要随便勾勾搭搭的。没看到我老婆都自动远离你了吗?”   他说着,示意陆芸站在了他的身后。进游戏这么久,也就是这个副本里,陆芸难得地有了一种自己被人护着的感觉,便享受地待在他的身后。   阿强则是咧开嘴笑了,“哈士奇小兄弟,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像这种地方咱们能出去的可不多呀,万一到时候,你出了什么意外,云朵妹妹不是还得被拖着我们照顾吗?”   这话说的已经是极其难听了。就连红姐都瞪了他一眼,宋谊也无法保持自己的笑容,眼神中闪烁着厌恶。   傅屿扬顿了顿,忽然之间笑了。他将那把屠鬼匕首拿出来在手上玩了玩,让在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匕首身上的威力。随后才不疾不徐地道,“那你觉得?我们之间谁更有机会活下去呢?”   刚刚还稍微缓和些了气氛再次变得针锋相对。陆芸并没有阻止傅屿扬的动作,一是她知道傅屿扬不可能忍的下这口气。二是他自己也不愿意被这样调侃。同时,她知道他们需要给这些猎鬼人士看到,他们也是有些能力的,这样才不会在关键时刻被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这把匕首并不强,糊弄第一个副本的人还行,这个副本里的角色就有点不够看了。但陆芸和傅屿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在并不妨碍他们帮助吃老虎的同时,也可以给对方树立一个傅屿扬脾气非常暴躁的形象。让大家知道不要在口头上占陆芸的便宜。   阿强果然上钩了,那个匕首对他而言是有些危险,但是倒不至于让他完全害怕。   他心中笃定傅屿扬是一个比较鲁莽的存在,这么早就将自己身上唯一的防身之物拿了出来给一群陌生人看,也不担心会被抢走。   但是这种人其实是最不能得罪的,因为他们又蠢又不要命,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神来一笔。   阿强见状,笑了笑,伸出手摆了摆道,“哎呀!我就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嘛。看来你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可真好,比我和红姐强多了。”   他说着撞了撞红姐的肩膀,“你说呢?”   红姐正是不想理他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接他的话茬?   看所有人都望着自己,又瞥了一眼陆芸和傅屿扬“恩爱”的模样。她心里愈加不平衡。僵持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口道,“行了。现在就知道回来找我了,早干嘛去了。你自己去调侃人家还被人家说了,刚刚和人家聊天的时候,我看你倒是没想到我。”   阿强“呦呵”了一声,完全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还调侃道,“怎么你吃醋啦,吃醋也这么可爱,不愧是我的红姐。”   他说着顿了顿,“下次你就不该起这种外号,明明我年纪比你大,现在反而一口一个姐的叫你,倒还有点儿不太习惯。”   红姐往后坐了一些,和他稍微拉开了距离,“差不多到点儿了,咱们赶紧睡吧,明天还有的是忙呢。”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红姐是不想再继续这些话题。她心里藏着有事儿,但杰克只顾着看热闹,宋谊也看不出究竟是真心想要帮助他们还是名利暗里的在看热闹。   陆芸傅屿扬不愿意掺和这些事情。但是心里却把他们的动作记了下来。陆芸隐约猜到红姐和阿强之间可能有些恩怨。大概率不像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乍一分析,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在在意着红姐的心情。   索性大家也差不多吃完了各自的干粮,所以,这个时候去睡觉本来也就无可厚非。没人再给红姐添堵,也算是给了她最后一点安慰。   陆芸将所有人都收入眼底,一边想着明天早上可能就不会见到他们了,一边爬上了自己的睡袋。   她和傅屿扬面对面躺下,这个时候氛围才开始变得有些尴尬。之前他们光顾着想其他事情了,都忘掉了,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接触。   在别人的眼中,他们两个这样算正常的事情。可只有他们两个知道其中的尴尬和羞涩。   最明显的就是,傅屿扬身为一个钢铁猛男,既然脸红了,   傅屿扬一脸红,陆芸倒是觉得好了很多,她笑着调侃,“扬扬,怎么啦?看着姐姐就这么让你害羞吗?”   傅屿扬不是没有叫过他姐姐,但这还是第一次当面。那种羞耻的感觉一下子浮上了心头,扬扬这两个字让他的耳朵也跟着一块儿红了起来。   看着他这副样子。陆芸笑出了声,又打趣了他两句,两个人才进入了今天的分析总结时间。   “这个阿强真的是个非常讨厌的人。”陆芸回忆着今天一天的经历,忍不住皱眉,“他看起来好像是话不太多,但是每句话都让人感觉有一种猥琐感觉。我觉得红姐说不定并不是和他真心相爱的,其中一定有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的信息。这个我们现在没有机会去了解。”   “红姐是不会说的。这一切对他来说。是非常丢人的事情,从看到刚刚他的神情就知道。她和阿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很不愉快的事,有可能这场爱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傅屿扬也如是道。   陆芸笑,“这哪有什么爱情啊?从一开始红姐对阿强的态度就是一种诡异的依赖,她似乎离不开阿强,总是习惯性地确认阿强还想在身边。但是又不愿意接受阿强的亲密动作。反而表现的有些反感。”   傅屿扬想了想,又道,“我们明天还是要离这个阿强少远一点,虽然他也是我们需要保护的人之一,但是和他共处一室真的让我感觉恶心。”   陆芸跟着道,“不过这也说明了一件事,阿强大概率不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人。你看他的神态啊,各方面都将阿强这个人本身的那股讨人厌劲儿诠释的非常好。如果真的存在一个能够扮演别人的鬼怪,他们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把他模仿得惟妙惟肖。”   “你说的有道理。”傅屿扬思索了一下道,“那么要这么说的话,杰克的那个妹妹也很奇怪。既然她是一个不怎么会说话的人,忽然之间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也有可能是鬼怪上身后的举动。虽然说她后面一直恢复了沉默。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杰克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陆芸道,“杰克看她的眼神确实熟悉奇怪,不过我更倾向于这其中有两种原因。除了他可能是那个死者以外。还有可能是这个妹妹根本就不是杰克的妹妹。他们之间有着其他的关系,只不过是因为杰克并不想说而已。”   傅屿扬道,“如果是按照你说的那样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这些人这五个人可能都是自成一派。红姐阿强之间并非是一块铁板,互相也有着怨恨。妹妹和杰克之间更是不用多说,就连交流都非常少。”   他一边说着,一边一个又一个的扫过了房间里的所有人。终于,落在了宋谊身上。   傅屿扬看着宋谊,犹豫了许久之后说,“这个女孩儿除了我们以外,应该没有人知道她的性别,她刻意伪装自己潜入这个小队一定是有所目的。我感觉她并不仅仅是来探险那么简单,而且她也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我更倾向于他是像我们一样在扮猪吃老虎。我们在揣摩他的同时,他也在揣摩我们。”   陆芸跟着他的视线一个个看过来,最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个……小白弟弟,身为主角,身上却有着一些我们想不到的秘密。我感觉我们不能盲目的帮着他,否则可能会酿成大祸,就像第一个副本那样。”   回想起第一个副本。傅屿扬脸上的严肃又淡下去不少,“啊,那次你可真是聪明,连那种事情也能猜到,而且还干的那么果断,只希望我们这次也能像上次一样好运。”   他说到这儿微微顿了一下,联想到了什么一样,小心地开口道,“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啊,你真的是个真人的话。那么菲特和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我的意思是,如果出了一些什么意外,游戏没有通关的话,你真的会死吗?”   陆芸停顿在了原地,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也很希望菲特是在骗我,但是我感觉他并不是那样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很大概率就是真的。”   傅屿扬的表情微变,最后控制住自己,开口道,“那我们一定得小心……说起来,这个副本乍看似乎比较容易,剧情早就被摆在了我们的面前。但实际上并不然,剧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崩坏,我们还得最后拯救这些人,这是一件非常难以达成的事情。而且,为什么说只需要救出三个人就可以通关?究竟是为了降低难度,还是本身就有些人不值得拯救?”   他话中有话,最终道,“就连这个主角都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接下来的路可能会举步维艰。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证我们通关这个任务的。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会保护好主角的。”   他们小声的彼此交流,聊得稍微晚了一些。就在午夜十二点刚过的时候,傅屿扬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了一阵声响。   他拍了拍陆芸的肩膀,示意她微微侧过身。只见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了起来,她坐在那里,手轻轻地敲打着地面,看着房间里唯一一扇门盯了许久。随后,她竟忽然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握住了把手。   陆芸和傅屿扬心一跳,刚想有所动作。就发现杰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   他赶紧拉住了妹妹,问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   杰克的话说到这就没有继续下去,但是妹妹显然明白他的意思。   女孩挠了挠头,搓了搓衣角,有些茫然的问,“我们现在这是在哪儿呀,哥?为什么有人一直在敲门,你们还不给开呢?”   杰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哄道,“妹妹呀!现在那个门外面有非常可怕的人,你可千万不能出去,也不能捣乱,好嘛!”   妹妹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点之前完全没有的天真,她睁大了眼睛,似乎听不懂杰克的话一样,问道,“哥哥,我们为什么要待在这里?这里睡的不舒服,我想找一张床去睡。”   杰克拿他没办法,只能连哄带骗。   过了好一会儿,妹妹才终于舍得睡下。睡着的时候,她还手脚并用地扒着杰克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个稚童一样。   也是在这个时候。陆芸才发现了非常有意思的一点。妹妹身形相较于他哥哥来说非常矮,只有1米4到1米5左右。至于杰克,他起码也有1米9。   从之前的对话看,他们的年龄相差很小,但是刚刚又显得很大。妹妹看起来非常单薄,说不定他的真实年纪其实就是个孩子。只是之前他发言的时候,那种成熟的劲却很不一般。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了一眼,隐约觉得这个夜晚还会发生一些什么别的事情。   果不其然,没有让他们久等。   也就是十几分钟过去的功夫,红姐忽然爬了起来。   她先是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眼神中透露着一些愤怒。   半晌,她拿起刀,对准了床边的阿强。 第87章 发狂   红姐的动作太快, 手起刀落,在陆芸和傅屿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直接扎进了阿强的眼睛里。   阿强被枕边人袭击, 痛呼着醒来,整个人条件反射地踹了旁边一脚, 将红姐整个人踹了出去。   红姐撞在了一旁的墙上。阿强捂着眼睛, 发出猛兽一般的吼叫声。陆芸和傅屿扬赶紧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傅屿扬冲过去扶住了发狂阿强, 稳住了他, 并且找药物给他紧急包扎。   宋谊这个时候也醒了,和陆芸一块儿摁住了红姐。杰克和他妹妹则坐在一侧发呆, 妹妹依旧像是之前那样将自己隐藏在宽大的衣服里, 只有一双眼睛在瞟来瞟去, 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 陆芸肯定会注意一下那边的动静,但是现在她为了能够控制住发狂的红姐已经顾不得其他。   宋谊也是如此,他甚至没有时间去责备杰克和妹妹没有上前帮忙这件事。红姐发狂的厉害,大有一副不杀了阿强就不罢休的意思, 阿强的火气也被她激了起来。   红姐一直不说话, 只顾着要杀人,阿强现在疼的手脚冰凉, 又知道她碰不到自己, 所以一直在用言语挑衅。   在各种方面的影响下,他们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总算是控制住了发狂的红姐。   他们把红姐用房间里仅有的一卷绳子绑在了墙边, 看着她低落的神情, 实在是想不通他怎么忽然之间会攻击阿强。   虽说之前, 她和阿强看起来也有些恩怨, 但是也不至于发展到互相残杀的地步。   而且就像陆芸之前说的那样,红姐对于阿强有一种特殊的依赖。阿强在身边的时候,她才能够发挥出应有的水准。   鬼城是一个危险的地方,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让人失去性命。这么可怕的一个地方。到底是有多大的恩怨才能做到互相残杀,减弱自己为数不多的战斗力。   阿强嘴上一句又一句地爆着粗口,陆芸在这个时候却大致清楚那个已经死去的人恐怕就是红姐。   红姐一定是受到了影响,所以才变成了今天这幅样子。   但是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杀死红姐的,是否就是屋外的那几个倒吊者呢?   陆芸并不是很清楚,所以并没有立刻戳破这一点。她可没有忘了自己现在还在扮猪吃老虎,如果不是真的到了危难时刻,她是不会暴露出自己真正的水平的。   红姐被绑在墙角这个时候,杰克才站了出来。虽然他之前一直在挑衅红姐,但其实并没有想要看这样一幅画面发生,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他们的战斗力本来就不足。当初决定要组队,就注定了磕磕绊绊。可他们仍旧这样选择,就意味着会容忍彼此。   妹妹站在他的身后,让一双小手从宽大的衣服里露出,紧紧地抓住了杰克的衣角。   阿强的血已经止住了,不过这只眼睛也算是废了。如果不是他自己找出了一个药水的话,他可能现在就会死在这里。   在阿强给自己寻找止血的药水的时候,傅屿扬清楚的看到他的包里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看来这么久的猎鬼经验并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真的有很强的能力。   杰克开口道,“红姐,你这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想不开,咱们也没必要搞这种事吧。现在闹得大家都难看,谁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发生了呢?”   红姐低着头没有说话,她的眼睛里闪着红光,看起来非常吓人。   杰克看着她诡异的反应,也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只有阿强因为被袭击了,所以嘴上不干净,脑子也没办法正常思考。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虽然自己和红姐有些恩怨,但也绝没有到像现在这样半夜捅刀子的情况。   睡前,他甚至和红姐说好了一人放哨一人睡觉。而且这么久以来,他之前一直防范着的,都是杰克和他妹妹,可没想到到头来,给他这样重击的人反而是自己一直信任的红姐。   这对他而言不仅是一种伤害,而且还是一种背叛。   傅屿扬也知道他的情绪不稳定,但在这个时候大吵大闹是没有任何效果的。他甚至可以听到因为血腥味,门外面的倒吊者愈加兴奋了起来。   他轻声劝道,“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与其在这里破口大骂,还不如趁着这个时候找出她忽然这样做的原因。你总不希望自己被捅了一刀,还不明不白吧。”   阿强听了他的一席话,总算是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捂着眼睛,知道今后少了这只眼睛,他的猎鬼之路就会多很多麻烦。再加上他已经熟悉和红姐搭档,如今两个人肯定是不能再组合在一起的。想到未来将面对的诸多麻烦,阿强的表情就很是难看。除了疼痛以外,他更不想面对的就是未来的困境。   宋谊试图从红姐口中问出她究竟是处于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红姐忽然暴起,一定有一个理由和契机。   为了找出真相,她甚至保证自己一定会帮助红姐,如果阿强做了什么错事,绝不姑息。   身为女人,宋谊更加能够理解红姐的不满和怨恨。做这一行有很多龌龊的事情,像红姐和阿强这种畸形的关系也有很多类似。每个人落到这个境地的理由都不相同,但结果就是一对又一对怨侣产生了。   这也是宋谊一开始为什么不愿意相信陆芸和傅屿扬真的是一对儿的原因,真正的情侣怎么可能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愿意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冒险,甚至主动带毫不知情的她来冒险。   陆芸和傅屿扬不知道,他们一开始的那翻托词,在宋谊眼里就是站不住脚的。   宋谊看着红姐的绝望,自己的心也跟着跳的很快。也许她早就盼望着一个解脱,只是现在找错了时机。   然而,宋谊的这番话却引起来了阿强的不满。男人止住血之后骚话又开始不间断,他试图用这种办法来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引开,现在当然不满意宋谊的话,“喂小兄弟,你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看看我,难道像是个坏人吗?”   红姐一句话不说,宋谊这边没问出什么来,倒是被阿强针对了。她心里一阵气闷,也没有什么办法辩解,手攥成了拳头,表情十分难看。   陆芸在这个时候开口了,“阿强,这些事情与我们本来是无关的,但是现在既然我们组队在一起,我们就必须要管。你能不能说说你觉得红姐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做出这种事情呢?”   阿强的表情一瞬间发生了些变化,他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又或者是在逃避着什么。他看起来非常紧张,试图要用一些骚话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情绪,但是却失败了。   看着大家的视线。他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本来被攻击的心情最近让他非常不爽。现在还有没有得到任何的认同,反而事后大家还都在为红姐说话,这让他心中的天平一下子歪了。他怒气冲冲地道,“我劝你们想清楚,我才是那个受害者。不是红姐。”   陆芸摇了摇头,“我不是说你是坏人的意思。我的意思只是说,我们必须要知道真相才能进行判断。红姐的行为必定是错误的,但是如果说我们不找出真相的话,接下来类似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她说到这儿,微微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也许,红姐对你的恨根本没有到那个要杀人程度,那么她现在做出的这番行为很显然是因为她出了一些什么意外。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进行推理和分析了,不是吗?如果说我们不知道真相的话,那么很有可能我之前说的那些都只是没意义的猜测,我们就没有了任何推理的根基。”   她这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阿强找不到方法反驳。可是要让他承认自己之前的错误,无异于难如登天。   阿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我和红姐两个人之间私人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她绝对没有到要杀了我的地步。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不是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所以,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问了,再这样问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杰克似乎是猜到了什么,面色也跟着很不好看。他伸手将妹妹拉在了自己的身后,并且说道,“你这样说的模棱两可,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撒谎?”   阿强咬牙切齿的道,“你觉得我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撒谎吗?我又不是傻的,我很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如果说我现在撒谎,虽然能保住我的秘密,但是也意味着我们接下来都可能置于风险之中。我都还不至于因为这个事情而欺骗自己,红姐她一定是有问题。不过我现在暂时还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问题。毕竟我们之前。虽然说有一些矛盾,但总体而言,还算是和谐相处。”   “和谐相处?”杰克背后的妹妹忽然之间开口了,女孩儿笑着道,“哎呦,你还挺大的脸嘛,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呢?和谐相处,我看红姐可一点都没有要和你和谐相处的意思。”   她的话似乎一直都这样一针见血,上次是这次也是。大家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女孩儿便继续说道,“其实红姐早就有异常了,不是吗?”   看着大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女儿丝毫不慌,继续优哉优哉地道,“之前她特地要把男孩儿赶走,想必就是为了避免我们从男孩口中问出什么东西来。她其实很早就已经开始和我们对着干了。这是她身为一个老练的猎鬼人绝对不会做出来的事情,只可惜你们当时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光顾着吵架。”   妹妹话音落下,说的大家都很不高兴,尤其是宋谊。   身为一个一直在扮演着和事佬的角色,他显然是个小队中最不希望大家关系破灭的那个,所以才尽力一直调解。可是现在妹妹的话很显然是没有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当一回事,就连她的哥哥杰克都表露出了一丝不满。   “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呢?发生了这种事情,你应该提前告诉我嘛。”杰克到底还是关照着妹妹,没有立刻撕破脸皮,在他们开口之前提前说的。   妹妹笑了,她的声音有些诡异,“这有什么的,这不是挺好玩的吗?你们自己看不出来,还怪我。说要和你们一起组队的是杰克,可从来不是我。”   她这话一出,陆芸下意识的往傅屿扬那边走了两步。   妹妹看出了大家的反应,她边笑边摊手,“没关系,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也不会半夜突然捅人。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们,你们既然决定了要来鬼城这么一个危险的地方,就得做好回不回去的心理准备,如果要说什么意外的话,我可绝对不会救你们呐!”   “明白了嘛?” 第88章 来源   妹妹的态度引起了大家的不满。   尤其是阿强。对他而言, 如果妹妹早就告诉了他红姐的异常的话,那么他可能也就不会瞎掉。正是因为妹妹隐瞒了这一切,并且甚至说是漠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他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人就是这样一种生物。明明自己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是却要在别人那里找原因。   就像现在, 如果不是阿强自己种下了恶因,又怎么会自食恶果?   但凡阿强和红姐之间的关系稍微融洽一些,红姐发疯之后第一个要杀的人也不会是身为枕边人的他。   不过妹妹的行为也的确是很有问题。   正常情况下, 大家一起组队互相帮持着是非常正常的。而且,红姐发狂之后, 可能攻击和伤害的人不仅仅是阿强, 也有可能是宋谊, 是杰克, 是陆芸和傅屿扬,甚至有可能是妹妹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妹妹就算是不在意别人的死活, 起码也应该在意一下自己的哥哥和自己吧。   可是她都没有,她这样一种完全漠然和不配合的态度,表达了自己对这次行动不会提供任何帮助。就像她说的那样,即便是她有能力救人, 她也依旧不会这么做。   这个时候, 宋谊存在的重要性就表现了出来。他就像是大家之间关系的润滑油一样, 在气氛紧绷的时候出来缓解。   虽然说他明显对妹妹也有很多的不满, 但是到最后却全部压了下来,尽己所能地表现出善解人意。   在大家都对彼此非常有攻击性的时候, 如果他再发狂的话, 那么这个小队就真的不要再组合小区了。倒吊者还在外面, 他们如何能够四分五裂?   “好了,好了!妹妹,这次的确是你的问题,但我们这次就先不追究了。”宋谊忍着怒气开口道,“我认为,红姐在这个关口忽然发疯,一定是有他的原因在的。而且红姐今天的话少了很多,根据我和她的相处,她原本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但是今天他针对妹妹和杰克的时候,戾气很重,不像是在开玩笑。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出了问题。”   “也有可能是更早。”陆芸道,“妹妹还是给我们提供了一些线索的。既然红姐很有可能在和小男孩儿说话的时候,其实很有可能已经出了问题的话,那么也许导致红姐发狂的诱因产生在更早之前。说不定是在我们碰到倒吊者的时候,红姐就已经出了意外。”   “居然已经那么久了。”宋谊一阵心惊,他本来以为自己的能力已经能支撑他逃出鬼城,可现在却又觉得有些不确定了。   他思忖了半晌,问道,“你们当时有遇上什么意外的状况吗?”   “并没有。”阿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闷的开口,“那婆娘当时好着呢,一点儿问题都没有。谁知道忽然之间就发疯了呢?”   宋谊并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陆芸和傅屿扬。   很显然,她并不愿意相信阿强的话。   然而陆芸的话却让他失望了,她将所有具体发生的事情都总结分析了一遍,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唯一看起来有问题就是滴在了红姐身上那滴血。   会发生这种事情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他们并不了解的鬼怪存在在这里,要么就是说一定有什么他们错过了的细节。   发生了这些事。大家都不可能直接再去睡了,他们决定分批守夜。   可是这个守夜又出了一些问题——大家都放心不下彼此。   杰克和妹妹担心阿强会在守夜的时候对他们下手,陆芸和傅屿扬也放心不下杰克和妹妹。在这样的僵持下,他们决定各自分开,由陆芸和妹妹守前半夜,宋谊和阿强守中间,傅屿扬和杰克守后半夜。   之所以让妹妹和陆芸两个看起来都战斗力不是很强的人搭档,一是觉得前半夜会相对后半夜更加安全一点,二也是为了保护陆芸。   除了宋谊以外,没人愿意和阿强一块儿。所以陆芸只能在杰克和妹妹之间选择一个共同守夜的搭档。   在商量之下,陆芸最后决定选择了妹妹,她有些话要和这个女孩悄悄地说。   睡前,傅屿扬放心不下陆芸,问道,“你会紧张吗?”   陆芸摇摇头,“没关系,这个妹妹虽然奇怪。但是好像也不是大多数时候都非常诡异,我感觉我一个人应该应付了她。而且,她虽然说自己不会帮助大家,但是仍然点出了一些非常重要的线索,证明他也不是真的冷血,应该不会帮倒忙。”   顿了顿,她又问,“你呢,和杰克一块儿,你没事吧。”   傅屿扬乐了,他悄悄地告诉陆芸,“你别担心,老子能打着呢。”   所有人睡下之后,只剩下陆芸妹妹,还有红姐醒着。   红姐虽然是清醒状态,但是也动弹不得,也不说话,所以基本上就只剩下了陆芸和妹妹。   陆芸看了一眼妹妹,问道,“我总感觉你好像很神秘的样子,你能不能说说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来历?”   妹妹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稍微迂回一点,没想到你直接就直奔主题了呀!”   她仍旧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了衣服里,声音也闷闷的,但陆芸隐约感觉到她似乎比刚刚放松了一些。   “我感觉你是不想和阿强说,是不是你早就知道红姐会对阿强下手?”陆芸小声问道。   “有一部分吧,不过你也别把我想那么好。”妹妹笑了笑,眯着眼睛自嘲,“我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我也不是妹妹。”   陆芸有猜到这点,并没觉得惊讶。   她停顿了一秒,还是决定过渡到下个话题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想说的事情,妹妹能暗示到这儿就已经是对她不错了,“那你知道红姐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   妹妹点了点头,“我大概能猜到一点,只是……你刚刚不是还好奇我是谁吗,怎么忽然之间就不问那个了。”   陆芸眨了眨眼睛,“你不是不想说吗?既然你不想说的话,那我也不会强迫你。”   妹妹愣了一秒,旋即笑道,“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也许鬼城的秘密只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能够解开吧。”   “鬼城有什么秘密?”陆芸忽然意识到妹妹知道的可能远比她想象的要多。   “鬼城这地方,是一个从虚假到真实的过程。很多东西原本是假的,说的多了也就成了真的。”妹妹徐徐开口,声音仍然非常幼,但是语气却成熟的夸张。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竟然和陆芸和傅屿扬的前台上发现的那张全家福几乎是一模一样。   “你怎么会有这个?”陆芸有些惊讶。   妹妹笑了笑,“其实所有的猎鬼人都有,或者见过这个,只不过大部分人把他当一回事儿罢了。这个是我们对于倒吊者的第一印象。是不是很眼熟?你是不是在前台上看到了这个?没错,倒吊者就是从这里发源的。你看到那对夫妻他们之所以那么强大,就是因为他们就是倒吊者的始祖。是他们创造了倒吊者,也是他么的举动害了他们自己。”   妹妹将照片拿给陆芸,又翻出了一本日记,“你看看这个日记。这个里面记录着他们是怎么把倒吊者创造出来的,一开始只不过是一些开玩笑般的鬼故事,可是讲得多了,信的人多了,那对夫妻也就不存在了。”   她说着,闭上双眼,“也许这就是言灵的力量。”   陆芸将笔记本接了过来,心情复杂。   她猜的没错,妹妹果然是不喜欢阿强。只是不知道阿强究竟做了什么,又或者说妹妹猜到阿强做了什么,所以在对他如此抵触。   抱着这样的心情,陆芸拿着日记放开了第一页,日记讲述了一个真实而又不太平凡的故事。小男孩儿一家最初搬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受欢迎。鬼城的居民非常排外,他们身为后来搬到这儿的一帮人,在小城里虽然开着旅店,但一是也是没什么生意,所以家庭条件也不太好,二是没有被小城居民所接纳。   人是群居动物,没人希望被一直排除在外。   出于这个原因,老板娘都想出了一种能和大家混在一起的好办法。那就是,让自己和小城里大多数人有同样的爱好。   而这个小城里大多数人的爱好是什么呢?就是鬼怪。   大家喜欢编造鬼怪的故事,所以老板娘也和他们一起。为了能让自己的这个故事被大家更加信服,他们也像其他的居民一样,将自己打扮成了怪物的样子,在小城之中吓人。   通过这个方法,他们的确融入了小城。但是男孩儿并不开心,男孩儿不希望自己的父母变成这样。他每天看着父母打扮的奇形怪状,回来的时候还满身是血,都觉得很不能理解。   日记是由老板娘写的,所以也可以看出老板娘的态度。老板娘其实也并不是很希望自己打扮成这样,但她也有苦衷。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未来能够交到更多的朋友,之前那个情况根本没有人愿意和男孩儿玩,当地的小朋友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很难融入进去。只有通过这种方法,他们才能给孩子营造更好的生存条件。   然而有些东西说的多了,就成了真的。倒吊者本身是夫妻俩编出来的故事。却没想到,后来居然真的演变成了现实。   日记本上的最后一句话是已经意识不清的老板娘写下的。她说,最近我好像真的变成了怪物,我会失去晚上的记忆。然后浑身是血的回到家里。也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变成我写下的倒吊者。既然如此,那我一定要给他们加一个设定,那就是倒吊着害怕阳光,他们不能在外面行动。   动字的最后一个笔画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陆芸拿出来念了好多遍,才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   一瞬间,陆芸毛骨悚然,“他的意思是这个地方的所有鬼其实都是居民变成的?”   “很有可能是这样。”妹妹说着,忽然揉了揉太阳穴,“我要离开一阵子,接下来和你相处了就是真正的妹妹了。你小心。”   他话还没有说完,眼神就变得茫然。   也是在这个时候,陆芸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儿的影子。   他站在陆芸身后好一会儿,忽然伸手要去夺陆芸手中的日记本。 第89章 心跳声   陆芸反应过来的时候, 男孩已经距离她只有很短的一段距离。   男孩呼出来的气都是阴冷的,就像陆芸之前猜测的那样,他已经不是人了。   陆芸抓住时机, 躲开了他的手。可就在这个时候,她身后的妹妹却忽然攻击了陆芸,将日记本自然的拿了过去。   女孩的脸上带着纯真的笑, 却让陆芸整颗心一沉。她看了一眼本上的内容,说道,“诶, 这个貌似是我的耶!”   她说着, 似乎是为了寻找佐证一样, 摸了一摸口袋, 发现是空荡荡的,更加笃定了这一点, “没错, 这个就是我的。”   男孩儿看着这副模样, 着急了起来。他虽然可能已经存在了许久,但毕竟心态还是个孩子,于是忍不住开口道, “那是我妈妈的, 根本不是你的。”   妹妹瘪起嘴,被他这么一说, 显然是不乐意了。她发起了脾气, “它是我找到的,那就是我的, 我之前一直把它揣在兜里来着。”   她明显是小孩子思维。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沟通。陆芸想把那本日记要回来, 却和她说不清楚。   同时, 陆芸也大概猜到男孩儿为何如此着急的突然现身。   如果男孩儿已经在这个地方困了很久。可能对于他而言,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他对于父母的感情更不可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所以说,他很希望能收集父母生前的东西,借此来回忆父母生前的样子。对他来说,那是他能够找到无数不多的带着过去味道的东西,是一本他母亲自述的日记。   这些对于他而言都是回忆过去所可以用到的,现在居然被妹妹握在手里,他自然是不乐意的,一张本来就白的小脸更是看不出任何血色。   陆芸吸了口气,她还在想着之前妹妹忽然告诉她要一定小心是什么原因。   她究竟要小心谁?是眼前这个稚童一样的小女孩儿?还是他的哥哥?亦或者说是交代这件事情的成熟妹妹本人呢。   陆芸想不清楚。   小男孩儿,妹妹,和陆芸对峙在了一起。   妹妹看小男孩儿对那本日记如此渴求,而且对方年纪还比他小,终于还是妥协了一点点,不乏傲慢地开口道,“我可以把我的日记给你,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小男孩儿再次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那是我的日记。”   他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对于妹妹而言就是不买妹妹的账。妹妹想着自己都退步了,对方还是这么一副不领情的样子,便生气的将日记举了起来,“你想都不要想,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我绝对不可能把日记给你。”   小男孩儿见状,便干脆决定上去抢日。他的速度飞快,已经超过了正常人类能够达到的程度。妹妹被吓了一条,但手依旧死死地拽着日记。   她这个样子。小男孩儿竟然一时也拿她没有办法。万一不小心将日记给撕毁了,那他唯一一个怀念父母的地方也没了。   陆芸在旁边看着他俩挣扎,便小心地接近了妹妹,趁着妹妹不注意的一个时候,忽然之间伸出手,将那本日记拿了过来。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大概说的就是现在这个状况。   男孩儿和妹妹看着手中消失了的日记,同时傻了眼。   局势转变,陆芸将日记举过头顶,说道,“现在日记在我手里,你们得按我说的办。\"   男孩儿沉默了一秒,他的战斗力其实并不是很强,否则也不需要一直待在房间里。   陆芸虽然也不是什么打架的能手,但是到底是经过这几个副本的。再加上他在列车上时候学到的一些小法术,对付男孩儿绰绰有余。   男孩儿不傻,进行了一下分析后就妥协了。他稍微往后挪了一点,跟陆芸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知道对方担心自己会下手。还特别认真地嘱咐,“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千万不要毁掉日记。”   他这么听话,倒是让陆芸还有些心疼。小男孩在这个地方已经呆了这么久的时间,没有任何人陪他,父母还一直想要追杀他,这种感受一定非常痛苦。   如果可以,陆芸也想把日记直接给他,但是现在,她必须要这样做才能拯救自己的性命。   男孩儿答应了陆芸的提议,但是妹妹却不那么乐意了。   从她之前能把日记给出去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日记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这个日记是从她这里找到的,所以在她眼里就是她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个日记有什么用,但是属于她的东西当然不能给别人。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心态的驱使下,她才会做出强日记的行为。但又因为觉得日记没有那么重要,即便是现在陆芸手上拿着日记也不能够威胁到她。   只见妹妹嘴角一垂,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哭杰克几乎是立刻就醒了,高大的男人伸出长腿,两三步便迈到了她的身边。   杰克的反应相当剧烈,就像是一个护犊子的老母鸡。这个形容放在现在这个时候有点不太准确的滑稽,但是意思却大差不差。   当他冲过来的时候,陆芸甚至被他的动作差点带倒在了地上。   “你干什么?”杰克狠狠地问道。   陆芸蹙着眉头,想要把情况解释一下。却没想到妹妹抢先一步开口,“她抢我的东西!”   就晚了这么一秒的时间,陆芸却失去了最好的时机,一下子有些百口莫辩的感觉。那本日记的确是妹妹找到的,但陆芸拿过日记也是为了大家好。   杰克的表情一瞬间变得不太好看,好在这个时候傅屿扬也醒了过来。他立刻走到了陆芸的身边,将她揽在了身后,用同样,甚至更过分的保护姿态将陆芸整个人挡在了身后,带着一些睡意的眸子里闪烁着暴躁和烦闷的光,语气也并不是怎么好,“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们两个对我老婆干什么呢。”   他这句“对我老婆”说的太过于顺口,让陆芸都有点不太好意思。她捂着脸,告诉自己这是他们现在的人设,然后挪动着脚步到了傅屿扬身边,深吸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两个大男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男孩儿,便猜到她说的不假。   杰克和妹妹在这场争吵之中落了下风,可他显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来。   自己妹妹被人欺负哭了,他还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他以后怎么做人?   于是,他冷冰冰的开口道,“东西毕竟是我妹妹找到的,让我们来保管也无可厚非。”   陆芸感觉有傅屿扬在身边,她的底气一瞬间就足了很多,开口的时候语速极快,也不带喘气儿的,“东西是之前妹妹自己交给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之间就换了一副面孔。”   陆芸特地将这件事情点出来,就是为了让杰克有所忌惮。果不其然,杰克立刻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只是眼睛仍然盯着陆芸手中的日记,显然是不打算让她继续保管着日记了。   但不明白杰克想法的妹妹仍然纠缠着,“凭什么呀?明明就是他们的问题,他们抢了我的东西。我就是没有把东西给他呀。你为什么要听他们怎么讲呀?”   她蹲在地上耍起了赖,带着哭腔,越说越委屈。虽然都是些小孩子的语气,但是落在杰克耳中却格外伤人。   杰克很明显非常在意自己这个有些幼稚模样的妹妹,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尽全力用最温柔的语气开口道,“妹妹,这件事情你还是不要再参与了,哥哥有自己的计划。等咱们从这个地方出去了,哥哥给你买100个日记本好不好?”   妹妹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她这会儿的逻辑倒是很清晰,“凭什么要你给我买,明明就是他们的问题,让他们给我买啊。”   陆芸并没有接这个话茬,杰克很显然也不想让她掺和。陆芸小心地贴在了傅屿扬的耳边,开口道,“我感觉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和正常兄妹的相处方式不太一样。”   她说话的时候,温暖的气息几乎是扑在了傅屿扬的耳朵上。傅屿扬的耳尖立刻红了,他轻咳了一声,刚才还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瞬间变得清明。   “嗯……”傅屿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进去陆芸再说些什么,他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回应。   陆芸继续又说了几句,傅屿扬才将自己从那种状态中收了回来。看着陆芸认真的不掺杂一丝暧昧念头的眼神,傅屿扬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将自己的状态恢复了一些。   杰克很显然对妹妹百依百顺,从他刚刚非常着急走过来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非常担心妹妹出事。   他面对妹妹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说有些讨好。陆芸感觉他应该是在某些事情上对妹妹有所亏欠,所以才会做出像这类弥补一样的行为。   说到这个亏欠的地方,就不得不怀疑妹妹看起来像是有两个人格这件事。   傅屿扬努力集中注意力说完了听完了陆芸的后半段推理,侧过头想要回应,却不想这个动作恰巧让他的嘴唇擦过了陆芸的,两个人同时定在了原地。   杰克兄妹俩的争吵声就此远去,天地间好像一瞬间只剩下了“咚,咚,咚”的心跳声。 第90章 鬼猎人   陆芸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当机了一秒。   她第一反应就是告诉自己, 这只是一场意外,她是在游戏里,这些事情都是假的。   然后她发现, 知道这是假的似乎也不能阻止她的心跳加速,反而会让她有种空荡荡的感觉。   这种莫名的心情让她吓了一跳,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感情不受控制,即使是用手放在胸口也不能阻止胸腔里几乎要蹦出来的心脏。   傅屿扬也是这种感觉,他和陆芸的身高差距差不多是一个多头, 微微垂下眼帘看陆芸的时候,可以看到女孩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的茫然和后知后觉的羞涩。   不过,和陆芸不一样的是,傅屿扬没有觉得这一切是假的, 他相反因为这一切只是发生在游戏里而感到遗憾。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傅屿扬一手捂住了额头, 感觉自己变得奇怪了。   喜欢一个人, 也许真的会让人变成另外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存在。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兄妹俩的争吵终于暂时停歇, 并不是因为他们分出了结论,而是因为妹妹累了, 去喝了口水, 所以中场休息了一会儿。   这场架本身就是由妹妹引领的, 她不说话了,杰克也就有了喘息的余地。他松了口气, 发现挑起了兄妹间矛盾的陆芸正在和傅屿扬深情对视, 顿时心里不满, 大声问道,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什么时候腻歪来不及, 非得在现在腻歪?”   他这一声音量极大,不光是陆芸和傅屿扬迅速地分开了,而且还把睡在远处的宋谊和阿强两个人吵醒了。   房间不大,但因为是标准的长方形,所以有四个角落,陆芸和傅屿扬睡了一个角落,阿强和红姐睡了一个角落,宋谊睡在红姐和阿强的对面,妹妹和杰克睡在门边上,也就是陆芸和傅屿扬的对面。   红姐现在被绑在门口,阿强和宋谊都是自己睡。夜深了,这会儿正是大家睡的沉的时候,房间这头的两人都进行了一轮的骂战,才把那边的两位吵了起来。   宋谊从自己的睡袋里爬了起来,将耳塞摘了下来,慢吞吞地站起身,往这个方向挪动。她明显有些起床气不过,换位思考,如果陆芸是她的话,这会儿估计也高兴不起来。   小队这一群人实在是太能闹腾了,什么事情都能折腾起来。宋谊已经当了一个晚上的调解员,现在好不容易说能睡一会儿,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就又被吵了起来。   陆芸非常同情宋谊,但是她也非常佩服宋谊的表情管理。   在这种情况下,宋谊只是稍微撞了一下眉,随后就恢复了正常,好像之前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一样。   宋谊的心情当然不像是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她的太阳穴突突的跳,甚至有种自己就要猝死在这里的感觉。她按压着头疼的厉害的地方,试图缓解一下自己心里的不满和难受,但是却收效甚微。   她耐着性子了解了事情的起因,大致明白了是个什么情况。她心里很不得将藏了重要线索的妹妹撕碎,但是最后还是面无表情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她张开嘴,刚要说话,却发现喉咙可能因为一天的超负荷运转而罢了工,现在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去来,只能干吼。她喝了两口水,才恢复了一些元气,心力憔悴地道,“既然你们两边的人都各执一词的话,那么日记不如交给我保管好了。”   她话音刚落,小男孩就说了一声“不行”!   他很是忌惮地看了宋谊一眼,都说小孩子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小男孩也不例外。他知道如果陆芸拿着这本日记,他还有可能把日记要回来,但是落在了宋谊的手上,就几乎没有这个可能了。   宋谊看了一眼一直待在一边的小男孩,感觉他的身体往后缩了缩。她蹙起眉,自己虽然不讨小孩子喜欢,但怎么也没有到这种被嫌弃到这个程度的存在。   这毕竟是小男孩母亲的东西,而且小男孩身上可能还包含着很多谜团,宋谊还是保持了一些礼貌,俯身问道,“弟弟,这本日记我们很需要。”   却没想到小男孩转身就躲到了陆芸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拽着陆芸的衣服,“姐姐,你能不能不要把日记给那个坏女人?”   陆芸愣住。   先不说她在小男孩眼里看到了深沉的神色,知道这个家伙并不是真的想让自己帮忙,而是为了利用自己来避开宋谊,就是小男孩嘴里的“坏女人”都足以让陆芸感到惊讶。   宋谊的扮相很男孩子气,就是知道真相的陆芸也不会乍看便能看出她是女孩子。她的声音又偏向中性,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破绽。   可是小男孩儿却轻松地辨认出了她的身份,让宋谊彻底慌了。   “弟弟,你这是什么意思。”眼看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宋谊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这个抽臭小孩”,一边开口道,“我是哥哥啊。”   小男孩儿愣了一秒,拉着陆芸的手再次看向宋谊。   他身为鬼怪而不自知,但是看人已经是能看到灵魂的状态了。   就比如陆芸的灵魂是干净的,傅屿扬的灵魂偶尔还会冒一些粉红泡泡,但总的来说是一个和小白脸搭不着边的高大帅哥。   妹妹的灵魂很奇怪,里面似乎有两个人,偶尔会进行变换。杰克的灵魂是残缺的,似乎只有一小部分,头以下的位置都是透明的。   阿强的灵魂是黑色的,肮脏而又充满了浊气。红姐的灵魂带着点蓝调,而且胸口处还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和她的外表不同,显得忧郁。   至于宋谊,她的灵魂颜色是诡异的红字,浑身上下有无数处伤痕,看起来像是一个强弓末弩,生命已经走到了几乎是尽头。   她的灵魂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伤口处却散发着黑气,这让男孩儿知道宋谊这个人并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存在,很有可能是会伤害他的。同时,因为灵魂会反映最真实的一个人,他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着裙子,和陆芸眼中截然不同的宋谊。   那是个伤痕累累,但却带着尖牙利爪的少女。和陆芸眼前这个微笑着温和地调节氛围的少年截然不同。   小男孩退了一步,即使宋谊的表情和善,可是他仍旧感觉害怕,他绝对不能让日记落到宋谊的手中,所以甚至是从喉咙里发出了咆哮的声音,“不可以!”   宋谊叹气,她直起身。在小男孩的眼里,她浑身上下的黑气几乎都要具现化,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她死死地盯着小男孩,似乎像是一只猛兽,要将他撕碎拆入腹中。   可是在陆芸的视线里,宋谊却只是站在了一边,好像是有些懊恼地开口,“那既然这样的话也就没有办法了。”   她假装刚刚那个话题只是因为男孩年级太小辨认不清楚性别才发生的意外,将这个事情轻松地一笔带过。但是杰克和阿强的眼神却不太一般,显然已经对她产生了怀疑。   这些陆芸都看在眼里,但是让她更加纠结的其实是另外一件事。陆芸其实很想自己保管这日记,但是她知道杰克多半会因此对她更加忌惮,与其说现在着急的想要自己拿着日记,不如将日记交给一个他们信任的人。   其实陆芸并不是很信任宋谊。宋谊一直以来浑身上下都像是一团迷雾。有很多时候,陆芸感觉这群人中她最看不透的就是宋谊了。这个人随时随地都笑呵呵的。之前对待列车上那个老太太是也能够面不改色,甚至说是带着笑容地做出反应。这样一个人一定是个很危险的存在。可偏偏她又是主角。   可是即使是她答应了,小男孩和杰克兄妹也不同意。   杰克的理由倒是简单而又直白,他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完全被陆芸笼络了的小男孩,开口道,“谁知道你们三个是不是一伙的,之前我就见你们三个聊的可好了。”   杰克这么说无疑是在质疑宋谊的公正性,宋谊的表情当时就不太好看了。她一直想要将这群人的心拉在一块儿,即使是短短的一段时间也好,起码是让大家都能发挥出自己最强的水平。即使是最后也没能走出鬼城,也只能自认倒霉,而不是懊悔当初的团队分裂。   小男孩看着宋谊的灵魂变得充满恨意,她对着杰克的灵魂张牙舞爪,好几次都差点要刺破杰克的灵魂。而同样反映了杰克心情的他的灵魂傲慢地站着,双手抱臂放在胸口,很显然是压根没有把宋谊当一回事。   看到这儿,男孩又有点好奇陆芸和傅屿扬,结果他发现……   傅屿扬似乎是完全走了神,整个人的灵魂都处于一种在身体里乱飘的样子,而且时不时就冒两个粉红泡泡,看起来充满了和现在这个氛围不符合的粉红气场。   小男孩儿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他立刻侧过头,去看陆芸。   他在试图利用着陆芸的时候,对她也有一些钦佩。因为人的灵魂里藏着他们最真实的想法,所以小男孩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一个“漂亮”的人了。   他并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灵魂,还以为自己有了什么能读人心的能力。这个能力关不掉,也让他一度很是懊恼,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其实也还好。   陆芸的心里有一股火气,她在心脏周围的灵魂颜色是最重的。男孩在这团火气之中看到了陆芸的紧张害怕,以及不甘,还有一些积极向上的情绪,譬如决不放弃的信念和对于感情的向往。   同时,陆芸的一张小脸是干净的,几乎没有任何的污渍,她站在这群奇形怪状的人之间,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是纯洁的云,温柔又坚定。   小男孩儿盯着陆芸看了许久,那边的宋谊和杰克直接的商谈也逐渐白热化。   阿强一向是那种挑事的人,他不仅没有帮着任何一边说话,而且还一直用阴阳怪气的语言挑拨着两拨人的情绪,就好像是在他们的怒火上泼了油一样,让本就在气头上的两人更加压不住。   好在宋谊还是个比较强的人,哪怕杰克对她恶言相向,她也已经维持住了自己的气度,没有将对方的话放在心上——起码表面上是没有将自己的愤怒表现出来。   最终,宋谊使用出了绝招。灵魂像是一只咆哮的豹子一样的她温和的开口,“杰克,现在小男孩儿虽然没有同意我使用日记,但是我们还是在商讨阶段你就这么不给我台阶下,是不是不太好呀。你放心,我的人品你应该知道。这一路来,我也算是一直站在中立为大家调和。”   她说着,像是开玩笑一样,却将自己内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如果我都这么说了,你们依旧不相信我的话。那我可真要寒心了。”   杰克顿时被堵的无话可说,宋谊在这一路上的功劳和苦劳他也看了一清二楚,只是人在气头上。看什么都不顺眼,只想让那个很明显带着许多信息和证据的日记拿在自己手里。   这本身就应该是属于他的线索,凭什么被别人夺走。   让杰克不满的来源就是来自这样一种心态,他不能接受妹妹居然都没有告诉他这个日记本的存在,反而是将其交给了才认识没多久的陆芸。   这不仅仅是不信任他的能力,更是让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在这样的心情之下,杰克怎么可能舒心。更何况妹妹还在旁边一直吱哇乱叫,吵得他心脏都觉得疼。   但不高兴归不高兴,杰克最后还是摁下了妹妹,选择了妥协。   接下来就只剩下小男孩一个人还没有被攻克了。   宋谊看了陆芸一眼,显然是在寻求她的帮助,陆芸也觉得头大,但最后还是决定了站在宋谊这一边,和傅屿扬一起蹲了下来,试图说服小男孩。   日记虽然在陆芸手里,但谁知道她要是把日记给了宋谊,小男孩会不会发疯。为了避免这个可能性,大家还是全员通过一件事情再行动比较妥当。   傅屿扬伸手,想要拍一拍小男孩的肩膀,却被她侧身躲开,不仅如此,男孩还嫌弃地看着傅屿扬身上的泡泡,“你好骚啊。”   傅屿扬的头顶上出现了两个问号,连灵魂都在诠释着不解。问号戳破了粉红泡泡,小男孩这下满意了,跳到了陆芸身边,这次更加真情实感地道,“为什么要把日记给那个坏女人,你直接把日记读出来不就好了。然后你再把日记交给我,我们不是皆大欢喜吗?”   小男孩比划着说道,“我要的是日记,你们要的是日记本里的内容,不是吗?”   陆芸一时间觉得他们一帮大人竟然还不如一个小男孩想得通透,小男孩儿说的句句在理,她当时就想答应,却发现宋谊和杰克他们脸上都不太赞同。   “万一这个日记里还有什么别的线索呢?”宋谊解释了一下自己表情的原因,“云朵,你之前没有当过猎鬼人,不知道所有的线索都有可能有鬼怪幻术的加持,也许那本日记里也有,我们之前之所以所有人都不退让,也有这个原因在。”   小男孩儿一听,龇牙咧嘴了起来,他就像是一头护食的小兽一样,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上,一对小尖牙格外的显眼。   陆芸此时体会到了宋谊当初的难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究竟该怎么办?她   她真想不干了,但还是尽量平静地道,“我觉得这本日记上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我和……哈士奇都检查过了。”   傅屿扬附和地点了点头,“现在事情只有小男孩说的这一种处理方式,你要么听他的,要么大家就都僵持在这里,谁都别想进行下一步。”   他说话狠了许多,宋谊的手捏成了去拳头。在小男孩的视野里,她的肉身仿佛已经无法控制她的灵魂了一样,那个灵体状态的小姑娘在原地发疯。   小男孩儿愣了一会儿,在某次和那个小姑娘对视的时候,忽然发现对方似乎有些眼熟。   在哪里见过来着?   他茫然地看着宋谊,随后听到她妥协的声音响了起来,女孩似乎有些疲惫,哑得更加厉害的嗓子将她心情的变化表现得淋漓尽致,她道,“好吧。”   她答应后没多久,杰克和阿强也同意了,只有气鼓鼓地妹妹坐在了一边,对着自己不哥哥包里专门给她带的娃娃发脾气。   陆芸将那本日记递给了傅屿扬,她并不想花时间再读一遍,也知道自己总结给他们听必定没有自己听一遍整个过程更加让人信服。索性傅屿扬也没读过日记,让他边读边研究,也算是一种的好事。   傅屿扬接过日记,看了一眼旁边的小男孩儿。最后一次一句地将上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小男孩儿知道重点的部分来了,一改刚刚的态度,直起了身子,小脸也显得格外的严肃,显然是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傅屿扬的阅读。   他年纪还小,虽然也学了不少东西了。但是时间过去这么久都没有使用,也忘得差不多了。如果让他自己去读,可能还会有些磕磕绊绊,现在傅屿扬念起来,他倒是可以全神贯注的聆听。   日记本里的事情不全是重点,最开始的篇幅多是一些琐碎的日常,可就是这些小故事,在傅屿扬声情并茂的阅读之下,让他的眼前开始出现了当年那个还幸福的一家三口,和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的父母都还在,一切都如此的平凡,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家庭。生活有很多烦心事,但有什么大的过今天谁洗碗?直到他们搬到了鬼城,一切都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   为了能够在鬼城生活下去,他们想尽办法甚至违心的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可即便是这样,好运没有轮到给他们,反而是噩运从他们开始。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小男孩家破人亡,他有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庆幸他没有跟着父母一起出去扮鬼,还是该感到不幸,因为一家人到最后只剩下他一个。活着的人有的时候往往比死去的人还要痛苦。人死了,失去意识之后,什么都结束了,只留下记得一切的活人痛苦地在这个世界上浑浑噩噩地度过每一天的日子。   小男孩还小,他哪里经历的过什么生离死别。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他一天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晚饭少了一颗糖,或者今晚妈妈要让他洗碗。可是忽然之间那些天真的庇护都不再存在,只剩下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他的面前。   他的父母都已经失去了记忆,只知道像是鬼魂的一样在酒店里边徘徊。但是,还有记忆小男孩却只能被困在那里。然后一点一点的因为饥饿,最终离开这个世界。   小男孩那些破碎的记忆开始慢慢重组,也是在这个时候,小男孩才恍惚的意识到,原来他已经死了。   这个意识让小男孩整个人都是一震,他身体在悄悄地发生着转变。   原本的他起码看起来还像是个人,但是现在,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他却越来越不像人类。   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傅屿扬阅读,只有陆芸在观察着大家,所以,除了她以外也没有人注意到小男孩的改变。   陆芸因为读过日记,所以在这个时候,比起听傅屿扬是怎么读的,他更加在意的是大家知道这些消息后的反应。   杰克的态度是惊愕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臂,感觉上面全是鸡皮疙瘩。   妹妹的表情有些懵懂,听到鬼怪的时候她会害怕的哇哇叫,然后又拿着毛绒娃娃撒气。但就像个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她被吓了之后,又会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阿强则是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感知着什么。   宋谊是最奇怪的一个,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早就知道日记里的内容会是什么。   陆芸最后一个看向的就是小男孩儿,紧接着便惊恐的发现小男孩的表情很不一般。小男孩儿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一样,一双眼睛竟然变成了赤红色。   他浑身上下都冒着黑气。一看就已经不是普通人。   陆芸立刻蹲了下来,伸手捏住了小男孩的肩膀,她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第一时间问道,“你之前是不是也写过什么鬼怪故事?”   这一句话让男孩儿获得了片刻的清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边。小男孩儿摇晃着脑袋说道,“好像……好像是有过。”   他看着陆芸凝重的神情,整个人都害怕地瑟瑟发抖,“我是不是要变成鬼怪了,我不想快救救我!”   他将自己的经历都描述了一边,顺着小男孩儿磕磕绊绊的回忆,大家大致将当时的情况理解了个清楚。   小男孩儿并非不了解自己父母的用意,但是每次看到父母浑身是血的回来,他都会感觉到害怕。他试图劝过父母,但都没有收到得到应有的重视。于是出于赌气一样的心里,小男孩儿写了一本自己的小说,讲述着有一个专门猎杀倒吊者的鬼怪。   这个鬼怪形成需要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一定是带着怨念死去的人,并且这种人在刚刚死去的时候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死了。   他们会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徘徊,所以说除非有一些外来因素影响,否则他们可能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离开。   他们必须是受到了倒吊者迫害的人,而当这些复杂的条件都被满足了的时候,一个全新的鬼怪就会产生了,他们叫做鬼猎人。   仅这个名字里的鬼字代表着他们不仅仅是鬼,同样是也是猎杀鬼的猎人。   当时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小男孩儿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些苛刻的条件居然会被他自己满足。   不过,这也许是鬼城在暗中推动,将小男孩关进了这个房间,并且抹除了他关于死亡的记忆,让他浑浑噩噩的活着,不知今夕何年。   小队一行人的闯入让男孩开了窍,但却不代表会有任何好的事情发生,这也将会是一个厄运般的开始。   听了小男孩儿的话,大家都紧张了起来。   傅屿扬一针见血,“这个鬼猎人他会杀人吗?”   小男孩儿边哭边道,“理论上来说是不会的,他们只会杀倒吊者。他们非常爱干净。在杀人的时候不会弄到自己浑身是血,他们有很强的战斗力,同时也拥有一定的思考能力。”   陆芸看小男孩儿非常紧张,伸手将他抱回了抱在了怀里。现在的小男孩儿还没有完全变成猎鬼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止这一切发生。   按照小男孩儿的说法和陆芸自己的观察,小男孩儿是个好孩子,他本不应该成为这个样子。   他的家庭是因为鬼城才变成今天的样子,宋谊在一旁看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触动到了什么特别的地方。她半跪在了地上,说道,“你不会有事的。”   小男孩儿之前的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他甚至不再对宋谊横眉冷对,而是抱着陆芸哭个不停。   然而随着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小男孩儿的哭声也逐渐停了下来。最终,他看了陆芸一眼,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门外倒吊者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接踵而来的是一阵打斗声。   痛苦的声音络绎不绝。陆芸茫然的发现,此刻的小男孩儿已经不知道他正在处决的正是自己的父母。   而那本他一直想要得到的日记,也在他离开的瞬间化为了灰烬。   鬼城没有给这个家庭留下除了噩梦以外的任何东西。 第91章 林氏夫妻   房间里的气氛微微发生了一些改变。按理来说, 倒吊者如果被屠杀干净了他们应该感到开心才对。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新的更棘手的存在。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首先反应过来的宋谊,她回过神,脸上一直维持的笑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凝重和遗憾, “看来我们最后还是没能救得了他。”   陆芸的心情也颇为沉重。   在这个所谓命运女神创造的世界中, 很多时候,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是不能基于他的外表进行判断的。   最初陆芸觉得, 小男孩会是一个坏人。对方拥有类似于鬼怪的特征,并且神出鬼没。虽说救了他们,但是却身上藏着谜团。现在却没想到。小男孩儿竟然会是这个副本中他第一个遗憾。   宋谊的心情也是差不多程度。她方才还保证着小男孩儿绝对不会出事。现在, 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 变成了自己不愿意成为的样子。   虽说小男孩儿说他创造的那个鬼怪。是会拥有一些自我意识的。但从他现在杀人的样子来看,就会知道鬼怪到底是鬼怪。   即便这种说法有些残忍, 但宋谊仍旧只能盖棺定论——小男孩真的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和他们沟通的对象了。   如果现在还有人可以看见傅屿扬的灵魂的话, 就会发现他周身的粉泡泡不再冒了, 反而变得沉重。他知道陆芸是一个善良的存在,也很难想象陆芸之前一个人在游戏之中的时候面对这样的事情要怎样度过。   抱着这样的情绪,他不自觉地伸出手将陆芸拉到自己身边, 难得地恨自己词汇量不够丰富,只能略显苍白地安慰道,“没关系。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破解鬼城的谜团的。”   陆芸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这么久一来,纵然是她之前有狼崽陪伴在身边, 也不能像现在这样, 感到安全。   她稍微稳了稳心态, 开口道, “你说的对,起码我们现在已经大致知道这个鬼城的鬼怪都原本是人类创造出来的。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了,也给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新的思路方向,顺着这些线也许就能找出我们想要知道的真相。”   宋谊也跟着点了点头,“是啊,这个小城里边居然有这么多神奇的事情发生。其中究竟是自然力量,还是背后有推手存在,我们暂时都不得而知。”   阿强听他们说话,倒是忽然笑了笑,用古怪的语气问,“你说,如果我现在编造一个可怕的鬼怪出来,我会不会也成为那个鬼怪?”   大家立刻都看向了他,哪怕是杰克这种比较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也知道他现在说出来的话是多么惊世骇俗。   变成鬼怪之后,也许是可以拥有非常强的力量,但也会让人们失去自我,被本能所操控,成为像野兽一样的存在,浑浑噩噩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如果人已经不是自己了,那么怎么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阿强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异样,立刻像是投降一样主动举起双手,“我就是开玩笑做一个假设嘛。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个鬼城现在所有仍然以当年的方式运转的话,那我们以后说话可就得小心点儿了。不能轻易做假设,万一就被这个像言灵一样的东西控制了呢?”   他说的是没错,但是陆芸却总感觉他并不只是随口一提,说不定是真的动过这方面的心思。   阿强简直就像是团队里的一个□□一样,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并且伤到别人。   在大家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人的想法和意见就不仅仅代表他自己,更是代表着整个团体。阿强的每一句话都在挑战着大家的心神,几乎是在大家紧绷的神经上跳舞。   宋谊率先开口,“你以后还是不要做这种推理了,我不爱听,我相信大家也都不爱听。”   阿强自己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好笑地开口,“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你们都那么紧张干什么?难不成你们其实也动过这种心思,只是被我戳破了吗?”   杰克瞪他一眼,说道,“阿强,我们中间可不会有人像你一样,往这个方向去想。也就只有你能说出这种话来了,你是不是眼瞎,看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有这么严肃。这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阿强将所有人都在反对他,却一点脾气都没有。他再次笑着退了一步,“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们说的有道理,是我鲁莽了!”   他这么好说话,不但没给大家打一针强心剂,反而还让大家更加警惕。准确来说,现在阿强做任何一个动作,都不会让大家放下心中对他的芥蒂。   但是表面上,大家的争执在这声道歉之下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他们有更担心的事情,其中就包括现在这个样子,他们究竟该睡还是不该睡。   最后头疼欲裂的宋谊提出,“既然现在已经这个时间点了,不如让我阿强看完一轮班。然后我们继续像之前的方式轮怎么样。”   陆芸点了点头,她也感觉有些困了,而且她也能感觉像傅屿扬的状态正在下降。   虽然说傅屿扬因为刚刚那个她现在甚至有些羞于提起的事情,意外的吻而精神亢奋一会儿,但毕竟是大半夜,再怎么兴奋也维持不了多久。她还是希望自己和傅屿扬都能维持在最好的状态,这样才能够平静的应对所有的意外状况。   大家做好决定各自躺回的床上。   傅屿扬确认这半夜大概不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了,便在系统的警告之下,摘下了全息眼镜,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拿着那副眼镜,回到了房间里躺下。   睡前他关掉床头的灯,满脑子却是之前那个意外的碰触。w   纠结了好几分钟,他还是没忍住,再次戴上眼镜,问系统,“可以查询一下现在陆芸对我的好感吗?”   “可以呀!”系统这次还是以对话框的方式出现,他爽快地出了好感度界面。   傅屿扬立刻定睛一看,画面上陆芸对她的好感度居然已经突破了60,涨幅简直是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傅屿扬扪心自问,对于他来说,好感度60大概已经是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的程度。虽然这个数字看起来才刚刚及格,但是其所代表的好感绝对不仅仅是这个数字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傅屿扬看到这儿。还没来得及兴奋,就又想起来另外一个问题。陆芸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关于她好感度的数据究竟是怎么记录的呢?   是系统根据她的行为进行的分析和推断,还是说她真实的想法呢?   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傅屿扬这么久以来,所看到的最多是虚伪的假象。也许很多时候,陆芸对她的好感度并没有上升或者下降,但是系统为了能够增加他的游戏性,所以为陆芸添加了很多她本来没有的情绪。   傅屿扬细细思考这个可能性,却在系统的一再催促之下放下了眼睛。   他合上双眼,脑子里却仍然是陆芸的影子。   他感觉自己真是没救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母亲发来了一条短信。   傅母从来不熬夜,这次忽然大半夜发了一条短信,多半是睡醒了,做了个梦想跟自己儿子分享。   傅屿扬并不打算立刻回对方,因为母亲并不赞成自己熬夜。但是他人就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知母莫若子,母亲果然是做了个梦惊醒。   不过这个梦的内容,还是超出了傅屿扬的意料:扬扬啊!妈妈梦到你脱单了。给我激动的当场就给吓醒了。   傅屿扬嘴角抽了抽,心想这到底得是多大的惊吓,才能把人吓醒了。他找个女朋友那能是那么可怕的事儿吗?   傅屿扬本来就不打算回,现在更是没心情回了,他闭上了眼睛,这回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特地设了一个闹钟,在轮到自己守夜的时候准时被铃声叫醒。   这会儿他才刚刚睡了四个小时左右,但看见宋谊青筋暴起模样就知道对方已经不可能再熬更久。   宋谊和阿强之间多半是进行了一场对话。之前的宋谊看起来只是累而已,但是人还比较保持冷静,可是现在的宋谊已经整个人处于崩溃的边缘,好像随时会晕过去一样。   说实在傅屿扬还疼同情宋谊的。虽然这个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是在整个游戏的过程中,她一直是那个努力将这个小队拼凑在一起的存在。   她做了这么多,但是最后每个人其实都并没有那么感谢她,或者说是理解她。大家都对她抱有着忌惮,包括傅屿扬本人也一样。   这个夜晚后半部分就这样平平无奇的过去。   大家确保每个人都睡够了六个小时后,才收拾好包袱,一起准备上路。   小男孩儿也就是鬼猎人的声音已经消失不见,宋谊猜测他应该是去猎杀另外一些比他们更值得该死的存在了。   大家暂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去处置发疯的红姐,把她扔在这里肯定是不现实的。但是要是带上她也会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从她现在的样子可以看出,他仍然对阿强充满着恨意。阿强只需要靠近一点点,她就会像是一只被拴住的猎狗一样。对着他狂吠。   奈何猎狗虽然是猎狗,但是却被人绑住了。所以说无论怎么样,她也没能够碰到人分毫。   小队再次分成了两个阵营。一部分认为,应该把红姐就扔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这其中就包括阿强。   但是另一部分以宋谊为首认为红姐说不定只是间歇性的问题,虽然有可能成为一个□□,但是在必要时刻也能够帮他们挡下一些攻击,最重要的是,他们还没有研究清楚红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如果不搞清楚,他们随时都可能活在恐慌之中。   陆芸和傅屿扬是站在宋谊那边的。   他们虽然对红姐没有任何的感情,但也觉得如果不研究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就根本无法放下心。   再加上宋谊是做出这个选择的人,而陆芸直觉告诉她,宋谊能够一直将整个团队拼凑在一起,就意味着他起码目前都很需要这个团队的人好好的活着,所以更不可能做出伤害大家的行为。   阿强就纯属是在落井下石了,他不想带上红姐,完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不一定有多少对于团队整体的考量,所以到最后大家还是带上了红姐。   陆芸和傅屿扬是一对儿……起码在旁人眼中是这样,所以傅屿扬带着红姐明显就有些不太合适。   杰克又要有妹妹照顾,阿强则是估计半路就会直接抛下红姐,根本不值得信赖。   所以最后是宋谊要背着身形和他差不多的红姐行动,因为红姐一直在疯狂的挣扎。所以,宋谊的走路速度也比较缓慢。   大家达成一致之后,由阿强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时隔一天,他们在看到外面的世界,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新的一天到来,他们也是时候该给自己取点新的名字。   互相交换了新的昵称之后,大家才继续往前探险。   就在房间的门口,有好几摊明显的血迹,估计就是小男孩儿干的好事。倒吊者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小男孩儿也下落不明,大家只能看着那些泛着黑气的血液,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可真够吓人的。”杰克首先道。   他身后的妹妹在醒来之后似乎又一次切换了人格,不再像之前那样畏手畏脚的,反而主动的走在了前面。   阿强见状笑着道,“你说这小姑娘还真是不一样哈,一天变一个样。”   杰克强忍着对他的厌恶,说道,“你可别打我妹妹的主意。”   阿强乐了,“乳臭未干的小妮子,你觉得我会对她感兴趣?我的审美还没有那么差。”   杰克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情反而更加不满了。他抬头去看妹妹,却发现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后面的血雨腥风一样。平静的走在最前方。   “你妹妹都是看的比你还开。”阿强见状调侃道。   杰克攥紧了拳头,又想起之前妹妹只将线索交给了陆芸,而不是自己的事情。新仇旧恨夹杂在一起,他却只能拿阿强撒气,“这你还好意思说呢,我起码还有妹妹陪在身边,你倒好,来鬼城一趟,媳妇儿都没了。”   阿强明明知道他这只是有些幼稚的反驳,但是却仍然感觉非常不爽。   他回头看了一眼红姐,觉得可惜了。红姐是他这么多年来见过最漂亮的猎鬼人,而且当时,他碰上红姐的时候,红姐还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捉鬼人。   一手将一个优秀的苗子培养起来对阿强来说也很满足,只是没想到红姐居然可以做出这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欺师灭祖的事情来。   他们又一次吵了起来,就听最前面的妹妹忽然转身,忍无可忍的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宋谊也立刻说到别说话,这里有人。   陆芸和傅屿扬同时警惕了起来,他们竖起耳朵耳朵,发现果然有两个人在谈话。   那似乎是一对夫妻,年纪大概在四五十岁左右。妻子正在和丈夫抱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要回到这里来,你是忘了当初我们逃出去花了多大的功夫吗?”   陆芸听到这儿立刻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剧情崩坏的根源——林氏夫妻。   他们原本就是这个小城的居民,曾经还和城主的关系非常好。如今忽然返回到鬼城,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所在。 第92章 小太子   傅屿扬和陆芸直觉这会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在原本的剧情之中,是林氏夫妻帮助了小队成员离开了这个鬼城,那么也就说明这对夫妻的能力在, 只要他们愿意帮忙, 一切就会轻松很多。   但是他们同样可能是反面角色, 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导致了剧情的崩坏, 所以才致使他们不能直接去帮助小队几人。   傅屿扬和陆芸对视一眼, 迅速了分配了工作。由陆芸观察主角宋谊的反应, 而傅屿扬去自己听两个人的对话。   陆芸和傅屿扬各自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陆芸更擅长和人打交道。她的外表是无害的, 笑起来又很有亲和力,声音也是介于少女和御姐之间, 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样子。在她看着一个人笑的时候, 旁人很难注意到她是在观察这个人。   傅屿扬则是完全相反,他从外表上看就是一匹很有攻击性的狼, 他有时视线聚焦在某一点发呆,都会被别人认为是在威胁或者看那个人不爽。   即使现在他的外貌和现实中的不太一样,但是身材和气场却仍是相同的。如果不是小男孩儿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也许对他的忌惮会是阿强之后的第一人。   所以,如果有选择的话,傅屿扬一般不会主动去选择那个需要观察别人的工作。因为实在是太容易暴露了, 而且暴露的理由总能让陆芸啼笑皆非。   陆芸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身后,她用了一个大多数女孩子出门在外没镜子的时候都会用的小秘诀, 就是手机的反光。   手机屏幕黑屏的时候可以让她看到后面的人,并且还不太显眼。陆芸做出对这个话题不太感兴趣地样子, 侧头靠在了傅屿扬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对于两人来说都很陌生, 但是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小两口的情趣。傅屿扬一边假装侧头和她聊天, 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那边的情况。   “紧张?”陆芸调整好了能看见后面一行人的姿势,小声地调侃。不知为何,看到傅屿扬害羞的时候,她就似乎也没那么羞涩了。   傅屿扬缓了缓自己,开口道,“还好。”   陆芸笑了笑,学着小混混的语气调戏他,“扬扬别紧张,陆姐姐可不是什么好人。”   傅屿扬顿了顿,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又恢复了正经,努力板起脸,“嗯,扬扬不怕。”   他一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说起这个话来,比起作为狼崽形态的时候还要撩人。陆芸轻咳了一声移开了视线,假装不去看他满眼的笑意。   两个人看似腻歪,但实际上各自也都没耽搁了正事。   陆芸发现宋谊得知这两个人的存在后,一瞬间变得非常紧张,那不是一种发现有外人所以才会有的紧张感,而是好像见到了一个久别重逢的熟人,当年又和他关系还不太好,所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紧张和尴尬。   陆芸由此合理的推测感觉宋谊很有可能也是从鬼城之中出去的一个人,她原本和林氏夫妻的关系估计并不是那么好,打扮成现在这个样子,也多半是为了避免当年鬼城的居民认出她的身份。   小队的其余人对林氏夫妻的态度都是复杂的,就连妹妹也是一脸深思,只有宋谊似乎没有多少紧张,但眼底隐约流露着一丝仇恨。   就在陆芸思索的期间,那对夫妇的争吵依旧没有停止。   林先生对于林太太一次又一次的闹腾感到很疲惫,他很显然是有些不愿意交代的事情,“你既然不想来的话,可以不用跟来的。”   “那怎么可能。”林太太在这点上倒是拎得清,“鬼城这么凶险的地方,我要是不陪着你来,你折在这儿了怎么办?”   林先生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感觉很感动的,林太太这么多年来对他的不离不弃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看到对方出事的人,对方亦是如此。   但是矛盾也因此而来,难说出口的爱让他们一直维持着打打闹闹的状态,但这么多年来也从没像现在这样火.药味十足。   林先生心里烦闷,却只能开口,“你别担心那么多,我有分寸。既然跟来了,咱们就好好的办完事儿,然后一起从这儿出去。”   林太太发了威,她狠狠地推了林先生一把,“我说你这个人可还真别给脸不要脸。你连事儿是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叫我怎么帮你?”   两人的对话云里雾里,小队成员也听得不清不楚。没什么耐心地杰克呸了一声,“这俩人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两个人都含含糊糊地还做什么夫妻,干脆直接离婚了得了。”   宋谊睡足后肉眼可见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之前背着红姐走了一段路,现在还得一心二用,分一半的精力去保证红姐不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但是她在仍然没有显出颓态,脸上大多数的表情都是针对林氏夫妻的话题,对小队的成员似乎又恢复了最开始那种平和的态度,“你别说那么多了,小声点,别叫他们听到了。”   那边,林先生果然应声“嘘”了一下,“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   林太太竖起了耳朵,听了一下,没发现有什么异动,“你不要转移话题,这里除了倒吊者以外,没什么别人。如果有倒吊者来了,我的风铃自然会响。”   “你觉得这里还有倒吊者吗?”林先生忽然问,“咱们也算是找了有大半个晚上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觉得奇怪吗?”   林太太却不这么想,“好啊,刚刚说有人的是你,说没人的也是你,你怎么还一会儿一副面孔呢?你当我好骗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先生颇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算了,你说的也许也有道理,只是我听岔了吧。”   见他们不再执着于是否有外人这个话题,小队成员一其松了口气,阿强笑着看杰克,似乎是在调侃着他因为个人的行为而差点影响了整个小队,杰克气的咬碎了一口牙,却没有办法进行反驳。   长眼睛的人都知道杰克和阿强之间的关系已经逐渐水火不容,但矛盾都是一点点累积的,等想要调和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最初究竟是什么让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好在陆芸和傅屿扬都不是管闲事的人,只要他们不影响自己,陆芸和傅屿扬是不会去主动干预的。   宋谊也从最开始的他们吵一次就劝一次架,到现在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们都有分寸,吵也吵不出什么答案来,便由着他们去吧。   “我之前不是和你解释过很多次咱们为什么要来吗?”那边,林先生和林太太的争吵也愈演愈烈,林太太觉得林先生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林先生却显然也有自己的苦衷,“鬼城的鬼怪一天没有被消灭,我就一天放不下心,再加上从那天起城主已经失踪了这么多年了。我想要找出他的下落,给自己,也是给自己的良心一点交代。”   林先生说的冠冕堂皇,但林太太却是冷冷地笑了一声,“才不是吧?你是为了之前那个小太子来的吧?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有良心,早就已经回来了,可你偏偏挑了现在这么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时间点回来,如果不是因为小太子,我都不信。”   城主有一个儿子,在鬼城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古代的太子爷。   在陆芸的那本百科书之中,城主一家在那件事后便都下落不明,事实上,林氏夫妻的结局也没有任何记载,都是用失踪一笔带过。   不过很显然,现在可以看出,林氏夫妻好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还可以在鬼城里打情骂俏,而城主一家才是真正地出了问题。他们口中的小太子,大概就是通往真相的关键人物。   一般来讲,长辈称呼后辈都是直接叫名字,而且林氏夫妻当时在鬼城里地位很高,鬼城又不是一个真正的古代王朝,直呼小太子名字也是很正常的。   但是从林太太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她很避讳提起那个名字,就连在说“小太子”三个字的时候,声音都轻了很多。   同时,陆芸也发现她身后的宋谊表情大变,甚至是抑制不住的恐慌。她就像是被触动了膝跳开关一样,本能的露出了这个反应,并且相伴而来的是浑身抖动,牙齿都是在她的强力控制下才没有一直发出声响。   陆芸给了傅屿扬一个视线,猜到宋谊肯定认识那位小太子。再加上她现在的反应比起紧张更多地是恐惧,就可以看出这位小太子的结局有多么凄惨。   谈论到这个话题,不仅仅是林太太和宋谊,就连一向是控制着情绪的林先生的表情也凝固在了脸上,他强颜欢笑道,“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小太子,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林太太冷哼一声,双手抱臂放在胸前,表情中带着对小太子的畏惧,但也有着一些傅屿扬看不懂的烦闷,她开口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装吧。咱俩夫妻这么多年,你撅一下屁股,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这比喻粗俗但形象,惹得林先生不自在地揉了揉太阳穴,“你说话能不能文明点儿,咱们都这个年纪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不要闹这种脾气好不好。”   他们说到这儿,妹妹却悄悄地移动到了陆芸身边,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陆芸意识到她的动作,身体微微颤栗了一下。发现其他人都没有往这边看,才稍微放下了心。   妹妹的手很凉,凉到几乎不像是一个活人。她的眼神也是,之前活灵活现的小姑娘在这个时候死气沉沉的。她一个字都没有说,但是却在陆芸的手心里轻轻地划了几下。   陆芸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是要和自己传达一下信息,整个人都专注了起来。   妹妹在陆芸的手上写了两个字,分别是“太”和“子”。   陆芸愣了一下。   她刚要问这事什么意思,就见妹妹又悠哉悠哉地在后面补了一个字“鬼”。   陆芸的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来了,莫非那个传说中的太子也没能逃脱命运,变成了鬼?她看向妹妹,本意是想要得到一个否认的答案,却没想到妹妹轻轻地对她点了点头,随后又写了一个“五”。   这个“五”让陆芸有点茫然,但下一个字却让她立刻明白了妹妹的意思,因为女孩又卸下了一个“首”字。   最开始来到鬼城的时候,宋谊告诉她在这个小城之中存在着五中很可怕的鬼怪,他们各自的实力都很强,并且需要特定的条件才能召唤出来。而妹妹此刻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说明太子所化身的这个鬼就是这群鬼怪之首,最为强大的存在?   陆芸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身子,问让自己的手更方面落在妹妹手里。却没想到妹妹将她的手又包了回去,随后慢吞吞地移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妹妹似乎一直对陆芸很是信任的样子,这让陆芸不解之中也有一些感激。如果没有妹妹提供的那些线索,陆芸可能现在还距离真相十万八千里远,更别提像现在这样能够根据现状进行推理了。   在她们交流的时候,林太太和林先生也总算吵完了这个话题。他们最初说话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但是在后来,因为情绪的加成,林太太的语气却逐渐从“说”进化为“吼”。   她嘲讽地道,“哟,你还在这儿跟我装呢?我知道你对当年那个小太子有所愧疚,但他毕竟已经是属于过去的事情了呀。你就不能走出去吗?”   说到这儿,她看着丈夫铁青的脸色,最后还是缓和了一下态度,尽量温和地提醒,“你也知道现在的鬼城有多么凶险。咱们到这来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就算是你同情别人,也不能把命赔在里面了呀。”   林太太字字珠玑,但林先生却揉着太阳穴,“算了,我和你说不通,我告诉你,根本就没什么小太子,咱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而且,咱们既然已经到这儿了,就得听我的,如果说你不想再跟着的话就走吧。”   他这话一说,刚刚还有心情顺着他的话给他顺顺毛的林太太立刻就不满了。没有人能接受自己的丈夫这么说自己,更何况林太太很明显是个强势的女人。   她微微扬起下巴,语气极狠地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跟你说,当年你能够跑出去,除了小太子那部分以外,还有我的帮忙!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这条命就是老娘给的。你要么听我的离开这个鬼地方,要么就交代为什么回来,不要再闪烁其词,我没心情听你说那些狗屁话。”   林太太在家庭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林先生一下子就被堵的说不出来话。他刚刚也是太过着急,才会冒犯自己的妻子。   在当年生死共患难后,林先生的状态就一直非常萎靡。他走不出鬼城的阴影之中,仍然隔三差五的会想起当年的遭遇。他已经被此折磨了许多年,虽然大部分时候都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但是其实已经痛苦了很长时间了。   他和林太太结婚至今已经有很多年,最初也是会因为柴米油盐酱醋而闹脾气的关系,但是到了今天,却已经学会了包容。只是没想到,回到了鬼城,就像是把时间拨回了当年一样,林先生和林太太都丢掉了这么多年来贵族夫妇的架子,骂起来丝毫不给彼此面子。   在后面听着的小队成员已经一个个都坐了下来,他们本身就站在一个他们能看见夫妻,但是夫妻却看不到他们的角落,现在坐下来似乎也没什么影响,而且对于宋谊而言,还更方便控制红姐。   “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你隔三差五就拿当年的经历说事儿,你还有意思吗?”林先生憋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没什么底气的话。   林太太哼了一声,倒是不觉得自己是在翻旧账。她和林先生吵的也累了,总算是可以静下心来聊聊现在的情况,她道,“你说……鬼城是不是要出什么大麻烦了?”   林先生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了她,“我感觉当年鬼城的有些怪物似乎离开了这座城。而且,还有一些不该回到这里的人回到了这里。”   林先生一边说一边回忆,“当年鬼城出了大乱子,所有编造过鬼怪相关故事的人都被我们关进了鬼城里,就连偷偷跑了出去的也不例外。我们费尽心思设下结界让他们不得出来为害人间,虽然对他们而言相当残忍,但也是也起到了应有的作用,让这个世界太平了一段时间。但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感觉到似乎有外人来到了这里。”   看林太太紧张了起来,林先生却没有停止。他原本不想让林太太知道这一切,就是怕她太过紧张导致打草惊蛇。虽然这些年林太太一直表现得似乎已经完全从鬼城的阴霾之中走了出来,但林先生和清楚她比任何人都害怕回到这里。   可是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多,那与其放任林太太一个人想东想西,脑补出一些更可怕的东西来,不如让他干脆将车轱辘话全都说了出来,解释个清楚,“你也知道,鬼城这个地方存在着那几个绝顶强大的鬼怪。他们都处于沉睡的状态,万一被唤醒,那是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阻止的存在啊。”   “你有什么证据吗?”林太太原地着急地转起了圈圈,她心里还抱着一些渺茫的希望,期待着丈夫只是跟自己开个玩笑,“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林先生叹了一口气,“之前也只是我的猜测,但现在可以证实了。我还记得这个酒店和老板娘,他们一家就是倒吊者的始祖,是他们的言灵创造了倒吊者。这个旅店当年和咱们家也挺近,咱家闺女那时候还总回来说他们家儿子的坏话。可是我们从进酒店到现在,却完全找不到倒吊者的踪影,我甚至连他们身上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林太太问,“倒吊者失踪了?”   “正是如此。”林先生气恼地道,“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鬼城之中有他自己的一套体系,就像是大自然拥有食物链一样。倒吊者虽然不是食物链的顶端,但也是无人能轻易招惹的存在。再加上他们的设定便是喜欢呆在室内,他们根本不可能自主离开旅店,一般的鬼怪也不会特地闯进来招惹他们。”   林太太也赞同了这一点,“鬼城的所有鬼怪都有自己的地盘,若非必要他们绝对不会轻易离开,可是现在……”   她越想越觉得后怕,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应对这些?”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林先生道。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小队隐藏着的角落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林先生和林太太立刻转过头看向了这个角落,他们对视了一眼,意识到事情可能大条了,于是警惕地往这个方向一栋。   与此同时,陆芸和傅屿扬也和小队成员一起,努力试图制住红姐,但是对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样,死活都要挣扎。   就在林氏夫妻马上就要看到小队成员的时候,鬼猎人忽然从天而降,对着林先生的后背就攻了过来。 第93章 阿涟   小男孩变成鬼猎人之后, 身形拉长了一些。他本身年龄没超过十岁,但现在却骤然被扒高到和傅屿扬差不多高。   在离开房间之前,小男孩还处于半人半鬼的形态, 但现在却明显完全没了人样。他双手双脚并用地来到了林氏夫妻面前, 眼里的却是他们灵魂的形状。   恨意席卷了他的心头, 与之而来的还有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鬼猎人拥有一定的思考能力,除了在面对倒吊者的时候,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决定自己的袭击对象。   在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后, 小男孩看着不成人形的两个倒吊者。思维缓慢的大脑里没有任何悲凉, 反而有一种事情完成了的感觉。   不会是他的父母的, 他亲爱的家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呢?像是一滩腐臭的烂肉,无意识的攻击着其他人, 甚至是他们的儿子。   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无非是顶着他父母皮囊的怪物。   他们不把他当人看, 他又何须为了他们违背自己的原则。   用这种方法给自己进行了洗脑之后,他便隐藏在了暗处,很快就发现了林氏夫妻的存在。   他还记得这两个人。   林太太可以说是将这个家庭推入了深渊的罪魁祸首。   刚刚搬到鬼城的时候, 男孩一家虽然并不富有,但也算是小有积蓄。   他们以为新的生活要开始了,以为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然而排外的居民却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尤其是林太太家当时和小男孩同龄的姑娘。   老板娘知道在这个小城市里必须要找一个切入点才能融入进去, 所以便带着一大堆礼物上门去找了身为鬼城内名门望族的林氏夫妻。   他们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因为林氏夫妻根本看不上他们的礼物。他们只能一点点的加,到最后到了自己已经有点负担不了的地步。   当时的小男孩不明白, 为什么宁愿要当这个冤大头, 花这么多钱, 就为了融入进一个地方呢?   他们一家三口这样, 互相取暖,不是也挺好的吗?   他不知道,他的父母也曾经有过很长时间的纠结。   但是人毕竟是群居动物,短时间内还好,长时间他们在鬼城根本无法生存下去。就连菜在卖给他们家的时候都会贵一倍,有了游客来,也会被其他的旅店优先接走。   这已经不是他们旅店不够好的问题了,这是恶性竞争。鬼城里的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将他们生存的那么一小点空间压榨干净,让这个家庭最后只能对林氏夫妻低下高贵的头颅。   为什么很多贵族都愿意在小城市发展?   因为宁愿做鸡头也不要做凤尾。在小城市里,他们就是王,说的话就是圣旨,不按照他们话做的人就会变成像是小男孩一家的下场。   在这样畸形的关系之下,根本没人敢反抗。   小城的人民喜欢鬼故事和怪谈,真的吗?   小城的人民热衷于整蛊别人,是他们自愿的吗?   最开始的理由早就已经分不清楚,小男孩一家能做的只有投降。   于是他们第一次走进了林氏夫妻的家。   那个漂亮的小别墅,精致的后院,里面的每一点泥土都是其他鬼城人民用血汗钱搭建起来的。   小男孩那个时候就感觉到羡慕,怎么会有人活得如此光鲜亮丽。   但却又拥有腐朽腥臭的内心。   林氏夫妻告诉了男孩儿的父母,你要是想要融入这个鬼城,就要喜欢鬼怪,喜欢那些故事。   你要成为大家之中的一员,和大家过一样的生活。   于是男孩儿的父母答应了。   在林氏夫妻的家里,小男孩也认识了林氏夫妻的女儿。   那是一个像洋娃娃一样的小姑娘,就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天真的存在一样。   但她是个可爱的小天使的同时,内心深处却藏着恶魔。   她指着小男孩儿,用她那稚嫩的嗓音问,“你这种下等人,怎么能进到我们家里来?”   她嘲笑着一声又一声地攻击着小男孩一家,将他们当作笑柄看待。   林氏夫妻却很溺爱孩子,听到了她的话,不仅没有告诉她这样是错的,反而对小男孩一家笑着道,“童言童语,不要放在心上。”   童言……童语?   那不是童言童语,那是一个不会说话的熊孩子。   和一对身为幕后推手的熊爸妈。   可以说,小男孩儿对于林氏夫妻的恨是有很长的一段历史。他第一次被打上了下等人的标签,第一次为了生存而做违心的事。   同时也是林氏夫妻的提议,将一家人推进了火坑里。到后来小男孩儿才明白为什么林氏夫妻从来不自己编造鬼故事,因为他们不敢,越是确认鬼神存在的人,对他们越有敬畏。   可是他们却为了讨好当时的城主,一直做着违心的事情。不仅没有拯救小城里的居民,而且还在灾难发生之后安然无恙地离开。   凭什么呢?   小男孩迅猛地像一道闪电,将空气都要割裂。林氏夫妻发现了他的存在,立刻撤开,并且惊讶地问他,“你是什么东西?”   小男孩看着林氏夫妻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在某一个瞬间也许又和当年重合了。变成鬼后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这对看不起他的夫妻,现在总算是把他放进了眼里,并且带上了恐惧。   人很卑微的一点就是为了别人而活,小男孩直到这一刻,都在从伤害了他的人身上寻找着认同感,这何其让人唏嘘,也由此可见林氏夫妻对于小男孩的伤害到底有多么深。   鬼猎人可以说话,但是一次性只能说不太清楚的几个字,说得多了就会变成模糊不清的“嗬嗬”。   他的思维很单一,就是他恨眼前的人,所以要他们死,要杀了他们报仇。   林氏夫妻的问题最终没有得到鬼猎人的回应,小男孩就像是一个炮.弹一样,一击未中就再来一击。   他就像是一个不会感觉到疲惫的陀螺一样,疯狂且高速的旋转着,对林氏夫妻展开着攻击。   林先生将太太推开,利用咒语帮她挡住了许多的伤害,自己却受了伤。   殊不知这个动作落在小男孩眼里却让他的愤怒又上升了一个级别。   为什么你们可以在做了那么多恶心人的事情之后仍然活在阳光之下?   为什么你们可以装作对鬼城有所愧疚,所以就逃避良心的谴责?   为什么你们到了现在,还可以做出这样恩爱的样子,让狠心的他像个坏人一样?   真正的恶人为什么不能得到惩罚?林氏夫妻作恶如此之多,为什么却还可以顶着为了鬼城好的名义再次回来?   有什么资格回来?   在小男孩的眼里,林氏夫妻的灵魂也是很肮脏的。   他们的心几乎腐烂了一大半,但是却又有两个闪光点留给了子女和彼此。   他们是自私的存在,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但是心里留给家人的温暖却从未被侵蚀。   所以就去侵蚀别人家的温暖?   小男孩儿的动作越来越大,最终一拳头砸在了林先生的胳膊上,让他痛不欲生。   林太太也在这个时候忽然反应过来了小男孩的身份,对方出现在旅馆里,而且对他们如此憎恶,只可能有一个人。   奈何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小男孩的名字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又是当初她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就算知道有这么一个家伙存在,她也一时间想不起来对方姓甚名谁。   好在这个时候,前台柜子上的作业本被打翻在了地上,林太太立刻将其拿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名字,之前的记忆也涌了上来。   她学着老板娘的语气,大叫了一声,“小涟!”   鬼猎人的动作一顿,僵在了原地,他硬邦邦地将视线从林先生身上移到了林太太的身上,眼神里似乎有着一些不可置信。   “小涟!”林太太见起了效果,便又叫了一声,“放下吧小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叔叔阿姨现在已经悔改了,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吗?”   林太太看他没反应,又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我只是不希望你成为一个坏人。”   小男孩儿……或者叫小涟看着他,半晌后笑了。   他从嘴里吐出黑气,“嗬嗬”的笑声格外吓人。   他回过头,直接将正在对着他念咒语的林先生摁倒在了地上,像是一个暴躁的发怒的小孩子一样,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宣泄自己的情绪。   居然说他是坏人。   居然被真正的坏人称作为坏人。   凭什么。   阿涟越想越气,终于还是没忍住对着眼前的林先生举起了手,在林太太撕心裂肺的吼声之中,捅穿了林先生的心脏。   就在这个时候,他抬起头,看向了远方。   站在角落里躲着的陆芸不知道什么事已经出来了一点,她的旁边,傅屿扬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的灵魂仍然是之前的颜色,干净剔透,好像没有任何的恶可以伤到她一样。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灵魂也在跟着战栗,散发着名为恐惧的情绪。   傅屿扬握住了她的手,似乎轻声对她说了些什么,让她逐渐的冷静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紧张。   阿涟抬起头,在某一瞬间仿佛看在她在发着白色的光。   就像是洗涤人灵魂污垢的天使一样,站在那里。   透过傅屿扬的灵魂,阿涟看见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正在温柔的看着自己。 第94章 真名   陆芸并不了解阿涟的往事, 但是这不妨碍她认定阿涟不是一个坏人。   她特地地走出来了一点,就是想测试鬼猎人现在还有没有思考的能力,会不会胡乱地攻击别人。   但是阿涟分明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却并没有来攻击她。   这意味着阿涟对林氏夫妻下手是有原因的, 他们之间有着陆芸并不了解的仇怨,这些故事让阿涟无法冷静,甚至对林氏夫妻下了毒手。   陆芸知道伤人是不对的, 但是她却又同情阿涟的遭遇。   阿涟在杀了林先生后, 又转而要对林太太下手。   这次陆芸不能坐视不理了, 刚刚的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现在无论是出于不能放任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的责任感,还是出于不能让线索断在这里的心情,她都得阻止阿涟。   本以为会迎来一场恶战, 却没想到她才刚刚站出来,阿涟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林太太一个人在原地大哭着咆哮, 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身体已经凉了的丈夫身边。她大声喊着对方的名字,祈求得到一个回应, 但是却再也不会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   自作孽不可活。   陆芸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队成员, 大家一起走了出来。   林太太望着这群人, 却没有心情去指责他们偷听的事情。她双目无神, 像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 边哭边道,“所以我说了不要回来,你为什么这么傻, 回来到底有什么好处, 放任一切过去不好嘛?我们都已经当了恶人了, 不能直接当到底吗?”   宋谊站在最后面,她将帽子往下拉了拉,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氛围有些凝重,没人能安慰到林太太。就算是傅屿扬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帮她将尸体移动到安全一点的地方,都被她拒绝了。   林太太越哭越伤心,这里的人却没几个能理解她的难。陆芸虽然不知道她对小男孩做了什么事,但能让对方如此愤怒的选择杀人,想必不是一件小事。   林太太哭了好久,才冷静了下来,她抱着丈夫的尸体,走到了一个角落里坐下,哑着声音问道,“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鬼城。”   作为林太太和林先生之前讨论的重点,小队成员沉默了一会儿,到最后还是由妹妹主动开口,“谁知道呢,也许就是几个闲的蛋疼的人吧。”   她毫不掩饰的嘲讽,让其他人的脸色都微变。   林太太抬起头看她,妹妹又来了兴致,主动道,“我们这儿有结了婚来度蜜月的,在一起了来丧偶的,还有一个热爱作死的小屁孩,以及我们俩这对假兄妹!”   她说着,拍了拍手,“谁听了不赞一声妙呢。”   陆芸听了一阵沉默,她看了一眼傅屿扬,心道“其实还有一堆假夫妻”。   林太太也被这种猎奇的组合震撼到了,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们到这儿来都做了什么,说出来我听听。”   这种无聊的陈述妹妹自然不愿意做,陆芸也说不清楚,最后还是宋谊主动地站了出来。   她整个人都缩在脑子里,只露出一个下巴,用平缓的语气将一切讲完,似乎只是个没什么情绪地点播机器。   她讲完后,又退了一步,隐藏在了人群之后。陆芸就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没有错,她会打扮成男人的样子无非就是不想被人认出自己的身份,而林太太显然就是知道她以前身份的存在。   林太太看了红姐一眼,问道,“她就是那个出了问题的人吗?”   陆芸点了点头。   林太太一脸疲态地站起身,走到了红姐面前,直接给了她一耳光。   “啪”地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愣怔了两秒。阿强的脸色微变,虽然说他和红姐已经结束了关系,但他们在外人眼里仍然是绑定的,林太太就这么上来一耳光,打在了红姐的脸上,却让阿强的面子也不好受。   陆芸忙问,“你这是干什么?”   林太太哼了一声,“你觉得呢?我当然是在救她。”   陆芸之前猜到那个死掉了的人是红姐,可是现在被林太太这么一说又开始有些不确定了,她犹豫着开口,“红姐还有救吗?”   林太太又扇了红姐一巴掌,“她只是被魔物的力量侵蚀了大脑而已,又不是死了,你放心,当然有救。”   陆芸微微一愣,看向了傅屿扬。   傅屿扬抬起手臂,胳膊上那个明显的4/5还历历在目。陆芸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是红姐死了,林太太只是在弄虚作假,还是说明小队里存在着另外一个看起来活着的死人呢?   陆芸咬着牙思考了一会儿,傅屿扬却又轻吸了一声。   他再次将胳膊放到了陆芸面前,这一次上面的数据却变得截然不同。刚发的4/5一下子变成了5/6——林太太加入了小队。   这让陆芸和傅屿扬肩膀上的担子稍微轻了一点,既然林太太也能算上小队的成员的话,那么意味着他们要是想达成完美结局的话,最多还可以失去两个人。   但是这代表着一定的风险,林太太比起其他的人更加了解这个鬼城,但是她也和主角宋谊之间有一定的矛盾,如果不想明白这些矛盾的来源,并且进行破解的话,就算是多了一个人,组合在一起的力量却反而下降了。   不过,陆芸感觉既然菲特让游戏这么安排,那么出于一个游戏的考量,意味着这并非时不可实施的。   如果他们当时反应过来组织了阿涟杀死林先生,情况也许会稍微温和一点。林太太的情绪不会像现在这么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暴走,并且看所有人都不顺眼。   但是,林先生的心眼也比林太太多。陆芸看得出来,虽然林太太表现的比林先生更加“恶”,但是林先生却比林太太坏的更加聪明。   他就像是那种在什么情况下都可以将自己的地位摆成一个好人的家伙,看起来似乎比谁都要善良,但实际上比谁都要恶毒。打着要做好事名号,但却一直在做错误的坏事。   只可惜,无论正正反反怎么分析,这都仍然意味着小队中存在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活着的死人。陆芸不确定林太太能不能看得出来,但她决定暂时还说不寄希望于此。   林太太扇了红姐好几个巴掌后,终于对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解释,“她应该是接触过倒吊者的鲜血,又没有来得及及时处理,这里的倒吊者是始祖,血液也具有极其强大的蛊惑人心的样子,看起来她似乎是被感染蛊惑了。我这么做,就是为了看她还能不能清醒过来,如果不能的话,就证明她已经在成为一个倒吊者的路上了。”   所有人的心皆是一颤,想起倒吊者可怕的样子,一个个都挪动到了一边,主动的和红姐拉来了距离。   林太太却不慌不忙,“当然,我这么做的目的还有一个,那就是你们这一帮人也太蠢了,蠢得令人发指,鬼城这种地方,你们怎么敢跑过来探险?如果不是你们,我们也就不会回来!我先生也就不会死!”   她将红姐那张漂亮的脸打得红肿,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一声又一声的吼着,比起真正的倒吊者竟然也可怕几分。   陆芸之前也说过,人最擅长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推卸责任。若非林太太和林先生当时种下了恶因,又怎么会招惹到了阿涟这个恶果呢?   追溯到最初,如果没有他们在其中推波助澜,鬼城也许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人间地狱,阿涟,倒吊者,甚至那个叫做小太子的鬼怪都不会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大家都会好好的活着,虽然不一定有多么的简单,日子依旧充满着其他方面的挑战,生活依旧会给他们抛出无数的难题,但起码他们不会变成鬼怪。   同样想到这儿的妹妹冷淡地说了一声,“可是这也有你的错误在啊,为什么鬼猎人不攻击我们,而只是攻击你们夫妻呢?”   她估计是实在是看不下去林太太这幅行径,可这一句话一出,林太太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吗?”林太太回过头,恶狠狠地看着妹妹,她的嘴唇已经干裂,眼神也透露着恨。   妹妹的态度倒是很平静,她的嘴角甚至挂着一抹笑容。她嘲弄地开口,“别搞笑了林太太,如果不是我们小队的人即使出现,你也要死了,你这个样子看着我有什么用?”   林太太顿在了原地,她一时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见她不反驳,妹妹便继续道,“没有意义的,你我都知道你是什么垃圾,现在把屎盆子都扣在别人脑袋上,你可真是不要碧莲。”   她说的极其毒舌,但又大又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林太太下意识地就想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可是近到跟前,却被杰克拦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阿强也在旁边笑了,“这位夫人,你可别这样凶狠狠得吓人了,我们胆子都很小的,要是真的出事儿了,可不会救你。”   妹妹面无表情地站在杰克的身后,她说出了在场所有人心里的话,却也把矛盾变得更加白热化。   陆芸看着妹妹的样子,隐约觉得也许这就是她的目的。她虽然现在被杰克保护在身后,但似乎并不是很需要杰克。   就在气氛几乎凝结的时候,忽然之间,远处传来了一阵古老的声音。   “糟了。”宋谊表情一变,对着林太太道,“你刚刚叫了猎鬼人的真名,那个家伙……要来找他了!” 第95章 好人   在刚迈入鬼城的时候, 宋谊就告诉过他们不能互相称呼彼此的名字,因为也许会招惹来一个凭借名字定为别人并且杀人乃至于吃人的怪物。   那个时候陆芸和傅屿扬都没有特别在意,但是却没想到现在忽然之间那个家伙就要出现了。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尤其是根本没有什么和鬼怪作战经验的傅屿扬和陆芸。   林太太抬起头,似乎是有一些诧异。她虽然知道鬼城里这些鬼怪的存在, 但是因为当年事出紧急, 并没有完全搞清楚他们剧情的脾性就已经逃出了鬼城,所以这会儿也显得有些惊讶, “可我叫的不是他的全名呀。”   宋谊的表情异常难看, “虽然如此, 但是他在鬼城生活的这么长一段时间。就像你叫的那样。阿涟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小名。就像我们取的假名需要每天都换一次一样,一旦一个词语背负着可以代表某一个人的意义, 就已经可以把那个存在引出来了”   林太太吓得后退了两步, 但仍旧忍不住开口问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强在这个时候也跟着开口道,“是啊,宋谊,我之前就发现了你对鬼城的了解,不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探险家呀。难道说你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咱们都这么熟了,你应该不至于有什么瞒着我们吧。”   宋谊才不吃他这一套, 她冷静的开口,“可是事情就是我说的这样不是吗?我到底有什么过去和隐瞒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就像你们不会告诉我你们的秘密一样,你们敢说自己没有任何秘密吗?”   阿强愣了一下,随后就像是对她话中的攻击都免疫了一样, 露出了一个笑容, “看来果然是有秘密呀, 之前我们说什么你都能云淡风轻的, 原来是因为没有波及到自己啊。现在聊到关于你的秘密,你倒是变得义愤填膺了起来,我说的对吗?坏女人?”   宋谊双目焦距一缩,还要说什么,陆芸就主动出来打了圆场,每个人在牵扯到自己过往的时候都无法冷静,这也是正常的。   “这里的大家都有秘密,有必要互相深挖吗?你们都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陆芸笑呵呵地道,“那个家伙已经出现了,虽然他的目标现在不是我们,我们难道不应该好好讨论一下这个事情对我们未来的计划有什么影响吗?”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宋谊也在这个氛围下逐渐冷静。她感激地看了陆芸一眼,虽然感情不达眼底,但好歹是做了个表面功夫。陆芸假装没有发现她依然汹涌澎湃的情绪,回了一个温和的笑。   林太太主动说了一下关于这个怪物的特征,“这个怪物叫做名鬼,他只会攻击自己知道名字的存在,如果你拥有多个代号让他无法确认你的身份,那么他就不会攻击你,也无法攻击你。”   林太太说到这儿表情非常复杂,她一方面觉得有些信息不应该告诉眼前的人,避免带出更多关于她不利的线索,但是一方面又觉得还是说一下比较好,毕竟眼前这群人才是她活着走出鬼城的保障。   最终,林太太还是下了决心,“其实,他原本是我们这里一个非常有名的店主。因为非常热心肠,所以记得所有人的名字。当然我后来也有所发现,他其实并不是故意如此,而是因为有一种强迫症。如果不知道别人的名字,他就会整夜整夜的花时间捣鼓。后来他在要创作一个属于自己的鬼怪的时候,就创作了名鬼。”   “你觉得这个名鬼和鬼猎人打起来,谁的胜算更大?”陆芸又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谁的胜算更大,不是对我们而言无所谓吗?只要他们打起来就好,两败俱伤更好。这样的话我就能替我的丈夫报仇,你们也不用再担心名鬼的事情,可以互相交换真实姓名了。”林太太有些无情的道。站在她的角度,她完全想不明白陆芸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   陆芸却重复了一下自己刚刚的话,“你觉得他们两个谁的胜算更大?”   林太太本来就很烦躁,刚刚被大家都怼了一顿的她现在在小队中的地位低得几乎不如阿强和还没有从发疯余韵返回来的红姐。她知道陆芸和傅屿扬就是两个来凑热闹的人,所以就决定拿他们两个人撒气,“你就听我的就行了,哪有那么多,问来问去的你烦不烦啊。”   陆芸冷静的开口,“不好意思,林太太,我希望你能认清一个很重要的点:鬼猎人其实并不会对我们下手。除了你以外,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更希望鬼猎人赢一些。因为如果他活着,我们会少一个对手,如果到最后是名鬼赢了,那么我们所需要经历的风险是差不多的。”   林太太咬牙切齿,“那你就是不把我的安危和我的仇人放在眼里了?你怎么能确认这一点?万一那个鬼猎人脑子一抽来搞你们了呢?你找谁哭去?”   “第一,恕我直言,你的仇怨是你个人的事情。而我们现在这里有六个人。1/6的几率,少数服从多数。”傅屿扬非常强硬地结果了话头,他向前走了两步,挡在了陆芸面前,“第二,鬼猎人会不会伤害我们我们不确定,但是如果我们意外暴露了名字,那么名鬼一定会对我们下手,相较而言,我跟愿意相信鬼猎人一点。”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伸手帮陆芸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回头道,“而且我愿意相信鬼猎人,他……不是个坏人。”   林太太看着这幅画面眼眶有些酸涩,原本她也是有一个人会这样保护她的。林先生在的时候,她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苦?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虽然他的性格非常泼辣但是,在林先生面前,她也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孩罢了。   现在已经不可能有人把她当做小孩了,那个会疼爱她的人已经为了保护她死在鬼猎人的手下。偏偏眼前这群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心里只想着自己。根本不在意她的痛苦,在她刚受的新伤上面撒盐。   她一直这样想着,却忘了最自私自利的实际上是他们一家,如果不是他们对鬼城人民的迫害,也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到最后,林太太也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她走到一边生闷气。   还是阿强凭借丰富的猎鬼经验说道,“我还没有见过这个名鬼到底是长什么样子。但是阿涟的实力我看过。我觉得他其实正处于上升期,现在还在慢慢的变强。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会变得越来越厉害,也就意味着它有着无限的可能。”   “所以你是说……”陆芸思索着开口。   “没错,我觉得鬼猎人没那么容易死。当然,如果对方真的是个非常厉害的存在除外。我没见过名鬼,这只是我一些个人的判断。”他说着摊开了手,“反正我在你们这里的可信度也不高,你们叫当听笑话啦。信多少不信多少,都将由你们自己来决定。如果不想相信我,我也不会怪你们。”   他后半段话话锋一转,配上那阴阳怪气的表情,让陆芸本来已经确定了的心情再次变得沮丧。   她内心底当然还是希望阿涟能够活下来。无论从哪个角度去分析,她都觉得阿涟命不该绝,不应该就此死在这里。   他的人生已经非常悲哀了,如果现在再次被林太太因为叫出名字而死在这里,那岂不是被自己的仇人间接害死?现在林太太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怎能如此死去。   暴力的复仇固然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即便是在鬼怪横行的地方也不是。   但陆芸认为,既然命运甚至给了林太太和林先生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让他们在作恶之后还能逃出鬼城,甚至开始新的生活,让林太太在做了很多次错事后还能继续像一个贵太太一样幸福的活着。那为什么不能给阿涟一次忏悔自己的机会呢?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一串像是风铃一样的声音开始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人形的鬼怪缓步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从他的背影来看,他就像是一个圆墩墩的人类,并没有任何鬼怪的特征,除了他的左手上拖着一串长长的名牌,刚刚所谓风铃的声音也是从这上面传来。   每个铭牌上都写着一个名字,还挂着一个眼珠。   很显然,每一个被名鬼收集到名牌的人,都已经落到了一个不好的下场。   眼尖的林太太甚至发现了其中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   “老王。”她并不想和其他人说话,但这回儿却难掩惊讶,“我记得老王也已经变成鬼了呀!看来这家伙的战斗力可真是不一般。无论是人是鬼。都逃不开他的魔爪。”   本身林太太是没有任何偏向的。毕竟,鬼猎人赢还是名鬼赢了,对她而言都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好处。   她最希望的就是他们两边两败俱伤然后自己可以亲手杀了鬼猎人报仇,但是现在因为大家看起来都更支持鬼猎人的样子,逆反的心态导致她开始想要名鬼能够直接杀死鬼猎人。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毕竟刚刚真正参与过和鬼猎人大战的人就是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的鬼猎人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但是在这一刻,她还是生出了这样的想法:快死吧,只要他死掉,自己做的那一些错事都会被掩盖,过去就可以翻篇,她再也不需要为曾经的错误而噩梦连连。   名鬼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后,首先发现了在角落里的几人。   他慢悠悠地移动了过来,从身后拽起了那个属于阿涟的名牌。   但他转过身来之后,大家才注意到他的长相究竟有多么恐怖。他的五官几乎被挤在了一起,只剩下一张嘴巴占据了80%的脸。他的眼睛非常小,看起来贼眉鼠眼的,同时也因为他的气质增添了一丝诡异。   别人怎么样,陆芸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傅屿扬也觉得一阵阵恶心,想吐的感觉让他猜到陆芸现在一定也很不好受。于是他忍着难受,将陆芸拉到了自己的身后,尽量语气温柔的开口,“闭上眼不要去看就好了,不要去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家伙实在是太他.妈恶心了。”   陆芸闭上双眼,可是仍然能感觉到那股气息。   也许是因为名鬼嘴巴比较大的原因,所以说是用嘴巴呼吸的。他吐气的时候,陆芸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腐烂的味道,让人恶心的实在是说不出话来。   “放轻松。”知道她现在心情的宋谊主动安慰道。   他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不人鬼不鬼东西,觉得很可悲。人类创造出了自己害怕的东西,然后又打着正义的旗号消灭他们。   宋谊记得这个老板,说句难过的:他原来是个好人。   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宋谊记得对方的原因。   老板其实生前胆子很小,很少跟林家作对,也不会跟城主对着干,所以一旦有什么事情,他们家都几乎是第一个响应的。包括其实他记名字这一点就可以提现出他的讨好型人格。   他觉得记不住名字是对别人的不尊重,并且担心别人会因为这个理由而讨厌他。所以他就分外执着地记住每一个名字,到最后甚至成了强迫症。   就连刚搬到鬼城的阿涟一家,他也是第一个记住他们名字的人。因此,阿涟对这家也非常有印象。   他记得那个老实憨厚的大叔。虽然身子胖胖的。但是心却非常的好,他会在没有人愿意搭理家人的时候过来送上一份礼物,并且祝福他们一声“乔迁快乐”。   所以后来见不到大叔的时候,阿涟还觉得有些愤愤不平。他想不明白,本来他觉得大叔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却没想到对方其实和其他人都一样,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   他不知道的是,大叔其实也很想继续对他们好下去,只可惜林家已经下令。如果说,他在执意和阿涟一家相处的话。那么他就会遭遇同等的待遇。   这个讨好型人格的人,每天都因此生活在焦虑之中。他要为自己的家庭负责,但是,他又做不到就这样看着阿涟一家变得逐渐萎靡。   所以他想了很多办法,但是都没有任何作用。这一切直到最后,阿涟才从自己的母亲那儿知道了只言片语。   母亲说,有些事情是错的,但是做的人多了,就成了对了。   她还是,老板是个好人,他已经尽力了,还因为帮助我们,差点成了和我们一样的怪物。   那个时候,阿涟逐渐开始明白。这个鬼城里并非是没有好人,只是鬼城的居民比他们更加害怕林家。他们害怕失去自己现在有点一切,害怕被邻里邻居当成怪人看待,害怕失去自己努力奋斗了这么多年才建立起来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地位。   正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这份畏惧,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并没有对邻家伸出援手。   其实也有很多人家觉得,大家都是这样的,大家都能这样活下来,大家都要听着林家的话,那凭什么你要特立独行?特立独行是显得你很高贵吗?不,这只是显得大家都很都很蠢而已。   所以不如妥协和大家一起害怕林家吧,那样子也就有了共同的话题,和待在一起的理由。反正大家的日子不也都是这么过。为什么大家都可以,而你不可以呢?   就是这样类似恶劣的想法。导致这个鬼城愈演愈烈,林家的势力不但没有变小,反而还越来越大。   或许有的时候,恐惧真的比爱的力量更大。   恐惧把人变成魔鬼,或许这些人不知道,他们在真正的变成鬼怪之前就已经被林家转换成无形的爪牙,变成了害死外来人家的怪物!   名鬼在这个时候靠在了几人面前,他拱了拱鼻子,闻了一下名牌上了味道,又闻了一下眼前的人。   他鼻子其实非常小,一个小到几乎看不见。所以陆芸乍看的时候还以为他并没有鼻子的存在。   但现在看来其实不是的,只是他的鼻子不用来呼吸,而是用来分别猎物。   他咧着血盆大口呼出了一口气,随后,眼神微微变化。   他再次确定了一下,由于这里人的气息最为密集,他没办法迅速的找出那个让他感到困惑的味道来源,最后整个人都好像是贴在了林太太身上。   林太太被他的行为搞得精神失常,手脚发软。   名鬼这种鬼怪自从被创造出来之后,就一直只存在于鬼城之内。林太太上次对付他的经验还是在很久之前,那个时候她还没有离开鬼城,林先生还差点就被当初他们还不了解行为模式的名鬼杀死。   传说中名鬼会永远记住记得大家的名字,只要他还在一天,追到天涯海角都会要把对方找出来。   林太太当时并不是名鬼的追击对象,她老公林先生才是,所以到这会儿她也并不是非常紧张,只是希望名鬼,不要无故杀人。   但她放心的太早了。   名鬼闻道林太太身上的味道后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尖叫,他转过身,扒拉起了自己身后的名牌。   一个、两个、三个……   他肉眼可见地变得焦躁,甚至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咆哮,最终,他找到了他想找的那个名牌。   林先生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上面。   他兴奋极了,带着一种满足感,在林太太的身后找到了林先生的尸体。   林先生的尸体也已经完全冰凉,一点活着的迹象。可是即便如此,名鬼仍然对他伸出了毒手,将他的眼珠子挖了出来,随后将他放进了自己的血盆大口里,一点点的啃食。   林太太悲痛欲绝,但是却连动都不敢动。只能看到这个家伙就这样蚕食掉了林先生的尸体,最后只剩下一枚眼珠子,还被他带走了。   他最后走之前还停在林太太面前,仔细的多看了一眼,似乎是想找出来那种熟悉感觉得来源。   但是他花了很久的时间也并没有发现,到最后只能长叹了一口气,然后像是威胁一样地对着林太太咆哮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还没有走几步就看到了在转角处出现的阿涟。   阿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即使是变得面目全非,阿涟还是认出了他。   曾经就是这个家伙,让他们家人对这鬼城的生活又多了一些希望,但最后却也是他亲手打破了这些希望。 第96章 意味深长   阿涟理解老板, 因为这个人最后也没有成为一个施暴者。   他只是在双方的压力下,不得意地成为了一个旁观者而已。   名鬼的灵魂是很暗沉的颜色,和他的外表不一样, 还保持着人类的样子。   那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长相普通, 双眼浑浊,没有任何的光泽,就像是一个在黄泉路上迷路了的人一样。   他看着阿涟, 灵魂的颜色稍微凉起来了一点, 似乎是恢复了一些意识。紧接着,他双手捂住了眼睛, 泪流满面。   他跪在了地上, 像是一个努力要得到宽恕的可怜虫。想要往阿涟那边走过去,但是却又没有办法,他伸出手, 却抓不到任何东西。   他的嘴形在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错了”,“我错了”, 希望能够以此来得到原谅了。   可事实上错的不是他啊!   错的是林家,是鬼城的城主,从来都不是可怜的他!   他也不过是一个受害者罢了,他努力过了, 但是却失败了。   名鬼的实体也在看着阿涟。   眼前的人是他病态情绪的来源,正是因为阿涟哭泣的表情, 和林家的压迫,他才成了鬼城里前几个鬼化的人类。   他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不堪重负, 最终沦为了鬼怪。直至今日, 他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放不下心里的执念。   名鬼挪动了一下脚步, 似乎要去杀阿涟,但是才走了几步,就又收了回来。   他的身体在和灵魂做着剧烈的抗争,他的大脑在告诉他不能杀眼前的人,是他迫害的眼前这一家。   但是他的本能却是杀了眼前这个人,他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就意味着他一定要对对方下毒手。   他的双手攥紧成拳头装,对着阿涟大吼,可是好半天后,竟然吼出了眼泪来。灵魂的歉意终究影响到了外面,名鬼在失去意识这么久之后,居然再一次获得了片刻的思考能力。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茫然地擦了擦脸,然后发出了“嗬嗬”的声音。   陆芸想,他应该是在说对不起。   过去他没能拯救这个男孩一家。   现在他也不能,甚至还要亲手杀掉他。   他的心中有滔天的恨意,现在也只是被本能操控的怪物而已。   但话又说回来,他如果真的有这个能力对林家下手的话,他真的会吗?身为一个讨好型人格的人,他能对任何人下手吗?   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的圆环。   陆芸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些紧张,她知道阿涟并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于是扒着墙大吼了一声,“小心啊!他是来杀你的!虽然他并不想那么做,但是他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   阿涟微微一怔,惊讶地抬头看着名鬼。   名鬼的嘴角还有着血迹,刚刚啃食尸体的动作让他本身在林太太心中的形象从老实憨厚变得极度危险。   阿涟望着他,名鬼,身体警惕了起来,但是却没有动。   他们分明有着共同的敌人,为什么却不能并肩作战,反而互相仇视,彼此残杀呢?   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对他们好一点?   名鬼也是这么想的。   或者说是他脑内有着一些混沌而又模糊的思维告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对阿涟下手。   他已经铸成了错误,不想再一错再错下去。   于是,他将那一串名牌把自己的双手捆了起来,然后以一个不容易站起来的姿势倒在了地上。   他想要以此来克服生理上的本能。   林太太发现了这一点,她悄悄地拿出了一个小石子,捏在了手心。   一旦收到攻击,鬼怪内心底的那些暴戾的情绪会再次的生长起来,无法控制自己啥人的欲.望。   林太太需要他们自相残杀,所以就想要以此来刺激他们。   好在陆芸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在林太太刚要动手的时候,就扑了上去,将林太太摁倒在了地上。   林太太一边挣扎一边大叫,阿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看陆芸和林太太纠缠在一起,还以为是林太太要对陆芸下手。   傅屿扬立刻拿走了林太太手上的石子,林太太却发了疯一样扭动着身子,“你们在干什么?你们疯了吗?他们两败俱伤才是对我们来说最好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芸松来了对她的桎梏,然后将红姐身上的绳子捆在了她的身上。林太太刚要骂几句,却看到了阿涟冰冷的眼神。   在阿涟心里,陆芸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干净的存在了。   好吧,其实她身边的那个男的也还好,如果不是总是冒粉色的泡泡,让阿涟觉得这个人太娘了,不够爷们儿。   傅屿扬如果知道这段话的话,肯定会觉得阿涟实在是太有问题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说过他娘,他本身就是娘的反义词一样的存在。   但是傅屿扬听不到,所以这场没意义的争吵也能够被阻止。   阿涟一点点移动到了这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太太。   林太太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她也不管之前的恩怨了,直接抓住了陆芸的袖子,“救命,救救我!”   陆芸被她抓的一个趔趄,差点坐在了她身上,还是傅屿扬眼疾手快,在身后扶住了她,将她捞了起来。   陆芸的后背一下子贴着他的背,脸逐渐变得红了起来,她一边嗫嚅着一边道,“好,好了,松开我。”   傅屿扬故作平静地道,“可是她还是拉着你,要是你受伤了怎么办?”   陆芸轻咳了一声,将林太太的手甩开,“这下总行了吧。”   傅屿扬这才松开了陆芸。   陆芸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又撇开视线,“别看了,差不多得了。刚刚谢谢你。”   傅屿扬弯了弯嘴角,“好的。”   林太太:“……”   还救不救人了!   阿涟也跟着叹了口气。   果不其然,这个家伙又开始冒粉红泡泡了。   阿涟确认了陆芸没事后,感觉自己的头脑又变得清晰了一些。   他比起刚鬼怪化的时候,只知道杀倒吊者的残忍的样子,逐渐变到了现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但是他依旧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林太太,现在陆芸很显然需要她,那他会绕了对方一命。   但是天涯海角,这个世界上总有一天陆芸会和她分别,那个时候,他就会让对方知道一下当年的事情还远远还没有结束。   林太太注意到她的视线,整个人往后蠕动了一点,她的胳膊虽然被绑住了,但是手还可以移动,从她疯狂地摆动的手就可以看出她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绝望。   陆芸却并没有要安慰她的心思。旁边的杰克也道,“我说,你这个女的多少沾点脑瘫,能不打就不打,他俩要是真打起来了,这个小旅店都塌了,波及到我们,你难道会觉得开心吗?”   林太太不敢当着鬼猎人的面说话,嘴唇微微动了动,随后说道,“这件事情也怪不了我啊……你们不能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要为大家好而已,最多也就是好心办了坏事,你们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我有多十恶不赦呢。”   宋谊在一旁凉凉的开口,“也许你本来就是。”   林太太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不吱声了。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名鬼不知为何忽然发出了一声哀嚎。   紧接着,它挣脱了名牌的束缚,从地上爬了起来,双眼已经再次失去了焦距,变得赤红。   它的目标本身就是阿涟,而对方又在陆芸这里,于是名鬼大步地向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一边走,他还一边发出着怒吼。   陆芸有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傅屿扬挡在了她的面前,以及妹妹拿着一个小石子,对她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第97章 障眼法   陆芸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温暖的床上。   她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 只有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在远处想起,还有一阵淡淡的饭香味。   她慢慢从床上爬起来,有些担心傅屿扬的下落, 但最后还是决定先专注在眼前的状况上。   这个时候,叮铛的声响突然消失了,一个人影忽然出现。   那个人影移动的很快, 到了陆芸的面前陆芸才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有着七八十岁老人的脸, 和二三十岁小姑娘的身子, 搭配在一起看着特别诡异。   她走到了陆芸身边, 温和地开口道, “你醒了。”   陆芸看着她,一时间有点不太敢动弹。   她不确定老太太到底是人是鬼,杀人的机制又是什么。   老太太很平静地给她倒了一壶茶,又端了一碗面上来。   面是牛肉面, 上面大块的肉粒让人看着特别有食欲。陆芸挣扎了一会儿,但还是没能抵挡得住那股香味。   “您……”她薄唇微启, 小声地问道。“您知道我的朋友们都去哪里了吗?”   老太太微微一顿, 摇了摇头, “不知道。”   她说着, 又强调了一遍,“我只见到了你一个人, 你受伤了,晕过去了,我把你从那里带回了家。”   她说着, 咧开嘴笑了, 摸了摸陆芸的头, 低声喃道,“我一直都想要有一个女儿,我想那一定会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她会是我的甜心小棉袄。”   说到这儿,她忽然话锋一转,“但我却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   陆芸看着她的样子,大概猜到对方短时间内不会害自己,于是将盘子接了过去,乖巧地吃了一口面,眼睛一亮,“好香!”   老太太立刻笑开了花,“这个面和菜都是我在城里最好的店铺买的,你多吃点,我再去给你做啊。”   陆芸想到鬼城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嘴里香喷喷的肉一瞬间也好像失去了问道,她小声问道,“这位……姐姐,这个是什么肉啊?”   老太太脸色一变,“姐姐?”   她拔高了声音,“你怎么能叫我姐姐?”   陆芸一个紧张,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了地上。   却没想到老太太大声地道,“我是妈妈,叫‘妈妈’,求你了。”   她说着,又开始哀求,将手摆成各种姿势,反复强调,“我一直想要有个女儿,求你了,叫妈妈吧。”   陆芸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叫出了口,“妈妈。”   老太太满意了,她再次摸了摸陆芸的头,“囡囡真乖。”   陆芸强笑了一声,再次问道,“妈妈,这个是什么肉啊?”   “哦!”老太太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个啊,这个是牛肉啊。你一个人在鬼城很不容易吧,这个地方很多人都已经不是人了,可怕的很。只有跟在妈妈身边才能安全。”   顿了顿,她又道,“但你别看鬼城现在这个样子,其实还是会有人来这里做生意的,有一些不要命的商人,带来食物,给像我这种在鬼城里活着的人吃。这个就是他们带来的食物。”   陆芸点了点头,觉得老太太应该并不会害她,于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一碗面吃了个干净,然后在老太太温和的目光下开口,“那他们图什么呢?妈妈你给他们钱吗?”   老太太对陆芸的问题几乎是百问百答,“图什么?我想想……大概是图我儿子吧。我儿子很厉害,他可以帮人做很多事,满足别人的愿望。囡囡,人类总是很贪心,但是呆在我们身边,你会幸福的。如果你想要什么,就跟哥哥说,他都会给你的。”   陆芸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心里有很多怀疑,但是表面上却都没有显现出来。   老太太又拿了很多衣服,让陆芸一个又一个的试上。试完后把不合身的全部烧了,又给陆芸量了一下她的腰围,要给她做新的衣服。   陆芸被迫的换上了老太太给的衣服,然后跟着她一起去了正厅。   她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房子,相当豪华,显然老太太在还是个正常人的时候,在鬼城也有着显赫的地位。   与此同时,傅屿扬那边的情况却不怎么好。大家从废墟里爬出来之后,惊讶的发现陆芸居然已经不见了。   “人呢?”傅屿扬很是着急,将整个废墟上上下下找了一遍。刚刚他买了一个小的防身术用在了自己身上,现在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陆芸的失踪当他非常紧张,几乎是乱了方寸。   “别担心。”宋谊按住了他,“不会有事的,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找她?”林太太阴阳怪气地道,“找她恐怕是不可能吧,那边那两尊佛还没打完呢,就想去找她?”   就在她这么说的时候,大地再次发生了颤动,紧接着名鬼和鬼猎人也同时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之中,他们扭打在了一起,颇有要把整个鬼城拆掉的意思。   与此同时,老太太这边感受到了大地的颤动。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是陆芸被热水烫了一下,手立刻红了一片。   她疼得咬牙切齿,但是更加担心的却是傅屿扬那边。这么大的震动声,刚刚傅屿扬又为了保护自己受了伤,应该不会有事吧。   老太太第一时间抓住了陆芸被烫伤的手,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囡囡!你受伤了!”   陆芸愣了愣,随后摆了摆手,“小问题而已,没关系的,妈妈……不用担心。”   老太太却着急得团团转,“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敢对我的囡囡下手?”   她指着那个盛着热水的杯子就批了过去,“是这个杯子!”   杯子立刻四分五裂,接着她又狠狠地踩了一下地板,“是这片土地。”   她越说越怒,眼里冒着红光,“还是那两个臭家伙呢……”   她显然是感应到了远处打架的名鬼和鬼猎人。   陆芸正在想着要到那边去看看,见状立刻道,“妈妈,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老太太微微一顿,思索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帮陆芸冲了冲手,然后把烫伤的地方处理了一下,拉着她走进了房间,“囡囡,你还是不要去了。”   陆芸愣住,她小心地挣扎了一下,看到老太太的脸色微变,又立刻换了一种方式。   她乖巧地跟着老太太进了房间,说道,“妈妈,可是我好奇。”   “好奇?”老太太歪了歪头,“好奇什么呀囡囡。”   陆芸斟酌着开口,“好奇大地为什么会动呀,这个世界也太危险了吧,果然还是妈妈身边比较安全。”   老太太立刻笑开了花,捏了捏陆芸的小脸,“我们囡囡真乖,大地会动是因为有讨厌的人在打架,不过你放心,很快就不会再动啦!妈妈会去把那些家伙处理掉的。”   陆芸又道,“妈妈这么厉害的嘛!哇!”   她夸张地鼓了鼓掌,看着老太太享受的样子,一边拍马屁一边道,“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还是有妈妈在身边最有安全感。”   老太太看了陆芸一眼,看出了她眼里的焦虑,放缓了声音,说道,“囡囡,可是妈妈怕带你出去之后你会出事呀。”   “妈妈会保护好我的对吗?”陆芸立刻道。   老太太思索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妈妈当然会保护好你的啦!那好吧,但是你一定要答应妈妈不可以乱跑喔。”   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了一块糖,放在了陆芸的手上。   陆芸接过糖,心情复杂地查看了一下生产日期,发现果然是最近,才意识到鬼城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与世隔绝。   她和老太太一起出发,路上还不忘小心翼翼地问了两句,“妈妈,你为什么选择我当你的女儿啊?”   老太太慈爱地看着她,“因为咱们囡囡和我最有眼缘呀,又精致又单纯,就连灵魂的颜色都是纯净的。我也见过很多孩子,但他们都不够好。”   陆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灵魂的颜色?”   “哦,这个啊。”老太太道,“你以后会有机会看到的。”   两个人一块儿到了现场,名鬼和鬼猎人已经打得难分伯仲。   陆芸四下望了一眼,居然没有看见傅屿扬等人的身影。   和她眼中画面不同的是,傅屿扬几人其实现在就在她的正下方。傅屿扬着急地要让陆芸注意到这边,妹妹却凉凉地道,“没用的,她被施了障眼法,看不见的。”   除了陆芸以外,没有人看见了妹妹的动作,大家还以为刚刚只是一个意外。当然,也有猜忌在内部诞生,本来就不牢固的关系变成了更加严重的互相猜忌。   傅屿扬回头问道,“障眼法。”   “对,就是她旁边那个老婆婆用的。”妹妹道,一边说一边嗤笑,“她啊,可是个有意思的家伙,这个鬼城里没人能够得罪她。”   “为什么?”傅屿扬心一紧,看着空中正在茫然地寻找他们的陆芸,问道。   “因为她是那一位的母亲,鬼城的城主夫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也是林太太您丈夫的姐姐吧。”妹妹笑着道。   所有人当场愣在原地。 第98章 名牌被毁   傅屿扬看向林太太, 感觉这层关系听上去有些耳熟。他想了好半天,才在宋谊的提醒下他才反应了过来。这个人,难道不正就是城主夫人吗?   没想到空中的这个人就是城主夫人, 那么也就是说,对方的孩子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小太子吗?   之前陆芸和妹妹的对话傅屿扬并不知道,陆芸也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所以他并不知道小太子是不是也变成了一个鬼怪,反而还很好奇城主一家当年为什么没有离开鬼城, 反倒是身份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尊贵的林太太一家成功离开。   傅屿扬直觉这才是这一家人回来的目的,也许和他们口中说的那些都没有关系,真正出了问题的是城主一家。他们对于城主一家有所忌惮,所以才特地赶了回来。   至于现在陆芸和城主夫人在一起。究竟是多了更多风险还是机会?傅屿扬暂时还不能确认。   陆芸用视线搜索了一圈,都并没有发现傅屿扬一行人的下落,心里不禁有些着急。   但注意到老太太在看着自己,她还是忍住了没有把情绪表现出来,因为她知道,老太太所在意她的重要一点就是他乖,如果说她不乖了, 那么老太太到底会对她做什么就暂且不得而知。   所以她还是非常警惕, 在老太太看过来的时候还摆出了一副老实乖巧的样子,主动开口说道, “妈妈,就是这两个可怕的家伙在打架吗?我对他们好像有些印象。之前好像就是他们把我搞晕过去了。”   她单纯到甚至有些傻的问题落在老太太眼里却让对方格外满意,老太太疼爱地看了她两眼说道,“囡囡,不要害怕这些, 你要相信妈妈的实力。如果之前也是他们伤害你, 那么这就已经是第二次了。妈妈绝对不会原谅他们的。”   陆芸忘了远处的鬼猎人阿涟一眼, 继续说道,“妈妈,那个瘦高一点的家伙好像不是个坏人,之前他有试过要保护我。虽然他长得还是不太好看,我也不想和他有多的接触。但是还是希望能够好人好报,可以吗?”   她刻意这么说,让老太太觉得她对阿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也就不会因此断掉他们之间的联系。   “好人好报。”老太太一下子笑出了声,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一样。   她再次伸出手揉了揉陆芸头顶的绒毛,开口道,“囡囡,你可真可爱。”   在老太太眼里,对待鬼怪还能保持这样的态度那不是可爱是什么?   陆芸看起来很傻,傻得天真,却是她喜欢的类型。如果太过精明,反而和她理想中的女儿不太一样,也不太好控制。   所以老太太并没有反对陆芸的说法,反而还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好人好报的。啊,不对,说错了,其实应该说好鬼好报才对。毕竟……它已经不是人了。”   陆芸瞪大了眼睛,仿佛才是第一天知道那样,“他们都是鬼吗?啊不!说的也是呢……他们长得那么可怕,肯定是鬼吧。”   老太太似乎很喜欢摸她的头,觉得这样很是亲昵。   于是此刻,她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真是个小可怜,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东西。不过那个身材瘦高的其实我也没有见过。这么多年过去,鬼城居然多了新的品种吗?”   她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讨论动物园里多出来的新动物一样,好奇之余又带着不屑。那些都是威胁不到她地位的生物,就算是多了一个少了一个又有什么差别。   名鬼看到了老太太,整个鬼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很显然,他非常畏惧眼前的老太太。在发现贵太太瞬间,他所有一直都在执行的原则和本能都在这一刻像是被忘了干净。   他身为鬼,有两个本能。一个是要杀死所有名牌上记录所有人,而另外一个就是永远不能伤害城主一家。   这是城主一家在他们设定鬼故事的时候,就让他们写下的内容。   对于鬼怪而言,当年他们的设定就是他们成为鬼怪后,永远无法违反的本能。于是在这一刻,名鬼几乎是立刻选择臣服。   但是,小男孩儿不一样,他的故事是偷偷撰写的。   他和城主一家也几乎是没有任何交集,现在即使是见到了他也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因为在他还是一个活人的时候,他是没有资格见到城主的。   不知者无畏,也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说,他才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战栗。   他直勾勾的看着陆芸,对正抓着陆芸的老太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吼叫。   老太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陆芸,“看来你们认识啊。”   陆芸只非常坦然地摇了摇头,就好像她真的完全不知道阿涟是谁一样,茫然地道,“之前是有一些接触。但是并不是特别了解,怎么了吗?妈妈?”   “哦,是这样啊。”纵使老太太阅人无数,但是在这个瞬间,也被陆芸骗到了。   在她的记忆里,陆芸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好姑娘。就连灵魂的颜色都那么干净,又怎么可能会去骗她?所以在这种错误的心态的驱使之下,她并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真相。   她只是笑着道,“那看来是你很招小鬼怪喜欢呢。”   陆芸自然地打了个寒战,“这听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的事情。妈妈,你可快别开玩笑了。”   老太太看着她这么紧张,愈发觉得她很好玩,想要逗弄一下,又笑出了声,“哎呀,不要紧张嘛。好了,囡囡,没人会伤害你的,也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陆芸对此不置可否,但表面仍然笑了笑,看起来很是感激,“能在鬼城这种地方遇上您。这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幸运了。”   老太太笑的见牙不见眼,那张充满了褶皱的脸在这一瞬间更加瘆人,“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了。”   名鬼微微弯下腰,对老太太卑躬屈膝。老太太直接走了过去扯下来他身后的名牌问道,“哪一个是属于他的?”   名鬼知道她问的就是鬼猎人,于是立刻把他一直攥在手里的名牌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拿过来一看,像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说道,“没想到我们鬼城还有这么个人,我都没听说过。”   她说完又自顾自的笑了声,“不过说的也是。我好歹也是这里的城主夫人,一般的人哪能入的了我的眼。”   小男孩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他看着老太太,以及她背后偷偷给他使眼色的陆芸,知道眼前这个人不能得罪。   陆芸也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没想到她在歪打误撞之间,居然认识了鬼城的城主夫人。   这将会带给她多大的便利不用再提,但是也意味着恒大为危险的小太子更加接近了一点。之前老太太嘴里的,那个她所谓的哥哥,没想到就是传说中得小太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   名牌被毁,名鬼发出了愤怒的吼叫,他的血盆大口长得巨大,里面带血血腥味的唾沫甚至差点碰到了陆芸的身上。   老太太的衣服也沾上了血,那是她自己辛辛苦苦的做的衣服,略显浮夸但不妨碍十分好看,和陆芸身上穿的是母女装。   老太太第一时间反应去看身后的陆芸,确认她并无大碍之后,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血点子。她伸手在那些血点子上拍了拍,衣服一瞬间变得极其干净。   她捧着陆芸的脸,用疼惜的语气说道,“哎哟哟,囡囡受惊了,囡囡不怕不怕,这个家伙也就是假凶而已。”   老太太说着,转过头,伸手扇了他一巴掌,怒地骂着,“下贱的东西,吓着我们囡囡了。”   陆芸看着这幅画面,她知道名鬼生前是个老实的好人,而且甚至是个讨好型人格。虽然对方被本能所驱使做了一些错误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竟然让陆芸觉得有些可怜。   她甩了甩脑袋,并不知道名鬼完全遭遇的她即使是对对方有所同情,也没到那个地步,她只是开口道,“好了妈妈,他好可怕,让他离我们远点吧。”   老太太这才摇头晃脑地道,“快滚!”   名鬼完全蔫儿了下来,他抱着自己剩下的名牌灰溜溜的离开了。他一步三回头,显然是担心自己剩下的名牌也会被老太太弄碎掉,那可是他的宝贝们。   陆芸松了口气,只想着老太太都这么可怕,那么那个传说中的小太子得是有多么凶残。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陆芸也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之间一阵亮光闪过,一个人影缓缓的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   傅屿扬一行人同时后退了一些,将那个人影看清。   那是一个贵族一般的少年,身后披着长长的披风,年龄上看起来比傅屿扬要稍微小一些,但也小不到那来去。他的眼里满满都是冷漠,只有看到老太太时才会露出一些情绪。   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鬼,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如果不是他的影子有些吓人的话。   没错,这么一个看起来完全正常的少年,他的影子,却是一个巨大的鬼怪,几乎是从他脚下延伸到了鬼城的另外一端。 第99章 恩怨   少年每走一步, 影子就会跟着咆哮一下,似乎有着充满着怨念的灵魂藏在里面,挣扎着要出来。   林太太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呢喃了一声, “小太子。”   妹妹的脸色也微微变换, 她默默地玩了玩手指, 似乎是有些疯疯癫癫地道, “小太子要回来了,鬼城要回来了,一切始于罪恶,最后也将终于罪恶。”   紧接着, 她面上的神情也发生了变化,再次变的懵懵懂懂。她伸手拽住自己哥哥的衣服,小声说道, “哥哥,我怕, 那是什么?”   杰克没想到她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换回来, 心里暗骂对方鸡贼,但是面对自己亲妹妹单纯的眼神和惶恐的动作, 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毕竟是他亏欠了妹妹。   他轻轻地捏了捏妹妹的手掌心, 安抚道,“没事的。”   傅屿扬听了她的那一段话, 愈发觉得她不简单。只是因为找不出根源的问题,心里焦急却又只能团团转。   小太子一步一步走到了自己母亲的面前,陆芸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哪怕之前不认识对方, 她也能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威慑力, 就好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巨兽,要将她杀死拆入腹中。   她和小太子四目相对,感觉自己就像是要被吸走了一样恐惧。于是立刻低下头来,看着对方一步步走了过来。   小太子的影子特别大,所以逐渐将陆芸的影子包裹在内。那一瞬间陆芸仿佛感觉自己被人掐着脖子拎了起来一样,就连呼吸都变得特别困难。   陆芸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发出了轻轻地咳嗽声,老太太见状立刻开口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这么对你妹妹?”   小太子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后有些好奇地歪着头问,“妹妹?”   他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可是被他勒的已经有些喘不过来气的陆芸却并不这么觉得。她双手护着自己的喉咙,眼里闪过一抹痛苦的色彩,求生的本能让她往左边移动了一步,避开了脚底下的影子。   果不其然在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桎梏全部消失。鬼城的太阳即使照在身上,也不会有暖和的感觉,但陆芸却在这一刻感受到自己活了下来,那种和死亡仅隔一线的痛苦她发誓再也不想体会。   “是啊!那可是你妹妹啊!”老太太激动地道。   小太子看向陆芸,用有些调侃的语调问道,“你是我妹妹?”   那一瞬间,陆芸感觉自己就像是以前看的苦情剧。她被自己这个既视感搞得有点想笑,但是碰到小太子的视线时,又完全笑不出来。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幻想,但也许只有这样分散注意力,她才不会害怕的那么厉害吧。   小太子眉头一挑,陆芸的心就揪了起来。她甚至连话都不敢说,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老太太最初在等陆芸的答复,一直没有听到她开口,也有点不高兴了。她侧过头来看陆芸,似乎是在无声的催促着她给出一个答复。   陆芸纠结了一会儿,发现这是一个矮个里挑高个的局面。   如果她回答是,也许会得罪小太子,但是老太太一定会很高兴。可是老太太高兴不一定有用,因为小太子显然才是鬼城里目前真正的王。   而如果她回答不是,那就一定会得罪老太太。那么唯一一个包庇她的人也会被得罪,到时候她的结局铁定是死路一条。   陆芸抿着嘴思忖了几秒,迟缓地点了点头。   二者之间,反正她无论如何都要得罪小太子,不如还是通过认下自己的这个身份和老太太维持住虚假的母女情。   看她点头,老太太立刻满意地笑开了花。她伸出手将陆芸的胳膊拉到自己的胳膊身边,边笑边道,“哎呀,我们囡囡可真是可爱透了。”   小太子沉默着看着陆芸,眼里似乎是带着有些恶劣的笑意。他一直没说话也没动弹,影子却像是发了飙一样,要冲破束缚一样跳出来将陆芸杀死。   他的影子就像是他眷养的一只猛兽一样,不太听话但有着极强的战斗力。   宋谊看着小太子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怀念,随后,她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轻轻地将帽子往下拉了拉,随后说道,“不要让他注意到这边,不然我们可能都会死。”   小太子很久之后才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已经是我见过的第三个妹妹了,你知道前面两个去了哪里吗?”   陆芸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老太太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些,也不觉得陆芸会出事儿,无所谓地开口道,“你知道有些人,那都是因为她们不乖,和我想象中的女儿不太一样,那样的家伙我当然是要把她们丢掉啦。”   她说着,嘴角微微上扬,就像是在讨论着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一样,“我给了他们幸福的家,把她们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你说,她们怎么能不听话呢。”   陆芸一时间汗毛倒竖,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轻吸了一口气,木讷地重复,“是啊,她们怎么能不听话。”   小太子看着她的表情,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我的母亲啊,有的时候意外的严格呢。”   老太太拍了他一下,“臭小子,怎么跟妈妈说话呢。”   她的语言和动作都和对陆芸的态度不太一样,这才是对自己孩子应该有的态度。   她对待陆芸乍看感觉很温柔,很慈祥,但实际上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翻脸。就像是看着一个漂亮的艺术品,如果发现她有一点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就会感到愤怒。   而她对陆芸的想象却是她自己强加上去的,陆芸现在只能这样被动的接受这一切。她感到一阵阵害怕,表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得阳光,“严格点好啊,我也希望成为一个优秀的孩子。”   “这话说的。“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你本来就是了。”   小太子浅笑着看着陆芸。   此时,他的影子忽然之间碰到了旁边的傅屿扬一行人,脸色一变,“母亲,旁边还有人吗?”   老太太微微一怔,随后看向了陆芸,有些不满地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哪有什么人。”   她伸手拉住了陆芸,“走啦囡囡,我们回家,哥哥还有事情要处理。”   小太子微侧着身子看向陆芸,“妹妹,在家里等哥哥回家呀。”   他面无表情,但是眼里的光芒却充满着攻击性,好像要直接一刀划破陆芸的喉咙一样。   陆芸有点不想走。   她大概知道小太子口中的其他人是傅屿扬,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找出鬼城的真相固然重要,但是比那更重要的是保护小队成员的安全。   于是陆芸想了想,一咬牙,觉得只能牺牲林太太了。   她表面上老实地点了点头,嘴上却轻飘飘地开口,“说起来,之前好像还有一堆夫妇在这里吵架呢。”   老太太笑,“你还喜欢听八卦呀。“   陆芸苦恼地摇了摇头,“其实我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大概就是什么城主失踪,鬼城有危险之类的话。”   老太太的笑容立刻僵硬在脸上,她沉默了一秒后,又问道,“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不知道诶,但是那个男的死了。”陆芸道。   “死了?怎么死的?”老太太追问。   陆芸掩盖了事实,“刚刚那个胖胖的大家伙好像有他的名字,所以就把他给吃掉了。之前也是让我吓坏了呢。”   老太太听了,逐渐肯定了林氏夫妻的身份。   她和小太子对视了一眼,随后放肆地笑出了声,“死得好!死得好哇!什么亲情,都是骗人的,鬼城出事的时候那家人跑得比谁都快,甚至,甚至还……”   老太太说着说着就想哭,摸着小太子的脸颊,说道,“还害了我的儿子。”   小太子虽然表面上仍旧冷静,但是手也攥了起来,“你再仔细说说?”   陆芸假装苦恼地回忆,“那对夫妻好像很恩爱,然后很痛苦,他们似乎对鬼城充满了歉意……”   “放屁!”老太太打断了她。   陆芸一下子闭嘴。   老太太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眼前的人是无辜的,平复了一下心情后道,“囡囡,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很虚伪的,当人一面背人一面,在你面前说着好话,在背后却……”   她说着,陆芸有些尴尬,毕竟自己现在在老太太面前也在干这回事儿。   不过想着自己也是事出有因,她平静地过渡了自己的尴尬,并且说道,“那个夫人好像还在附近呢,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那个胖胖的家伙吃掉了。”   “她肯定没有,他们那对小夫妻的感情我还不懂吗,哼。”老太太说了一段无厘头的话,然后道,“快点把她找出来,我要好好和她聊聊,我这位嫂子,可不是个东西!”   小太子听罢,身后的影子一瞬间扩大,纵使大家都在努力逃跑,但也没能避免地了都被覆盖在了影子之内。   确认了林太太的位置,小太子地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找到了。” 第100章 欺骗和谎言   林太太早在影子笼罩过来的时候, 就已经紧张到无法动弹。   她知道自己现在躲避也没有任何作用,但是灵魂深处的害怕告诉她依旧要挣扎。   她还不想死,她承认自己曾经做了很多错误的事情, 但这不代表她就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死亡。   没有人能心平气和地接受死亡。   更何况她当初做那些事情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她不想死而已。   她畏惧死亡, 害怕死亡, 所以她为了求生做了错误的事, 难道就要把所有的问题都推在她的身上吗?   如果陆芸能听见他心中的想法的话, 一定会告诉他,那不然呢?   有求生的欲.望没错, 甚至可以说这是每一个人都会有的本能。但是因为这个本能去伤害别人就是错,更何况, 看起来林太太伤害的人还不仅仅是一个两个,数量之庞大估计都可以组成一只足球队了。   小太子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林太太,他身后老太太的表情也变得极为狰狞。   老太太盯着这个女人,对方熟悉的面孔让她不禁想起了从前和现在的自己。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照镜子的时候, 那半人半鬼的样子,褶皱的皮肤, 让她自己都觉得害怕。她的脖子以上好像忽然之间老了五十岁,而脖子以下又年轻了二十岁。如果不是有小太子在身边,她可能当时就因为接受不了这一切而自杀了,根本不可能活到今天。   她直到今天仍然还记得自己曾经的样子。   她曾经也是一个富贵的女人,就像现在的林太太一样,不,比对方还要富贵。   当时身为鬼城城主夫人的她过的有多风光不言而喻,每天都过着奢靡的生活。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固然她也或多或少地参与过迫害那些居民, 但是她得鬼城竟然给对方提供了这么好的生存环境。那么让对方遵守鬼城的规则也是正常的。   更何况她当初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她是一个从小到大就被养在深闺中的女人, 小时候就是富家千金。但她又不是那种父母很有远见的豪门夫妻, 从小到大,他们都没有让她做过什么重大的决定。   他一直是被宠到大,有着各种各样的洋娃娃,还有非常开心和快乐的生活。她从来不需要去担心日子该怎么过,后来嫁给了鬼城城主也是一样。虽然位置有所变化,但是她依旧是那个被所有人惯着的存在。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也是从小就被教会了要保护妈妈。   这样的她一直觉得自己会无忧无虑地度过一辈子,所以也从来没有去管过鬼城城主到底是怎么管理这座城市。   对她而言,那些都不重要,只要能够持续地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就好了。   所以,可以说是,虽然她没有对那些无辜的居民们做什么实质意义上的伤害,但是她却享受着迫害居民们所得到的红利。   她一样是一个对居民们来说像是恶魔一样的存在。因为她居民们在生存上多了很多压力,譬如要攒够多少钱交税,支撑这位富太太过着衣食无忧,每天开心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生活。   偶尔,如果城主夫人忽然之间有了什么别的方面的需求,比如她想要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绸缎,那么城里所有的商人都要开始寻找这种绸缎。   可以说这个女人就是被城里的居民养着的。   后来鬼城出现了问题,她不能再靠着丈夫,就转而去靠着自己的儿子,效果都差不多,她的日子还是和之前那样过。   除了她的脸和他半人半鬼的身子以外,老太太的日子其实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同。   但是每当看到别人对她露出厌恶的表情时,她仍旧会觉得非常愤怒。她将这一切都怪在了林太太一家身上,尤其是看到林太太现在还这样光鲜亮丽。她更是难掩自己心中的嫉妒和愤恨,恨不得立刻将林太太千刀万剐。   陆芸最喜欢看的画面就是狗咬狗了。   老太太,小太子,还有林太太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他们如果真的打在了一起,陆芸不但不会为林太太担心,反而会想要在旁边加油助威,希望他们能打得更激烈一点。   林太太虽然现在算是小队的一员,但是想要挖掘她身上的秘密,就必须要下足猛料。   林太太这个女人太聪明,将自己的故事隐藏的太好。陆芸光靠试探很难得出结论,不如从其他人身上寻找线索。更何况,宋谊才是她最要保护的主角。   这像是一道连线题,陆芸连上了林太太和老太太的关系,但是却始终没能连上宋谊和他们的关系。   宋谊看起来似乎和她们毫无交集,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但是她身上的违和感又恰恰证明她和这一切事情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宋谊来到鬼城一定有目的,如果她不达成目的,必定不会离开。而如果他的目的不被达成,陆芸和傅屿扬送她离开鬼城的任务也没有办法进行。   为了能和林太太进行比较顺畅的对话,小太子暂时放开了对林太太的桎梏。   女人也并不傻,知道这个时候逃跑肯定是不现实的,所以说并没有挣扎。反而在犹豫过后,努力做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开口说道,“你们放了我!当时事情我可以解释,看在我们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也是这么久的亲戚的份上。还是听我说说真相吧!”   林太太看起来哆哆嗦嗦得,但是逻辑却意外的很清晰。   她这一段话说完,果不其然,老太太沉吟了一秒,点了点头,“那行。你说说看,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这个“所谓”两个字老太太咬的很重,偏偏林太太却没听出来。   林太太表情一喜,连忙说道,“当年鬼城出事,我们并非是不想带着你们逃跑,只是事出突然,那个名鬼又一直追着我丈夫跑,所以我们不得已将才做出了这个选择。”   小太子在一边冷冷的看着她睁眼说瞎话,半晌后轻轻一笑问道,“哦?所以你们也只是被逼无奈才做出的任何选择,你们也是无辜的咯?”   他的这个语气很奇怪,林太太摸不清楚对方是信了自己的话,还是仅仅是在反讽而已。   于是,她斟酌片刻,取了一个中间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我当年做过的事情。无论是怎么解释,也洗不清楚这个罪孽。但我是只是希望你们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们。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依旧一直想着这里,并且这也是我忽然之间回到这里的原因。”   老太太对此不置可否,反而问道,“我就想知道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摆脱名鬼,离开鬼城的?要知道,被名鬼看中的人,除非毁掉了名牌,否则根本没有办法逃掉。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都会追着你的,你们怎么做到引开了他的视线的。”   林太太想到这一段内容,不仅打了个寒颤。   她向后挪动了一些,将自己整个人缩了起来,嘴唇因为很久没有喝水有些干裂,表情也带上了不自然的讨好笑容,“这个事情我也记不太清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嘛。当初可能就是歪打误撞离开了,所以才一直不敢回来呀。”   老太太眯起眼睛,她虽然从来都没有当过家,但是这么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多了,对于一般的谎言还是有很强的判断力的。更何况林太太现在的假装一点都不算好,比起陆芸要差的很远。   她问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不跟我讲。怎么现在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执意骗我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太太赶忙说,“你误会了,我只是一时间不知道从何想起。这个故事比较长,而且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很多细节我都已经模糊了。”   老太太道,“你不是说经常会想起在鬼城的事情吗?怎么偏偏自己怎么逃出去的就模糊了呢?我要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记一辈子自己当时逃出去干的所有事情,无论是见得光的还是见不了光的。”   她的后半句话咬的很紧。声音也非常严肃。林太太浑身发抖,只憋出几个字来,“我的确是记得一部分的,但是那段记忆太黑暗了,所以才……”   她的话已经开始前后矛盾,而且她越是这么说,老太太越觉得有鬼。   老太太逼问了半天都问不出个三七二十一来,逐渐的开始失去耐心,变得有些不耐烦。   旁边的小太子一直在看着她。   他的表情是那么淡然,就好像一点心情波动都没有。   但傅屿扬在一旁看着,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危险的力量。   傅屿扬活动了一下手腕,眼神逐渐从小太子身上移动到了陆芸身上。   和陆芸想要破解一切的想法不同,原本的他也想要知道故事背后的真相,但现在只想让陆芸快些远离危险分子老太太,避免更加危险的事情发生。   陆芸接收到他的视线,猜到了他的意图,连忙给他回了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表情。   太太一家就像是定.时.炸.弹,如果稍微操作不慎,他们两个可能都要走上黄泉。   此时,一直沉默的小太子在林太太死活不交代真相的动作之下,总算是站了出来,说了一句让人胆战心惊的话,“林太太,或者应该叫你舅妈比较对。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记得你所有做的事情了呀?”   林太太表情一愣。   “还是说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一切是你做的呀。”小太子又道。   林太太连忙摆手,头顶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小太子嘴角微扬,“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雇佣了一个小女孩儿……然后骗我写下了一段可怕的鬼故事。” 第101章 过往   陆芸惊呆了。   她猜过很多种可能性, 但是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种。   在鬼城里,让一个人写下这样一段话的后果是什么,所有人都清楚。   林太太这样做无疑是通过牺牲掉小太子来换取自己的姓名, 并且从小太子的语气和林太太的表情就可以看出, 她完全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捅出来。   老太太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愣怔了几秒, 尖锐地叫着想要上去打林太太, 但是回过头看着自己儿子冷笑的模样, 又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拥抱。   “儿啊,我儿啊!”老太太抱着小太子, 看着自己儿子逐渐平静的表情,她伸出手摸着对方脸上的泪水。   小太子微微一顿, 随后温柔地拍了拍自己母亲的后背。   这让老太太彻底崩溃了,她回头二话不说给了林太太一巴掌, 怒吼着道, “你个疯子, 你疯了吧!且不说我们一家一直对你们很好,几乎给了你们鬼城能有的大多数的权利,就算是你们有理由恨我们,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不冲着我丈夫去?我儿子他当初才那么小,孩子是无辜的啊!”   林太太被骂的后退了两步,嗫嚅着, “这不是真的,这一切都只是意外而已, 不是我干的, 是骗人的……”   老太太越想越失望, “当年你家闺女来我家玩, 我对她视如己出,她还说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就是哥哥。为什么我知道要对孩子好,你却不懂得对得起孩子好一点呢?我儿子招你惹你了?”   小太子在后面拍了拍母亲的背,“算了,这一切过去了。”   陆芸默默地后退了两步,她脑中浮现出了一个猜测。当初的那个帮助了林太太,骗了小太子的姑娘,是谁?   是宋谊,还是妹妹?   陆芸看着现在已经是纯真形态的妹妹,和刻意躲在了后面的宋谊,感觉两个人都有可能。   宋谊和妹妹在处理事情的态度上差别很大。   妹妹更偏向于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状态,经常说出一些挑拨离间的发言,并且之前名鬼也是她激怒的。   她似乎很希望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死掉。对陆芸保佑着微弱的好感,大概是因为陆芸的背景故事和一切都没有牵扯。   她游离在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把所有的肮脏和丑恶都收入眼底,完全不去在意,反而还在悄悄地制造着类似的矛盾。   但是宋谊不一样,她和妹妹完全相反。更像是一个和事佬。一直在努力的调和大家之间的关系,哪怕是惹得一身腥,在面对鬼怪的时候有着很强的认知,似乎对鬼城非常了解。   可以说,她们之中,一个在努力地保护这个团队,而另外一个则是完全相反,致力于拆散这个团队。   陆芸又看向傅屿扬,对方站在林太太身边不远处,在这个时候有一点被波及到。她对着傅屿扬勾了勾手,示意对方不要靠林太太那么近,如果可以的话就紧急稍微挪动一下位置。   傅屿扬点了点头,如果老太太真的发起飙来,才不会管旁边有人没人。陆芸现在仍旧装着和大家不熟悉的样子,也没办法去帮他们。   而且陆芸感觉自己自身难保,老太太在为自己儿子怒发冲冠的时候。有多大几率会注意到并且努力不误伤到旁边刚刚认识不到一天的养女?   如果是陆芸自己,估计都注意不到那么多,更何况老太太根本不是一个很会考虑别人感受的人。   陆芸悄悄地后退,躲在了一个大石块的后面。她的计划很简单,如果过会儿老太太教育完林太太之后还能注意得到她,那么她就假装自己被吓到了,然后继续老老实实地跟着老太太。如果老太太想不起来她这号人,那更好,她直接金蝉脱壳。   傅屿扬那边,林太太还在坐着最后的挣扎,可她身边的人都已经在悄悄地四散离去。他们脚底下就踩着小太子的影子,小太子怎么会注意不到这点,但是他看了眼前的人们几眼,最终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林太太身上。   其他人不过是蝼蚁,闯入了鬼城的蠢货而已。就算他不出手,别的鬼怪也会把他们变成盘中餐,他完全没必要把太多的注意力分到他们这种小啰啰身上。   就算他们顺利地逃出去了,对于小太子而言也只是少了一点乐趣,没有其他的影响。   但林太太发现大家都在远离她的时候,还是难以避免的崩溃了。她伸出手拽住离她最近的红姐的裤腿,大叫了一声,“你们想要去哪儿?”   红姐在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一些人的意识,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保持着兽性。她一巴掌拍在了林太太胳膊上,养尊处优的林太太立刻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尖叫,不知道的还以为红姐把她怎么了呢。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你别求别人了,别人才不想要被你这种蠢货拉下水呢。你个自私的女人,你个杀人犯!我们一家永远不会忘了你,你和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她大声地叫着,脑内不断闪过一些画面。她手下的动作越来越狠,疯狂得想起自己儿子刚刚变成鬼的那段时间,活得是多么痛苦。   影子里的猛兽随时都想要挣脱本体,强大力量也意味着无穷无尽的痛苦。但那个时候,小太子还会有一些梦想和愿望,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   但事实上,没有什么好起来了。小太子心里的善一点点被磨灭,随着他的成长,他愈加无法变回当年那个一无所知,单纯到甚至会被骗的小男孩。   小太子也是后来才把这件事情查清的。   做得再干净,也会留下一些线索。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其实是城里一家普通人家的闺女。   她长了一张很漂亮的脸,性格也外向大方,小太子在小男孩时期也和大多数男孩子一样,被这样的姑娘吸引,并且还悄悄地想过要长大娶她为城主夫人。   小女孩家境虽然不好,但是也不差,该落下的教育一点没少。和孩子们一起上课的时候,一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所以说当小女孩去找他的时候,小太子几乎立刻就相信了她。他甚至沾沾自喜,觉得自己人缘很好,大家的“女神”都愿意和他玩。   其实那个时候的小孩子们性情都很单纯,说是“女神”也就是最受欢迎的人罢了。两个孩子很快打成一片,对于朋友的要求,小太子大多数都会满足,更何况这个小女孩又那么漂亮活泼,给小太子足了面子。   后来的一切逐渐失去了掌控,小太子却没日没夜地想着那个小女孩。   他是不怪她的,最初是不怪的。毕竟没有多少人知道鬼故事的后果,大家都在写,也许小女孩也是随口一提呢?   直到有一天,影子引导他发现了真相,在他痛苦万分的时候,他看到有一个人踩着他噩梦一样的经历逃出了鬼城,而那个人就是小女孩。   她上了林太太的车。   那一瞬间,小太子才意识到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一场阴谋。林太太很早就意识到了一切出了问题,她一边压下了所有信息,让身为上位者的城主一家反而对城中的情况并不了解,然后在事态还在可控范围内的时候,就开始进行了谋划。   小女孩甚至在林太太的教育下,让小太子差点就在故事里写下了这么一段话,那就是和一切鬼怪为敌,永远无法离开鬼城。   林太太想要借小太子的手除掉一切,但当初的小太子却因为比较单纯,有自己的想法,凭借小孩子的运气逃过了这一劫。   此时的林太太已经开始无法呼吸,小太子的身上已经冒起了黑气,“那个女孩呢,她去哪儿了?”   老太太见他还有问题要问,所以稍微松开了扣着林太太脖子的手,但眼睛仍然恶狠狠地盯着她。   林太太的脸已经涨得紫红,她捂着脖子咳嗽了一阵子,还是抱着希望做最后的挣扎,“什么小女孩,我不知道什么小女孩,这一切都是你想象出来了,你们不能这么污蔑我!”   小太子二话不说,对着地板上的影子挥了挥手,紧接着,林太太就发出了杀猪般的吼叫,整个人在原地打滚,好像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疼痛。   她满眼泪水,总算是在这个时候交代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后来就消失了,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   小太子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却没有放开林太太,反而眯起了眼睛,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歇。   听着林太太的叫声越来越小,傅屿扬等人也已经躲得很远,他思索了一下,稍微给了林太太一点生的希望,微笑着看着林太太道,“你回到鬼城的目的是什么?说清楚,我可能放你一马。”   林太太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可偏偏这根本算不上是一个机会,因为无论如何小太子都会直接杀死了她,在得知真相后,她也跑不掉。   看破了真相的林太太长叹了一口气,最终决定把这个目的带入坟墓。 第102章 神明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 林太太并不知道自己丈夫为什么非要执着地来到这里?   夫妻两人这么多年纵使小打小闹不少,但是这么正儿八经的为一件事情吵起来,还真是难得。   在交谈的过程之中, 她也渐渐地有了自己的猜测, 和林先生说的那些不一样,他真正回来的目的是为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情。   而当看到小太子的那一瞬间,林太太也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让她内心之中除了对小太子一家的恐惧和慌乱以外,还有一点点的庆幸和幸灾乐祸。   就算她家家破人亡了又怎么样?小太子不是一样活不下去。她还有孩子们在远离鬼城的地方开心的生活着,可是这群人, 他们却不一定还能见到一周后的太阳。   抱着这样的心态,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害怕。   可是, 老太太却露出了一抹坏笑, “要是让你这样死去, 岂不是便宜你了。既然你老公死后受尽了折磨, 那么你死前不如也感受一下吧。”   她说着,在林太太震惊的视线下, 直接叫出了林太太的全名。   林太太的眼神一瞬间发生了改变, 刚刚还坚决赴死是因为她觉得死在小太子手里,无论如何, 都会相对体面。   小太子这个鬼可以说有很大一部分是由她自己设定的,这是一个杀人不眨眼, 非常凶狠,但是却会给自己杀害的人留下一个全尸的人。死在他的手里不会有太大的痛苦, 起码在人还有意识的时候,不会有像是被其他鬼怪杀死时一样的感受。   可是名鬼就不一样了, 众所周知, 它是一个会吃人的鬼。   林太太想起自己丈夫被咀嚼咬烂, 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尸体,那种恐惧感油然而生。   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刚刚是如何的刚硬,而是直接抱住了老太太的腿,大叫着说道,“我交代我可以交代,你们放过我吧!”   老太太笑了笑,“怎么,刚刚不是很倔强,说自己什么都不会说吗?我那时候觉得你好歹也是个有担当的人,现在看来,原来都是装出来的鸭。”   林太太的视线已经模糊,眼泪糊住了她的眼睛。她发出了一声悲戚的叫声,然后最终决定抛弃一切尊严,假装听不懂老太太口中的讽刺,“其实一切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真正的原因已经和我丈夫死在了一起。”   她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眼神飘忽不定,手指也开始揉搓着彼此,看起来很是紧张,“我觉得我丈夫之所以会这么着急忙慌,是因为我们供奉的那个东西她要现身了。”   “你们供奉的那个东西?”老太太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名鬼已经在往这边赶的路上,大地摇晃的厉害,甚至有一些其他鬼怪被惊扰到发出了嘶吼,之前安静的鬼城在这一瞬间变得无比混乱,宛如人间炼狱。   林太太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虽然之前说过要把真相带入坟墓,但是她希望自己能起码死的时候不要那么痛苦。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她就要死了,这一切也就无所谓了吧。   如果说真的是被名鬼杀死的话,那么她就会在活着的时候直接被生吞活剥,还会被挖掉一只眼睛。这还不如让她直接被小太子掐死,那样的话,她起码还能留下来一具完整的尸体,不至于被拆散到什么也不剩下。   她本来是想要靠隐瞒这个消息来阴城主一家一把,毕竟她所供奉的那个东西就是导致鬼城变成今天的基本根源。   可是现在看来,害人不成终害己,还不如早早招待,说不定还能死的体面一些。   想清楚这一环的林太太说道,“我们家族从很久之前就一直供奉着一个神灵,这神灵能把人类愿望实现,就比如,简单的举一个例子,如果说,如果说你带着诚心对她许愿希望自己会家财万贯的话,那么她就会实现你的愿望。”   “这个神灵原本是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她也不会向人索求什么太多的报酬,她需要的是大家的信仰而已。”   “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女儿一不小心把这个神灵的事情泄露了出去。所以导致有一个人……他是最初的那个人,他真心实意的许愿自己要成为一个鬼去报复别人。”林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深呼吸,眼神里充满着对那一天发现了真相的恐惧,“这导致神灵发了怒,他觉得成为鬼就是背弃信仰,于是她惩罚了整个鬼城,这也是为什么鬼城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原因。”   包括躲在角落内的几个人在内,大家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有些是震惊,有些则是陷入了……深思?   这故事牵扯到了很多事情,其中就包括那第一个鬼。   就像所谓的初代吸血鬼一样,所有的第一个诞生的东西都带有着奇怪的意义。就比如在这里,也许想要让神明平息怒火,拯救鬼城的话,那么大家要做的事情就是必须要找出的那第一个鬼。   究竟是谁许愿自己成为一个鬼,究竟是谁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愿望和面貌,因为恨意或者别的理由或者说是对力量的渴求,而变成了第一个鬼?   他力量不一定是最强大的,但是他身上就聚集着那个神灵最深的怨念。   就在林太太一点点剖析着真相的时候,整个鬼城也晃动得也更加厉害。   这似乎已经不仅仅是名鬼带来的效应,而是那个神明在发出这怒吼。   她帮助人类并没有要求任何的所求,也不要求回报,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在她的帮助下,没有多少善诞生了,但是却有数不清的恶在一点点滋生。   无数人因为向她许愿,而造成了非常可怕的后果,她的手上也因此沾满鲜血。   傅屿扬也听到了地动山摇的声音,他扶住了一块石头,知道名鬼马上就要来了。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他打算直接离开这个地方。   机会总是伴随着风险出现,但是傅屿扬感觉他们现在得到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陆芸也发现了这一点,她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冒一次险。   在这个紧急的时间,她悄悄地离开了原地,随后绕了一大圈,终于算是和傅屿扬相会。   傅屿扬在这个时候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上去给了陆芸一个拥抱。   陆芸对此完全没有任何的准备,她愣在了原地,感觉现在的氛围有些尴尬,但是沉默了许久后,她还是伸出了双手环住了傅屿扬。   她其实也很紧张,也很害怕。   待在老太太身边的每一秒,都好像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秒一样。   和傅屿扬不一样,她在这个游戏里如果死去,那么就真的会离开这个世界。她举步维艰,甚至不敢去思考别的东西,她虽然努力保持乐观,但是中间还是有几次差不多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那个时候,她就会想起傅屿扬来。   对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虽然她们不在一个纬度,立场或许也不同。傅屿扬也许无法体会到她的恐惧,但是却一直在努力试图帮助她。   这对陆芸而言这是很让人感动的行为了。毕竟如果换位思考,也许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从小到大就被父母教育着要做什么才是正确的陆芸,根本不可能会做出像傅屿扬一样的选择和事情来。   帮助一个游戏人物并且对她抱有真心,这是多么可笑幼稚。但是对于现在忽然之间成为了一个游戏人物的陆芸而言,却又是无比宝贵的事情。   陆芸抓准机会逃跑了,可是接下来她需要面对的却是更多的问题。   老太太暂时意识不到陆芸消失的事情,大家都沉浸在对知道了那个神明存在的恐慌之中。   陆芸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从傅屿扬的怀抱里钻出来,还没等对方回味,就开口问道,“你说,如果真的是按照游戏的方式去推理的话,一个游戏她想要合理。那么这个小队里的每个成员都必定抱有着目的。”   傅屿扬点了点头,“的确,这个小队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背景故事,他们互相之间都在彼此影响。如果这个小队里的人都只是单纯的普通人而已,那么游戏并不会放这么多的重点在他身上。既然这群人都不简单的话。那么……”   陆芸接过了他的话头,“这也正是我在想的。如果这群人都不简单,那么会不会刚才林太太口中的那个小女孩,而神明包括那第一个鬼,都在小队的成员之中呢。”   她顿了顿,继续道,“之前我们也说过,有一个我们不知道具体是谁的小队成员已经死掉了。可是我们当初一直觉得他是变成了鬼,现在会不会实际上他是被替换成了神呢?”   “神明假装成了外来的人,然后和我们一起行动。他可以伪装证据,引导我们觉得那个出了问题的人其实是红姐。但其实事情根本就不是那样。”傅屿扬问道,“那按你这么推断的话,你觉得谁有可能成为那个神呢?”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了一眼,“我不太确定。但是我觉得这三个人设里面。妹妹和宋谊肯定各自占了一样。” 第103章 喜欢   陆芸和傅屿扬确认了彼此的猜测都是一样的后, 那边的情况也发生了改变。   林太太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清楚,只求自己能留下一个全尸。   然而,老太太却仍然残忍地拒绝了她。   或许也算不上是残忍, 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如果她没有犯下那么多错误,一步步把鬼城推入了深渊, 或许也不会走到像是今天的地步。   林太太从自己老公的妹妹眼里看出了恨意,就知道自己最后还是难逃折磨。她气到发疯, 再次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要想平息神明的怒火, 就要把所有的鬼怪都杀光。当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恶念, 一切才会结束!”   陆芸蹙起眉,看着名鬼到达了现场, 对着林太太胳膊就是一口。   一时间血沫横飞, 陆芸转过头去不再看那边的景象。傅屿扬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护了起来。   陆芸悄悄地和傅屿扬道,“我觉得林太太说的是假的,你觉得呢?”   傅屿扬沉吟了一下, “我不确定。”   “如果所有的鬼怪都得死, 那对于那些并不希望变成鬼怪, 却迫于现实只能以这种方式活着的人很不公平。”陆芸道,“我感觉, 命运女神的故事, 还有菲特关于游戏剧情的设计不应该是这样的。”   傅屿扬点了点头, “起码在前几个副本里,在没有涉及到命运的剧情时, 这个命运女神都是相对……公平的。”   他虽然不愿意把这几个字说出来, 毕竟对于陆芸而言, 剥夺了她在现实生活中生存权利的菲特以及命运女神肯定不是好人,但是现在看来对方的目的比他们能想象得到的还要复杂很多。   陆芸其实也知道这点,她比起傅屿扬要更加冷静一些。既然事情的原因她已经搞清楚了,那与其逃避不如面对。   她安抚地给了傅屿扬一个眼神,并开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觉得这个事情并不是很难处理。我们只需要找出那个神明,还有那第一个鬼,并且用那个鬼去平息神明的怒火,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希望到那个时候,所有遭受了迫害的鬼城居民都能再次回到原来的样子。”   想起已经死去了的倒吊者夫妇,陆芸叹了口气,“或者说是……安息吧。”   傅屿扬跟着点了点头,叹气道,“不要想那些难过的事情了,现在林太太也死了,小队活着的成员再一次只剩下四个,我也有了另外一个想法。”   “比如?”陆芸问道。   “你看,如果说我们进入鬼城酒店的那一瞬间,一切剧情才算是开始的话,那么我手上的那个人数倒数,也许就并不是因为在那一瞬间有人死了所以才变少了一个,而是在那一瞬间剧情开始了。”   “你的意思,团队之中从来就是只有四个活人存在吗?”陆芸问道,“这个话也说得通,毕竟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人死去的时间点。如果说不是红姐和阿强的话,那么那个人一定是杰克和妹妹其中之一。”   “的确。”傅屿扬道,“我们把这两个可能都放在心上吧,说不定哪一个就是真的。但目前看来,宋谊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害的小太子变成这样的家伙。”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继续道,“刚刚我也有观察过,我发现大家看到小太子的态度都很紧张。妹妹甚至直接切换成了那个小姑娘的样子。”   “也就是说。”陆芸摸着下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趁着还没有人发现他们俩,赶紧把思路捋清楚,“哪怕是那个神明都害怕着自己创造出来了的东西?”   “有可能。”傅屿扬道,“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不想面对这个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吧。你看,她如果离开了鬼城很久,刚刚回来,看着鬼城因为自己或直接或间接的影响成了今天的样子,她会是什么心情?她会开心吗?”   陆芸看了他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有道理。”   两个人的推理进行到这儿就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陆芸稍微活动了一下胫骨,然后道,“你快点去和大家一起吧,我再在这里蹲一会儿。”   傅屿扬不解,“为什么,你不是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呆在这里的每一秒钟都意味着可能会被……那个城主夫人发现。”   陆芸摇了摇头,“如果被她发现我跑了,她会更加生气。你现在先回去,如果她过会儿直接离开了,那我就回到队伍里和你们一起,就算她后面想起了我,我也可以说这是她抛下了我,并不怪我。”   “如果说她想起了你呢。”傅屿扬问道,“如果她想起了你怎么办,你要和她一起走吗?“   陆芸看着傅屿扬一会儿,“噗嗤”地笑出了声,“当然啦,但是你这个语气,好像我们两个是被不讲道理的家长拆散了的小情人一样,怪好笑的。”   傅屿扬严肃地道,“我现在就是有这种感觉。”   陆芸愣了愣,往后挪动了一点,不自在地道,“她不是我妈,而且你也不是我的情人啊。”   傅屿扬却眼珠子一转,将话题往下带,“那当然了,你妈妈肯定没这个老太太那么吓人。她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才能生出了那么好的你。”   陆芸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大段情话给整懵了,她摸了摸鼻子,说道,“你怎么突然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我妈妈的确是很好啦。但也不是个温柔的人。”   她说这,久违地摸了摸自己胸前的星星项链,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个动作了。   她变得勇敢了,而且不是因为这个项链,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因为这些经历,让她变成了一个更加勇敢优秀的人。   虽然说这些经历并不是她希望的,也并不是她应该经历的。她依旧讨厌菲特,可是这无可厚非的还是帮助了她的成长,让她成为了一个更加勇敢的人。   陆芸相信自己还会变得更加好。   傅屿扬却接着道,“所以说,你妈妈对我的态度,肯定不会像是那个老太太对我的一样的。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善解人意。”   陆芸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妈妈怎么能和老太太放在一起对比呢?她妈妈明显是比老太太要强太多太多了。   陆芸抱着这样的想法,说道,“你怎么突然……”   她开口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都干了什么,居然是答应了傅屿扬要带着他回家见自己的母亲。   陆芸直接愣了神,反应过来自己被傅屿扬忽悠了之后,她一拳打在傅屿扬的肩膀上,“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傅屿扬本来想学着土味情话说一个“你”字,但是想想又觉得太油腻了。他还是决定点到为止,笑了一下后,对陆芸道,“那你一定要小心。”   陆芸点了点头。   她坐回到了大石头上,回忆着自己刚刚和傅屿扬的互动,脸蛋不由得变得有点红。   她唾弃地拍了拍脸颊,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这样。   她好像对傅屿扬还挺有好感的……   是吧。   其实很难有人能在熟悉了傅屿扬这个人之后拒绝他,因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尤其是他还是以这么样一个救世主一样的形象出现在了陆芸的世界里。   陆芸默默地给自己的动心寻找借口。她又回忆起了自己和傅屿扬的初遇,觉得那个时候的傅屿扬可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语气凶巴巴的,几乎是在命令别人干事。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是她改变了傅屿扬,也是傅屿扬改变了她。   陆芸越想觉得自己越肉麻,她捂着脸轻叫了一声,随后说道,“我真是好奇怪啊,居然会被抓到这样的游戏里后,还能喜欢上一个玩家。”   陆芸感觉这是不太好的,因为他们的地位起码截止目前为止都是不对等的。   傅屿扬并不会因为游戏的失败而受到任何影响,而陆芸却随时都可能死掉。   傅屿扬看起来似乎随时都可以抽身,但是陆芸却不行,她的一切世界都和这里挂钩。   可是陆芸却发现,傅屿扬为了她一点点地了解了这个世界。   一点点地了解了她。   他没有选择抽身,相反的,他选择了留下。   在陆芸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那边,林太太也已经完全被蚕食完毕。她的惨叫声至今还在鬼城的上空回荡,就好像是被收进了一个录音机里一样,来回循环播放。   陆芸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脸,感觉自己居然能在这样的氛围下谈情说爱,也真是被这个游戏逼出了奇怪的能力来。   老太太看着林太太的尸体都消失不见,逐渐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她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后,却又慢慢地哭了出来。   她看起来很伤心,很难过,就好像是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在了一个瓶子里一样。有报仇雪恨的快意,但更多的是好像是失去了一切的痛苦。   她的儿子,还能活下来吗? 第104章 逼问   陆芸很担心老太太会迁怒她, 但是却不得不停留在原地。   好一会儿过后,老太太终于收拾好了心情,直起身来。   此时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已经没有了一个活人, 小队的所有人都躲了起来。   她也并没有心思去管他们,而是赶忙问起儿子有什么办法。   母子俩在讨论事情的时候,陆芸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妹妹。   妹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变回了那个古怪的样子, 她悄悄地脱离了杰克来到了陆芸的身边, 开口道, “你怎么回事?”   陆芸被吓了一跳, 她回头发现是妹妹的时候,松了一口气道, “没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过来。”   妹妹盯着陆芸看了几眼之后, 说道, “你要小心哦。”   陆芸愣了愣, “你说什么?”   妹妹只是意有所指地道,“神明不喜欢和鬼怪呆在一起的人类, 所以你要小心哦。”   说完之后,她又迅速地恢复了之前那个天真无暇的样子, 坐在地上反污蔑陆芸, “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你可不要妄想着伤害我, 我……”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陆芸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推到了一边。   此时的暗处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陆芸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悄悄地往那边挪动。   人影好像是在偷听陆芸的讲话一样, 为了避免暴露一直在根据陆芸的声音判断她有没有发现自己。   而陆芸想了个聪明的办法, 她一边和妹妹说话, 一边往那边移动,而且越是靠近那个人,她就会把声音放得越小,给那个人一种自己还在远处的错觉。   等完全靠近影子的时候,她便动手抓住了那个人。被抓住之后,那个人愣了一秒,竟然是宋谊。   宋谊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偷听了多久,她被陆芸发现之后,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后摆出了一副无辜的模样,就好像自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我从刚刚我就躲在这里,一直陆陆续续听到有人在说话,没想到是你。”   陆芸没有戳破这个太过拙劣的谎言,她问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我被那个老太太困着,也走不了。”   她虽然很想告诉宋谊自己已经猜到了她图谋不轨,但是为了避免宋谊一个生气不再和她一起行动,从而导致她的任务失败,陆芸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看她伪装。   宋谊听了陆芸的话,非常善解人意地帮她分析起了局势,顺带解释了一下,“这个老太太其实是个半人半鬼,看起来有点鬼的特征,但是内在却是个完完整整的人。”   陆芸稍怔,“什么半人半鬼,你仔细说说。”   宋谊见她不再纠结着之前的话题,微微松了口气,随后说道,“就是说,她本身应该已经死了,但是小太子却用奇怪的方式复活了她。”   妹妹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在旁边一直捣鼓着东西。她虽然年纪小,但并不是傻,在知道现在的局势很严峻的时候,也开始不再闹脾气,反而变得格外安静。   陆芸不知道她的小脑瓜子里又在盘算着什么,只希望这并不会影响到她自己。   她听了宋谊的话,思索着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太太的战斗力应该不强,毕竟也就是个活死人而已。”   宋谊刚想开口说什么,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一样闭上了嘴。她沉吟着道,“这我就不清楚了,现在只能委屈你一下,等我们……就来找你。”   “你们还不打算离开鬼城吗?”陆芸问道,“这里很显然有着很多问题,而且你们当初说想要召唤出强力的鬼怪来见见世面,现在可怕的鬼怪已经出现了,你们是不是应该……”   她还没说完,宋谊就打断了她,“不行,我们还不能走,鬼城现在出了大乱子,我们现在要是离开岂不是罔顾苍生?”   陆芸知道她是在找借口,可是这个借口也实在是太烂了,她无语地瞥了宋谊一眼,随后说道,“但是这里的都是鬼啊,有神明在,就是他们跑出去,也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吧?”   妹妹的人格在这一瞬间进行了切换,她忽然之间加入了两人的谈话,把陆芸吓了一跳,“那可不一定哦,神明可不是给人擦屁股的东西,要想得到神明的帮助,还是平息她的怒火吧!”   宋谊还是第一次听到妹妹这样说话,和陆芸的立刻思考妹妹口中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同,她立刻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妹妹冷笑着问,“你该问问自己到底是谁。”   说完之后,她便再次回到了小孩子的样子,傻兮兮地看着两个人,眼里带着不满,害怕,和愤怒,但是却因为哥哥不在而不敢发泄。   宋谊着急地想要去摇晃她的肩膀,可是却被陆芸阻止了,“没用的,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就得把那个知道的人摇出来。”宋谊一边吼着一边说道。   陆芸叹了口气,她拉住了宋谊,“其实妹妹说的有道理,你知道得也挺多的,研究她的身份之前,不如你也告诉我一下,你到底是谁吧?”   宋谊沉默了下来,她的脑内似乎在进行着交战。   再用同样的理由解释事情实在是太容易被戳破了,就像陆芸说的那样,这个鬼城里的家伙都是鬼了,像陆芸这种不知道情况的外人,在她看来这些鬼怪都是坏的,甚至是咎由自取。   只有宋谊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她知道那些人很多都是无辜的,他们命不该绝,他们也是卑微的存在。   可就算是陆芸知道了一切。她就会帮助自己吗?   宋谊并不确定。   这个世界上,究竟是有更多冷漠的人在,还是有更多愿意出手相助的人存在呢?   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   另一边,傅屿扬回到了小队的聚集地,发现宋谊和妹妹都不见了。   杰克的表情很不好看,但却没有出去找妹妹的意思,他仍然坐在原地,看起来好像是在发呆。   阿强和恢复了一些思考能力的红姐正在互相牵制,两个人隔三差五就要打一架,但都是比较安静的类型。   傅屿扬看着这个情况,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们一直打一直打,能不能解释一下到底为什么打,我们劝架都累了。”   没有了宋谊这个调和剂在,在场的氛围一点都不像是当初那样,仅仅只是维持在破裂的边缘。   果然,内里已经坏死了的关系即使是外面修补好了,也依旧会一次又一次地烂出来。   杰克听了傅屿扬的话,不禁冷笑了一声,“小兄弟,你可得看好你的老婆,这个圈子很乱,有些事情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告诉你们这些外人而已。”   红姐这会儿又恢复了理智,坐在一边,揉着脑袋,“这个事情不要提了,和鬼城无关。”   傅屿扬想起自己和陆芸的推测,耐着性子坐在了他们的旁边,问道,“所以你们以前不是鬼城人咯?”   红姐的脸色微变,阿强倒是回答的很果断,“是啊,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这里。说起来,我们真正来的原因,是这个死婆娘说什么都要来,我被她吵得烦了,就答应了她。”   傅屿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红姐,“事情是这样的吗。”   红姐喉咙有些紧,她捏了捏脖子的位置,似乎是在缓解自己的紧张。   “对,是这样。”红姐最后说道,“我们一开始都骗了你们,在来的理由上,但那个时候大家说的都没一句真话,应该……”   她话还没说完,傅屿扬就摇了摇头,厚着脸皮开口道,“我和我……老婆说得都是真话,我俩来之前真的一点都不了解鬼城。”   红姐一噎,杰克在旁边讽刺地说道,“看出来了,我最开始还在想你们小年轻还真会编故事,后来才发现,你俩可真是什么都不懂。”   “也就是说你也很懂鬼城的情况咯?”傅屿扬立刻反应过来,并没有选择回击,而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去问杰克。   杰克被这个问题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稍微愣怔的一瞬间,就错过了回答的最好时机。   他下意识地点一下脑袋,傅屿扬的眼睛一亮。   他已经抓到了两个信息点,不出意外的话,红姐和杰克都是从鬼城里出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宋谊和他们没有认出来彼此,反而还和平地组成了小队。   傅屿扬乘胜追击,继续问道,“杰克,我看到你点头了。”   杰克略微有些烦躁,他踹了地板一脚,“是,我是从鬼城里出来的,怎样?”   “那你现在回来有何目的?”阿强一下子反应过来,跟着傅屿扬一起问道。   杰克却不打算说,他继续试图蒙混过关,“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冒险,故地重游也更加有意思不是吗?”   “你觉得我们会信吗?”傅屿扬继续逼问,大有一种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意思,“老太太他们已经说了那么多关于鬼城当年的事,你身为在鬼城的人,应该知道有多凶险才对。”   杰克没有立刻答复。   他看了几人一眼,坐在了地上。   此刻,他和宋谊陷入了一个同样的问题之中。   究竟是要死不承认,拼死抵赖。   还是……交代事实真相呢? 第105章 离开与否   陆芸最后还是没有得到宋谊的答复。   对方显然是铁了心了不打算透露真相, 陆芸问了好半天,也没得到她的回应。   即使是她中间有过片刻的动摇,最后还是稳住了心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有些事情是我不能说的,那么, 就只能拜托你收起你的好奇心了。”   陆芸略微有些遗憾,但是没有强迫。   宋谊看了妹妹一眼, 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并对陆芸道,“我们现在先回去了,等你确认了自己的安全就来找我们会和吧。”   她顿了顿道, “虽然我知道你们小夫妻感情好, 但是这□□的搂搂抱抱……有失体统。”   陆芸一愣。   她迅速意识到了宋谊居然来的那么早, 已经偷听了好一段时间。   她除了尴尬以外, 还在拼命回忆着两人有没有说什么泄露身份的话,在这个期间, 宋谊早就拖着不情不愿的妹妹走了。   妹妹全程撒泼打滚,但是却不敢发出声音,因此一路被宋谊拖行,虽然看起来很可怜,但陆芸和宋谊都知道这是为了她自己的安全。   宋谊和妹妹回到了石头那边, 傅屿扬已经开始听杰克的故事了。   原来杰克一家也曾经是小城的居民。   杰克的家境不好,是鬼城里底层的一波人, 所以在这儿生活了没多久之后, 他们就离开了鬼城。   “就这么简单?”傅屿扬不太相信, “你的意思是,你们其实根本不知道鬼城变成了今天这样,只是回来故地重游,没想到被这边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杰克轻咳了一声,眼神躲闪,“差不多是这样。”   宋谊看向杰克,有些意外,“你也是鬼城的人?”   “也?”其余几人异口同声。   宋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我一时嘴快说错了,我的意思是,怎么这么多人都是鬼城的人?”   杰克看了宋谊一眼,她如今已经改头换面,早就看不出来当年的影子,于是并没有担心,而是站在那里任由他打量。   杰克没认出来宋谊,宋谊其实也没认出来杰克。如果从年龄上来看的话,当初的杰克大概也就是个毛头小子,这么多年,孩子的变化可以说是最大的了。   “红姐可能也是鬼城出来的。”就在宋谊沉默着思考的时候,傅屿扬悄悄地和她说了一句话。   宋谊的耳朵动了动,微微愣住。红姐的年龄比在座各位都大一些,当初事发的时候已经能看出一点现在的样子了。   但是女大十八变,谁也不能下定论。   宋谊最后只是看了一眼,联想到了几个人,随后闭上了嘴。   比起这个,她更加好奇陆芸和傅屿扬。   从之前的对话来看,陆芸和傅屿扬在处理这些问题的时候相对比较老练,虽然在猎鬼方面没有什么太大的经验,但是遇事却相当冷静,不像是一对什么都不知道的小情侣。   她不太确定陆芸和傅屿扬到底是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但是她能感受到从某些层面来看,陆芸是在包庇着她的。   大多数时候,她都站在她这一边,连带着傅屿扬也会给她提供一些帮助和思路。   这是让宋谊想不明白的地方。   把妹妹送回了杰克身边,几人再次围在一起坐下。他们现在找的这个位置虽然很冷,而且还漏风,但是并不处于任何鬼怪的管辖范围,可以让他们暂时落脚。   只要老太太不找到他们,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杰克不太自然地道,“希望你们不要妄自揣摩我,我真的对鬼城变成了这个样子一无所知。”   妹妹在旁边茫然地看着他,好半天才道,“哥哥,我们是从这里出来的吗?”   杰克有些尴尬地看了她一眼,“是啊,那个时候你才刚出生没多久。”   妹妹的茫然表情一下子变换了,她对着杰克笑了笑,“你也知道啊,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说完后,又再一次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这下整的杰克大脑一阵疼痛,傅屿扬趁势问道,“你不如解释一下,你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一会儿是小甜心,一会儿是大魔王?”   阿强在旁边,脸色难看了许久。在知道鬼城有这么多风险之后,他感觉自己被红姐骗了,居然来了这里。   所以此时,他更是看不惯这些明知道事情是怎么样,但却把一切想法都藏在心里的人,“也不是一会儿小甜心一会儿大魔王吧,你看她那副骄纵的样子,从头到脚都是个大魔王啊。”   他嘲讽的语气让杰克很是不爽,矛盾一点即燃,杰克站起身来想要为妹妹解释,但是却又想到,一旦要解释就要把对方的情况交代出来。   傅屿扬不给他仔细考虑的时间,立刻出击,“你仔细说说看,你妹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杰克一下子说不出来话,他阴沉着脸,好半天之后才开口道,“她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   说着,他好似是忍无可忍了一样,将妹妹护在了身后,“好了,她已经收到了很多伤痛,你们不要再这样伤害她了。”   “我们可没有伤害她。”宋谊道,“我们是在救她,你刚刚也听到了老太太的话,如果妹妹是有什么情况的话,你难道希望她出什么事儿吗?这里危机四伏,她本身就是一个随时都可能带来危险的炸.弹!”   “她不会带来麻烦的!”杰克提高了音量,一下子大到让大家的表情都变了变。   傅屿扬心里叹气,但是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仍然是不近人情,“会啊,她不是第一次给大家带来麻烦了。”   他之前和陆芸交换情报的时候,陆芸也在交流之余暗示了他名鬼忽然发疯的始作俑者就是妹妹,“如果不是你妹妹突然弹出小石子,名鬼就不会来攻击我们。”   杰克一下子哑了火,表情凝固在脸上。   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不要乱说,你这是诽谤!”   傅屿扬反问他,“那你说,名鬼为什么会忽然之间爆起?”   杰克一时语塞,他其实很清楚,这是妹妹会干出来的事。   但是妹妹却在他身后哭出了声,“哥哥,这个事情不是我干的,他污蔑我!”   傅屿扬咬了咬牙,问道,“不是你干的,那会不会是……另一个你干的呢?”   妹妹一下子卡了壳,她其实隐隐有察觉到自己体内可能有另外一个人,但是这一切其实并不明显。   只是到了鬼城之后,那个人才开始频繁出现,一占据她的身体就是一整天,让她哭闹不已。   她不像是杰克一样,思考的那么多,便直接把一切都交代了,哪怕是杰克一直给她使眼色也没能阻止她的滔滔不绝。   “我从一出生就有这个问题了,但是那个人只是隔三差五才出现一次。”妹妹解释道,“比如说,我要上幼儿园了,她就操纵着我的身体去做一些奇怪的事,我要升学考试了,她就操纵我的身体回答的一团糟,总之就是她一直在搞砸我的生活。”   傅屿扬愣了一下,“她讨厌你?”   “当然了。”妹妹说到这里也很气愤,“她肯定是讨厌我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真的搞砸了我的生活。不过随着我越来越大,她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小,直到我们来到了这个破地方。”   “她忽然之间出现的频率更高了是吗?”傅屿扬问。   妹妹打了个哆嗦,点了点头,比之前还要高,我都快要以为,她马上就要取代我了呢。   “不会的!”杰克终于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他把妹妹拉了过来,眼神癫狂,“不会的,你不会被取代的,乖,妹妹乖,过来。”   所有人都被他的反应吓了个半死,但是妹妹却反应如常。   她缓缓地走到了杰克身边,给了她一个拥抱,一直闹腾的小女孩在这一刻显得格外冷静,“你说的对,我才不会走呢,对吧哥哥?”   .   此时天已经逐渐黑了下来,陆芸一个人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   老太太总算是决定回家了,她带着小太子,一边低声商量着,一边往家走。   俨然是完全忘记了陆芸的样子。   陆芸不知道是遗憾还是开心地松了口气,她直起身子,刚要离开,就听小太子忽然不紧不慢地开口,“妈,妹妹呢?”   老太太愣了愣,发现了失踪的陆芸。   脾气本来就不太好的她在这一瞬间火冒三丈,折返回来寻找。   陆芸就知道小太子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她,她低骂了一声,按照之前计划地蹲在了原地,并且摆出了昏昏欲睡的样子。   由于陆芸故意让老太太找到,对方没花什么功夫就看到了在角落里的陆芸。   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过来,一腔怒火却在看到陆芸湿漉漉的眼睛时被浇灭。   陆芸看起来刚刚睡醒一样,从石头堆里坐了起来,她看了老太太几眼后,带着哭腔开口,“好可怕。”   老太太被她蒙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她不知道的是,陆芸的手一直掐着自己的胳膊,都已经掐出了一道道红色印子,才能挤出这么点眼泪。   为了制造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她煞费苦心,好在老太太上钩了,神情复杂地道,“以后要知道,躲在妈妈身边才是最安全的,懂了吗?”   陆芸心里暗嗤一声,表面却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回家吗?”   “当然了。”老太太揉了揉她的头,显然是这个女儿的反应很满意。   只有小太子,若有所思地看了陆芸带着红痕的手臂了一眼。 第106章 许愿   陆芸和老太太一起回到了家。   小太子先行离开了, 他似乎是对这里的环境不太习惯,即使这里是他的家,也让他坐立不安。   又或者是,他影子里的猛兽开始发出咆哮声, 威胁着他要做出一些回应。   他走后就只剩下陆芸和老太太, 老太太沉默着收拾着衣服, 过了一会儿忽然道, “你觉得那个女人说的话,我们能信多少?”   陆芸意识到“那个女人”就是说的林太太,她不动声色地回应, “她看起来是那种心机很深的类型诶。”   老太太听罢笑了笑, “就连你也发现了?没错,她是挺蠢的,但是城府也很深, 是个不太好得罪的人。当年我和她认识那么久,都没有看出来她居然……”   老太太叹了口气, 摆了摆手, “那既然她心机很深, 你觉得我们能相信她嘛?”   陆芸感觉自己就像是走在钢丝线上表演的杂技演员。   台下的观众在悄悄地关注着她,不仅仅是老太太, 还有小太子, 而她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踩空掉下去, 然后摔死在他们面前。   不是陆芸自己露出破绽,就是他们逼着她一点点显露原形。   陆芸皱起眉头, 思索着开口, “我感觉能信吧, 我也不太清楚诶。”   她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 还敲了敲脑袋。   老太太看着她的动作问道,“干嘛?这么做?”   陆芸一脸茫然,“想看看自己还能不能想出来点啥。”   老太太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脑袋又不是核桃,敲着敲着还能敲开了不成。”   陆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妈妈怎么想呢?”   老太太愣了一下。   她放下衣服站起身,“你说的对,那个家伙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到了那个节骨眼上,她没道理撒谎。”   老太太一步步走到了陆芸面前,伸手摸住了她的脸。   她的手极为粗糙,摸起来很不舒服,陆芸却面色自若,似乎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一样,平心静气地继续和老太太聊天,“那,也就是说真的存在一个神明吗?我活了那么多年了,神明不太可能存在吧,至少我从来没见过。”   “神明那里是你能见到的啊,傻孩子。”老太太笑着道。   在她的背后,小太子的身影一闪而过,陆芸感受到案中的那双眼睛,回答得更加谨慎,“对哦妈妈,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主动发问,看起来自然又无邪。   她以为自己是演成了一个单纯的女孩子应该有的样子,有好奇心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   老太太的脸色立刻一变,忽然之间掐住了她的脖子,“你现在是在打听我的计划吗?这是你有资格知道的内容吗?”   陆芸感觉自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她挣扎了一下,总算是意识到了自己哪里出了差错。   老太太需要的是一个乖女儿,她不在意这个人是不是真实的。   陆芸需要演的是一个操线木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判断失误了。   这也是为什么小太子明明知道陆芸有问题,却一直没有戳穿的原因。他知道妈妈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所以只要陆芸不作妖,就无所谓她留下。   可是偏偏,陆芸犯了大忌。   陆芸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被老太太厌弃,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她一下子被恐惧笼罩,但仍然强装镇定地开口道,“妈妈,怎么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放开我呀。”   她的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卡出来的,脸也涨得通红。   老太太直接把她甩到了一边,并且大声道,“你别叫我妈妈,你这个肮脏恶心的女人,你说,你潜伏在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陆芸站起身来,感觉膝盖上火辣辣的疼痛,双腿甚至有些无法支撑身体,她苦涩地想着,可千万别又骨折了。   好在稍微活动了一下后,陆芸确认自己只是擦伤,她微微抬起头,满脸茫然,“我……”   小太子缓缓地站了出来。   他应该是解决掉了影子的问题,现在看起来和之前比起来更加轻松,脚底下的影子也缩成了很小的一个。   他走到了陆芸面前蹲下,“别装了。我都看出来了,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帮我一件事,我就会放过你。”   陆芸心一动,心道这可还真是柳暗花明。   她微微向后挪了一些,然后不再勉强自己坐在了地上,眼睛里却仍然是漂亮的懵懂,“你什么意思呀?”   小太子轻笑了一声,“你还要演吗?”   陆芸歪着头,“你不是要我帮你做事吗?这样你真的就能原谅我吗?”   小太子愣了一下,意识到她是在给自己留余地之后,再次笑出了声。   “你这个人啊,还挺机灵了。”他道,“对,我会原谅你,然后放了你。”   陆芸将信将疑,对他的这番话仍然保持怀疑态度,但是嘴上却说道,“行啊,什么事情。”   老太太见小太子找陆芸有用,便稍微改了一点之前的态度。   小太子一点点道,“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坏人,我妈把你捡回来,你一定也很茫然无措对不对?虽然你骗了我们,但你毕竟没做错什么,将功补过,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陆芸点了点头,好像是对这个意义很满意一样,实际上她却在心里暗骂“这个家伙可真能颠倒黑白,知道自己妈妈那么喜欢在外面捡人杀掉,也不看好她”。   但是陆芸却实在是不敢说出实话来,于是怂怂哒开口,“没有啦,妈……这位夫人对我还是很好的。”   小太子笑了笑,看她谨小慎微的态度,继续说道,“我们猜测,那个神明很有可能就隐藏在你们小队里,当然,也不排除就是你的可能性,你介不介意给我们介绍一下他们?”   这倒是不难。   陆芸沉吟了一下。   她没想到小太子会这么快就猜到这一点,她和傅屿扬也是因为知道了这是游戏,才进行的猜测。   也不知道小太子到底是从何得出的结论,但是她现在的人设还是不能崩,于是半真半假地把自己知道的信息说了出去。   她在宋谊身上有所隐瞒,但是对妹妹等人却交代的很清楚。   说到红姐的时候,她还特地把整个经验描述了一下。   就这样,陆芸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但是她却又保留了一部分真相,让自己不至于完全失去和小太子谈判的把柄。   小太子从这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线索之中,却看出了一些陆芸并没有察觉到的东西。   就比如,红姐和阿强。   “红姐?”小太子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老太太,“这个名字肯定是假的,但是你看她那个人,有觉得哪里奇怪吗?”   老太太思索了一下,“的确是看着眼熟。”   小太子也道,“她可能是鬼城的人,而且,倒吊鬼本身实力没那么强大,凭借一滴血影响了别人,不太现实。红姐大概率是被别的东西影响了,很有可能就是神明。”   陆芸在旁边低着头听着,嘴上却一个字也没有说。   这个小太子的确不一般,所有的推理和陆芸傅屿扬的几乎一模一样。   小太子继续分析,“这个人很有可能是鬼城的人。”   “她是不是之前的那个捕鱼女?”就在这个时候,老太太似乎是想去了什么一样开口。   “捕鱼女?”小太子念着这个身份,也有了一点意识,“就是早早和人私奔了的那个?”   “不对啊。”老太太道,“我记得和她私奔的那个人不长那个阿强的样子啊?”   陆芸眼睛一亮,把事情串了起来。   杀人夺妻,原来如此。   之前阿强和红姐诡异的关系在这一瞬间有了解释,红姐本身不是阿强的妻子,也许是她原来的男朋友死了,又或许是她原来的男朋友被谋杀了——谁说得准呢。   陆芸忽然想起之前阿强说过,要让自己和他打好关系。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也许傅屿扬死了,自己会需要他的照顾呢。   真是恶心的人。   陆芸一瞬间想了个清楚,那边老太太和小太子的讨论却在缓慢地进行着。   小太子看着陆芸的表情,知道她猜到了些什么,但是也有了自己的,陆芸没有想到的一些猜想。   他看着陆芸,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道,“我感觉那个捕鱼女回到这里是为了和神明许愿,想要变成鬼怪。”   老太太有些震惊,“不会吧,和神明许愿变成鬼吗?”   小太子却笃定地道,“你知道鬼怪和神明最大的差别是什么吗?”   “鬼怪伤害一个人的时候,不需要经过那个人的同意。但是神明不行,她只能通过某种渠道去让红姐发狂,大概率就是因为……红姐本身。”   .   傅屿扬在远处发现了陆芸的离开,他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衣服。   转过头,看着神色各异的人,傅屿扬忽然觉得自己虽然不是身处敌营,但是也不一定比陆芸要好到哪里去。   这群人里,又哪里有一个省油的灯。   妹妹安抚完杰克之后,大家明面上都在说他俩兄妹情深,可是背地里谁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来以为妹妹有问题,却没想到杰克也是个有问题的人。   他俩完全半斤八两,都是大家需要提防的对象。   此刻在一旁沉默的红姐居然语气干巴巴地开口,“你们的兄妹感情真深啊。”   杰克已经缓过神来,冷静地道,“你想说什么?”   红姐笑了笑,“只是好奇,你们当年,真的没有像神明许愿吗?”   “说提前搬走了什么的,是为了掩盖和神明的约定吗?” 第107章 轻蔑   “神明真是奇怪的家伙。”红姐一字一句地道, “看起来那么好,说着要满足我的愿望,却又轻轻松松地收回。你们呢?”   杰克表情变了变, “我从来没有和神明许愿过。”   红姐笑了笑,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笑话一样。她眼神嘲讽地道,“别装了, 在场所有人都和神明有关系, 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杰克噎了一下, 随后冷着脸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胡说八道?”红姐大笑出声。“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一切厄运都是因为我们来到了这个鬼城还开始的,而那对死掉的夫妻又说是因为外来者的到来,所以神明出现了, 那不是很显然神明就在我们中间吗?”   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   红姐再次弯了弯嘴角, “你们对于我的话当然是爱信不信。我也没有什么义务提醒你们。我只是很想那个神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阻止了我的鬼化?我许的愿望难道就不值得实现吗?”   傅屿扬和宋谊等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有所猜测,但是却没想到被红姐就这样点明了。   红姐显然是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她悲愤万分地开口, “一切都是因为多年前的那场意外,因为鬼城开始了鬼化,最多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   那个时候的红姐还是一个小姑娘, 小小年纪就喜欢上了隔壁邻居家的少年。   捕鱼女和卖货郎的爱情非常淳朴简单, 两人的家世都不允许他们挥霍钱财,所以他们没有钱去给彼此买礼物,但是也经常会做一些小玩意儿当作惊喜。   两个人的日子过的非常平静,直到意外开始发生。   因为红姐那时候年纪还小, 她根本就没有写下一个属于自己的鬼故事, 所以她并没有变成鬼怪。   然而她的父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照顾她长大的双亲在一夜之间变成了怪物,在黑夜之中发出咆哮,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只剩下那个卖货郎。   她回到家看到他们狰狞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吓懵了。卖货郎倒是反应很快,悲愤之余,他果断地选择了立刻逃跑,而且还没忘记带上了红姐。   红姐和货郎一路逃跑,离开了鬼城。但是由于他们年纪还小,又是从鬼城那种地方出去的,没有什么工作愿意聘用他们。   两个人一起相依为命,日子过的不好不坏,虽然不会饿着肚子,但是也没有了之前那样自由快乐的生活。   后来,他们遇上了啊强。   阿强的年纪其实比他看起来还要大一些,他已经在猎鬼这一行干了很久了。   红姐和货郎都知道不能把自己从鬼城出来的事情泄露给别人,否则就会失去工作,所以他们对于阿强的询问一直保持沉默。   可即便如此,阿强依旧力排众议了录用了他们。   货郎和红姐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还以为自己走了大运,开始了和阿强走南闯北,一起猎鬼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货郎忽然之间死了。   也许是被厉鬼所杀,也许是被心有恨意的坏人所杀,这些对于红姐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知道在一夜之间,她失去了自己所依靠的所有,而她那时候胆小懦弱,最后只能答应从了阿强,让对方保护自己。   时间一点点流逝,阿强有意在刻意培养红姐。   红姐也在悄悄地调查着鬼城的消息,和当年货郎死亡的真相。她心中依旧忘不了当初的少年,也知道如果没有对方,自己一定死无全尸。   但是在那个时候,她也并不会恨阿强,甚至说同样很感激阿强。如果没有阿强,她可能早就已经饿死街头,所以即使是阿强要求她做一些很过分的事情,她也会念着这份恩情,不违背阿强的命令。   只可惜,有些人真的不是好人。   坏的好不了,好的却随时能坏,这个世界本身就很不公平,更何况是充满了阴暗和血腥的猎鬼行业。   红姐在某一次调查之中,遇上了阿强当年的一个搭档。   自从阿强有了红姐作伴,他和搭档联系的次数就少了。阿强说是因为搭档讨厌红姐,所以才会敬而远之,还让红姐难受了好一阵子。   再次见到搭档,对方也已经结婚成家,两人坐在树下交谈,终于说清楚了当年事情的原貌。   原来,货郎根本不是被鬼怪杀死的,而是被阿强自己。   阿强一早就看上了红姐,觉得她年少貌美,又有一股子倔劲儿,所以特地嘱咐着大家接纳了红姐。   他也不着急下手,一脸观察了好几个月,确认大家的关系已经达到了红姐自愿依赖他的地步,这才下令让大家动手,一起搞死了货郎。   值得一提的是,货郎是生生被气死的。   他们找了一种能让人看到幻想的鬼怪,让货郎在无尽的痛苦之中终结了一生,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红姐知道这一切后震惊了,搭档却羞愧地告诉红姐,那根本不是第一次。   阿强喜欢漂亮年轻的姑娘,所以隔三差五就会换一个拍档。而他之所以没有再和阿强一起活动,也是因为受不了这种做法。   红姐无法原谅搭档,更无法原谅阿强。她摔门而出,从那一天就开始发誓要为货郎报仇。   恰巧她得知了一部分鬼城的真相,于是便撺掇阿强来鬼城冒险。有危险的地方当然也会有机遇,红姐很清楚阿强不会拒绝,他一定会为了钱,为了机会答应红姐。   果不其然,阿强上钩了。   红姐欣喜若狂,哪怕是在鬼城里无法杀死阿强,她也一定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保证阿强可以下地狱。   她就是疯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却没想到,她许愿了,也鬼化了。   只是没到一半,却又被打断了。   神明不希望她变成鬼吗。   可她的行为,只是为了对那些人进行制裁啊!   傅屿扬听着红姐歇斯底里的叫声,感到一阵阵的害怕。   这个阿强可真是个畜生,能够干出这样让人甚至无法想象的事情来。   杀人夺妻,这是多么大的仇怨,也无怪乎红姐会变成那样。   想起红姐发疯时的样子,傅屿扬知道红姐设置的鬼一定是针对阿强一个人的,她希望阿强能死,死在一个鬼的手里,更是死在自己害了的人手里。   红姐越说,阿强的表情越是难看。他其实之前隐隐约约有觉得红姐可能猜到了些什么,也注意到了红姐对他态度的转变。   但他以为自己了解红姐,知道对方是一个何其软弱的人,所以并没有把对方的行为放在心上。   可是却没有想到,这导致了他差点被红姐杀死。   阿强又是气又是怒,他并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红姐被他培养的很好,如果没有他,红姐早就饿死街头了,哪能够活成现在这样精彩的样子。   为什么这样的红姐居然啊非但不感激他,反而还想杀了他害了他?   阿强咬牙切齿地道,“你,好啊你,你居然……”   傅屿扬眉头紧蹙,他意识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如果说,红姐和阿强破罐子破摔,叫出彼此的名字的话,那么一定会引来名鬼。   名鬼一旦出现,那么问题就大了去了,本身他们想要达成完美结局的要求就是有三个人活下去,可是现在的小队里已经只剩下了四个活人。   如果红姐和阿强都是活人的话,他们死去意味着陆芸和傅屿扬已经完全地陷入了被动。   如果红姐和阿强其中有一个活人一个死人的话,那么他们也已经是游走在了边缘。   傅屿扬思考着要怎么劝架,但他实在是不擅长这一点。   好在宋谊又一次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她一边苦恼地看着众人,一边思考着要怎么安慰他们。   傅屿扬见状便不再揽过这个工作,他心里开始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断那个神明的身份。   首先,这个神明并不是红姐,因为红姐自曝已经许愿了,而且如果红姐是神明的话,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心爱的货郎去死。   其次,阿强并不能被排除在可疑名单之外,因为他本身是差点要被红姐杀死了的,也是最有可能停止鬼化的人,搞出现在的情况和伤势也许只是为了给自己做身份,让大家不要怀疑到他身上。   妹妹和杰克,都有可能是神明,他们应该是三个人的存在,妹妹身体里有着两个灵魂,也许其中之一就是神明,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傅屿扬偏向那个人是那个更加厉害的妹妹。   现在站在他们眼前这个似乎对情势一无所知的普通女孩很显然不是神明,但是是不是鬼就不一定的。   傅屿扬被自己这个猜测稍微震惊到了,他摸了摸鼻子,看着宋谊还在努力地说服着那两人刚下仇怨,忽然之间开口了,“我其实是在想一个事情。”   红姐和阿强立刻看向了他。   傅屿扬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道,“咱们中间有神明,也可能存在着那第一个鬼,是不是?”   红姐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你们互相愤恨,不如直接跟名鬼叫出彼此的名字,正好帮我们排除你们的嫌疑了。”傅屿扬双手抱臂,笑着说道。   他这句话说的极其恶劣,就差把“你们都是我的小白鼠”说在明面上了。   在危急关头,所有人的身份一定会一清二楚。   但是红姐和阿强却在傅屿扬意料之中地被他惹怒了。   他们愤愤地开口,“你以为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凭什么要为了你做这个试验?!”   傅屿扬嘴角微扬,说话的语气恶劣到让人牙痒痒,“是吗,可你们不是讨厌彼此吗,竟然讨厌彼此的话,那么不如给我们做点贡献,反正你们本身也是要互相厮杀到死的,现在有什么差别?”   红姐震惊的看了他一眼。   本身她是觉得和阿强同归于尽是一个好事的,可是被傅屿扬用这种语气说完之后,她又觉得不应该让傅屿扬如愿。   凭什么要让她的死为别人做嫁衣?   这也刚刚好好是傅屿扬的目的,与其让这俩人自己意识到破罐破摔同归于尽的办法,不如让他来点明真相。   这样的话,这群人反而会为了惩罚他而稍微犹豫。   傅屿扬要的不是他们完全打消这个念头,因为那么多年的恨,到底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停止。   傅屿扬只是想要拖延时间。   宋谊看出他的意思,立刻在旁边跟着装腔作势,“是啊,既然这样子的话,反正你们死也要死了,不如给我们做一个贡献。”   旁边的妹妹和杰克没想到这两个人平时看起来都还挺好相处的,在那种危机时刻,没有劝上一两句就算了,反而还把别人往火坑里面推。   尤其是妹妹,她的反应最大,她几乎是惊叫出了声,“你们怎么是这种人?好哇!我之前就说你们心怀鬼胎,没想到你们才没演了多久就已经路出马脚了!   傅屿扬笑的很大声,“不然呢,他们两个怎么着都是要同归于尽的,现在互相杀不死不是也挺烦人的吗。把他们留着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我们需要知道的是谁是神明,然后是从这个地方逃出去。最好呢,是能够稍微帮助一下鬼城里的人。如果不好呢,那就算了。”   他一边说,一边露出了一个见牙的笑容,“我们这是为了鬼城做贡献啊,反正红姐也不想活了,阿强也不是什么好人,不如就让他们一起去死,还能够为我们造福。”   红姐的表情就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阿强本身就愤怒的神情在这一刻更是不加掩饰。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受了傅屿扬的激将法,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也没有什么机会能够静下心来仔细思考。   他看了红姐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咱们也不能让这些人占了咱们的便宜。”   红姐隐约察觉到什么,但是却无法确认。   她最终沉默下去,但是她的故事仍然给大家带来了非常大的震惊。她仍然随时都有可能对阿强露出利爪,这是不争的事实。为了她的货郎,她已经等待了这么久,傅屿扬的那几句话究竟能在她心里停留多久呢?   另一边,陆芸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都挑着捡着告诉了小太子和老太太。   老太太对她的识相非常满意,但是却依旧因为她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乖巧的女孩儿而感觉非常愤怒。   她的情绪非常复杂,就好像他的身体和脑袋并非来自于一个世界一样,她脸的左半边和右半边的表情也是截然不同。   左半边,她看起来似乎已经原谅了陆芸之前的所作所为,但是右半边脸上却布满了对陆芸的愤怒。   她看向小太子,“你看出来什么吗?如果说你已经得出了结论,我们该怎么处置这个骗子呢?”   小太子淡淡的撇了陆芸一眼,看出了她眼里的紧张,随后轻轻笑了一声,“还挺有趣,原来是这样,我感觉我已经猜到了一些东西,但是我还是得需要他帮一些忙。”   陆芸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太子想让她回去做卧底,找出真相。   陆芸摇摇头,“这没用的,他们并不相信我,就算是我和他们待在一起,也未必能套得出来真相。而且神明既然已经愤怒,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你们应该想着更加好的办法才对。”   “我认为这个办法就是目前来讲最好的办法。”小太子笑着道,“但是你放心,我很清楚,如果说我直接放你回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我的,毕竟我们可是随时都有可能杀了你的人,肯定不会让你有一个自己逃跑的机会。所以我决定把你先关起来,然后引导他们来找到你把你救出去。这样的话,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成为我安插在他们中间的眼线。”   陆芸咬牙切齿,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半个字拒绝来。   她直觉这是一份苦差事,干了一定没有好下场。   且不说一定会得罪其他人,最重要的是小太子说不定还会用什么方法监听他,她也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自如的和傅屿扬交换信息。   陆芸仰着头,她因为刚刚摔了一跤的原因,所以身体还在疼痛。   她的状态并不是非常好,不是能和小太子做长期拉锯战的情况。   她努力保持着清醒思考,小太子的确需要她,但她也并不是小太子唯一的选择。   如果他一再拒绝小太子,那么结果可能就是,她会失去这次活下去的机会,成为小太子的弃子。   但,如果现在答应小太子帮对方做事的话,也不代表她就能够好好的活下去。   回到队伍中之后,那些人都是千年的狐狸,万一被其他人识破,可能会被当成一个坏人,而危难时刻也不会再有人相信她的话,最后导致她死在这里。   陆芸把所有的事情看的很清楚,但是却又找不出来解决它们的办法。他焦头烂额,觉得这两边都是陷阱,走左边可能是死,走右边是现在立刻死。   她思考了许久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小太子的方法。   小太子早知道她会妥协,优哉游哉地准备好了一个“关押”她的地方,并且为了避免露馅,他是真的把陆芸绑了起来。   陆芸在这个游戏里边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这样子的体验。   他完全失去了挣扎能力,虽然知道自己和小太子的约定是什么,也知道自己短时间内并不会死,但是她心中的惶恐仍然不会减少万分,且是言语无法描述的。   她感觉自己像像是案板上的鱼肉,随时都有可能被人开膛破肚。小太子的影子就在周围,虽然没有蔓延在她的脚下,但是很显然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陆芸以为小太子说的计划就是让小队一行人来救他,但这其实是非常困难的。   小队的人不一定会为了她冒险,唯一有可能来救她的人其实就是傅屿扬。   但因为他们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夫妻的原因,傅屿扬如果真的轻而易举地把她救出来了,也不会有人相信。   她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小太子,但小太子却似笑非笑告诉她自己已经有了计划。   既然是这样,陆芸也只能闭上嘴,老老实实的等人来搭救。   她在这个期间还认真的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   这个故事中的主角宋谊肯定是想要抱着拯救鬼城的愿望来的,她大概并不会是那个神明。   而且,她之前和鬼城有牵扯,所以很大概率就是那个伤害了小太子的小女孩儿。   如果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么在他们帮助主角达成拯救鬼城的愿望之前,是根本不可能离开的。   而在这个时候,小太子和老太太其实和他们是同一阵营的。他们都想要找出这个真相,可同时宋谊又和老太太和小太子有不供戴天之仇,导致这群人永远无法一起合作。   陆芸想到这儿就觉得头疼。   她被挂在那里等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嘶吼。   这似乎并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陆芸沉吟了许久,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这个人就是阿涟化身的鬼猎人。   陆芸终于明白了小太子为什么会如此胜券在握,那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小队的人来救出陆芸。   他一开始就打算让鬼猎人来救她。鬼猎人虽然和小太子的交集并不多,但是在看到鬼猎人的时候,小太子的清楚这个家伙对陆芸有着一些好感。   再加上和自己母亲讨论商议,他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鬼猎人如果得到了陆芸的消息,一定会主动来搭救他。那么那个时候小队成员就会相信是鬼猎人冒着千难万险来救出了陆芸。   阿涟的声音越来越近,陆芸心里有点紧张。   她和阿涟的关系是不错,但是两人认识的时间也统共不过超过一天,阿涟真地会为了救她来冒险吗?   如果说小太子这个计划失败了,接下来他会采取的是不是就是把消息传递给傅屿扬,然后让傅屿扬来救他?   如果是那样的话,傅屿扬很有可能无法全身而退。小太子为了能让他做这个卧底,会不惜一切代价。   并且他相信小太子金从刚刚自己的描述中猜出傅屿扬绝对不属于神明或者那第一个鬼其中之一,所以他对傅屿扬下手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只要通过对傅屿扬下手造成恶战的假象,就可以导致大家相信。   不过小太子大概还并不知道,宋谊,也就是当年的小女孩现在就在这个城市里边。   鬼猎人越来越近,小太子开始做准备。   阿涟的声音其实并不大,他在远处的时候弄出了一些声响,到了近处反而安静了下来。   看来他是想要使用声东击西,只可惜小太子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所以并没有被他引开。   陆芸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小太子故意要放她走,可能这还就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他。小太子鬼化之后的智商非常之高。陆芸只希望这次帮了对方,能够让她暂时安全一阵子。   抱着这样的想法,陆芸看着鬼猎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阿涟还是之前那副样子,身材瘦高,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看来他的进化差不多也就停止在了这个阶段。   他微微探出了一个头,似乎是在观察这边的情况。看到陆芸,他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陆芸一时间觉得有些对不起他,陆芸现在的举动无疑就是和小太子前联合欺骗阿涟。   她喜欢阿涟,也很同情对方。如果没有遇上林太太这样子的恶魔,也许阿涟的一生会非常顺利,如果没有搬到鬼城这个噩梦般的城市,他们一家三口也不会到今天的地步。   可是现在,阿涟在这个鬼城里唯一一个相信的人可能就是她了。但小太子却要打破这一切,利用自己当作诱饵引诱小太子上钩。   鬼猎人也许会和小太子展开一场恶战,那么受伤的必定是鬼猎人。   陆芸只是想着那个画面就感到非常抱歉,但是她也是个自私的人。如果说真的要给她做一个选择的话。她肯定会选择傅屿扬多过阿涟。   所以陆芸假装低下头,不敢去面对鬼猎人的表情。   这一切并不是她想要看到发生的,也并不是她能够选择的,既然如此便只能顺其自然,不要再庸人自扰。   阿涟不知道陆芸的心情,还以为她是受伤或者遇上了什么意外,发出的声音更加剧烈。   这让陆芸心里更加愧疚,阿涟叫了一阵子确定没有任何人或者鬼出现,才悄悄的从墙边溜了过来。   他看向陆芸,对方的灵魂人就是如此清澈,只是带上了一抹淡淡的绿色。   鬼猎人微微一怔,他在这抹绿色之中看出了很多不同的情绪,其中就包括抱歉难过,以及挣扎。   他看着陆芸睁开眼,默默看着自己的时候,运作比较迟缓的大脑还是开始有了一些猜测。   陆芸的灵魂之前一直是白色的,这并不是说她那会儿就完全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说还没有任何情绪能够强烈到灵魂都将其反映出来。   可是在这一刻,陆芸对鬼猎人的歉意太过明显,导致她的灵魂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那方面的颜色。   能够看穿灵魂的鬼猎人没有花多长时间就理解了这颜色的意义。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却还是没有后悔来到这里。   他沉默了许久,即使是有点难过,但也还是决定不能够就这样把陆芸留在这里。   他知道陆芸肯定会跟自己解释情况,与其乱猜,他更希望从陆芸嘴里听到真相。   更何况即使是在现在陆芸的灵魂都是干净的,阿涟并不想要把这样的一个人直截了当地盖棺定论。   小太子见鬼猎人已经解开了陆芸身上绳子,才从暗中走了出来。   小太子脸上的带上了调侃的笑容,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小,但是带着嘲讽,“喲,你是谁呀,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生面孔啊,怎么,你是来救人的吗?”   阿涟并没有什么说话的能力,他静悄悄的看着小太子,看起来沉默,但实际上是却是在做着无声的抵抗。   小太子对他有了些兴趣,这些年来,鬼城里所有的鬼怪他几乎都见过认识,比拼过。   虽然说大部分鬼怪的灵魂深处都写着要对鬼城城主一家保持敬畏,但也有不少鬼胆大包天当年就根本就没有写下这个设定,这导致他们变成鬼怪之后也很不服管教。   小太子的父亲城主离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所以此刻的他才是这个鬼城的主人。为了能把整个鬼城掌握在手中,他也是经历了很多场厮杀,才稳固住了今天的地位。   这也是小太子能力如此之强的原因,在无数的实战之后,他的力量也被锻炼,最终有了掌管一切的能力,也凝聚好了他母亲的尸体。   只可惜,他母亲毕竟死去的时间有些太长了,所以导致即使是复活了,也是一般死一半活的样子。   他知道自己母亲很不满意这句皮囊,但是短时间内又没有办法改变现状,所以只能委屈着母亲,现在问题一茬接着一茬,他到是也忘记了这个事情。   小太子满脑子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压根就没有把阿涟放在心上。   在和阿涟对视了几秒之后,两鬼便展开了战斗。   阿涟和小太子战斗力都很强,但由于小太子年龄长,经历多,所以很快就占据了上风。   再加上他是远程攻击,而阿涟是近战,所以他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确认阿涟的攻击并不会落在自己身上,看起来游刃有余。   阿涟被打得生疼,发出低低的吼叫。陆芸在旁边不敢帮手,也帮不上忙,只希望这场战斗能迅速结束。   好在阿涟很清楚,既然陆芸对他有所愧疚,那么这一切很有可能是一场针对他的骗局。如果是骗局的话,小太子一定不会不放小红和他离开,所以即使他现在受了伤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起码小太子会留他一条命。   清楚了这一切后,阿涟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放手一搏的机会。   他已经看下太子不爽很久了,在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妈妈就会经常告诉他,小太子是以后的城主,是这个城以后的管理者,他一定要听小太子的话,一定要向小孩子的方向努力。   那个时候,阿涟还不太明白,他只是觉得小太子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压在自己的头顶上。   虽然母亲肯定不会把自己和小太子作对比,他甚至没有见过小太子这个人,但是他还是心有不满,非常天真单纯的不满。   后来鬼城发生巨变后,他对于林太太一家,城主一家以及这些上位者恨,便很自然的转移到了他们的下一代身上。   尤其是林太太的女儿,当年常常以自己认识小太子为荣,在他面前疯狂的炫耀,甚至说一些很伤他自尊的话,无形之中加深了阿涟小太子的恨。   小太子察觉到阿涟的实力暂时还没有被完全挖掘之后,又出了一个不太满意的表情。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够酣战一场,却不想对方还是个毛头小子。   所以,他很不尽兴地打算就此停手——要是真的把阿涟打出什么三七二十一,他又怎么能带着陆芸逃跑。那么到时候,计划失败的时候还是他,而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因为阿涟是鬼,他哪怕是受伤流出来的鲜血也并不是纯正的红色。   现在他浑身上下全是伤痕,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向着已经停了手的小太子冲了上去。   小太子不禁被他惹的有点生气,回手用影子抓住了他的身体,将他甩了出去,撞在了一边的墙上。   阿涟头脑一晕。成为鬼怪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了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   鬼猎人是很爱干净的鬼怪,而他现在浑身脏兮兮的,还全是鲜血,让他自己都有些难以忍受,最终还是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   反正……来日方长。   小太子并没有再看他,他给了陆芸一个眼神,示意她给阿涟解释到底是什么情况,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陆芸立刻走到了阿涟身边。   他们本身的计划是不告诉阿涟一切的真相,但是从刚刚阿涟的那股冲劲之中,两人都明白,阿涟一定从某种渠道或者方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那么也没有必要隐瞒了,反正小男孩也不会说话。   小太子给他们指了一条离开的路,最后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陆芸和阿涟面面相觑。   终于陆芸开口了,她将小太子的计划整个解释了一遍,虽然不知道阿涟到底能不能听懂,但她还是刻意放慢了语速,将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阿涟现在的情况。   阿涟很仔细的听着,他其实不太能了解,但却知道陆芸在解释为什么骗她这件事。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陆芸,但是心里对小太子的恨意却更深了一些,对于陆芸也有了芥蒂。   鬼怪能够看透人心,他知道陆芸真的不是故意的,并且这一切并非是她的主意。   如果真的要说有一个人骗了他的话,那么那个人也应该是小太子,而不是眼前的陆芸。   可即便如此,陆芸和阿涟也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亲密,信任一旦有了裂痕就很难修复。   阿涟心里千回百转,但仍然忍着身上的痛,给了陆芸一个微笑。   陆芸松了一口气,和他一起往外走。   因为阿涟受了一些伤,他的行动比较缓慢,陆芸便也不着急地跟着他一步步往外走。   终于来到了小院之外,陆芸感觉自己再次获得了呼吸的能力。   然而就在这一刻,阿涟忽然回过头,对着后面的小院龇牙咧嘴,似乎是在发泄着情绪。   陆芸连忙问他,“怎么了吗?”   随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校园的方向。   原来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太太和小太子就站在上面,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似乎是在看着并不重要的蝼蚁和棋子。   他们的眼神讥讽中带着一丝轻蔑,别说是阿涟受不了,陆芸都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的情绪。   更何况那些一直生活在这种眼神笼罩之下的人。 第108章 晚安   陆芸和阿涟沉默地在鬼城之中活动。   之前两次到这个小院里来, 陆芸身边都有老太太陪同,自然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经过的可能是别的鬼怪的地盘, 就像是大型动物会划地盘一样, 鬼怪也是一样,没有人希望别人入侵到自己领地来。   所以,阿涟走的很小心。他因为受伤了速度快不了,陆芸也并没有着急。   她的手上拿着小太子送给她的东西,一个漂亮的手镯, 不仅可以监听,而且如果危险时候还能救陆芸一命。   阿涟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陆芸其实心里有些遗憾。阿涟算是他认识的第一个不坏的鬼怪, 还有思考的能力, 本身是可以成为自己的助力的。   但是在小太子的安排下, 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不再单纯,让人心生可惜却又无可奈何。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陆芸估摸着以阿涟现在的行动速度,起码也得等凌晨才能到傅屿扬那边了。   她便索性叫住了阿涟,让他找个地方先休息一晚上。   不然这样一路走一路流血,陆芸看着都觉得疼, 更何况是身为当事人的阿涟。   阿涟明白了他的意思,找了一个废墟躲了进去。   这里应该也是其他鬼怪的地盘, 阿涟一进来就哭出了浑身不自在的表情,但是只要他们不闹出动静来,应该不会被发现。   陆芸坐在了地上, 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小太子。   小太子的语气冰冷, 催促着她赶紧去找小队成员, 让陆芸格外头疼。   她现在又联系不上傅屿扬,大半夜赶路很可能会遇上很多的危险。   陆芸想要离开这个游戏副本,但是也想要活下去。   她揉着太阳穴敷衍了小太子几句,稳住了对方的心情,然后开始想办法如何联系傅屿扬。   好在她还在思考的时候,脑内就忽然传来了一声轻咳。   似乎是傅屿扬在她耳边轻轻说话一样,男人小声问道,“你在吗?”   他刚花了128配置了一个大脑连通的装备,可以和陆芸短时间内进行交流,但是每聊五分钟,就需要休息一个小时。   这个设计的确有点坑人,但是性价比也不错了。傅屿扬在商城挑了好久才下定了决心要购买这个。   陆芸被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没有回复。   傅屿扬顿了一会儿之后才又道,“在吗?有人吗?”   “……在。”陆芸着喜欢反应了过来,感觉有些好笑。   这像是在□□里聊天,而不是在用脑电波交流。   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情况,但还是感叹了一声这个游戏系统可还真是天马行空,什么东西都有。   她第一时间问道,“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呀?”   傅屿扬刚要说什么,就听到了一阵“滴滴滴”的声音,然后系统告诉他:“第一次使用的五分钟到了哦,需要休息一个小时才能继续使用。”   傅屿扬一阵无语。   他不就是沉默了一会儿吗,怎么就还得休息才能使用了?   陆芸也听到了类似的声音,只不过她这边的声响是菲特发出的,这家伙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冰冷,光是听到其从脑内响起,陆芸就打了个寒战。   反正还得等一个小时才能进行商议,陆芸干脆和眼前的阿涟聊了起来。   阿涟虽然不能说话,但是可以听她的故事。鬼城的晚上有些冷,他们又不敢生火,陆芸只能缩在角落里,看着阿涟自愈伤口。   “你知道吗,我其实一点都不想来这里。”陆芸忽然说道,“这一切都不是我选择的。”   阿涟缓缓抬起头看向她,过了好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他伸出一只手,沾着自己的血在地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陆芸看了好半天才读懂这个意思,阿涟大概是在说他能看出陆芸的灵魂,如此干净的人是不会主动跑来猎鬼的。   陆芸稍怔,第一次知道了阿涟为什么会第一眼就看穿了宋谊是女孩子而非男人的原因。她还一瞬间联想到了很多,包括阿涟之前许多无法解释的动作都有了解读。   原来是灵魂。   越是在黑暗之中的人越是渴望光明,就比如阿涟。因为他一直身处在可怕的鬼城,他才会更加喜欢纯净的灵魂。   只是,陆芸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她之前一直想不清楚妹妹为什么会给她泄露信息,也不明白为什么阿涟会莫名其妙地帮助自己,而且还对自己很好,这两者如果是同样的理由,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妹妹也能看见所谓的“灵魂”呢?   陆芸这下来了兴致,阿涟能够看穿的东西应该比她知道的要多才对。于是,她询问起了阿涟在他眼里的小队其他人。   阿涟很有耐心地在地上画画。   他的画技几乎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起码陆芸蹲在那里看了好几眼都没有看出他到底画了个啥。   这简直就是一个看图说话的考试,陆芸花了好大功夫,才猜出了“第一道题”的“答案”。   她深呼吸了一下,感觉按照这个进展,她一个晚上都不用睡了。   阿涟倒是很有耐心,虽然只是点头摇头,但是从来不会催促她,哪怕她猜的完全毫不相干,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这让陆芸有些难过也有些遗憾,如果阿涟这孩子有机会长大的话,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人吧。   他其实一直是。   在互不相识的时候,阿涟就会选择救下陆芸,后来也为了陆芸做了很多事。虽然陆芸注定不能给他回报,但还是为他变成了鬼怪而感觉扼腕和惋惜。   就在陆芸开始猜阿涟画的第二幅画的时候,傅屿扬的“脑电波电话”终于又一次打了过来。   这次他没有含糊,问了陆芸一下状况。   陆芸知道监听设备肯定听不到她脑子里的声音,于是将小太子的计划和盘托出。   傅屿扬知道陆芸已经离开了城主家之后稍微松了口气,听到她又接下了小太子的委托时,紧张的心情再一次跳到了嗓子眼。   “没事。”陆芸安抚他,“我比较好奇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小太子现在和我们的目标是差不多的,他不会伤害我的。”   傅屿扬的表情却有些难看,他希望自己能够立刻飞到陆芸面前保护她,但是却知道这也并不现实。   压下心里的难受,傅屿扬直入主题,没有浪费时间在对于陆芸的心疼上面,直接回答了陆芸的问题。将自己这边遇上的事情,和听到了的红姐的故事全部告诉了陆芸。   在知道了红姐的故事后,小队成员们都有了隔阂,他们本身就互相提防,现在更是害怕着阿强。   一个能在背后对队友下手的人,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红姐的经验告诉了他们,珍爱生命就一定得远离阿强。   阿强这回是真的被孤立了,之前大家还不清楚情况的时候,虽然讨厌他,但是也从来没有表露出这么明显的敌意。   阿强此刻一个人坐在墙边上,距离其他人起码也有个三到五米的距离,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个瘟神一样。   他低着头,眼神却悄悄地瞟向了远处的妹妹。   他还记得,一切都事情都没有被揭露的时候,妹妹对他的语气就已经充满了不屑一顾,这个女孩肯定早就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   阿强鹰钩般的眼神惊到了妹妹,她往自己哥哥身后挪动了一些,随后闭上了眼睛。   杰克赶紧瞪了阿强两眼表明自己的立场,随后尽量温柔地安抚着自己的妹妹,看她从像是小兔子一样的惶恐之中逐渐缓和,才放下了心。   “不要打我妹妹的注意。”杰克对阿强道。   阿强嗤了一声,“乳臭未干的家伙。”   随后不管杰克说什么都闭上了眼睛。   傅屿扬把这一切都收入眼底,描述给了陆芸。   陆芸刚回答了一句“我这边……”,就没了声音。   她叹了口气,自己这边的情况恐怕是还得再等一个小时才能告诉傅屿扬了。   她再次看向阿涟,阿涟对她忽然之间的停止猜测和闭目养神感到奇怪,但是却没有问出口。   他似乎也明白陆芸有很多自己的秘密,很多说不出口的东西,所以只是安心地等待陆芸回来继续进行猜测。   小太子那边却不一样,他听到声音停止了一会儿,还以为是监听设备坏了,差点看直接杀了过来,好在陆芸停顿的声音不是很长。   他立刻问陆芸,“你刚刚干嘛去了?”   他的声音一响起,阿涟又一次露出了警惕的视线,陆芸无奈地道,“我刚差点睡着了。”   小太子在见识过她的演技,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被她骗过去,“要是敢被我发现你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你就完了。”   陆芸再次敷衍了几句,表示自己还要继续进行“你画我猜”的游戏,才让小太子停止了对她的威胁。   她现在的确是有些困了,猜测的时候一连打了三个哈欠。   就在她猜到杰克的灵魂的时候,阿涟却忽然不画了。他知道陆芸困了,示意她是时候睡觉了。   陆芸打了个哈欠,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小太子。   小太子那边没有任何声音,显然是默许了她的动作。   陆芸便躺在了墙边上。   就在她即将睡着的时候,她的耳边传来了傅屿扬的声音:   “晚安。” 第109章 双头人   陆芸再次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外面艳阳高照,是一个难得的晴天,让鬼城的气氛变得不再像之前那么诡异。   她打了一个哈欠, 看向旁边的阿涟。   阿涟不需要睡觉,这一整晚的时间已经足以让他恢复成最好的状态,之前他受的伤仿佛都消失了一般, 看不出任何痕迹。   这便是鬼怪的自我修复能力, 强悍到让人叹为观止。   “你好点了吗?”虽然说阿涟看上去似乎已经不需要更多的休息, 但是陆芸还是主动问了一句。   阿涟点了点头, 随后在地上画了几个图形。陆芸知道他的意思是在问她究竟是直接去找小队成员,还是把昨天他们没有进行结束的东西做完。   对于这个问题,陆芸自己也有些纠结。   在此时, 小太子主动开口帮他做了选择,“先让那个小孩儿把整个事情说清楚。不然到时候你可就没这个机会了。”   陆芸眉头微蹙,对他的态度显然挺不满意, 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现在落在对方手中,如果不妥协可能早就已经死了连渣都不剩了。   就在这个时候, 似乎是感应到她睡醒了一样,陆芸耳边传来傅屿扬的声音, 拯救了她被小太子呼来喝去的坏心情, “早上好!”   陆芸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之前的那些疲惫,所有都在这一声早安之中烟消云散,她想到过一会儿就能见到傅屿扬, 心情不知有多好, 于是也道, “早上好!”   只可惜两人虽然脑电波可以沟通, 但是却没有任何能够寒暄的机会。几句话之后就步入了正题,陆芸假装自己在收拾,将自己昨天和阿涟交换到的信息告诉了傅屿扬,傅屿扬对此感到非常惊讶。   他询问了一下陆芸的位置,决定带着小队的成员一起来找陆芸。   毕竟他们怎么着都是要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城的,既然之前的出口已经完全找不到了,寻找另一个出口也是他们必须要做的一个选择,所以为何不借着这个机会目的性的来找一下陆芸呢?   陆芸觉得这也的确是个更好的办法,五分钟时间截止后,她便转头看向了阿涟,问起了他关于其他人灵魂的事情。   阿涟经过一个晚上,可能是因为受伤的双臂已经修复,他画出来的东西稍微有了点儿人样。   陆芸一个个猜出来,进展比之前快了不知道多少。她看到阿涟的表情,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根据你这些看到的灵魂,谁会是那个神明呢?如果她真的在其中的话。”   阿涟看起来一无所知,但是陆芸不会忘了他在鬼城里生活了那么多年。   其他人也许不会告诉她真相,但阿涟没必要隐瞒。   阿涟瞪着眼睛看了陆芸几眼,随后慢悠悠的在地上画了一个两个头的人。   陆芸盯着那个两个头的人,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妹妹是这个神明,那最初的第一个鬼呢?我之前也想过妹妹会是神,但是那这样的话,那个鬼的存在就会是在阿强和杰克之间。这样的话,这两个人看起来都不像是被鬼怪附身过的样子。”   小阿涟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那个双头人半天,似乎意有所指。   陆芸一时间没有看懂他的意思,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好像是一群人在放低声音往这个方向走,阿涟立刻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显然他并不想和小队成员有正面接触。   傅屿扬和小队的几人试试走了过来,看到陆芸,宋谊惊讶了片刻,才笑着说道,“怪不得傅屿扬一大早就叫我们出发。原来是为了来找你呀!”   红姐眼中闪过一抹羡慕,之前她尚且还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在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之后,她也不再掩饰自己看到陆芸和傅屿扬这对眷侣时心中的波动,他难以控制地会想起自己当年的货郎。   他们曾经是那么相爱,但拆散他们的并不是爱情本身,反而是另外一个恶人。   她被那个人骗了那么多年,最后想要报仇却也无可奈何。   陆芸察觉了红姐的视线,眼中露出同情的情绪。   虽然这个女人很显然不需要别人的施舍,但是,陆芸一想到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还是很难过。   陆芸跟傅屿扬拥抱了一下之后,便开始酝酿接下来说些什么。   她知道现在所有的声音都会被收录在监听设备里小太子都能听见,索性下太子也知道他之前一直是在演戏,不会因为他前后性格的差异而感到惊讶。   所以他和大家打了一声招呼,面露疲惫的说道,“终于得救了。”   “真的假的?”宋谊将信将疑地笑了笑,“我可不是在怀疑你啊,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那个老太太和小太子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们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的放过你了呢?如果觉得你和他们心中的女儿形象并不匹配的话,也不可能这么轻松地放你走啊。当然现在这样也挺好,毕竟我也不希望你出任何意外,我只是还有些惊讶罢了。”   陆芸看着宋谊,心里其实也有些疲惫,他们本身是一直在帮助这个主角的,但是很显然这个主角从没有一刻对他们敞开心扉。   不过她的怀疑也算是有理有据,陆芸认认真真地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因为准备了很多次,所以她的表现非常之好,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来任何漏洞。   “是这样啊。”宋谊仍旧将信将疑,但是表面上却假装相信了他们的样子,她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你没事就好了,我真的很担心你。”   陆芸笑了笑,她和宋谊都知道她说的到底有几成真心。   宋谊尚且知道要给陆芸留一点面子和余地,不撕破脸皮,但是其他人却并不这么觉得。   杰克和阿强看陆芸的眼神,在这一刻都充满着警惕,就像是在看什么敌人一样。   他们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似乎是在担心些什么。   只有妹妹向前几步,眼神变换,露出了一个放肆的笑容,她捂着肚子笑了半天,“你们在想什么呀,那么害怕她干什么呀?一群没脑子的胆小鬼,你们看看他,她像是变成了鬼的样子吗?如果不是的话,她的心都是向着我们的,你们怀疑来怀疑去,多无聊啊。”   杰克看着满脸嘲讽的妹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虽然说这句身体里的壳子在这一刻装的并不是他妹妹,但既然他跟大家介绍这个就是他妹妹的话,那么别人也会自动把他们两人绑定在一起。   被自己妹妹当中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脸面,杰克的心情和怒火可想而知。   深呼吸了好几次,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些,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们稍微警惕一点也是有原因的嘛,毕竟虎口逃生是一件多么不现实的事情,你也是清楚的。万一说她也是像那个神明许了什么愿望,才让小太子放过了他,那么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妹妹将事情看的很透彻,听到神明两个字的时候,她满眼都是嘲弄。   她笑嘻嘻地说道,“你在开玩笑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不是更好吗?她的恨意是针对小太子的,她如果真的变成了能够威胁到小太子的鬼,那么我们借助他的力量对付小太子不好吗?有什么好提防的?”   杰克愣了愣,觉得她说的有些道理,但还是有点不甘心的反驳,“那不是还有别的可能吗,如果他被小太子策反了呢?”   这句话可真是说到了陆芸的心口上,陆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自问,如果是自己被问到这个问题,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妹妹却显得游刃有余。   “那有什么好担心的?她从来没有猎过鬼,比起在座各位也很弱。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就算被策反了能做些什么呢?”   妹妹说着,露出了一个有些残酷的笑容,“而且说到底,咱们的目标难道不都是一样的嘛?无论是小太子还是我们,都想要讨好那个神明。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为什么非要分个你我彼此呢?的确。小太子和老太太才是这个鬼城的主人。但是借助他们的力量,我们不是也能爬的更高吗?”   杰克被他的一番逻辑说得无可反驳,他咬了咬牙,最后咽下了自己满肚子想要说的话,往后退了两步,不再以保护的姿势,站在妹妹面前,“那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陆芸看着大家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心里有了计谋,她轻轻笑了笑,“大家别吵架嘛,是这样的。我在小太子那里听到了一些消息,也并没有被小太子策反。我可以把这些消息说出来,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及真的是鬼猎人救了我,如果不是他的话,我现在可能早就已经被杀得渣都不剩了。”   傅屿扬听到他的话,立刻转过头来,“我不许你这么说。”   陆芸只是笑了笑。   “没必要。”妹妹活动了一下身体,“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男朋友是怎么找到你的?不要跟我扯什么偶遇之类的事情。你知道那些东西都说服不了我。刚刚他往这边走,明显是有指向性的。但显然知道你的位置,你们之间有特殊的联络方式。”   陆芸脸色不变,“怎么会没必要呢,他说的那些东西能够帮我们通往真相的,而你问的这个问题能够帮助到我们哪里呢?”   陆芸其实也知道,挑衅妹妹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毕竟对方是目前情况下唯一帮助他们的人。   但是她想到阿涟走前画的那个双头人,就感觉他们需要答案就藏在妹妹身上。 第110章 鬼或神   妹妹似乎也没想到陆芸会忤逆自己, 她稍微一愣之后,笑容逐渐变小,“我希望你自己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陆芸不太清楚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的。   但她依旧这样做了,这意味着她本身就决定豁出去了。   小队里的关系相当的混乱和不稳定, 就好像是中国的一句古话。   没有永远的敌人, 一切都是被利益驱使的。   之前对宋谊信任有加的一群人能够因为宋谊简单的几句话而改变自己的看法, 就好像是之前对陆芸一直宽容的妹妹可以一下子对陆芸翻脸一样。   陆芸感觉自己一瞬间承担了很大的压力, 她需要仔细措辞才能在保证不得罪宋谊的情况下套出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小太子已经知道了她可以私底下和傅屿扬通信, 他会介意吗?会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呢?究竟是生气,恼怒,亦或者是自己杀过来?   也许也有那个几率小太子不会介意,那么他也一定会对陆芸产生隔阂, 不再像之前那么信任他。   本来就已经被妹妹逼出了一张底牌,陆芸接下来的行为就要更加慎重。   这本身就是无比困难的事情, 被妹妹这样盯着,人会自然而然的感到紧张, 也就无法再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   好在陆芸的大脑还算是比较清晰, 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自乱了阵脚。   老太太喜欢她, 是喜欢她的乖巧,那妹妹呢?   一直看透她本质的妹妹,喜欢的难道也是一个像木偶人一样的,只会听着别人话的陆芸吗?   不见得吧。   陆芸再次鼓足了勇气开口, 刚要开口, 傅屿扬却抢先她一步笑了一下。   男人伸手揉了揉陆芸的脑袋, 然后亲昵地道, “就这么不想把咱们俩做的那个小玩意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陆芸稍微一愣,随后迅速明白了傅屿扬的意思。   她心里感激,表面上却捂着脸钻进了傅屿扬的怀里,“哎呀,你干嘛说出来。”   刚刚严肃的气氛在他俩的动作之中一下子消失殆尽,看起来似乎是即将要发脾气了的妹妹稍微一愣,挑了挑眉,“到底是咋回事。”   傅屿扬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个爱心形状的小玩意儿。   这东西大概有手掌那么大个,上面是一个小地图,不仅仅有陆芸的坐标,还有傅屿扬现在的坐标。   傅屿扬故作甜蜜地笑道,“让你们见笑了,这个东西是我俩的定情信物。我老婆身上有另外一个装置,能够发射一些信号,然后我这个就可以接收。”   妹妹一听就知道是小情侣的情趣,“那你怎么不早说。”   陆芸红着脸从傅屿扬怀里探出一个头来,“这个……这个是我们俩之间的小秘密嘛,我感觉不太好意思。这个东西……是我……我……”   看着她脸上红的滴血,而且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的样子,在场所有的人便自然而然地“猜到”这个东西是陆芸送出来的。   宋谊想要拿过那个东西检查一下,陆芸的脸一下子更加红了,她道,“不要看了啦。”   傅屿扬笑了笑,“别看背面,还有她给我写的告白的话,她不太好意思。”   所有的怀疑似乎一下子被解释清楚了,宋谊探着头在傅屿扬的手上检查了一下那个东西,确认了事情和陆芸说的没有偏差后,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们俩小夫妻,平时看起来不怎么亲昵,玩起这一套来倒是很懂。”   不过这也解释的通,如果陆芸是很坦诚大方秀恩爱的类型,那么她也不会因为一个定情信物而害羞成这个样子。   但是宋谊还是有个疑问,“你之前怎么没用这个东西去找陆芸呢?”   傅屿扬平静地道,“其实我之前一直想要一个人离开,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个定位器太大了,我要是一拿出来你们大家都得看到,要是我老婆发现了肯定会害羞的几天不和我说话的。”   他说着,笑了笑,“有些人啊,就是在写东西的时候比较坦诚,这些肉麻的话要是你让她现场和我说,她恐怕是反而说不出来了。”   傅屿扬从头到尾表现的都很自然,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男人的小骄傲。显然他对陆芸的依赖很是受用。   他的演技说不上是很好,但因为大多数时候他都看起来很凶,甚至是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所以现在肉眼可见的春风满面,就让大家轻易地相信了她的话。   “你早说啊。”妹妹见他俩如此甜蜜,一改刚刚的样子,隐约还多了几分温柔,“这个东西……做的不错,还有点小机关。就是太厚重了,有机会的话我教你做一个更好的。”   陆芸没有更多的解释,她知道大家心中大概也都保留着一两成的怀疑,但是东西也放在外面了,如果陆芸和傅屿扬是在撒谎的话,又有什么必要呢?   他们要是真撒谎,还有别的通讯设备,难道现在这个写满了爱语的玩意儿是凭空变出来的,或者是之前准备好的?   看陆芸刚刚着急转移话题的样子,估计不见得吧。   他们不知道的是,傅屿扬的身边可还是有个游戏系统的。   定制一个东西在系统那里也是可选的项目,尤其是这个玩意儿基本还是个摆设,光是查询就要花很多时间,还比不上陆芸直接报出定位。   看在傅屿扬和陆芸的好感度越来越高,而且最近消费比较高的面子上,系统还是给傅屿扬打了个折扣,32块钱就把这块废铁卖给了他。   陆芸摸了摸星星项链,看着大家都相信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她再次扬起了一个微笑,说道,“那,我们现在可以讨论我在小太子那里听到的内容了吗?”   妹妹点了点头,似乎越是确认陆芸和傅屿扬之间的关系,她对陆芸的态度也就更加温和,和之前的恶狠狠截然不同。   但陆芸丝毫不敢放低警惕,谁知道妹妹对她的友好究竟是建立在什么上面。   是因为她看起来比较好欺负,比较善良,还是和傅屿扬的关系比较……   想到这段假关系,和傅屿扬刚刚流利撒谎的样子,陆芸的脸就红。   刚刚在傅屿扬怀里,她很多的情绪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将她本来有的情绪进行了放大。   就比如,被傅屿扬揽在怀里的时候,陆芸真的害羞了。   即使知道这是一个游戏,即使知道现在的傅屿扬并不是那个真正的傅屿扬。   但陆芸还是没出息地红了脸。   没谈过恋爱就是这点好也不好呀。   太容易害羞了。   陆芸将自己听到的小太子的分析传达了过去。   她有一些隐瞒,但是大多数说的还是真正听到的部分。   她也不怕小太子质问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小太子的分析其实和小队成员的想法差不多,红姐被迫再一次刮开了自己的伤口给陆芸看,陆芸则是微笑着说道,“报复一个人不一定要让对方死,也不一定要把自己搭进去呀。”   红姐红着眼眶,“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她说到这儿,想起傅屿扬之前的激将,并不知道傅屿扬真实性情如何的她还以为傅屿扬是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给了陆芸。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又怎么能提出好的意见呢。   陆芸只是笑了笑,“以前有一个人得罪过我。”   她说的是栾琛。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然后我揍了他一顿,然后让他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陆芸抬起了手,“用了一个特别的方式。”   适当的隐瞒会给予别人脑补的空间。   就比如说陆芸现在说,栾琛和她是相亲认识的,大家都会因为他们是前男女朋友,但是实际上他们也就只认识了一个副本的时间,并且没有任何的感情纠葛。   她没有说具体的怎么教训的栾琛,也没有说对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但是从她明显回忆的眼神和眼下的话题来看,所有人又被她引导着开始往一些错误的方向猜测。   陆芸只是轻飘飘地放下这句话,并没有继续逼迫红姐,却巧妙地控制住了对方。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感叹自己实在是越来越会胡扯和演戏了,什么都说得出来。   “我现在在想一个重要的问题。”并不等红姐做出回复,陆芸就假装无所谓地进入了下一个话题,“如果我们找出了那个神明,我们应该怎么补偿她呢?”   “把那第一个鬼杀了吧。”小队成员之前也讨论过这个问题。   陆芸却摇了摇头,“已知,这个神明和第一个鬼可能都在我们其中,其次,他们都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对不对?”   “这不是很显然吗?”阿强不屑一顾,他并不感谢陆芸帮他拦住了红姐和自己鱼死网破,反而还觉得陆芸蠢。   陆芸只是笑了笑,她悄悄地看了傅屿扬一样,在别人看起来他们是在眉目传情,实际上陆芸却是在暗示傅屿扬做一件事。   她知道对方会懂。   “那这样吧,我们一人拿一张小纸条,以鬼的名义写一句话,然后再以神明的名义写一个原谅大家的方法。”陆芸说道,“接着,我们把所有的纸条都放在一块儿,一个个读出来,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这样真的有意义吗?大家肯定都不会说实话的。”阿强对此嗤之以鼻。   杰克却难得的智商上线,“总会有人借着这个的掩护说一些实话。”   陆芸点了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宋谊和妹妹都赞同了陆芸,阿强和红姐也只能跟着陪同。   陆芸将小纸条发了下去,递给妹妹的时候,她只拿了一张,妹妹却笑着道,“我可是有两个人呢。”   陆芸顿了顿,又多给了她一张。   所有人都拿到纸之后,都立刻开始了奋笔疾书。   陆芸却不紧不慢,她稍微变换了一下自己管用的写字方式,留下了一行鬼怪说的紧凑的话。   转了一下笔后,她又在纸上写了一段话,最后将纸条合了起来。   这个做法的目的不仅仅是可能会有人在匿名的掩护之下说一些真话,更是一个大家检验自己的推断的时候。   大家到现在心里肯定也都有了怀疑的对象,这刚好是一个时机,通过这些纸条来验证自己猜测的是不是正确的。   当所有人的纸条都收集齐后,陆芸看着眼前的八张纸条,随机将他们发了下去。   “每个人都要念自己手上的那张纸条,然后我们再往右边传一下,核实念的到底是不是对的。”陆芸道。   她尽可能地想要观察到更多的信息。   “你是学数学的吧。”宋谊看她这么有条理,忍不住问道。   陆芸笑着摇了摇头,她低头看向了自己拿的那张纸条。   和预计的一样,上面写着工整的两行字:   “鬼怪:绝对要逃出去,绝对不能呆在这里……大概是这种吧,如果我是鬼怪的话。   神明:放过我。” 第111章 压力   陆芸拿着手里的纸条, 表情如常,却知道自己的计划没有出现任何差错。   她确认一切与自己的安排无误,便开口安排道,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神色各异的众人笑了笑, 陆芸用余光将他们所有人的反应都收入眼底, 随后轻飘飘地道, “那就从我开始读咯?”   红姐看着手中的纸条, 表情很平静,陆芸猜测她拿到的纸条上应该不会有什么很有爆点的内容。   宋谊的表情耐人寻味, 她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但是下一秒表情又恢复了正常, 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傅屿扬挑了挑眉, 和陆芸交换了一个眼神。   妹妹则是面无表情, 和最开始不说话时一样神情淡漠, 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影响到她的心情。但实际上,她的眼睛里却跳动着不安分的火焰。   “你说吧。”宋谊哑着嗓子开口道。   “好。”陆芸点了点头,将自己纸条上的内容读了出来。   “放了她?”当陆芸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反应最激烈的是杰克和宋谊,其次就是一直沉默的妹妹。   这个女孩原本一直一副万事如过眼云烟, 和我无关的样子,可是在这一刻, 陆芸明显感觉到她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 随后眯起了眼睛, 似乎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陆芸茫然地道, “有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宋谊跟着道, “这个跟着我很关键啊, 没想到一上来就是这么有爆点的内容, 怪不得你这么着急要告诉大家。”   陆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这个办法没用呢,没想到就收到了这个纸条。不过,也不一定是真的,说不定会有人写着玩混淆视听呢。”   “怎么可能。”宋谊第一个否决了,“就算是有人混淆视听,那个写这个内容的人也一定会在神明和鬼怪之间。”   “是啊。”妹妹在这个节骨眼上接话了,她语气不紧不慢,但和之前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截然不同。   她的视线扫过了在场每一个人,随后像是在掂量些什么一样,慢慢地道,“正儿八经的人,谁会写这种内容呢?那不是捣乱呢么,我们本身就不清楚情况,如果大家不傻,肯定不会那么做的。”   “所以说这个放了我一定有意义。”宋谊严肃地道。   陆芸点了点头,随后征求意见,“我们是先把这些内容读完,还是说就着这个讨论一下?”   “先讨论一下吧。”宋谊建议道,“你们觉得呢?”   “好。”阿强和红姐没想到真的会有发现,也慢慢进入了状态。杰克表情古怪了一会儿,最后也答应了。   “其实听到这个‘放过我’之后,我就有了很多猜测,你说这个神明如果真的像那个林……那位夫人口中的一样的话,那她为什么不直接出来大杀四方,而是一直待在我们这那个中间呢?”宋谊立刻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我之前一直想不通这一点,现在我明白了,这个神大概是被困住了。”   “被困住了?”杰克语气奇怪地开口,“如果她是被困住了的话,那我们直接带着她离开就好了,一样可以拯救鬼城。”   “你说的有道理。”宋谊道,“但这本质是治标不治本,万一有一天这个鬼真的逃脱了控制,那我们岂不是就惨了?”   “你想太多了吧。”杰克说道,“那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逃脱控制,真能这样的话她早就跑了。”   “我只是担心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宋谊仍旧坚持。   “我想,我们现在离开也未必不是什么坏事吧。”阿强忽然开口,“说到底,就算真的是治标不治本,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芸拱了拱鼻子道,“万一这个神明其实是可以自己跑出来的,只不过比较麻烦呢?”   “所以你想说什么?”妹妹忽然问道。   陆芸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大家这么害怕这个神明,那她肯定很厉害,这么厉害的一个家伙是绝对不可能放任我们就这么轻轻松松地离开鬼城的。   她一语中的,说到了宋谊的心坎上。宋谊疯狂点头,“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妹妹似笑非笑,“的确。”   杰克的脸色则是相当难看,他握紧拳头,忽然爆呵一声,“这东西是谁写的!”   没有人接话。   杰克上前就要抢陆芸手上的纸条,傅屿扬连忙阻拦,但是为时已晚,纸条还是落在了杰克的手上。   三是因为剧烈的动作,纸条也被撕坏,剩下的一半飘落在了地上,上面的字体也被揉得不成样子。   杰克扫了一眼,似乎是一下子想明白了什么,更加愤怒,“到底是谁写的?站出来!是谁撒的这个谎,假装成神明,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吗?”   妹妹挑眉,对杰克伸出了手,“让我看看。”   傅屿扬却冷漠地道,“这不合规矩吧。”   他伸出手包住了陆芸的手,心道“他俩如果真的在一起了,这可真的算得上是公费恋爱了”,然后说道,“你们想要的话可以直接说啊,抢什么啊。”   他没有试图把纸条抢回来,落在妹妹眼里就是打消了他是这个纸条的主人的可能。   毕竟如果这个纸条真的是他写的,那么第一个反应应该是把纸条抢回来,而不是担心自己女朋友有没有因为争执而受伤。   她看了一眼所有人,发现宋谊红姐和阿强的表情都有古怪。   其中,阿强的脸上带着不满,显然是有些不高兴妹妹和杰克联合违规,他并没有往这边探头看的意思,但是双眼里却布满了探究。   红姐其实已经没那么在意神明是谁了,但是看到杰克粗暴的动作,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她刚刚有明显地将人拦住的动作,但是很快又稳住了自己。   宋谊和红姐差不多,只不过她的情绪更加激烈一些,此刻她紧紧地盯着妹妹,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准确来说就是所有人都像,所有人也都不像。   妹妹看了一眼大家后,低头看向那个字条。   字条的字体看起来相对有些幼齿,圆圆的像是十岁左右的人写的一样,和妹妹的年龄恰巧一致。   妹妹眯了眯眼睛,可这个字条不是她写的。   这就是最古怪的地方了。   有人用一个煽动性的语气,写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并且字体用的是妹妹的。   这无非就是在暗示妹妹是那个神明,可是这个这么做的人是谁呢?她又是怎么得到的这个猜测和结论的呢?   而且,这么模糊的情况,大家都不会用自己的字体写字,为了避免被别人认出,这么明目张胆反而有可能给了大家打反逻辑的机会,导致得不到自己应该有的收获。   那么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妹妹并不理会其他几人的说话,最终视线却落在了杰克身上。   她眨了眨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整个变了。   她掉进了一个圈套。   “你们继续念。”妹妹说道,“还有吗?”   大家都沉默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显然,妹妹和杰克的动作已经眼睛违反了规则,大家都不愿意再和他们配合下去。   妹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耐烦,“我让你们念下去啊!”   她大声地说着,陆芸假装是有些惊讶地瞥了她一眼,“大家读吧。”   宋谊咬了咬牙,“那我来读下一个吧。”   她说着,从手里拿出了两张小纸条。由于妹妹一个人写了两张小纸条的原因,也注定会有一个人拿到两张。出于对主角的帮助,陆芸将多出来的那张纸条给了宋谊。   宋谊看着自己手上的纸条,一字一句地读道,“这个人说,如果她是鬼,一定会想要独占……某一样东西。神明的部分则是一个字都没有写。”   妹妹的脸色再次一变。   她看了一眼在座所有人,“你们都把手上的纸条亮出来!”   大家自然不愿意听她,可是忽然之间,一阵凉风吹过,大家手上的纸条就像是有了自己的想法一样从他们的手中飞出,落在了妹妹的手上。   妹妹的表情更加冰凉。   她并没有做任何反应,而是将所有的纸条检查了一遍。   果然,没有她的,也没有她体内另外一人的。   早就有人替换了纸条,他们真正的纸条已经被藏了起来,而是换成了这两个。   这下,所有其他的纸条都可以被认领,只有这两张不行。   看着所有人的眼神,妹妹意识到,那个人真正的目的是在逼她,承认自己的身份。   没错,妹妹就是神明。   那个心态幼稚的妹妹,就是那第一个鬼怪。   一个身体里藏着两个魂,两个魂互相牵制,也是互相伤害。   如果说妹妹和杰克稳住了心态的话,他们就不会抢纸条,也不会做出后面一系列的反应。   那张纸条的归属到最后都不会被大家发现,可能这件事情就会这么轻飘飘的过去。   但正是因为他们着急了,做出了后面一系列的举动和反应,才导致所有人开始怀疑他们。   现在,她更是不打自招,除了承认自己的神明,也没有任何办法。   包括后面那阵让那个所有人手中纸条离手的风,也不是妹妹做的。   这些都是为了把她逼进绝路,在她身上施加压力而已。   如今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猜到”了妹妹的身份,殊不知他们根本是被暗中的另外一个人牵着鼻子走。   妹妹却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她终于露出了脆弱和人性化的一面,咬牙切齿地说道,“到底是谁?你别敢做不敢当!”   场上一片寂静,陆芸却在心里笑出了声:   “终于抓到你了。”   “做这一切的人……当然是我呀。” 第112章 替罪羊   陆芸看着这一场好戏, 大脑里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的计划。   如果想要帮助这个神明,并且平息他的怒火的话,就得先确定这个神明是谁。   但是很显然这个神明并不是很想被帮助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对于这座鬼城的仇恨是无法轻易平息的, 所以即使是大家在讨论这个话题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但即便如此, 大家还是都默认只要能够杀了那第一个鬼, 就可以结束这一切的痛苦。   所以说这个条件是对的,同样也是不可能,或者无法轻易达成的。   再加上小男孩关于双头人的提示,陆芸一下子茅塞顿开, 猜到了妹妹就是那个神明,同时也是那个鬼怪。   为什么不能杀死那第一个鬼?   因为杀死她也相当于杀死神明。   当然,妹妹不愿意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的原因恐怕也是因为她的□□就是她的弱点,万一小太子不按规矩出牌, 直接偷袭她, 就算不能完全伤害到她也会对她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猜到真相之后, 陆芸却没有立刻采取什么行动。   她知道自己比起妹妹而言处于弱势,而且不是一般的弱势, 是相当的弱势。她的确是在那本秘籍上学到了一些法术, 但是别说是放在神明面前了,就是放在小太子身上也是不够看的。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说什么都不能过于得罪妹妹, 那样无疑是死路一条。   既然神明执意要惩罚鬼城,而不愿意展露自己的身份的话, 那么陆芸就只能在背后推她一把了。   要把这个事情做的干净, 而且还要有效果, 并不简单。陆运想了半天才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各种压力逼迫神明站出来。   虽然他们这里只有没多少人,但是神明恰恰就是演给他们看的。   所以,陆芸只需要让妹妹暴露到她不需要再继续演下去的地步就可以了。   她先是和傅屿扬进行了沟通,然后在自己的纸条上写下了耐人寻味的话。   这句话不一定是正确的,但绝对是能引发很多讨论的,就是那种半真半假的感觉,能让杰克和妹妹慌张几秒。   其次,她还写了一份专门给自己的纸条,避免被妹妹揪出写字条的人的身份。   为了能进行进一步的洗白,也为了纸条不被人篡改或撕掉,陆芸给那张纸条上做了标记,表征自己一定能拿到纸条,而不出现任何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意外。   当陆芸拿到纸条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计划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她假装惊讶,随后第一个主动将自己读到了的东西分享给了大家。   这样,妹妹很难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毕竟如果一个人抽到了自己的纸条,她一定会惊慌。   紧接着,傅屿扬也通过演技证明了自己的一无所知。   至于纸条上的字,是陆芸专门用自己仿过的小孩子的字体写的,所以本身就不会露出破绽,陆芸对这一点很有信心。   至于宋谊,在被发现她手上也有着一张奇怪的纸条之后,妹妹对她的怀疑也会稍微减少一些。   不过这些都是计划,现实总是无法按照计划进行的,陆芸很清楚。   但她并不担心,因为只要有了一个好的开头,她随时都可以把走偏了的计划掰正。   现在,一切都按照她想象的发生了。而她本人正安安静静地缩在了傅屿扬的怀里,就像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孩子一样,表情紧张,但是又强壮镇定。   她梗着脖子,不让自己露怯,还努力想要继续组织局势的样子,让妹妹不禁多看了几眼。   妹妹仍然没有交代自己的身份,但是也跟说了也差不多。   在场的人都有一点预感,但是大家都没有办法确认。其实即使到现在,妹妹也只掉了一层马甲而已,只有少数人猜出了她是神鬼同体。   妹妹沉默了一会儿,笑了,“是,我就是那个神明。”   大家一片哗然,猜测被证实,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妹妹。   妹妹看着手里的纸条,对杰克说道,“把所有的纸条都铺平,我要比对一下。”   她说着,露出了一个有点嘲弄的笑容,明知道我就是神明还要这么做,是不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了?以为改一个字体我就看不出来了?”   在场各位都打起都不管喘一声,就连一直话很多的阿强都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想要去招惹一个神明,尤其是在你清楚她有喜怒无常的基础上。   妹妹将自己收到的纸条一张张拿了出来,陆芸虽然心里紧张,但是表面却是一副期待的样子。   似乎也很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傅屿扬则是安抚性地拍了拍陆芸的肩膀,“把那个人找出来也好。”   他其实也有点担心,陆芸的那几个字是自己写的,所以还是存在一定被人抓出来的几率的。   即使是刻意改变了字体,人的笔锋还是会有差距的,如果仔细查看,多少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就在气氛非常紧张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出现了。   找到了神明,小太子也就不需要再躲在暗处观察,他一步步走了出来,看着妹妹的表情,轻轻笑了笑,“嗨。”   大家的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   陆芸在心里暗骂这个狗东西还真是聪明的很,利用了别人之后立刻就把人蹬开了,不留一丝余地。   现在这么做,和直接告诉大家是陆芸暴露了位置有什么差别?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在大家得出结论的那一瞬间出现?   小队成员都是人精,他们就算觉得陆芸是无辜的,也会对她产生隔阂。   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还有可能会怪罪在陆芸身上,毕竟如果不是陆芸的话,他们的成员也就不会受伤。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说话哦。”妹妹还拿着那些纸条,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就好像眼珠子都要挤出来,发现小太子出现之后,她僵硬了几秒后,用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语气开口道,“你得让我调查完。”   “没必要吧。”小太子却道,“这个东西不是很明显是你自己写的吗?放过我,你是被囚禁在这个躯体里了吗?说出这样的话?”   陆芸都不知道小太子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了,如果他一直在听的话,肯定不需要花什么力气就能确认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陆芸。   可是他偏偏做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究竟是真的放过了陆芸,还是在酝酿着什么新的风暴?   陆芸抓着傅屿扬衣服的手都已经出汗了,她咽了一口口水,还没来得及做出其他的反应,就听到耳朵里传来了傅屿扬的声音。   也许是知道下一步就是妹妹和小太子的争锋相对了,傅屿扬拉着陆芸往后退了几步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声音温和地说道,“不要怕。”   陆芸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抖,“你觉得这一切会这样结束吗?我们有可能一起离开这个地方吗?”   傅屿扬还没说话,一旁的宋谊就主动开口了,“能的,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安然无恙地出去,不用担心。”   陆芸假装松了一口气,这个副本进行到现在似乎已经过去了好长的一段时间,但是陆芸仔细算算,这也就是她呆在鬼城的第三天而已。   她对着宋谊笑了笑,注意到妹妹在看他们这边,她慢慢吞吞地说道,“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我也不清楚。”宋谊摇了摇头,“但是这个人胆子真够大的。”   陆芸跟着点了点头,“是啊,如果换我才不敢这么做呢。”   傅屿扬看着她睁眼说瞎话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也不需要做这些事情。”   陆芸抬起头,傅屿扬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如果以后真的有这种需要的话,那么一定要告诉我,让我来帮你。”   陆芸轻轻地笑了笑。   其实这一次,傅屿扬也提出过要帮她,只是陆芸自己拒绝了而已。   傅屿扬的字太有辨识度,再加上让他仿一个女孩子的字体委实有些困难。   在他们聊天的功夫,妹妹终于比对完了所有的纸条。   可以说除了傅屿扬的字体和那个纸上的字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以外,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有一点像。   尤其是陆芸,红姐和宋谊,她们的字体都比较偏向娟秀,和纸上那个小孩子的字体都各自有相像的地方。   但是妹妹犹豫了一下,还是排除了陆芸。   陆芸的字很随意,看起来就像是她平时没有伪装过的样子,写得还算认真,但是有很多连笔。   妹妹自问,如果是自己要做这种把戏的话,一定会把两种字体区分的越大越好,最好完全看不出来任何相似之处,可是陆芸这个看起来太无所谓了。   再加上,陆芸之前的表现也没什么漏洞,所以妹妹还是将那张字条放在了一边。   红姐和宋谊的字体都很有嫌疑,而且杰克其实也有点撇不干净。   妹妹和杰克是绑定在一起的。   但是神明和杰克不是。   所以说,如果杰克忽然想要供出神明的身份,彻底摆脱她和妹妹也是有可能的。   虽然这个可能性并不大,但是妹妹还是不想忽略任何有可能的答案。   看妹妹无视了自己的话在一旁挑挑拣拣,小太子也没有生气。   他双手抱臂环在胸前,就像是在看笑话一样看着这个把他变成了鬼怪的家伙。   在他的眼里,林太太一家是敌人,当年的那个小女孩是敌人,而神明也跑不掉。   如果不是神明因为一己之私搞出这个事件来,他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每一笔账,小太子都算的很清楚,就等着一点一点的来讨要,让这些他讨厌的人慢慢还清。   妹妹比对过后,没有得出一个结论。   但是她也有了猜测。   她视线最后落在了红姐身上,“这一切是不是你动的手?”   陆芸眼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后没有说话。   红姐表情一变,“你怀疑是我?我都是想要同归于尽了,我都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了,我还像你许愿借用了你的力量,你觉得这样的我可能会抖出你的身份吗?   妹妹微微一顿,知道她说的有道理。   可是现在看来,宋谊和陆芸的嫌疑都不大,红姐也是那个最不可能但也最有可能的答案。   小太子轻哼了一声,看着他们狗咬狗。   偶尔会露出一个颇有深意的视线落在陆芸身上,让她浑身不舒服,宛如被蛇咬过一样背脊发凉。   妹妹凉凉地说道,“也许,你是因为觉得我没有帮助你,所以才做出这种事情来。”   “你看我有必要吗?”红姐笑出了声,“怪不得你到现在也找不出真相,用你的伪逻辑说半天有什么意义呢?”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妹妹的语气隐藏着怒气。   “难道不是吗?你自己好好想想啊。”红姐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我犯得着吗?我现在留在这里唯一的目的就是让阿强死,而陆芸说她有能让阿强生不如死的办法,他们到底能不能找出你的身份,说句难听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杰克有点被说动了,红姐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没必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神明。   而且红姐一个人,连想要搞死阿强都要费那么大的力气,真的有可能设计出刚刚那么一大段精妙的计划吗?   说句难听的,如果她真的能做到的话,估计也就不会被阿强骗那么多年了。   妹妹也想到了这么一茬,但是他发现了红姐和那张纸条有三处笔迹比较相似。   神明的写法,都是左边大又变小,而且明的日字旁都胖的有点过分,可以说是很特别的写法了。   她并不认为这个是意外造成的,于是对红姐说道,“如果不是你,也是和你有关,可以伪造你字迹的人。”   她说完之后,忽然冷笑了一声,一股压力压在了大家的头顶上。   “哦对了,我似乎是忘了。”妹妹呢喃着说道,“你和阿强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呢。而且,在一块儿住了那么久了,你们应该也还挺熟悉彼此的字体的吧?   阿强身上一下子集聚了许多人的视线。   他当场想要笑出声,说自己陷害红姐为什么要采取这样的手段。他可以直接杀了红姐,那么简单,偷袭或是什么别的。   但是他注意到大家的视线时,却表情一变。   大家的笑容里都带着怀疑,除了小太子,他似笑非笑的,好像已经看透了真相。   阿强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妹妹就已经下了最后通缉令。   她拿起了手中纸条,问阿强,“这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阿强的心跳空了一拍。   他没见过神明,也不知道这有多么可怕。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猎鬼人,刀尖舔血,过着自己的快活日子。   他做过很多错事,抢了很多人的妻子,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毕竟,如果那些人有能力守住属于自己的财宝的话,他又怎么可能把人抢走呢?   弱者总是会花很多时间在解释上面,但是强者不会。   只要足够强了,不就能横着走了吗?   这一段话,是阿强的师父告诉他的。   那个将他领进行的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但是也教会了阿强一身本领,并且把自己骨子里的劣根传到了阿强身上。   红姐是阿强最喜欢的一个伴侣,因为她入行的时候还是一个干净简单的小姑娘,渴望着美好的爱情。   是阿强像是师傅一样,拿着画笔把这张白纸一点点染黑。   每次看到红姐带队,并且对他流露出依赖的视线时,阿强都会觉得很骄傲。   其他人都是会对他报以羡慕的目光,觉得他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妻子”,但是实际上只有阿强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通过毁掉别人的人生而得来的。   但是他不愧疚,因为他很享受。   直到红姐差点把他杀死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不敢让这个临时组队的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但是同时又痛恨着红姐。   在红姐一次又一次地企图杀死他的时候,他更是发了怒。   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忘恩负义啊。   阿强想着。   明明是自己一手带她进门,培养她成为了今天的样子,她却因为多少年前的一段爱情,而对自己下手。   丝毫不去悔改。   但这不代表阿强会在鬼城里对红姐下手。   他报复她何其容易,出了鬼城,可能也就是一刀的事情。   他在这一行上也是有名的人物了,可是被红姐骗进鬼城之后却屡屡遭遇危险,还遇上了一个什么劳什子的神明。   若说他心里没有火气,那是假的。   但真的没必要在这儿。   阿强看着神明,自己慌了。   他一下子结巴了,身上的压力让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   妹妹有些厌烦了。   小太子终于在这个时候差了一句嘴,“是啊,不会是他吧?他要是想杀红姐,那还用得着这么明目张胆?”   红姐却已经认定了这一切是阿强所为。   她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大叫着道,“好哇,原来如此,你是不是打算在我死后装出一副悲痛的样子洗白自己?这件事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小太子挑眉,看向红姐。   红姐却继续道,“你想都不要想,你以为借刀杀人管用吗?”   陆芸也缓缓开口,“感觉这个事情有点奇怪诶,如果不是阿强的话就是红姐了吧,但是他们两个看起来都有是和不是的地方。”   傅屿扬搂着她的腰,小声说道,“我们还是不要掺和这个事情了,快点解开这一切离开吧。”   他说着,有点没忍住,亲了亲陆芸的头发,“那个恶心的男人就是个变态杀人魔,专门骗别人的老婆,我想到他曾经对你有想法我就恶心,真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   陆芸感受着自己的头顶温柔的气息,忍不住拱了拱鼻子,表情也不太自然。   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掉链子,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你不要带着情绪说话嘛,现在是关键时刻呢。”   傅屿扬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哼”,“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后悔带你来了这里……”   陆芸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别想那么多了。”   他俩的这一段话说到最后声音很小,但还是落在了妹妹的耳朵里。   妹妹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越是恼怒,她表现的也就越是不明显。   她嘲讽地看了阿强一样,用古怪地语调说道,“是啊,我怎么忘了,如果说你不借刀杀人的话,以后估计也没办法混下去了吧。”   “做了这肮脏的事情,猎鬼人也不会想要和你一起相处的。”杰克追着道。   小太子看了陆芸几眼,眼睛里透露着奇异的光芒。   陆芸不敢和他对视,只能强壮镇定地拉着傅屿扬的手,努力忽视掉那道视线。   阿强还在挣扎,只可惜他的作恶多端已经在大家脑子里留下了印象,此时无论说什么也没有人相信。   他和红姐此时正在互相怀疑,彼此都笃定对方是凶手。所以红姐也在卖力地给他泼脏水,这让阿强更是有了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妹妹终于对阿强下了手。   她讨厌任何不干净的人,任何对神明没有敬畏的人,同样也讨厌任何伤害了自己的同伴却没有任何悔过之意的人。   阿强恰巧命中了这里的所有条件,在一开始妹妹就看他不爽很久了。   现在动手,也算是圆了自己最开始没能做到的事情。   妹妹对着阿强伸出了手,一道光亮闪过,阿强的表情彻底发生了变化。   他迅速地躲闪开来,骂了一声,“草,你还真的对我动手!”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有点慌不择路,说话也不过脑子了,“你的身份被揭露出来又能怎样,大家可以帮你啊,惩罚那第一个鬼。”   小太子看着还没有猜出来问题的阿强,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还没看出来嘛?”   小太子冷冰冰地说道,“你们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她就是那个神明,也是那个鬼啊。”   阿强大吃一惊,他的确是没往那个方向去想。   再看妹妹,他吓得咬到了舌头。   妹妹此刻已经像是吹气球一样涨大,她的身体里不停的有手伸出来。   而她的肚子已经像是十月怀胎,似乎马上就要把□□撑破。   有什么东西似乎要出来了,但是却又做不到,妹妹吐了一口鲜血之后,肚子猛地缩了回去,随后她更加愤怒地爆起,冲着阿强追杀了过去。   她的速度非常快,再加上身型很小,导致快的已经像是一道闪电。   没人能够追上抓住她,阿强一连使用了好几个猎鬼人专用的法术,都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原因无他,妹妹又不是鬼。   不是鬼,怎么可能会被伤害鬼的把戏伤到呢?   但是被像鬼一样对待还是让妹妹发了脾气,她的肚子再一次涨大,这一次更加夸张,两只眼睛都开始看向了不同的方向。   她的双手捂住了肚子,似乎要将其拍回去平息自己的怒火,而肚子里的手却在疯狂地往外涌。   最后还是失败了。   杰克在一旁惊叫着,看起来非常担心自己妹妹的身体,但是他却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因为此时控制着妹妹身体的,是那个神明。   神明和杰克也有仇。   准确来说,神明会变成今天这样,都和杰克脱不了干系。   只是神明暂时没有办法伤害杰克,因为她一旦有这个念头,就会被身体本身的主人给摁回去。   阿强慌忙地躲闪,他不知道鬼城的出口在哪里,跑了一阵子后发现这完全是徒劳。   只要神明想,阿强完全跑不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他采取了一个铤而走险的办法。   他跑到了小太子的身后,准确说是,踩在了小太子的影子上。   神明操控着妹妹的身体,但是却在踩到影子的一瞬间往后退了些许。   她的眼神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神明应该有的,藏着悲愤和蛇蝎一般的情绪。   阿强松了口气,还不忘对着神明大叫,“你这么看着我有什么意思,这一切又不是我造成的!”   然而,他还没有耀武扬威够时间,他身后的小太子就轻笑了一声。   “你怎么敢呐。”小太子这样说道,“怎么敢跑到我的面前来,怎么敢寻求我的庇护……你以为你是谁啊?”   刚刚放下了一点心的阿强再次瞪圆了眼睛,因为他看到自己的影子居然没有和小太子的影子融在一起。   一般来说,影子之间是没有特别明显的前后距离的。但是在这一刻,阿强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并没有和小太子的影子在一起,反而是被隔离了开来。   这不是说他的影子颜色比小太子的深,而是说他的影子旁边竟然有一道完全没有影子的地方隔开了他们。   忽然之间,小太子的影子变大了一点点,阿强立刻感觉到很拥挤。   就像是在一辆早高峰的地铁上一样,人和人之间最后的间隙也消失。   最开始,这种拥挤还能够忍受。   阿强并没有立刻往外走,因为他面前就是神明,他出去的话恐怕更是死路一条。   他还抱着小太子能够饶了他的想法。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阿强逐渐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看是感觉越来越挤,到最后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似乎要变成一块肉饼,然后被人残忍地吃掉。   他发出低声地咒骂,不敢再这样下去了。   被神明杀死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儿,虽然都是死,但是起码来的很快。   但是被小太子杀死不是。   之前林太太曾经在小太子和名鬼之间选择了小太子,那个时候阿强觉得她的选择还挺正确的,但是现在却不觉得了。   被小太子杀死一样的痛苦,这个家伙也可以采取将人折磨死的方法。   纵使不是生吞活剥,对于将死之人而言又有什么差别?   都是一样的难以忍受和痛苦。   阿强一点点地往外走,但是影子却并不让位。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试图给自己多争取一点时间,他已经感觉很痛苦了,甚至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脑袋似乎都要被挤坏了,疼的要命。   然而,他都到最后没能走出去。   他在快要离开影子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发出声音了。   他的嘴里全都是血,但是是他自己咬舌头咬出来的。   他最后倒在了地上,甚至没有人能理解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因为在陆芸等人看来,他只是试图往外走,然后失败了而已。   那么简单。   而并不是遭受过什么非人的痛苦和待遇。   红姐似乎看出了他生前的痛苦,但是丝毫都没有同情他。   她甚至想要笑,这个讨厌的男人终于死了。   在这一刻,她终于不需要再胆战心惊,终于算是报仇雪恨成功了。   那些过去的痛苦在这一刻都画上了句号,她可以走出来了。   也可以不用同归于尽了。   她在原地大笑出声,最后抹着眼泪说道,“太好了,太好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陆芸在旁边冷眼看着,傅屿扬手臂上的4也在这一刻再次下降,变为了3。   但他却知道,这是很有必要的。   如果说阿强不死,那么他们接下来也会很麻烦,他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红姐在原地哭了很久,似乎要将这些年的不平都发泄出来。   她踉踉跄跄地走在了一边,而主场终于回到了小太子和神明身上。   “出不来?”小太子“温柔”地问道。   神明的表情变来变去,最后发出了一声低低地叹息,“我知道你是被人骗了的,我不想伤害你,你要知道,你的能力是我给的,我也可以收回。”   小太子虚假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他死死地盯着神明,似乎在判断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终于,在他意识到了神明没有撒谎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怒吼,“你说你恨,难道我不是吗?凭什么?”   红姐哭过之后,麻木地看着他们的对话。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芸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女孩一如之前的,但似乎又有什么变了。   她听到陆芸说道,“你看吧,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别为了一个恶人毁了自己。” 第113章 交代   红姐猛地愣住。   她迅速转头, 刚刚还站在她身边的陆芸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傅屿扬身边。   女孩脸上是一如之前的单纯,甚至还有些沮丧。   就像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但却不是一个有能力的组织者。   她出了一个好的主意, 但是却害了自己的队友,现在的心情恐怕非常低落。   可是这样的一个人, 却也是刚刚在她身边说话的人, 那么游刃有余。   是错觉么?   陆芸在和红姐说了一番话之后, 便迅速地和她拉开了距离。   其实红姐没有猜错,她此时此刻的心情还是有些低落的,若说刚刚那盘棋她彻底猜准了每一步,也是不准确的。   虽然接受了阿强的死, 但陆芸最初的计划里其实是没有这一步的。   可以说, 阿强的死完全是个意外。陆芸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小太子没有直接和神明打起来, 而是任由神明继续寻找出那个人。   她也没想到神明会愤怒到这个程度, 不找出一个人来不罢休,最后居然搭进去了一条人命。   阿强该死吗?该。   但陆芸并不是上帝,所以也并不应该是那个判决他的人。   这是一个过于真实的游戏, 但因为过于真实,所以不能把它当做游戏。   但是陆芸还是为他因为给自己顶罪而死感到心惊肉跳。   傅屿扬看着陆芸的表情变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轻轻拨弄了一下陆芸的头发,“别想太多。”   陆芸缓缓点头, 看着他的眼睛好久之后, 感觉自己的情绪也逐渐平静。   “我们见一面吧。”她用口型这么说。   傅屿扬愣了愣,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在游戏外。   他微微点了点头, 不知道自己此时和陆芸的约定会不会被游戏知道。   但那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的时间, 小太子和神明已经彻底打了起来。   神明虽然嘴上说着能够撤回小太子的能力, 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这么做, 显然被束缚在这具躯体里还是限制了她的发挥,但是要想让她“破茧而出”,又非常的困难。   她发出着一声声吼叫,躲避着小太子和地上的影子,小太子的动作却极其快,通过对地形的熟悉一次次包围了她。   神明感觉有点恼怒,但是却又没有办法阻止小太子。肉身是她的弱点,如果不能冲破阻碍,她也只能刚刚好和小太子抗衡。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忍不住想起了当年。   在很多年前……久到神明已经记不清楚什么时候了。   那个时候她也见过这个少年,不过对方只有几岁的样子。   他还是城主家的小少爷,但是和城主暴戾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他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也成长成了一个很好的人。   直到意外发生。   当神明再次见到小太子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变成了他父亲那样的人。   暴戾,乖觉,他身上早就看不见当初的影子。   神明咬着牙,她对于小太子是愧疚的。   准确来说,她对于这个鬼城的很多人,都抱着愧疚的心,但是也对其他人抱着愤怒。   她也很想要解救鬼城,但是她知道,如果她无法从神明的身体里离开,那么死亡才是这些鬼怪唯一有可能逃离现状的方法。   这样同时也会杀死那些不值得的坏人,何乐而不为呢?   神明生长在一个很干净的环境里。   所有人都是对她好的,她的想法也很简单单一。   哪怕是这么多年之后,她看遍了人世间的丑恶也没能改变,她最开始的计划。   既然她当年错了,那么她现在想要纠正。   纠正最好的办法,就是送大家去往生。   对于那些坏的鬼怪们,她会拦截下来给予他们折磨。   但是小太子显然不这么想。   谁能接受一个人以“为你好”的名义,把你搞成了鬼,还要杀了你呢?   他的影子再一次包围了神明,想要进行围剿,然而不出意外的失败了。   神明再一次提前跳了起来,躲开了这一击。   被对方来来回回这么搞,傲气的神明也开始逐渐感到不满。   双方的矛盾开始叠加,陆芸则是看向了旁边的杰克。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纠结的神色,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要么释放神明,然后帮助神明达成目的。   要么就是直接杀了神明,这样鬼城的厄运虽然无法解决,可陆芸也有了带着大家离开的理由和机会。   她时刻记得这个副本的通关要求,那就是起码要带着宋谊离开。   鬼城能否被解救是她心中想要做的,但是如果到了必要时刻,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给了傅屿扬一个眼神,走到了杰克身边问道,“你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会变成那样?”   杰克现在分外紧张,本身是不想和她说话的,但是听到她的问题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紧,表情微变,“要你管吗?事儿多。”   “你怎么说话呢。”傅屿扬立刻说道,“都已经闹成这样了,我们要是不知道真相怎么帮助你妹妹?”   “你们就算是知道了真相能做什么?”杰克冷笑了一声,“她不可能打不过小太子,这不是很显然的吗?”   “真的吗?”陆芸一针见血,“如果你很确定这一点,你现在也不会这么紧张了。”   杰克微微一顿,面露凶相,“你们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你们又帮不了她!”   “的确,可是我们可以分析一下怎么把她和……神明分开啊。”陆芸一字一句地道,“关于你妹妹是怎么成为鬼的,你不如自己解释一下吧?”   杰克没有话说了。   他后退了两步,眼神略微有些茫然,“这些都是我的错。”   陆芸愣了愣,连忙追问,“你现在告诉我们,并且悔改的话也是来得及的。”   杰克轻轻嗤了一声,笑的很嘲弄,“你在逗我笑吗?”   “什么?”陆芸表情微变。   “早就来不及了。”杰克冷漠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套我的话,你还是太傻了,你要是多猎猎鬼就会知道,别人的过往是没有那么容易问出来的。   他说着,伸出了手,在陆芸的肩膀上摸了一下。   陆芸顿时感觉肩膀上好像有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来气,她深吸了一口气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但表情却有点维持不住。   她能感觉到这只手随时都可以捏碎她肩膀上的骨头,是她小瞧了杰克,以为对方是个依赖妹妹的人。   可是,敢故地重游,回到鬼城来的人,又有哪个人是这么好处理的。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了一眼,傅屿扬将她拉进怀里,从刚刚的压力之中解脱。   陆芸靠在傅屿扬怀里,表情晦涩不明,许久之后,她嘴角微微扬起,说道,“不要生气嘛,我并不是在套你的话。”   她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是真的想知道,诚心诚意的,而如果你不说的话也没关系,毕竟……我有的是办法。”   说完,陆芸暗示性地笑了笑,杰克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阿强的死。   他们是怎么排除的陆芸来着……   杰克满脑子都是信息,但是却没有一条是决定性的。   对,只是感觉。   他们只是感觉陆芸不是那个凶手而已。   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证据能说明这一点。   杰克的嘴微微长大,他第一时间想把这个事情告诉神明。   可是转过头,看着正在人搏斗的神明之后,他又意识到了自己永远不可能把刚刚说的内容说出口。   因为阿强已经死了,这个事情已经盖棺定论了。   和陆芸明显关系不好的他,有什么能力去“污蔑”陆芸呢?   反观陆芸,只需要抓住他的一个弱点进行精准打击,那让他在妹妹那里失去信誉非常简单。   他不可能说的。   因为就连现在他所想的这一些,也是他的猜测。   陆芸的手已经出了很多汗。   在这个副本里,她比之前还要难。   之前她只需要扮猪吃老虎,但是这个副本里,她却要正儿八经的扮老虎,在她本身可能就是个小弱鸡的情况下。   她只有几成的把握,如果成功就是赢了,如果失败就是全盘皆输。   但是陆芸知道,只要她看起来心机够深,足够游刃有余,就可以震慑到对方。   就比如现在,她明显地发现杰克看她的眼神彻底的改变了。   男人咬牙切齿了一阵子,问道,“你是在逼我吗?”   陆芸一字一句地道,“是啊,我就是在逼你。”   “说到底,你的筹码也就是你妹妹而已。可她现在没办法来帮你。”   “所以,你是选择交代呢?还是选择交代呢?” 第114章 好运和愿望   任何的反应, 他甚至觉得一切都是父亲的错。是父亲没有干的足够好。   杰克最后还是没能顶住,交代了一切。   他和妹妹都曾经是鬼城的居民,在当时那个林家一家独大的氛围里, 普通居民为数不多的生存空间也被一次又一次的压榨。   他烦恼,痛苦, 挣扎。   可是这些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那个时候的杰克也就不过是一个少年罢了。   他的父母矛盾不断,就是两个疯子。   母亲是林家的忠实支持者,有的时候杰克也想不通, 母亲究竟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   她明明是受到了林家的迫害,但是却又对林家那么忠诚。   而他的父亲和母亲恰恰相反。   身为鬼城最早的一批居民, 父亲在建设鬼城上出了很多力。他最开始也是城主的得力干将, 城主甚至给了他很多保证。   金钱, 权利。   可是最后,他却因为得罪了林家马失前蹄, 再也没有了这个机会。   杰克的父亲本来以为和他有同样经历的杰克母亲会有同样的感受,但是实际上,母亲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父亲的错, 失去了这个机会,让他们只能住在这样的地方,这一切都是因为父亲干的不够好。   所以矛盾在他们二人之间滋生, 那个时候的小杰克也试着开导他们,失去的东西已经回不去了, 还不如向前看。   但是, 那个时候他年纪太小了, 说什么也没有人听, 大人们甚至觉得他的乐观是傻。   向前看?前面说不定会有更多的磨难。   但是杰克的父母也不是每天都在吵架,事实上,在没有谈论到林家这个话题上时,他父母关系非常好,经常在他的面前秀恩爱。   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开心,但是也还不错。   直到有一天。杰克的妈妈又怀孕了。   这本来应该是个好消息,但是家里其实已经揭不开锅了,更何谈再养另外一个孩子。   杰克的父母不希望放弃这个新生命,虽然他们不能像期待杰克到来一样期待这个孩子,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丢掉她。   这是血脉的联系。   很长一段时间,这孩子也成为了杰克爸妈的心灵寄托。   幸运的是,怀孕期间,杰克家忽然迎来了一波好运,他们涨了工资,换了房子,添了新的碗筷……杰克甚至有了新的可以拿出去炫耀的玩具。   而这一切,就好像是个孩子带来的一样。   他们家也逐渐有了钱,也对这个孩子越来越看重。不仅仅是杰克的爸妈,就连杰克本人都觉得妹妹是福星。   对杰克而言,那段日子他过的很开心,爸妈也不再吵架,一切就好像是活在梦里一样和谐。   一切的□□就在那一天,杰克的妈妈在外面走路的时候,忽然之间摔了一跤。   等把他送到医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仅杰克的妈妈没能抢救下来,就连那个孩子也永远没有了睁开眼睛的那一天。   因为月份已经很大了,杰克从妈妈肚子里看到那个完整的孩子。   那是一个小女孩,因为发育还不完全搜索成一团。杰克甚至能想象的到她叫自己哥哥的样子,可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他们甚至没有见面的机会,家里为她准备的婴儿房也没有了存在的意义。   杰克的爸爸彻底疯了,孩子的离去似乎也带走了他们家为数不多的好运。   父亲天天酗酒,家里的生计甚至小小杰克来维持。那个时候杰克虽然还是很小,但是对生死也有了概念,他知道妈妈不会回来了,小妹妹也不会回来了,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法做。   看着家里好不容易好了起来的情况再一次破败下去,杰克不禁有了一个愿望:   如果妹妹能够回来就好了。   他觉得这一切痛苦都是因为妹妹的离开而导致的,所以只要妹妹能够回来,他们家最会重新恢复当年的样子。   有一天,杰克意外得知了向神明许愿的事情。人们说神明是慷慨的,可以免费给予人们一切,但是前提是,你不能贪心,也不能提出过分的要求。   他在工作之余悄悄地跑出去,在大人们谣传会有神明出没的地方看了好几眼,许了好几次愿,希望妹妹复活,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以为大人们是骗他的,所以非常生气,找到了当初把消息告诉他的那个老伯说明了情况,明知道对方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但还是努力直起腰杆,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凶一些。   老伯哪里想到这种小屁孩儿会真的去许愿,而且愿望还这么离谱。   他当时觉得杰克很好笑,于是就随口说道,“你妹妹死的时候都没有身体,想要让她复活怎么着也得给她重塑一个身体吧,而且,已经死去的人活过来那不就是鬼了吗?难道你想要有一个鬼妹妹吗?”   杰克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他退后了几步,看着老伯,“不,不是的。”   他磕磕绊绊地打了个补丁,“要妹妹,不要鬼。”   老伯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小傻子一样,笑了好半天。才说道,“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能够压制鬼怪的人只有神明,而神明和鬼怪势不两立,又怎么可能为了帮你而创造出一个鬼来呢?”   老伯并不知道他当初的这一席话会给未来的鬼城带来多么大的灾难。   杰克回到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总之就是反反复复的思考这个问题。   他觉得这似乎也并不是办不到的事,神明那么善良一定会帮他的。   而且,如果不能和妹妹的在一起的话,他的生活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要么放手一搏,要么就在挣扎之中度过惨痛一生。   所以杰克最后还是去找了神明。   他按照别人教的办法,鼓足勇气喊道,“请把我的妹妹变成鬼吧!只要能让她呆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一瞬间,天地间闪烁起了可怕的光芒,似乎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当杰克在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父亲坐在地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一个角落,那里躺着一个看起来只有一个月大的小婴儿,在哇哇地发出哭啼声。   在那之后,事情开始不对了起来。   对于神明来说,执意要创造鬼怪的杰克是个恶人,但是神明还是因为可怜他而没有拒绝他。   后来,她也给了他机会:只要他能管理好自己的妹妹,让她不要为祸人间,神明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杰克的父亲却并不打算承认这么一个小女孩儿,他觉得她是怪物,并且想要伤害她。但是当小女孩儿逐渐长大,父亲逐渐发现了那一双像极了杰克母亲的眼睛。   到最后,看着家里越来越兴旺,一切变得越来越好,父亲还是没能忍下心来痛下杀手。   至于他究竟是为了那像极了亡妻的容貌,还是因为别的……   父亲自己也说不出来。   可是,大家都忘了,就算妹妹看起来再怎么无害也都改变不了她就是一个鬼的事实。   在她逐渐长大的某一天,忽然之间没有控制住而恶意谋杀了一个人。   神明当机立断决定惩罚妹妹,但在这个时候的杰克和父亲已经把妹妹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他们不能接受妹妹失而复得再又失去,所以杰克的父亲铤而走险在此,向神明许下的愿望。   他要神明永远控制住妹妹,并且主动以自己的灵魂作为交换。   神明是言灵,虽然不是恶魔,但是灵魂对他们而言也是滋补品。   她当初以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条款,并不会对她自己造成多大的影响,所以就答应了。   可是,当他答应下来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这第一个鬼的力量强大到只有他随时陪伴才能够控制住对方。   这也就意味着她必须要遵循自己言灵的法则,永生永世的和这个鬼绑定在一起。   神明当然不愿意接受这一点,她试了各种办法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解脱,但是却都失败了。   愤怒之中,他看到杰克和他父亲的脸。终于意识到,这一切其实是杰克和父亲早就计划好的。   在神明答应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些什么,但是,杰克和他父亲却是清楚的。   他们利用他并且欺骗了他。   舍命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他开始觉得人类都是坏的。   这些人类嘴上说着信奉他,说着会爱他,但是实际上做的事情却是伤害他。   所以一怒之下,她就酿成了大祸,看着那样的鬼城,她却也没有办法再回头,因为在一开始,知道事情不妙的杰克一家就已经带着她一起离开了鬼城。   没过多久之后,杰克的父亲因为灵魂被神明一点点吞噬,再加上觉得无颜面见江东父老而迅速衰老,直至死去。   而杰克却和父亲完全不同,他对鬼城的人没什么愧疚,心里只有这个妹妹。   他对这个妹妹有恨也有爱,掺杂在一起变成了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情绪。   如果妹妹死了或者受伤,他会非常紧张,感觉就好像是失去了整个世界一样。   而之所以妹妹在和神明互相消磨的过程中。没有优先神明离开,就是因为杰克的执念还在。   只要杰克一天不死,妹妹也就不会死去。   在小太子和神明搏斗的时间里,杰克终于哭着交代一切。   他到现在这一刻也没有觉得自己有错,的确是他害了鬼城,但是他也离不开妹妹。   这些年因为妹妹的存在,给他换取了许多的便利,他在内心里认为是自己用妹妹换取了一帆风顺的人生。   所以他对妹妹百依百顺,但又有着愧疚,因为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妹妹究竟是谁。   是这个被神明复活回来的鬼怪,还是那个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这个世界的,夭折的女孩。   陆芸被这个故事的信息量有些吓到。   她本来以为这是一个男人把自己的妹妹跟神明做了交易的事情,现在看来却一样也不一样。   她蹙着眉头半天没有说话,傅屿扬却问了一句,“这段时间你妹妹是不是变弱了?”   杰克愣了一下,竟然有点说不出来。   “你妹妹快要死了。”傅屿扬又一次说道,“你看,神明已经能够自由的抢夺她的身体了,很快她就能破体而出,那个时候,你就失去妹妹了。”   杰克的眼睛一下子变得赤红,他愤怒地说道,“你骗人,这不可能!我妹妹好着呢,你不要咒她!”   傅屿扬握着陆芸的手。   良久后,轻轻笑了笑,“真的么。” 第115章 剪断的电话线   傅屿扬的笑声就像是恶魔的低语一样在杰克的耳边萦绕。   杰克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看得出他能猜得到傅屿扬说的是真的。   妹妹和神明共用一具身体,神明破体而出的那一天,就是妹妹的死期。   而就算是妹妹束缚着神明, 让她不能出来,他们也是此消彼长的关系,支持着妹妹不消亡的是杰克的灵魂和执念,所以也许杰克的确不会看到妹妹死亡的那一天。   因为他注定会死在妹妹之前。   陆芸看了一眼旁边搏斗的人, 隐隐约约猜到了傅屿扬的意思。   人都是自私的, 在很多事情上,人们都会选择走向对自己更加有利的那一条路。   然而, 摆在杰克面前的却是一条绝路。   让妹妹和神明继续互相消磨下去, 也许到最后自己会死。   放弃妹妹, 也许能够卖神明一个面子,但是神明到底会不会领他这个情还不一定。   毕竟当初让神明落得这个境地的是他,难道说现在说个一言半语就能够抹杀当年的错误吗?   所以杰克只能想办法跟别人合作, 那那个人能是谁呢?   他和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有仇怨, 除了和鬼城毫无关系的陆芸和傅屿扬。   选择是必然的。   杰克的手在发抖。他毫无疑问是爱着自己的妹妹的。   这么多年的陪伴,妹妹是他的家人,也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杰克清楚自己不能没有对方, 但是同时也愈加残酷的明白对方的存在对自己来说只会是一种痛苦。   当初他为了好运带回了这个女孩,现在还要因为好运保持下去吗?   杰克的眼神变幻莫测,忽然之间他侧过了身子,在傅屿扬和陆芸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开始往一个方向狂奔。   陆芸愣了一下,随后对身后的宋谊和红姐招了招手, “走。”   宋谊眉头紧紧蹙起, “那他们……”   她说的是还在干架的神明和小太子。   “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胜负来。”陆芸说道, “我们得追上杰克,他忽然离开一定有个目的。”   意识到宋谊一直在悄悄地看小太子,陆芸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在宋谊惊讶的视线之下,拉着宋谊追着杰克跑了起来。   宋谊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但是表情仍然有些奇怪。   四人跟着杰克一直到了一幢小屋子前。   这是一个破败的小木屋,看起来就像是传统鬼屋会设置的地方。   门牌已经被落了灰,门也被人砸开,上面隐隐约约写着几个字“路易先生家”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了一眼,看向红姐,“你对这姓路易的一家有印象吗?”   红姐揉了揉太阳穴,死活想不起来,“没什么印象了,鬼城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又不太擅长社交……”   “好。”陆芸点了点头,又将自己刚刚打听来的故事告诉了红姐,但是抹去了神明的部分,只说杰克交代这一切都是妹妹还是婴儿时期无意识的举动。   这也是为了避免红姐和宋谊得知了真相之后对杰克出手,小队本来就只剩下几人,陆芸可不希望再出什么意外。   红姐这下有了一些印象,点了点头,“好像是有听过这么一户人家,但是消息不太多。我当年还想过要去他们家应聘保姆。”   似乎因为阿强的事情过去,红姐逐渐又恢复了之前雷厉风行的模样,主动开始思索,“当初他们家生孩子说是难产来着,就把我辞退了,可没想到后来有一天那个孩子又出现了,我当时还以为他们是不希望聘用我所以编的呢。”   陆芸听了点了点头,“这个路易应该就是杰克的真实姓氏,我们进去看看。”   “好。”另外三人答应了下来。   推开那扇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像是杂货铺的一样的小客厅。   当初的杰克一家因为妹妹的单身汉而获得了很多好运,这就体现在了物质上。   这个小屋虽然到现在已经很破败,而且看起来似乎是被□□过一轮,但是规模上仍然很宏伟。   陆芸走在地板上,听到吱嘎吱嘎的声响,意识到这里并不是很好隐藏。   地上的灰露出了一排脚印,但是在进门处没多远的地方就停止了,杰克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们得把这个杰克找出来。”红姐”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到底乱跑什么,就算他妹妹是那最初的鬼,也和他并无关系,只要他不知情的话,神明也不至于迁怒吧?”   “万一他知情呢?”宋谊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那他还真是傻的。”红姐毫不留情,“为什么要和神明做对,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就像阿强那个王八蛋一样,还以为自己陷害我就能活下去吗?”   虽然陆芸和她透露了一些东西,但是红姐仍然不认为这一切都是陆芸干的。   就算其中有一些是陆芸动的手脚,也不至于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陆芸而起。   陆芸对此并没有进行过多的解释,她主动说道,“好了,我们不要吵了,脚步从这里结束,但是杰克总不可能就这么消失,他一定是干了什么抹去了自己的足迹。”   “的确,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后面再退出去了吧。”宋谊眯着眼睛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可能在我们的后面?”红姐心一跳,“快,我们得赶紧原路返回。”   陆芸赞同了这一点,刚往前走了几步,她就感觉傅屿扬牵住了自己的手。   她侧过头去,发现傅屿扬表情严肃一本正经,就好像这些事情都不是他干的一样。   她试着将手抽出来,但是傅屿扬一动不动。   陆芸轻轻笑了,她眉眼弯弯地转过头,随后便是遇到了一个细节。   在桌子上,有一个轻微的人活动过的痕迹。   “有没有那种能让人的速度变快的法术啊?”陆芸蹲了下来,看着那个被推倒了一边的灰尘,问红姐。   “有啊。”红姐道,“还有能让人上天的呢。”   就在她说完这一话后,下意识地往天花板上看去。   果不其然,在房梁柱上看到了一只脚。   红姐其实对这个场景有点害怕,因为她还没忘记到吊鬼的事情。   但是宋谊却自告奋勇,从地上捡了一截木头,扔了上去。   大家都以为上面的那个人是杰克,却没想到那个鞋子被撞到之后,竟然晃悠晃悠掉了下来。   这是一具已经风干了的尸体。   在场四人都吓了一跳,陆芸往傅屿扬的身边挪动了一点,傅屿扬也深手揽住了她。   “这个是……”陆芸忍着紧张走上前去看了几眼,随后便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会吧,这个难道是杰克的父亲吗?”   傅屿扬对人体学并不了解,更何况是一具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尸体。但是他眯着眼睛看了几眼后,还是发现了一些线索,“估计是的,你看这个人穿的衣服,看起来像是睡衣,能在这个地方穿睡衣的人,估计是主人家了。”   陆芸点了点头,随后道,“这和杰克跟我们说的不太一样啊,他说他的父亲一直活到了离开鬼城之后。”   这个时候,红姐也缓过了恶心劲儿来,走上来看两眼,“你的意思是,杰克对你们撒谎了?不,应该是用肯定句才对,那个人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交代实情。”   宋谊还站在远处,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跟着分析,“但是这个故事看起来没有任何撒谎的必要啊。”   陆芸也很疑惑。   无论是她听到的版本,还是她猜测到的版本,杰克都没必要在这个事情上撒谎。   而就在这个时候,陆芸听到了大概是厨房的方向穿出了叮铃哐啷的声音。   没时间再去思考杰克撒谎的原因,小队成员再次向厨房的方向进发。   杰克并没有找到,却发现了一具尸体,这让本来就奇怪的情景更加扑朔迷离了起来。   刚到厨房门口,红姐就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原来,他们刚刚看到的那具尸体,以及推断的尸体的主人正在厨房里,不知道是究竟在捣鼓些什么。   杰克的父亲——姑且这么认为,一个不人不鬼的家伙,就好像是一个普通的在为家人准备晚餐的家伙一样,一只手扶着电话,一边和人聊着天。”   “嗯,他的学习成绩有所下降吗……原来是这样。”   “我会好好督促他的,你放心。”   “我老婆?她很好啊,她马上就要生了。”   “小心?我当然知道要小心一点对她啦,现在家里的家务事都是我一个人承包的,哦对,我儿子也会帮忙一些。”   陆芸在旁边听着他和电话那头的人通话,当年还很小的宋谊皱着眉头问道,“他是在和谁打电话啊?”   陆芸的视线慢慢落在旁边被剪断的电话线上。   良久后,她收回视线,“谁知道呢。”   杰克的父亲打了一会儿电话,便转过头要往外走。   所有人都蹲在门口,不确定他会不会发现自己。   这是一个充满了鬼怪的城市,似乎杰克父亲变成了这样也不奇怪。   但是陆芸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就好像是他们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细节一样。 第116章 兔子公仔   杰克的父亲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子, 并没有走出来。   他只是歪头夹着电话走来走去。   “他是不是出不来?”红姐判断,“可能是一个困在了厨房的鬼怪,我们刚刚把他的尸体搞了出来,会不会……”   “不是这样。”陆芸只是往那个方向设想了一下, 就迅速地否认了。   这不可能。   如果杰克的父亲真的是因为各种原因被锁在了这里, 而且尸体就是开启一切的契机的话, 那么这个尸体怎么可能摆在房梁上呢?   固然,那是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 但是埋起来, 或者放在地下室难道不是更隐蔽吗?   而且,那个被抹掉了一点的灰尘,就好像是一个指引一样。   带着大家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尸体, 并且好像个恶魔似的一声声地叙述着……   这就是真相。   但这个真相到底是杰克想让他们看到的。还是什么别的呢?   杰克这么做的目的, 又是什么呢?   陆芸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并不合理。   这整个屋子都被□□过了, 厨房也不例外。   里面各种各样暴力拆卸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遭遇过很多。   那在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杰克的父亲难道没有去阻止吗?   鬼怪诞生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写下了类似的故事, 并不是因为他们死了。   除非有什么特别的诱因,杰克的父亲怎么可能在鬼城出事之后才变成鬼呢?   “啊。”就在这个时候,宋谊忽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叫声。   “怎么了?”陆芸和红姐立刻看了过去。   “我的胳膊被卡住了。”宋谊小声地道,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耐烦。   她的手被卡在了沙发和茶几之间,陆芸往里面看了一眼,大概猜到她是发现了些什么。   “是怎么回事?”红姐一边试图将她拉出来,一边问道。   宋谊顿了顿, 笑着道, “只是觉得这个茶几的柜子左边似乎要比右边更加厚一点, 可能有一个暗格。   陆芸之前倒是没有发现这一点,比对了一下后,她发现宋谊的观察力果然敏锐。这左边确实是比右边高出了一些。   她让傅屿扬继续盯着杰克父亲,然后便过来帮忙。虽然这个茶几和底下的柜子都已经烂的不行了,但是重量还是摆在那里的。   最终,在三人合力的努力之中,宋谊的手获得了解脱。   她的手已经因为压迫充血看起来有些吓人,被卡住的部分变成了青紫色,不用猜都知道很疼。   但是她却除了最开始被吓到以外,几乎一声都没吭。   她伸手摇了摇盒子,随后说道,“是个带锁的盒子,里面装着的估计不是什么重物,排除盒子本身的重量,很轻。而且是一个比较柔软的东西,摇晃起来不会发出特别大的声音……又或许是真的太轻了。”   “的确。”陆芸跟着点了点头,“希望这个东西对我们有用。”   “但是这不太容易打开。”红姐有些苦恼,“咱们又没有钥匙,这开锁的办法从哪儿找去?”   陆芸却觉得很简单。   她脱下了外套,将箱子包裹住,然后让红姐和傅屿扬换了岗。   “怎么了?”傅屿扬刚刚一直在听着他们的对话,看陆芸这个动作大概猜到了一些什么。   “来,砸开。”陆芸道,“别发出太大声响。把你的衣服也脱下来裹上。”   鬼城还算是比较阴冷的,所以陆芸和傅屿扬都穿了一层外套。   毛茸茸的东西是能够减弱声音的好办法,傅屿扬又加了自己的一层衣服后,轻松地把盒子砸开了。   一点都不需要钥匙。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个盒子其实是木头做的,而且时间久了,也并不像之前那么牢固了。   也许,最开始把盒子放在这里的人并没有想过有人会发现它,也没有想过有人会喜欢他。   陆芸打开盒子,里面放的是一个小毛绒公仔。   看起来是手工缝合的,一个小兔子的形状,很可爱。   “不是吧,这么无聊?”陆芸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后揉了揉毛绒玩具的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宋谊看了一眼旁边的红姐,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猜出了点什么?”   陆芸一脸平静地将小兔子的脑袋撕了下来,并且说道,“你说是关于你的。还是关于杰克?”   “你不要装傻。”宋谊看起来有些恼怒,“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陆芸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是来帮你的。”   宋谊愣住。   “我知道你的名字,知道你是鬼城人,也知道你的……性别,更从林太太那儿得知了你的过往。”陆芸动了动手,又把小兔子的胳膊掰下来了一支,“但是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一直在帮你的原因。”   宋谊的表情逐渐变化,她从最开始的完全不相信,变到了后面的逐渐怀疑。   细细回忆起来,似乎真的是这样。   陆芸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帮她,甚至说是主动接过一些烂摊子。如果有什么机会的话也会给她,对她的信任……   或者说不能说信任,她知道自己也不是什么好鸟,但是却出于某种原因一直在帮忙。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们是因为我来到了鬼城?”宋谊一字一句地问道。   “差不多吧。”陆芸说着,看了傅屿扬一眼,“那什么蜜月都是我俩编出来的,不是真的。”   “你们为什么要来帮我?”宋谊又问。   陆芸终于从小兔子的肚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叠成了很小一坨的纸,“不为什么。”   最开始的时候,她觉得这一切不能告诉宋谊,为了避免引起对方的怀疑。   但是现在,她帮助宋谊已经有了种种证据,所以也不再需要隐瞒。   但是这个原因,只能交给宋谊自己脑补了。   陆芸并想不出来一个特别合理的解释方式,只能说她闲的没事干?   她托着下巴,将纸条展开,这居然是两三张照片。   上面赫然是当年的杰克一家,但是奇怪的是,三张照片里,杰克的母亲都不在,而杰克和父亲也没有同框。   三张照片里都有妹妹,但分别是杰克和妹妹,以及杰克父亲和妹妹。   在这一瞬间,陆芸终于想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剧烈的声响,小太子和妹妹竟然一路打到了这里。   而厨房里的“杰克父亲”也想要溜之大吉,被猜到了真相的陆芸冲了上去,摁倒在了地上。   傅屿扬没想到陆芸会这么做,但他还是本能地上前帮了陆芸一把。   看着这个所谓的“杰克父亲”,陆芸冷笑了一声,“还装?真相我已经猜出来了。” 第117章 项链   陆芸还想再说什么, 神明那边的打斗声音就停止了。   小太子冷着一张脸看着忽然休战的神明,发现她似乎再次切换成了妹妹人格   妹妹浑身湿漉漉的,就好像是刚刚浸泡在什么液体里然后忽然被一把拽了出来一样, 她面色冷凝, 看着眼前的小太子,声音稚嫩, 还带着一点天真, “休战吧, 你要找的不是我。”   可能是因为故地重游的原因, 她再次抢夺了身体的掌控权。   只可惜, 她忘记了一件事。那就是身为这第一个鬼, 她可是那个害的鬼城变成这样的人,是小太子真正起源上的仇人。   宋谊和林太太一家是可恶,但是如果鬼城没有变成这样, 给他们八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小太子的身上去。   所以小太子表面上答应了, 可是实际上他的影子已经在整个房间里开始扩张, 显然是想要趁着神明没有操控着妹妹身体的时候,连带妹妹一起搞死神明。   妹妹对此丝毫没有注意, 她以为小太子同意了自己的休战条约,所以赶紧走到了陆芸和傅屿扬的身边,要他们放了杰克。   “不可能。”陆芸果断拒绝了。   如果把杰克放了,他再次跑了还算好,要是一不小心被小太子连累搞死了, 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除非……   陆芸思考起了一个可能性。   如果杰克死了,那么妹妹存在的支点就消失了。   那么妹妹也很有可能跟着一起消失, 神明破体而出, 获得自由。   整个鬼城也会重新恢复正常。   但这还是有点冒险, 是舍弃完美结局换取普通结局,也是给杰克下了死刑。   要不要这么做,还有没有更好的,但是没有想到的办法呢。   陆芸觉得在那之前,她还是得先保住杰克。   妹妹在陆芸拒绝的那一刻,眼睛就变得通红。   她半走半爬地冲着陆芸跑了过来,她就连嘶吼声音都是稚嫩的,高分贝且尖锐。因为这个原因也显得更加可怕,当人的眼睛看到的和听到的是不统一的时候,你都不知道究竟该相信哪一个好。   陆芸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强自镇定地拦在了杰克面前。   因为她确定,小太子一定会在这之前下手。   小太子不一定喜欢她,但是她还有用。   神明对她高看一些就是她最大的优势所在,如果妹妹的身体再次被神明占据,那陆芸可以成为一个他的筹码。   除此以外,陆芸也清楚神明对她那有些没来由的喜爱。   也许是觉得她和其他从鬼城里出来的人不同,她是不一样的。   但具体是什么原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神明会在不伤害到自己的程度下保全她。   傅屿扬果断挡在了陆芸面前,当发现自己的视线被挡住的时候,陆芸的心慢了一拍。   她忽然想到之前妹妹刻意激怒了名鬼时,傅屿扬就是这么保护了自己。   好在,这次傅屿扬并没有受伤,一切就像是陆芸猜测的那样。   妹妹一脚踩进了小太子的影子里,顿时感觉脚上的血肉似乎都要被抽干一样。   但她是鬼,并不是人,身体也不像是阿强那么“脆弱”。即使是被折断了一只腿也并没有影响她的行动,只是速度变得缓慢了一些。   她继续尖叫,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叫哥哥,那一声又一声的呼唤让陆芸想到了那组照片。   一切的真相其实早就揭露了。   妹妹当年意外杀死,又或者根本不是意外杀死的人就是他们的父亲。   那具尸体上是扭曲的,看起来并不像是人为造成的,所以应该是死于非人类的手中。   这一切可能是妹妹失控导致的,又或者是杰克导致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杰克开始对自己的父亲感到不满。父亲从来没有真正地接纳过妹妹,他把她当作异类,觉得她代表着好运的同时,又迟早会害了大家。   杰克讨论父亲的时候,一直表现的很冷漠。他的语言里透露着对父母的不屑,而刚刚的那个“杰克父亲”,也看起来像是一个没什么作用的人一样。   在他的故事里,父亲因为失去了工作,所以整日在家,和母亲也经常争吵,对城主一家更是充满了怨恨。除了工作上的不如意以外,他同时也无法从母亲这里得到任何的理解,因为没有认同感,所以他活得很是痛苦。   但这就代表着他心里只有钱吗?也不是的。   后来,母亲死后,父亲天天酗酒,一点都没有一个成年男人的担当,更好像是忘记了他家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一样。   杰克家那个时候的家境本身是不错的,短时间内会变成那个样子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杰克父亲的经营不善。否则就算是坐吃山空,也没道理会需要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去打工养家。   也许杰克家遭遇了很多变故,但这也证明父亲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   这样一个杰克父亲,在妹妹出现的时候,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就接受了她。就因为妹妹会带来好运吗?   这可是一个鬼啊,还是一个和他老婆长得像的鬼,是一个可能徒手杀人,几岁就能杀人的鬼。   这真的有可能吗?   杰克说的太轻描淡写,他父亲的形象更是前后转变太大。   前半部分,他说他父亲简直就是个low到极点的人。   后半部分,这个男人却忽然觉醒,愿意为了一个鬼牺牲自己的性命和灵魂。   这合理吗?   为了他自己真正的儿子,他都没能承担起这个家庭的重负。   为了一个鬼,他就愿意自我牺牲了?   那个时候陆芸就觉得不对,但只是隐约的。   后来陆芸则是慢慢注意到,她拿到的照片,和她看到的“杰克父亲“,和杰克口中描述的父亲是完全不一样的。   照片上的杰克父亲穿着一身西装,笑容和蔼,他们看到的那个“杰克父亲”也算是精神比较好的,和别人打电话的时候字里行间还透露着对自己家人的骄傲和幸福感。   这些好像都是杰克希望自己父亲展现在别人眼里的样子。   而不是他故事中那个,有些懦弱的男人。   这足以证明,杰克对于父亲是有偏见的,或者说,是有恨的。   这个本来应该撑起整个家庭的男人却没能背负起重担,反而天天酗酒,做着白日梦,将一切的担子放在了儿子身上。   等儿子带回了妹妹,他却感不到任何欣喜。   那具从房梁上掉下来的尸体,看起来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既然是这样,他很大概率并不会变成鬼。   所以说,这个杰克父亲,应该是杰克自己假扮的。   正因如此,他们并不能同框,也不可能出现在一张照片上。   正因如此,陆芸他们看到的“杰克父亲”才永远是和蔼的有担当的。   杰克讲给她的故事,与其说是真实,不如说是杰克真正希望的发生的。   就在陆芸脑内千回百转的时候,远处的妹妹发出了一声哭一般的叫喊,“哥哥,你看看我,你快出来。”   杰克在陆芸的身后疯狂挣扎,终于显露出了原型,却被红姐和宋谊摁着不能动弹。   红姐和宋谊看到杰克的样子后,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真的是你啊!”   杰克咬牙切齿,想要去找自己的妹妹,但是却又做不到。   他虽然是个身强体壮的大老爷们儿,但是在这个时候却也耐不住眼前这两人使了吃奶的力气。   尤其是红姐,她自从阿强死后就越来越想的开了,一屁股坐在了杰克的背上,用自己的重量控制住了杰克。   “不要乱动。”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杰克的背,“现在不是你出场的时候,要保护妹妹也得换个时候,那可不是你的妹妹,那是鬼。”   “不,不是的。”杰克的身体疯狂地颤动了起来,他就像是疯了一样,哪怕是要撑着红姐,也要站起来。   宋谊闭了闭眼睛,也一屁股坐了上去。   这下好了,杰克彻底动弹不了了。   陆芸却没心情关心背后的事情,她看着傅屿扬站在自己面前,心怦怦地跳个不停。   被傅屿扬挡住了视线,她不再能看到妹妹那双赤红的好像能蛊惑人心一样的眼睛,整个世界只剩下面前的背影。   妹妹的声音从面前不远处传来,她还在和小太子做着抗争,陆芸却觉得她的声音一下子有点远。   直到忽然之间,她感觉脖子上一疼。   “啪”的一个声音响起,陆芸被直接拽到在地上。   她发出了咳嗽的声音,发觉杰克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长,像个长臂猿一样,抓住了她脖子上的项链。   杰克仍然爬不起来,但是靠着这个增长的手臂,他显然是想要做些什么,只可惜控制起来不太妥当,最后才意外地扯到了项链。   项链一下子落在了地上,陆芸也被这个力气带到在地。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要把星星项链捡起来,但是项链的的绳子部分已经断开,星星吊坠也滚到了一边。   陆芸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去捡,她看了傅屿扬一眼,对方沉着脸,注意到她的视线才回了头。   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凶了一点,不苟言笑的好像和那个会叫她姐姐的大男孩不是一个人,但是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安全感。   陆芸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向前爬了一点后,伸手去捡那个项链。   然而,胳膊变长了的杰克却阻止了她,一下子又把项链推得好远。   陆芸心急如焚,项链的个头本来就不大,现在不捡回来过会儿可能就找不到了。   但是她的脚被杰克抓住,动弹不得,只能暂时作罢。   她都想着放弃了,宋谊却主动提议,“你控制住他,我去把你的项链捡回来。”   “可以吗?”陆芸问道。   宋谊点了点头。   陆芸再次回头,确认小太子和妹妹打得昏天地暗,暂时没时间管这里之后,才坐在了杰克身上。   反正她现在也动不了。   她接替了宋谊的位置之后,宋谊立刻站起了身,向着那个星星挂坠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   她并不是想要帮陆芸。   她只是意识到了这个吊坠对陆芸很重要,也许能帮助她获得一些关于陆芸的信息。   她们目前是很不对等的,她愿意去相信陆芸,前提是在她也捏着对方的把柄的情况下。   所以她打算去看一看,就算什么都发现不了,也能给陆芸卖一个人情。   她抱着这样的想法,一步步地走到了星星吊坠旁边。   轻松地一伸手,就将其握在了手里。   宋谊拿着项链,感觉到上面还有陆芸的体温。   她回头,跟了陆芸一个没问题的表情,手上却悄悄地拨弄着项链。   直到她一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细小的按钮时,她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她躲在了柜子后面,假装好像是为了挑选时机回去的样子,手上却在迅速地旋转着那个机关。   “啪”地一声,星星项链居然弹开了。   里面赫然放着一张小纸条。   宋谊有点好奇地拿出了纸条,觉得这上面可能写的就是陆芸这次的任务。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张纸条上写的根本和这次鬼城的行动无关。   那上面写着:   第一:要多笑,大家都喜欢爱笑的人。   第二:要坚强,要配得上大家的期待。   这两条似乎是陆芸的行事准则,看起来是另外一个人告诉陆芸写的,看起来已经有一定年头了。   但是在最下面的那一条,却看起来是刚刚才写上去的。   第三:要坦率,就比如……我好像喜欢傅屿扬。   这最后一条并没有写在上面两条的小纸条上,而是在另外一个纸条上。   这个纸条被揉得乱七八糟,似乎主人也不太确定要不要把它放进星星吊坠里。   她又在将纸条翻了过来,纸条背后的内容更加可爱,就像是少女的心事无从诉说,所以才有些急切地记录了下来: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傅屿扬了。”   宋谊的表情有点复杂。   她以为自己能发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但是现在看来唯一有意义的就是这个名字。   只是这个名字到底是不是陆芸现在身边这个人的还不一定。   所以,宋谊纠结了一会儿后,还是把纸条放了回去。   她看着远处的陆芸,觉得如果傅屿扬就是那个现在挡在她面前的男人的话,她把她的名字放在吊坠里,和她其他的人生准则一起,一定是很喜欢她了。   这是一个靠近心脏的位置,也是一个非常温柔的告白。   等宋谊拿着项链要往回走的时候,异变突生。   妹妹再次被神明控制住,她的动作力度一大,引来了狂风。   本来就已经很脆弱的杰克家房子四面漏风,宋谊的帽子也这样被吹了下来。   更要命的是,杰克的长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伸到了她的身边,将她直接往前推了两步,摔倒在了小太子的影子里。   宋谊狼狈地爬起来,一抬头,却对上了小太子的眼睛。 第118章 坏掉的过往   宋谊的心几乎都不跳了。   这么多年过去, 她和当年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就连她的灵魂也成长了。   她之所以能隐瞒到现在,是因为能看到灵魂的老太太并不知道她就是害了自己儿子的人,而知道一切的小太子却因为更加强大的能力而失去了从灵魂辨别一个人的能力。   可是在这一刻, 宋谊却感觉小太子的眼睛似乎是能看穿她一样。   周围的影子包围了上来, 宋谊感觉脖子一凉,随后露出了有些痛苦的神色。   “怎……”她咬牙切齿,看起来很是痛苦,眼睛里也闪烁着微光。   影子包围了她,她手上的星星吊坠也滚了下去,陆芸有点着急地想要去捡起来, 但是却只能强迫着自己先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局势上。   宋谊不能死。   宋谊死了自己就会为她陪葬。   陆芸清晰地知道这一点, 但是也知道小太子不过如果不被平息, 那么宋谊就算逃过了这一劫, 他们再想要离开鬼城也会相当的困难。   陆芸抿着唇,不知道这次游戏的这帮人怎么这么能帮她添乱子。   小太子并没有立刻杀死宋谊,而是蹲下了身,捏着宋谊的下巴问道,“你看起来有点眼熟。”   宋谊害怕地后退了一点。   她的肩膀上有一颗痣,也是小太子辨别她的方法。她当然想过要当面和小太子道歉,但是不是现在,起码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在后来的日子里, 小太子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那张泣血的脸和充满着痛苦扭曲的表情,让她无法自拔的愧疚和恐惧。   她还记得一切发生的那个下午, 在骗小太子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 她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是个早熟的孩子, 过于早熟的导致在那个年龄的孩子们之间游刃有余, 几乎没有几个讨厌她的。   她利用了自己的魅力,那个年纪的她虽然说并没有想要和小太子谈恋爱的欲.望——那个时候她还太小,但是她仍然知道小太子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对她的喜欢。   利用这份喜爱去做错误的事情,这本来也不是她想要干的,只是一想到不这么做自己可能就会死,宋谊还是义无反顾地上了。   那天下午小太子趴在地上,他在慢慢转化为鬼,身上一直往外渗着鲜血,将整个地板都染红了。   那个时候小太子还不知道一切的原因,他只是意识到自己要变成鬼了,要和鬼城其他的居民一样了。   他痛苦地叫着,让宋谊救救他,他喊着她的名字,要她叫人来,但是宋谊那个时候哪里有这个胆子。   她生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会命丧黄泉,连滚带爬的就离开了。   这次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宋谊也算是良心未泯。虽然她做了很多的错事,但是她愿意回来面对,就已经比阿强杰克他们好了很多。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宋谊所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被原谅。   是,她那个时候年纪小,但并非失去了判断力。   正是因为她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所以才会寝食难安,为了这个事情甚至睡不着觉,整日整夜的回忆着往事。   最后,她绝对回来。   面对自己的梦魇,也是面对自己当年丑恶的一切。   她愧疚的同时又害怕小太子的存在,为了能够保护自己的身份,她特地用粉底将肩膀上的痣遮了起来,就是为了被对方确认身份。   小太子扯开了她的衣服,果不其然没有找到那个痣的位置。   他先是愣了几秒后,随即将人踹到了一边。   正当宋谊松了口气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身边的影子都已经失去了掌控,它们在小太子看不到的位置,对着宋谊伸出了魔爪。   宋谊迅速地打了个滚儿,避开他们,但是影子仍然在坚持不懈地追逐。   直到快要碰到宋谊的时候,才因为小太子和神明的搏斗需要它们,才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你没事吧。”陆芸和红姐一起用了几个法术,彻底完全地控制住了杰克,强制他陷入了睡眠。   然后红姐去将宋谊扶了起来。宋体喘着粗气,脸上却没有丝毫死里逃生的喜悦,反而是更多的害怕和惊惧。   在刚刚的一瞬间,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影子们明显认出了她,小太子也迟早会知道,到那个时候,她又哪里有逃跑的机会?   另外一边,陆芸也下定了决心。   在神明和小太子战斗越来越激烈的时候,她拍了拍傅屿扬的肩膀。   傅屿扬微微一顿,意识到了她的意思,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陆芸一边叹气一边摇了摇头。   傅屿扬一如既往地支持了她,他伸手拉起了地上的杰克,将他直接扔到了小太子和神明的中间。   神明几乎是立刻再次切换成了妹妹,她发了疯似的跑上去,抱住了自己的哥哥,但同时也被小太子又卸掉了一只胳膊。   小太子和妹妹继续僵持着,而一米九的杰克被妹妹扛在肩膀上,看起来极其违和。   陆芸看着这幅画面,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个故事最后也只能由当年的主人公们来解决。   那时候的受害人,以及直接施暴者,和间接施暴者,以及一个诱导施暴者都在了现场。   红姐和陆芸傅屿扬大概是这个事情唯三不相干的人,他们就在旁边看着这几人一个个露出了吓人的面孔,恨不得把对方杀个干净。   “哥哥,你醒醒。”妹妹的肚子再一次涨得很大,显然神明正在非常努力地破体而出,她感受到无比的痛苦,最可怕的是,她没有办法感知到杰克的爱和执念了。   被陆芸和红姐用法术打晕的杰克此时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无人之地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回应。就连他的大脑运转都是很慢速的,他甚至不会在梦里或者潜意识里看到妹妹。   妹妹害怕地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直到她用法术唤回了杰克的一点意识,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即将分崩离析的力量又一次回归了身体。   其实即使是杰克不清醒的状态,依旧是可以给妹妹提供力量的,但是妹妹此刻实在是太过紧张了,所以几乎是望了这一点。支撑她活下去的除了杰克的爱和执念以外,还有他的灵魂,而即使他被法术强制地陷入了昏迷,他的灵魂依然可以帮助到妹妹。   小太子悄悄地观察着这一切,他刚刚虽然不在场,也没有机会去窃听陆芸说的话,但是从陆芸刚刚的动作,他大概猜出了杰克也和当年的事情有关。   不过这样似乎也是更加合理的选项,毕竟用妹妹的年龄倒推的话,她当年还只是一个婴儿而已,她怎么可能自己许愿呢?   小太子凭借自己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接近了真相,他不确定当年的事实是怎么样的,他也不在乎,他只知道眼前的这些都是他的敌人。   杀了他们,也许他不能获得解脱,但是起码可以报仇雪恨。   他现在对于神明那是没有一点的信任,说难听些,就是神明把他们变成的这样,在他期待着神明能让他变回人类的样子时,神明却说要杀了他。   他又怎么可能和神明握手言和,继续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信仰她崇拜她把她的话当做圣旨。更何况,在熟悉现在这样的身体后,他其实没有觉得这个样子有哪里不好,所有人都害怕他,也就意味着没有人会忤逆他,有的时候,恨比爱更加强大。   杰克醒来后,看着自己像是长臂猿一样的双手,却并没有感觉到惊讶。   当年,他其实给神明许愿过很多次。   这个故事和当初他给陆芸讲的完全不同,更加黑暗也更加可怕。   妹妹刚刚住进家里没多久后,杰克的父亲就像是陆芸推理的那样,被失控的妹妹杀死了。   但是妹妹却没觉得哪里不对,她当初只是一个几个月的婴儿而已,但是却可以说话,甚至有点另类的成熟。   她说,她能听到杰克心里的声音。   杰克讨厌这个父亲,觉得是对方的无能害的这个家庭支离破碎,所以说他才主动出手,搞定了这个让杰克难过的家伙。   杰克当初除了难过和担忧以外,其实更多地是一种开心。   他从那之后掌管了家里的钱,只需要小心翼翼地不让神明发现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即可。   于是,为了能打到这个程度,杰克铤而走险,再一次去找了神明。   他假装是个贪心的小孩,和神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话,包括父亲是怎么样的喜欢和疼爱妹妹,他们的家庭如何因为神明变得更好了。   他知道神明能听见,所以才这么说的,也是为了能够让神明觉得自己当年做的事情是正确的的,从而再一次帮助他。   在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话之后,杰克终于拐弯抹角地进入了主题,他说自己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妹妹。   爸爸虽然状态在调整,但还是需要一些时间。而他因为未成年,在鬼城里能够干的事情太少了。   所以他希望一个能够重塑身体的能力,这样的话就可以去赚到更多的钱,养活自己的家庭。   为了能够让神明觉得他只是有点小贪心,而不是贪婪,他还主动给自己这个能力搞了限制——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一次只能持续五个小时随后就会变回原样。   神明被他带来的东西打动,最后决定再一次帮了他。   从那之后,杰克就白天以杰克父亲的身份出去,回到家之后又继续扮演着小杰克。   他开始迅速地成长成为一个大人,学着父亲给周围的人打电话,每天都保持着社交,又将父亲真正的尸体藏了起来。   他一切都干的很顺利,顺利到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被发现。   神明不可能随时注意着这个小镇,但是有一天,她却化身成了一个妇人上门。   妇人想要考察一下杰克家到底是不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同时看看那个小鬼有没有搞什么破坏,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然而,妹妹比她想象的还要敏锐。   她几乎是立刻就意识到了门外的是神明,并且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杰克。   杰克当时就陷入了紧张的情绪之中,他知道自己的法术是神明赐予的,肯定骗不过神明。   但是妹妹给他出了一个主意,那就是把神明囚禁起来。   这样的话,神明就不再能给杰克带来负担。   杰克被妹妹的说法吓到了。   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赌一把。   所以,他假装一切如常地抱着妹妹开门,给神明扮演的妇人看到他那打理的干净整洁的家。   他努力表现的很平常,但是神明还是意识到了她的拘谨,将整个房间扫过一遍后,神明自然地发问道,“你家大人呢?”   杰克耸了耸肩膀,“今天是个悲伤的日子,是他和我母亲的结婚纪念日……所以他现在正在一个人纪念,我不敢打扰他,但是你一定要去见他的话也没关系,我去喊他来接待你。”   这番说辞很坦然,但神明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于是他便决定和杰克去看看,这一去看不得了,直接掉入了杰克和妹妹设置的陷阱里。   后来神明发飙,除了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以外,也是为了让杰克和妹妹放了她。   然而为了活命,妹妹最后选择一口吃掉了神明,让她和自己共存,随后远走他乡。   只要杰克有危险的时候,妹妹的灵魂一定是占据更加强大的力量的。   所以在此刻,哪怕神明努力地破体,妹妹也控制没有让对方出来。   她一定要保护好杰克,就像是其他的鬼魂存在是有行为准则的一样,妹妹的行为准则就是永远陪在杰克的身边。   其实有的时候,杰克也说不清,妹妹的出现到底是一场好运还是一场究极的悲剧。   妹妹带给了他很多东西,但也一步步地带领他走向了不能回头的位置。   也许当初,让神明惩罚杀死了父亲的妹妹,杰克就不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这一切,到底是他没有能够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最后不仅仅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可是到如今,杰克已经走入了绝路,他的重塑身体能力不仅仅能让她变成另外一个人,也能让他变成像现在这样的长臂猿。   他利用自己的胳膊远程对小太子进行攻击,倒是把小太子打了个猝不及防,男人后退了好几步,随后迅速调整状态,继续让影子和妹妹缠斗在了一起。   他尽量保持和杰克的距离,让影子去攻击。如果说他有一个弱点的话,那必然是物理攻击,他在肉搏上并不擅长,养尊处优那么久,他所仰仗的还是影子的力量。   说来可笑,小太子需要用来掌控鬼城的能力,恰恰是他最怨恨的人给予他的。   他的影子已经从地上蔓延到了墙上,将本来就不大的小屋彻底包围。陆芸见势不妙,拉着傅屿扬就要跑,“这里要塌了。”   傅屿扬却回头看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的星星吊坠,“等一下。”   随后,他迅速地跑向了那个位置。星星吊坠因为是死物,所以并没有被影子们针对,静静地躺在大片的阴影当中。   傅屿扬走过去的时候,却感受到了一阵难言的呼吸困难,他赶紧打开商城给自己买了点护具,随后才捡起了项链。   项链已经摔坏了,两片星星有些合不起来。里面的纸条也暴露了出来,傅屿扬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在妹妹和杰克的目光之中,跑回了陆芸的身边。   “你这是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刚刚那有多么危险。”陆芸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不是那三人正在互相对峙,没有机会将经历分到傅屿扬的身上的话,傅屿扬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别担心。”傅屿扬却笑了笑,“死不掉。”   他不珍惜自己的态度让陆芸更加不满,但这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红姐和宋谊已经到了小屋外面的后巷,傅屿扬临走前往里面的地板上扔了一个东西,随后迅速的从另外一个破了洞的墙壁离开。   “现在怎么办啊?”宋谊还没有交代自己的事情,“他们三个不会打起来直接把鬼城毁了吧?”   陆芸有点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看向傅屿扬,“你刚刚往里面扔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傅屿扬道,“一个监控器而已,让我们可以看到里面的战况。”   陆芸点了点头,又从傅屿扬手上接过了那个星星吊坠,看着已经坏掉的它心里有些难过,“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   “肯定能。”傅屿扬宽慰道。   陆芸顺手摸了一下里面的纸条,脸色一变,“你看过这里面的东西了?”   “没有啊。”傅屿扬一脸茫然。   陆芸吸了口气,视线落在了宋谊的身上。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几眼,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而是直接和傅屿扬道,“我们现在就去寻找鬼城的出口,然后离开。”   “为什么?”宋谊下意识地问道,“这里咱们就不管了吗?”   “你觉得我们管得了吗?”陆芸问,“现在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是小太子被杀死,那么就没人能够再和妹妹抗争,神明直接想办法杀死所有的鬼怪,和大家一同归于尽。要么就是小太子活下来,杰克或者妹妹被杀死,那样的话,你觉得小太子会放过我们吗?”   “为什么不会?”这次是红姐问。   陆芸吸了口气,意有所指地看了宋谊一眼,“因为我们中间,有一个罪人。” 第119章 河神   红姐一瞬间就想到了宋谊。   她知道自己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地方, 无非就是许了一个愿,算是得罪了神明而已。现在她也没有变成鬼魂,也恢复了冷静,就算神明真的要怪罪, 她也甘愿受罚。   这话是从陆芸嘴里说出来的, 如果她是那个有罪的人, 岂不是狼人自曝?   傅屿扬更不可能了, 比起陆芸出卖了自己喜欢的人,红姐宁愿相信她是狼人自曝了。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傻子都能看得清, 要让他们关系破裂, 怎么着也得有一味猛药。   “到底是什么事儿。”红姐立刻追问道,“你们快说啊。”   陆芸只是看着她和宋谊, 答非所问, “你们以前也是这个鬼城的居民, 鬼城别的出口你们应该也是清楚的吧?”   红姐稍微顿了一下, 意识到她大概率是不想和宋谊撕破脸皮。她的表情稍微发生了一些变化,手搓着衣角,眼神带着探究,“走吧。”   宋谊的表情很难看,她现在虽然还没有暴露, 但是很显然也距离暴露不远了。   她没想到那个星星项链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好处的同时,甚至还得罪了陆芸。   不过她当初那么做的时候, 本身就没有打算和陆芸相安无事。陆芸现在得到了她的把柄, 而她唯一知道的就是傅屿扬的名字。   如果她喊出“傅屿扬”这三个字, 名鬼就会感应到, 到时候大家都得玩完。   这是一个要挟, 但是陆芸不一定会买账。   她的眼睛转来转去,开始逐渐不知道自己回到鬼城的意义何在了。   如果她真的害死了傅屿扬,那她的回来,就是为了伤害另外一条性命吗?   她当年为了那件事情睡不着才回来,她现在这样做,对得起自己吗?   宋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挣扎。   她和陆芸一起跟着红姐往鬼城的另外一个出口走,之前大家之所以漫无目的地在鬼城里闲逛,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离开,而是因为他们还并不想离开。   所以,除了真的不知道情况的阿强陆芸和傅屿扬三人以外,其他的所有人都对情况感到一清二楚。   这次直奔目的地,速度也快了很多,不到半个小时,他们就已经来到了一个河边。   “这个河,是这儿的母亲河。”红姐解释道,“当年我就在这里捕鱼,穿过这条河,我们就可以离开鬼城。”   “居然还有在城里面的护城河。”陆芸惊讶地道,“这个河真的是挖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是自然形成的?”   “也不一定。”红姐解释道,“我们这个年代基本上不会有战争,所以说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护城河。这条河确实不是自然形成的,反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养活了很多像我之类的人。”   陆芸点了点头,看向河面上唯一一座桥。   “这个河很深吗?”傅屿扬主动问道。   “也还好,两三米深。”红姐道,“但是这底下长着挺多水草的,在里面游泳一不小心就会溺进去,河底也有不少尸体聚集。”   红姐说到这儿,严肃了起来,“所以我的意思是,这里可能会出现鬼魂,譬如什么假的河神之类的。”   “当年有人写这样的设定吗?”陆芸又问。   红姐叹了口气,“还真是有的,还挺多,毕竟这条河里死过人,也喂活过人,大家对它又爱又恨,写鬼故事的时候,就会望着旁边靠。”   “那你还记得具体是什么内容吗?”陆芸看着那颤颤巍巍的桥梁,感觉过桥成了一个问题。   “不太记得了,我当年只是一个普通的捕鱼女而已,年纪又小,并不会怎么参与进他们的活动。”红姐坦诚地道。   “你呢?”陆芸看向宋谊。   宋谊皱着眉头,满脑子都是挣扎,听到陆芸的问题,就好像是才回了神一样,开口道,“什么?”   “问你知不知道河里有什么鬼魂。”红姐看宋谊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她是那个罪人,对她也颇感厌恶。   “不,不知道。”一向是能说会道的宋谊这个时候竟然结巴了,可见她有多么的紧张。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红姐有些烦闷,“之前看你说话一愣一愣的,还以为你挺牛逼,没想到就是个小白脸啊。”   宋谊的脸色变了变,强自镇定地笑了一声,“抱歉,我是真的没印象。”   大家都不知道前方要面对什么,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陆芸转头,发现傅屿扬正在看他设置的监控,便走过去问了一声,“他们怎么样了?”   “小太子目前还是占据上风的,妹妹和神明偶尔切换,但是妹妹出现的次数还是比较高……不,准确来说是远高于神明的。”傅屿扬摸着下巴道,“我感觉神明那边的实力要比妹妹强,只可惜被压制住了。”   “那怎么办。”宋谊立刻问道,“是不是说明神明会……”   “对。”傅屿扬点了点头,“很有可能,神明和妹妹可能会一起死。”   “神明就不能挣脱妹妹吗?”宋谊的手都在发抖。   “你怕什么?”红姐瞥了她一眼,“按照他们现在打的这个天昏地暗的架势,没个几个小时分不出胜负,到时候我们早就离开了。”   “也不能这么说。”陆芸道,“如果杰克先死了的话,那么按照我的分析,依赖着他存在的妹妹也会死,然后神明就可以重获自由。”   “那我们刚刚直接杀了杰克不行吗?”红姐咬了咬牙,狠心道。   陆芸摇头,“先不说我们这儿估计没人有胆子真的下手杀人,红姐你嘴上说着希望阿强死。他死的时候你不是照样被吓到了?就是这个道理。”   “我可以闭着眼睛下手。”红姐咬牙道。   “但是你觉得小太子会放过神明吗?”陆芸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神明如果再现,小太子也会为了保住自己现在的能力和她决一死战的。他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存方式,如果他变回了人类,就会再次变的手无缚鸡之力,他怎么平息那些因为他父亲决策而变为鬼怪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那些因此而死去的生命,他要怎么处理?”   “这……”红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太子一家也是有罪的,别忘了,他们也是施暴之人。”陆芸叹气道,“小太子年纪小,他也许相对无辜一些,但他也享受过父辈带来的生活和别人敬佩的眼神,他也是那些作恶的受益者。”   “也许,小太子会良心发现呢?”红姐道。   “良心发现?然后成为自己奴役了这么多年的人的奴隶?被他们羞辱甚至杀死?你觉得小太子会甘心吗?”陆芸问道。   “的确。”傅屿扬附和道,“他不会甘心的,所以即使是杰克死了,他和神明之间也必将有一战,而被他惹恼了的神明很有可能杀了他,那是最好的结局了。”   “如果不能呢?”宋谊憋着一股子气问道。   “不能的话,结果是什么样,你也很清楚。”陆芸道,“再也没什么人能威胁到小太子,他总有一天会挣脱封印离开鬼城……然后威胁到这个世界。”   陆芸刚刚放掉杰克,除了她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左右一个人死亡的东西以外,也是因为她想要拖延时间。   他们打的越久,对目标只是逃离这里的陆芸一行人就更加有利。   陆芸没有把这最后几句话说出来,而是从地上捡了个石头,扔到了那座桥上。   桥虽然说有些颤抖,是要真的说是过不去,也不一定。   看起来目前是能承担一到两个人的样子,陆芸决定打个头镇,随后又往河里扔了一个石头。   河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好像是没有鬼魂存在一样。   打定主意,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桥。   就在她踏上去的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个人正在小秘密地看着她,就好像是传说中的河神,左手拿着一块金子,右手拿着一个块银子,问了陆芸那个傻问题,“哪个是你扔进海里的东西呀?”   陆芸思考了一下,并没有停下脚步。   她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往前走。   她距离“河神”越来越近,也让她的心跳跳的越来越快。   但她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任由“河神”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自己的问题,都没有说出一个答案。   直到她和“河神”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陆芸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过去。   她感觉身上一凉,紧接着就穿过了“河神”。   对方并没有说什么,陆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转过头来看自己,只是僵直着背继续往前走。   当她踩到地上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果然。   这个河神需要得到一个答案才会有反应。   这是他写在规则里的东西,如果陆芸不给他任何反应,就当作没看见他一样,他也就没办法做什么。   可是如果陆芸给了一个答复,无论是什么,怕是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河神”才不会真的奖励诚实的好人。   他只是需要一个机会,吃了他们。 第120章 冲着谁   陆芸顺利通过了桥, 其中艰险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其他人的眼里,她只是轻而易举地走了过去而已,甚至没有遇上任何的问题。   “那边怎么样?这么简单吗?”红姐决定下一个出发, 她动身之前, 先试着对陆芸叫了一声。   她的声音很大, 但是河那边的陆芸却好像是没听见一样, 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听不见你说话。”宋谊提醒道。   “感觉还是有问题。”傅屿扬沉默了一秒后, 开口道, “刚刚可能是有什么障眼法, 才让我们看到她那么简单的过去了。”   红姐也道,“那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傅屿扬立刻摇头,“不可能。”   如果陆芸出事的话, 游戏就已经结束了。现在一切还在推进,虽然傅屿扬很紧张, 但他还是不可能也不会承认陆芸遇上了什么大的危及到生命的危险。   “我还是先过去吧,过去就知道了。”红姐是个急性子, 半天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她就首先起身,走上了桥。   桥上阴冷的风吹的她连生疼, 她看着陆芸的方向,一步步走了过去。   陆芸在桥对岸, 能够看到红姐的表情。   有一瞬间, 她发现红姐的神情有些异样,便立刻意识到对方看到了“河神”。   “河神”还是更刚刚见到陆芸一样, 提出了差不多的问题。   红姐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于是脚步慢了下来。   但当她就要因为“河神”的话而做出什么反应的时候, 她便看到了陆芸焦急的表情。   红姐身为猎鬼人这么多年的经验, 让她立刻知道了陆芸在担心些什么,于是她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   红姐和陆芸都看似轻松地通过了桥,只剩下宋谊和傅屿扬还没有动。   宋谊看了傅屿扬一眼,比了比桥的方向,“你先过去吧。”   “还是你先吧。”傅屿扬面无表情,他必须得保证宋谊没事,那样最好的办法就是桥的凉面都有接应。   天知道傅屿扬多想现在就跑到了陆芸的身边去,但是他很清楚自己并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宋谊会有更高的风险出事。   因此,傅屿扬颇为怨念地看了宋谊一眼,催促道,“赶快去。”   宋谊蹙眉,“你不想去找你的老婆了吗?”   傅屿扬听到这话更气,但他还是努力耐心着说道,“过会儿如果神明他们真的这么快结束追了上来,我起码还有逃跑的办法,但是你没有。”   宋谊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深吸了一口气,仍然不愿意妥协,但是也不能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宋谊缓缓移动着身体,才没走两步就忽然道,“要不你和我一块儿过去吧?之前我们一个个走是为了保证这个桥能承受得住人,现在看起来它的确可以,两个人一起走也更加安全。”   傅屿扬有些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在他看来,宋谊说的这些话纯属没事找事。但是他还是答应了下来,“你走前面。”   宋谊心里也很没底,但还是胡乱点了点头,踏上了桥。   傅屿扬并没有立刻上桥,他感觉这个桥上有玄机,如果两个人一起,恐怕不会像一个人那么容易通过。   最后个桥的构造很奇怪,两边大概是三四米宽,但是到了最顶上也是最中间只有仅能让一个人通过的不到一米宽。   如果能让两个人一起走,拿到了中间那里也得跟个前后,两个人一起挤过去也会有点麻烦。   陆芸之前也注意到过这个问题,这也是为什么她知道自己必须得穿过鬼魂才能过去去的原因。   但是不明真相的傅屿扬只能根据自己目前看到的信息进行推断,假装答应让宋谊优先上了桥。   他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和宋谊讲道理身上。   这个人因为心虚,所以就会自动认为别人会想要害她。这也是没有安全感和过度警惕的表现,她不愿意把后背交给别人。   宋谊一步步往前走,却听不见背后的脚步声。   她心一沉,意识到自己被傅屿扬哄骗了,紧接着就看到了“河神”。   “河神”上次因为红姐看到了陆芸而吃了亏,这次他还特地调整了一下站位,将陆芸和红姐完全得挡了起来。   他看起来格外得苍白,比起“河神”来说更像是一个水鬼让人看着就觉得想要起鸡皮疙瘩,又会觉得有些恶心。   宋谊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东西,等她意识到自己不能给“河神”任何反应的时候,她已经停下了脚步。   至此,她看出“河神”的身影变得凝固了一些,当她再次试图往前走的时候,发现自己撞上了冰凉凉的皮肤。   宋谊一下子被吓到了,她忍着恶寒抬头,发现“河神”的眼神在这一瞬间从刚刚的空洞变成了充满了笑意。   他似乎是在说着:“猎物终于上钩了”。   又或者说是在试图表现些什么更加恐怖的,让人不敢想象的意图。   宋谊慌张了几秒后,立刻恢复了冷静。   她的确是被一系列的变故打的手忙脚乱,但是她有胆子来这里,就意味着她也不是一个傻子。   她并没有做答,并且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回应,也就是被困在了桥上而已。   她不敢贸然回头离开,索性原地思考起了对策,最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药水似的东西,泼向了“河神”。   “河神”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怒吼,紧接着,他被药水碰到的地方开始腐烂。难受的“河神”只能隐去了自己的凝结成的实体,而宋谊就趁着这个速度迅速地向前,下了桥。   宋谊在桥上花的时间比陆芸和红姐加起来都要多,这引起了唯一一个还没有过桥的人的注意。   同时,还在和神明妹妹一决高下的小太子也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影子们告诉他,那个小女孩要跑了。   到时候,他可能短时间内就抓不到她了。   小太子的表情一下子凝重了起来,眼前的人是他的敌人,但是那个女孩也是。   不如说,他们在他心里没有哪个更重要的区别,只有哪个更难对付的差距。   他以为宋谊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是为了和自己解释一切的原因,或者道歉。到时候他虽然不会原谅她,但也会让她体面地死去。   却没想到,她连本来应该说的话都没有说,就选择了逃跑。   小太子看着眼前还在顽强抗争的两人,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好办法,他抬起头,大吼了一声“宋谊”,随后听着远处名鬼苏醒的声音,露出了一个笑容。   既然宋谊无情,就别怪他无意。   陆芸听到了远处有点动静,表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她在内心祈祷着事情不要是他想象的那样,随后伸手将宋谊拉了回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宋谊深吸了一口气,把刚刚自己碰上的事情描述了一遍。陆芸微微一顿,看着河对面的福一样,有些担忧。   万一“河神”被激怒,傅屿扬就该遇上麻烦了。   傅屿扬摸着桥的把手,好一会儿才站了上去。   无论前方要面对什么,他都总要走上这个桥。   他的步伐缓慢,实际上却在和游戏系统进行交流。   在氪金买了一个报名装后,傅屿扬忽然想起他还有一个可以跟陆芸传音的道具没有用,于是立刻使用它联系了陆芸。   然而,也不知道是这玩意儿出了bug还是什么原因。傅屿扬无论如何联系陆芸,听到的都是乱七八糟的声音。   他也不敢大声说话,只能默默地听着,好半天后才意识到,这大概就是陆芸心里的声音。   河附近有着奇怪的磁场,隔绝了两边的人,无论是用什么东西做媒介都没有办法交流,但是鉴于这个外挂一样的东西是在商城里买的,所以也只是电流受到了影响而已。   傅屿扬努力辨认陆芸的声音,发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一个人脑子里的想法可以很乱,更何况陆芸还在和宋谊红姐说话。   但是,傅屿扬听到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希望傅屿扬不要有事”。   这让他烦躁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在他面前的“河神”。   “河神”刚刚受了点小伤,但是没有伤到本源,很快就恢复了。   今天他拦下了这么多个人,但是却没能把任何一个吃掉,也是有点生气。   所以他问问题的时候,就像是一个饿死鬼一样看着傅屿扬,让傅屿扬的心都要吓得不动弹了。   傅屿扬思索着向前走,回忆起陆芸和宋谊在桥上经历的差别,得出了一个结论。   宋谊停下了脚步,所以她是靠着什么别的东西通过的。而完全没有停下脚步的陆芸和红姐,则是通过的很快。   这也就是说……得穿过“河神”吗?   不可能是“河神”的障眼法,因为那样它会让三个画面看起来一模一样。   而且他这个角度,明显是挡住了后面的三人,大概就是不想让他们给自己传递信息,也就是说,那三人大概已经安全地通过了。   傅屿扬如是想着,本身他走路的速度就很慢,所以也让人看不出为了“河神”而降慢了速度。   他在穿过“河神”的时候,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但还是一点不动。   直到他感觉到了有点不太对劲。   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剧烈的晃动,一阵嘶吼声从傅屿扬的身后传来。在鬼城呆了几天的他在这一刻非常清楚,那是名鬼来了。   是冲着谁来的?   陆芸并没有告诉他他的名字已经被泄露了的事情,所以他本能的意识到这应该是来找红姐或者宋谊的。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慌张,但是因为他已经穿过“河神”可以看到陆芸,导致他注意到了陆芸现在的动作。   女孩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星星项链,眼睛里自己含着抹不开的担忧。   傅屿扬忽然想起之前宋谊去帮陆芸捡星星项链,后来导致陆芸发了一次脾气的事情,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他倒是没有想过陆芸会把他的名字写进去,而是觉得陆芸可能是把她自己的名字写了进去。   所以,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迅速地跑,但是在大脑乱糟糟地时候,他还是作死而又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名鬼已经到了桥的边缘,正在以一个飞快地速度向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鬼城的鬼怪都有自己的一套和小太子联系的方式,有些鬼怪譬如“河神”因为不能移动而并不受小太子的管辖,但是名鬼这种小太子还是可以影响一些的。   他用了双重保障,叫了宋谊的名字后,又用意念告诉了名鬼要把宋谊活着抓回来,并且动作要快。   所以一向行动速度比较缓慢的名鬼这会儿简直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奔跑。   在傅屿扬回头的那一瞬间,“河神”也被催动了。   “河神”终于可以做出自己应有的反应,但是他却被从桥对岸走了过来的名鬼拦下了脚步。   按照他的规则,他一定得留下来问名鬼一个问题。   于是他将自己劈成了两半,鲜血淋漓的场景没有维持超过十秒钟,两半个身体就都变成了完整的“河神”的样子。   它们一个拦住了名鬼,一个则是去追了傅屿扬。   傅屿扬的动作很快,桥也不是很长,他没花多少力气就来到了地面上。   但是河畔周围都是“河神”管辖的范围,它并没有因此停下,甚至还触发了另外一句台词,“你怎么能走呢,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它一直重复着这句话,视觉效果格外骇人,傅屿扬跑到了陆芸身边后,拉着她就继续逃亡。   红姐也反应的很快,和宋谊一起往大门的方向跑。   而他们背后的“河神”在离河越远的地方,就显得越干瘦和不堪一击。   可即使是这样,从它仍然选择继续追击就可以看出来,它依然有打败陆芸一行人的能力。   但是他背后那一个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名鬼虽然是客场作战,但毕竟是一整个鬼魂都在,而“河神”只能发挥出二分之一的实力,两鬼战斗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分出了胜负,“河神”的能力分配也开始不平均了起来。   它开始将更多的能量移动在了桥上那个自己身上,追击的自己反而越来越弱,当然这还有它在远离自己熟悉的地盘的原因,但是综合在一起,它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继续追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许久未见的阿涟忽然之间出现在了陆芸的身后,他一脚踹在了“河神”的身上,将其踹得天旋地转,差点就要魂飞魄散。   陆芸回头,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是你!”   阿涟微微点头,随后便继续和爬了起来的“河神”战斗。 第121章 名鬼的真名   河神再次纠结了起来。   变成了鬼魂的鬼城居民其实没有比单细胞生物要聪明多少。   它们的行为模式很简单, 所以做选择的速度也并不慢。   阿涟很快就将河神击退了,但是却并没有立刻回头看向陆芸。   他只是紧紧地盯着远处的桥上,互相战斗着的河神和名鬼, 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挣扎。   过了一小会儿, 阿涟蹲了下来, 在地上写了一个字。陆芸终于看清了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阿涟想要去找小太子,在这个紧要关头帮上神明一把, 让小太子死去。这样的话,他的仇也能报了。   他大概能看得清楚接了就是支撑着妹妹的存在,只要再把杰克杀了, 那么神明就大概率会让这里的所有人恢复原本的状态。   这也是阿涟所期待着的。   但是他不知道要不要丢下陆芸。   名鬼是冲着宋谊来的, 刚刚来的路上, 阿涟看到了名鬼身上宋谊的名牌。   阿涟对宋谊不太在乎, 甚至说是比较讨厌,但是他也不希望名鬼误伤到了陆芸。   他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大家,也知道了宋谊做的更多的龌龊事情,同时了解了陆芸并非他想象中的那么单纯这个事实。   但是,陆芸毕竟没有做错什么事,他们的友谊虽然满是裂痕, 也毕竟还没有完全碎掉。   陆芸给他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没事。   这是鬼城里自己的一条仇恨链,陆芸没有资格去告诉阿涟他这么做是正确或者错误的,因为他没有经历过阿涟的苦难。   所以她并没有劝阿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因为那样太假了。   一个害了自己全家的人, 阿涟没有任何理由原谅他, 也没有任何理由放弃争取一个恢复人形的未来。   不是所有人都像是小太子一样执迷不悟, 看着阿涟寻思离开的背影, 陆芸拉着面色惨白的宋谊继续往外跑。   名鬼是冲着宋谊来的,这对于陆芸来说也不知道究竟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他并不是要伤害傅屿扬,也就是说宋谊起码短时间内还没有出卖傅屿扬的名字,但是现在面对这样生死时速一样的场景,宋谊为什么会不会为了拉陆芸和傅屿扬下水而做出这个事情,就说不准了。   虽然陆芸不想,但是她是真的没办法继续去相信宋谊。   过了河之后,就已经是小城的门口。   陆芸几人都松了口气,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希望。   却没想到在这一刻,他们身后出现了名鬼的声音。   就像是刻在名鬼基因里的一样,他不会放过每一个人他知道名字的人。   所以现在这一刻,就算是陆芸祈祷着它晚一点来,它也依旧来了。   名鬼刚刚和河神战斗过,气息有一些不稳,摇摇晃晃地,但是身上散发出的恐怖的力量依旧让人不可小觑。   宋谊意识到他可能是冲着自己的方向来的,整个人都后退了几步,险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拿出了一瓶小药水,就像是刚刚应付河神一样泼在了名鬼的身上。   名鬼立刻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但是并没有维持很久就又平静了下来,它看着宋谊的表情更加不善,但是却并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往鬼城的出口处跑了过去。   “不好。”陆芸道,“他这是要断了我们的退路。”   “他怎么会这么聪明?”宋谊面色苍白。   “应该是小太子给了他指示。”陆芸比不过它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站在了出城的必经之路上,随后眼神锁定在了宋谊的身上。   宋谊并不是那么好打败的,她很快就想了别的办法,“如果我是小太子,他肯定想要亲手杀了我,也就是说,名鬼应该是有得到命令不能杀我的,我们只需要找到他松懈的时机,然后就一定……”   她嘴上说着简单,但实际上却是在赌命,陆芸看着她瞪得赤红的眼睛,就知道这是目前她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红姐对她“呸”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人,这么想到啊……啧,晦气死了。”   宋谊的表情更加难看,却硬是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大家和名鬼互相僵持着的时候,陆芸伸手拉住了傅屿扬的胳膊,忽然想起了在这个副本最开始的时候,她曾经得到过一个小福袋,说是可以回答她的一个问题。   她在身上摸了摸,终于找出了那个被她好好藏着的小福袋。   陆芸和傅屿扬对视了一眼,随后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后。   她拿起福袋,脑子里想过了很多问题。   现在他们最需要做的就是知道怎么对付名鬼,毕竟这个游戏只需要主角小队的几人生还了,就算是游戏成功通关。   而小太子那边短时间内升是赶不过来的,除非他就算是要放过妹妹和杰克也要杀了宋谊,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陆芸可能要花更大的功夫才能保证自己顺利通关,且游戏正常结束。   这一个问题的机会,陆芸其实并不太确定该问和谁有关的。   真正需要推理的部分,陆芸感觉自己已经知道了足够多的东西。   于是,纠结了好半天,陆芸试探性地小声说了一句,“请告诉我怎么在不战斗的情况下,让名鬼能够放弃追捕一个人,并且暂时摆脱小太子的控制。”   问完之后,她打开了福袋,发现里面居然有一张白色的纸条。   纸条上面写着一小段像是绕口令一样的话:如果你叫名鬼名鬼的真名的话,名鬼会有什么反应吗?   陆芸稍微愣了几秒后,感觉自己明白了福袋的指示。   她迅速看向宋谊,“你知道名鬼的名字吗……我的意思是不是鬼怪的品种,只是说他真实的名字。”   宋谊愣了一下,感觉名鬼以前是一个存在感很弱的人,让她想的话,她可能短时间内在真的想不出来对方的名字。   但是红姐却细细思索了起来,“阿涟肯定是对这个老板有印象的,不然上次老板和他见面时也不会闹成那副模样。”   “对,但是现在阿涟不在这里了。”陆芸的运气确实是有些差,但她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时,能够提供信息给她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时间是万万拖延不下去的,名鬼确认了他们的实力不行就会立刻出击。而小太子那边,陆芸也看到了傅屿扬的视频上面,妹妹已经浑身浴血,大有要死在那里的意思。   即便如此,她也一直护着杰克。但其实是小太子并没有立刻攻击杰克的意思,他大概也知道放出神明对大家来说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而在这个时候,阿涟和老太太都出现在了画面里。   一直没有掺和这边事情的老太太受到了儿子的召唤,加入了战局,而阿涟则是躲在暗处攻击小太子,战斗场面愈加混乱,陆芸的心里也觉得很没有底。   阿涟大多数时候都在攻击小太子,让妹妹和杰克以为他们是一边的,所以对他并没有提防。   然而,在某一个瞬间,阿涟忽然之间调转了头,攻向了杰克。   与此同时,宋谊也想起了一些关于名字的头绪,她摁着脑袋,慢慢地憋出了一个字…… 第122章 同归于尽   杰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得措手不及, 他瞪圆了眼睛后退了几步,试图躲开,但是却为时已晚。   在这个瞬间, 傅屿扬手臂上的存货人数终于又少了一个, 只剩下了一个可怜的2。   陆芸知道这个游戏想要达成he结局是没有可能了,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起码将宋谊保护下来。   而那边现在出现了这么一个变故, 接下来的走向谁都不清楚。如果不能将眼前这个凶狠的名鬼解决掉,陆芸可能就真的要伴随着游戏的失败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没人能冷静的面对死亡,更何况陆芸今年也就二十二岁而已,留给她的美好还有很多,她完全不想要在这个被迫被拉进来的游戏之中丢掉性命。   宋谊想起了老板名字的一部分, “我记得这个老板……似乎是姓陈来着,但是其他的……”   “陈?”红姐在旁边重复了一下这个姓, “我也觉得有印象了, 只可惜不太清楚,还得再想想。”   陆芸和傅屿扬主动向前站了两步,让宋谊和红姐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和空间进行思考。   傅屿扬点进武器商店里看了一眼。   里面五花八门的什么东西都有,因为好感度还解锁了一些更加高级的。   傅屿扬看着那个最贵的武器现在已经越来越便宜, 大致猜到了些什么。他调出了好感度, 发现它的数值已经非常高了   傅屿扬了然地看了陆芸一眼, 之前那些他非常想要达成的愿望在这一瞬间似乎都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只是希望这个副本能够成功结束, 不要再出现什么别的幺蛾子。   傅屿扬咬了咬牙,花了1288,买下了商城里虽然不是最顶级, 也非常厉害, 并且现在已经便宜了许多倍的长剑。   他将其握在手中, 感受着他的威力, 并对陆芸说,“如果实在不行,就硬杠。”   陆芸点了点头,从他手上接过了一个棒槌,她还记得自己之前就是用这个通过的某一个关卡。   她将棒槌握在手里,对着名鬼挥舞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傅屿扬迅速地冲了上去,给了名鬼一件。   这把长剑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傅屿扬本身是学过格斗的,虽然那些在现实世界已经很有用的招数在游戏世界里就不是那么管用了,但是他还是打得很尽兴。   陆芸在旁边想要帮忙,却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手。而傅屿扬打了几下后也发现,名鬼毕竟是鬼,就算短时间内落了下风,只要不被彻底打败也依旧可以很快地恢复巅峰实力。   换言之,硬杠还是过不去的。   就在他拿着剑,搏斗的异常激烈的时候,红姐忽然开口道,“我想起来!陈梁!他的名字叫……”   他还没有说下一句话,名鬼就已经陷入了癫狂。他的名牌上出现了“陈梁”两个字,但是他却找不到这个人了。   陈梁这个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是否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还是说,他就在近在咫尺的位置,却又同时远在天涯呢?   看着名鬼,或者说是陈梁已经露出了颓态,陆芸一点都没犹豫,就拉着宋谊和傅屿扬跑出了陈梁的攻击范围内。   城门就在眼前,但陆芸来了两步后,便觉得手上一轻,她一回过头,发现小太子已经出现在了身后,而宋谊被影子包围着,陆芸的手上只剩下了她的一截衣袖。   陆芸低声骂了一句,和傅屿扬对视一眼后,便一起向着影子中间的人跑了过去。   而红姐已经彻底愣在了原地,还是陆芸推了她一把让她先跑,她才犹豫了几秒后,迅速转身离开了。   陆芸想要踩进影子里,但是影子却并不如他所愿。小太子看着陆芸的动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你要是想离开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小太子现在的情况其实并不是特别好,杰克死后,妹妹也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彻底死去,神明终于破茧而出。   但是经历了这一折腾,神明的实力大大下降,暂时没有和小太子的一战之力,所以她选择了避战。   而小太子则是察觉到了陆芸这边的事情,于是迅速赶了过来。   经历过战斗,他已经不像是刚刚出现在陆芸和傅屿扬面前时候的那个少年,身上甚至有了很多血凝固成块,看起来恶心之余还非常可怕。   陆芸压着心里的恶心,“宋谊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你,她是来向你道歉的!”   小太子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宋谊。看着对方半趴在地上,十分害怕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说她?她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个回来,刚刚就不会做出那些事情!”   “她是为了放出神明,让一切恢复原样。”陆芸知道这样说,也不一定能动摇小太子,但她还是大声吼道。   小太子笑了一声,“你是在开玩笑吗?你知道放出神明后我面对的是什么吗?她的到来并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好处,反而会让我落到更深的地狱里去。”   陆芸想要说“她是为了你好”,但是话还没出口,就被她咽了下来。   这句话多么的道德绑架而又堂而皇之啊,为什么她会觉得自己说了这句话,小太子就会原谅宋谊呢?   宋谊怎么能害了一个人后,又出于自己的角度为对方规划了一个她觉得好的未来,然后再乞求对方的原谅呢?   固然,宋谊的出发点是因为她反省了自己的愧疚,但是小太子凭什么原谅她呢。   陆芸说不出来话,宋谊却主动开口了,“小太子,我知道你恨我,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的眼眶红了,“我当初做出那些事情是不值得原谅的,我回来是以为我能拯救你,现在看来,你未必需要我拯救。”   “你也知道。”小太子的口气很生硬冷漠,但是眼睛里却多了点别的事情。   起码宋谊是唯一一个回来道歉的。   宋谊继续说,“如果你能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但是你能不能留我一条命,不然的话我死了都会在地狱里做噩梦的。”   她说的很真诚,但是却也有一部分求生欲在作祟。她甚至不敢用什么去要挟小太子,而是拿自己做为了那个把柄。   “那不是更好吗?”小太子歪着头,笑了笑,“会更好,你越痛苦,我越开心。”   他说着,让影子一点点地将宋谊包围。   宋谊浑身上下的鲜血倒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这可能是她最后说话的机会了。   离开鬼城的门近在眼前,明明那么近,宋谊却一点也碰不到,她对着那扇门徒劳地伸出了手,眼里也充满了恐惧。   她流下了一滴眼泪,趁着自己还能够说话,说了最后一句话,“我是真的感到抱歉,我很抱歉……”   既然活不下去了,她希望小太子能够起码接收到她的歉意。   让她这一行也算是不负此行。   现在她叫啊骂啊都已经没有了别的意义。   这是她真实的想法,也是最后的放手一搏。   而她赌对了。   就在陆芸感觉到一阵阵窒息的时候,小太子停止了对宋谊施加的压力。   但这不代表他原谅了宋谊,相反,他只是露出了一个更加恶劣的笑容,“那不如这样,反正我在鬼城也无聊得紧,你就永远留下了陪我吧。”   他往宋谊面前扔了一张纸条,“写吧,说说看,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鬼。就算神明不同意,我也有办法让你成为鬼。”   陆芸刚刚松了的一口气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上。她听明白了小太子的意思,分明是让宋谊体验一下他当初的痛苦。   陆芸看着泪眼婆娑的宋谊,一手拦住了想要上前的傅屿扬,对着宋谊摇了摇头。   “不要这么做。”陆芸道。   宋谊苦笑着,她根本就没有选择。   她慢慢蹲下去拿起了笔,整个人却犹豫了。   小太子在旁边催促了一声,“虽然我知道你应该好好想想自己未来的漫长时光应该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但是……我现在并没有时间了,所以你赶紧快些!”   宋谊哆嗦了一下,拿起了笔。   在笔尖快要触碰到纸张的时候,小太子忽然之间跪在了地上。   他周围的影子一瞬间收缩,而小太子也露出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眼神,“怎么可能!”   这是神明在收回给他的实力,可他分明记得刚刚的神明还非常虚弱,根本就没有能力那么快的恢复,除非……   小太子一下子想到了阿涟。   那个男孩。   除非他将自己献祭给了神明。   小太子的心整个缩了起来,他怎么会忘记了这个事情?   他明明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在这一瞬间却开始有了轻微的响动,但是小太子却并不开心。   他能想象到大家要看他的眼神,并被那种感觉控制的无法呼吸。   他跪在地上,看向了站在一旁,完全吓傻了的宋谊。   他错过了刚刚那个杀死宋谊的机会,现在还有这个能力吗?   神明收回了他的能力,宋谊给他的伤害却不能重置。为什么他的报仇都要这么痛苦,到头来努力了这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对着宋谊伸出了手,终于坐下了最后的决定。   如果说要被屈辱,何不在这一刻和所恨之人同归于尽。   反应过来的宋谊刚要往外走,就再次感觉到了呼吸一滞。   下一秒,她的身上渗出了鲜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而在他的不远处,小太子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   他想着失去了他力量支撑,多半已经没了呼吸的母亲,一脸又是要哭又是要笑的表情,倒在了地上。   游戏结束。   恭喜玩家达成……悲剧结局。 第123章 诺恩斯   傅屿扬摘下眼镜, 冲到电脑前。   那个游戏软件依旧保持着打开的状态,但是上面依旧只有那行让人绝望的字:   恭喜您,达成悲剧结局。   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很快, 傅屿扬的心情就像是在做过山车。   他们都以为,小太子起码会想要活下来, 却没想到他这么刚,直接冒着生命危险,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死了宋谊。   傅屿扬看到了陆芸脸上在那一瞬间出现的恐惧, 以及游戏结束的提示音。   整个世界迅速地崩塌了下来, 他想要伸手去触碰陆芸,却什么也没抓住。   一切消失的那么快, 就好像他曾经一直努力抓住的是一片雪花一样,落在手心里就化掉了, 什么也没有剩下。   “重启呢, 让游戏重新开始呢?”他质问着游戏系统,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那一行字仿佛是血淋淋的一般, 让傅屿扬的心上插满了刀子。   他脑中忽然闪过一线希望,一个转头, 来到了陆芸的门前, 敲响了她的门。   里面没有任何的声响,也不知道是因为里面的人还在睡觉,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怎么会这样。   傅屿扬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游戏的目的,这个游戏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陆芸和他为什么会被选中。   他就像是面对着一个未知的敌人一样,这个敌人非常强大, 但是他却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被对方耍的团团转不说, 而且就连回击的资格都没有。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   骄傲的傅家小公子,现在却觉得自己如此的无能。   在这一刻,傅屿扬甚至宁愿一辈子没有机会认识陆芸,也希望她能平安而不被牵扯进这个游戏里。   他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后,直接坐在了陆芸的门口。   不可能的,不会死的,不会这样的。   傅屿扬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他还没来得及跟陆芸表白呢。   在这个时间点,傅母忽然打来了一个电话,“睡了吗?”   “还没有。”傅屿扬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他的嗓子是哑的,声音因为刚哭过,听起来也很虚弱。   “怎么了?”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一下,听到傅屿扬的声音后,傅母却吓了一跳。   她关切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方便和妈妈说说吗?”   傅屿扬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他轻声说道,“妈,我好像恋爱了。”   “这是好事儿啊。”傅母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我儿媳妇儿不喜欢你?你就哭成这个样子?这么大的男孩儿了,也不至于吧。”   她语气调侃,傅屿扬却哭的更伤心,“可是,我却把她弄丢了,我找不到她了。”   他堂堂一个八尺男儿,现在却哭的像个孩子,还是在随时可能有人来的走廊上。   但他却一点都不在意,他希望陆芸会推开他的门,然后骂他两句。   怎么这么没出息。   可是现在,他却一点都听不见了。   .   陆芸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待在一个黑色的空间里。   这里就好像是外太空,只有一片虚无,和漂浮着的字体。   菲特就站在不远处,带着那个面具,平静地看着她。   “游戏失败了。”菲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机械,似乎并不在意陆芸的死活。   陆芸看着他,脸上带着些许的茫然,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自己的处境。   “我现在在哪里?”陆芸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奇怪,可能是因为太久没有喝水,所以干干巴巴的并不是非常好听。   “你现在所在的是……我们的世界,准确来说是我们这个位面。”菲特出乎意料地竟然跟陆芸解释了起来,“我先在要带你去见命运女神。”   “为什么要做这些多此一举的事情。”陆芸梗着脖子看他,“我觉得完全没必要。”   “有必要的。”菲特的声音里竟然有了些笑意,他似乎非常遗憾,“真是太可惜了,你的任务其实完成的不错来着。”   “你们神明就这么喜欢操控人类的命运吗?我本身活的很好,我的日子过得也很开心,你们为什么要把我拉进一个莫名其妙的游戏里去?”陆芸问道。   “这些你都和诺恩斯殿下说去吧。”菲特慢慢悠悠地开口,“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这么做,毕竟你的小命还捏在她的手里,如果你求她,她说不定还会再给你一次机会。”   陆芸冷笑了一声,心里却很无奈。   她还算比较有原则,也不希望自己会去低声下气地求一个三番五次将她置于危险之地的人,但是事实是,为了活下去,她也不确定自己会怎么做。   陆芸跟着菲特一起来到了一个普通的小别墅前面,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问题。   但是推开那个别墅的门,里面却只有一个看起来和陆芸差不多的大的女孩,正拿着一支笔在纸上写着东西。   看到陆芸,她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张漂亮的小脸,“你好。”   “你好。”陆芸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人。   “我是诺恩斯,陆芸,我已经想见你很久了。”命运女神笑着勾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平易近人的微笑。   她虽然只是穿了一身睡裙,但是却和画册里画的那些神明差不多,美丽优雅,笑起来的时候有一种特有的气场,让人心生敬畏。   可陆芸却没有办法像是信徒一样去信仰她,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生活,那些倒霉的事情,都是诺恩斯带来的。   如果没有她,自己现在或许能过着平静的生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刀尖舔血,被迫学会了一些在现代都市已经被淘汰掉了的技能。   “你看起来很生气。”诺恩斯的声音空灵但又奇怪的很有穿透力,就好像是直接地冲撞进了陆芸心里一样。   “换你你也会生气的。”陆芸咬着牙道。   “我有个朋友。”诺恩斯缓缓起身,说道,“他是时间的神明,和我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很多年,最近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女子,我感觉很惊讶。”   她说着,走到了一面墙面前,随手从上面拿下来了一本书,“在我的印象里,人类是蛮无聊的存在。直到我见到了你,我才发现,原来人类居然也这么有趣。”   诺恩斯看起来兴致勃勃,乐在其中,“我一直在观察着你,用你不太清楚的方式。我发现果然是我跟不上时代了,人类真的一直在往有意思的方向进化呢。”   “怪不得你的命运之书里都是bug。”陆芸努力克制着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你可能不知道,那些都是我掌管的一些小世界,其实并不是故事。我所书写的只是部分人的故事而已,却没想到他们互相影响,导致彻底脱了轨。”诺恩斯却一点都不生气,慢慢地道,“我的能力越来越弱,像是你的世界,我已经没有办法去操控,如果再不找到问题所在,我很有可能就会成为第一个被人类淘汰的神明……说得远了,你想看看你所改变了的那些世界的后续吗?”   “我不想。”陆芸果断地摇头拒绝,“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选中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强迫我做这些事?”   “我以为你还挺享受的。”诺恩斯被这样子指责,终于还是回答了陆芸的问题。   “你觉得我会享受?”陆芸忍不住了,她一想到自己过去那段时间里过的日子,就很生气。   诺恩斯沉默了一秒后说道,“你不喜欢傅屿扬吗?”   “喜欢啊。”陆芸的回答很果断。   “那,我提供一个机会让你找到了爱情,这样不好吗?”诺恩斯歪着头,笑出了声,“多么戏剧性啊?你不觉得吗,这一定是个很好的故事。”   陆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自己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恶心吗?”   “不觉得啊。”诺恩斯的脑回路和她仿佛不在一块儿,“我觉得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你不是想要一场冒险吗?不是觉得生活一成不变吗?我给了你一个漂亮的故事开头,你也写了一段有意思的故事和命运出来。不仅帮助我找出自己的问题所在恢复神力,同时还能让你的生活多一点乐趣……这多棒啊?”   “你管这叫乐趣?”陆芸指着自己的胸口,“我以为我输了就会死。”   “你现在也不一定不会。”诺恩斯笑着说道,“本身我是没打算给你一个完美结局的,但我这不是很喜欢你嘛,所以就把原本选给你的悲剧撤销掉了。”   “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决定别人的命运。”陆芸的声音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很过分?你就没有一点同理心嘛?”   “陆芸,你别生气嘛。”诺恩斯并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儿,反而还像是在看笑话一样,轻松地说道,“什么同理心之类的……说得我都想要笑了,我是神诶,掌管命运的神,我和人类要有什么同理心。”   陆芸一时之间说不出来话。   “别这么看着我了。”诺恩斯走到她身边,故作亲昵地道,“我很难有机会这么开心的,陪我聊聊天吧,我有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说呢。”   陆芸的上下嘴皮像是粘在了一起一样,说不出来话。   她一下子想到了傅屿扬,知道自己出了事,对方该多么难过。   可现在,罪魁祸首却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这里,甚至要求陆芸感谢她,一点悔过之心都没有。   这让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陆芸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道,“好。” 第124章 复活   诺恩斯带着陆芸在她的城堡里转, 顺便说了些自己的经历,“我已经很久没有带人来过这里了,虽然我是个神, 但我的日子一直过得很无聊……一直就是写各种各样的故事,这些人类还总是不听使唤。”   “在你眼里,我的人生也是一个故事是吗?是你可以随意操控,自行决定的存在。”陆芸颤抖着声音问道。   “陆芸, 你有的时候也很不乖。”诺恩斯叹了口气, “还记得第一章 那个人偶的故事吗?那个故事我给过你很多机会, 但是你还是反抗了我, 宁愿达成一个普通的结局,也不想听着我的机会去做。”   “你是神, 但是也不应该这样吧。人类毕竟不是你的体现玩偶, 如果长此以往的下去, 你只会越来越控制不了我们。”陆芸试着让自己冷静了很多, 开始和诺恩斯沟通。   “为什么?”诺恩斯问道, “我的故事还是很完整的不是吗?如果按照我所说的做, 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困扰。是他们自己非要折腾来折腾去,反倒是变得复杂了。”   “可人类本来就是复杂的生物。”陆芸淡淡开口, “是你把他们想的太简单了。”   “也许吧。”诺恩斯耸了耸肩, 随后道, “我猜你现在肯定在想着,要怎么回到你的世界里面去。”   陆芸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些,但是却并没有表现地很急迫,反而努力压下了心里的想法, 表面平静地道, “你直接说有什么条件就好, 不用跟我绕弯子。”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诺恩斯找了个地方坐下,托着下巴看着陆芸,“你是不是现在很想摆脱我?也不是不可以。”   “摆脱这个词用的不错。”陆芸看着诺恩斯对自己招了招手,便坐在了她的对面,”你仔细说说?”   “在我的故事里,你的命运走的还是很不错的。”诺恩斯道,“虽然并不全是我期待的,但是也大差不差。”   “是啊。”陆芸说不出来是什么心情地笑了笑,“你选择傅屿扬,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他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们终究会互相吸引。”诺恩斯只是淡淡一笑,故作高深莫测地说道,“就算没有我的干预你也会喜欢上他,只是这一切会发生的更加晚一些。反正到时候你们肯定会后悔为什么不能早点相遇,我就帮着你们安排了这是一场相遇,不好吗?”   陆芸的手狠狠地嵌进了肉里。   如果说,傅屿扬会爱上自己和自己会爱上傅屿扬全部都在诺恩斯的计算范围内的话,那么她反倒会觉得有些可悲。   这个答案倒是说的没错,即使是没有这个游戏,陆芸只要有机会认识和了解傅屿扬,就终将有一天会喜欢上他。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既然这样的话,我也算是个比较听话的棋子了,你要我怎么做?”   “你已经帮我更正了五个故事。”诺恩斯笑着道,“信或者不信,你的确是留下来最久的那个人,大多数人甚至挺不过第一关……当然,这些都是人类自己的问题,毕竟我设计的情节是那么的通俗易懂。”   “反正都不是你的错。”陆芸神色淡淡。   “那当然了。”诺恩斯丝毫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反而还夸赞道,“不错嘛,你已经开始理解我的感受了。我是神,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听从着我的,就像是在时间的游戏里,他就是唯一的主宰者一样,在我的故事中,我也应该是那个做决策的人。反抗我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你看看,事情不就是这么简单吗?”   “行。”陆芸和她说不通,便敷衍着道。   见她看起来逐渐变的“听话”,诺恩斯相当满意,她给了陆芸一个小项链,帮她带在了脖子上,“这是你的项链,不要掉了。”   陆芸摸了摸脖子,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将那个项链拧开。之前还破损了的项链现在已经重新修好,里面的小纸条一张不少,反而还多了一张。   这张小纸条写着一句话,要服从命运的安排。   “是你的人生信条不是吗?”诺恩斯笑着道,“是时候要再加一条了。”   陆芸捏着项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要你回去,回到第三个书中的世界里。”诺恩斯顿了顿,说道,“还记得阿尔杰和莱特吗?那个故事后来又出现了问题。”   陆芸愣了几秒后,问道,“什么问题?”   “你到那个世界就会知道了。”诺恩斯玩着头发,“如果你能够顺利解决这些问题的话,我就可以让你真正意义上的复活,怎么样。”   “好。”陆芸点了点头,“那我之后……”   “当然还是要继续帮我了。”诺恩斯大言不惭地道,“只要我在写,这本书就永远不会完结,直到我能力恢复的那一天,你就可以走了。”   “你这是要让我给你打一辈子的白工啊。”陆芸的脑子里已经升起了如何对付她的办法。   “怎么会呢。”诺恩斯轻轻的笑了笑,“我也不是那种会给出无理要求的人吧,我这不是奖励给了你一个男朋友吗。如果你想的话,我还可以给你一段传奇的人生,让你过上自己想象不到的生活……我是命运诶,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左右的吗?”   陆芸看着她,“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交易应该是你情我愿的,你不能提供给我我想要的东西,就不要强迫我帮你做事。”   “这不是交易。”诺恩斯从来都没有办法走下那个台阶,站在人类的角度去思考,她只是依然用那种轻飘飘的语气说道,“这个,就是神明给你的恩赐。”   “那个时间之神,他也是这样的吗?”陆芸忽然问道,“他和他的人类女友谈恋爱,也是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吗?”   诺恩斯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问出了这个问题,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他在他的世界里是主宰,很多人想要杀他,但是那个女孩……她拯救了他。”   “人类也是能杀死神的吗?”陆芸做出只是对那个故事感兴趣的样子,“他们是怎么敢的呀?”   “神并非无坚不摧。”诺恩斯喝了一口手上的茶,“有的时候摧毁他们不需要靠蛮力,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做到。不过,对于你们人类而言,神就是无法颠覆的高山,因为你永远不可能找到那一个契机。”   陆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人做到过吗?”   “没有。”诺恩斯优雅地回答道,“从来没有过。”   .   菲特带着陆芸走向了一个发光的门。   诺恩斯愿意和陆芸聊很多废话,却不愿意花时间告诉她这个游戏是这么样的,傅屿扬怎么样的,所以这一切都是让菲特转达的。   “傅屿扬会和我一起吗?”陆芸在走进光门之前,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菲特。   菲特说道,“虽然说诺恩斯大人慈悲,给了你一次机会,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惩罚的。”   “哦?”陆芸问道,“什么惩罚?”   菲特的语气毫无波澜,“在这个副本的过程中,你不能告诉傅屿扬你认识他。”   “你是什么意思。”陆芸咬牙说道。   菲特似乎是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叹息,和平时的他不太一样,他很快速的说了一声“除非你希望我来帮你真的失忆”,随后,一阵电流声过去,他又变回了机械的样子,将那段话重新重复了一遍。   陆芸明白了他的意思。   但是她对菲特这难得的像是怜悯一样的情绪感到不解。   她难道已经到了这种地步,菲特都开始同情她了吗?   就在她还在思考的时候,菲特就忽然将她往前推了一些,落进了那扇发光的门里。   .   傅屿扬在陆芸的门口等了一天一夜。   最后还是他妈妈来了,强制性地让他进餐,睡了一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他就跑进了书房,坐在了电竞椅上,查看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傅母想要拦,却拦不住他。   最后,还是想着他已经成年了,网恋失败也算是一个教训,只希望下次不要再被骗。   傅母本身是想留下来多陪着傅屿扬一会儿,但是却被他赶走了。   傅屿扬本身就不是一个很黏父母的孩子,再加上这些情绪积累的太多,他想要一个人处理,所以傅母确认他没有轻生的念头后,就离开了。   傅屿扬打开电脑,印入眼帘的是还没有关闭的游戏画面。   和那天不一样的是,今天的游戏画面上多出了一行新的字。   “即将进入复活关卡,请您带上全息眼镜。”   傅屿扬愣了几秒之后,眼睛猛地睁大。   他现在很庆幸傅母曾经来过,给了他休息的机会,他现在的精神虽然依旧不是很好,但是比起一整天没睡的那会儿却要好了很多。   他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游戏,在加载完毕后,便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陆芸。   他几乎是一下子哭了出来,伸手抱住了她,“我还以为你死了。”   可是令他一瞬间有些绝望的是,陆芸只是一脸茫然地道,“你是谁?” 第125章 魔物的商城   陆芸表面上装作一点都不认识傅屿扬的样子, 但是却私自做了一个亲昵的动作。   菲特虽然说了这是诺恩斯的惩罚,但是陆芸却并不觉得这其中没有漏洞可以钻。   很多事情是只有他们互相了解, 才能知道彼此的意图。菲特和诺恩斯宾就算是全程观察着他们,也并不会花功夫了解他们,只是看个热闹罢了,就像是看电影一样。   但是电影里的人已经有了怎样的默契,他们并不清楚。陆芸一个平平无奇的动作,和一个随意的眼神,就让傅屿扬知道了她的意思。   傅屿扬微微松了口气, 确认她没有失忆或者忘掉自己对他来说是件幸运的事情,但是两人现在还是迫不得已必须假装,除非找到一个没人盯着的空隙,才能完全放松。   陆芸知道,这, 大概就是诺恩斯安排给她和傅屿扬的挑战。   如果不是她和傅屿扬足够默契,现在大概会处于一个非常艰难的地步。一个人委曲求全假装不认识对方, 另一个人则是沉浸在心爱之人忘记了自己的悲痛之中。   故事要想好看就得有冲突,诺恩斯这是嫌弃她和傅屿扬的感情进展太一帆风顺,所以才借着惩罚陆芸的意思,来增加趣味性呢。   实在是让人恶心但却又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在陆芸在心里痛骂诺恩斯的时候, 傅屿扬也在观察着眼前的局势。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 陆芸现在什么都记得, 但是却得假装成什么都不记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非得多此一举, 但是如果这么做能让陆芸免于死亡的话,他并不在意这么做。   傅屿扬现在在游戏里的样貌其实又发生了一些变化, 介于现实中的他和上个游戏中的他之间, 看来菲特和诺恩斯为了避免陆芸作弊还是煞费苦心。   如果不是陆芸对三次元的傅屿扬有所印象的话, 她说不定都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是傅屿扬。   傅屿扬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觉得游戏背后的人肯定是非常不希望他和陆芸相认的,于是装出了一脸沮丧的样子,强颜欢笑地点了点头,“没……没什么。你长得像是我的一个朋友。”   陆芸轻轻一笑,按照菲特给她的台词说道,“现在就不要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咱们马上就要出发了,现在魔王复苏,整个王国都在毁灭的边缘……”   外面下着暴雪,天气非常寒冷。   傅屿扬穿着一身很厚的外套,坐在一个小凳子上,外面的风无情地一次又一次灌了进来,冷的他不行。   陆芸也冻得全身发抖,她搓了搓手,呼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得去找出一切的根源,消灭掉那个魔王,为我们死去的朋友和亲人报仇。”   “是这样。”傅屿扬看着陆芸一脸平静地念着台词,好像真的是个npc似的,不禁鼻子一酸,不需要演戏,那个表情就比哭还要难看。   傅屿扬的右手边,出现了一个信息栏,告诉了他大概的情况。   原来,这个副本是之前的西幻副本的后续。   在陆芸离开了那个副本之后,故事并没有就此结束,相反,莱特居然在多年后再次苏醒,并且变成了魔王。   没有人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人们只知道莱特的实力非常强大,他杀死了许多人,并且率领魔物们抗衡帝国。   国王为了保护自己的子民立刻设定战术,展开了反击,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陆芸和傅屿扬就是两个有远大志向的猎魔人,他们偷偷地从家里溜了出来,就是为了能够打败魔王,还大陆一片安宁。   傅屿扬知道这个故事之后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物设定还真够傻的,一看就是炮灰。   两个才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屁孩就叫着嚷着要拯救世界,不被主角教着做人才有鬼呢。   陆芸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她表面上却一本正经,似乎完全融入了角色,还像是哥们儿一样地拍了拍傅屿扬的肩膀,“你过会儿一定不能像是现在这样走神。”   “当然。”傅屿扬刚刚的伤感一下子就没了,他看着陆芸装腔作势装模作样的姿态,甚至感觉有点想笑。   但是这笑容之中又带着点苦涩,他所希望的是陆芸能呆在他的身边,活生生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下落不明。   哪怕陆芸不和他在一起,像现在这样在他面前演戏,他都觉得弥足珍贵,比起之前的一个人孤零零的毫无尽头的等候要强得多。   “走吧。”他收起了自己的心情,神情复杂的和陆芸一起走出了挡着风雪的小木屋。   按照剧情设定,陆芸和傅屿扬所生活的小城已经被魔王占领,魔物在这里横行霸道。   最近有传闻说魔王来到了这个小城附近的一座大城,陆芸和傅屿扬这才下定决心过去碰碰运气。   两人没有钱支付马车,只能一块儿一点点地往目的地挪。陆芸感觉冷的发慌,话都不想说,偏偏傅屿扬就好像是忽然话唠了一样,一路上叫了她的名字七八次。   “陆芸。”快到大城的时候,他又叫了一声。   陆芸看着路边冻死或者被魔物蚕食的人类尸体,有些不忍和恶心地往他身边凑了凑,“嗯?”   “没事儿,就是确认一下你在。”傅屿扬第不知道多少次这样说。   陆芸揉了揉太阳穴,转头问道,“你是在紧张吗?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言下之意,不要再这样叫我的名字了,我真的没事。   她理解傅屿扬的心情,甚至很想拥抱他,所以这一路才纵容了对方一次又一次的话,但是如果再这么下去,菲特迟早得觉得她的演技出了问题。毕竟陆芸虽然耐心不错,但也不是这么能忍耐的人。   如果被菲特发现她搞了小动作,无论她怎么喊愿望,估计都是没办法逃过一难的。   傅屿扬却眨了眨眼睛,随后编道,“我家里出了事情,所以很担心也会失去你。”   站在傅屿扬的立场,如果他不知道陆芸没有失忆,只是觉得对方是自己失而复得的财富的话,那么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陆芸听后顺势温柔了下来。她伸手掸去傅屿扬肩膀上的雪,温和地说道,“咱俩肯定能杀了魔王,然后成功出来的。”   他俩互相隐忍的画面落在诺恩斯眼里非常满意。   她招呼来菲特,夸赞道,“你这回干得不错,你怎么知道不真的抹去她的记忆会更好呢?”   菲特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像是她说的一样,人类是复杂的动物,让她完全忘了只是一方的痛苦,让她记得却不能讲,却是双方的痛苦。”   “你做的对。”诺恩斯笑了,“她现在大概还在感激你呢吧?”   菲特想起自己之前的做法,慢慢开口,“她现在对我很有敌意,这样的话您的故事可能就没办法进行的那么轻松了。我不能让她恨我,但同时也得让她怕我。”   “不愧是一直跟着我的人啊,就是了解。说得头头是道的,我很满意。”诺恩斯摆了摆手,让他退了下去。   在他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诺恩斯忽然轻笑了一声,“但是以后可不要自己做决定,做什么事儿都得提前通知我一声,明白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菲特却直接跪在了地上。这个在陆芸面前无比可憎的人,在诺恩斯眼里却像是一只被拎起了尾巴的小老鼠一样,一个眼神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生命。   菲特跪在地上,低着头,鲜血从他的面具底下流了出来,好半晌之后,他淡淡地说了一句“是”,语气一如既往的机械,甚至比之前更加明显一些。   .   陆芸和傅屿扬顺利地进入了这座传闻魔王所在的城市。   魔王统治了这部分的大陆之后,并没有对人类赶尽杀绝。很多服从了的人类都继续着自己之前的工作。   对这些老百姓而言,谁统治他们其实并不是很重要,他们的日子都是一样的过。只不过现在多了点被魔物附体的危险罢了,但那也比直接死掉要强。   所以,陆芸和傅屿扬在表明自己来这儿是为了工作之后,就顺利的进入到了小城里。   陆芸在心里分析了一下,他们想要将故事变回正轨,也就要知道正轨是什么样子的。   就比如,之前的故事结局,应该是大陆一片祥和,阿尔杰拥有了很高的地位,从此也不用再担心帕梅拉的事儿。   那么现在,他们就得杀了魔王,让阿尔杰重新站上巅峰。   做到这一点有几个必要的步骤,首先,找出莱特复活并且成了魔王的原因,避免杀了他的时候他再一次复活。其次,找到阿尔杰,和他一起接近魔王并且杀了他。   但是在这所有的步骤执行之前,他们得先找到一个住的地方,和掩盖性的工作,让他们能够有一个做战略部署的地方。   “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陆芸想着,如是说。   傅屿扬点头同意,两人一块儿找到了小城里看起来最便宜的一家旅店,打算住下。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家旅店之所以便宜,是因为一个特殊的原因。   它也被称作为,魔物的商城。 第126章 影帝   魔物的商城顾名思义, 就是一个可以让魔物自己挑选自己喜欢的人类的地方。   住在这里的人一般都是家庭情况比较差的,他们如果不去这家店就会饿死或者因为无家可归而冻死街头,所以到最后只能自甘堕落, 冒着可能随时被魔物挑中的风险, 住进这个旅店。   虽然魔物可以随意选择城市里的任何人附身, 但是却还是受了一些约束。魔王勒令他们不能够影响到城市的运作,否则他们就得自己替上工位。   现在的天气恶劣, 经常是连夜的暴雪, 许多人都死在了雪中, 劳动力正是匮乏的时候,很多魔物也很久没有换过身体了。   这个时候, 这家魔物的商城就显得格外贵重。   在这里面的人,都是找不到工作, 或者就只想要投机取巧的家伙。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魔物看上了人类, 把她带回家去不为附体,“平等”恋爱的事儿发生,所以很多才会有这么多人选择这个地方。   陆芸和傅屿扬对这个旅店并不清楚, 只知道它最便宜, 而他们恰巧又身无分文。   “要不就住在这里吧。”陆芸打量了一下旅店里的环境, 装修虽然不算特别精致, 但是却很干净。这样的旅店配上这个价格, 很显然是有猫腻。   但是他们最不怕的就是猫腻,因为现在没有任何的线索。   “好。”傅屿扬微微点了点头, “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陆芸沉吟了一秒, 知道现在并不是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时候, 于是主动道, “一间就好。”   傅屿扬的手微微握紧, 从诺恩斯的角度来看就是期待和难过的结合。他深深地看了陆芸一眼,随后点了点头,“好。”   店家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类,眼睛都瞪直了。   为首的男人递给了他俩一人一个小挂牌,陆芸上面写着一,而傅屿扬的上面则写着二。   “这是什么意思?”陆芸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这是你们的标牌。”男人意识到他们可能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禁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   陆芸看了他两眼,迅速地判断出,“你是魔物。”   魔物男子看着傅屿扬下意识地保护住了她,忍不住露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表情。   他轻松地坦白,“对,我是。”   陆芸如此冒险的发问,自然是因为她有把握。这里的人百分之七八十都是魔物,他们比起当初陆芸在这个副本里的时候伪装的还要好,而且一直对着陆芸冒着绿光。   知道他们现在附体人类已经不需要任何的规则和要求,简直是横行霸道后,陆芸明白他们此刻的克制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这一句话,不仅是为了确认对方的身份,很多为了试探对方的底线。   现在看来,对方对她的宽容程度应该不低。   陆芸冒险之后,手心也冒着冷汗。她知道这个城市里魔物横行,却没想到这个副本才刚开始没多久,她就碰上了一大群。   “这里到底是……”陆芸一脸疑惑的发问。   魔物男子笑了笑,将他们目前的情况解释了一下。   魔物的商城有自己的运作方法,每天晚上都会有魔物来挑选自己的新身体。   他们手上的牌牌是魔物男子给他们的排名,排名第一意味着陆芸的位置最为靠后,价格也最昂贵。   “你们居然做这种生意。”虽然知道这是个架空世界观,但陆芸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惧又难受。人类就像是商品或者说是待宰的食物一样,任由这些魔物随意挑选。   “这很正常。”魔物男子笑了笑,对傅屿扬和陆芸比了一个手势,“请。”   陆芸和傅屿扬一块儿上了楼,到了最顶层的房间。   这是一间还挺豪华的房间,住两个人绰绰有余。   “现在我们就得找人了。”陆芸一进房间,确认没有任何监听和监视的设备后,一改刚刚的紧张,露出了一张充满着深思的小脸,“没想到我们歪打误撞来到了这个地方,你说咱俩现在是不是很贵啊?”   “肯定是。”傅屿扬点了点头,“这么好吃好喝招待着呢。”   “这就意味着能买得起咱们的也是魔物中的高层。”陆芸分析,“如果他们要附体我们,肯定不能在这个旅店里,而是会带我们回到他们的住处,我们只要趁着这中间的机会打探消息,说不定就能找到魔王。”   “对。”傅屿扬同意。   陆芸说坐在了一遍的沙发上,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套。   她心里惦记着阿尔杰,但是也清楚这个人并不会很远。   顶层的旅店其实也不高,也就是第五层而已,看起来还是用了不少魔力才盖出来的。这一层总共有三个房间,估计本真是给排名前三的人的,但现在陆芸和傅屿扬住在了一块儿,就空出来了一间房。   房间里面很暖和,如果不是这个世界观里面没有空调和地暖,陆芸都觉得自己一定是在一个暖气房里。   被暖洋洋的空气包围着,陆芸甚至感觉有些疲倦和困顿,“你说,他们不会半夜忽然把我们迷晕过去,然后就卖给别人了吧?”   傅屿扬看她一脸严肃,似乎真的是在考虑这个问题,便道,“不可能。你看这个房间,连一点监视的设备都没有,很大可能是因为购买我们这种一二号房人类的魔物都不希望自己未来的身体被别人窥探或者窥视。那么他们自然也不会对我们动手脚,以免我们对迷.药什么的有不良反应,影响了‘商品’的出售。”   “确实是这个道理。”陆芸点头,为避免在暗中观察的菲特和诺恩斯觉得他们太过默契,她还特地欲盖弥彰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的逻辑分析能力还挺强。”   傅屿扬苦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格外的难过,“是啊,和一个人一块儿练出来的。”   陆芸虽然知道他是装的,看是看着他的这个动作还是忍不住心里冒酸水,她吸了吸鼻子,强忍着自己难受的心情,微微后退了几步,说道,“不说这些了,我们聊聊应对的方法吧。”   “好。”傅屿扬对她伸出手,下意识地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安慰她一下,但是又想起现在的情况,只能克制着僵硬在原地。   两人明明心意相通,却只能克制,心里都已经将菲特和诺恩斯千刀万剐了不知道多少遍。   “等真的有人把我们买了,你有什么想法吗?”陆芸道,“如何避免他们附体呢?”   傅屿扬从自己的游戏背包里掏出来了两把匕首,“给,这个是可以杀死魔物的,到时候你用它就行。”   “好。”陆芸拿过匕首,看着这个熟悉的道具,再一次想起了阿尔杰。   她把弄了一下匕首,估摸着现在的时间,阿尔杰这个时候容貌肯定已经和当时发生了变化,就算不是翻天覆地,也绝对不会和当年一模一样。   他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帅大叔,而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什么事儿都敢插一脚年轻男子。   陆芸还没有深入思考这个问题,就感觉手心的位置疼了一下。她立刻回过神来,意识到这是菲特在提醒她,她接过匕首的动作太自然了,容易引起傅屿扬的怀疑。   陆芸只能硬着头皮演戏,“你怎么会有这种匕首?”   “出发前捡到了。”傅屿扬的眼睛里再次没了光彩,他假装试探性地问道,“你对这个匕首没有任何印象吗?”   “这么好的匕首也能捡到,你运气不错啊。”陆芸干笑了一声,“印象?你以前给我看过吗?不可能吧,这么好的匕首如果我用过一次,一定是会有记忆的。”   “……也是。”傅屿扬似乎很失望地点了点头。   两个影帝又飙了一场戏,让唯二两位观众满意后,才开始收拾自己的包裹。   房间里虽然只有一张床,但很大,陆芸和傅屿扬睡绰绰有余,也不会互相影响到,若非故意,甚至不一定能碰的到。   陆芸在这个时候也不去担心那些乱七八糟的,直接做下决定让他们俩一起睡床,养精蓄锐。   在他们躺到床上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街上开始有另外一批人出来活动,陆芸大胆猜测,应该都是魔物。   陆芸其实并不困,她在诺恩斯的空间里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才醒来,现在生理上是一点都不累的。   但是看着外面的风雪,缩在暖洋洋的被窝里,她却莫名生出一种想睡觉的感觉。   她侧着身子看着傅屿扬,“我们就这么等吗?”   傅屿扬其实觉得有点不妙,他还没忘了自己有个防沉迷呢。   他得赶紧抓紧时间睡一觉,不然到时候大半夜的被强制下线去睡觉就麻烦了。   “我可能得睡一会儿。“看着陆芸在烛光下分外柔和的表情,他甚至不敢从对方的脸上移开视线,生怕这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陆芸就又一次消失了。   “这么困吗?”陆芸有点惊讶,但是想到对方知道自己下落不明生死不明的时候,可能没有睡好,便转而又心疼地道,“那就早点睡吧,晚安,有什么事儿我叫你。”   傅屿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反复告诉自己要以大局为重,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几个小时后的午夜十二点。   迷迷糊糊的陆芸听到了一阵吱嘎吱嘎的脚步声。   她立刻直起身来,警惕地盯着门的方向。   手上还没忘了轻轻地推了推傅屿扬。   发现对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真的来得这么快吧? 第127章 撒克逊   陆芸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 发现那波人停在了自己右侧的一个房间那儿。   她心念一动,走到了门口,本来是想找个方法观察一下那边的场景的, 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傅屿扬醒了过来, 他递给了陆芸一个小的圆环状的东西,示意她将其从门缝里扔出去, 就可以看到外面的场景。   之前傅屿扬也用过这个道具,因此陆芸只是稍微惊讶了一下,就照做了。   在小圆环被丢出去的瞬间,陆芸的眼前出现了就像是电影投屏一样的画面。她和傅屿扬一起坐在了床上, 观察着整个流程。   走在最前面的是之前招待陆芸和傅屿扬的魔物男子,他的名字叫做修, 是一个等级并不是很高,但是社交能力很强的商人魔物。   修的后面站着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一对情侣, 他们身穿着华丽的服装, 脸上满是倨傲。   他们的身上都冒着黑气, 眼睛的颜色也很也别,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魔物, 大概率家境非常富有。   其中的女性魔物微微撩起了头发,她的右半边脸看起来触目惊心,满是烫伤。但是她似乎却并不觉得丢人,反而烦躁地道, “这人类的身体也太脆弱了,稍不留神就容易变成这副模样。”   女性魔物旁边的男性魔物温声劝道, “艾琳诺, 你不要乱发脾气, 事情变成这样,大家也都不想的,不是吗?”   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眼神中却透露着一丝狠戾,让艾琳诺顿时噤声。她靠在男性魔物的肩膀上,好半天后才撒娇似地道,“撒克逊,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生气。”撒克逊似乎很吃她这一套,她伸出手轻轻地点在了女孩的鼻子上,“我只是还挺喜欢你这张脸的,谁知道被你搞坏了。”   艾琳诺微微一抖,声音里带着点勉强的笑意,似乎是在害怕些什么。但是很快,她又把那些情绪都压了下去,高高在上地看了修一眼,说道,“快把门打开,让我看看里面的人。”   修仍然是面对陆芸时那样,一脸笑眯眯的,然而在他转头开门的时候,陆芸明显地看到他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厌恶和嘲弄。   黑夜让一切变得格外敏感,陆芸被自己观察到的修的神情激得打了个哆嗦。修的眼睛颜色和其他魔物都不太一样,是浅浅的绿色,当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好像是黑夜里的猫儿,看似慵懒,但是却正舔舐着利爪,随时准备出击。   魔物是夜行动物,但人类不是。   修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的人似乎是被惊扰到了,立刻坐起了身来,走到了门口。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约莫二十一二岁,是标准的英式美女的长相。她显然是在这儿住了有一段时间,看到门口的人大概就清楚了现在的状况,浑身都发抖了起来。   艾琳诺看着女孩的样子,眼睛里的神色说不上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她瞟了一眼身边目不斜视的撒克逊,昂起了头,“你怎么回事,畏畏缩缩地,快到前面来。”   女孩一点点挪到了前面来,颇有些讨好地对艾琳诺说道,“艾琳诺,你最近还好吗?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的话里话外透露着两人似乎认识。   “奇怪。”傅屿扬用口型和陆芸说道,“这个艾琳诺很奇怪,也许是我们的一个突破口。”   “你是怎么想的?”陆芸侧过脸,无声地开口问他。   “艾琳诺和撒克逊的关系不太一般,修从动作上来看,对撒克逊相当的恭敬,这是一种无法掩饰的,魔物等级差异导致的敬畏。可是对待艾琳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他似乎并不把艾琳诺当一回事儿。”傅屿扬字字珠玑,“看来,这个艾琳诺应该是攀龙附凤,不知道怎么搭上了撒克逊。”   “我合理怀疑,艾琳诺原本就是个人类。”陆芸顺势推理,“可能原本她就是住在这里的……但是现在怎么变成了魔物,我们还不得而知。”   陆芸的这个猜测虽然听起来很不靠谱,但实际上却并不是如此。房间里的人类女孩对艾琳诺看起来很熟稔,这意味着她们起码曾经是在同一阶级的。   陆芸可不觉得像艾琳诺这样性格的人会愿意去搭理一个位置比自己低很多的人,他们既然认识,那么唯一的理由就是在艾琳诺到了现在这个阶层之前,他们就有过交集。   傅屿扬没有否认陆芸的猜测,但是也没有附和,他们还需要其他的线索进行作证。   “这个撒克逊看起来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傅屿扬只是小声说道,“他的身份地位很高,可能能接触到魔王。”   “如果我们知道了艾琳诺是怎么和撒克逊勾搭到一块儿,也许我们也能采取类似的方法。”陆芸眯着眼睛说道。   如果艾琳诺是靠着出卖色相的话,那问题可能会比较麻烦,但除此之外,陆芸并不觉得那个处境之中艾琳诺能做出来的事情,她会做不出来。   不过,如果是出卖色相的话,陆芸也觉得自己有办法能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利用一下撒克逊。   当然,这一切还要在确认了撒克逊这个人到底城府有多深,才好做决定。   如果他是一个像栾琛一样的人,那陆芸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艾琳诺对着女孩发了好半天的脾气,随后转头依偎在了撒克逊怀里,“亲爱的,我就要她。”   “不再看看?”撒克逊面上是宠溺的笑容。他伸出一只手,撩起艾琳诺的头发,似乎是看着什么珍贵的财宝一样,摸过艾琳诺被烧伤的脸颊,“这么普通的女孩,可比不上宝贝你。”   艾琳诺的心被他这样一句话撩拨得狂跳。她最是受不了男人这个样子,用那双美丽的红眼睛看着自己,仿佛她就是他的唯一。   猎物和猎人可能有爱情吗?   艾琳诺如果面对这个问题,她的问题肯定是必然的。   她将眼前的人视为自己的全部,但是却惟独对撒克逊的这个问题没有办法答应,“不了,我还是想要选择她。”   “那好吧。”撒克逊似乎是有些遗憾。他转头对着修点了点头,“就她了。”   “她是我们的三号。”修立刻凑上来,讨好地笑着道,“不过她的价格稍微有一些贵,您看……”   “当然没关系了。”撒克逊还没说话,艾琳诺就抢答道。她似乎生怕撒克逊不同意的样子,着急得不行,“我说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呢?撒克逊像是会给不起钱的样子吗?”   修被她训了一顿,也不生气,只是低头哈腰地道,“怪我,怪我,那我这就给你去安排。”   他这副卑贱到极点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来刚刚满眼锐气的可怕样子。   这个世界上最难对付的不一定是君子,而是小人。   陆芸看着他的神态转变,忍不住这样想。   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人生信条要遵守,他们知道什么是忍辱负重,也能做到小不忍则乱大谋。   所以,即使是艾琳诺一脸讥讽地对修说了几句难听的话,他也仍然是笑眯眯的。   “宝贝,修是个不错的商人。”还是撒克逊看不下去了,主动道,“如果不是他,我也碰不上你了不是吗?”   艾琳诺顿了顿,随后点了点头。   女孩已经害怕到了极点,她跪在地上,抱着艾琳诺的脚,发出尖叫,“不!艾琳诺!你不可以这样!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艾琳诺狠心地踢了她一脚,但是又谨慎地避开了她这张脸,“我看你是白日做梦呢?你只是个货物,有什么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她说着,身上的黑色雾气开始蔓延,远在隔壁房间的陆芸都感觉到了一阵喘不过气来的压力,更何况她眼前的女孩。   女孩一下子呼吸不过来,双眼瞪大泛起了白眼,像是一只溺水的鱼。   艾琳诺恶劣地笑了一声,“真丑。”   撒克逊看着这一切发生,并不阻止。   就在所有人都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偏过头,看向了一号房间,也就是陆芸和傅屿扬所在的门。   他盯着那扇门好一会儿,忽然之间视线下移,落在了地上的小圆环上。   陆芸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地和他四目相对。   撒克逊最高等魔物,但是并不是真正的恶魔。   和他对视并不会被他轻松地抽取灵魂,但是也并不好受。   他一般都是眯着眼睛笑着,可是在这一瞬间,却忽然睁开了双眼,露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   他趁着修和艾琳诺在交易的功夫,走到了那枚圆环面前,将其拿了起来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子。   似乎是确认了它的功能后,撒克逊走到了房门前,将圆环从门缝里又塞回了房间里。   确认圆环已经被塞好之后,他笑着敲了敲房间的门,并且小声地,好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好奇心付出代价的,不是吗?”   门外一个惊雷劈过,陆芸稍微哆嗦了一下。   撒克逊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整张脸被这种话笑容拧成了一团。   话毕,他似乎是心情很好地转身离开了。 第128章 骗局   撒克逊离开后, 陆芸感觉自己几近冻结的血液才再一次开始了流动。   “真是个恐怖的家伙。”傅屿扬捡起了地上的小圆环,将其放在手中轻轻地揉捏了一下,“咱们不能正面和他硬碰硬, 否则容易把自己搭进去。但是却又必须得借他这班车……”   “的确。”陆芸微微颔首,“我感觉他还会回来,而且估计不会让我们等很久。”   “嗯?为什么?”傅屿扬坐回床上, 将枕头竖起来,看着旁边早已毫无睡意的陆芸。   “那个艾琳诺和他的关系是不对等的。”陆芸平静地回答道, “在一段关系之中,如果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是不平等的, 那么就很难进行下去。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是童话, 在现实生活中, 想要从不平等的开端走向平等本来就是很艰难的事儿。”   顿了顿, 她又道,“艾琳诺就像是撒克逊养的一只好看的猫, 他乐意宠着她, 但不代表他在意她,甚至说,他其实并不怎么瞧得起她。艾琳诺可以在他面前伸伸爪子, 但是却不能抓伤他……因为他从来不缺这只猫。”   “可是如果这只猫死了, 他很难找到另外一只称心如意的了。”傅屿扬顺着她的比喻说了下去。   陆芸轻轻地笑了, 带着点让人不心安的嘲弄, “怎么会没有, 他刚刚不就找到了吗?”   “住在一号房的你我,不就是更加有趣的猫吗?”   .   这一夜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   陆芸早上醒来的时候, 发现旅店忽然异常的安静。她推开窗, 平日里在外面游荡着的人类也都消失的干净, 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她和傅屿扬两人似的。   就在陆芸好奇着现在的情况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出于自保,陆芸没有立刻打开门,而是站在门口问了一声,“谁啊?”   “是我。”修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陆芸打开了门。   修的手上拿着一个小盘子,上面摆着陆芸和傅屿扬的早餐。   “外面怎么这么安静啊。”陆芸接过盘子,一脸困惑地问道,“昨天还不是这样的。”   修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窗外,良久才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人类为什么会甘愿臣服于魔物吗?”   “为什么?”陆芸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但还是接了下去。   “因为没有希望。”修说道,“他们空有一腔想要反抗我们的热血,但是却没有一个能把他们组织在一起的人。所以,他们像是一盘散沙一样,看不到自己的能爆发出来的力量,自然也就不会反抗。”   “这和现在的局势有什么关系吗?”陆芸的眼睛依旧盯着窗外。   “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修淡笑着道,“他们的希望来了,便开始想着反抗了。现在估计正聚集在哪个角落里,打算一举歼灭我们的王呢。”   “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陆芸眉头紧锁。   “当然不担心了。”修的眼里闪烁着陆芸看不懂的奇异的光,“因为他们不会成功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也早就针对于此做出了防备,我们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陆芸一时间说不出来话。   是啊,太明显了。   她看着窗外,偶尔有几个人类在外面走着,表情看起来也欲盖弥彰,整个人都很拘谨,视线四处乱飘,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有问题。   “这个活动很多人参与吗?”陆芸问道。   “当然了。”修笑了笑,“但也有很多人类没有,毕竟不知好歹的家伙总共也就只能有那么多,大多数人对着我们还是很畏惧的。”   “一半一半?”陆芸问。   “差不多。”修爽快地点了点头。   陆芸和傅屿扬交换了个视线,随后她伸了个懒腰,“那真是有够无聊,我先去洗个澡,过来吃早餐了。”   “你不担心你的同胞们的生死吗?”修笑着说道。   “不要担心。”陆芸坦白道,“我又做不了什么。”   她这话只说真了一半,实际上她怎么可能不想着救其他人,只是也确实没有这个能力罢了。   那个所谓的“希望”,一定是个不错的人。只可惜他忘了,这些愿意跟他反抗魔物的人也就只是普通的老百姓罢了,他们并不是经过高强度训练的士兵,可以将自己的情绪完全掩饰。   正是因为他们,导致整个行动都露出了马脚,无法正常完成。   她离开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傅屿扬和修。傅屿扬接上了陆芸刚刚没有问完的话题,摆出一副吊儿郎当只贪图享乐的样子,继续从修那儿套话,“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帮子想要反抗的人?”   “杀了便是。”修笑了笑。   “可是现在是冬天,你不是说大家很缺劳动力吗?”傅屿扬吃了一口盘子里的菜,味道不错,很新鲜,能在这样冰天雪地的日子里吃上新鲜的菜,已经是相当好的待遇了。   “对啊。”修道,“也不会全部杀掉,杀鸡儆猴你懂吗?只要把那个希望抓出来,还怕管不住剩下的人?”   “那个希望是谁啊。”傅屿扬笑了一声,看起来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二世祖,幸灾乐祸似的说道,“傻不愣登的,怕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进了圈套。”   修淡淡地看了傅屿扬一眼,对于他这种丝毫没有同类爱的举动露出了不太明显的嫌恶和嘲讽,他低声说道,“似乎是个叫阿尔杰的人。”   修离开后,陆芸才从专门隔出来的洗漱间出来。   她泡了个热水澡,但是表情却没有刚出浴的轻松,反而带着点凝重。   “我大概猜到为什么这里的防守如此弱了。”傅屿扬摸着下巴开口道,“魔王大概是想要活捉……”   他本想要直接说出阿尔杰的名字,但是又想起自己和陆芸还在演戏,所以微微一顿,加了一个简单的修饰词,“一个叫做阿尔杰的人。”   “我听说过他。”陆芸自然地将话题接了下去,既然菲特的安排是让她表现得好像自己失忆了,那么只要傅屿扬看起来相信了就行,所以她大胆地假装道,“这个家伙是一个有名的猎魔人呢,据说很多年前就有名了。”   “原来如此。”傅屿扬点了点头,想起陆芸从洗漱间走出来时凝重的表情,主动问道,“你是不是刚刚发现了什么?”   陆芸拉着他走到了洗漱间。   洗漱间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人是无法从那里通过的,但是能透气。   这里看出去是一条比较隐蔽的小巷子,由于这个窗户的位置比较特殊,很少会有人像陆芸这样往外看,所以小巷子大概也是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陆芸刚刚就是在这里看到了令她惊讶的事情,之前那几个人类在走到这里的时候,一改之前格外刻意的神情,而变回了比较自然的相处方式。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陆芸大胆猜测他们的大本营就建立在这个魔物商城后面的小巷子里。   能有胆子赌灯下黑的人应该不至于忽略老百姓演技不好这一点,刚刚陆芸看到的画面也恰恰证明了这一点。   这看来是一场互相欺骗的博弈,修所知道的是他从魔族视角上看到的所谓的“真相”,但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还暂时不太清楚。   甚至说,他们都无法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阿尔杰。   如果是的话,那么陆芸觉得,是时候出去一趟了。   她看了一眼傅屿扬,提议道,“我建议我们兵分两路,像这样……”   .   陆芸之前的猜测没错,撒克逊果不其然在当天晚上……甚至说只是黄昏的时候就回来了。   天还不是很黑,对于魔物来说,他算是起了个大早。   修为了给陆芸和傅屿扬送早饭,并且带着他们熟悉商城而“熬夜”了,所以这会儿被叫醒去接待贵客,表情带着一点不明显的幽怨。   他对撒克逊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带着对刚来到了一号房前。   还没有到睡觉的时候,一号房却格外的安静。   修想起这里住着的是对小情侣,心里有些不妙。他连续几遍敲响了房门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最终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开了门,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房间里面是兵荒马乱,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陆芸面色平静地坐在床上,看着手上一本拿反了的书。   “我刚刚敲门你为什么没反应呢?”修看到她没事,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就发现傅屿扬不见了。   按理来说,住进魔物商城后,人类就是不能离开的。   就像是签订了不平等的合约一样。   陆芸似乎是在发呆,好半天才抬起头来,“恩?你说什么?”   “吵架了?”倒是撒克逊反应的很快,他的眼里冒着光,好像是在幸灾乐祸。   陆芸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也不是……”   她并没有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而是歪着头看向了眼前的撒克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情况一样,神情晦涩不明,“这位是……”   “这位是你们的买主。”修还是没看到傅屿扬,心里有些着急。要知道撒克逊可是付了一笔不小的金额购买这两个人类,现在钱都到账了,人却没了,换位思考,修觉得这位实力莫测的恶魔可能随时都要翻脸发怒。   陆芸听到“买主”这两个字,微微垂下眼帘,刚刚的战战兢兢似乎少了许多,她变得愈加平静,也让撒克逊更加感兴趣。   “不用着急。”撒克逊饶有兴味地看着陆芸,“你跟我说说发生了些什么吧?我虽然不是那么擅长调和夫妻关系,但我……很感兴趣。”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陆芸强调,说到这儿她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我是……对他有点好感,但完全没到那个地步呢。”   陆芸和傅屿扬分析过后,清楚了撒克逊购买人类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想要的是生活的调剂品,并不是故事中霸道总裁爱上我那种桥段。他并不需要陆芸喜欢他,只需要觉得陆芸有趣就好。   所以陆芸就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小故事,现在已经在撒克逊面前表演了起来。   她说的半真半假,撒克逊也不知道信了多少。他一脸温柔同情地说道,“那他现在人呢?”   这也是修想要知道的,他立刻抬起头看向这个方向,“是啊,那个人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陆芸似乎是在赌气,好一会儿后才回过神来,“他说要出去一趟,就在刚刚,你们上来的时候没有见到他吗?”   “没有呢。”撒克逊的眼神微微深了些许,修立刻回头,跟身后的魔物说了两句后,默默地退到了一边不敢说话。   意料之外的,撒克逊并没有生气,他看陆芸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喜欢的布娃娃一样,对着她招了招手,“走吧,你先跟我回家,到时候我再帮你去找他,让你们两个团聚。”   陆芸慢吞吞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带着点天真的警惕,“你真的这么好心要帮我吗?你是不是想要附身我啊?”   “我是一个男性魔物。”撒克逊笑出了声,“你觉得我为什么要附身你一个小姑娘呢?虽然你很漂亮。”   “那你不会是喜欢我了吧。”陆芸说的话愈发天真,“不要喜欢我哦,我只喜欢他的。”   “可是他抛弃你了。”撒克逊挑了挑眉道。   “他才没有呢。”陆芸一下子着急了,也不管面前的人是谁,一连串地说了好多话,“你不要污蔑他,他绝对不是那种人的。”   “好好好。”撒克逊含笑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会一起相信他的。”   “你不要这个样子。”陆芸耍了小性子,“你这么说话总是让我觉得……”   撒克逊听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形容词来,相当有耐心地主动开口,“好,我知道了。对了,昨晚的事情,你知情吗?”   陆芸的身体一僵,很快答复道,“当然知道。”   说到这儿,她又颇为欲盖弥彰地补充道,“你是不是昨晚就来到这个旅店了?我当然是清楚得很呢。”   撒克逊被她这种强自镇定的行为逗笑,他现在有了数,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紧逼。   他再次对陆芸伸出了手,“走吧。”   陆芸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上。前路艰险,但是她必须要上。   在坐上撒克逊的马车,回归到一个人的密闭空间时。那个天真到有点傻的小姑娘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陆芸靠在柔软的垫子上,观察着这个马车的内部。   马车很窄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装修得是肉眼可见的奢华。   但是根据陆芸在这个副本里待过的经验来看,这里很多的东西都只是看着华丽,实际上并不怎么值钱。   这大概是撒克逊用来招待他买下的人类的马车,对于在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来说,他们可能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架势,很快就被会被纸醉金迷的世界腐蚀,然后变成撒克逊眼里不再有意思的垃圾。   陆芸翻找了一下,马车上果然还有之前的人类留下来的痕迹。   就比如坐垫的底下,藏着一枚小戒指,上面写着一个“A”,似乎是主人名字的首字母。   想到艾琳诺的首字母就是“A”,陆芸悄悄地将小戒指收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陆芸和傅屿扬在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之后,就决定兵分两路。   陆芸留下来和撒克逊周旋,而傅屿扬则是去找阿尔杰。   阿尔杰并没有见过人形态的傅屿扬,也不会需要去回答一些麻烦的问题,可以更好的隐蔽自己进行操作。   如果是陆芸的话,就免不了要解释自己为什么消失了几十年,回来还是和当年一个模样,好像岁月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痕迹一般。   虽然说陆芸和阿尔杰固然更好沟通,但是他们毕竟不能让阿尔杰知道自己是个书中的人物。   阿尔杰太过聪明,他们不仅仅要达成目标,还不能暴露自己。   再加上,陆芸对付撒克逊这种人更加擅长。她身量小,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提防。只要假装成自己只是一个恋爱脑的小姑娘,傅屿扬才是一切的主谋,就可以降低撒克逊对自己的怀疑和警惕。   等傅屿扬和阿尔杰达成了同盟,就可以来救陆芸。到时候陆芸只需要继续自己的表演,假装出自己只是一个意外和当年的公爵家女儿很像的平民,一切的计划都是傅屿扬出的,就可以回避开阿尔杰的问题。   没过多久后,陆芸就到达了一个小庄园前面。虽然不是顶级的奢华,但根据魔物现在发展的程度,估计也是很不一般的了。   管家热情地接待了她,看起来似乎是对自家主人隔三差五带回来一个人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他是一个人类,但是却被魔气包围着,笑容完美而又虚假。   陆芸没走两步,就发觉他在撒克逊耳边说了两句话,随后撒克逊的表情微微变了变,对着陆芸道,“你先去休息吧。”   陆芸眯了眯眼,意识到撒克逊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名字,甚至是没有怎么好奇过自己的名字。   他之前对艾琳诺的时候也很少叫对方的名字,这究竟是因为他无所谓一个随时能换的宠物到底叫什么,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林管家,你去陪她吧。”撒克逊见陆芸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便吩咐道,“我去去就回。”   林管家熟练地走到了陆芸面前,对她笑了笑,“随我来吧。”   陆芸微微颔首,视线扫过庄园里的仆人,他们大多数都是人类,触碰到她的视线,他们都低下了头,但是行为举止上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我需要做什么吗?”陆芸进了庄园之后就开始控制自己,展现出了一个人该有的紧张。她四处看了看,压低着声音弱弱地和管家说道,“大人买我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就是陪陪主人罢了。”林管家说道,“您别看主人这么强大温柔,他实际上也很需要别人的陪伴。”   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陆芸差一点点就信了。   她微微顿了顿,随后笑着答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   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林管家一句话也没有说。   等陆芸大概清楚了整个庄园她可以活动的范围,管家带着她去了一个图书馆。   这里摆放着许多的书籍,管家介绍道,“这里是主人最喜欢的地方。”   “为什么这么说?”陆芸歪着头问道。   “主人喜欢书和故事,他觉得那些东西才是人类的灵魂所在。”管家笑着道,“毕竟经历才是决定一个人是谁的东西,如果失去过去的记忆,人的性格也有可能发生改变,您说呢?”   陆芸跟着乐,似乎没听懂的样子,但还是假装很明白的附和。   “最左边的那一排是什么?”陆芸看了图书馆一会儿,指了指最左边的一排,明显是不特殊保护过,放在展示柜里的书。   “那些都是主人自己写的。”林管家往那边看了一眼,说道。   “哦,那些我不能看是吧。”陆芸理解地接了下半句话。   “当然不是。”令她意料之外的是,管家非常宽容地开口,“你如果想要看的话,当然可以看。这些都是你自由,主人不会阻拦的。”   “那我总有点不能干的事情。”陆芸静默了一会儿,没有特别雀跃,反而道,“你们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对我那么好,还不要求什么回报。”   林管家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这个小姑娘虽然比之前的那几个看起来要傻一些,实际上却比之前那几个要有眼力见儿和识趣。   上次那个艾琳诺第一次来到这里看到这些的时候,可是激动坏了,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更是对他各种冷言冷语,把自己当成了主子一样。   想到这儿,他对陆芸的态度不由得好了不少,“的确,庄园有一个阁楼,那里不是你的能去的地方,议事厅也请您不要过去,在图书馆的时候也要保持安静……”   他一连串说了很多,完全不知道这些对于陆芸来说就跟反向的诱.惑一样。   也就是说,庄园的阁楼得去,议事厅也得去。   这两个地方一定藏着秘密。   “现在您可以自行转转了。”林管家介绍的差不多了,对着陆芸笑了笑,“我安排仆人来服侍您,请务必要让自己过得舒服。”   陆芸连忙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他走后,陆芸思考了一会儿,走到了那排书架面前,选出了一本叫做替身的拿了起来。   “这本书是主人新写的呢。”仆人见状,似乎非常明白的介绍了起来,看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工作,“还没来得及发出去,您的眼光真好。”   “谢谢。”陆芸拿着书,翻来了第一页,刚想要读,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她不可能认识那么多字。   于是,她只是装模作样了一会儿,就合上了书,和仆人坦白道,“我不识字。”   仆人一愣,要知道之前来的人也都不怎么认识字,但是他们都表现得好像自己很懂,看得津津有味似的,一坐能够坐一下午。   只有陆芸这么大剌剌地坦白了,倒是让人不知道作何反应。   “你识字吗?”陆芸问道。   “不认识。”仆人果断摇头。   陆芸“哦”了一声,似乎很懊恼。   她迅速地翻了几页,好像是在试图从那几个自己认识的词中分析出这个故事到底是讲什么的。   但实际上,她是真的在阅读。   《替身》这本小说,讲述了一个有些狗血又有点悲伤的故事。   女主人公是一个叫做艾丽斯的女孩,她有一天意外见到了一个帅气英俊的贵族男子。并且疯狂的迷恋上了他。   然而,故事的进展并不是那么美妙。贵族男子的眼里却永远只有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做露西,和艾丽斯一样来自贫民窟,但是却长了一张艾丽斯望尘莫及的美丽面孔,就好像天上来的仙女一样。   艾丽斯也很美丽,但是和露西比起来却还是差了一截——起码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为了能够俘获贵族男子的芳心,艾丽斯一连几次去他会路过的地方蹲守,终于等到了贵族男子爱上自己的那一天。   在贵族男子微服私访结束,要离开贫民窟的时候,他答应了艾丽斯,要带她一起走。   从此,艾丽斯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才怪。   故事到这里才只讲了一个开头,但是从封面上崩溃女人的画像,陆芸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她继续读了下去。   贵族男子给了艾丽斯她想要的一切,金钱地位首饰,甚至给了她很多的温柔和爱。他们的第一次发生在一个美妙的夜晚,艾丽斯从贵族男子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他是爱自己的。   但是,露西始终是一个艾丽斯迈不过去的坎儿。   她总是觉得自己是抢了露西的东西,如果不是自己的插足,贵族男子一定会带走露西。   她甚至悄悄地在心里比较,如果贵族男子当初带走的是露西,会不会对她更好,甚至给她自己所有的一切。   人的欲.望是很大的,艾丽斯越来越不满足。   她明明拥有了一切,但是却想要更多,总是想要更好的。   所幸,贵族男子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请求。   直到有一天,艾丽斯遇上了一个画皮师。   据说这个画皮师能给人换脸,只要提供一张人脸,她就可以让一个人彻底脱胎换骨。   艾丽斯立刻和贵族男子说了这件事,她说觉得自己不够漂亮,想要变得更漂亮一些。   贵族男子说尽了情话,也没能让她放弃这个念头。   相反,她愈加觉得愤怒和不甘,她相信如果是露西拜托贵族男子,对方一定会答应的干脆。   最后,她不惜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也要强迫着让贵族男子答应了她。   万事俱备,只差一张脸。   而那张脸,毫无疑问,就是露西的。   他们找到了露西,并且带走了她。   没过多久,艾丽斯就变成了露西的模样。   但是很可惜的是,贵族男子也不再爱她。   艾丽斯被贵族男子丢弃了,就像是垃圾一样。   他甚至没有给艾丽斯一个眼神,并且冷漠地告诉艾丽斯,他爱的是那个艾丽斯,而不是眼前这个露西。   艾丽斯无论怎么祈求都没有得到答复,最终,她将自己的脸抓破,跪在了贵族男子面前,告诉他“我就是艾丽斯啊!”   可是,贵族男子却永远都不会搭理他了。   全剧终。   陆芸看似装模作样实际非常认真地读完了这个故事。   她余光发现撒克逊正站在门口,便立刻打了个哈欠。   “我写的书怎么样?”撒克逊装作没看见似的走了过来。   陆芸赶紧收起了这个哈欠,着急期间甚至开始打起了嗝,“好……嗝,好看。”   “真的吗?”撒克逊笑着问道。   “当然了嗝。”陆芸也笑,但是眼神四处乱转,很显然是一点都没仔细读,也没信心和撒克逊对视。   撒克逊笑着问她,“那你说说,我的书到底讲了什么?”   陆芸看着摊开的最后一页,指了指上面的“rich”和“pretty”,还有“love”说道,“大概是说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撒克逊彻底笑出了声。   他之前眉间的阴霾完全消失,似乎是很满意地拍了拍陆芸的肩膀,“你说的很对,那你觉得我这本书会卖的很好吗?”   陆芸将书合了起来,一本正经地给他提意见,“我觉得你得换个封面。”   “为什么?”撒克逊看着她,眼里带着宠溺。   “这个封面现在太阴暗了,谁知道里面的故事那么浪漫呢。”陆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万一大家都被吓跑了,该怎么办?”   “你说的对。”撒克逊伸出手,将那本书接了过来,摸了摸它的书皮,笑着道,“确实应该改一下,谢谢你的建议。”   陆芸也咧开嘴笑了,似乎是真的因为自己的需求得到了满足而开心。   “你觉得我这里怎么样?”这个话题过去,撒克逊问陆芸。   陆芸立刻点了点头,“超级好,我以前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地方,让我有点都不敢动弹了。”   “不用紧张。”撒克逊安慰道,“你以后就是这里的主人之一,让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   陆芸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还会帮我把傅屿扬找回来吗?我想他了。”   “当然了。”撒克逊的笑容逐渐扩大,看起来似乎也有几分真实,“你们两个的爱情这么可歌可泣,我一定会帮你的。”   陆芸的眼睛亮了亮,很开心地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不用谢。”撒克逊道,“你也让我的生活多了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不是吗?”   陆芸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一样看着他,撒克逊却没有多说,只是让陆芸先回房休息。   “我过会儿有别的客人,你一定要乖,知道吗?”撒克逊温声说道,听上去很温柔,但实际上却带着明显的说一不二。   “好。”陆芸紧张地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之后,陆芸坐在柔软的床上,掏出了那枚她之前在马车上捡到的戒指。   艾琳诺,艾丽斯,A。   真有这么简单吗?   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她仔细研究了一下戒指,发现这是一个week 第129章 阁楼   陆芸并不确定。   她在房间里呆了一段时间之后, 收到了傅屿扬的消息。   联络用的还是之前的那个脑电波传输的家伙,只不过两人还做戏重新介绍了一下他。   傅屿扬的声音响起时,两人都清楚时间的紧迫, 所以争分夺秒地互相分享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傅屿扬已经潜入了他们的内部, 不过因为他出现的太突然, 而且之前还在魔物的商城里祝过,大家仍然不是很信任他, 所以也没有给他机会去和阿尔杰会面。   不过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有这么快的进展也已经很不容易了,陆芸分享了一下自己的这边的事情后,还没来得及说自己的看法,通话就被自动挂断了。   陆芸稍微懊恼了一会儿, 看着这个装修的精美的不像话的房子,她的脑袋里有了一个想法。   如果说,撒克逊真的是将自己和艾琳诺的经历写成了书的话, 那么他其实和命运女神诺恩斯也是很像的。   只不过他们一个是在别的位面观察着故事,另外一个则是在当前的位面参与故事的叙述。   他们都通过某种方式操控了别人的人。   诺恩斯说,要想杀死神明的话需要有一个契机。   陆芸没有机会在诺恩斯自己身上寻找这个机会,但不代表她不能在撒克逊身上寻找这个大概率相同的弱点。   陆芸眯了眯眼睛, 觉得这个复活的挑战就很有意思。   诺恩斯究竟是没有想到这一点,还是挖了一个坑在面前让她跳呢?   陆芸并不清楚。   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发现房间的外面有人守着, 大概率就是之前的那个仆从。   陆芸起码现在是没有兴趣惹怒撒克逊的, 所以她想要离开这间房间唯一的渠道, 就是通过窗户。   可是现在,房间里只有一个方向有窗户, 外面还守着一大批的人, 她要是有所动作一定会被发现。   陆芸思考了一阵子后, 决定还是要想一个更为妥善和安全的办法,先引走门外的仆从,然后离开这里。   她这次的目的地是阁楼,因为这也是撒克逊的管家告诉她不能去的第一个地方。   陆芸如是想着,悄悄地推开门,露出了一个头,“有人在吗?”   仆从立刻走了过来问道,“有什么事情吗?尽管提就好。”   陆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解释道,“我又有点饿了,这里有什么食物吗?”   “当然。”仆从微微点头,叫了一下身后的人。   仆从身后的家伙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而仆从转过身,一点都没有要移动或者离开的意思,“食物马上就会给您送过来,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还请您继续回房间休息吧。”   “这个房间太小了。”陆芸嘟囔着,“像个麻雀笼子似的。”   仆从一时间有点鄙夷,也有些想笑。   在她看来,陆芸就是撒克逊的一个金丝雀而已,就像之前的那些一样,没什么差别。   “我很抱歉。”仆从微微鞠躬,“我会告知主人您的意见的。”   陆芸看出了她的心理活动,眼神微微闪烁,随后开口道,“那倒也不用,我就是觉得一直呆着的话会很闷的话,如果可以的话,你能不能进房间里和我聊聊啊?”   “当然。”仆从得到的命令是不让陆芸乱跑以及满足她的所有需求,所以她果断地答应了。   陆芸将门拉开,和她一块儿走到房间里。   房间的桌子上放着几个精美的小茶杯,陆芸伸出手拿起了其中一个,假装自己像个乡巴佬似的,傻笑了一会儿,才对仆从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茶盏。”   仆从温和地笑了笑,用笑容掩饰她的不屑,“的确很漂亮。”   陆芸随意聊了两句,随后道,“咱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能够让人睡着的法子啊?我这第一次来到这里,刚刚想要睡一会儿,但是认床却一直睡不着。”   “这个好办。”仆从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说道,“我这里有一包药水,您要是需要的话,我就帮您加进水里,保证能让您在和我聊天之间顺利地睡下去。   陆芸眼里露出一丝惊喜,随后又警惕地问道,“你怎么会随身携带着这种药物?不会是……”   仆从晃了晃药水的瓶子,想起之前住在这个房间里的几个女人。   艾琳诺是她们中间最狠的一个,但未必是最嚣张的。   她有那个胆子持宠而娇,但其他人不敢。所以她们只是对着下人发脾气,经常有一点事情就会闹个不停。   撒克逊表面对她们态度极好,温柔隐忍,但实际上心里却厌烦的很。   为了让她们安静一些,撒克逊就专门购买了这种药物,让仆从们在她们闹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在茶里。   这次陆芸主动问起,让仆从觉得她这个人和之前的几位不太一样。虽然不知道会不会也被宠坏,但是起码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她的什么问题。   那既然陆芸说自己睡不着,她不如大大方方地拿出来,也省得大半夜再给陆芸下.药了,那样实在是太麻烦。   但是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告诉陆芸,仆从微微一笑说道,“我最近也有这方面的烦恼,头疼的厉害,所以才悄悄地备了点。”   陆芸其实也已经大概猜到了理由,她甚至猜到了仆从会有这个东西。   因为在撒克逊的小说之中,他明确写到了女主角艾丽斯会经常在一个时间点后莫名其妙的睡过去,起初她以为是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找了医师查看,但是都没有什么效果。   陆芸当时就在想,一次两次出现这种事情还好,连续一段时间都这样,又不是身体原因的话,肯定是有外力影响的。   如果艾丽斯的原型是艾琳诺的话,那么这药物肯定是撒克逊买的。   先不说仆从接触不到这种能够悄无声息让人睡过去的药,就是他们买得到,也不会敢在没有撒克逊授意的情况下,对着他带回来的“金丝雀”使用。   果不其然,被陆芸猜中了,她看着那一瓶小药水,认真地点头,“那就放一点吧,助眠就好了。”   仆从微微摇头,“抱歉呢,这个药水一滴的效果都很强烈,没有办法只是起到助眠效果的。”   “那我会睡多久?”陆芸警惕地问。   “不会很久的。”仆从深深地看了陆芸一眼。   陆芸最后还是答应了。   只不过,她并没有喝这个茶,只是装模作样了一会儿后,给仆从也倒了一杯茶,“你也喝。”   仆从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茶杯,心里想着陆芸大概是想要打通她的关系,然后获得一些庄园里的消息。   想着自己绝对不能被收买,仆从推脱了两次,但最后还是因为第一次尝试主子喝的茶,而没有忍住喝了几口。   她喝的这杯茶里自然是被陆芸掺入了那个药水,只不过是稀释过的。陆芸只是想出去一趟,可不希望自己惹上别的麻烦。   药效发作的很快,仆从没过多久就睡了下去。陆芸果断换上她的衣服,随后悄悄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刚巧要给她拿食物的仆从回来了,陆芸低着头,在昏暗的灯光下自然地接过了食物,放进房间里,又在里面坐了一会儿才出来。   “你怎么跑到她房间里去了?”那个仆从开口问道。   “是她叫我进去的。”陆芸垂着眼帘,“说了一大堆话,大概意思是自己无聊。”   “原来是这样。”拿食物的仆从点了点头。   “这个事情咱们还是不要再提了。”陆芸冲这房间里面努了努,“这位虽然不比之前那几位架子大,但也是相当精,”   她点到为止的这么一说,拿食物的仆从立刻做出了一个懂了的动作。   陆芸又道,“她叫我去帮她拿本书回来看,还特地嘱咐了是我,你先帮我守着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仆从连连点头,陆芸立刻迈开步伐离开了。   庄园里在晚上还在值班的人并不多。   大概是因为没有人胆子大到,在这个时间点跑去一个魔物的庄园。   人类眼中的黑夜,恰恰好就是魔物眼中活动的时候。   陆芸顺利地上了阁楼,简单的超出她的想象。   推开阁楼唯一一个房间的门时,她逐渐瞪大了眼睛,难以想象眼前的画面居然真的出现了。   紧接着下一秒,一个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陆芸的呼吸都是一窒,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那人熟悉的声音响起,“别动,有人要上来了。” 第130章 是谁   陆芸以一个有些尴尬的姿势, 被一个人抱在怀里。   准确来说不能用抱,抱这个词充满了暧昧和温柔,但实际上那个人的动作很粗暴, 明明嘴上说这是要帮陆芸, 但实际上却跟要绑架她似的。   陆芸一时间不敢动弹,她的眼睛被男人蒙住,失去视觉之后,人的其他感官就会变得特别敏锐,就比如现在, 陆芸可以清晰的闻到男人身上的……   有一股烧焦了的糊味。   “你是谁?”陆芸警惕地发问。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这里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就对了。”   陆芸并没有反驳这句话。   如果她真的属于这个副本的世界,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事情来。   但她知道今天是个好时间,也是个好机会, 因为撒克逊要和一个重要的人会面, 没有时间去管着她, 城堡里大多数醒着的仆从也都在那边工作。   想起刚刚看到的画面, 陆芸感觉一阵不寒而栗。这个房间里就像是一个展览馆一样, 两边的墙壁上放着人类的眼睛,肢体, 甚至说还有一个展柜里放着那个叫做露西的女孩的头。   按照故事的进展, 露西应该是被艾琳诺附身了,看她被抓烂了的脸就能知道, 这是撒克逊的某种恶趣味。   每个“展品”旁边都摆放着一个告示牌, 上面细细地标明了“展品”的来历以及它所象征的意义。   有些看起来已经非常久远了, 绝对不是陆芸离开这个世界这段时间就能创造出来的, 看来撒克逊这个人早在魔物们还蛰伏在人群之间的时候, 就已经在做这个事情了。   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她身后的那个人也是。   这个人不是撒克逊,大概率也不是撒克逊的仆人,他出现在这里肯定也是违反了规矩的,所以才会这么紧张地让陆芸不要出声。   两人蹲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微量的交谈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后,就都沉默了下来。   陆芸觉得他的声音很耳熟,但就是回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这让她有些懊恼的同时,也开始运转大脑思索。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陆芸进来的时候,阁楼的门并没有被锁上,现在陆芸关上的时候,它也只是合着,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   “你看到右边的那个展柜了吗?”陆芸身后的男人如是问道。   陆芸摇了摇头。   “那个人就是被发现偷偷跑进这里来,而被撒克逊杀死的。”男人戳破了这个残酷的现实,“所以你可千万不要暴露我们,不然的话我们的下场大概和他差不多。”   “不,不会的。”陆芸摇了摇头,坚定地道,“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放心了。”   “为什么?”男人微微一怔,似乎很不解。   陆芸低声道,“因为这部分不是我的故事,他不会写同一故事的套路两遍,那样是侮辱他的创作的。”   男人惊讶了几秒后,不得不承认道,“你说的有道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展品的来历的?你仔细看了?”陆芸一想到现在自己被包围在一大堆人类肢体器官之间,就忍不住觉得恶心的想吐,她说话都憋着气。   “怎么可能……”男人张开嘴,刚要说什么,就又道,“对啊,我是怎么知道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恹恹地道,“我也不清楚,似乎有人跟我讲过这些,我的记忆很混乱,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阁楼房间的门终于被人推开,陆芸躲在一个展示柜的后面,感受到一束光照了进来。   “谁在那里?”撒克逊愠怒的声音传来,他一步步往里面走,眼神锐利的扫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确保里面的东西没有丢失。   阁楼并不大,陆芸藏的地方也不算隐蔽,很快她就听到撒克逊往这边走了过来。   她的心一凉,虽然确认撒克逊并不会因此而杀自己,但是这也只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几率,万一撒克逊发了疯就是要冲那百分之一,陆芸也没有办法阻止。   也就在这个时候,陆芸身后的男子忽然站了起来。   遮在陆芸眼睛上的手忽然之间消失,她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并不算亮的光芒,随后偏过头看身旁的男人。   男人只留下了一个背影,但看得出穿的是一身贵族的服饰,他在站起身后,撒克逊的声音都发生了变化,带了点轻微的讨好,“王,您怎么在这儿?”   陆芸一惊,她下意识地回忆,意识到刚刚那个人大概就是莱特,同时也就是魔王。   这么歪打正着地碰上了魔王也是陆芸没有想到的。她缩在莱特的身后,不太确定他刚刚和自己演那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撒克逊的动作陆芸还可以根据他以往的性格和处事方法来判断的话,那么现在的莱特对于陆芸而言就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莱特……或者说是魔王,淡淡地开口道,“我来转转,看看你的藏品。刚看了一圈,果然都很有意思。”   “您要是想的话,我可以亲自给您介绍。”撒克逊虽然是被夸奖了,但却没有一点开心,他一脸严肃地道,“让您自己跑一趟,我还真是不好意思。”   魔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轻飘飘的语气让人不敢判断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撒克逊的表情更加谨慎,光是气势上就比魔王矮了一截。   听说,魔物们的等级是很森严的。   之前修面对撒克逊的时候,就已经相当卑微了。可撒克逊面对魔王的时候,却要比那个时候的修还要谨慎不少。   “那……我再陪您转转?”撒克逊看着自己平时超级喜欢的藏品们,这会儿却有点笑不出来。   “下次再说吧。”魔王看他已经紧张的说不出来话,才勉为其难地发话,“我只是来看一眼而已,难道说你这里还藏着什么我不能看的吗?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捉贼呢。”   “当然不是……”撒克逊连忙解释,“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您呢,我就是担心您在我这儿不尽兴啊。”   “哦?”魔王抬起眼皮,“真的吗?”   “当然了,我向您发誓!”撒克逊迅速地行了一个魔物之间的誓言,以表自己的忠诚。   不知道他这番动作是起作用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魔王真的放了他一马,“走吧。”   撒克逊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过去了,虽然他从头到尾就没做错什么,但还是感觉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今晚他本来在接待另外一位客人,可是谁知道宴会进行到一半,就听说魔王大驾光临。   他立马到门口去迎接,却没接着魔,魔王的管家说魔王自己已经进去了,并且找不到人影了。   这可把撒克逊急的,他安排了许多人在古堡里寻找,终于在图书馆发现了魔王。还没等他松了一口气呢,仆从就又告诉他,阁楼的门有被人开过的痕迹,而且所有在那里站岗的人都不知道被什么人打晕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撒克逊看魔王正在兴致勃勃地看着书,没功夫搭理自己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提出先离开一趟去吩咐厨房准备新鲜的灵魂,魔王果不其然答应了,他这才冲上了阁楼。   却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魔王一个人搞出来的,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又想出了什么事儿,亦或者是他到底又怎么得罪了他,要被这样的考验。   撒克逊着急地带着魔王回到饭桌,自然也就忽略了魔王身后的陆芸。   陆芸蹲在那里,看着魔王慢悠悠地随着撒克逊离开。   就在他半个身子已经踏出阁楼门的时候,陆芸清楚地看到他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那一眼饱含着奇怪的深意,让陆芸分不清楚他的意思。   他的长相和之前一般无二,但是气质却相差甚远。   让原本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忽然之间就增添上了一股黑暗的气息。   魔王和撒克逊一块儿离开了房间,回到了图书馆。   走到了图书馆的门前,他状似无所谓地回了个头,然后在撒克逊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   撒克逊再次大惊,然而下一秒,图书馆的门就从里向外被人推开,魔王一脸不耐烦地道,“你去准备个灵魂,就耽误了这么久?”   撒克逊愣住,下意识地道,“您刚刚不是和我一起在阁楼欣赏藏品吗,不过您放心,灵魂已经给您准备好了,保证您满意。”   “什么阁楼,什么藏品。”魔王皱着眉头,“撒克逊,你这是在逗我玩吗?你知道耍我的后果吗?”   撒克逊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他的脑袋迅速地运转,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肯定不能表现出来他的震惊。   他立刻反应着回答道,“是我的问题,我一直有在做计划,这两天又没怎么睡好,误把计划当成已经发生过的现实了。”   这段话说得相当扯,但也算是给了一个解释。   魔王勉强地接受了,和撒克逊一起前往会客厅。   在他站起身来,放下书本的时间,撒克逊给管家使了个眼色。   管家会意,吩咐了几个仆从再次前往阁楼,寻找出那个假扮魔王的人。   可他们这一去却扑了个空。   陆芸已经在刚刚混乱的时候回到了房间里,她坐在小桌子前,看着面前睡的正香的女仆,表情冷静。   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大脑却已经开始迅速地思考。   刚刚那个人真的是莱特吗?   如果是,那为什么保护她,又为什么骗她? 第131章 身份   女仆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陆芸就趴在她的对面,看起来睡得很香。   女仆惊了一秒,推了推陆芸,懊恼地意识到自己昨天可能也喝了那被下了药的茶。   她眉头紧锁, 思考着怎么把这个事儿糊弄过去。   时间刚过早上八点的时候, 陆芸醒了。   她浅眠, 又是在这种环境以这种姿势, 更是不可能睡死。   看着面前强装镇定的女仆,陆芸根本没有时间去从刚刚的梦境中缓过来,揉了揉眼睛,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哼声,“嗯……”   “您醒了。”女仆立刻道, “昨天晚上您喝了茶水就睡过去了,效果很好呢。”   陆芸眼睛一亮, “真的诶, 而且看起来没什么副作用。”   她装模作样地说道,“那我下次失眠还找你。”   女仆立刻露出了一个笑, 又小心叮嘱道,“这个事情您可别说漏嘴了, 如果主人知道了, 说不定要责罚我呢。”   顿了顿, 她又道,“今晚的事情您帮我保密可以吗?”   看她谨小慎微的样子, 压根不知道这正合了陆芸的意。   陆芸坐在窗户旁边,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当然了。”   女仆松了口气, 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 慌张地往外走,“那我先去准备您的早餐,现在时间还早,您还可以再多睡一会儿。”   陆芸目送着她离开,在她的背影消失的瞬间,脸上的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她淡淡坐在了柔软的床上,揉了揉因为趴着睡了一个晚上而酸痛的肩膀。   就在此时,她忽然看到自己梳妆柜上的镜子里,有人影闪过。   陆芸的动作一下子停在了原地。这个房间很小,如果有人在这儿的话,没道理女仆看不到。所以也就说,如果刚刚她没有眼花的话就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这个房间里存在一些像她和女仆这样的普通人类看不到的东西,要么就是说这个家伙是刚刚才进来的。   陆芸对比了一下觉得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即使是魔物也不是完全隐形的,再说,如果真的有这么强大的魔物,也没道理有那个兴趣到她这里来。   也就是说是后者了。   陆芸坐在床上没有动,就好像不知道自己背后的东西一样。她的眼神一直悄悄地看着眼前的镜子——与其说是镜子,那不如说只是一个可以折射出人长相的东西。据说是撒克逊偶然发现的一种石头,特地将其做成了梳妆镜的模样送给了自己的某一任金丝雀。   所以说,也不能完全排除是这个镜子能够让人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那样的话就未免有点灵异了。   房间里的柜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人要从里面钻出来。陆芸感觉自己放在床边的脚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冰凉的触感让她一时间起了鸡皮疙瘩。   因为女仆的离开,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更外安静,外面的声音似乎完全被隔绝了,撒克逊显然也没有在对于魔物而言的“晚上”来找陆芸的意思。   陆芸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要上刑场的死囚一样,刚巧一片乌云遮住了本来就不是很明亮的天空,房间里没有点蜡烛,虽然不算黑,但是却散发着阴冷压抑的感觉。   陆芸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镜子,只见一只手忽然从她的身后伸了出来,慢慢地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那是一只苍白纤长的手,就好像是电视剧里的吸血鬼一样。陆芸的脖子露出来了一截,恰巧被他碰到的地方感觉就好像是大冬天光腿穿裙子出门,结果一不小心摔在了雪地里一样。   “怕?”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桀桀地笑了一声。   陆芸一声不吭。   “怕就对了。”那家伙忽然之间竟笑出了声,这句话不仅没让陆芸担心起来,反而还微微地松了口气。   虽然她接下来要对付的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家伙,但是起码比完全的未知要好很多。   她转过头,发现魔王正站在自己的身后。他的一只手正搭在柜子的门上,一摇一摇的制造出刚刚让陆芸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声音。   “原来胆子也没那么大。”魔王轻笑着,拉开小桌子旁的凳子,坐在了陆芸的面前。   陆芸一个字也没有说,她从肩膀到手指尖都在使着劲儿,脑子里也在偷偷地用脑电波联系傅屿扬,只可惜暂时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别紧张。”魔王见她似乎是打算一个字都不跟自己说,劝道,“我又不是什么魔鬼。”   “你是魔王。”陆芸一针见血地指出,“你找到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我不是魔王。”魔王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大概是恰巧和魔王长得很像吧。”   陆芸稍怔了一秒后,问道,“昨天你和撒克逊离开之后,都干什么了?”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了一个问话随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小命说不定还捏在对方手里,哪能这么跟对方说话。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为自己辩解道,“我不是质问你,你想不想回答都无所谓。”   出乎陆芸意料的,魔王居然坦荡地交代了昨晚的事情,随后安慰道,“我说了,不用紧张,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陆芸犹豫着问道。   魔王淡定地道,“因为我发现我只有在你附近的时候才会存在,离开你之后我的记忆都是空白的。昨天也到达图书馆门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拉扯,紧接着我的记忆就消失了,直到刚刚我又有了意识,于是就连忙来找你了。”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帮你找回记忆吗?”陆芸反应地迅速。   “没错。”魔王定定地看着陆芸,但却又没在看陆芸,似乎只是穿过她的灵魂,看到了其他的人。   陆芸颔首,明白了他的意思之后一切就好办了。至少眼前这个说自己不是魔王但是却和莱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和撒克逊其实是一样,他们既然对陆芸有所图谋,就一定会留下一些可以攻破的破绽和行为轨迹。   起码他们绝对不会莫名其妙地就将陆芸给杀了,暂时都还留着她有用。   陆芸想清楚这一环之后,顿时感觉肩膀上的压力小了很多,她摸着下巴,思索着道,“所以你和魔王并不是一个人,你昨天甚至差点见到了真正的魔王?”   “是这样没错。”魔王……准确说是和他长得很像的这个男人如是回答。   距离陆芸离开这个游戏已经有几十年过去,可是眼前的人还是当年年轻时莱特的样子。   他拥有魔物的能力,可又并不是魔王。   那他到底……是谁? 第132章 眼熟   陆芸一时之间找不到答案, 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给眼前这个“魔王”取了一个名字。   没错,就叫莱特。   她本身是想试探一下,莱特对这个名字有没有反应, 结果果不其然莱特露出了一个深思的表情, 没过多久后便开口道,“这个名字不错。”   “真不错?”陆芸挑眉。   “它让我感觉到了一点心脏在跳动的感觉。”莱特伸手捂着胸口,“可我是魔, 魔是没有心跳的。”   “魔也可能是人变得。”陆芸道。   “或许吧。”莱特淡淡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并且问起了下一个问题,“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他倒是很聪明,问问题一针见血。但陆芸绝无可能承认,毕竟这也许关乎到性命。假设现在在魔王身体里的真的是当初那个恶魔男孩尼尔森的话,暴露自己就是当年那个害死他的陆芸只会让事情变得棘手。   “不认识。”陆芸果断摇了摇头。   “真的吗?”莱特问道,“我总觉得我们曾经见过的,否则也不会对你的反应有那么大。”   “真的没见过。”陆芸再次否认, “我今年才刚二十出头, 第一次出门游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莱特问道。   “魔王是好多年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呀, 你和魔王长得那么像,你肯定年纪也不小了。”陆芸解释道,“如果我们真的见过的话,我那个时候估计也就是个小屁孩呢,能记得住才有鬼。”   她说的义正严辞,莱特根本无法反驳。他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并且进行了进一步的猜测,“那你到底是怎么每次说到跟我身份相关的事情的时候都能精准命中的啊?”   陆芸瞪大了眼睛, “也许这就是特别的缘分?”   莱特沉默了一会儿, 微微退后一步, 用说不出是嫌弃还是什么的眼神看着她,“你不要这个样子,我提前声明,不要喜欢上我,我对女人没兴趣。”   “那你对男人有兴趣?”陆芸忍着笑追问。   莱特似乎是被她惹得有点急眼,但还是碍于骨子里良好的教养没有爆出粗口来。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道,“我对男人女人都没兴趣,我对谈恋爱这个事情就没兴趣!”   “那太好了。”陆芸琢磨作样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是喜欢我呢,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样最好。”莱特憋出这四个字,坐在了一边。   陆芸觉得眼前这个莱特和她记忆中的那个有些不一样。   她记忆中的莱特是一个翩翩贵公子,做事温柔儒雅。可眼前的莱特却似乎多了一点魔的属性,要具体说的话,就像是莱特和尼尔森的综合体。   这就有点意思了,陆芸眼珠子转了一圈,又假装随意地开口,“我刚又给你想了个名字,莱特是不是有点太简单了啊?”   “哪里简单了?”莱特回过头。   “就是简单嘛。”陆芸摇头晃脑地道,“所以我给你新起的这个名字更加华丽,叫尼尔森,你看怎么样?”   在“尼尔森”这三个字落下的时候,陆芸眼前的莱特一瞬间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还在楼下沉睡着的魔王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直起身来,紧紧皱起的眉头让周围服侍他的仆从们全都怕的瑟瑟发抖。   撒克逊闻讯赶来,魔王还坐在原地一动没动。   “您怎么了?”撒克逊本想行个礼,却被魔王直接打断了,他想不通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王,赔着笑道。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魔王揉了揉太阳穴,眼神很深,“是我的名字吗?似乎有点耳熟。”   “您的名字?”撒克逊稍微愣了一下。   魔王向来都是没有名字的,即使是之前有,也会在成为魔王的那一刻被抛弃。   这一任的过往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所以大家就都默认他是没有名字存在的,可是现在他却这样茫然地提起,让撒克逊不知道如何反应。   “是城堡里的人说的吗?”撒克逊顺着魔王的话接了下去。   魔王微微颔首,“刚刚还记得,就这么一瞬间,又听不到了。”   “需要我把他找出来吗?”撒克逊道。   “不必。”魔王摇头,“不能打草惊蛇,这个人一定认识以前的我,但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是敌是友我还不清楚。”   他说着,从床上站起身来,一个没控制好力度,将旁边的柜子拍碎。   他压抑着情绪,一字一句地道,“关于我的过去,我现在一无所知。如果这个人真的与我曾经结识,那么也是时候了解一下我那段还没有成为魔王的过往了。”   “您身来就是魔王。”撒克逊很懂魔王想要听到什么,立刻拍了一句马屁。   “嗯。”魔王没有解释。   他现在也没有休息的欲望了,索性魔物连续一段时间不睡觉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在撒克逊的庄园里转了起来,希望能够寻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   撒克逊一直在身边跟着,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能够跟在魔王身边是每个魔物的终极梦想和目标……不如说是取代它成为魔王才是终极目标。   但是魔物之间有森严的等级制度,除非一个魔王已经年迈到无法压制住下面的魔物了,否则其他魔物都是要无条件遵从的。   所以,要说撒克逊对这位魔王到底有多么的忠诚那都是唬人的。他只不过是没有办法抵抗住本能去对魔王低头罢了。   “那个声音的来源……是男是女啊?”撒克逊不想就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散步,他虽然没有什么公事要办,但还有一个可爱的金丝雀等着他去玩呢。   见他主动问了,魔王难得脾气很好地回答道,“不清楚。”   “他除了您的名字还说了什么吗?”撒克逊又问。   “没有。”   “那您有什么相关的线索吗?”   “没有。”   “您是怎么确定那个人就在我的庄园的呢?”   “猜的。”   问完一连串的撒克逊只想撞墙,这就好比一个渔船出海寻找宝物,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要寻找什么宝物一样,漫无目的,犹如大海捞针。   庄园里的人虽然不多,但也有几百号。魔王又不让打草惊蛇,万一到时候找不到人,说不定还要怎么赖他呢。   他急得也是焦头烂额,但还是得保持着礼仪装作一脸平静的样子。   恰巧这个时候,昨天照顾陆芸的那个女仆拿着准备好的饭菜去找陆芸,被魔王看在了眼里。   魔王掀起眼皮,听不出咸淡地开口,“你这里还好吃好喝供着了个人类?”   撒克逊一听这语气,就觉得手脚发凉。但还好他本来浑身上下都是冷的,所以也看不出差别来。   其实,很多魔物贵族都会搞这一套。毕竟他们的身份地位到了那里之后,就看那些对自己来说不堪一击的人类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再加上撒克逊早在魔王出世之前就已经在人类社会混的风生水起,更是对人类没有特别多的厌恶。   可是魔王不一样,他一上台就是要搞死全人类,让魔物彻底成为统治者的。   所以撒克逊并不确定魔王知道了他对人类的态度会不会生气,于是慌忙地开口道,“这只是个囚犯而已。”   “囚犯吃这么好?”魔王显然不信,还因为他的撒谎而更加面色沉沉。   撒克逊还要狡辩,却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慌忙了半天,才总算是憋出了一句话来,“没错,我是养了人类。”   这就是本能的威力。   不能欺骗魔王是每个魔物都必须要做到的事情。   平时魔王尚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次却怎么也说不过去。   “带我去看看吧。”魔王的语气很平,但是撒克逊已经确定对方肯定是生气了。   他一边在心里骂着这些人做事怎么不会收敛一点,一边板着脸走到了女仆面前,“她怎么样?”   撒克逊还不知道陆芸的名字,也没必要知道她的名字,所以只是随便的用一个“她”来代称。   “在房间里呢。”女仆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还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的事儿被发现了。   “带她来见我。”撒克逊冷硬地开口,心里却觉得有些遗憾,   这么有趣的金丝雀呢,说不定马上就要死在魔王的手里,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遗憾。   本来应该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的。   陆芸在莱特消失之后,就意识到了大事不妙。   但她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才不到半个小时过去,女仆就叫她去见撒克逊。   陆芸站在窗户前吸了口气,给自己打气,随后整理好仪容仪表,装出紧张胆怯地样子跟着下了楼。   她走了没几步才发现这是通往那个她不能去的会客厅的路,心里更是拔凉拔凉,看来想要见她的并不是撒克逊,而是那个魔王。   她在心里思索着应对的计策,直到推开门的时候,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系列到底是什么原因。   而当看到眼前的魔王时,她本能地瞟了一眼便低下了头,魔王的眼底却露出了一抹深思。   这个人,怎么会看起来有些可疑的眼熟? 第133章 顺藤摸瓜   陆芸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生怕自己的小动作害了自己的命。   好在魔王只是看了她两眼,就轻轻地“嗯”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来的这个庄园?”   陆芸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撒克逊, 得到他的指示后,才老老实实地开口,“刚来没多久。”   “刚刚在干什么?”魔王又问。   “等人。”陆芸继续假装是个老实人一样交代, “女仆说要给我拿早餐吃, 我就在房间里面等她……然后她回来的时候就直接告诉我您要见我,我就来了。”   她说的逻辑通顺, 魔王看了一眼女仆,也知道她所言非虚。   那么应该刚刚在叫她的名字的人也就不是她了。毕竟她刚刚是一个人呆着,不可能在和别人聊天的时候意外叫出这个名字来。   不过当然也有她就是抓住这个一个人的时候,故意呼唤他呢?   虽然魔王想不出一个人类如此大胆包天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的身体里有两股力量在进行拉扯。   一边充满着怒气, 见到这个女孩, 就很想把对方杀死, 连尸体都不留下来, 就好像她曾经是他的仇人一样。   一边却非常克制,觉得这个家伙很无辜,应该放了她,同时应该对她好,就好像她曾经是他的恩人一样。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折磨的魔王相当不舒服,但是有一个事情必须承认,那就是这个女孩一定和他认识。   “我们以前见过吗?”魔王问道。   又是这个问题。   陆芸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茫然地抬起头, 似乎是在努力地回忆, 好半天后才艰难地摇了摇头, “我不记得有。”   撒克逊在旁边都看呆了, 他没想到自己随手捡到一个人,忽然和魔王还有关系。   “有,肯定有。”魔王眯起眼睛,审视地看着陆芸,“你好好想一想。”   陆芸悄悄去看撒克逊,发现对方目不斜视,愣是不给出任何指示后,才颤颤巍巍地,试探性地开口道,“有……吧?”   “到底有没有。”魔王的表情很是严肃,他顶着莱特的脸,做的动作却相当有杀气,倒是让陆芸有些反应不过来。   陆芸带着哭腔说道,“您说有就有,您说没有就没有。”   魔王的动作一顿,随后烦躁地坐了回去。   他并不能杀了陆芸,陆芸是他找回过去的唯一线索。刚刚叫出他名字的人最大概率可能是陆芸,只要顺藤摸瓜,一定能搞清楚。   “别着急,我又不催你,慢慢想。”他压着心头的着急和不耐烦,慢慢开口道。   陆芸磨磨蹭蹭地假装开始思考,但是她又不能真的说出来自己就是多年前那个陆芸,所以便趁着这个机会在魔王的眼皮子底下想他的身份,和之前突然消失了的莱特。   她本来以为,魔王就是占据了莱特身体的尼尔森,而她看到的那个是莱特残存下来的部分。但是现在看来却未必是那样。莱特对“尼尔森”和“莱特”这两个名字都有反应,而且还都不小。前者让他觉得很开心,后者则是让他直接消失了。   而且他的性格也并不怎么像是莱特,倒像是一个综合体。有一部分莱特存在,也有一部分尼尔森存在。   眼前这个魔王也是一样,他的坐姿包括行为习惯都和莱特和像,甚至有一些莱特才有的小习惯。但是他又并不是莱特,在他说话的时候那股子油然而生的上位者的感觉,是完完全全属于尼尔森的。   这就好像是,莱特和尼尔森有一半组合在魔王的身体里,还有一半组合在那个幽魂一样存在的莱特身体里。   陆芸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才唯唯诺诺地再次开口,“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魔王大人,能不能冒昧地问一下您是什么时候出世的……就准确时间,也许我能根据它回想一下。”   魔王当然不会拒绝这么简单的要求,他点了点头,告诉了陆芸一个具体的时间点,并且提示,“你可以往那之前去想,因为那之后的事情我都记得。”   陆芸迟疑地摇了摇头,“可是那个时候,我还很小呢。”   “还很小?”魔王一想也是,从陆芸的神态和长相来看,怎么都不像是年纪很大的样子。   “如果是那么早之前的记忆,我可能真的没印象了。”陆芸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希望自己不要因为几句话惹怒眼前这个很显然可以直接掐死她的人。   她相信只要自己留一点余地,让魔王觉得她还有用的话,她就会像是莱特那样不伤害自己。   “嗯。”魔王淡淡地应了一声,手在旁边的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整个会客厅变的格外的安静,只有他敲着椅子扶手的声音一直不间断。就好像是坐过山车的时候听到座位底下的链条的声音“吭哧”“吭哧”地作响一样,他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暗示着自己的心情正在走向一个不爽和烦闷的顶峰。   终于,在魔王敲了某一下后,忽然之间把手上的茶杯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你骗我。”   陆芸的心“咯噔”了一下,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做出一脸懵懂的样子,“啊?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魔王细细端详她,确定她虽然吓得瑟瑟发抖,但依旧坚定了自己的说辞。   这种人要么就是很精明,要么就是真的不知道。这诈一下是诈不出什么结果了,魔王的耐心也有点耗尽,他开始思考着直接从陆芸的灵魂里提取她的记忆,反正这对魔王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菲特和命运女神当然不会允许这个事情发生,这样就会多出一个知道自己被命运操控的人存在。   所以在魔王一手抓住陆芸的领子时,才发现她的记忆有一部分是没有办法被探究到的。   “你失忆过?”魔王问道。   陆芸知道这大概是谁的手笔,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没有忘记很多事情。”   这样也就解释了她刚刚装模作样好半天并不是在骗人。   魔王眉头紧锁,“是有人故意抹去了你的记忆。”   陆芸惊讶地道,“难道说恰好抹去的是一段认识您的记忆吗?那个人这是作何居心呢?”   魔王的心情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他刚苏醒发现自己是魔王的时候,正待在很偏远的一个小房子里,和一对兄妹在一起。   那对兄妹猜测到他要醒来,所以趁着他实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时候把他关了起来,放了一把火想要把他和房子烧个干净,但是却因为他是恶魔之躯而没有死掉。   等他缓过劲儿来的时候,房子里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而那对兄妹也消失无影无踪,他花了很大功夫也没有找到他们。   他只知道自己是魔王,理应带领魔物们统治大陆。但他就竟是谁,叫什么名字,却没有任何的线索和头绪。   没有过去的家伙活着只会觉得像是一个没有根茎的花瓣一样,总有种活得不真实的感觉。这点无论是魔物还是魔王都是一样。   他曾经试探性地问过其他的魔物,知道了以前的魔王并不是这样。他们虽然在成为魔王之后摒弃了自己的过往和名字,但是也并非是没有。   魔王觉得这一切可能是人类的阴谋,但又觉得对方的动作完全是多此一举。他刚醒来的时候非常脆弱,如果对方真的想要杀他,完全可以趁着他还没有醒来的时候一把火把它烧成灰烬。   说到底,他能够活着,都是因为那是对兄妹把他的身体好好的保存了下来,从他苏醒的环境来看,他还被照顾的很好。   如果真的是阴谋的话,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是魔物为了让他复苏做的准备也说不通,因为没有一个魔承认这一点,而魔也从来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存在。   同时,如果真的是魔做的,那为什么要放火?   他的这一切疑惑,都在见到陆芸的那一瞬间似乎是有了答案。   一个知道他过往的人,却没有任何对他的记忆,而且还是被人为抹除的。   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打算把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揪出来,那就势必要利用陆芸一下。   于是魔王道,“让她跟着我吧。”   他说着,淡淡地看了撒克逊一眼,语气并不是询问,而是要求。   “当然可以。”撒克逊连忙道,“您要带她离开吗?”   “不用。”魔王道。如果说陆芸的出现本身就背负着某种目的的话,那么他打破这个现状也许会适得其反,“就让她偶尔来陪我说说话就好。”   他说得轻巧,撒克逊却知道陆芸这个人他动不了了。   同时,这也说明魔王要呆在这里的时间远远比撒克逊想象得要长。在对方离开之前,他怕是没有机会再去寻找一个新的金丝雀。   他心里有点小小的不满,但在等级的压制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最后,他只能妥协着道。 第134章 三兄妹   陆芸在庄园里的地位因为魔王的一句话而水涨船高, 大家都知道了她是魔王罩着的人。   撒克逊其实也很纳闷,但是那件事情过后没多久他和魔王就都去休息了,直到晚上快要睡觉的时候才醒来。   这个时候的陆芸正坐在房间里, 和傅屿扬联系。   他们只不过是一天没有互换过情报,事情就已经发生了非常大的转变。   傅屿扬通过陆芸提供的信息确定了她现在所在的位置,并且打算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过来看看, 看有没有能够杀死魔王的机会。   就在陆芸看似闭目养神, 实则在和他聊天的时候,撒克逊忽然敲响了房门。   陆芸连忙中断了和傅屿扬的聊天,站起身来走到门口, 迟疑了一会儿后才推开了门。   撒克逊看着她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 以为她是刚刚睡醒。他想起今天的对话, 趁着魔王还在休息的时间,主动说道,“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陆芸刚巧也有事情想要问他, 于是爽快地点了点头。   撒克逊带着陆芸来到了那个图书馆,并叫人去给她安排了晚餐。   安排妥当后,他才慢慢开口, “关于魔王大人,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陆芸愣了愣, 心道这个撒克逊是有想法啊。   有想法好,借刀杀人什么的可不比亲自动手强?   但她还是得试探一下,于是她捏了捏裙子,紧张地问道,“为什么这么说?还单独来问我……”   撒克逊意识到她还挺机灵, 有点不太高兴地推了推眼镜框。陆芸很想看清楚他眼睛里的神色, 奈何隔着一层镜片, 一切似乎都被模糊了,就连他对自己的回答不太满意,都是陆芸猜测的。   事实上,撒克逊的声音依旧非常儒雅温柔,就像是大提琴在弹奏一般。他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就是问一声,没什么别的。毕竟你现在算是我的人,如果你要是做了什么错,魔王大人肯定是会怪罪我的。”   陆芸要不是身经百战,估计就要信了他的鬼话。她思忖了一会儿,才道,“我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想了一下午,也没想起来什么。”   撒克逊有些遗憾地眨了眨眼,很快这些情绪都被一抹笑容压盖住,“原来是这样,你就老实配合魔王就好。”   “那我喜欢的那个人……”陆芸小声嗫嚅,将话题逐渐转移到自己想要的方向。   撒克逊面色不改,仍然笑得波澜不惊,“你放心,我的人已经去找了,虽然目前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但是估计也花不了多久。”   陆芸听出这是托词,按照撒克逊的剧本,她和傅屿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   不过她已经私底下和傅屿扬联系过,现在又不是真的想要撒克逊帮忙,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后,才说道,“其实他也是个很喜欢讲故事的人。”   撒克逊心里藏着事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他看起来不像。”   “是吧,我也觉得。”陆芸露出了个浅浅地笑,“比起作家,他更像是个屠夫。”   “所以他真的是作家的?”撒克逊掀起眼皮。   “其实也不算吧。”陆芸随口胡诌,“他只是特别喜欢给我讲,有很多新奇的,我猜是他自己编的,但他却说是在书上看来的。”   “他能买得起书?”撒克逊不置可否。这个年代的纸张都是用魔法做成的,相当的贵,一般人根本消费不起。   “就是说嘛。”说到自己喜欢的男生,陆芸的告诉自己放松了很多,也不再那么拘谨,“所以我才觉得他是在骗人。而且他的故事也太黑暗了,我听了都会做噩梦呢。”   “比如?”撒克逊问道。   “就比如他上次讲了一个,剧作家的故事。”陆芸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随后把自己的亲生经历编成了一本小说,告诉了撒克逊。   撒克逊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当作消遣地听着,听到后面却开始觉得来了兴致,逐渐变得专注。   他意识到故事中的剧作家,原型其实是命运女神的那个角色,和自己很相似。   只不过对方的能力更加强大,只靠着一张纸一支笔就能掌控别人。   “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听完所有的内容,撒克逊有点好奇,“后续呢。”   “我不知道呀。”陆芸道,“他就给我讲到这儿,我觉得那个剧作家笔下的人物是可以逃出去的,你觉得呢?”   她把整个故事粉刷的很特别,以她的经历为蓝本,但是所有的剧情都是胡编乱造的,只有结尾的部分差不了太多。   这样即使是诺恩斯和菲特还在看,也并不能判断出她的目的。   果不其然这场谈话进行的很顺畅,撒克逊提出了反面的想法,“这是不可能的,剧作家就是这个故事里的主宰者,主宰者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喽喽杀死呢?”   陆芸微微停顿了一秒,随后说道,“那主角岂不是死定了?”   “也不一定。”撒克逊笑着道,“上位者最讨厌脱离掌控的感觉,你要是想要打败一个上位者,就得跳到这个上位者的层面去思考。”   “什么意思呀?”陆芸一脸懵懂。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怕什么,你就让他经历什么。”撒克逊道,“就比如这个剧作家,如果主角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并且意识到自己是那个剧作家笔下的一个人物,那不如就把剧作家的剧情搞砸,让他写的故事沦为一个笑话,让他在他的层面的生活变得糟糕……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他虽然是在给陆芸出主意,但是语气却有些轻蔑,“只可惜了,他始终都是剧作家笔下的一个角色而已,他能给剧作家造成的影响也就只有这么多。”   陆芸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么做就足够了。   她想。   没想到撒克逊真的能给她提供思路,她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好。   还没等她继续聊下去,就见魔王走了进来。   他的眉眼满是阴霾,撒克逊这个人不太老实他一开始就知道,但是背着他去接触他的线索人物,这委实是有点太过分了。   如果不是因为撒克逊的身份在魔物之间也算得上是贵族,再加上他的号召力还不错的话,魔王早就废了他了。   少一个魔物贵族就意味着少一个和人类叫板的力量来源。所以魔王心里不爽,但在发现具体的证据之前也是不可能惩罚撒克逊的。   “我们在聊我喜欢的男生。”陆芸做出受到惊吓的样子,连忙交代。   “当真?”魔王问道。   “真的呀。”陆芸连忙点头,把自己是怎么认识的撒克逊,何为什么被他带回来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撒克逊因为她说的这么溜有点愠怒,但是脸上却没有展露出一分一毫。等陆芸说完之后,魔王彻底明白了陆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想起自己在图书馆里看到的那一排书,意识到陆芸可能也是撒克逊感兴趣的一个人偶而已。可怜的女孩到这会儿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还觉得撒克逊是要帮自己找小男朋友的恩人。   陆芸和撒克逊的关系魔王其实并不感兴趣,他也不至于去同情一个人类。只是陆芸现在身上系着他有关于过去所有的线索,而撒克逊到现在还不把这一切当回事儿,就属实该惩罚一下了。   魔王淡淡地扫了撒克逊一眼,撒克逊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他的那些优雅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痛苦到扭曲的一张脸,和尖锐的惨叫。   但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撒克逊的身体支撑不住地渗出了鲜血。魔王就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切一样,对着陆芸伸出手,带着他往外走。   “你要带我去哪儿呀?”陆芸小声询问,唯唯诺诺的样子。   “陪我散散步吧。”魔王只是淡淡地道。   他看了陆芸一眼,随后说道,“你具体说说,你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准确的,那个时候你都在哪里。”   陆芸立刻开始当场编故事。如果魔王失忆了的话,那么她当然不想要拉这个对立面。上一次他在这个副本里知道真相的魔物应该都死了个干净,她可以随便编故事。   至于那些贵族,从魔王到现在都不知道真相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毫无头绪,连找谁去问都不知道。再加上时间过得很快,这个年代的人又普遍短命,可能很多人都已经不在了。   “你认不认识一对兄妹。”在陆芸编的已经口渴,把自己完全说成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时候,魔王忽然问道。   这大概是特蕾西和琼斯了。陆芸心想着,表面上却露出了一个似乎想起来了一点,但似乎又没想起来的表情,“似乎是有……”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魔王就像是抓到唯一的线索一样,飞速问道。   “有点印象。”陆芸垂下眼帘,眼睫毛挡住了她眼底的色彩,她似乎是想了好久之后,才慢慢道,“但那不是一对兄妹。”   “不是兄妹?”魔王眯起眼睛,“难不成是姐弟?”   陆芸收拾好心情,抬起头,缓慢而又坚定地道,“不,那是三个人,应该是三兄妹才对。” 第135章 冒牌货   陆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心里是带着试探的,她想要看魔王到底记得多少。   然而魔王只是有些惊讶地道,“这部分我并不知道, 他们原来是三个人吗?”   “嗯。”陆芸微微颔首点头, 随后悠悠开口, “我只记得其中有个哥哥叫“莱恩”……大概是这个。”   她故意说错, 避免魔王全部想起来,果不其然魔王只是觉得有些耳熟而已, 反而好对她更加信任了, “你还记得那三兄妹都干了什么吗?”   “他们之间关系好像不太好。”陆芸面不改色,“不过是兄妹之间的不太好。”   魔王微微挑眉,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亲情, 自然也不知道兄妹之间的不太好是什么样,“你是指……”   “大概就是互相厌恶但也互相牵挂吧。”陆芸假装回忆, 实则在编故事, “那个莱恩性格很好来着。”   魔王根据他记忆中的样子描述了一下他见到的特蕾西和琼斯, 陆芸果断摇了摇头, “不是他们这个样子的。”   “那也就是说, 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男性的兄弟存在。”魔王摸了摸下巴,眼神微深, 他没有质疑陆芸话中的真假,除了他很笃定陆芸不敢骗他以外, 也是因为陆芸说的这个名字确实让他觉得在哪里听过。   “这个人说不定和你一样被抹去了记忆。”魔王道。   陆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附和, “我觉得也是。”   “如果能找到他, 也许我就能获得更多的线索了。”魔王说着, 对着身边的一个魔物招了招手, 很显然是要根据线索去寻找这个名叫莱恩的人存在了。   “他的家庭条件不错?”魔王思索着问道。   “应该还挺不错的。”陆芸说着,又刻意模糊了细节,“不过您也知道,我是从小城镇来的,我能认识的人大概率也不是什么贵族,可能只是比普通人类要强一些。”   她这次倒是歪打正着地碰到了点儿上,魔王记得自己醒来时候的那个地方虽然不是非常豪华,但是也远非寻常老百姓能及。   魔王点了点头,嘱咐陆芸,“你再多想一想。”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喜欢的那个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既然要找出消除陆芸记忆的人存在,那必然要从她身边的人下手。魔王知道的陆芸认识的人也就只有傅屿扬一个,再结合她出现在这个城市是因为对方,魔王便开始怀疑起傅屿扬的动机。   陆芸听到他这个问题,立刻把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说了一下。魔王也不知道信了没有,不置可否的轻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他留下的威压却没有消失,压力让陆芸甚至有些喘不过来气。直到她在仆从的指示下回到了卧室,才稍微放松了下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的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影子,一个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你刚刚和她说的那些话,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陆芸缓缓转身,是莱特站在她的身后。消失了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倒是叫提心吊胆了很久的陆芸感到有些不悦。   但她没有资格和莱特发脾气,只能稳住心态慢慢说道,“抱歉,这个事情我可以解释,但我需要先知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也不知道。”莱特对她的答非所问有些不满,但还是先回答了她的问题,“你在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心颤动了一下,然后我就维持不住现在的形态了,不过在这段时间我还保留着意识,一直跟在你的身边。”   陆芸有些无力吐槽地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是他给我提供了线索,我才顺势想出了一些内容啊。你怎么还来质问我?”   “你没在骗我吧?”莱特坐在了陆芸的桌子上,拿起盘子里的水果。这个季节,也就只有拥有魔法的人能够吃得上水果,陆芸房间里的这一小盘也是撒克逊在知道魔王对她青睐有加之后才送来的。   莱特想要吃水果,但是他毕竟没有肉身也不需要进食,只是将灵魂凝结成了实体,吃下去后也没有办法消化。所以他拿了一会儿,不甘不愿地又将那颗圆形的水果放回了盘子里,“赶紧吃。”   陆芸觉得他的这个动作真的很像尼尔森,但她是没有勇气去试探的。她优先应对了一下像是十万个为什么的莱特,“当然,我为什么要骗你啊?”   她摆出茫然的表情,“我虽然是有那么一点点想要杀死魔物,但我也有自知之明啊。”   “原来你还动过这种想法。”莱特并没有生气,反而笑着问道,“你怎么敢。”   “每个人类都动过这个想法。”陆芸把自己伪装得像是一个年龄不大而且比较冲动的小姑娘,“你敢赌吗?”   “有什么意思。”莱特只是和她嬉皮笑脸了一小会儿就收起了笑容,“好了,说回正事儿,我对那个名字有超乎寻常的反应……我甚至说不出那个名字。看起来魔王自己也是有的,你刚刚为什么没有把这个名字告诉他?”   “当然不能告诉他。”陆芸瞥了莱特一眼,“你听到这个名字都有这么大的影响,如果我告诉了他,他暴走了,把我给杀了怎么办啊?”   “你还挺聪明的。”莱特满意,“这是好事儿,以后你想起来什么内容,都得先告诉我。”   说到这儿,他有些幼稚地补充,“因为是我先来找你的,帮人做事也要讲先来后到。”   “好。”陆芸点了点头。   “那么,那个名字是你自己想的吗?”莱特严肃地问道。   “算是吧。”陆芸模棱两可地道。   “嗯?”   “灵光一闪。”陆芸试图用简单的词汇来描述,“忽然之间就想到了这个名字,而且读起来还挺好听。”   莱特问,“有没有可能你就认识这么一个人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吧。”陆芸继续含含糊糊。   莱特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发现我只要出现那个魔王身边就会不太舒服,我们两个可能是两个极端。”   陆芸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居然不想靠近他吗?我以为你是他分裂出来的呢。”   “有这个可能。”莱特对于这个形容有点不满意,但还是道,“只不过我接近他的时候就有一种被推开的感受,就好像是他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在排斥我,而我是他并不需要的那一部分。”   陆芸感觉自己抓住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是下一秒就又觉着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她揉了揉脑袋,对莱特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和魔王必定只能留一个。”莱特摇摇头,“我要么一直被他排斥,不能寻找肉身,以这种形态存在。要么就杀了他抢占他的肉身……无非是二选一的局面罢了。”   陆芸说道,“那你不如现在去看看魔王有什么弱点没有,他看起来可不好对付。”   莱特的眉头微动,随后道,“你还真的想要杀了魔王?”   “你不是真的想?”陆芸不甘示弱地问了回去。   “当然。”莱特笑了,“我只是以为你会和我迂回一下。不过你说得对,我得去找找他。”   说完,他就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房间里,只留下了一句话,“晚点时候我来找你。”   陆芸感觉一阵困顿,她坐在床上,捏了捏鼻梁,也不知道这一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就在她盘算着要睡上一觉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敲响。陆芸打开门,发现外面站着的居然是傅屿扬。   傅屿扬一个侧身就进了陆芸的房间,他笑着道,“惊喜吗?”   陆芸连忙关上了门,“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偷偷过来的。”傅屿扬笑了笑,“看到我这么高兴吗?”   陆芸连连点头,却暗自用脑电波联系了一下傅屿扬。   果不其然,眼前这个人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是脑袋里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怎么了么?”   陆芸看了一眼眼前笑呵呵的傅屿扬,在脑内说道,“还好我机灵,不然就要被套路到啦。有个人正在我面前玩真假美猴王呢。”   她迅速给傅屿扬解释了一下眼前的情况之后,对眼前这个冒牌货道,“你有没有和这里的主人打过招呼?就是找到了你把你带过来的吧?还偷偷找到我,你也太会惹我开心了。”   傅屿扬如果真的要偷偷跑到这个庄园里来,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出现,现在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家伙却能绕开魔王和撒克逊的眼睛来到她面前,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个人根本不是真的傅屿扬。   冒牌货没有反驳陆芸的话,反倒是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那位大人让我先来找你呢,好啦,好不容易再次见到,你就要和我说这些话吗?”   陆芸一副恋爱中少女的样子,弱弱地说道,“可是不是你先丢下我的吗?你还没跟我说你都去哪儿了呢。”   冒牌货老神在在,“我就是出去溜达了一圈,谁知道你就被接走了呢。”   陆芸假装恼怒地在他的胸前锤了一下,“讨厌啦,害我担心你。”   她把手顺势搭载了冒牌货的胸口,确认对方没有体温也没有心跳之后,心里思考起了对策。 第136章 计中计   眼前这个冒牌货并不是人类易容化妆而成的, 很有可能是魔物假扮的。   陆芸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泄露了傅屿扬长相相关的信息,左思右想觉得这一切肯定有修的手笔。这一群魔物之中只有他见过傅屿扬,而魔物的记忆又很好, 用一段时间来复刻显然并不难。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估计不是魔王, 他没必要来用这种方法来试探陆芸。那么最大可能的话,就是撒克逊干的。   看来撒克逊一开始就没安帮陆芸找傅屿扬的心。也是, 他对傅屿扬这个人完全不了解,如果说安插这么一个人在他的小说剧情中, 很有可能导致剧情走向他不想看到的方向。   那么就有必要增加一点磨难了, 毕竟单纯的爱情故事对于撒克逊来说是很没意思的东西。   当然,这也能方便撒克逊监视陆芸,确认她没有和任何陌生人接触, 也能在陆芸想到什么心内容的瞬间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撒克逊对魔王这个位置还是很觊觎的,只是碍于身份地位的悬殊和本能导致只能在背地里做一些小动作。   “我想死你了。”陆芸眨眨眼,让自己的眼眶都湿润了。   “我也想你。”冒牌货深情款款地道,“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了?你仔细和我说说?”   陆芸微微颔首, 将所有的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冒牌货。冒牌货假装听着, 反复点头, “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儿。”   “是呀。”陆芸哆嗦着道, “真是没想到, 魔王看起来好吓人呀, 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猎魔了, 说不定会把自己害了呢。”   “也是。”冒牌货敷衍地回答了他, 显然他想要讨论的并不是这个,“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得帮魔王的忙, 不然更容易出问题, 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陆芸有些无奈地道, “怎么连你也不相信我,我要是知道的话,能不告诉他吗?”   她像是个小孩子一样撒娇地坐在了床上,“我动脑子想了好久,但真的就没多少线索。”   “也许睡一觉会好很多。”冒牌货凝神应付她。   “是呀。”陆芸整个人往床上挪了挪,“你要不要一起上来睡?”   冒牌货愣了一会儿,担心她发现自己没有体温,便摇了摇头,“我还不困呢,先去找一趟撒克逊大人。”   “好。”陆芸心道这个人的演技不过关啊,傅屿扬和她如果不是偷听,也许到这个时候都不知道撒克逊的名字,这个人却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不就跟狼人自爆没什么区别吗?   但她还是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要我带你去吗?”   “不用了。”冒牌货道,“你先休息吧,撒克逊大人还是很好说话的。”   陆芸对他摆了摆手,随后缩进了被子里。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她才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确定真的没人了后,慢慢走到了门口推开了门。   女仆走过来问她,“什么事儿啊?”   说完还小声问道,“需要那个药水吗?”   “不用了。”陆芸故作激动地道,“你猜我刚刚看到谁了?”   “谁啊?”女仆问道。   “我喜欢的那个人!”陆芸刻意把声音放大,让周围的几个仆从都听到了,“大人可真是个好人,特地把他找回来了。”   女仆也是惊讶,心里还有点泛酸水。之前的那几个人她都觉得他们只是短命的金丝雀而已,现在看到陆芸享受着魔王和撒克逊的双重“宠爱”,忍不住开始思考对方会不会真的上位成为一个贵族。   这样的情况似乎也不少,她努着嘴,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看陆芸高人一等的那种心情没有了,羡慕和嫉妒交织着蚕食着她的理智,她勉强地笑了笑,“那真是太好了。”   陆芸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才像是个经历了开心的事儿要和朋友分享才能睡得着的小女孩一样关上了门。   在背对着女仆的瞬间,她的笑容和天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兴味,既然撒克逊要搞她,那她不如反咬一口。   她并没有把自己和魔王的聊天对话全部告诉刚刚的那个冒牌货,所以冒牌货是并不清楚魔王的心路历程的,但陆芸清楚。   魔王现在一定非常怀疑傅屿扬这个人就是抹除她记忆的人,就算不是也起码是计划的参与者。等消息传出去,魔王知道傅屿扬已经在庄园里之后,他肯定会去试探寻找傅屿扬的背景身份等等事情。   这一查,就容易把撒克逊找出来,到时候狗咬狗,也不知道撒克逊这个魔物到底能在魔王手底下坚持多久。   陆芸也可以趁着混乱,尝试着杀死魔王。   和陆芸猜测的基本没什么差别,女仆在知道这个事情后还是没忍住嘴碎,把消息传了出去。   她和别人聊天的时候为了避免撒克逊得知了她那点可怜的嫉妒心而杀她,还遮遮掩掩的,导致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整个庄园里都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存在,似是而非的故事们给陆芸添上了传奇的色彩,关键还找不到最开始传出消息的那个人。   撒克逊在得知这一切的时候,本能地感觉有些不妙。他去询问冒牌货是不是他暴露了行踪,但冒牌货叫苦不迭地表示,他真的有提前检查过周边没有人才出发,这应该不是他的问题。   撒克逊心里烦躁,但是又觉得这也没什么。反正他在创作自己的故事的时候更加离谱的事情都做过,被当成一个桃色绯闻的中心人物也无可厚非。   他唯一担心的是魔王会因此感到不高兴,毕竟那个家伙活得根本不像是一个魔,有的时候严肃的要命。   魔王也很快知道这个事情,他没想到撒克逊还挺会做事,自己刚想着要找到傅屿扬,对方就把人送到眼前来了。   于是,他亲自去找了撒克逊,看着对方已经换过一个的皮囊,夸奖了一句,“这个也不错。”   撒克逊当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心里却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认为魔王实在是太过过分,就因为觉得他原来那个肉身不好看,就重伤自己叫他换了一个。   他咬着牙克服了自己内心的窝火,恭敬地说道,“谢谢您的夸奖,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听说你把那女孩喜欢的家伙带过来了?”魔王只是稍微寒暄了一下就直奔主题,“带过来给我看看。”   撒克逊微怔,有些慌乱。陆芸看不出那个人是魔物,但是魔王肯定是能看出来的。他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和本能做着抗争,尽量冷静地说道,“这您恐怕得稍等一段时间了,他现在在陆芸的房间里呢。”   “嗯。”撒克逊倒是没有催促,反而宽容地道,“不着急,让他们小情侣先腻歪一会儿。”   他心情好,步履都轻快了很多,撂下这句话后,就缓缓地离开了。   但他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很久,他手下的一个魔物忽然出现告诉他,他也找到了那个人的下落。   “不用了,撒克逊已经把人找到了。”魔王淡淡地道。   手下愣了一下,“这么快?”   “怎么?”   “没什么。”手下低下了头,他其实没有找到很具体的线索,还感叹着那个人藏的也是真够深的。这次回来是想把自己仅有的一些发现告诉魔王,并且为自己的无能道歉,却没想到一切都已经被撒克逊安排妥当。   他一面觉得撒克逊绝对是动了手脚,那个人藏得很好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被找到,一边又恼怒自己没有争分夺秒,失去了一次在魔王面前表现的机会。   魔王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轻哼了一声,让仆从们带着他上楼。   管家看架势不对,立刻过来询问,“您为什么忽然之间要上楼啊?”   “我的行踪还需要和你汇报?”魔王道,继续往上走。   他虽然并不着急,但也不希望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再加上傅屿扬和陆芸的关系显然很好,他可不想陆芸被策反,然后背着自己搞手脚。   收拾陆芸很简单,但是要想再顺着陆芸这条线找出背后的事情就很难了。魔王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了,还在一步步地向上。   管家是清楚撒克逊的计划的,他当下急出了汗。他连忙去找了撒克逊,此时的撒克逊也是在房间里团团转。   他现在面前摆着两个选择,要么是直接和魔王坦白,只说自己是为了故事,那样肯定会被魔王再收拾一顿,但是罪不至死。   要么就是继续蒙骗魔王,如果成功的话,他就相当于是在魔王身边安插了一个卧底,而如果失败的话,就真的是死刑。   撒克逊还没有犹豫多久,管家就冲进来告诉了他魔王已经上楼了。   撒克逊没时间思考,还是出于本能规避危险地给冒牌货施了点魔法,让他暂时地拥有了人类的体温和心跳,去骗过魔王。   只能这样了,希望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撒克逊闭上眼睛,表情紧张又严肃。 第137章 脑补   当魔王走进陆芸的房间时,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在装睡的陆芸和坐在她旁边的冒牌货。   冒牌货其实心里也在冒汗,他只是答应帮着撒克逊演演戏,谁知道居然会招惹上魔王。早知如此, 他一定不会参与。   可是撒克逊做事也很绝,直接把他赶鸭子上架, 让他连挣扎和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被动接受这个事实。   要么承认自己欺骗了魔王, 然后死,要么就和撒克逊站在一边。   扮演傅屿扬的这个冒牌货其实就是修本人。他是一个爱做生意的魔物,撒克逊要求他帮忙的时候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谁知道却是入了虎穴。   “你们不睡在一起?”魔王一眼扫过去,果真没有发现冒牌货修其实是个魔物。   修有些尴尬, 但他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很聪明, 既然没有回头路了,那不如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克制着自己的笑容尽量不要那么讨好,温和地说道, “我们只是朋友。”   “哦对。”魔王淡淡道, “你还不是她的男友呢。人家那么喜欢你, 为什么不答应?”   修之前做好了准备应付魔王的各种问题, 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之中, 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半天后, 他才支支吾吾地道,“感情的事情又没有办法勉强。”   谁知这句话正中了魔王心中的想法, 眼前这个人明明不喜欢陆芸, 却依旧骗得她团团转, 背后肯定是有目的的。   他直接排除了这个人是渣男的可能, 毕竟如果是想要占陆芸的便宜, 没道理在陆芸睡觉的时候只是在一边看着。   陆芸躺在床上装睡,心里却觉得有点好笑。这两人的对话看似驴唇不对马嘴,实际上却全是陷阱。撒克逊和冒牌货随便踩进去一个,都是万丈深渊。   “这样啊。”魔王就像是要和修聊家常一样,面色平淡地坐在了桌子旁边。他的眼睛颜色却变得深了少许,在场的魔物都知道,有一阵暴风雨在酝酿。   而这个暴风雨的中心人物正是修,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却只能一步步走了过去,“魔王大人,她还在睡觉,有什么事情能不能拜托您等她醒了我们再谈。”   他现在只想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其他的在这一刻已经不重要了。   魔王微微挑眉,“这么护着她,还怕吵着她,却又不爱她?”   修的内心其实也在说,对啊,这不是扯淡呢吗?   怎么可能有人会这样呢?   但是他的嘴角微抽,还是根据陆芸给的这个脑残人设继续演了下去,“没错,就是这样。我们之间还是只适合做朋友。”   陆芸听着修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自己都觉得有些想笑。她心道还真是为难修了,为了自己这么尽力的演戏。   “嗯。”魔王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修越是欲盖弥彰,他越觉得对方有鬼,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不要多时就能开花结果。   “你身上有障眼法?”魔王托着下巴,眼睛望向窗外,他带来的压力却时时刻刻都存在着。   修的眼睛转了一下,这障眼法有两层,第一层是把他变成傅屿扬的样子,第二层却是把他变成拥有人类心跳的存在。   修不确定魔王到底看穿了哪一层,又或者是……两层?   就在这边对峙的时候,陆芸也在脑内和傅屿扬对话。傅屿扬现在已经和阿尔杰等人来到了庄园的附近,随时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陆芸微微翻了个身,背对着魔王和修,避免自己过会儿控制不住眨眨眼被人看出来装睡。   她的动作引来了那两人的注意力,但没多久后又被分散开来。   陆芸在心里和傅屿扬说道,“其实我有个计划,咱们必须要杀了魔王,但是我还有一些别的想法。”   她不确定自己和傅屿扬用这个方式通话会不会被监听,于是迂回地解释道,“我现在想要坐山观虎斗,但撒克逊不可能打得过魔王,可我觉得你说的他们的首领看到我和魔王走得很近会不分是非的攻击我,所以我得绕着他走,或者和他好、好、解、释。”   她的后半句话咬得很重,显然有点什么别的意思。傅屿扬听懂了一些,蹙眉和她一块儿打哑谜,“你确定?”   “我确定。”陆芸笃定地说道,“不用担心,我能解释清楚。”   她和傅屿扬交代好后,又问了一下他们的计划。阿尔杰带领的人打算从庄园防守最薄弱的一个门进入庄园,然后一部分人伪装成新送来的仆从,和呆在外面的人里应外合。   等到魔王落单,回归主动上来攻击魔王。   而找到魔王落单的时机也很简单,毕竟魔王一定会找机会和陆芸谈话。   安排妥当后,陆芸才开始继续听这边的谈话,和她猜测的差别不大,魔王和修的谈话果然没有什么进展。   魔王一直是一副懂了很多的表情,让修浑身冒冷汗。在魔王问出障眼法的时候,魔王就差一点就直接跪下来承认自己的罪行了,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他梗着脖子,陪笑着道,“什么障眼法?”   他在赌,赌魔王只是猜测,也没有证据,想要诈他一下而已。   可是他明显赌输了,之间魔王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愤怒,“你还和我装?我是没有想到,原来一直想要害我,想要谋反,并且清理掉我的记忆的居然是一个魔物!”   一个大帽子直接扣在了修的脑袋上,把他整个魔都砸懵了,他几乎是立刻摇头,知道事情已经完全败露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便大喊着,“不是这样的,一定是误会了。”   魔王却只是勾唇一笑,对陆芸道,“别装睡了,起来吧。”   陆芸的身体微微一顿,无法继续看戏的她假装抹着眼泪直起身来,一脸委屈又难过。   魔王笑了声,“不用难过,他不是你的小男友,只是个冒牌货而已。看来你喜欢的那个人早就被调包了,怪不得他一直不愿意和你亲近。”   他说着,拽着修的脖子丢到了陆芸面前,“看清楚了,他是个魔!”   陆芸瞪大了眼睛。   她的内心却憋不住地想笑,这魔王到底又脑补了些什么呀! 第138章 痕迹   陆芸有点想笑, 但还是顺着魔王的脑补说了下去,“怎么会这样?那我的……”   “谁知道现在在哪里呢。”魔王冷笑一声,又再次看向修。   修细长的眼睛里写着大大的疑惑, 他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魔王要被安上这种大的罪名,只能跪下身来,想把事情都交代清楚。   站在门附近的管家一看就觉得问题大条了。   现在修和撒克逊并不能交代真相,毕竟如果他们直接告诉魔王他们的所做所为是为了监视陆芸的话, 先不说魔王信不信,就是信了他们也得脱一层皮。   而且, 撒克逊本身就藏着点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说他的目标是陆芸,就连撒克逊自己都不相信。   修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截,但他是一个聪明的魔物,并且相当的识时务。   他知道只要交代出自己的背后主使, 他说不定就能够将功补过。   他跪在地上, 刚要开口, 就感觉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原来管家早就有了准备, 叫来了撒克逊。男人站在陆芸的这间卧室门口,神情冷静笑容恭敬的开口道,“您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自从知道一切可能是魔物计划的之后, 魔王就开始不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个人,而撒克逊现在出现在这里, 毫无疑问是首当其冲地成为了他的怀疑目标。   “只是我的手下说发现了一些庄园里奇怪的痕迹,担心您出事儿。”撒克逊故作冷静地道,“现在看到您没事儿了我就放心了。”   “是么。”魔王淡淡看他一眼, 之前还亲口夸过的这个新皮囊在怀疑的作用下在此变得不顺眼了起来。   他可没有忘记, 眼前这个冒牌货就是撒克逊亲自找来的。   “他是魔, 你知道吗?”魔王的眼神里自己隐藏着寒冰,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你可真是好样的,找来了一个冒牌的魔物。”   “这……”撒克逊做出十分惊讶的样子,“他是魔?不可能吧?”   魔王打量着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着他到底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撒克逊其实也在内心做一个博弈,他赌魔王会相信他,毕竟他这两天已经接受过魔王的很多惩罚,如果使用强迫手段伤害了撒克逊,却发现是冤枉了他,那么魔王在魔物之间的声望就会下降一些。   至于修那边,撒克逊动得是人类的手脚,并没有使用任何的魔力。所以魔王看不出来修忽然说不出话的原因,就算是找医生查也只会是惊吓过度。   这个药物他以前就下在了撒克逊的食物里。他从来不相信任何人,又怎么可能不做任何准备的放修出去呢?   所以在这会儿,撒克逊强装成镇定的样子,和内心底的本能做着激烈的抗争。鬼知道他现在都想直接给魔王跪下,乞求对方的原谅。   但撒克逊看了一眼魔王,对方长了一对小犄角,看起来不是很大,意味着这一任魔王的年龄不过十几年。撒克逊已经是活了几百年的老魔物了,他之前一直逍遥自在,有了魔王的存在不仅没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还让他的生活变得困难了起来。   这一来二去,撒克逊自然是不愿意就这么为本能妥协。更何况妥协的下场可能是永远告别这个世界。   他的故事还没写完呢。   陆芸在一旁看穿了撒克逊的想法,这家伙竟然是想把所有的锅都甩在修身上。   她侧头看了一眼修,发现对方似乎正在努力的想要说话,但是连嘴唇都咬得很紧,动作幅度也很小,估计是被下了什么药。   陆芸见状心生一计,她必须要让这个庄园乱起来,才能给傅屿扬他们可乘之机/   于是,陆芸果断做出了反应。她抹了一把眼泪,直接扑倒在了冒牌货的怀里。她并不知道这个冒牌货就是修扮演的,但是这不妨碍她借题发挥。   她一边大哭一边说道,“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是不是有谁威胁你了,你说话啊!你不可能是魔的,你怎么会是魔呢?”   她这话一出,魔王的表情果然发生了一些轻微的变化。但是陆芸的演技并没有就此结束,她反而哭得更加厉害,“你当年和我说好了,你要到这里来干一个大事情的,我怎么问你你都不告诉我,是不是就是和魔物有关系?”   修瞪大了眼睛,他现在也不确定陆芸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了。因为他似乎看到陆芸被淹眼泪填满的眼睛里,闪过了一抹不明显的狡黠。   魔王立刻问陆芸,“究竟是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陆芸哭得更惨了,“他从来不告诉我他的计划,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次一定是有什么理由……”   撒克逊直觉不好,他狠狠地瞪了陆芸一眼,没想到这小妮子如此坏事。为了避免魔王对他再起疑心,他赶忙说道,“王,庄园附近真的有很多奇怪的痕迹,也许就是她口中的那帮人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魔王深深地看了撒克逊一眼,随后问道,“什么痕迹?”   撒克逊老神在在地回答,“似乎是有人类在外面踩点的脚印。”   “你的意思是。”魔王直接把他的潜台词说了出来,“有魔物和人类勾结,只为了害死他们的王?”   撒克逊知道这个逻辑很扯淡,毕竟人魔从一开始就是势不两立的。   人类和魔本来就无法和平共存,这不是个体一个人好与坏的问题,只是人类是魔物的食物,而人类又是对自己地位有很强掌控欲的存在,不能允许自己处于食物链的底端。   “我无法确定。”撒克逊只能含含糊糊地道。   “如果被我发现你骗我你就死定了。”魔王眯起眼睛,“带我去看看那些痕迹吧。”   撒克逊听到他的后半句话,总算松了口气,他带着魔王往出走,魔王却忽然转身,吩咐手下把修拉去严刑拷打,然后又要求陆芸和他们同行。   他现在觉得陆芸真的太重要了,自从遇上了她,线索就跟一个个往上撞似的,拔出萝卜带出泥,想必没有多久他就能找出那个背后筹划一切的人。   而且他带着陆芸,还是为了保护陆芸的安全。万一有人觉得利用陆芸不成,想要杀她灭口,那他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不就全都断了?   陆芸并不知道撒克逊口中的痕迹是他自己伪造的,心里开始担心起了傅屿扬。   她将现在的情况告诉了对方,随后和魔王一块儿往出走。 第139章 重逢   傅屿扬那边得到消息后立刻汇报给了阿尔杰。   蹲在山林里的阿尔杰面带沉思, 他看起来已经是个大叔的模样,留了一下巴大胡子。   他本身的长相是偏英气和少年的,但是在时间的打磨之下却沉淀了很多,变成了一种更加成熟的魅力。   他的气质也因为这几年魔物盛行而变得有些颓废。终身未娶的阿尔杰已经将猎魔视为自己的人生唯一的意义。   他还是之前那个一心想要往上爬, 想要证明自己的少年, 只是因为时间的无情和职场的失意失去了很多原本的色彩。   “绝对不可能。”阿尔杰还没说话, 他身边的一个人就开口了,“我们的布局天衣无缝, 无论你是从哪里得来的线索, 一定是你的判断错误了!”   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特丽莎,是阿尔杰的一个搭档, 也是他的徒弟。她今年不到三十,就已经身经百战,在猎魔这一行算是一颗新星。   但是比起当年的阿尔杰, 她还是弱了很多。她做事很细心, 但是因为从小就被阿尔杰长大, 看惯了其他人的巴结, 不如在泥潭里摸爬滚打出来的阿尔杰有韧劲,一有事情不如她意, 她就会格外浮躁。   他这几天一直看傅屿扬不顺眼,这个男人比自己还小上不少,那么年轻的一个家伙,却一直对局势指手画脚,甚至叫阿尔杰好几次因为他的话而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可撒克逊就是发现了一些痕迹。”傅屿扬道。   “那你的意思就是这是我们的问题咯?”特丽莎气不打一处来, 说话语气也越来越冲, “你是说我们露出了破绽, 导致撒克逊发现了我们?”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傅屿扬十分冷静, “但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需要转移一下。”   “凭什么?”特丽莎的眼睛都红了,这个地点是最好的突击点,是我和师父商讨了一整天才得出的结论,怎么可能你说改就改?”   傅屿扬蹙眉,“我没说是你的问题,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只是撒克逊现在会带魔王到庄园附近巡逻,迟早会发现我们。我们得先退下去,找机会再行事,除非……”   “除非我们打算直接在这个时候和魔王正面硬刚。”阿尔杰一字一顿地道。   “对。”傅屿扬点了点头,不慌不忙,“我是觉得哪种都可以,但还是要看你们决定。”   特丽莎咬咬牙,看向阿尔杰,“师父,你不会真的要听他的吧?要我说,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资格一而再再而三的影响我们的计划。”   阿尔杰沉默着。自从傅屿扬一出现,他就觉得对方很眼熟。   这是一种,他们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但是又想不起来了的眼熟。说不出傅屿扬身上到底是哪里勾起了他的回忆,但他总是不知不觉地看着他回忆起当年的那个女孩。   陆芸。   死在了一场雪崩中的陆芸。   阿尔杰那个时候就觉得很遗憾,这么多年了,这个遗憾却没有一点点的减少。   有些人即使不在了,她留下的影响依然在。她废了那么大的力气阻止了那场浩劫,却没有办法继续做终止这一切的英雄。   “师父!”   特丽莎又叫了几神,阿尔杰才勉强回神,他看了一眼在自己旁边又叫又闹一点不消停的特丽莎,叹了口气道,“可是他之前的那些话都是真的,而且,他是人类,难道他会帮着魔物害我们吗?”   “也许是魔物给了他什么好处。”特丽莎道,“总之,要我相信他是不可能的。”   阿尔杰摇摇头,“他不会。”   他也说不上是为什么,但就是本能地觉得傅屿扬不会。   这个男人和他相处下来,让他觉得和年轻时候的自己很像。锋芒毕露,是天生的猎手。跟一只鹰一样,偶尔又会像一头狼。   无论是哪个,他这样骄傲的人,是绝对不会为了魔物臣服的,因为他注定是要登上更大的舞台,而不是对魔王低头哈腰。   傅屿扬没有再说些什么,他知道阿尔杰已经有了判断。   他悄悄脱离了大部队,找了一个比较隐蔽但只能容纳一两人的灌木丛蹲了下去,想要更早一点见到陆芸。   陆芸是和魔王和撒克逊一起走过来的。   撒克逊站在前面,手上拿了一点布料,正在和魔王鬼扯,“您看,这就是那些人类留下来的东西。看来他们又在酝酿着大动作,打算要伤害您呢。”   魔王淡淡地扫了一眼,眼神说不上是信了还是没信。傅屿扬倒是看出那个布料并不属于人类的任何一人,看来这一切都是撒克逊的自导自演。   “那不是我们的。”恰巧这时,阿尔杰也来到了这边。他们和魔王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确认不会被对方发现,但又可以有一点小声的沟通。   “的确。”傅屿扬说着,眯了眯眼睛,“但他们只有三个家伙。”   “其他的魔物应该都在后面不远处,不过数量也不会多。”阿尔杰继续说道,“我的龙就埋伏在不远处,过会儿可以让它分割战场,然后我们趁机……”   他话还没说完,眼睛就瞪直了,原因无他,陆芸在刚刚那一瞬间微微偏过了头,露出了一张阿尔杰做梦也不会忘记的脸。   “好像。”阿尔杰忍不住说道,“真的太像了。”   像到他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两个人可以长得这么像。   傅屿扬却在旁边幽幽地开口道,“也许也不仅仅只是长得像而已。”   阿尔杰微微一愣,瞪大了眼睛。 第140章 请君入瓮   他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而远处的陆芸却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在某一瞬间颤动了一下,有些事情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若说真的是什么,那就是这个世界似乎又在悄悄地脱离掌控, 并且离开那个本来应该走向的方向。   .   与此同时, 诺恩斯坐在椅子上, 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说什么?”   菲特低着头, “世界似乎产生了一些崩坏……”   “怎么可能?”诺恩斯维持着剧烈颤抖的身子坐了下来,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又一次开始流失, “不是让陆芸去帮我修正剧情了吗?又有哪里崩坏了?”   “阿尔杰似乎认出了陆芸。”菲特低着头。   “该死。”诺恩斯愤怒地道, “陆芸不会编个剧情解释一下吗?”   “她现在和魔王在一起,阿尔杰只是远远地看见了她。”菲特道。他的视线是跟着陆芸走的, 陆芸看不到的地方他也不会去关注。   阿尔杰出了事还是他在意识到世界已经开始不稳定的时候, 才专门去查的。但是也没有找到罪魁祸首,只知道可能和傅屿扬有关系。   “那还不赶紧催她和阿尔杰见一面!”诺恩斯维持不住自己之前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恶狠狠地咬着牙, “再这么下去,我好不容易稳定住的力量又要开始消失了。”   “我知道了。”菲特低下头,转身离开。   诺恩斯深呼吸了几下,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感受着温暖的液体流进身体, 她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手下有很多世界都在崩坏, 陆芸修复的那些却也在给她提供力量抵抗这个崩坏。   目前来看,一切维持着一个积极正面的循环,但是一旦陆芸修复好的世界也开始崩坏, 那么她就会失去力量的来源。   命运女神的力量来自对人们的掌控。如果她笔下所有的人都不再需要她的安排, 那么她也就会不存在。   在这个时候, 诺恩斯就格外羡慕时间, 时间的神明永远会被需要,永远都不会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不可能……”诺恩斯捂着头,随后又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抓,似乎是在努力抓住什么不存在的东西一样。   她将自己的胳膊伸长,却依旧无法阻止力量的流失,直到最后,她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希望菲特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好消息。   “没关系的。”诺恩斯讷讷地重复,“我是不可能消失的,毕竟我可是神啊!”   神怎么能被打败呢?   .   另一边,陆芸感觉空气忽然停滞了一秒,紧接着菲特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仍然带着那个头套,只不过这次走路摇摇晃晃的。   来到陆芸的面前之后,他沉默了几秒,随后才声音机械地开口,“请在三十分钟内找到阿尔杰,并且和他展开谈话隐藏自己的身份。”   陆芸假装不明白地开口问道,“为什么啊?这个是额外任务吗?有什么别的奖励吗?”   “没有。“菲特道,“但不完成的话,我们将对您执行销毁程序。”   陆芸心中冷笑一声:真当我是吓大的?   当初就靠着恐吓和威胁让我为你们卖命,现在居然还想让我放弃这唯一一个自救的机会?   陆芸的表情变幻,终于,她淡淡开口,“但是你也得给我们创造环境吧?我现在和魔王待在一块儿,怎么可能做到?”   “请自行寻找办法。”菲特一如既往地不讲情面。   “寻找个头。”陆芸骂了一句,“要你有何用?”   “请自行寻找办法。”菲特再次重复了一句,随后便退后几步,开始消失。   陆芸又在心里骂了他几句,在时间再一次开始流转的时候,恢复了一开始的表情。   魔王看过了痕迹,心里并不怎么担心。他并不把人类放在眼里,即使是现在城里流窜的那些人,也没有让他提高任何的警惕。   魔王在没有步入老年之前几乎是杀不死的,只有在老年能力衰退之后,才会变的逐渐脆弱。   而魔王现在何止是没有进入老年,简直是还停留在青年,他看起来的年纪也就比陆芸稍微大了一点点。   所以,魔王现在更在意的是撒克逊到底有没有谋反的想法。   陆芸则是在脑子里联系了傅屿扬,告诉他现在是一个好时机。   随后,她施施然对魔王开口,“我似乎又想起了点什么?”   “什么?”魔王愣了愣,说道。   “看着这个布料,好眼熟。”陆芸当场就开始做戏,“我感觉它是属于我的一个熟人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名字应该叫做阿尔杰……”   “阿尔杰?”魔王挑眉,听到这个名字,他的心再次颤动了一下。他便知道了陆芸并没有说谎,一切应该和这个阿尔杰有关系。   撒克逊倒是脸色一白,连忙说道,“这个阿尔杰是现在最厉害的猎魔人,难道说他想要害您?”   “您见过阿尔杰?”陆芸一脸天真地说道,“还是说您这么厉害,居然拿到了他的衣服?”   “这是他留下的线索。”撒克逊铁青着一张脸,说道。   “原来如此。”陆芸摸了摸布料,语气平静,但说的话却不得不让人乱想,“原来像这样的猎魔大师,也会犯这种错误,我还以为这一切一定是阿尔杰留下的陷阱,就为了请君入瓮呢。”   她话音刚落,一声龙鸣就在天空响起,陆芸的身后不远处出现了一道火墙,将后面的魔物拦了下来。   陆芸假装害怕地摔倒,扶着冰冷的地板,她神色紧张,“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魔王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恐怕被你猜对了。”   他还没来得及带着陆芸躲闪,就有一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撒克逊已经跪在了地上,他从喉咙里发出呜咽声,但也没忘了抬眼看清做了这一切的那个胆大包天的人类。   “你是谁?赶偷袭我?”   “你们不是刚刚还在讨论我吗?”人类狂笑一声,笑容中带着无尽的洒脱,和再次崛起的野心以及洒脱,“我就是阿尔杰。” 第141章 诺恩斯的弱点   只要还怀揣着一颗赤子之心, 少年就永远不会老去。   此刻站在陆芸面前的阿尔杰就好像当年他在餐桌上出现时的样子一般,锋芒毕露,像是一只出了鞘的宝剑。   避战还是迎难而上?阿尔杰最后还是做出了那个选择。   这几年的打磨让他变得足够冷静, 也足够果断, 出现在这个肆虐了多年的魔王, 也是他曾经的噩梦面前,他没有显露出半分的脆弱和退缩。   “是你。”魔王吸了一口气, 表情凝重。   “是我。”阿尔杰挺起胸,还没忘了把傅屿扬交代他的戏演全,“你可能不知道吧,你身边那个魔物早就已经背叛了, 他和我是一伙的, 如果不是他故意卖了个破绽给我, 我又怎么能抓到你落单呢?”   魔王见已经没有后退的机会,只能一战后,面色倒是放松了很多。显然, 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和我作对是你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选项。”   “上次你也是这么和我说的。”阿尔杰肆无忌惮地嘲讽他, “你说我会成为你的躯体呢。”   魔王稍怔之后, 意识到两人的恩怨要拉扯到很久之前,而且在多年以前,他似乎就是那个落败的一方。   “怎么可能。”魔王眯起了眼睛。   眼看着他们就要聊上了,撒克逊却直接跪下了。   他当然不愿意带这一顶大帽子, 但是现在看来, 也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了。   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和阿尔杰等人一起围殴魔王, 或者原地去死。   和人类合作对于一向不把人类放在眼里, 把他们当作提线木偶对待的撒克逊来说非常痛苦, 但是这似乎也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   魔王死后他再找机会逃脱就会容易得多,而魔王只要还活着一天,他就永远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魔王和阿尔杰终于还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们才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动起了手。拖下去对人类一方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所有的猎魔人都在这一刻冲了出来,各种类型的魔法道具和药水扔在了魔王的身上,彻底惹怒了他。   西方龙在大家身后拖住了那些想要赶来的魔物们的支援,大战一触即发。陆芸还没来得及帮忙,就被一个人拎到了角落里。   “怎么是你?莱特?”陆芸看着眼前的家伙,说道。   莱特哼哼了一声,“怎么不能是我,现在怎么突然之间就打起来了?”   “他们想要杀了魔王。”陆芸道。   莱特的眼睛亮了一点,“那岂不是我的好机会?本来还觉得杀了那家伙挺麻烦的,没想到他那么招仇恨,我只需要坐享渔翁之利就好了。”   “他们看起来打得很困难。”陆芸微微直起身子,往那边看了一眼,“你要不放我出去,我也去帮帮忙?”   她还记得菲特说要让她在三十分钟内和阿尔杰谈话,而她也正打算抓住这三十分钟的时间彻底解救自己。   写故事的人最怕什么?   最怕故事里的人不听自己的话了,故事里的人知道自己是故事里的人了。   诺恩斯的弱点其实一早就摆在陆芸面前了,她为什么要把陆芸卷进这里来?无非就是为了稳定住自己流失的力量罢了。   当剧情越来越崩坏,当所有的主角都开始不听使唤,诺恩斯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少。   到那一天,不被人需要的她,就真的会消失了。   就像诺恩斯说的那样,杀死神根本就不需要和神真刀实枪的干,只需要找到一个契机,就可以彻底地粉碎掉它。   神本来就不是无敌的,如果那样,他们又怎么会因为欲.望而诞生出畸形的想法,又怎么会因为一己之私而变成诺恩斯这样破坏别人人生的恶人呢?   陆芸没有心情继续和莱特谈话,本想打发了他,却不想他略一思忖,开口道,“其实我也可以去帮帮忙,万一这次这个魔王死不掉,那就彻底丧失了一次好机会。”   “你愿意?”陆芸问道。   “愿意啊。”莱特道,他笑了笑,“你不会觉得我舍不得对着和自己一模一的脸下手吧?可他是我的敌人,差不多的长相并不能让我的心偏向他。”   他说完,便悄悄地隐匿了起来,显然是在寻找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加入战场。   魔王被一群人包围在其中,最初还招架得住,但因为撒克逊的叛变,逐渐落了下风。   双拳难敌四手,他毕竟只有一个魔,即使是实力再强大,也没有办法一次性承受这么猛烈的攻击。   感受着身上的疼痛,魔王的表情逐渐狰狞了起来。他不是没有发现陆芸不见了,但是现在也没有机会去思考那个女孩到底去了哪里。   陆芸悄悄地回到了战场,准确来说是到了傅屿扬的身边。他正指挥着一群人采取远程攻击对魔王下手,大家的眼睛都被一种魔法药水洗过,并不会因为看到魔王就被对方提取灵魂。   阿尔杰现在正在最前方,他是最主要的火力输出,也是大家的精神支柱。   而他的那个徒弟特丽莎则是和傅屿扬一起在后面安排大家不要给魔王喘息的余地。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也没落下了节奏。   傅屿扬看着她十分不满的样子,便将事情的来源都告诉了陆芸。陆芸只轻轻地笑了一声,看向阿尔杰,声音不轻不重,但是足以让这里所有人都听到地开口,“也许有些人的舞台本来就在这里,即使是他因为失意蒙灰,也总会发光。”   就像阿尔杰,他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那么那么骄傲的少年。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对别人低头,更不要说老老实实地做诺恩斯笔下的一个人物。   他的世界,远比现在有的还要广阔。 第142章 不复存在   魔王虽然暂时落了下风, 但是却并没有显露出颓态。   他依旧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把双眼里似乎写着淡淡的蔑视。   一轮下来之后,魔王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但是有许多人类已经失去了施展的能力,疲惫地站在了眼底。   阿尔杰思考了一会儿, 并没有选择继续和魔王正面出击,而是稍微退后来到了后方。   他打算在这个紧要关头抽出一点时间来和陆芸谈谈。   现在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 但是如果这么耗下去,失败的绝对是他们。   魔王并没有用尽全力, 他虽然现在落了下风, 但是一旦西方龙拦不住后面的魔物,他就会立刻对大家进行碾压和毁灭性的打击。   既然这样,阿尔杰不如看看陆芸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当两人面对着面的时候, 陆芸先胡诌了一下自己的身份稳定住了菲特和诺恩斯,随后在阿尔杰好像相信了又好像没有相信的视线下, 给阿尔杰讲了个故事。   故事是撒克逊的,但是她却加了一个角色。这个角色可以穿越于故事的内外, 而这个人也就是陆芸自己。   陆芸并不确定阿尔杰有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 但她没说多久后就收到了菲特的警告。陆芸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一阵酸痛,只微微蹙眉后转移了话题, “这个人可以利用。”   阿尔杰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芸。   陆芸假装没有看懂他眼神之中的含义,一字一句地说道,“撒克逊和魔王都对事情有很强的掌控欲,只要让他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脱离掌控了,他就会开始失去理智, 我们只需要利用这个时候去攻击他就好了。”   “那要怎么让他失去对事情的掌控呢?”阿尔杰问道。   “告诉他过去的事情。”陆芸闭了闭眼睛, “骗他他其实并不是魔王, 他是莱特,起码是莱特的身体。颠覆他之前相信的一切……”   顿了顿,她又道,“尼尔森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其实根本就没有人想要害他,他真正的敌人是魔物。所以撒克逊才会在内心里想要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挤下去,不听他的话,因为他本身压根不是魔王。”   “这不是骗人呢么?”阿尔杰道,“虽然身体是莱特的,但他的灵魂很显然已经是尼尔森的了。”   “可他自己不知道啊。”陆芸笑了笑道,“可他自己不知道就好,我们就可以随便地利用。”   “他不会信的。”阿尔杰摇了摇头,“你这个办法太冒险了。”   “的确,他不会百分之百地相信,但是他内心深处一定有一半相信。”陆芸却道,“我觉得这个魔王可能还真不只是尼尔森,他是一个集成体。不过他信不信其实都没有关系,只要他内心深处有那么一丁点的动摇,我们就赢了。”   阿尔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尝试一下陆芸的计划。   他带着陆芸和傅屿扬来到了最前方,在路上,傅屿扬忽然说了一句话,“你的刀不错,到现在都还挺好用的,你的龙也不错,就是有点傻,比我差远了。”   阿尔杰稍微一顿,一直以来不清楚的事情就像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一样,呈现在了他的面前。   怪不得他会觉得傅屿扬眼熟呢,因为他就是当年的那匹狼啊!   再结合陆芸之前说的话,阿尔杰越来越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不简单。   也许,他也只是被人操控的棋子?   陆芸听到了玻璃破裂的声音,她看向天边,果不其然发现天空的颜色似乎变得浅了一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抽离。   这些小世界的存在都是为了稳固住诺恩斯的实力,当诺恩斯的力量再也无法影响这里的时候,他们才会恢复原本的应该有的样子。   阿尔杰也许无法像今天这样成为英雄,但是他本身就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没有诺恩斯安排的那些离奇的故事,他也一样会证明自己。   陆芸只是看了一眼后,收回视线,再次盯着眼前的魔王。   “我想起来了。”陆芸缓缓地道,“我都想起来了,莱特。”   魔王和在暗处的莱特都是一惊。   魔王听到这个名字,感觉自己的心都疼了一下,眼泪竟然流了下来。   陆芸边哭边道,“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三兄妹吗?那其中那个就是你,莱特。而你之前说你见到的家伙,其实就是你的亲人啊!所以他们才会妥善保存你的‘尸体‘。”   “不可能。”魔王深吸了一口气,“他们是人类,怎么可能和我有亲属关系呢?”   “其实,你是一个半人半魔。”陆芸抹着泪道,“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撒克逊敢这么对你吗?其实大家一直以来都在骗你,所有知道这一切真相的人类,都被抹除了这方面的记忆。他们并不知道你其实也只是一个无辜的人而已,所以才会对你痛下毒手……”   魔王更不愿意相信了,但是他的大脑深处却有个声音告诉他,陆芸说的是真的。   他甚至想起了一些画面,自己在和一男一女两个小家伙一起玩。他们那个时候年纪都很小,小胳膊小腿的,偶尔滚着摔一跤,会有一个管家走过来把他们扶起来。   陆芸说的是真的,起码有一部分是真的。   撒克逊被这个消息砸懵了。   他们一直视为一切主宰,忠诚臣服于之的魔王,竟然是半人半魔?   虽然他身为一个魔物都不清楚世界上存不存在这种混血,但看着魔王犹豫的样子就知道,就算不是这样估计差的也不是很多。   “绝对不会是你说的这样。”魔王捂住自己的脑袋,这无非是颠覆了他之前所相信的一切。   人类趁着这个时机对他发起进攻,他却根本没有心思去抵抗,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抱着头和脑子里那个声音多抗争。   陆芸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连忙给阿尔杰使了个眼色。   阿尔杰收起自己心里的想法,果断对魔王发起了进攻。   “你骗我,你骗我。”魔王一瞬间承受了无数的攻击,包括心灵上的和物理上的。他的眼睛变得赤红,声音也嘶哑至极,“你快告诉我,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陆芸却站在原地不动,看着魔王的眼神逐渐变得有点悲伤。   之前她确实是在骗魔王。   但在这一刻,她变得不确定了。   属于莱特的某一部分是不是留在了魔王的身体里,这个为了杀死魔王而死去的人,是不是在这一刻也没有放弃这个事业。   他的一生都在和魔王纠缠,就连死后也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安宁。   如果莱特真的还存在,他会难过吗?   陆芸想到这儿,轻轻叫了一声,“莱特,你能听得到吗?”   魔王忽然之间不动了,他捂着脸抬起头,在某一瞬间,陆芸似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莱特的温柔。   之前琼斯说过,莱特就像是书中的王子,骑着白马,风度翩翩。   陆芸第一次见到莱特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只可惜上天并不偏爱美人。   “不是。”魔王顿了顿,却忽然笑了。   陆芸稍微一愣。   “我是尼尔森。”魔王眼里的温柔褪去,变成了残忍的嘲笑。他的眼里有血泪流出来,笑容逐渐扩大,“谢谢你了陆芸,我终于记起来了,我不是什么莱特,也不是半人半魔,我是尼尔森。”   陆芸的呼吸一滞,怔怔地看着他。   也许在刚刚那一瞬间,莱特真的死了。   这行血泪,到底是不是她在哭? 第143章 永别   但即便如此, 能够拖延这么短的时间也已经足够。   而且现在,光是靠魔王自己的这一句话已经不能改变局势,许多魔物开始思考自己的王究竟是不是他们崇尚的那个神明。   撒克逊已经偷偷跑到了后方, 开始宣扬这个事迹,魔王愤怒至极,却因为阿尔杰等人的攻击被牵制住了脚步, 短时间内无法前去为自己的身份做辩解。   他终于失去了对事态绝对的掌控能力,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淡定。   “你个骗子。”魔王死死地盯着陆芸, “只要你现在搞不死我, 那你以后一定会后悔。”   他说着, 不再收敛实力,一下子爆发出了强大的威压, 让人类勇士们都喘不过气。首当其冲的陆芸更是向后退了一步, 直接摔倒在了傅屿扬的怀里。   傅屿扬的感受到不是很明显, 他扶着陆芸担忧地问道, “你还好吧?”   “我没事。”陆芸吸了一口气,稳住了自己。她清楚魔王现在没有办法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只是这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还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就好像上课没有认真听讲的时候,老师忽然出现在后窗盯着你。虽然你知道她无法对你造成物理上的伤害,但是那种压力和紧张还是少不了的。   魔王很满意陆芸的反应,他两条腿都被武士们的铁链拴住, 即使是有一双巨大乌黑的翅膀, 却也不能飞行。他头顶上的角一遍遍闪烁着光芒, 就好像是死神来收魂的倒计时一样让人难以忍受。   陆芸本来想提醒阿尔杰要小心, 但是余光一瞥, 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转过头去对着魔王大声喊道, “所以我不会给你留活路。”   而在这个时候,藏在暗处的那个灵魂体的他,也是陆芸后来命名为莱特的家伙忽然杀了出来,在背后给了他致命一击。   一切来的太快,大家甚至来不及反应。   魔王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捅穿了一样,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莱特攻击的地方恰巧是魔王身上唯一的弱点。   他很震惊,看向这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灵魂体,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对方到底是什么。   他的身体里的确有一部分是莱特,不过更偏向于莱特的“恶”。   其实真正唤醒魔王的并不是其他,而是莱特本身。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所以在最后关头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些念想。   这些念想在莱特的身体里慢慢长大,最终激活了尼尔森,从那之后,便有了魔王。   而这个灵魂体一样的存在,是莱特的善念,也是莱特性格深处的东西。   莱特其实本身也向往着阳光,也想要肆无忌惮地说话,也想像阿尔杰一样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但却因为帕梅拉只能做古堡深处的一个提线玩偶。   在彻底摆脱了那些阴暗的想法,也没了束缚之后,他其实有一部分的性格和哥哥琼斯很像,是个开朗乐观,其实也有些嚣张的大男孩。   少了背负的东西,他不需要再隐藏自己。   他一直在魔王体内沉睡着,后来在陆芸的几句话之下被意外唤醒。因为没有记忆,所以这一段时间里他的日子是开心的,没有任何烦恼的,可能他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开心。   在陆芸说出那段话的时候,不仅仅是魔王想起了过去,莱特也想起了过去。   魔王的弱点被攻击,一下子失去了之前的姿态,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但是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望着站在自己身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他簇起眉头怒道,“你知不知道我死了你也一样会死?我们本身就是联系在一块儿的,没人能够独活!”   莱特站在原地,淡淡地看着魔王。   他这一辈子能记得的快乐肆意的时光,似乎搜搜刮刮,在脑内找寻半天,也只剩下刚刚过去的这两天。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日子里,他虽然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好奇过去的事情,但是他也过得很开心。   一点烦恼都没有的那种开心。   只可惜了,只要有莱特在的一天,就不能有魔王存在。   他之前想的那些,占据魔王的身体,都是不可能实现的。因为他本来就只是伴生存在的一个灵魂体,魔王死了,他就也死了,魔王活着,那他也活着,虽然永远在阴影下面。   那么既然这样的话,就让他为之奋斗了一生的事业,再长一些吧。   他闭了闭眼睛,声音沙哑地道,“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魔王又惊又怒,“如果我第一时发现你的存在,绝对会立刻把你消灭掉!”   莱特看着他,“这话是尼尔森说的,还是另外一个我说的?”   魔王沉默了一秒,嗬嗬地笑了,“也许都有呢?”   “那也没关系了。”莱特叹气道,“我也只是个自私的人而已。我最开始的时候也想要活下去,我找了很多办法活下去,但都没有成功。”   他说到这儿,顿了顿,“这是我靠生命才杀死了的魔,我怎么可能看着他死灰复燃。那样我的死到底有什么意义。”   “自私的话应该放了我。”魔王循序渐进地诱惑,“你看,你也是我啊!”   “现在说这话的不是。”莱特摇头,“我的自私都在你那里,但我并不认为那些是错误的。没有谁就应该为另外一群人去死,只是这个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命数至此,我没有办法改变过去,也就只能让自己的牺牲变得有意义。”   “有意义有什么用,你不还是死了?”魔王已经逐渐支撑不住地趴在了地上。   “可是我不做这些,我也活不下来啊。”莱特的灵魂也变得透明了很多,“你知道我的存在后照样要杀我。就像我之前说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大无畏的英雄,死亡是我最不愿意的一个选项,但现在它是我能做的唯一一个选择,所以,去死吧。”   魔王还要大叫,莱特却轻声说道,“我们之前没有什么好谈的,准确来说,是从来就没有什么好谈的。再见吧,永别吧,不要再出现了。”   在他这一句话落下的时候,天上也落下了一片雪花。   魔王和莱特同时消失在了原地,人们面面相觑,“结束了?魔王死了?”   就这么简单吗?   只有陆芸和傅屿扬知道,一场真正的战斗在这一刻才刚刚吹响了号角。   因为陆芸没有在魔王死亡的那一刻离开这个故事的空间,面前也没有收到游戏结束的消息,就连菲特都没有出现。   相反,她看到了几个悬挂在空中的黑色窟窿,似乎是在引导着她到那里去。   她看了傅屿扬一眼,又看向阿尔杰。   “这次可能真的是永别了。”陆芸道。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阿尔杰问道,“这样就足够了吗?”   陆芸顿了一会儿,慢慢地点头,“反抗命运吧,告诉大家,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不免受到了一点影响,半跪在了地上。   她知道这是菲特在无形之中给她的惩罚,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说道,“没有人或者魔甚至是神应该书写和操控别人的人生,尤其当这是个喜欢制造苦难的无趣的家伙时,也就太悲伤了。”   她说完,从地上拿起一把弓放在傅屿扬手里。   傅屿扬一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面前拉开了弓。   箭迅速地飞出,就像是有了什么神力一样,居然准确地落在了远处的撒克逊身上。因为距离太远,这一箭已经没有了它应该有的威力,但陆芸的态度却在这一刻表现的很清晰。   “反抗命运吧。”陆芸直起腰杆,“恶意地为别人的人生添加苦难,只为了增强自己的实力和满足自己病态的快感,这样的家伙,本质就是魔鬼啊。”   阿尔杰用力点了点头。   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压力似乎消失了,是时候该自己走出自己的路了。   他目送着陆芸和傅屿扬消失在这个世界里,随后缓缓转过头。   “把他们收拾干净。”他沉声下令,却忍不住看向天空。   这次可能真的不会再见了。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他想。 第144章 打赌   陆芸和傅屿扬进入了那个黑色的窟窿里。   在这里, 他们看到了通往各个不同世界的甬道。   也许是因为阿尔杰所在的世界脱离掌控,所有的小世界都开始连锁反应似的崩坏。   那些按照着命运女神编排运作的剧情和路线全部露出了端倪——诺恩斯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的角色,她只是敷衍的铺路, 为了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力量,特地为他们设立曲折的剧情,让他们饱受折磨, 然后妄想拥有一个简单平淡的美好结局。   如果不是陆芸的帮助,这些人的结局可想而知。 序章副本中的刘榆就会杀死所有人, 并且将自己也如同一头困兽一样关进梦中的世界, 永无逃脱之日。   栾琛,冯云亭,老秃会像是剧中一样一个个死去, 即使冯云亭本质不坏, 从根本上来讲算是一个受害者, 也照样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阿尔杰更不用说,他即使是活下来,也会活在阴影之中。更有可能的是, 他会直接死在魔物到我手里, 没有发光的资格。而莱特的命运也不会变得更好, 他已经会成为魔王的身体,痛苦地感受着容纳自己的躯壳被另外一个家伙占据。   “顾勘”会被复活, 整个岛上的人都要为助手的一己之念丧生。那些人何其无辜, 很多甚至只是游客而已, 他们没有任何理由死去, 却意外被卷入了这么可怕的事情之中。   ……   陆芸一个个回顾下来, 心里很清楚自己此刻的使命是什么。   很遗憾她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英雄, 她很自私, 所以也只能帮到自己而已。她想要彻底逃脱诺恩斯的掌控,只不过也许这对于被诺恩斯所破坏的小世界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陆芸看着各个甬道里,被诺恩斯创造出来的剧情被一个个打乱,而诺恩斯的力量也因此被削弱的厉害。   “你不应该这样做。”就在这个时候,菲特出现在了陆芸的身后。他看起来很淡定,但他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内心。   菲特还是第一次在陆芸面前流露出这幅面孔,看到他的时候,陆芸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打倒诺恩斯根本不需要那些复杂的事情,只需要从她的力量内部瓦解她就好了。   她越是需要是什么,就越是要拿走她的这样东西。   “她会杀了你的。”菲特的声音似乎少了那么一点点的机械感,变得像是一个人类,“她会杀了我们两个的。”   陆芸的身体跟着颤抖了起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诺恩斯即使现在可能已经是强弩之末,也依旧可以轻松地碾死一个人类。   陆芸当然没有做好去死的准备,她咬着牙闭上眼睛,一只手拉着傅屿扬,“可是我们都没有退路了,事情已经是这样的了,无法逆转了。”   傅屿扬拉着她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   菲特还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淡淡的呼唤,“菲特。”   菲特转过头,诺恩斯就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诺恩斯一步步走到了陆芸的面前,她看起来苍老了很多,和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   “我还是低估了你。”诺恩斯叹了口气,随着力量的流逝,她也显得越来越老态,她的眼睛浑浊,死死地盯着陆芸,神态远不如她语气中的平静。   “是啊。”陆芸有些嘲弄地笑了一声,“你低估了我,低估了你故事中的所有人。所以你从来没有能够掌握你的世界,所以他们才会一个又一个的崩坏。”   诺恩斯的眉头皱着,她走路的速度越来越慢,但还是以一种近乎是平移的速度来到了陆芸的面前。   “你应该谢谢我的。”诺恩斯看了陆芸一眼,随后又望向她身边的傅屿扬,喃喃自语,“你应该谢谢我的,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们根本没有可能这么早的认识,也许也没有这么快的相爱。”   傅屿扬在这个时候伸出手,握住了陆芸,帮她承担了一点压力。   诺恩斯很显然已经陷入了一种半癫狂的状态,怒火让她的表情变得扭曲,陆芸也被压的喘不过来气,意识逐渐模糊。   “不要怕。”傅屿扬坚定地握着她,“即使是没有这一切,我们也依旧会认识,会相爱,即使是没有这个诺恩斯,这个什么破命运……”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诺恩斯却忽然之间笑了,“你这是在质疑命运的威力吗?我可以让你们相遇,也可以让你们在垂垂老矣的时候,才见到彼此,错过一生的时光。”   陆芸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和神对抗的压力终于在这一瞬间体现了出来。   那可是命运啊,大家都说着要反抗命运活出自己,可他们毕竟是人类。   可是陆芸不甘心这么死去,她已经快睁不开眼睛,但还是这样认真地看着诺恩斯。   “死了也好。”陆芸咧开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拉了一个讨厌的神做垫背,这波我也不亏。”   诺恩斯细细地看着陆芸,看她还不服输的样子,忽然之间转过头,对着身后同样痛苦不堪的菲特说道,“你看,你确实不如她。”   陆芸稍微一愣。   菲特的头套这一瞬间脱落,他微微抬头,和陆芸四目相对。   竟然是栾琛。   男人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也并不介意陆芸认识自己。   “他曾经和你一样。”诺恩斯到这个关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阻止力量的流逝,但又不至于如此快的消亡,倒是有了闲情雅致给陆芸讲故事,“他也是我挑中的人,我宽恕了他,放过了他,将他从死亡的命运中解救了出来,让他帮着我……但是他却想着要对抗我,最后,他只能永远呆在我的身边。”   陆芸一言不发。   诺恩斯把她的反应当成了绝望,她似乎有些遗憾地开口,“其实我也不明白啊,帮我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虽说是有死亡的风险吧,但我这不也给你机会了吗?一个个都想着反抗我,一个个却都这么对我。”   “他不是我见到的栾琛。”陆芸好半天才开口。   “当然不是。”诺恩斯慢慢地道,“你见到的那个栾琛是很多年前的他残留下来的影像,也正是因为这个影像才让那个世界继续运转为我提供力量。”   “原来经历真的能改变一个人。”陆芸怔了一会儿,“菲特……真的跟栾琛一点都不像。”   “是啊。”诺恩斯道,“你不也一样,你和曾经的你也已经是两个人了。所以我说你和傅屿扬不会像现在那样相爱,因为他爱上的是现在的你,就正如是现在的你爱上的他一样。”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傅屿扬强硬地打断了她,“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知道怎么解决。”   “而且。”他顿了顿,“我对自己有信心,我对我们也有信心。我现在就告诉你,陆芸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是我喜欢的,不需要你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么直白的告白,现在的陆芸却已经有点听不到了。   她已经无法独立支撑,靠在傅屿扬的肩膀上,感受着自己的心跳趋于缓慢。   傅屿扬的脸上已经有了泪水,他半跪在了地上,让陆芸平躺在自己怀里,看着倒在一边菲特,又看了一眼头发已经花白的诺恩斯。   “你怎么可以一厢情愿的让别人为你做事。”傅屿扬的声音不再像刚刚那样平稳,他只说完这句话后,便低头抱住了陆芸,“陆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陆芸也不想走。   她的耳边似乎一下子闪过了很多声音,最终,她努力地说出了一句话   “诺恩斯,我们打个赌吧?”   “就赌,在你的干涉下,我和傅屿扬能不能相爱。”   “要是我们还是在一块儿了,你就彻底输了。”   她说完这段话,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其他的反应或者去听诺恩斯的答复,就失去了意识。   在黑暗之中,她似乎听到了傅屿样的呼唤。   啊,好像还没有机会回应他的表白。   藏在项链里的那个秘密……什么时候也能告诉他呢? 第145章 苏醒   陆芸醒来的时候在一家医院里。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看着天花板,一时间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在哪里。   “你这孩子。”陆母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天天熬夜, 现在好了吧?差点把自己搞垮了。”   陆芸愣了愣, 问她,“我是怎么了?”   “你都因为过劳晕过去了, 你还好意思说。”陆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温柔地开口道,“芸芸啊, 虽然我一直告诉你工作要专心认真, 但也不是叫你像现在这样废寝忘食。工作是搞好了, 你人垮了啊。”   “我最近在忙什么?”陆芸又问。   “一个神话相关的翻译, 我看了一眼,是什么诺恩斯……哎,那些□□字我也记不住。”陆母随口说了两句, 又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拍了拍陆芸的肩膀, “差点被你绕进去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妈妈的话?我跟你很严肃地说事儿呢, 你还跟我提工作。”   “听到了。”陆芸缓缓地靠回枕头上, 好像整个人都放松了一样, 慢慢悠悠地安抚她,“我以后不会了。”   陆母下午还有工作,看陆芸没事,就先行离开了。   陆芸一个人躺在病床上, 听着外面的鸟叫, 总觉得自己遗漏了点什么。   这段时间的记忆对她来说是有些模糊的, 也许她真的忙得太昏头了。   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却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她一不小心遗漏了。   .   一转眼,陆芸已经恢复正常工作一周了。   这一周里,她认真调整了自己的作息,但是却没有在房间里找到关于那个让她忙得都忘了睡觉的企划案。   根据陆母说,她在昏迷过去之前已经交给了甲方。她查了自己的账户,也确实是多了一大笔金额。   但陆芸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她睡昏了头而产生的错觉,但每每深夜她坐在床头的时候,都会悄悄地询问自己。   这一切真的应该是这样的吗?   她以前也不是那么热爱工作,甚至能让自己过劳昏迷的人啊。   有一天,她叫了个外卖。   门被推开,来的是一个寸头的外卖小哥。陆芸下意识地调侃,“换人了?”   外卖小哥稍微愣了一下,“您什么意思?”   “之前不是另一个人专送我们这栋楼吗?”陆芸又问。   外卖小哥再次惊讶地道,“没有啊,这里一直是我负责。”   陆芸和他四目相对,说不出的感觉再次在她心里蔓延。   她试图在大脑里寻找能够支撑这种感觉的信息,但是昏沉的脑袋却像是一台老式电脑一样,呼叫了很多次得到的却是系统错误。   这样的后果就是陆芸发烧了,烧得很厉害。但她没有告诉母亲避免她担心,只是悄悄地抓住了胸口的项链。   到底是怎么回事?   .   一墙之隔,傅屿扬其实也不好受。   他醒来的时候,面前是吃剩下的炸鸡桶和芝士堡,以及写着“通关成功”的游戏界面。   收拾了一下桌面后,他坐在房间里,感觉有些空虚。   在傅屿扬的记忆里,他只知道自己玩了一个游戏,而且似乎还玩的很开心。   是一款男性向的攻略游戏,女主设计的很好看,但是傅屿扬再次看向那个角色的时候,却似乎没有了之前的心动。   一个纸片人而已,隔着电脑,谁会真的奋不顾身呢。   傅屿扬嗤笑一声,看着自己银行账户上划出去的钱,觉得自己之前肯定是昏了头了,才给这么一个游戏充那么多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傅母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前两天……现在好点了吗?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什么女孩?”傅屿扬懒洋洋地靠在电竞椅上,眼神轻蔑,是还没有认识陆芸时的张狂,“妈,你不用担心,我那会儿纯属是脑残了,没多大事儿。”   “哦……”傅母松了口气,“那那个女孩子现在没事了吧?”   “就是一游戏人物。”傅屿扬说出去也不觉得丢人,“我打完之后连很多剧情都不记得的了,估计是那会儿入戏太深了吧?不过这个电话可实在是太丢人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   傅母还是不放心,“你有什么话不要憋着,可以适当地告诉爸爸妈妈。”   “知道了知道了。”傅屿扬有点好笑,也有点好奇,自己之前到底是闹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让傅母担心成这个样子。   那段记忆可能是因为太羞耻,也被他尘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   不过傅屿扬也不想想起来就是了。   .   就这样,隔着一道墙,两个共患难的人却连续两个月都没有过一次见面的机会。   陆芸已经彻底走出了当初的阴影,她又恢复了那样简单两点一线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她在倒垃圾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陆芸的心头一跳,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走了过去。   “你好。”陆芸打了一声招呼。   傅屿扬转过头,看到她,微微挑眉,“你好啊。搭讪?不管用。”   他说完,便大摇大摆地离开。   陆芸一时语塞,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有些自恋。   不仅自恋,而且还傲气得很。   她怎么会一时冲动上去搭了话呢,真是让人想不通。   她转头回去,但两人毕竟在同一层,所以便上了一台电梯。   看到傅屿扬按了和自己同样的楼层之后,陆芸便没有动弹。思考了一会儿,她还是不愿意放下这若有若无的即视感,“我只是想问问,我们以前见过吗?”   “这也太老套了。”傅屿扬早在发现她没有按电梯的时候,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你现在是要跟我到家里去吗?”   “你说什么?”陆芸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的女孩子都像你一样吗?”傅屿扬却不耐烦到了极点。   他深知自己的魅力,因为被骚扰的次数多了,所以从小到大就没给哪个女孩子一点好脸色过。   陆芸也笑了,她看了傅屿扬一眼,“这位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过度自恋等于自卑。”陆芸微笑着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童年,培养出了您这样只能从言语上占人便宜的家伙。”   说完,她便在电梯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走了出去。   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她将钥匙插了进去,转动打开,随后继续朝傅屿扬冷笑,“人总是缺什么就会寻找什么,但是过度脑补一个陌生女性……只能说你太low了。”   傅屿扬意识到自己错怪了陆芸,但觉得有些下不去台。   他下意识地将陆芸等同于之前喜欢他的女生,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最终,他还是对着陆芸道了歉,“不好意思,是我鲁莽了。”   其实陆芸长了一张他梦中情人的脸,他只是看不惯那种喜欢一个人就尾形别人的变态,所以才没有给陆芸好脸色看。   陆芸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是觉得自己刚刚对傅屿样的熟悉完全来源于错觉,自己怎么可能和这样一个人认识呢?   但对方好歹道歉了,挽救了那点岌岌可危的好感度。如果陆芸现在还在游戏里,也许这会儿好感度又早就跌下了零点。   “没事。”陆芸吸了口气。说到底也是她先唐突了对方,这男人虽然说话不怎么好听,但确实长得好看,说不定对女孩子的“搭讪”早就有了ptsd。   “我叫傅屿扬,就住隔壁。”傅屿扬从她逐渐恢复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她的心情,想着以后两人是邻居,还是不要闹的不好看为好,遂主动道,“你呢?”   “没必要。”陆芸却笑着说了一声,直接摔上了门。   她对这个家伙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不过关上门后,她却又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如果是以前,她就是心里不爽,表面上也会装出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直接甩脸色。   不过干都干了,陆芸也不至于后悔。   冥冥之中,就好像诺恩斯说的那样,如果没有那个游戏,她和傅屿扬并没有机会产生那么多彼此互通的情愫。   好像,要赌输了呢。 第146章 大结局   陆芸和傅屿扬相安无事地相处了一段时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一切好像没有任何的波澜。   他们的关系从陌生人进步到了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但也仅此而已。   一切的转机是从一个下午开始,陆芸像往常一样走出家门的时候, 又一次撞见了傅屿扬。   两人已经到了即使是面对面也不会打招呼的境地, 在楼道里一句话都没有交流, 直到陆芸认出了他手上的东西。   “这是……”她下意识地开口。   傅屿扬也不是小心眼的人,见她主动开口说话, 便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 “之前玩的一个游戏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陆芸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丢掉?”   “不想玩了。”傅屿扬有些意外她今天的话多,看她与平时不同地穿了一身OL装后, 也主动和缓关系地搭话,“你去上班吗?”   “是之前的雇主有个东西落下了。”陆芸摸了摸自己的包, 那里装着一沓资料和翻译后的文件稿。   两人的话也仅限于此,但当他们走出电梯的时候, 却同时觉得自己落下了什么。   傅屿扬站在垃圾桶面前呆了好一会儿,竟然有点舍不得丢掉那个已经塞满了垃圾的纸箱子。   在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从垃圾箱回来的路上,从地上捡到了一个星星形状的挂坠。   挂坠看起来很漂亮, 引起了傅屿扬一些回忆。他发现自己似乎真的丢了一些记忆,而这些记忆正和眼前的这个项链有关系。   他拿着项链回到了家,思考着这到底是属于谁的失物, 自己又是什么时候见过它。   好半天没有头绪之后, 他只能将项链放在了一边。既然它出现在这个小区里,那大概率是属于这个小区, 甚至是这栋楼的业主。如果运气好, 说不定过几天他就能见到项链的主人。   傅屿扬就这样拿着项链把玩了一段时间, 随后还是没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跑到了楼下守株待兔。   一个下午过去,别人是没见到,只见到了失魂落魄的陆芸。   “你怎么了?”傅屿扬看着她,心里有了某种预感。   “我的项链丢了。”陆芸长叹了一口气。   傅屿扬没想到还真是她的东西,稍一犹豫后,便把项链拿了出来,还有些别扭地解释道,“我只是在这里等着失主。”   “谢谢。”陆芸有些惊讶地接过了项链,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了她这一整天的情绪。   她想到下午她将那些文件拿去公司时发现那里的工作人员早就搬走了的事实,就觉得有些心梗。   好像有一些线索在一起拼成了线,但转眼间又什么都没剩下。   她和傅屿扬再次一起回到了他们所住在的楼层,这一次关系融洽了许多。   回到家中之后,陆芸玩了一下项链,下意识地想打开看看里面的字条有没有丢掉。   她转开项链,确认了字条还安安稳稳地躺着,却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觉得里面少了点什么。   就好像她空荡荡的脑袋丢失的那段重要的记忆一样。   陆芸就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直起身来坐在书桌前拿出一张纸,对着星星项链运功。   是什么呢?   .   与此同时,傅屿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看着天花板,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个星星项链他绝对是见过的,而陆芸见到他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也很耐人寻味。   他们是不是见过?   这回,傅屿扬有些确定了,他们也许是真的见过。   傅屿扬想到这儿,终于还是没忍住敲响了陆芸的门。   谁知他的手还没有落在门上的时候,陆芸就抢先一步打开了门。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面对着面,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是不是认识?”陆芸这样问。   “也许。”傅屿扬沉吟了一下,冷静地思考分析着,“所以你也觉得我很熟悉?”   陆芸点了点头。   两人最终找了一个咖啡厅坐了下来。   点完了菜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你先说说看?”   异口同声之后,两人都有些意料之外。傅屿扬挑了挑眉,最终没犹豫,将自己的经历讲了出来。   陆芸也说了自己的。   他们的故事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对称,但其实却并不然。   傅屿扬记得自己打游戏的一些记忆,并不是完全失忆,而陆芸也有工作的文件作为佐证,更有医院开的证明。   总不能……全世界都在骗他们吧?   陆芸像是开玩笑一样地和傅屿扬说了这一句话,侧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天空中蒙了灰蒙蒙的罩子。   “这几天天气都是这样吗?”陆芸有些疑惑地问。   “好像是吧。”傅屿扬道,“这一个月雾霾都很严重。”   “是雾霾吗?”陆芸回过神来,心里却依旧觉得很奇怪。   “不然还能是什么?”傅屿扬问道。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陆芸叹了口气,“最近一直疑神疑鬼。”   她又和傅屿扬交流了两句,最后只能将他们经历的意外和对彼此熟悉的感受认定为巧合。   但也因为这次不寻常的经历,两人总算是认识了,也成了朋友。   陆芸随着和傅屿扬的关系越来越好,便意识到两人好像有点合适。他们在有些方面的契合度很高,即使是不说,也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那些陆芸纠结着的即视感他们依旧没有找到理由,但是却会在某些时候触及到某些对话的时候意识到,他们似乎以前聊到过这个。   打打闹闹之间,一晃而过就是三年。   没有了那些推进的元素,那些同甘共苦的冒险,陆芸和傅屿扬确实是没有在短时间内相恋,但是也没有用很久。   他们的感情进展飞速,只差临门一脚。   终于,在一个下午,那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陆芸出门和朋友吃雪糕。   就在这个时候,她接到电话,傅屿扬神秘地告诉她,今天晚上一块儿去某个餐厅吃饭。   当陆芸到达那个餐厅的时候,发现里面一片安静。   就好像是一个人都没有,陆芸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个时候,陆芸忽然看到一个角落亮起了光。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屿扬就从光亮之中走了出来。   男人一步步坚定地向她走了过来,陆芸忽然之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哭了。   好像她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   好像在另一个时空里,也有过人一次又一次地,像这个样子坚定地走向她,选择她,护着她。   “怎么哭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傅屿扬被她突如其来的眼泪打乱了阵脚。   陆芸呆呆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抱住了他,“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傅屿扬愣了一下。   “那个星星项链上的话。”陆芸将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漏了一句呀,是‘要永远喜欢傅屿扬’。”   她喃喃自语,“我怎么能忘了呢?”   傅屿扬也愣在了原地。   周边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跳了出来,笑着调侃傅屿扬,“你怎么被嫂子抢了先,这下好了,浪漫的氛围彻底没了。”   傅屿扬却一点都不懊恼,甚至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块被填满了。   在他和陆芸终于互通心意的这一瞬间,诺恩斯是真的输了。   不过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了她了,身为一个神明,也许最可怕的并不是输掉,而是被遗忘。   在陆芸彻底放下心中的芥蒂的那一瞬间,诺恩斯也失去了那个支撑她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最后一个人,最终消失了。   而她的离开,返还给了陆芸那一句她差点就没有来得及告诉傅屿扬的话——   “其实,我也这么这么热烈地,喜欢着你。”   -全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